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九十一章 想殺我嗎？

    “師傅，青山，不要再……”

    褚丹青的聲音淹沒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一輪氣浪激蕩開來，呼嘯破開雲冪，天際灑下一道輝煌天光。狂風緊隨其後，猶如颱風過境，將厚厚的積雪掀起，露出黃褐色的大地。

    褚丹青如落葉般飛了起，本來還想試著阻止此戰，見此情景便再沒有這種奢望，藉著風勢飛回洞府，支撐起法陣抵擋戰鬥餘波，心中充滿苦澀，這兩個男人又有哪個是肯聽人勸的！

    “青山，我救不了你了！”

    褚丹青無比懊悔，不該將《三絕書》的事告知墨海龍王。

    墨海龍王是何等存在，名震青州數千載，任何人都不會以為初出茅廬的李青山能夠與之抗衡。

    彷彿兩顆流星相撞，在激烈對峙之中給人一種凝滯不動的錯覺，天地也被染成黑紅二色。

    血色刀罡與墨色劍氣不斷交鋒，一個剛猛熾烈，一往無前；一個氣勢恢宏，千變萬化；同時寸寸崩潰破碎，轟鳴聲連綿不絕，一輪輪氣浪呼嘯席捲，雲層中的空洞不斷推疊擴張。

    天地間化為一片風暴之海，平靜的湖面激起滔天巨浪，一株株大樹被連根拔起，彷彿稻草般隨風飄飛。

    洞府法陣也搖搖欲墜，褚丹青望著這世界末日的恐怖景象，感到無比震撼，這就是頂尖強者交手的場面，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青山竟然能與師傅正面抗衡！”

    李青山赤髮飛揚，眉頭緊皺。墨海龍王的實力確實強悍，劍法與《三絕書》中蘊含的劍道如出一轍，但在揮灑之間卻有著法寶無法比擬的靈性，融會貫通，變幻自如。

    劍氣如絲如縷，纏繞在血色刀罡上，狂烈刀罡猶如陷入羅網，被迅速消磨。

    “李青山，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單憑力量就可以彌補的。你還是太年輕了。”

    墨海龍王俯瞰著李青山。一條條墨色劍氣，直接越過刀罡襲向李青山，玄妙猶如羚羊掛角，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墨痕。輕而易舉的撕裂魔鎧。如果不是有一層“牛魔煉皮”。就要被生生磨死。

    “他竟然還有餘力說話！”

    李青山心中凜然，明白自己的刀法墨海龍王的劍道相比差著不止一個檔次，開始能斬下他一縷頭髮。恐怕還是因為他太大意了。

    雖然說是“一力降十會”，但那是建立在力量可以碾壓的前提下，欺負欺負姒慶這樣的貨色還可以，根本降不住墨海龍王這般存在。他想要傾盡全力，卻有一種無處下手的感覺，就連無堅不摧的震蕩之力，也只能讓劍氣產生陣陣激盪。

    這樣下去，必敗無疑！

    “虎魔狂怒，給我破！”

    李青山一聲虎嘯，放棄一切防禦，劍氣趁虛而入，渾身血花迸濺，傷痕深可見骨。他卻恍若未覺，眼中只有墨海龍王的存在，一刀破開層層劍氣，斬向他的頭顱。

    墨海龍王詫異了一下，立刻就恢復平靜，淡淡說道：“用力過猛。”便消失不見。

    眼見一刀落空，李青山赤目圓睜，手臂肌肉虯結，強行扭轉刀鋒，劃過一道半月般的圓弧，咆哮斬向身側。

    墨海龍王微微愕然的臉被刀光映紅，沒想到李青山竟能判斷出他挪移的方位，難道只是運氣？

    鏘！

    刀劍相擊，目光交接，電光石火！

    長劍急速顫動，化解著刀鋒上力量，千萬次交鋒，重疊在一起，化為一聲奇異的清鳴。天空中的雲冪被一掃而空，狂風卻瞬間平息下來，一株株大樹向下落去，卻忽然化為齏粉漫天飄灑。

    如意郡中，大將軍王岳武陽正對著地圖，籌謀如何佈置陷阱擊殺飛天蝗王，忽然耳朵一動，踏出門外，遙望天際，訝然道：“好強的餘威，是什麼人在戰鬥！”縱身破空而去。

    對於這場龍虎之鬥，無數修士都心有所感，唯有對自己實力有自信的大修士飛馳而來，這樣層次的戰鬥，已經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出現了。

    墨海龍王餘光一瞥，眉頭微微一蹙，扣指一彈，一滴墨水飛出。

    李青山眸中一亮，猛然看到一點破綻，風神羽翼猛力一揮，化為一道赤光從墨海龍王身旁掠過。

    一截劍鋒旋轉飛出，墨海龍王胸腹間出現一道慘烈刀痕，幾乎將他一分為二，其中濃墨湧動，想要修復如初。

    赤光劃過一道圓弧，一閃而回，李青山乘勝追擊，不給墨海龍王喘息之機，卻也有些奇怪墨海龍王忽然搞那樣無意義的舉動做什麼，難怪是有什麼陰謀，順著那一滴飛出的墨水望去。

    褚師道留下的幾間精舍茅屋，已然消失不見，化為塵埃。褚丹青摀住耳朵跪倒在地，一臉痛苦之色，指縫間溢出鮮血，已被戰鬥餘波所傷。

    而那一滴墨水落在他身上，化為一個黑色圓球，將他籠罩在其中。

    李青山心中一震，身形頓住，神情變幻不定。

    “怎麼了？你在猶豫什麼？這種狀態可維持不了太久。”墨海龍王手持斷劍，神色依舊從容，彷彿根本沒有中這一劍，傲視李青山。

    “沒什麼！”李青山隨手一刀斬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與墨海龍王一模一樣的慘烈傷痕，“這一刀我還給你，我們換個地方繼續！”

