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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vw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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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寶石貓]重生我的書記人生(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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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5 10:44: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牆頭草 隨風倒


“拿開你的髒手,別碰我!我自己會走!”伊楓有些氣急敗壞,大聲的嚷道,她手掌舞動,就好似一頭憤怒的小獅子。

王子君坐在伊楓的對面,透過昏暗的燈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姑娘眼裡已經有淚花在閃了。

“喲呵,真是夠辣的,有味道!正好三哥我這幾天上火,急需找個辣妹子給我敗敗火。”

李三泰不知道從哪兒捏了一根牙籤,一邊剔牙,一邊眯縫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獵物。酒醉的身子輕得像片兒紙,一股風刮過來,站都站不穩,卻嬉笑著湊了過來。

頭髮花白的攤主大爺,兩個吃飯的農家漢子,面對這兩人的取鬧,卻是敢怒不敢言,那學生娃二虎,卻像一個小牛犢一般,謔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們是無恥之徒也就算了,但是,再跑出來嚇人,就是你們的不對了!”這一句讓人啼笑皆非的話,突然冒了出來,打破了夜空的寧靜,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眼中。

正準備將伊楓帶走的劉公安和李三泰,幾乎同時轉過身來,四隻眼睛,同時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了過來。

“這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哇。三哥啊,是不是咱兄弟倆這一段太安生了,以至於這些死貓爛狗都忘了咱哥倆了是誰了?”劉公安看著處在燈影之下的王子君,鄙夷地一笑,被他掛在腰帶之上的手銬,晃動得更響了幾分。

李三泰醉眼朦朧,覺得這個背影有點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不過,他在這西河子鄉也是霸道慣了的角色,聽到劉公安的話,怎麼能半路扯後腿呢?

“兄弟說的對,這小子年輕氣盛,不識好歹,一塊兒帶回去,給他上上課。”

“這不關他的事,我跟你們走就是了。”伊楓眼看這兩個人又扯進來一個,生怕替自己說話的這個人吃虧,突然大聲說道。

“喲呵,小丫頭,我光聽說英雄救美的,還沒見過母的護著公的!你這麼護著他,莫非他是你的姘頭?果真如此的話,那老子就更得把他帶走了!”那劉公安嘴裡不三不四地罵著,一個箭步躥到王子君的身後,反手就朝王子君擰了過去。

“你給我放手!李三泰,你可真夠威風的!”王子君一把打開劉公安揪過來的手掌,朝著李三泰怒聲的訓斥道。

這一聲當頭猛喝,一下子把李三泰給嚇醒了。迷離的目光定了定神,借著昏暗的燈光,李三泰仔細地看了看那張因為憤怒幾近變形的臉。

“你他娘的是從哪個仡佬裡蹦?出來的,敢這麼跟三哥說話,信不信老子扇你嘴巴!”劉公安見扭過頭來的是一個陌生面孔,氣勢更加囂張,為了討好李三泰,變本加厲地威脅道。

對於這個劉公安的挑釁,王子君看都沒看,他冷冷的看著李三泰,冰冷的目光,直把李三泰看得脊樑骨發寒!

儘管他姐夫已經把這個新來的書記給架空了,這傢伙只是一個繡花枕頭,但畢竟,他還是鄉里的一把手,李三泰還是覺得忌憚三分。

“王……王書記,您,您怎麼在這兒?”李三泰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磕磕巴巴地憋出了這句話。

“我怎麼在這兒?我是到這兒看你耍威風來了!只知道你李三泰本事大,不知道是怎麼個**啊,今天總算見識到了!”王子君冷冷一笑,從那小板凳之上站了起來。

正朝著王子君走來的劉公安,一聽這話,立馬停下了雙腳,今天下午無意中見到的一幕更是清晰的出現在了他的心頭。

他端著泡好的茶水迎接出警回來的趙所長,吃驚地發現趙所長那白胖的臉上居然多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兒!心裡驚駭之下,有心想問問怎麼回事,吭哧了半天,也沒敢多問。

等臉色陰沉的趙子躍進了辦公室,他才從和趙所長一起出警的張徑路嘴裡知道了原因。本來,這新來的書記純粹是個傀儡的事兒他也聽說了,這一件讓他突然覺得這西河子鄉恐怕要變天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登時就打定了主意,自己只是派出所的一個臨時工,書記和鄉長貌合神離的離情,他可不會傻不拉嘰地參與進去,咱就做那無憂無慮的牆頭草,哪邊兒風大哪邊倒,以後見了這王書記,可得客客氣氣的,說不定哪天運氣來了,把自己弄到鄉院裡邊弄個正式編制呢。

心裡正這麼想著,晚上就出么蛾子了!這下可怎麼辦哪?急得頭上直冒汗的劉公安,就覺得自己腦子裡亂哄哄的。

“王……書記,這……這都是誤會……”劉公安想要解釋什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不是說要把我帶到派出所麼?我現在就跟你走,我倒想看看,他趙子躍所管的民警是如何執法的!”王子君對這兩個傢伙語無倫次的賠禮道歉不屑一顧,冷冷地說道。

什麼什麼,把一把手弄到派出所?除非他從派出所摟著鋪蓋捲兒走人了!想想自己脫下這身皮的後果,醉熏熏的劉公安立馬被嚇醒了!

“王書記,我錯了,我給您承認錯誤,我今天喝了一斤馬尿,腦瓜都被燒糊塗了,王書記您大人大量,就饒了我……”

李三泰心裡雖然也有些忌憚,但畢竟還有姐夫撐腰,還不至於像那劉公安這般嚇得渾身顫慄,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趕緊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一支煙,陪笑道:“王書記,子君哥,你看,剛才俺倆都喝多了,讓你看笑話了,這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了。來來來,抽支煙,消消氣。”

作為趙連生的小舅子,李三泰雖然只是一個鄉政府的伙夫,平日裡也是飛揚跋扈,但是在鄉里,卻很少有人不給他面子,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因此,就算一些副科級也都客客氣氣地和他稱兄道弟。此時,他能低下頭來敬煙,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王子君看著一臉常態的李三泰,並沒有接他遞過來的香煙,而是淡淡一笑:“喝醉了才鬧事?好啊,那你們趕緊去醒醒酒,明天再處理這事!”

“是,是,王書記,子君哥,您說的對,明天再處理,那俺倆就先走了。”李三泰見王子君表了態,像是如獲大赦,臉上立刻笑得燦爛如花,一扯那正在擔驚受怕的劉公安,一溜煙兒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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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5 11:21: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打蛇打七寸 出手穩准狠


王子君看著消失在黑暗中的兩個身影,一聲不吭,心裡卻是暗流湧動。

世事的曆煉讓王子君深知年輕氣盛,動不動就熱血上湧,其實是最不成熟的表現,在時機不成熟的時候,再怎麼心意難平,也能做到平心靜氣,按兵不動,一旦瞅準時機,就會果斷出手,迅速亮劍,捅它個石破天驚!

