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十一卷 蓋世妖王 第八十一章 姒慶到來，修羅之爭

    李青山對姒慶這個龜兒子的仇恨度也是相當的高，但要是專門到龍州找他報仇的話，又覺得太麻煩了，如果由他萬里迢迢的送上門來挨揍，那就最好不過了。

    “你不擔心？”

    岳武陽本以為說完這一番話，李青山就算是不“大驚失色”，也肯定要“臉色一沉”，這個態度實在是太出乎意料，或者說從見到這個男人起，就一直在“出乎意料”。

    李青山道：“擔心，怎麼不擔心。”擔心他不來啊！

    “師傅，這可如何是好？”

    韓瓊枝擔憂的道，被一個大修士敵視也就罷了，而且還是大夏皇子，姒慶當如意候的時間雖然不長，殘暴的稟性在如意郡可是深入人心。

    “最簡單的辦法便是物歸原主，否則姒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此物畢竟是他煉製而成，占著幾分道理，而你說的大榕樹王現在更是大夏之敵，說出來反倒會成為把柄。”

    岳武陽板著臉，還是有些不太習慣李青山“目無尊長”的態度。

    “將軍一片好意，李青山心領了，不過要讓我白白交出修羅場，這恐怕不太可能。”李青山笑著搖了搖頭。

    “還有一個辦法，你將修羅場交給我，對外說是我借給你使用，姒慶的一切責難，皆由我來承擔。”

    岳武陽拍拍手中的修羅場，顯出他真正的目標來，憑他“大將軍王”的身份。足以抗衡這位大夏太子。

    “你大可以放心，我岳武陽不會以大欺小、趁人之危，自會給你足夠的補償，請你師傅來，便是做個見證。”

    如果李青山真的只是個金丹修士，那這無疑是最佳的解決方案，不過就算是為了引姒慶前來，他都不會將修羅場交出去，更別說修羅場對他的價值，根本不是岳武陽能補償得了的。

    “還有別的辦法嗎？”

    “那就要問你師傅了。”岳武陽相信李青山最終會接受這個方案。

    “岳道友說的未嘗不是一種解決問題的好方法。若你實在不想放棄修羅場。就回天龍禪院吧！”不怒僧正色道。

    “如果姒慶一定要逼我交出修羅場，天龍禪院真的會保我嗎？”

    李青山搖了搖頭，如果是小安的話，倒還有幾分可能。但自己大概是沒這個面子。

    “我會保你。”不怒僧道。

    “謝謝師傅。我可不想讓您老為難。更不想靠別人來保。”

    不怒僧的話更證實了李青山的猜測，青州不是霧州那種蠻荒之地，大夏王朝五千年的統治。就算是出現了動搖，也足以威懾一個宗門。

    如果修羅場本就屬於他，那麼天龍禪院自不可能讓外人欺上門來，但姒慶只有占著三分道理，憑著皇子的身份就能變成十分，方丈無畏僧不可能為了他直接與之對抗，說不定會反過來勸他交出修羅場來息事寧人。

    “你不妨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決定。”岳武陽道。

    “不用考慮了，姒慶要來就讓他來好了！”李青山說到這裡，驀然回首：“這不是已經來了嗎？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不怒僧與岳武陽皆站起身來，也感到一股磅礡氣息正在迅速逼近韓府，微微詫異望了李青山一眼，他竟有如此敏銳的感應。

    不過頃刻，那氣息籠罩韓府上空，天空中響起一個冷漠威嚴的聲音，“李青山何在？”

    一個頭戴金冠，身穿淡黃色團龍袍的男子，俯瞰著下方的韓府，身上散發出惶惶貴氣，沖淡了他的陰鷙氣質。

    而在他的身旁，一個白衣女子抱臂而立，手中捏著一柄玉骨摺扇，臉上神情似笑非笑，頭髮簡單束成馬尾，沒有男子的盛氣凌人，卻自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瀟灑風姿。

    “姒慶，好久不見了！”李青山來到堂外，頓了一頓：“還有顧統領。”一別多年，她果然也渡過了三次天劫，風采更勝從前。

    “李統領，四太子要找你，我就帶他過來了，你不會怪我吧！”顧雁影微笑道。

    “怎麼會，謝妳還來不及。”李青山笑問道：“不知四太子來找我做什麼？”

    姒慶望見李青山身後的不怒僧與岳武陽，按下了心中殺意，直言不諱的道：“把修羅場交出來，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否則的話……”

    話到這裡按住不說，更顯出赤裸裸的威脅之意。

    “我們有什麼恩怨，當初你難道不是願賭服輸？”李青山回身從岳武陽手中取回修羅場，隨意拋了拋，登時吸引了姒慶的視線，脫口道：“我的修羅場！”

    “錯了，是我的修羅場。”李青山訂正道。

    “李青山，這修羅場是你從哪裡得來的？”姒慶質問道。

    “我在路邊撿的，你管得著嗎？古人有云，誰撿到就是誰的！”李青山連解釋也懶得解釋。

    “李青山！”

    姒慶咬牙道，胸中騰起一股怒火，自從他渡過了三次天劫，由普通的皇子變成大夏太子之後，再也沒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目中的陰鷙之氣大盛。如果不是不怒僧在此，便要將他擊殺當場。

    “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我數三聲，你將修羅場還給我，我還可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

    “二！”李青山笑著接口。

    “三！四太子有什麼話不妨下來說，我這弟子若有什麼得罪之處，你就忍忍吧！我這當師傅的也常受他的氣。”不怒僧笑呵呵的道，拍拍李青山的肩膀。

    李青山心中一暖，不怒僧說要保他，決不是說說而已。

    “不怒大師是要護短嗎？”姒慶道。

    “護短！我這弟子有什麼短處？就算他放誕無禮、狂妄無知，也好過為了一己之私，亂殺無辜之輩！”不怒僧道。

    “你！”姒慶臉色一變，握緊拳頭，但天龍禪院勢力甚大，又與楚王府休戚與共，他也不可能因為一句諷刺就翻臉，而且就算翻臉恐怕也不是對手。

    “阿慶，我們還是下去吧，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談。”顧雁影對姒慶道。

    “雁影，妳選在這個時機帶我過來，就是不想讓他死吧！”姒慶傳念道。

    “或許吧！”顧雁影不置可否。

第十一卷 蓋世妖王 第八十二章 作死，死鬥！

    “李青山，我承認你比一般廢物強很多，所以我勸你還是莫要自誤，不要為了身外之物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姒慶即便是站在李青山面前，也是居高臨下、頤使氣指。

    “我的前程也不是什麼人想毀就毀的，哪怕是什麼皇子太子！”李青山把玩著修羅場，渾然無視姒慶的威脅。

    “不怒大師，這修羅場不只是我所有，更是皇家之物，勢必要收回的，天龍禪院真要為了此子與大夏為敵？”

    姒慶忍著轟殺李青山的衝動，對不怒僧道。

    “你只是太子，還代表不了大夏，這修羅場浸透了我青州修行者的血，想要這麼輕而易舉的拿回去，我看也沒那麼簡單！”不怒僧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

    “說來說去，不過是想要些好處，好，開出條件來吧！”

    姒慶不屑的道，他注意到修羅場上濃郁的血光，顯然比他剛剛煉成的時候強了許多，倒也不介意付出一些代價，這份仇恨將來自會報復。

    “沒有任何條件，這修羅場你拿不走！”李青山一口否決。

    “李青山，也不看看你的身份，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姒慶被激怒了，屢屢被一個白鷹統領挑釁，他的忍耐也到了極致。

    “我看你也不肯善罷甘休，不如我們再來賭一賭，誰贏了這修羅場就歸誰！”李青山道。

    “賭什麼？”姒慶問道。

    “你不是喜歡決鬥嗎，那我們就再來決鬥一場！”

    “你想讓你師傅同我決鬥，真是個好徒弟！”姒慶冷笑道。

    岳武陽大皺眉頭，對李青山大是鄙夷，一意孤行憑的就是狐假虎威嗎？

    不怒僧卻不這麼認為。他深知李青山的性情，那是獨立到孤傲的程度，即便是受他庇護都不肯接受，更何況是讓他代為出戰。

    “不，是我要和你決鬥！”李青山目光炯炯。直視姒慶。

    此言一出，除了顧雁影，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姒慶不僅是三次天劫的修為，更修皇家《三墳五典》之一的《黑帝龍典》，實力遠勝一般元嬰修士。

    “青山。不要衝動！”

    不怒僧心中苦笑，這才是李青山的性情，逆徒啊逆徒，你還不如讓為師出手呢！

    岳武陽由不屑變成詫異，最後不得不承認，真看不透李青山！

    “師傅。我自有分寸，我在南疆可是號稱‘野人王’！”李青山笑道。

    “野人王，難道他……不，這不可能！”