打蛇就得打七寸,出手穩、准、狠,一棍子將它給打死,沒有絲毫起死回生的餘地。

這人生就像游泳,處在逆境的時候,缺少的往往不是浮出水面的能力,而是缺少在水下沉住氣的那份耐心。

相信自己,沉住氣,總會浮出水面的。黑暗裡,王子君暗暗地給自己打氣。

“您,您真是新來的王書記?”那被稱作王老三的漢子,臉上帶著一絲忐忑,半信半疑地向王子君問道。

“我就是王子君,老哥,鄉院裡的人素質參差不齊,當初招人進人時沒把好關,讓您受委屈了!”王子君大大方方地握著王老三的手,一臉誠懇地說道。

“老大哥啊,你要信得過我,就把你兒子被打的經過跟我說說,我會盡最大努力還您一個公道的。”王子君重新坐在小板凳之上,滿臉笑容的說道。

王老三看著這個說話不急不躁的年輕人,心裡本能地升起一絲信任,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對王老三這種欲言又止的表現,王子君絲毫不覺得意外,只是微笑著看著王老三,卻沒有半句催促之言。

“哎呀,老三,這年頭,只見過官官相護的,哪有像王書記這樣要為你作主的?你還在那磨蹭什麼,趕緊把你心裡的冤屈!”站在王老三身旁的漢子一看王老三吭哧半天,沒憋出半句話來,不由得替他著急道。

那王老三被同伴這麼一提醒,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發狠道:“他娘的,與其在心裡窩囊著,還不如跟這個鬼孫子拼了!”破口罵娘的同時,這王老三端起面前的大碗,將碗裡剩了半碗的油湯一口氣灌進肚裡。

這王老三乃是附近王莊村的農民,和李三泰幾乎是風馬牛不相及,之所以發生糾葛,是因為王老三的兒子前幾天在集上買東西。路過鄉政府時,偏巧被李三泰的狗追趕,小夥子情急之下,拿了塊磚頭就朝著那狗砸了過去。

無巧不成書,這小夥子拿磚頭嚇唬狗的這一幕,恰恰讓上街買菜的李三泰給看見了。這李三泰平時嗜狗如命,待這條狗簡直比他親娘老子還要親三分,見此情景,上去就給了王老三的兒子幾拳,還不解恨,又將小夥子摁倒在地,將小夥子打得頭破血流,門牙給打掉了兩顆,方才甘休。

知道兒子被打的王老三,心中自然氣憤不過,一氣之下就將這李三泰告到了派出所。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不告還好,一告反而告出毛病來了。那李三泰反咬一口,說王老三的兒子想要偷狗,他打賊純粹是正當防衛,這一番筆錄做下來,倒成了王老三的兒子成了偷狗賊了,派出所的處理結果是,要麼賠償受害人李三泰精神損失二百塊錢,要麼就依據治安條例將王老三的兒子拘留了。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純粹是顛倒黑白,太氣人了!”伊楓聽得目瞪口呆,氣乎乎的說道。

對於伊楓的表現,王子君淡淡一笑。這個心直口快的小丫頭,正義感真是過剩,也許,讓生活摔打一番,才能認清當今社會現實的一面。

“嗯,你有寫好的材料麼?”王子君看著氣憤不已的王老三,輕聲的問道。

“有,我早就寫好了,我本來想去找您的,只是聽說您剛來,不那麼管事,不……不是,我……”那王老三剛要說出實情,又突然意識到這麼說不妥,難為情地撓撓頭,囁嚅了半天,再說不個所以然來。

對於王老三想說什麼,王子君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寬容地笑了笑,替他開口道:“說我不管事是?”

那王老三神情大窘,急忙擺手道:“不是,我想去縣裡告的,現在好了,有您王書記作主,我就不用那麼麻煩了!”下定了決心的王老三,伸手就從褲子袋裡掏出一遝疊得很是規整的信交給了王子君。

信上的字寫得歪歪扭扭,卻也將事情的經過寫得明明白白了,王子君大致流覽了一下,就將那信裝進了口袋裡。

見王子君收了自己的告狀信,王老三隻覺一塊石頭落了地,千恩萬謝地謝過王子君,跟著他的同伴,一步三回頭地走開了。

“王叔叔,您這麼年輕就當了一把手啊?”那跟著伊楓一塊來吃飯的二虎,哦,也就是大名叫作孫縣長的那個孩子,十分敬佩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拍了拍二虎的頭,王子君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笑了笑。

伊楓看著眼前的王子君,絕對沒想到這年輕人居然會是這個鄉里的一把手,可是,這張面孔上的笑容卻是格外的親切隨和!愣愣地看了半天,想起自己當初還以為人家起了個“王書記”這種俗套的名字,不覺粉臉一紅,好半天才開口道:“王書記,您看,老是給您添麻煩!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呢。”

燈光下,伊楓是那般的嬌豔,面容煥新,白嫩水靈的臉上盈盈著羞澀,王子君看著伊楓和二虎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終於說出了一句話:“你要真想感謝我,就幫我將燴面錢結了,我忘帶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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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5 11:22: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亮劍(上)


五里的路程,對於王子君而言,並不算短,一口氣跑下來,儘管累出來一身臭汗,卻覺得渾身上下通體透徹,十分的舒坦。莫非,重生之後,自己的身體素質也提高了不成?想到自己重生之前瘦弱的身軀,王子君心中就有些詫異。

不過,連重生這種事情都能碰上,再特異的事情也就沒什麼稀奇了。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甩了一把汗,又開始跑步鍛煉了。

重新跑回鄉政府,王子君回到辦公室,洗了個澡,弄得渾身清清爽爽,就朝著食堂走了過去。

“三弟,昨天晚上又喝的不少?”還沒等王子君走近食堂,就聽到辦公室主任王六順正和李三泰調笑,這王六順乃是趙連生的心腹,和李三泰的關係,也不是一般的鐵。

“沒有啊,我這,腦袋大脖子粗,刷鍋掃灶一伙夫,哪能跟你王大主任比啊,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壞了身體喝壞了胃。我就是想喝醉,也沒人肯給我支酒場啊。”

王六順夾起一根鹹菜,用力的嚼了兩下,這才道:“我呸,你個臭老三,不就是想涮我一頓麼?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麼屎,,你今天中午有空沒有?有的話,我請客!”

“算了,你王大主任請客,我還真是不敢去。誰不知道您十年八輩子還不請一回客,好不容易支個場,逮住酒猛灌,到時候醉得人事不醒,把你送到家不說,還得我自己結帳!”李三泰絲毫不給王六順面子,說罷就哈哈大笑起來。

食堂裡還有不少吃飯的人,聽到李三泰這麼貶損王六順,都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

平時,王六順有一句最經典的名言:“聽老婆的話跟党走。”平常在單位,是出了名的小氣。曾經有一個下雨天,幾個和他關係不錯,千方百計的擠兌著讓他請了一回客,那王六順在百般推脫都沒能脫身的情況下,乾脆來了個更絕的,在酒桌之上猛灌猛喝,結果飯局還沒進行到一半,他就吐得人仰馬翻了。至於帳單嘛,那就不關他的事兒了。

想想關於王六順的段子,王子君自己也樂了。笑吟吟的走進食堂,在門口坐著吃飯的鄉政府幹事李明軒看到王子君進來,趕忙笑著道:“王書記來吃飯啊。”

其他吃飯的人也同時轉過了頭,沖著王子君點頭以示招呼,儘管這王子君在所有人眼裡就是傀儡一個,但是畢竟在位置上坐著,這點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正和王六順互相掐的李三泰,看到王子君進來,趕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了過來,不但將飯給王子君端到了跟前,還專門端出來一盤煎得金黃燦燦的雞蛋,恭恭敬敬地放到了王子君的跟前。

李三泰以往對王子君的態度,大家都看在眼裡,也就見怪不怪了。此時見這李三泰像換了個人兒似的,這般低眉順眼的獻殷勤,一個個弄得目瞪口呆。那辦公室主任王六順更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分頭,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眾人的一舉一動,自然落在了王子君的眼中,他裝作渾然不覺地將那一盤炒雞蛋往前面一推,爽快道:“大家都來嘗嘗,三泰這煎雞蛋做的不錯!”

李三泰聽到王子君的誇獎,惶恐不安的臉,立刻堆滿了笑容,畢竟,這是一個好兆頭,昨天那場尷尬的事情,總算是過去了!