    姒慶心念一轉，立刻否定了這種不可思議的想法，身為皇子的他擁有最佳的天賦、最好的資源、最強的功法，也花費了三百多年時間才到達這一步。單從二次天劫到三次天劫就花了一百多年時間。

    憑李青山出身，能在這個年紀成為白鷹統領已經奇蹟了，渡過二次天劫也不過才二三十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渡過三次天劫。

    哼，所謂的“野人王”定然不過是虛名而已，什麼野人王，野人還差不多，在那種蠻荒之地也不怕被嘲笑！

    不怪姒慶這麼想，在場諸人，除了顧雁影外。沒有任何人會猜到李青山已渡過三次天劫，這跟智慧無關，跟常識有關。

    “怎麼，害怕了嗎？太子殿下！”

    這個混帳，還敢虛張聲勢！

    姒慶在心中如此認定。為自己方才的猶疑感到恥辱，傲然道：“和你決鬥是對我的侮辱，不過看在天龍禪院的面子上，我給你這個機會。”

    李青山心中一笑，終於上鉤了，或者說是勾勾手指，魚兒就跳上岸來，“你既然想要我的修羅場，也該拿出等價的東西作為賭注，否則決鬥就無法成立。”

    “不用這麼麻煩，我也有一個條件。”姒慶眸中寒光一閃。

    “什麼條件？”李青山問道。

    “我要同你進行‘死鬥’，未分生死之前，任何人不得插手！”姒慶殺機凜然，再不掩飾。

    “阿慶，這不太妥吧！”顧雁影勸道。

    “雁影，此事與你無關！“姒慶不假顏色的道，認定了顧雁影是在偏幫李青山。

    顧雁影搖了搖頭，這又是何苦呢！

    李青山低下頭，裝作遲疑模樣，掩飾心中驚喜，還有這種好事！

    本來考慮到姒慶的身份，擊殺他然會惹來無窮麻煩，在青州的一系列計劃都會被打亂，所以他還在考慮，是殺還是不殺，沒想到他竟會提出這樣令人愉悅的條件。

    “怎麼，怕了嗎？”姒慶越發認定李青山方才是在虛張聲勢。

    “那個，我隱約還記得，決鬥只能憑本身的力量？”李青山試探問道，似要臨陣退縮，心中殺意已決，暗道：“這廝身為太子，身上保命的東西一定不少，如果是一般遭遇戰，還真未必能殺得了他。”

    “不錯，決鬥中不得使用任何外物，須彌指環當交給仲裁者來保管，勝利者將得到一切，怎麼樣，這個賭注可要比修羅場大的多。”姒慶怕李青山反悔，又添上了一份誘餌。

    “好！”李青山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心道：“姒慶啊姒慶，你要作死可怪不得我！”

    在李青山答應的時候，姒慶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安，彷彿錯判了什麼，但立刻將這不安壓下，他沒有任何失敗的道理。

    “大將軍王，請借你的修羅場一用！”

    “兩位請交出須彌指環，還有身上的一切物品！”岳武陽翻手拿出一個修羅場，紋飾果然與李青山的修羅場有所不同，而且血氣更加濃郁。

    “雁影，妳來做我們的仲裁者。”姒慶對顧雁影道。

    “需得經過雙方同意。”岳武陽垂下眼簾，作為修羅場的主人，一般都會擔任仲裁。姒慶這樣分明是信不過他。

    顧雁影微微頷首，對李青山道：“可否？”

    “可以。”

    兩枚須彌指環落入顧雁影的手心，她握緊成拳：“雖說是死鬥，但我勸二位，得饒人處且饒人。”

    姒慶以為顧雁影是對他說的。微微冷笑了一下，不予置評。

    “我向來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李青山微微一笑，不得饒人處，也絕不饒人。

    說完便先一步邁入修羅場中，熟悉的血色漩渦下，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一切景物都籠罩著一層紅光。

    其中的地形較為單一，群山起伏連綿，一座座孤峰聳立，而在群山環抱之中，有一片極大的空地。

    李青山對姒慶出現在空地之中，相互對峙。

    緊接著。不怒僧等人出現在最高的山峰上，俯瞰下方的戰場。

    “岳武陽，他們又是什麼人？”

    紅光一閃，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出現在山峰上，直呼岳武陽的名字，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赫然是一位阿修羅王。

    “一個活人，一個死人！”岳武陽道。

    “生死鬥！有意思！”阿修羅王道。

    “你覺得誰會贏？”岳武陽問道

    “竟有你拿不準的決鬥？”阿修羅王有些意外。眼神向下一掃，“若是讓我來賭的話，就押右邊那個小子。”

    岳武陽微微一驚，右邊那個正是李青山，沉聲道：“他可還沒渡過三次天劫。”

    “什麼，難道我看走眼了？”阿修羅王對李青山一無所知，憑著一個戰士的本能去做出判斷，深深望著李青山：“他的氣息絲毫不露，你怎麼知道他沒渡過三次天劫？我怎麼覺得他比左邊那個小子難對付的多，說不定是你看走眼了。”

    岳武陽想要否定。卻難以質疑阿修羅王對於一場戰鬥的直覺，難道真的是我看走眼了？

    “李青山，你有什麼手段儘管施展出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哪裡來的自信，敢跟我決鬥，聽說你修的是天龍禪院的不傳之秘《鎮魔圖錄》。來讓我看看有何了得！”

    “如你所願！”

    李青山放開對魔心的壓制，霎時間，一股魔氣衝天而起，如狂潮般向四面八方湧去。

    雖然還缺少足夠的時間來打磨“質”，但單從“量”的角度來看，效果實在是相當驚人。

    姒慶一臉愕然，不能置信。

    “魔王！”

    岳武陽瞳孔一縮，只見滾滾魔氣之中，李青山一雙暗紅色的眼眸猶如寒星，身上浮現著一道道詭秘魔紋。

    他豁然明白過來，能在蝗災之中從容擊殺飛蝗妖帥，又豈是金丹修士能夠辦到的，他所憑依的絕非一個修羅場而已，但是，這怎麼可能，他才多大年紀！

    不怒僧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弟子總能讓他感到意外。

    “三次天劫，他已渡過三次天劫了！”岳兵喃喃道，想起自己在連岳山，還說要與李青山比試比試，現在想來，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

    “李青山啊李青山，原來我還是低估你了。”韓安軍又望了韓瓊枝一眼，見她一臉安心之色，心裡不禁嘆了口氣。

    “你以為憑這樣就能戰勝我了嗎？”姒慶自驚愕中平復，咆哮著化為黑龍，向李青山撲去。

    “好了，這下猜都不用猜了，勝負已分！”阿修羅王道。

    “他們的實力差距並不大！”岳武陽道，甚至是姒慶更勝一籌。

    “你還不明白？我看你當大將軍王當的太久，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忘了，猛獸在狩獵的時候，不都要儘量隱藏嗎？右邊那小子完全可以繼續隱藏實力，到關鍵時候來個突然一擊。”

    岳武陽啞然無語，難道說他不再隱藏，是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有著絕對的自信可以將姒慶撲殺於此？

第八十三章 黑龍絞殺，認真一點

    血色漩渦旋轉起來！

    黑龍發出的龍吟聲，傳遍整個修羅場，張牙舞爪的向李青山撲來。

    除卻岳武陽、不怒僧與阿修羅王外，其他人只見一道游走的黑光向李青山沖去。

    “呵！”李青山一聲輕笑，魔氣爆發猶如狼煙沖天，瞬間淹沒了他的身形。

    砰！黑龍一頭撞在煙柱上，滾滾魔氣之中，伸出一只金屬巨手按在龍頭上。

    黑龍掙扎著，卻無法再前進一步，心中咆哮︰“這不可能，我苦修《黑帝龍典，化為黑龍之後，體魄強悍猶在妖王之上，怎會這樣就被擋住！”

    一個巨大的身影在魔氣中若隱若現，忽然深吸一口氣，魔氣滾滾回流，才顯出一尊高達百丈的鎧甲巨人，猶如一座山峰，目中閃爍著幽幽魔光，猛然一亮，按住黑龍的大手陡然抓緊，向後一拉。

    黑龍接近兩百丈身軀，身不由己的向前沖去，又是一只大手緊緊扣住龍身，猛地被甩了半圈，狠狠摔在地上。

    轟！

    亂石崩飛，大地龜裂。

    黑龍睜大眼楮，渾身劇痛，那雙巨手用力一扯，龐大的身軀又被甩向天空。

    轟！

    猶如孩子摔打死蛇般，李青山抓住黑龍來回摔打，重鎧中傳出笑聲。

    觀戰之人都是目瞪口呆，這哪里還像是一場緊張的生死決斗，分明是單方面的玩耍。

    “我也看走眼了，他的力量怎麼可能這麼大！”