借著前世的記憶,王子君一邊吃飯,一邊隨口和周圍吃飯的人拉家常,等王子君吃完飯時,所有人的心裡,都像吃了一塊石頭似的,覺得沉甸甸的。等他站起來時,所有人更是本能的站了起來。

站起來是送領導離開的禮節,一般來說,在西河子鄉,就是副書記,也享受不到這種待遇。整個鄉院,唯一能享受到這種待遇的,就是鄉長趙連生了。

王六順在王子君離開之後,三兩口就把碗中的飯扒拉進了肚裡,然後三步並作兩步,朝著趙連生的辦公室跑了過去。

西河子鄉政府雖然不大,但也有七八十號人。為了保證工作的有序開展,每天八點,所有的幹部職工都會集中在大會議室,由主管政工的副主記張民強挨個點名簽到,等著書記鄉長對一天的工作做出統籌安排。

以前,王子君對於每天的例行簽到,並不是每天都參加,不過現在,王子君卻不這麼想了。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立威的機會。

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鄉政府的幹部陸陸續續地朝三的大會議室走了進去。

“趙鄉長!”“趙鄉長!”……

長得人高馬大的趙連生從辦公室裡一走出來,正碰上這些參加點名的幹部職工。此起彼伏的問好聲,不斷的響起來。趙連生漫不經心地點頭示意,那十足的派頭,就跟要接見外國政要的國家領導一般!

和趙連生相比,王子君這邊就有點寒磣了,除了杜曉曼、孫銀倉這幾個人專門和他打了個招呼外,其他人就跟腳下踩著火箭一般,從他身邊旁若無人地掠過。

西河子鄉的會議室,有五間房屋大小,水泥地面,主席臺上放著六張有點裂紋的桌子,桌子上鋪著金絲絨料的紅桌布。主席臺下面,十多排的連椅,就是鄉幹部坐的地方。

坐在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會議室,王子君的心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從前。當年,他覺得坐在這個地方,就像公園裡的猴子一般,張口閉口,舉手投足,都是逢場作戲給人看,那種感覺曾經讓他痛苦不堪。但是現在,他卻不這麼想了!

“王書記好啊!”

在王六順的陪伴下走過來的趙連生,見王子君一反常態地來參加點名,有點愣怔,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笑吟吟的給王子君打了個招呼。

“趙鄉長好,今天趙鄉長氣色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啊?”王子君說話之間,從煙盒之中掏出了一根煙,扔給了趙連生。

趙連生一伸手,就將那煙接到了手中,不過並沒有立刻點上,而是無聲地給王子君笑了笑,笑意裡是一種恰到好處的不卑不亢。

隨著副書記張民強那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響起,正七嘴八舌地閒扯的鄉政府眾人,旋即平靜下來,只剩下了一個個答到的聲音。

在張民強點名之時,王子君就將目光朝著張民強看了過去,這張民強四十多歲,黝黑的臉膛,當兵出身,那身材往那兒一站,就像一座撼不動的鐵塔一般。

張民強的老家就在這西河子鄉,在鄉院裡邊算得上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土派。也正是這一幫本土派的存在,這趙連生才在這西河鄉站穩了腳根,說一不二。

要想完全掌控權力,就必須將這個張民強弄走!心中念動閃動的王子君,眼裡閃過一道決不手軟的寒光。

“趙鄉長,除了兩個請假的,都到齊了。”張民強將點名冊一收,笑吟吟的給趙連生彙報道。

儘管張民強說得跟往常一般隨意,但是這其中卻大有文章。按說,有一把手在這兒坐著,哪會輪到給二把手彙報工作?但是,這張民強卻這麼做了,而且做得不動聲色,直接繞過王子君,向趙連生彙報了。好在,這種不正常的工作程式,在西河子鄉也是由來已久了,不但是幾個副科級,就連一般的幹部職工,也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趙連生似有若無地沖著張民強點了一下頭,就開始了講話,無非就是總結昨天的工作,又安排了一下今天下村的主要工作。

這幾年,國家出臺了不少針對三農的政策,只要是涉及到農業、農村、農民,事無巨細,都需要鄉政府這個最基層的單位去落實,去抓出成效。

聽著趙連生有條不紊的安排,王子君心裡暗暗點頭,這趙連生還是頗有幾分本事的。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能讓鄉里的七大所八大站安排得頭頭是道,也需要費一番功夫的。如果自己執政西河子鄉,這趙連生能好好配合,肯定會給減輕不少壓力的,不過想到趙連生對付自己的手段,王子君剛剛興起的那一絲惜才之心,又放了下去。

“王書記,您還有什麼要說的麼?”趙連生在講完之後,如往常一般,例行公事地向王子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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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5 11:22: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亮劍(中)


以往到了這個時候,王子君就會擺擺說沒有,然後大家就都散了。此時,鄉政府的幹部們又聽到了趙連生例行公事般的問了這句,就有人站了起來,準備離開。誰知道這王子君一反常態,居然接過了話茬。

“好,同志們,我說幾句。趙鄉長把工作安排得非常到位,我完全同意。希望大家分工合作,各負其責,儘快將工作落實到位。”王子君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趙連生這麼一問,他哪裡還會客氣?

講了兩句套話之後,王子君話音一轉,接著道:“同志們,我來到西河子鄉也有一個多月了,這期間並沒有和同志們進行過多的交流,這是我的責任。有的同志說猜不透我整天悶在辦公室裡幹啥了,現在就跟大家交個底兒。這個月我只做了三件事:第一,我在想什麼;第二,我在幹什麼;第三,我打算怎麼做。通過這一個月的瞭解,我對西河子鄉也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現在就一些問題,和同志們探討一下。”

隨著王子君的話一出口,不少人的神情就是一凝,一些已經站起來準備離開的人聽了王子君的話,一個個正襟危坐,趕緊靜了下來。

王子君講話其實也是出乎了趙連生的意外,剛剛合上的筆記本又重新打開了,然後漫不經心的伸了一下懶腰,他總是在不適宜的時侯沉默,他的眼睛眯著,裡面卻藏著許多內容。

趙連聲的一連串的動作,就好似一個寓意明顯的信號燈,那些本來也露出疑惑之人,也跟著舒了一口氣,不以為然地往椅子後背一躺,靜等著王子君開口。

對於下面的小動作,王子君看在眼裡,心中暗自冷笑,但是嘴中卻動情的說道:“今天,我只講兩點。第一點,我對咱們西河子鄉的工作非常滿意。大家都知道,我們是最基層的一級政府,每天都要和老百姓打交道,一項工作的完成,我們的幹部可能磨破了嘴、跑斷了腿,大家任勞任怨,兢兢業業,因此才換來了我們的五好黨委,換來了我們的縣級文明單位。這說明我們的幹部隊伍是一支關鍵時刻能拉得出、沖得上、打得贏,素質過硬的幹部隊伍。”

王子君的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十分的動容,這讓坐在台下的七八十名幹部,登時就覺得多年的辛苦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自然是人人都十分受用。

這一番話講下來,台下竟然沒有了絲毫的雜聲。不過有一些人的神情,卻變得凝重了起來。尤其是那杜曉曼,隱隱約約的,總覺得有些事情就要發生。

“第二點,我們機關裡的大方向是好的,主流是好的,但是,在這支素質過硬的隊伍中,也有一些不和諧的因素。這些人雖然只是極個別的,卻是一隻老鼠毀了一鍋湯。對這樣的害群之馬,不但大家不能原諒,就是我們鄉黨委政府也不能答應,也決不姑息縱容!”

王子君的話鋒一轉,臉色陡然嚴厲起來。而與會的普通幹部,一個個也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輕視之心,坐直了自己的身體,神色凝重地朝著王子君看了過去。

趙連生輕輕地把弄著手裡的簽字筆,眼神卻是朝著張民強看了過去。碰上張民強的目光,也正巧朝著趙連生看了過來,兩人的神色,都有了一些冷。

坐在後排的李三泰,心中卻是一陣發怵。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王子君今天上臺講話,好像就是專門沖著他來的,心裡暗罵這算後帳的傢伙陰損,本能的朝著臺上的趙連生看了一眼,心裡才算平靜下來。

有姐夫在,就算我趙三泰把天給捅個窟窿,諒你也不能把我擼下來!