    阿修羅王驚嘆道，那黑龍的體魄還在他之上，就算是那些追求力量的阿修羅王，也不可能用一只手擋住他的全力一撲。

    固然力量不是評價戰斗力的唯一標準，但力量的差距一旦大到如此程度，而且還是近身搏殺，戰斗的結果簡直再無懸念。

    抿了抿嘴唇，“真想和他戰一場！”

    “《鎮魔圖錄不愧是天龍禪的不傳之秘。竟比《黑帝龍典更勝一籌！”

    岳武陽覺得不得不重新審視身旁這個酒肉和尚了，弟子尚有如此實力，師傅豈不是更強！

    不怒僧正凝神望著戰場，怔了一下，才笑道︰“道友謬贊了。此子大概是在霧州得到了什麼奇遇。單單一個《鎮魔圖錄，還沒有如此威力！”眉頭卻微微皺著，因為李青山的表現實在是不太正常。

    雖然《鎮魔圖錄凝練的是魔心。但在本質上和魔民截然不同，但現在的李青山看起來和魔王沒有任何區別，那股完全沒有控制的暴戾之氣，甚至比一般魔王還要強大恐怖。《鎮魔圖錄在他手中，完全變了模樣。

    “難道他走火入魔了？”不怒僧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李青山平常的表現非常正常，一點也沒有情緒失控、性情大變的感覺，而且走火入魔是一種可怕的負面狀態，沒聽說過走火入魔之後反而變得更強的。

    他在霧州到底遇到了什麼？

    “李！青！山！”

    黑龍再一次被甩向天空。發出狂怒的咆哮，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張口吐出滔滔黑水，猶如一條黑色大河，直沖李青山面門。

    “干什麼？”

    李青山笑問道，一陣嗤啦聲中，面甲被侵蝕了厚厚一層。然而後面還是厚重的鎧甲，他魔化的姿態，幾乎完全是由鎧甲組成的，沒有什麼別的優點，唯有這防御力強的變態。

    黑龍用力一掙。李青山雙手一滑，他微微獰笑，故意不用全力捏住，劇烈的金屬摩擦聲中，無數鱗片飛揚剝落。

    凌遲般的劇痛更是讓黑龍幾欲瘋狂，游走纏繞在李青山的身上，四只龍爪緊緊扣住周身要害，龍口狠狠咬在李青山的脖頸上。

    爪牙深深刺入，一陣金屬扭曲聲，魔鎧劇烈變形。

    黑龍絞殺！

    李青山渾身魔氣一消，魔心的光芒一黯，纏上一條細細的黑線，赫然是一條微型黑龍，

    死死鎖住魔心，一身修為用不出來。這不只是對**的絞殺，更是對力量源泉的直接壓制。

    “我要你死！”黑龍低吼著，殺機濃烈。

    “這小子太大意了，或者說，完全沒有戰意，中了這一招，勝負就難說了！”阿修羅王搖搖頭，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怎麼到了現在，仍感不到多少戰意呢？

    “沒想到我修《鎮魔圖錄，今日倒被人家給鎮了。不過可惜，還是太弱了，曾經視之為大敵的人，即便是修行速度不慢，也已經弱到如此程度了，別說和武奎王、陰陽王這種強大魔王相比，就算是那個半路出家的食骨巫王，實力都在你之上啊！這樣的戰斗實在是太乏味了！”

    李青山心中念著，完全沒有那種鮮血沸騰的感覺，雖然說“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但那是因為如果不盡全力的話，兔子是會逃跑的。那種趴在獅子身上狂咬的兔子，只會讓獅子很Fbr />
     然而在外人看來，李青山確實陷入可怕的絕境，巨大魔鎧不斷扭曲變小，不斷被黑水侵蝕，爪牙則不斷深入，無論這魔鎧有多麼厚重，也很快保護不了他了。

    “姒慶，老子要自爆魔心，跟你同歸于盡！”李青山喝道。

    “你……”

    姒慶心中一堵，他這一招固然是強大的殺招，卻存在一個致命破綻，他能夠封鎖敵人的修為，但卻不能阻止敵人自爆。一旦敵人決心自爆，在這種姿態下，是很容易被拉墊背的，他不害怕死，但這種死法實在是太憋屈了。

    “嘖嘖，沒想到你堂堂皇太子，竟然會和我這種人死在一塊，不如你認輸，我放你一條生路。”李青山笑道。

    “休想！”姒慶大怒，明明被逼入絕境，竟還敢威脅他。

    “那就同歸于盡嘍！”李青山道。

    “來吧！”姒慶吼道，盡全力絞殺李青山。

    李青山沉默了一下，姒慶心提到嗓子眼，隨時準備閃身逃避。

    “開玩笑的，同歸于盡，你想得美啊！”

    李青山哈哈一笑，不過玩笑也到此為止了，他做了兩個決定︰

    一，不再使用牛魔變的絕對力量進行碾壓，其他變化的力量也一律不用，只用《鎮魔圖錄對敵，借機磨練一下這份嶄新的力量，也免得讓旁觀者太過疑心。

    二，認真一點。

第八十四章 報應不爽

    李青山輕輕閉上了眼楮，令心神回歸到魔心之中。

    “氣息變了！”

    原本盤膝而坐的阿修羅王豁然起身，目光炯炯的望著戰場，嘴角揚起一抹獰笑︰“終于開始有意思了。”

    “我姒慶乃是大夏皇族，天命之子！你不過是一介賤民，憑著些運氣才到今天這一步，竟敢與我相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黑龍咆哮著收緊身軀，將鎧甲絞成廢鐵。

    “我記得你以前沒這麼蠢，難道在渡劫的時候，腦袋被雷劈傻了？”

    李青山驀然睜開雙眼，殺氣瞬間沸騰，戾氣沖天而起，血色漩渦的旋轉加速，魔心煥發出一輪輪魔光，沖擊著纏繞的黑龍。

    魔心的力量很大程度上源于魔性，而在近乎玩耍的狀況下，他並沒有發揮出真正實力。

    “何等勇猛的戰意！”岳武陽贊了一聲，身為一個戰士，當然欣賞真正的戰士，對李青山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轉頭問韓安軍道︰“你當初為何沒收他做兵家弟子？”

    韓安軍無法回答，一切都是機緣巧合。

    “不過收這樣一個女婿，也算是不枉了。”岳武陽道。

    韓安軍苦笑了一下，他本不願有這樣一個女婿，都是自家女兒一意孤行。

    隨著李青山的“認真”，姒慶立刻感覺他勢在必得的絞殺，出現了一絲動搖，心中驚怒︰“這不可能，這是《黑帝龍典的絕殺之勢，縱然實力不及也能以弱勝強，怎麼會被掙脫開來？”

    “沒有為什麼，只是你比較弱罷了。無論是實力還是心志，渡過三次天劫，成為大夏太子，只是給了你一種強大的幻覺，你甚至比我當初見你的時候還弱呢。姒慶！”李青山仿佛聽到了姒慶的心聲，笑著說道。

    “住口！”

    “至少那時候，你還知道恐懼，你還懂得籌謀！現在不過是成了什麼狗屁太子，就真以為自己已經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可以目空一切、為所欲為了嗎？”

    李青山句句誅心。殺氣愈發濃烈。

    姒慶恍惚間有一種錯覺，不是他將李青山逼入絕境，而是李青山捏住了他的要害！

    他成為太子還不到一年時間，身份地位的陡然變化，讓他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聽到修羅場在青州出現。就立刻殺奔過來，有一種探囊取物般的輕松如意，然而一切的發展，卻大大出乎他最初的預料，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對于九州世界來說，渡過三次天劫就算是來到了山頂，可以松一口氣。享受一下一覽眾山小的快意。他本身又修著頂尖的功法，擁有極高的權位，甚至有機會問鼎大夏皇帝的寶座，但是驀然回首，那上曾經不屑一顧的小角色，已然跟上了他的腳步，甚至比他更快一步。

    “如果我的仇人都是你這種貨色，那麼復仇就未免太無趣了——魔心無悔！”

    李青山一聲低喝，魔心光華大放，瞬間沖破束縛。魔氣狂涌而出。

    “破！”

    大小數十個鎮魔塔從魔鎧各處刺出，猶如一個個尖銳槍頭。

    一聲痛苦龍吟，黑龍渾身龍血飛濺，絞殺之勢為之一緩，卻依然不肯放開爪牙。心中念道︰“只要再堅持一下，撕裂這層該死的鎧甲，我就能殺了他！”

    “開！”

    李青山渾身一震，魔氣迸發而出，黑龍被沖飛出去。

    “鎖！”

    李青山一抬手，鎮魔鎖鏈轟然射出，纏住黑龍的尾巴。

    鎮魔鎖鏈繃得筆直，黑龍向前飛騰，狂亂的想要掙脫束縛，他終于感到了久違的恐懼。

    “鎮！”

    李青山喝道，一大片黑影從天而降，一尊巨大如山岳般的鎮魔塔從天而降，向黑龍壓下。

    黑龍返身一口咬斷鎮魔鎖鏈，身軀陡然縮小，躲開鎮魔塔的鎮壓，向著戰場之外的群山遁去。

    這場面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姒慶竟然被打跑了！

    《黑帝龍典雖然強大，但與《鎮魔圖錄相比，也並不佔什麼優勢。而且李青山就算不用《神魔九變，以強大的魔性為根基，戰力也在一般魔王之上。

    “岳道友，這要怎麼說？”李青山並不急著追擊，或者說，在不用神通的情況下，也確實追不上。

    “戰斗還沒結束，我已封禁了修羅場，能從其中走出去的人只有一個！”

    岳武陽肅然道，雖然不想讓自己的修羅場中死一個皇太子，但是決斗就有決斗的法則，有著殺人的決心，也該有被殺的覺悟。

    “如果他一直逃跑呢！”李青山道。

    “每過一個時辰，我都會縮小你們活動的範圍，這也是決斗的規則之一。”岳武陽道。

    “這可算是報應不爽了。”李青山哈哈大笑，想起多年之前，姒慶正是用這一條規則，將諸多修行者逼入絕境。

    “既然如此，我就在這里等他一會兒吧！”

    他散去了魔化重鎧，盤膝坐下，內視魔心，經歷了一場不算激烈的小戰，雖然消耗了不少魔心，反倒是去掉了不少殘渣。

    “魔心無悔！逆徒，你的《鎮魔圖錄是怎麼修的？”不怒僧大聲質問道。

    “當然是在鎮魔雕像中領悟出來的啊，難道有什麼不對嗎？”李青山故意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豈止是不對，簡直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大錯特錯！你這幅樣子，與魔民又有什麼區別？”不怒僧痛心疾首的道。

    “區別！我不但不干壞事，還抵抗蝗災，救了上百萬的人，你說有什麼區別？師傅你見識太窄了，說不定我的修法才是對的，是你修錯了。”

    不怒僧也有些遲疑，難道在《鎮魔圖錄中真的存在這樣一條道路，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渡過三次天劫的？”

    “也沒有多長時間。”李青山道。

    “虧你能忍住不說，我看分明是心虛。”

    “我問心無愧的很，有什麼好心虛的。”李青山向天大喊道︰“姒慶，不要拖延時間了，快出來受死吧！”

    聲音滾滾傳遍群山，在山中一條山澗中，黑龍變得只有小指粗細，猶如一條小蛇潛在石縫中，收斂了所有氣息隱藏著。

    憤怒、恐懼、懊惱、悔恨，種種情緒在心中沸騰，身為太子的驕傲一朝被瓦解，他心中念道︰“不，我還不能死，我要報仇，李青山，我一定要讓你後悔！”未完待續。

第八十五章 說遺言吧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李青山索性專注修行，繼續淬煉魔心，岳武陽則不斷縮小整個戰場的範圍。

    不知過了多久，一縷烏雲自溪澗中騰起，在山峰間彌漫開來，其間滾動著雷鳴，龍影若隱若現。

    “終於來了！”李青山臉上揚起笑容，大聲道︰“不要磨磨蹭蹭，快來做個了斷吧！”

    一轉眼間，烏雲便漫過了天際，籠罩在李青山的頭頂，黑色暴雨落下，激蕩著周身護體魔氣，騰起陣陣白霧。

    正在這時，又是一個時辰到了，岳武陽進一步縮小戰場範圍，兩個人能夠活動的區域，便只剩下群山包圍的這一大片空地，還有周圍一些山川而已，全都在黑雲的籠罩之下。

    “李青山，你的死期到了！”

    龍影遊走，烏雲中傳來姒慶的聲音，伴隨著雷聲滾滾，仿佛是上蒼的命令。

    這一招名為“烏雲蓋頂”，本是《黑帝龍典中用來攻城破山的招數，破壞力極其強大，然而不適合用在鬥法中，否則敵人隨便一個閃身就能從烏雲下脫身。

    然而姒慶卡準了時間，算定了地利，讓李青山逃無可逃，唯有正面抗衡。

    “你準備了半天，就是為了給我洗澡嗎？”李青山屹立於戰場中，一聲長嘯，破開雨幕，撕裂雲層，窺見黑龍的尾巴，鎮魔鎖鏈呼嘯破空而去。

    黑龍尾巴一擺，避開鎮魔鎖鏈的糾纏，又隱遁在烏雲中，龍口中不斷吞雲吐霧，讓烏雲越積越厚。低低的壓在戰場上空，暴雨傾盆而下，不一會兒功夫就淹沒了李青山的雙足，黑水如有生命一般，翻騰著向他淹來。

    李青山渾身一震。黑水激蕩成萬千水滴，向四面八方飛散。

    “魔化！”

    滾滾魔氣化為百丈高的巨型戰甲，頭上的尖角幾乎能夠觸及雲層，不過比起方才的拙重，似乎顯得苗條了一些。

    魔鎧的眉心處，凝結出一隻魔眼。一道魔光射入雲層，來回搜尋黑龍的所在。

    忽而看到一條龍影閃過，便一拳轟去！

    烏雲破開一個大洞，又漸漸收攏，卻不見黑龍的蹤影。

    姒慶隱匿不出，直到烏雲堆積到了極致。在雲層中滾動的暗雷再也壓抑不住，陡然一聲龍吟。

    “受死吧！”

    光芒一閃，一道驚雷列缺而出，帶著復仇的怒火，轟擊在李青山頭上，雷光閃耀，化為電網在渾身交織。一閃而逝。

    李青山渾身一麻，眼前一陣熾目雷光，耳中轟鳴聲響成一片，一連串驚雷轟下！

    不怒僧微微皺眉，皇家的《三墳五典，果然非同一般，這種威力就算是守山大陣也能轟開，雷霆對魔氣又有相當大的克制，若是尋常魔王，定受雷殛而死！

    韓瓊枝目中充滿憂慮。卻努力克制著不動聲色。嶽兵直勾勾的看著，目不轉楮。

    岳武陽則是感嘆一代新人換舊人，要知道他們都是渡過三次天劫不久，但若是爭殺起來，自己這個大將軍王竟沒有絕對取勝的把握。

    趁機訓斥兒子道︰“嶽兵。以後還敢自以為是天才，輕慢修行嗎？”

    “不敢了！”嶽兵恭順的道，心想︰“我何時輕慢過修行，我在如此年紀有如此修為，還不算是天才嗎？實在是這二人太變態了，特別是這李青山，聽瓊枝說才幾十歲吧，難道是天人轉世？”

    李青山頭盔上斜指蒼穹的鎮魔塔，簡直成了避雷針一般，熾烈雷霆在魔鎧上撕裂一道道傷痕，腳下的黑水不斷湧上，瘋狂的侵蝕著魔鎧。

    龍吟陣陣，充滿了復仇的快意，姒慶催動著白雷黑水，要將李青山化為齏粉，方消心頭之恨。

    李青山一動不動，似乎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任由雷霆轟擊，嘴角揚起笑意。

    他魔化的姿態之所以如此雍正，正是因為沒有經歷過劫雷的洗練，而吞噬的各個魔王的魔力也不能完全相容，本需要大量的時間來進行淬煉，沒想到姒慶主動來幫忙，正好替他補上了這一課。

    那還有什麼說的，老老實實站在這裡挨雷劈就行了，至於會不會被雷劈死，開什麼玩笑，就算是不用《神魔九變，強橫的體魄還在這裡放著，就算撤去了魔鎧，給姒慶劈上一百年，也不算是什麼。

    李青山默默運轉《鎮魔圖錄，魔心中斑駁的雜質在雷霆的洗練下慢慢淡去，魔性洶湧澎湃，卻不再是虎魔的戰意，而是牛魔的堅持，默默承受著雷霆的打擊。

    龐大身軀不斷縮小，很快不足五十丈，黑水則迅速淹沒上來，成一片黑色大湖，淹沒李青山的腰際，波瀾狂湧著一〞ｂoｂo〞拍打在他身上，他猶如一塊黑色礁石，一動不動的佇立著。

    片刻之後，黑水淹沒到他的胸口。

    “青山，再堅持一下！”不怒僧心道，雷霆轟擊已經開始變弱，在沒有靈丹靈石的情況下，這樣強度的攻擊，姒慶也不能維持太久。

    “再堅持一下！”

    姒慶咬緊牙關，竭盡全力，勝利就在眼前，李青山已經到了極致，只需要再堅持一會兒，便可大功告成，洗刷恥辱，奪回屬于自己的修羅場！

    然而李青山心中想的也是，“姒慶，再堅持一下！”雷霆淬煉的效果相當不錯，這一會兒工夫至少節省了他半年時間。

    李青山身形越變越小，又過了片刻，一個大浪拍下，將李青山的身形徹底淹沒。

    轟鳴的雷霆平息下來，烏雲開始潰散，黑龍在水面上飛掠了幾圈，心中疑惑︰“他死了嗎？”