“王書記,你說那害群之馬是誰,我饒不了他!”趙連生沒有讓李三泰失望,不待王子君將話講完,就一臉嚴肅地問道。

這趙連生雖然問得輕描淡寫,但是話音裡的霸氣,卻是任誰都能聽得出來的。一些平時不得趙連生歡心的幹部,本能的朝著王子君看去,已經意識到有什麼要發生的他們,目光之中,充滿了熱切的期待。

“好,趙鄉長親自看看。”王子君並沒有因為趙連生打斷他的話生氣,不動聲色的將那封告狀信遞給了趙連生。

趙連生只是朝那告狀信上瞟了幾眼,就知道這件事情是真的,心中雖然暗罵李三泰,但是作為李三泰的姐夫,他卻不能不幫自己的小舅子。再說了,在這大會之上,他也丟不起那個臉。

“呵呵,王書記,如今這世道,人心難測,幾毛錢一張的郵票,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將告狀信弄得滿天飛。六順啊,前天,你不就從縣裡拿來了一把告狀信麼?”趙連生說話之間,順手就把手中的告狀信扔給了副書記張民強。

作為趙連生的鐵杆,王六順算得上步步緊跟趙鄉長的步伐,此時聽到趙連生的話,隨即就心領神會,隨聲附和道:“不錯,前天我去縣裡,縣紀委轉給咱們鄉十幾封告狀信,都是告裘副鄉長的,你們說,這些不要臉的人是不是缺德冒煙兒啊,這些年來,裘副鄉長為了咱西河子鄉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反倒讓他們誣告,真是豈有此理!”

聽到王六順以裘副鄉長為例,王子君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裘副鄉長名叫裘加成,在西河子鄉也算是一個根深蒂固的人物,和趙連生當年同時提拔的副科,這些年因為提拔,兩人沒少明爭暗鬥,不過隨著趙連生坐穩鄉長這個位置,裘加成的地位就越發的尷尬起來。

因此,這王六順拿裘副鄉長打比喻,其中也隱含著其他的意思。

張民強嘿嘿一笑,將手中的信往桌子上一撂,表態道:“王書記從上邊才下來一個月,急於為西河子鄉做貢獻的心情,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是理解的,不過王書記,您沒有基層工作的經驗,難免會被這些沒事兒愛擺弄攪屎棍的刁民所蒙蔽。三泰這個同志我瞭解,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事的。”

說話之間,張民強朝著趙連生看了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王書記,以後碰上這種事情,咱們先上班子會,跟班子成員先通通氣,省得再鬧出這等笑話,那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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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5 11:22: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亮劍(下)


王子君靜靜的坐在主席臺中間,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台下。台下的幹部職工聽了張民強這番話,臉上都掛滿了譏諷之色。眼前的局面他們清楚的很:副書記和鄉長在聯手打壓書記。一些老成持重的,更是對坐在中間的王子君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這王書記太年輕了,大學畢業之後也就是當過幾個月的校團委書記,哪裡會是趙鄉長這種江湖老手的對手?真是自討苦吃。

“呵呵,民強啊,這也是王書記努力轉換角色,積極投入工作的表現,不管實際效果如何,出發點總歸是好的。咱們還要多多幫襯,多多理解,正所謂,不知者不怪嘛。”趙連生將手裡的簽字筆一扔,寬容大度的說道。

趙連生一定調,和他關係一向很鐵的另一位副鄉長劉根福也趕緊猛拍馬屁道:“趙鄉長說的對,書記還年輕,政治上還不夠成熟,有點認識上的偏差也是很正常的。”

“小王還是年輕啊,也不看看西河子鄉是什麼地方,還想拿人開刀,嘿嘿,這一次可要丟大人嘍!”

“丟大人了?丟不丟不都一樣麼,本來就被架空了,早就沒人可丟了!”

帶著戲謔的一絲嘲笑,雖然聲音壓得低低的,但還是一字不漏地傳到了杜曉曼的耳朵裡,坐在人群中,不知道為什麼,杜曉曼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看著劉根福那張泛著油光的臉,更是覺得王子君勢單力薄,孤單單的,四面楚歌。

年輕,政治上不成熟,可以理解,劉根福的話聽起來好聽,卻含著極大的譏諷之意。如果王子君只是一個普通的科員,那就是對他的愛護。

問題是,王子君此時的身份並不是科員,而是西河子鄉的一把手,說他年輕犯錯可以理解的話,也只有縣級領導才能說,而不是從劉根福這麼一個副鄉長嘴中說出的。

這等話當著全鄉的幹部說,那簡直是在打擊王子君的權威,讓王子君的威信立馬掃地。

一個年輕,容易犯錯誤的書記,哪裡還有服眾的能力?

杜曉曼為王子君擔心,孫銀倉的眉頭也下意識地皺了皺。如果是以往,他可能也會和眾人一樣,抱起雙臂,熱鬧看戲。但是自從昨天見識了這書記處理矛盾的手段之後,孫銀倉老是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既然王子君敢拋出來這封告狀信,那他一定會留有後手!看著劉根福笑得花兒似的孫子模樣,孫銀倉隱隱的多了一絲期待。

李三泰就坐在孫銀倉的旁邊,在王子君拿出那張告狀信時的慌亂神情,此時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一絲得意,更是毫不掩飾地掛在了臉上。

怎麼,還想整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樣!老子不給你使絆子就不錯了,這西河子鄉的天下,那可是我姐夫的!你王子君算個逑哇?虧老子剛才還想著對你好點兒,這下好了,搬著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你祖宗八輩先人的!

趙連生、張民強、劉根福三人的連敲帶打,一唱一和,讓李三泰看得別提有多爽快了,此時如果不是他級別不夠,他恨不得自己也沖上臺去,冷嘲熱諷,好好地挖苦王子君這個鳥人幾句!

王子君知道,此時,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著他,看他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如果在重生之前,面對這種眾失之矢的場景,恐怕自己早就後背淌汗了,但是此時,幾十年的風霜磨礪,不但讓他穩坐泰山,那含沙射影的打壓之言,反而激起了他心裡的鬥志:出手,亮劍!給這些傢伙點兒顏色看看!

“根福同志說完了?”王子君臉上洋溢著不慍不火的笑容,仿佛劉根福剛才這番極不符合身份的話,他王子君就應該從諫如流,虛心接受一般!

劉根福一愣,心裡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寒意。不過隨即,就有些自嘲的笑了,心說自己可真是江河越老膽子越小啊,在這西河子鄉,他王子君算什麼東西,還能掀起什麼大風大浪啊。

“王書記,我說完了,有不妥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指教!”劉根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根福同志,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在觀察你,我本來還以為,你踏實肯幹,碰上硬性工作敢沖敢上,是個難得的幹將,卻不曾想你也是兩面三刀,一味媚上,這讓黨委怎麼對你委以重任呢?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臉色凝重的王子君地說完,啪的一聲把手裡的筆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劉根福萬萬沒想到,一向像大學生一般溫和,不急不躁不善言談的書記,居然拿他直接開炮了,而且還不客氣地給他戴上了一頂兩面三刀,不堪重用的帽子!儘管他在縣裡也有依仗,他王子君並不能對自己怎麼的,但是這名聲傳到大領導耳朵眼裡,眾口鑠金之下,對自己以後的仕途發展,可是極其不利的。

“王書記,你這是什麼意思?”想到這裡,劉根福心裡冒火,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沖著王子君大聲的問道。

“坐下,這是在開會!一個優秀的副科級幹部,不僅要有超強的工作能力,還要有坦然接受批評的胸襟和勇氣。如果連半句批評都聽不得,坐不住,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那就是浮躁,就是這種態度是萬萬要不得的!”