    “青山！”韓瓊枝上前一步，滿臉關切。

    阿修羅王瞥了她一眼︰“你這小傢伙著什麼急，你男人贏了，他比我預料中的更強！”

    “贏了？”韓瓊枝道。

    嘩啦啦！

    一條鎮魔鎖鏈破水而出，纏住黑龍的脖子，猛然向下一拉。

    黑龍狠狠跌入水中，大湖劇烈翻騰起來，不時可見龍尾拍打水面，掀起一陣陣巨浪，龍頭卻始終沉在水底。

    轟的一聲，黑龍破水而出，水花飛揚之間，李青山高高站在龍頭之上，身形恢復了常態，一身魔甲剝落，層層魔紋交織在雄健的身軀上。

    他手中握著鎮魔鎖鏈，猶如一條韁繩，駕馭著腳下暴烈的黑龍，開口道︰

    “說遺言吧！”未完待續。

第八十六章 雙贏


    黑龍發出狂烈的吼聲，搖頭擺尾想要爭端鎖鏈，將頭上的李青山甩出去。

    黑龍時而衝入湖水，激起一片驚濤駭浪，時而衝上雲霄，將殘雲衝的越發支離破碎。

    但李青山彷彿釘子釘在了他的頭上，穩穩的立在上面，隨意一拉鎖鏈，龍頭便被拉的一偏，黑漆漆的鎖鏈深深勒入血肉之中。

    姒慶怒髮如狂，比起身軀的痛苦，更無法忍受的是恥辱與絕望，忽然挺身向前疾馳，一頭撞向山峰。

    轟！

    煙塵滾盪，山峰震顫了一下，似乎要傾倒下來。

    然而當黑龍從煙塵中飛出，李青山依舊站在龍頭上，甚至連挺立的身姿都沒有半分改變。

    轟！轟！轟！轟！

    黑龍環繞著群山，一連撞穿了十餘座山峰，山峰傾折，土石坍塌，落入深沉的黑水中，激起滔天巨浪。

    然而在黑龍的身上，又纏繞了幾條鎖鏈，連扭擺身軀都變得極為困難，這些鎖鏈還在不斷收緊，散發出強烈的鎮魔之力。

    黑龍為了催動雷霆，已經耗盡了心力，一陣狂亂之後終於顯出疲態，在鎖鏈的勒逼下，身軀不斷變小，直至化為人形，跌落在一座山峰頂端，緊鄰著不怒僧等人觀戰的最高峰。

    姒慶披頭散發，龍袍破損，嘴角溢出鮮血，顯得極為狼狽，依舊充滿仇恨與不甘的盯著李青山，猶如落在陷阱中的狼，望著陷阱外的獵人。

    “這樣的眼神還像點樣子！”

    李青山蹲下身子。平視著姒慶，他渾身魔紋浮現、魔氣升騰，與充滿皇家貴氣的姒慶相比，倒更像是個大反派。

    “你到底是什麼人？”姒慶依然有些不能相信發生的一切。

    “我？我是大夏順民，太子殿下您忠實的臣民！”

    李青山一把扣住姒慶的腦袋，五指用力一捏，顱骨粉碎的聲音中，伴隨著姒慶怒吼聲：“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一條黑色龍影一閃而逝，彷彿躍入了另一個虛空。直接穿透修羅場的封禁。飛向遙遠的龍州。

    李青山一訝，沒想到他元嬰遁走的方式如此不同尋常，想來是大夏太子獨有的保命手段。一瞬間握緊了拳頭，震蕩之力就要轟出。但想了想。還是鬆開了五指。

    若在此時暴露身份。想要學到《鎮魔圖錄》第九重就得打下鎮魔殿了，他還不想與天龍禪院為敵，特別是與師傅不怒僧為敵。

    姒慶被他毀了肉身。修為必然大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復，到時候自然可以隨意碾碎，也犯不著急於一時。

    “李青山，勝！”岳武陽大聲宣佈，傳遍八方。

    李青山提起姒慶的屍身，縱身來到最高峰上，經過了雷霆的淬煉，也不必再藉助《靈龜鎮海訣》再鎮壓魔心，收斂了魔氣，淡化了魔紋，不過看起來仍有幾分詭秘。

    血影一閃，阿修羅王攔在李青山面前，洶湧的殺氣向李青山撲來：“你叫李青山對吧，可敢與我決鬥一場！”

    “沒興趣。”李青山眼眸微微一閃，腳步不停的向前走去，阿修羅王的殺氣瞬息萬變，彷彿隨時會出手進攻，對一個阿修羅來說，是不存在留手這一回事的，一出手就必然是絕殺之勢。

    然而李青山毫無反應，似看不出其中的凶險，任你千變萬化，我自巋然不動，直與阿修羅王擦肩而過。

    阿修羅王目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最終沒有出手。

    李青山來到顧雁影的面前，伸出手道：“戰利品！”

    顧雁影將兩枚須彌指環放在李青山手中，彼此四目相對，似乎都有言語。

    韓瓊枝上來一把抱住李青山，興奮的道：“太好了！你贏了！”

    “可惜讓那廝給逃了。”李青山有些遺憾的道。

    不怒僧道：“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大夏太子加上姒慶也只有三位，身份地位絕非一般大修士能比，就算是在決鬥中隕落，大夏皇室也未必會善罷甘休。 ”

    李青山笑了，“這麼說，結果還是雙贏，我得到了戰利品，他逃得了性命。”

    “這算什麼雙贏，意氣風發的來青州討債，結果不僅把須彌指環搭進去，還差點被打死在這裡！”嶽兵腹謗道。

    “我依然覺得你的《鎮魔圖錄》修的有問題！”不怒僧依然想不明白，看李青山的表現並不像是墮入魔道。

    “這種小事，將來再說吧！師傅，我也該陪陪夫人了。”李青山摟著韓瓊枝的腰肢，她臉色微微一紅。

    “逆徒啊逆徒！”不怒僧大搖其頭，“好吧，我在大佛山等你！”

    一行人出了修羅場，回到韓府正堂。

    “還有一事，正巧顧道友也在這裡，不妨商議一下。”岳武陽道。

    “還有何事，大將軍王不是為了修羅場而來？”李青山笑道。

    “那隻是私事，你確實配擁有一個修羅場。”

    岳武陽意態平和，不再怪罪李青山不知尊卑、沒大沒小，身為兵家弟子，遵循修羅道的基本法則，強大的戰士是值得尊敬的。

    “除此之外還有公事，飛天蝗王對你的仇恨非常深，你可否說一下其中的原委。”

    李青山望了不怒僧一眼，不怒僧微微頷首，其實他也不太明白，為何飛天蝗王對李青山有這麼大的怨念。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在鎮魔殿的時候，他想忽悠我，被我罵了一頓！”李青山大體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如此，果然是好膽色！我覺得這份仇恨可以利用，不諱言的說，你可以成為誘餌，將飛天蝗王的本尊引出來。”

    “私事公事，似乎都沒好事啊！”李青山道。

    “本來此事大有凶險，我也在與你師傅從長計議，看如何來保證你的安全，不過看了你今日的表現，不怒大師大可以放心了，還要問問你的意思。”岳武陽道。

    “這我倒是不介意，不過飛天蝗王看似狂躁，實則謹慎多疑，沒那麼容易上當的。”李青山並不覺得飛天蝗王會被仇恨沖昏頭腦，通過短暫的幾次接觸，感覺他在暴躁易怒的外表下，有一種昆蟲般的冷酷。

    “哪怕有一成機會，也要試一試！”岳武陽道。

    “那我就隨時等候召喚。”

    龍州某座輝煌的宮廷中，一座雕刻著九條巨龍的宏偉祭壇上，忽然浮現出一條龍影，漸漸化為人形，呈半透明的樣子，表情因猙獰而扭曲，向天狂吼：

    “李青山，我與你不共戴天！”

第八十七章 相親

        李青山與韓瓊枝離開韓府，陰霾的天空中忽然飄下雪花。
　　
        「真是久違的風景。」李青山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一轉眼間，大雪就飄揚了整個天地，世界也彷彿安靜下來。
　　
　　 「我們去哪？」韓瓊枝問道。
　　
        「任憑夫人吩咐，你說去哪，我們就去哪！」李青山笑道。
　　
       「誰是你夫人！你好像忘了一件事。」韓瓊枝道。
　　
       「怎麼會忘，不過剛才提親，似乎有點太倉促了，等你煉化智慧果實，我會再到這裡來的，但願你老爹不會再反對。」
　　
　　 李青山回望身後的高門大戶。
　　
　　 「他若是再反對呢？」
　　
       「我就揍他！」李青山揮揮拳頭，露齒一笑。
　　
      「你敢！」韓瓊枝瞪大了眼睛，然後也笑了起來。
　　
      「那我就沒辦法了，我就會動拳頭。」
　　
       韓瓊枝輕輕握住他的手：「既然你當我是夫人，有沒有這場婚禮又有什麼要緊。」
　　
　　 「放心，一定有的。」
　　
      李青山一揮手，雲團匯聚在足下，載著他們騰空而起，向著遠方飛去。
　　
      故意不飛出雲層之外，在風雪之中前行，雪下的越發大了，紛紛揚揚猶如鵝毛，大地很快就變得一片潔白。
　　
      韓瓊枝依偎在他懷中：「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日子還長著呢！」李青山道。
　　
       「真的嗎？你少哄我了，我可不像以前那麼好哄，感覺你就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韓瓊枝仰起頭，美麗的臉龐上滿是悵惘，聲音低的幾欲被風聲吹散。
　　
       李青山有些驚訝，他可從未明確告知自己的身份，更沒有提起過什麼九天之志。
　　
       「被我說中了吧！我雖然不太聰明，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能夠懂你的心思。」韓瓊枝有些自豪的道。
　　
       「我會帶著你的。」李青山心中一柔，韓瓊枝用力捏住他的嘴巴，「做不到的事，還是不要隨便承諾的好，以前還說什麼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呸！」
　　
       「你不要汙衊我，我可是專注修行三十年，清白的像是雪一樣，你幹嘛這樣看著我，你不相信嗎……」
　　
      在韓瓊枝的注視，李青山也漸漸也沒了底氣，「好吧，我承認偶爾也是會犯一點錯誤，夫人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則個吧！」
　　
       「哼，誰要你道歉，你儘管為所欲為好了！」韓瓊枝忽然推開李青山。
　　
      李青山一陣撓頭，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誰讓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傢夥，也沒指望跟你好一輩子！本來以為不會對任何男子動心，能遇到一個也算是幸事，只是沒想到相處的時候會如此短暫，本來以為至少有一百年呢，然後我才會忍不了你的放蕩隨性，把你一腳踹開一了百了，混蛋，你竟然不給我這個機會，這樣我豈不是老放不下你！」
　　
      韓瓊枝的表情變幻，時而憤怒，時而嘆息，說著說著，眼眶卻紅了，在李青山展現出他真正的修為後，她既為他感到高興，卻也徹底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已經無法再跟上他的腳步了。
　　
       「瓊枝……」李青山心情激盪，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韓瓊枝獨自來到雲頭，俯瞰著潔白大地，等待他的歸來，或者是種辛苦，但還有一份希望，現在卻要望著他漸行漸遠，徹底的從她的世界中消失，這又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呢！
　　
      她抹了抹眼睛，回眸笑道：「放心吧，我韓瓊枝雖然成不了你的道侶，但也不會成為你的拖累。你要盡力走的遠一些，要比姒慶這種傢夥強一百倍，要讓所有人都仰望你！」
　　
      風雪中她的身姿猶如一團烈火，令李青山感到目眩，一顆心比痛揍姒慶的時候更加熾熱。
　　
      韓瓊枝來到他的面前，捧著他的臉問道：「想要我嗎？」俏臉雖然佈滿了紅霞，但眼睛始終凝視他，認真的道：「夫君，我想要你！」
　　
      李青山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吻在她的紅唇上，一起倒在雲團上，雲氣湧動著將他們的身形覆蓋，整個雲團也融入雲層中消失不見。
　　
      還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對她並沒有什麼好感，哪怕是接受她的示愛，也是半推半就，那時候他滿腦子想的還是顧雁影，直到經歷了一段時間，才有了這樣一份感情。
　　
       平生所見的女子中，她既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令他心動的，更不是給他最大幫助的。仔細回想起來，就連這份感情也是平淡的出奇，有時候甚至會給他一種錯覺：他並沒有穿越一個世界，而是仍停留在某個大學校園中，談著一份波瀾不驚的戀愛，既沒有牛棚中的困窘壓抑，也沒有出山後的跌宕起伏。
　　
       然而回首望去，卻唯有這一段平淡，讓他想要駐足不前，不再去想什麼九天之志。
　　
       一番深吻之後，李青山為她寬衣解帶，一面輕吻她的脖頸，心中充滿了柔情，動作也就格外溫柔。
　　
　　 啪！韓瓊枝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解風情的女人！」李青山瞪大眼睛。
　　
     「哼，露陷了吧！你說，你對多少女人這麼幹過？」韓瓊枝道。
　　
     李青山又低頭用嘴封住她的紅唇，雙手用力一扯，嗤啦一聲，將紅衣撕裂開來。
　　
      「我的衣服……」韓瓊枝含含糊糊的道。
　　
      沒過多久，雲團中便響起盪人心魄的低吟聲，飄散在風雪之中。
　　
　　 ……
　　
　　 數日之後，韓瓊枝的洞府中。
　　
      「你說吃了這玩意，就能變聰明嗎？」
　　
     韓瓊枝懶洋洋的靠在李青山的懷中，舉起手中的智慧果實。他們的身軀**著，皆充滿了健康有力的美感，不帶絲毫羞怯的坦然相對。
　　
      「那還有錯？」李青山打了個哈欠，連續幾日的纏綿，他也有一絲倦怠，倒不是因為疲憊，大地神力可以永遠保持他的體力，而是心神的完全放鬆。
　　
      「你說你吃過一顆，我怎麼沒覺得你變聰明瞭。」韓瓊枝道。
　　
     「因為我本來就很聰明，當然效果不明顯，你吃了肯定更有效。」李青山嘿然一笑。
　　
      「嗛！」韓瓊枝懶得反駁，將智慧果實一口吞下：「你可以走了，不要耽誤我修行！」

第八十八章 白雪鶴鳴，丹青墨客

    “妳這是過河拆橋！”李青山道。

    “是又怎麼樣，我已經用膩了，快滾吧！”韓瓊枝一邊咀嚼著智慧果實，一邊蠻橫的將李青山踹開，動作卻漸漸無力，眸中光華流轉，智慧果實開始發揮效用。

    “好暈啊！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韓瓊枝笑嘆道：“我醒來可不想再見到你，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走吧走吧……”如此呢喃著，她終於閉上眼睛倒在李青山的懷中。

    李青山充滿不捨的緊緊擁抱著她，許久之後，在她額頭輕輕一吻，耐心的為她穿好衣服，整理青絲，將一套陣法，幾瓶道行丹，一疊紫符放在她的身旁，這都是從姒慶的須彌指環中得來的戰利品。

    又在洞府中徘徊了幾圈，忽然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道：“我會回來的，無論離開多久。”

    然後踏出洞府，獨自消失在呼嘯的風雪中。

    “嗯，我等你。”

    韓瓊枝閉著眼睛，用微不可查的聲音道。

    ……

    李青山想起這次回青州，還有一人未曾見到，聽柳長卿說他已隱居多年，於是穿越風雪，來到一片靜謐山林間。

    不同於其他被蝗災肆虐的地方，這裡依然是草木蔥蘢，湖水幽靜，在大雪中顯得格外潔淨美麗。

    “丹青，你在嗎？”

    李青山大聲呼喚，不過片刻，法陣開啟，露出幾間雅緻的茅屋，一個俊秀的青衣男子站在茅屋前，“青山，你從霧州回來了！”

    “你渡過二次天劫了！”

    李青山微微驚訝。為了幫他修復《三絕書》，當初的褚丹青修為退回煉氣士的境界，沒想到二三十年沒見，他不單修為盡復，還更上一層樓。氣質越發顯得清雅。

    “你渡過三次天劫了！”

    褚丹青更是驚訝無比，李青山在淬煉了魔心之後，便不再刻意用靈龜進行鎮壓，自然散發出的氣息分明是三次天劫的修為。

    “看來我們都沒有浪費時間。”李青山笑道。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修行的，簡直是匪夷所思，別站在雪地裡。快進來坐！”

    “屋裡沒什麼好坐的，不如到那裡去賞雪。”李青山一指湖畔，那裡坐落著一座簡單的小亭，上面蓋著厚厚的茅草，正是賞雪的好地方。

    “好，我剛好還有一罈好酒。我們飲酒賞雪，共醉一場！”褚丹青的興緻也顯得很高。

    二人在亭中落座，褚丹青取出一卷畫，將手一抖，畫卷展開，一個個侍女從畫中走出，或抱著古琴。或捧著爐火，轉眼間便將亭中佈置妥當。

    又有幾隻仙鶴從畫中飛出，在雪中湖上起舞，自然而不帶絲毫做作，完美的融入週遭景色，宛如一幅寫意的山水畫卷，又有幾聲琴音錚鳴，彷彿浸透了冰雪寒泉，沁人心脾，一時直如仙境。

    “你這畫家的手段倒真是好用。連我都覺得真假難辨。”李青山乍眼望去，竟分不出這些畫中人的真假，心中暗嘆：“多年不見褚丹青的畫藝也越發精妙。”