對於劉根福如此激烈的反應,王子君看在眼裡,心裡冷笑了一下,不管你再怎麼囂張,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你是我的下屬,我完全可以按照職責許可權評價你!

王子君的目光冷森森的,口中的訓斥之言說得倒也很是平靜,卻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地激蕩著所有人的耳膜和心靈。

一時間,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很難把眼前這個充滿自信的語調激昂的男人和原先那個唯唯諾諾、神情黯然的人聯繫起來,臺上的王子君,是那樣的陌生和可怖,整個大會議室迅速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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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捅了你個馬蜂窩


王子君的突然發怒,讓趙連生的臉色一沉,一絲寒光從眯縫的眼睛裡一閃即過,卻仍然保持沉默一言不發,只是意味深長地瞅了劉根福一眼。

一旁的劉根福早已沒有了剛才的漫不經心,當著這麼多的人被書記訓斥,這可是他從來都不曾遇到過的。

是頂上去,還是坐下來?這兩個念頭在他腦子裡交替閃現,一時間,他就覺得心裡湧起一股深深的悲哀,就像被驚濤駭浪遠遠地拋到岸上的一條魚,翕動著兩腮,掙扎著,喘息著最後一口氣,最深切的願望卻是重新回到讓他又恨又怕的大海裡!

大會議室裡死一般的寂靜,劉根福頓了好大會兒,還是坐了下去,不過,那雙怨艾的眼神,卻是讓熟悉他脾氣的人都清楚,劉鄉長這次是真的怒了。

“主席曾經教導我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根福同志,你的工作熱情還是值得肯定的,就是理論學習還不夠深入,希望你以後揚長避短,不斷的完善自己。”猶如雷霆一般的批評就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王子君的聲音又變得溫文爾雅,慢條斯理。

劉根福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反擊,偏偏這王子君又若無其事了,像是跟他促膝談心一般,一時更覺鬱悶,就像積攢了渾身的力氣,猛力出擊之下,卻偏偏碰上了一塊破棉絮。

困獸猶鬥,就是一種困獸猶鬥的感覺!任你再怎麼心意難平,急得團團轉,我就是縮回棱角,讓你怎麼都找不到鬥的目標,窩囊死你!

憋屈啊,實在是憋屈!

低著頭的劉根福沒有說話,但是氣勢之上,卻是已經矮了七分。

張民強咳了一聲,想要開口,卻被王子君接了過去:“民強同志,我知道你要講話,不過現在,等我把話說完再。”

王子君的話毫不客氣,一下子就將張民強給噎了回去。坐在王子君的身旁,張民強就覺得挽回今天的局勢,恐怕沒有原來那麼容易。

“同志們,我剛才講的這些話,都是對事不對人,雖然對某些同志批評了一兩句,但也是為了懲前毖後,治病救人,而且,我們堅持先換思想後換人,不換思想才換人的原則。”王子君說話之間,突然一拍桌子道:“李三泰,你昨天不是還說你**各種不服麼,現在你怎麼不站出來說說啊?”

王子君將劉根福劈頭蓋臉地敲打了一番,然後又給了個甜棗核撫慰了一下,居然將劉根福給弄得說不出話來,這種情形看在李三泰的眼中,讓他那顆剛剛放下的心又提溜了起來。

劉根福和趙連生的關係,可不是他能比得上的,雖然他是趙連生的小舅子,但是有一點他心裡卻跟明鏡似的,如果他和劉根福同時掉進水裡,那趙連生第一個救的肯定不是他。

就在他心裡七上八下時,那猶如雷霆一般的當頭棒喝,從主席臺上傳了過來。

惴惴不安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李三泰剛想要辯解幾句,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怎麼,你昨天晚上不是很威風麼,你不是拍著胸脯說自己專治各種不服麼,你今天給我說說,你是怎麼專治各種不服的?”

李三泰專治各種不服這句話,在鄉政府大院裡也有流傳,因為趙連生的關係,大家平日裡對他就兩種態度,要麼百般迎合;要麼敬而遠之。就算他弄出來點什麼出格的事,也是敢怒不敢言。沒想到,王子君居然在全體會上,想要捅了這個馬蜂窩了!

趙連生緊緊的攥著手裡的筆,臉上努力保持著從容淡定,心裡卻是早已怒火中燒了!這俗話說的好,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王子君明明知道李三泰是我的小舅子,讓他當眾出醜,豈不是在當眾打我的臉麼?

心裡一邊痛恨王子君,一邊暗罵這個不爭氣的小舅子。這鬼孫子讓我丟了多少回人了?平日裡上躥下跳,比猴兒還活躍,這會兒怎麼成蔫不拉嘰的啞巴了?

李三泰訥訥不語的模樣,更是惹得趙連生火冒三丈,李三泰啊李三泰,你平時不是嘴巴挺順溜的嗎,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了?你他娘的來它個死不認帳,就算老子袒護你的理由有些勉強,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被動,這麼窩囊啊!

不行,自己還得點拔一下這小子,無論如何,今天這局面不能讓他王子君給主宰了,一旦讓他得逞了,那對自己的威信和地位,將會帶來一次前所未有的衝擊。

王子君雖然在朝著李三泰開炮,但是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留意著趙連生。李三泰對於他來說,只不過就是一個過河的卒子而已,他真正的對手是趙連生,他要的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效果!

知道趙連生快要坐不住了,王子君眉頭皺動之間,突然又朝著桌子上狠狠的一拍道:“你無辜打了人家的兒子不說,還讓人家倒賠你兩千塊錢,李三泰,你這是哪門子規矩啊?是誰給了你這種耍橫的資本哪?”

“王書記,我……我沒讓他賠兩千,我只是讓他賠了二百塊錢而已……”聽到王子君訓斥裡的錯誤,李三泰立馬就急了,趕緊為自己爭辯道。

李三泰的話一開口,王子君的心裡就偷偷地笑了!此時此刻,可謂是大局已定,趙連生就算是對鄉政府有再大的掌控力,此時也翻不了盤了!

正想著如何為李三泰開脫的趙連生,聽了李三泰的辯解,差點沒被氣暈過去。這個不成用的小舅子,真他娘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傢伙根本就不是豬腦子,分明就是頭蠢驢!你都不會想想,王子君的話裡有沒有陷阱啊。

“嘿嘿”,一聲忍俊不禁的笑聲,從人群之中突兀地響起,不過,這笑聲的主人隨即就意識到,自己笑得有些不合時宜,趕緊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鄉政府的幹部,一個個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這些在鄉政府混跡多年的老油條,已經意識到了今天的事情不簡單。這位不動聲色的書記大人終於像一頭睡醒的獅子,要發威了,這不就是想借著李三泰給自己立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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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張民強的臉色一暗,朝趙連生看了一眼,就將手中的點名筆一放,不再說話了。

李三泰站在這靜寂的大會議室之中,臉上的慌張之色越發的明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過來,剛才,自己被王子君給耍了,是他自己把做下的噁心事給抖摟出來了!

只是,此時此刻,話已出口,覆水難收,沮喪之下,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趙林生,希望姐夫能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替自己說句話,不然,恐怕他就全完了!

裘加成絲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笑容,反正早已經和趙連生撕破了臉皮,索性沒有了什麼顧忌,見趙連生一派丟了面子,只覺神清氣爽,無聲的笑了。

“哈哈,民強書記啊,你這回可是魯莽了。要讓我說啊,你老兄以後還得多下下基層,別老窩在辦公室裡,讓這些不省事的傢伙給哄騙了!”裘加成沒有直接沖趙連生開火,而是迂回曲折,打趣了張民強一番。

張民強氣得臉色鐵青,卻也是無可奈何,連李三泰自己都承認自己辦了齷齪的事情,他再信誓旦旦地說,這個李三泰同志我瞭解,這豈不是睜著眼睛說假話麼?

以往,不管這裘加成說什麼話,都會被張民強批得一無是處,此時終於報了一箭之仇,裘加成怎麼能不樂呢?將嘴裡的煙捲狠狠的吸了一口,裘加成接著又看向了劉根福:“根福幹工作還是很有衝勁的,就是理論知識有點欠缺,以後按王書記的指示多注重一下理論學習,還是瑕不掩瑜的。”

劉根福的牙齒磨得牙根發酸,卻也是無話可說,不過眼中的怨毒之色卻是更深了幾分。

王子君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裘加成的出手,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裘加成的出手居然會如此的犀利,看來,裘加成和趙連生的矛盾已經不是一日之寒了。

這個裘加成可以拉攏!

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的王子君並沒有接著開口,此時他已經大獲全勝了,他需要做的就是見好就收。

“啪”,鄉政府會議室的桌子,再次被拍響了。趙連生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李三泰,你竟敢幹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來?如果不是被王書記撞見,我還不知道要被你蒙蔽多久!從現在起,你給我捲舖蓋立馬滾蛋,這個班,你不用再來上了!”

快刀斬亂麻,趙連生真是好打算,這麼做雖然犧牲了李三泰,卻也讓他保存了顏面。

李三泰聽說讓自己捲舖蓋走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心裡瓦涼瓦涼的。在鄉政府中,儘管他只是一個伙夫,但是好歹領著財政工資,在村裡的鄰居們看來,他李三泰可是個吃公家飯的,風刮不著,雨淋不著,那可是很讓同伴們眼紅的。讓他回到村裡當老百姓,整天撅著屁股搗騰那幾畝地,汗珠子摔八瓣兒,落下的收入還不夠他一個月揮霍的,這,這讓他怎麼生活!

“姐夫,您饒了我,我不是人,我不該老惹你生氣,我該罰,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李三泰可憐巴巴的看著趙連生,話音裡都帶著哭腔了。

趙連生見李三泰對他死纏爛打,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暗罵,等你小子滾蛋了,這件事就先揭過了,等我收拾了王子君,不會讓你再回來嗎?不讓你來,你姐也不願意啊。當著這麼多的人面,你不給我個臺階下,這不成心是給老子添堵麼?

“趙鄉長,你消消氣,你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對三泰的處理,還是太重了。年輕的時候,誰還能不犯點錯誤呢?犯錯不可怕,只要改過了,那就是好同志,依我看,教育是必須的,至於回家,就不用了。”王子君穩穩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之上,輕聲的朝著趙連生安慰道。

“三泰,你回去寫一份深刻的檢查,剖析一下犯錯的根源,然後誠懇地給人家道個歉,把對方的損失退賠給他。這件事,就由裘鄉長負責一下,不要讓趙鄉長為難了。”

王子君接下來的話,讓李三泰驚喜交加,只要能保住這個工作,就算讓他吃屎他也認了!

臺上的趙連生聽了王子君的處理,卻是表情複雜,如坐針氈,好像犯錯誤的不是自己的小舅子,始作俑者倒是他李連生一般!

從上一任書記算起,他趙連生就一直掌握著鄉里的大局,何曾像現在這般被動過?可是現在,他不但處於被動的位置,而且還找不到絲毫反擊的辦法。在大家眼裡,關鍵時刻,還是他王子君發了話,保了李三泰,按說,他趙連生還得值王子君的這份人情呢。

“王書記放心,李三泰雖然跟趙鄉長是親戚,但是,這事一碼歸一碼,我會盡最大努力説明三泰同志改正錯誤的,兩位元領導儘管放心好了!”裘加成從座位上站起身,表決心一般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沖著裘加成點了點頭道:“加成鄉長,這件事情,你一定要站在講政治的高度來抓,好好的幫助三泰同志改過自新,不能讓老百姓背後對我們的幹部戳脊樑骨!有什麼困難可以向我和連生鄉長彙報。”

主席臺下方的鄉幹部,一個個老老實實的坐在下邊。集合之前對王子君心存的那一絲輕視之意,卻是消失的乾乾淨淨,更是有不少人覺得有一種風起雲湧,山雨欲來的感覺!

“裘鄉長,既然王書記已經有了指示,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三泰是我妻弟,但越是如此,你越要給我嚴加要求,如果只是敷衍了事,踏踏實實走了一下過場就讓他蒙混過關了,從我這都不能通過!”趙連生還是趙連生,沉吟片刻之後,就義正言辭的朝著裘加成說道。

裘加成捏了捏手中的煙捲,淡淡一笑:“趙鄉長放心,您的安排我記清楚了。”

“好了,三泰的事情,就到這裡。趙鄉長還有什麼要講的沒有?”王子君看著趙連生還想開口,就直接插言,將趙連生接下來的話給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趙連生深深的朝王子君看了一眼,然後抬起頭道:“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既然沒有,那咱們就散會。”王子君說話之間,迅速起身,闊步走出了會議室。

以往一散會,都爭先恐後作鳥雀散的鄉幹部,沒有一個貿然起身,等王子君的腳步離開之後,一個個才默默地離開了會議室。

“要變天了……”低低的聲音,從三三兩兩下的人群中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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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鋒芒初露


王子君闊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一股舒爽之意從他的心頭直升而起。

儘管被趙連生陷害壓制的時光,在他的記憶裡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卻仍然歷歷在目,不曾忘記:當年,趙連生是多麼的獨斷專行啊,他以為只要他趙連生醒著,王子君的眼就得睜著;而他睡著,他王子君立馬就得跟著打呼嚕似的!

坐在辦公桌前,王子君下意識地點了一根煙。當年,他可是極少抽煙的,只是離開西河子鄉之後,生活很快陷入困頓之中。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喝酒傷胃,吸煙傷肺,但是不吸煙不喝酒,傷心哪!慢慢養成了抽煙的習慣,到後來煙癮就越來越大了。

雲裡霧裡地吞吐著煙圈兒,王子君心想,以後最好還是控制一下,對身體的損害太大了,有個好的身體還是第一位的。

這一次他王子君贏了,而且贏得乾脆俐落,依照王子君對趙連生的瞭解,接下來要面對的,恐怕就是趙連生變本加厲的反擊了!這趙連生不但在西河子鄉樹大根深,就是在縣裡,也有著他自己的門路,自己以後可要小心了。

想到後臺,王子君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大學時代,王子君曾經把鄭板橋說的一句話當成座右銘:穿自己的衣,吃自己的飯,靠天靠地靠父母,那不算英雄好漢!王子君一直覺得動用身後的力量,太庸俗,太丟人現眼了,後來的一番摔打,才意識到自己年輕的時候還是一顆青澀的柿子,實在是太嫩了!

向上緊握手,家裡手把手,自己有一手。在宦海征途中,個人的能力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想要混得風生水起,左右逢源,外力的因素絕對是不可忽視的。只是,這“三手”真言,是王子君在上班之後,才慢慢悟出來的。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乍然響起,抬起頭來的王子君,淡淡的應道:“請進。”

“王書記,您忙著呢?”進來的是裘加成,他一進來,就沒話找話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裘加成的到來,王子君並不覺得意外。如果不來,倒是有點蹊蹺了。西河子鄉八個科級領導班子中,和趙連生關係最僵的就是他,幾乎處於對峙狀態。眼下,自己表現出了屬於書記的強勢,這裘加成自然會積極的靠攏過來。

“加成來了,坐,不忙什麼。”說話之間,王子君掏出一支煙朝裘加成扔了過去。

裘加成從今天一開會就一直觀察著王子君,對王子君這個年輕書記的評價,那簡直就是直線飆升,刮目相看。此時,看到年輕書記看似隨意卻將大局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氣場,投靠的心思當下又堅定了幾分。

“書記,今天的事真是痛快,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趙連生吃癟!”裘加成將煙點上,就舒心地笑道。

王子君看著笑顏逐開的裘加成,額頭的皺紋堆積成幾道深淺不一的褶子,心說老裘這些年幹得很是憋悶,他和趙連生年齡差不多,但是光從相貌上看,這裘加成像是比趙連生大了十幾歲似的。

“加成鄉長,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那李三泰就是有點仗勢,但是趙鄉長的態度還是十分明確的。你一定要按照趙鄉長的指示,認認真真的幫助李三泰,我的意見是,對待犯錯誤的同志既不能一棍子打死,又要徹底的革新思想,我們不能因為一個同志的落後,敗壞了黨委政府的形象啊!”