    “還比不上小說家的化虛為實，不過看你這一身修為，好像和小說家沒什麼關係了。”褚丹青謙虛的道。

    “世事總難料。對了，你要請的酒不會也是畫出來的吧！”

    “那怎麼會。”褚丹青說著取出一個青花瓷壇打開。

    一股香氣衝出瓷壇，在冰涼的空氣瀰散開來，卻不同於一般的酒香，李青山向壇中望去，烏黑的液體蕩漾其中，他這才恍然，“這是墨？你不會是要請我喝墨水吧！”

    “這是丹青酒，我平常都捨不得喝呢！”褚丹青道。

    “這不會是用你的血釀出來的吧？”李青山記得褚丹青有一身特殊血脈，名為“碧血丹青”，不禁心生疑慮，他已經喝過一個朋友的血，不想再喝第二個。

    “我可釀不出這樣的酒來，快來嘗嘗吧！”褚丹青吩咐那些畫中美人斟酒，酒入樽中，香氣越發的濃鬱，似墨而非墨，似酒而非酒。

    李青山試著品了一口，眼睛亮了起來，馥鬱奇特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酒液流到哪裡，哪裡的血肉就彷彿被融化了，不是辛辣而勝似辛辣，其中更蘊含著一種極為純粹的靈氣，絕非只是滿足口舌之慾而已。

    他將樽中之酒一飲而盡，五臟六腑似都成了一團混沌，閉目品味了一會兒，將這杯酒煉化，方才讚道：“好酒！”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褚丹青慢慢品著酒。

    “難怪修行的速度如此之快，這酒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李青山奇道，但這種層次的靈酒，就算是三次天劫的大修士也未必能喝到，褚丹青又說不是自己釀的。

    “我師傅送給我的。”褚丹青臉上浮現出發自內心的敬意。

    “褚大師留給你的？”李青山道，但褚師道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築基修士而已。

    “不，是另一個師傅。”

    “你又拜師了，不知是個怎樣的前輩高人！”李青山有些驚訝，褚丹青對褚師道的感情，他再清楚不過，絕不會輕易轉拜他人為師。

    “今天師傅大概會來，到時候見了便知。”

    “那我倒要見識見識，來，乾杯！”李青山按下這份好奇，與褚丹青對飲談笑，說出在霧州的種種奇異景象，褚丹青也露出神往之色，“將來我定要到處走走，畫盡九州的美景！”

    “這些年你一直待在這裡？”

    “是啊，師傅要我專注修行學畫，連百家經院的那些故人，都是隔一段時間才能見一次，拿了我畫的畫去對付蝗災。”

    “沒有蝗蟲來滋擾嗎？”李青山問道，這裡雖然是深山老林，但放在整個青州，並不算是偏僻，周圍竟然絲毫沒有被蝗蟲啃咬的痕跡。

    “大概是飛天蝗王還沒顧到這裡。”

    “能避開種種爭鬥隱居於此，你還真是好福氣！”

    李青山說著，忽然心中所感，抬眼望去，不知何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湖畔，一襲黑色長袍，隱隱透出靛藍，長長的衣擺，長長的衣袖，拖在潔白的雪地上，猶如狼毫在紙上未盡的餘筆。

    在風雪中模糊看不清面容，只知是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打著一柄紅如楓葉的油紙傘，向這裡緩緩走來。

    “我師傅來了！”褚丹青起身相迎。

    轉眼之間，男子來到亭前，李青山仔細望去，男子的面容清矍古雅，眼窩深陷而鼻樑高挺，抿著薄薄的嘴唇，濃墨一般的長髮帶著捲曲，淩亂散落到腰際。

    李青山莫名想起古詩中那些失意的騷人墨客，有一股落拓蕭索之氣，從冬雪之中走來，帶來的卻是整個深秋時節。

    至於他具體的修為，反倒會被忽視，就算是想要分辨也是模糊不清。比起亭中的那些侍女，他更像是個畫中人。

    李青山忽然注意到，他的雙眸一片空白，沒有瞳仁，心道：“難道他是個盲人？不對，以我的目力，就算是十裡之外一隻蚊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怎麼會因為區區風雪，而看不清他的面容呢！”

    “師傅，這就是我說過的李青山。”褚丹青介紹道。

    “久仰。”男子輕輕抖落傘上積雪，似乎並不驚訝於李青山的修為，亦或是太過失意疲憊，而對世間的一切都變得漠不關心。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李青山拱手問道，心中有些奇怪，明明素未謀面，怎麼會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墨無痕。”男子微微頷首，依舊是惜字如金。

    “墨姓好像不太常見。”

    李青山對於青州的大修士還是有些瞭解的，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心中一震，忽然想起一個姓墨的對頭，青州妖族太子墨羽，不由仔細審視面前的男子，難道說……

第八十九章 王見王

    “是不太多。”墨無痕淡然答道，一雙沒有瞳仁的眸子望向李青山，“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他的眼中雖然沒有瞳仁，卻不同於盲人的死白，而更像是畫中的留白，蘊含著一個無盡深遠的空間，將世間萬物皆映照其中。

    李青山忽然有一種在冰天雪地之下赤身裸體，無所遁形的感覺，那雙空白的眼眸，透過他的身軀與魂魄，在探尋著什麼，他近乎的本能的催動《靈龜鎮海訣》，才將這種感覺消彌，笑道：“應該是沒有，否則我一定印象深刻！”

    李青山雖有一種猜想，卻不敢就此確定，畢竟那猜想實在太過驚人，怎麼會這麼巧？而且在感覺上也著實不像。

    “應該是。”墨無痕道。

    不知何時，鶴鳴與琴音平息下來，唯有大雪簌簌而落，兩個男人相互審視，印證著心中的某個懷疑，雖然都覺得這懷疑有些不可思議，但卻有一種極微妙的感應。

    曾經斷開的命運之線，在這一刻，重新開始糾纏。

    “我師傅隱世多年，青山你不知道也正常。”

    褚丹青感到氣氛的異樣，一邊從中打著圓場，一邊接過墨無痕手中的紅傘，將他迎入亭中。

    “墨道友聽過我的名字？”李青山回身落座，不知不覺間，不再以前輩相稱。

    “李青山，是個好名字。”墨無痕也坐了下來，長長的衣擺與衣袖逶迤下來。長發幾乎要垂落到地上。

    “青山，我沒少同師傅提起你！”褚丹青努力緩和氣氛。

    “我也覺得這名字不錯，埋骨何須桑葚地，人生何處不青山。”李青山曼聲吟道。

    “好詩。”墨無痕似乎有一絲詫異。

    “青山，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原來是來源於此！”褚丹青道。

    “不知道'無痕'二字，又是來自於那一句詩？”李青山把玩著酒樽。

    “虛名而已，無詩可提！”墨無痕道。

    “那還真是遺憾。”李青山搖頭輕嘆，到底是虛名還是假名呢？

    忽而道：“我倒是想起一句詩來，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墨無痕沉聲低吟，彷彿沉浸在詩章中。

    “青山，一別多年，你不單修為大進。還成了大詩人。實在是失敬了。”

    褚丹青訝道。在他的印像中，李青山和“文雅”二字毫無關係，怎麼今日忽然變了性情。而且師傅也有些不同尋常。

    “別忘了，我可是小說家門徒。”李青山微微一笑，對墨無痕道：“初次見面，沒準備什麼禮物，就將這一句詩送給道友當做見面禮吧，也不算白喝這一杯丹青酒！”

    “你這禮物倒是雅緻的很。”褚丹青笑道，卻聽墨無痕道：“不收！”不由神情一僵，擔憂的望著李青山。

    “為何不收？”李青山倒沒有憤怒意外之色，慢慢品著丹青酒。

    “詩是好詩，但文不對題，此時既無秋鴻，亦無春夢。”墨無痕望向亭外漫漫大雪。

    “這倒也是。”李青山漫步來到亭邊，思量了一下，“那這一首如何？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好詩！”褚丹青激讚道：“青山，看不出你竟有這樣的文采！”

    “過獎過獎！”李青山嘿然一笑。

    “文雖對題，卻又與'無痕'沒什麼關係。”

    墨無痕沉吟了片刻，卻又出言否定，令褚丹青一陣茫然，不知師傅突然變得如此挑剔，彷彿是要成心找李青山的麻煩似的。

    “本就不會了無痕跡，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總會留下一些痕跡。甚至那些自以為已經抹去的東西，說不定有朝一日也會重新跳出來。”李青山意味深長的道。

    “能抹去一次，便能抹去兩次，也沒什麼要緊。”墨無痕的話鋒一轉：“在你的身上，我倒是有一件中意的禮物，不知你肯不肯割愛。”

    “道友想收什麼？儘管道來！”李青山張開手臂。

    “《三絕書》。”

    李青山眸光一閃，不由望向褚丹青。

    “抱歉，青山，師傅幫我療傷的時候問起……”