王子君的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猛一聽上去,像是為鄉長趙連生辯解開脫,但是,這裘加成在體制內多年,哪裡會聽不出話音裡的言外之意?心中暗贊這王書記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政治鬥爭經驗還是挺豐富的。

“是,書記,我一定好好幫助三泰同志。”裘加成點頭之間,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王書記,有句話我可能問得有些唐突了,您可千萬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想給您參謀參謀,您下一步有什麼大的設想?”

王子君忽然想起學生時代,心理學老師曾經在全班做過的一個小測驗:“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你獨自一人呆在荒郊野外的小屋裡。你是覺得屋裡黑燈瞎火好呢,還是有燈比較安全?”答案莫衷一是,但是王子君清楚地記得,有一半以上的人都選擇了隱身于黑暗比較安全。

王子君迎著裘加成誠懇的目光,自然能聽懂裘加成話音裡的投靠之意。他既不想讓裘加成對自己的打算看得太清,又不能反應冷淡,對裘加成的靠攏無動於衷。

“大的設想,目前還真沒有。加成,你也知道我剛來沒多久,對鄉里的情況瞭解的還不夠,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哪。”

王子君說話之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著道:“不過,我看咱們鄉里的理論學習應該好好抓一下了,李三泰雖然只是個人行為,但是,這也和我們西河子鄉沒有抓好思想教育這個源頭有關。”

聽王子君說沒有什麼設想之時,裘加成心裡多少有些失望,他覺得王子君分明是對自己有所設防。但是,王子君接下來的一番話,卻是不經意地將自己的想法透漏出來了。

裘加成激動之下,差點拍了大腿!臨來之前,他已經給王子君想好了一個打開工作局面的辦法,此時一聽王子君的想法,“英雄所見略同”這句感歎他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但是心裡,卻再一次深切地意識到,這個書記足夠老辣!

不緊不慢,穩紮穩打。一句從兵書之上看到的話,就出現在裘加成的心頭。

裘加成進了王子君辦公室之後,這個消息只是用了半分鐘的時間就傳到了趙連生的耳朵裡。

趙連生滿臉怒氣的窩在柔軟舒適的沙發裡,一口接一口的吸著手中的紅雙喜。趙連生有個偏執的習慣,那就是抽煙只抽紅雙喜,倒不是他被這煙的味道征服了,而是他做事喜歡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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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挖個坑等你跳


此時,在趙連生的辦公室裡,不但有副書記張民強,副鄉長劉根福,還有鄉財政所的所長李元意。

“老大,我早就說過,這裘加成他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狗,早就該把這傢伙攆走了。現在倒好,王子君剛丟下一根骨頭,他立馬就屁顛屁顛地舔上去了!”公眾場合,劉根福都是中規中矩地稱呼趙連生為鄉長,私下裡,卻是一直稱呼趙連生老大。

因為這個頗有幾分江湖義氣的稱呼,趙連生糾正過劉根福無數次,劉根福嬉皮笑臉地嘴上答應著,卻依舊我行我素,一直就這麼叫著。

“哼,單是他一個裘加成,量他也翻不起什麼大風浪,倒是這個王子君,以前咱們真是大意了!”李元意使勁抽了一口煙,說到王子君時,還幽幽地噴出了一個煙圈兒。

財政所長雖然不是副科級,但是因為掌握著鄉里的財政,所以也算是要害中的要害。李元意和劉福根一樣,也是趙連生的鐵杆。

“嗯,是大意了,沒想到這傢伙還是個能隱忍的主兒。前一段還不聲不響的,這不是又鋒芒畢露了?哼,既然他憋不住了,咱們就跟他過過招,讓他知道知道,這鄉里的事兒,不是他想咋辦就咋辦的!”趙連生往沙發椅上懶懶地一躺,慢條斯理地說道。

李元意眼珠轉動之間,欠了欠身子道:“趙老大,老師的工資已經六個月沒發了,我估計快繃不住了!乾脆咱們再壓一壓,然後給鄉中的老霍透個氣兒,慫恿老師們來鄉里大鬧一場,他王子君不是想露兩手麼,好啊,咱就弄個爛屎攤子讓他撅著腚自己擦去!”

“工資發不下來,恐怕第一個要找的,應該是我這個鄉長?”趙連生不置可否,有氣無力地說道。

“鄉長您身體不適,這兩天不是正準備去檢查嗎?”李元意嘿嘿一笑,臉上帶著一絲狡猾。

張民強一直沒有開口,他覺得李元意這個餿主意有點缺德。這本來,拖欠老師的工資就不對了,籌到錢還故意壓著不發,拿它當鬥爭的法碼,是不是有點太陰損了?噁心一下王子君他倒不怕,他擔心的是老師受不了,惱火之下,把這事捅到縣裡,作為一個抓信訪的副書記,他張民強的臉上就掛不住了!

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聽那趙連生順口說道:“嗯,我這兩天的確有點不舒服,正想請假去江市好好檢查一下呢。”

聽到了趙連生的明確回答,劉根福和李元意等人渾身發癢似的哈哈大笑。尤其是那李元意,更是幸災樂禍地發狠道:“這麼多老師的唾沫星子,可別把王子君給淹死了!”

王子君那間似乎被人遺忘的辦公室,在裘加成離開之後,突然變得熱鬧起來。有鄉里的一般幹部,還有幾個站所的負責人來彙報工作。儘管他們彙報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東西,但有目的卻是顯而易見的:他們來給王子君表明態度的,對王書記表示支持、尊重、積極靠攏。

面對這些來人,王子君一律笑臉相待,凡是彙報中涉及到趙連生的地方,王子君都是一笑而過。

一上午的時間,在王子君的辦公室進進出出的就有二十多個人,辦公室那幾個沒事從來不露面的人,諸如朱常友,也藉故來到他的辦公室忙前忙後,好似生怕王子君看不到他們來為書記服務一般!

勢利之心,人皆有之。對於這些人的趨炎附勢,王子君並不覺得噁心。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作為一個機制內的人,不想向上爬才怪呢。一旦發現你軟弱可欺,自然對你不屑一顧;但是,如果你是一棵大樹,自然有依附之人。

如果說,王子君以往的表現讓人覺得他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人梯,那麼現在,在大家看來,他就是一棵樹,一棵能遮風擋雨的樹。

將前來彙報工作的農技站周站長送走,王子君長伸了一下懶腰。看看辦公室的掛鐘,已經快十二點了,看來今天上午是沒有什麼事情了。

“叮鈴鈴……”

清脆的電話鈴聲,再次打破了辦公室的寧靜。順手拿起聽筒,王子君道:“我是王子君,您哪位?”

“王書記,還在忙著啊,我是裘加成,今天上午你有什麼安排嗎?”裘加成熱情洋溢的話,從聽筒那頭傳了過來。

安排的意思,王子君自然懂。來到西河子鄉一個多月,王子君除了在組織部黎副部長送他上任時,在街上的飯店吃過一次,其他都是在食堂吃中午飯。

能不能在外面混得開,也足以看出這個人的威望。王子君前世混到天天吃食堂,把他放在心上的人少之又少,也就不足為怪了。

“目前倒沒有,怎麼,老裘你想慰勞慰勞我的肚子麼?”王子君說的親切隨意,以示自己和裘加成關係親密。

果然,裘加成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王書記真是神機妙算,我就是想慰勞書記一下,您一下就把我的心思給猜透了。我現在正在紅嶺村,王孝兵剛殺了一隻羊,嘿嘿,我等不敢獨享,特邀王書記您親自下嘴,一塊兒來嘗嘗!”

一隻羊,在西河子鄉,雖然有很多農戶在養,價格卻並不便宜。看來,裘加成在自己的身上,還真是準備下本投資了。至於紅嶺村的王孝兵是誰,王子君模模糊糊好像有點印象。

“那我今兒上午就找你混飯吃!”王子君痛快地答應了,那邊的裘加成一聽,笑得更加歡暢:“好咧,單等您一駕到,咱立馬開火,鮮嫩肥美的羊肉好生侍候著!”

剛掛了電話,就聽見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這來人像是沒吃飯似的,敲門聲很弱,而且斷斷續續的。仿佛這敲門人做賊心虛一般。心中暗道,莫非又一個飯局請我不成?王子君沉聲道:“請進。”

王子君的聲音不低,只是,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虛掩著的門,仍然沒人進來。難道這來人是聾子不成?當下往門口處瞥了一眼,又沉聲道:“進來!”

這一次王子君的聲音比剛才又響了三分,就算是隔兩層門也應該能聽得到。可是那扇門仍然虛掩著,沒有絲毫的動靜,這就怪了,莫非見鬼了不成?

究竟是誰呢?心中好奇的王子君,從椅子上站起,就朝著門口走去。猛的一下拉開房門,一個柔軟的身軀,猝不及防的跌了進來,一下子跟他撞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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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5 11:25: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情書 欠條


王子君把門一拽開,一個軟軟的身軀就倒了過來,王子君本能的一伸手,想要把這個迎面撲來的身軀穩住,猝不及防之下,才發現自己這個下意識的舉動實在是太冒失了!

王子君在一愣的瞬間,方才反應過來自己抓住了什麼地方:那一團軟軟的溫熱的小兔子!尷尬之下,神情大窘,慌忙鬆開了手掌,不過,手掌裡留下的那棉花團一般的柔軟感覺,卻讓他流連忘返,回味無窮。

那跌進王子君懷中的嬌俏身軀,顯然對這樣的場景也是始料未及的,嬌嗔地哎呀一聲,趕緊離開了王子君的懷抱,臉上已像燃燒的晚霞一般羞得通紅。

伊楓!王子君這才看清來人居然是伊楓。

“王書記,你,那個不是……我……”伊楓羞得低下了頭,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看著囁嚅了半天,什麼也沒說成的伊楓,王子君的心裡一陣冒汗,好像自己強行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似的。不過,他可不會主動道歉,這等越描越黑的事情,他只能裝傻充愣。

“呵呵,沒事兒,小伊老師,快進來坐。”王子君說話之間,就拿起茶杯給伊楓到了一杯水。

伊楓看著倒水的王子君,紅彤彤的小臉才慢慢的平靜下來。想想王子君一本正經地說沒事兒,伊楓心裡不由得暗道:你又比我大不了多少,這小伊老師你叫得倒是挺順溜,剛才明明是你占了我便宜,怎麼這話聽起來,倒像我汙了你的清白似的!

心頭剛剛對王子君的先發制人有些不滿,伊楓又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也真是的,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進來,幹嘛非要扭扭捏捏的,鬧出這等烏龍事來!

“小伊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王子君將茶杯一放,溫言問道。

儘管伊楓來時就已經想好了,但是此時,真的面對王子君時,她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王書記,我……我……”

“小伊老師,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能幫上忙的,我一定會盡全力的。”說完,王子君就在伊楓的對面坐了下來,接著道:“我認識的小伊老師可是敢說敢做,連**流氓都不怕的小老虎喲,今天這是怎麼了?”

王子君不知道怎的,居然鬼使神差的跟伊楓說了一句玩笑話。要知道重生前的這二十多年,他可一向都很嚴謹的。

“王書記,我來找您,主要是因為欠您錢的事。我現在手頭有點緊張,想等工資發了之後再還給您。”伊楓雖然臉色憋得通紅,但是最終,她還是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王子君還以為伊楓因為別的事找他呢,原來是這麼回事。今天一上班就忙著李三泰的事情,王子君還真是把伊楓借錢的事忘了個乾乾淨淨。

“哦,沒事,你什麼時候手頭寬裕了再給我就是。”王子君不以為然地揮揮手,很是隨意的說道。

此時的王子君雖然不是太有錢,但還不至於混到缺錢的份上,爽快地同意了伊楓的請求之後,王子君自己卻是下定了決心:明天之前,一定得記得把借孫銀倉、杜曉曼兩人的錢給還上。

“謝謝王書記,這個給您,您放心,我一定會儘快還給您的。”伊楓說話之間,那晶瑩如玉的小手伸動之間,就將一張折疊的白紙交到了王子君的手中,然後迅速轉身,就朝著門外跑了出去。

今天伊楓穿著嫩綠色的連衣裙,這麼一個倏然轉身,那旋轉的裙擺像是一朵盛開的百合花似的,清新怡人。

王子君,你都活了兩世的人了,怎麼心裡還有這樣的念頭?自嘲地笑了一下之後,王子君就朝著手裡的白紙看了過去。

這不會是一封傳說中的情書?

欠條:現借王子君書記人民幣貳佰四十六元整,欠款人伊楓。

白紙黑字,赫然寫在紙上,字如其人,看起來十分娟秀。

不過,再娟秀的字體,也遮掩不了王子君淡淡的失望,這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情書,而是一張欠條。

想到伊楓將這麼一個欠條丟在自己手裡,就失急慌忙地跑走了,王子君心裡暗自猜測,莫非這欠條是伊楓老師第一次給人寫不成?要不然,單單為了這麼一個欠條,怎麼會如此的羞澀。

淡淡一笑的王子君重新回到辦公桌前,將那欠條順手夾在了經常翻看的一本書中。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王子君就走出了辦公室。已經是秋天了,中午的陽光卻全然沒有蕭瑟之意,仍然有點炙熱。鄉政府大院裡,已經沒有了幾個人,王子君往自己昨天停車的地方快走了幾步。

“嗯?”

看著空空如也的方磚地,王子君就是一愣。就在他沉吟之間,黨政辦的朱常友快步跑了過來,難為情地說道:“王書記,今天趙鄉長去縣裡開會,把車開走了。”

朱常友說話之間,就惶恐不安地低下了頭。心裡更是暗罵辦公室主任王六順,這傢伙真不是東西,將這麼棘手的差使交待給自己,這不明擺著讓王書記沖自己撒氣麼?

鄉政府只有一輛車,雖說是共用,但是在整個萬秀縣所轄的鄉鎮,這車就是黨委書記專有的坐騎。今天,這王書記剛剛發過威,趙鄉長就不打招呼把車給擅自開走了,這不明顯著是和王書記較勁麼?也活該自己倒楣,今天偏偏輪到自己值班,這等出力不討好的學舌的活兒,就順理成章地派給自己了。

王子君看著朱常友緊張不安的神情,心頭的那絲不快消失的無影無蹤。暗道,這趙連生也是個城府極深之人,一向不喜歡喜怒形之於色,看來,今天著實被自己激怒了,連這等負氣的小手段都用上了!

按照自己前世的記憶,朱常友乃是上一任書記的心腹,和趙連生等人不對頭,與現在的黨政辦主任王六順,自然喝不了一個鍋裡的粥。

鄉里的辦公室,按照正常的分法應該是黨委辦公室和政府辦公室。不過到了鄉里,一般都將其合併在一起,統稱黨政辦。

當年,這朱常友和王六順在上一任書記在任的時候,都是黨政辦的副主任,因為齊頭並肩,跟的人不同,沒少發生磕磕碰碰的事情。當年為了這黨政辦主任一職,趙連生和上一任書記還是狠狠地掰了一次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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