    褚丹青歉然道，昔日遇到墨無痕的時候，他為了修復《三絕書》留下的傷還未完全恢復，墨無痕不但為他療傷，還展現出超凡脫俗的畫藝，才讓他下定決心拜其為師。

    “沒關係，這都是小事！”

    李青山不以為意，他和褚丹青只是朋友，比起師徒關係還差著一層，而且褚丹青向來尊師重道，自然不會欺瞞自己的師傅。而他連手中的修羅場都暴露出來，也不在意這小小一卷《三絕書》。

    “不過很可惜，這一卷《三絕書》不在我的手上，我也不會將它送給旁人。”

    “你是從何處得到的？”墨無痕不問這《三絕書》到哪去了，只問這《三絕書》是從何而來，令李青山越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於是道：“一個好朋友送的。”

    “你那好朋友的名字是？”

    “北月！”李青山微微頷首，濃眉下一雙眼睛，注視著面前的墨無痕。

    “莫非是那個被……墨海龍王誅殺在龍州的北月？”褚丹青訝然道，話裡打了個磕絆，下意識的望了墨無痕一眼。

    李青山越發的了然，又問道：“墨道友難道認識我這個好朋友？”

    “認識。”墨無痕毫不掩飾。

    李青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打破沉寂，再不婉轉試探，雙手按在石桌上，身子前傾，逼視著墨無痕，直言不諱的道：“道友莫非就是墨海龍王？”

    “正是。”墨無痕淡然道。

    “師傅……”

    褚丹青有些愕然，其實這麼多年的相處，他早已隱然猜出墨無痕的身份，天下所有大修士，沒有一個是無名之輩，不過既然師傅不說，他這個當弟子的也不能過分探尋。

    “不知北月二字，又出自何詩？”墨無痕質問道。

    “虛名而已，無詩可提！”李青山端起酒樽，一雙瞳仁忽然轉為赤紅，凝視著墨無痕，“北月來敬龍王一杯！”

    墨無痕空白的雙目中，忽然凝出一雙漆黑瞳仁，那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散發出無盡威嚴的龍睛，目無餘子，睥睨蒼生。

    四目相對的瞬間，大雪一時凝滯！

第九十章 龍虎鬥

    「師傅……青山……」

    褚丹青手足無措的站起身來，兩個人皆變得如此陌生，明明近在咫尺，卻又觸不可及。

    李青山的右手指尖生出利爪，微笑中露出獠牙，青銅酒樽穿過冰涼的空氣，徐徐迎向墨海龍王。

    褚丹青彷彿聽到了空氣破碎的空洞迴聲，酒樽每向前一寸，就變大一圈，哪還是酒樽，分明是一座青銅鑄造的山峰，自天際呼嘯墜落，上面刻繪的雲紋，也變成鋪天蓋地的雲層，感覺快要窒息。

    咚！

    墨海龍王舉杯，兩個酒樽相碰。

    褚丹青耳畔似響起了一個驚雷，恍惚了一下，哪有什麼青銅山峰，烏雲壓頂，酒樽還是酒樽，握在李青山的手中。

    樽中酒液蕩漾了一下，墨海龍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嗡！一輪無形力量激盪開來，將漫天大雪一掃而空，侍女白鶴皆瀰散消失，風聲也平息了，天地一片寂然。

    李青山將樽中之酒一飲而盡，隨手將酒樽向後一拋，在半空中化為齏粉。

    「痛快！」

    墨海龍王則以長袖遮面，徐徐而飲，最後輕輕放下酒樽，在離手的瞬間，哢嚓一聲，酒樽裂開一道深痕。

    「你變強了。」

    「好說。」

    「但你不該再回青州。」

    「是嗎？」

    「我本無意再殺你一次，不過，這或許就是天意。」

    「錯了！」

    「錯了？」

    「大錯特錯。狗屁不通！第一，你本來就沒殺死我，無論你承認不承認，你被我耍了。第二，這更不是什麼狗屁天意，而是我李青山的決意，要來同你做個了斷！」

    墨海龍王沉吟了一下，「有理，所以我非得殺你一次不可，給你個了斷！」

    「那就來吧！」

    李青山赤目圓睜。猶如猛虎。手中揮起一道血光，橫斬向墨海龍王的脖頸。

    「不……」

    褚丹青還想阻止，墨海龍王長袖一振，他便飛出草亭。順勢從他手中拿過傘。抽出三尺劍鋒。擋住虎牙的噬咬，動作宛如行雲流水，不沾煙火氣息。

    褚丹青飛在半空中。沒有聽到刀劍相撞的聲音，卻聽到一陣虎嘯龍吟，不斷激盪攀升，直達九霄雲外，睜大了眼睛望向草亭，不見二人身影，只見龍盤虎踞！

    「還不錯！」墨海龍王一雙龍睛凝視著李青山，似乎也在驚訝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成長到如此地步。

    「這樣呢？」李青山問道，雙手握住刀柄，傾力一揮。

    長劍陡然彎曲，承受不住這股龐大的力量而偏轉，墨海龍王眸中映出一道血光，向後一仰，刀鋒從他面前掠過，卻有一縷烏黑的髮絲飛揚起來。

    轟！

    一道血光衝出草亭，摧枯拉朽般的摧毀沿途的一切，冰湖破碎，山巒分裂，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長達千丈的恐怖傷痕。

    李青山抓住那一縷髮絲，放在鼻尖輕輕一嗅，由衷的道：「這才叫復仇！」

    墨海龍王眸中怒意一閃，那一縷髮絲忽然扭曲著化為數十道漆黑劍氣，向李青山的臉激射而來，每一道皆如大劍修傾力出手，在如此近的距離內驟然發出，就是妖王也要飲恨。

    「靈龜玄甲，迴光返照！」

    李青山面前浮現出一個正六邊形的鏡面，將劍氣反射回去，在半空中又化為髮絲，又融入墨海龍王的長發中。

    「破！」

    李青山一聲暴喝，施展出「虎魔狂嘯」來，狂風湧動凝聚，這一招暴起突然，曾經直接喝碎九頭王的腦袋。

    然而墨海龍王的身形忽然消失，沒有任何徵兆，李青山感到一隻手按在他的背心，身後傳來墨海龍王的聲音：「了斷吧！」

    瞬間爆發出摧山倒嶽的恐怖力量，在墨海龍王的控制下，卻又顯得行雲流水、潤物無聲，從外看不出任何光影聲勢，彷彿墨痕浸透紙張一般自然。

    「還差得遠呢！」李青山不動如山，驀然回首，赤眸如火。

    「嗯？」墨海龍王感到一種隔膜，竟將他的力量隔絕在外，反倒有一股震盪之力從李青山身上傳來，沿著他的手傳至全身。

    牛魔震盪！

    轟！大地龜裂，裂痕向四面八方蔓延，草亭粉碎飄散。

    墨海龍王的身影閃現到空中，看著自己的右手，眸中有一絲驚異，他蒼白的手心中有一片細微傷痕，其中黑色墨水流淌。

    這一掌非但沒有將李青山擊殺，反倒是自己受了損傷，幾乎忘了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的體驗了，而且從李青山身上傳來的那種力量感，已決然不同於當初的情形。

    不過這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傷勢，甚至根本就不算傷，揮手之間就恢復如初，俯瞰下方的李青山，他到底有何來歷？

    李青山屹立於龜裂大地上，背心的肌膚化為青色，上面印著一個黑色手印。

    雖然曾被墨海龍王萬裡追殺，但實際交鋒只有一瞬，簡而言之就是被秒殺了，對於墨海龍王的實力並沒有一個準確的認識，直到這一刻才深切的感受到墨海龍王的強大，如果不是「牛魔煉皮」，不僅血肉糜爛，就連虎骨都會受損，而墨海龍王連真身都還未展露。

    死亡的陰影籠罩，鮮血卻沸騰起來，變得熾熱滾燙，比起姒慶那種貨色，這才是他想要的對手！

    縱然敵人強大，縱然落在下風，但生死勝負，不戰一場又怎麼會明白！

    「魔化！」

    李青山渾身魔氣爆發，化作一身猙獰魔鎧，揮起虎牙指向天際：「來吧，墨海龍王，今日就讓我們來做個了斷！不要想著逃跑，今日你殺不了我，以後就再無機會，你就算躲回墨海去，我一定會找到你。」

    「逃？」墨海龍王第一次露出類似於「笑」的表情來，盡顯孤傲之氣。

    李青山雙手握住刀柄，向斜後方一揮，陡然張開風神羽翼，大地驟然塌陷出一個巨大深坑，一道赤光衝天而起，揮起血色刀罡，逆襲天際！

    墨海龍王一彈劍鋒，發出陣陣龍吟，不屑於挪移閃躲，一劍直指李青山，猶如一顆黑色流星當空墜落！

    褚丹青睜大眼睛，唯見風雲激盪，龍虎相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