    他不是那種同情心氾濫的人，也不在意傷幾個無辜，更不會想著要與墨海龍王公平決戰，反而一心要與小安聯手屠龍，但他絕不會利用朋友的安危來製造破綻打擊敵人，這是他的驕傲所在！

    墨海龍王重新審視李青山，問道：“你真的想殺我？”

    “廢話！”

    “在這裡你殺不死我，換個地方也是一樣，就算我站著不動，再讓你斬一百刀、一千刀，我也不會死。”墨海龍王道。

    “那你就站著別動！”李青山揮刀指著墨海龍王，最見不得這種裝逼的。

    墨海龍王根本不理他，閃身來到褚丹青身旁，手掌在他背心輕輕一拍，褚丹青吐出一口鮮血，臉色頓時好了許多，開口道：“師傅，你們不要再打了，有什麼恩怨不能化解呢！”

    “閉嘴。”墨海龍王頭也不回的對李青山道：“當然，你也不會再被我輕易擊殺，一旦不敵你就會逃跑，再戰下去，亦無意義！”

    “我會跑？那請問如何才能殺死你呢？龍王大人！”李青山嘲諷的問道。

    “如果不怕死的話，就到畫塚中來吧！只有在那裡，你才有機會殺我。”

第九十二章 親女兒

   這話怎麼看都像是用拙劣激將法偽飾的陷阱，然而墨海龍王的神卻平靜的像是在闡明一個簡單事實。

    李青山竟也真的相信他的話，他或許不是真龍，但卻有著龍的驕傲，根本不屑於搞這樣的把戲，於是讚道：

    “五絕仙人還真是畫出了龍的神韻！”

    墨海龍王神色陡然變了，哪怕是墨羽被殺、被李青山斬中的時候，他都有一種深邃的淡漠，但在這一刻，卻像是真的被激怒了，龍睛凝視著李青山：

    “只憑這一句話，你就該死！”

    李青山暗道果然，“該不該死，可不是憑嘴說的，放心，無論是墨海還是畫塚，該去的時候我自會去，不過到時候來的就不是我一個了，今日同樣是你殺我的唯一機會。”

    “任你百人千人！”墨海龍王拂袖而去，一手按住褚丹青的肩膀，二人同時消失不見。

    李青山略作思索，忽然感覺到了什麼，嘀咕了一聲：“好事之徒還真多！”也收斂氣息，縱身投入大地。

    前腳剛剛離去，後腳幾股強大氣息便飛馳而來，幾人心中都是一驚，“好強的破壞力！”

    天際雲層被掃蕩一空，森林草木被夷為平地，天地間殘留著妖氣更是濃鬱的嚇人，交戰的雙方卻已消失不見，令他們有些失望，相互見禮之後，便各自展開神念探查。

    並不是他們好事，而且這個境界的存在，一場戰爭的結果，就算影響不了天下，也足以影響一州的大局。

    岳武陽沉思著，“這妖氣似乎不同於尋常妖王，有一方是墨海龍王，另一方是誰？竟然能與龍王交手！而且還沒有被擊殺當場，恐怕也是一位大妖王。”

    雖然希望是飛天蝗王與墨海龍王翻臉，但這種可能性實在不高，恐怕是來自於其他州的大妖王，很可能七十二路妖王之一。

    ……

    地底深處，李青山望著手中的“虎牙”，鮮紅的刀鋒上出現了一個醒目的缺口，再提醒著他墨海龍王的厲害。

    那一刀雖然抓住破綻，斬斷了墨海龍王的劍，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缺口，卻直接破壞了這柄修羅神兵的整體結構，使的威力與堅固都下降了許多，若是再與墨海龍王這樣的強手交鋒，甚至會成為致命破綻。

    雖然可以用血慢慢修復，但李青山已經有了換一柄兵器的打算，這柄刀更適合用來碾壓弱小，而非應對強敵，特別是面對墨海龍王這樣無血可嗜的對手，更是顯得十分乏力。

    方才若是再戰下去，此刀必斷！

    “憑我現在的實力，足以從'修羅祭兵台'中拿出一柄更強的修羅神兵，不過哪裡才有大量的兵器用來獻祭呢？”

    李青山思量著收刀換鞘，為了換得這一柄“虎牙”，他已把這些年積累的兵器全部獻祭，若是想要獲得更強的兵器，就需要更多更優質的祭品。

    “不管了，先回去找小安再說！”

    李青山在盤根錯節地底洞窟中急穿行，揮舞著翅膀不斷加，很快就回到清河府的地界，忽然想起當初在這裡經歷的冒險，不禁微微一笑。

    “不知金蟬靈王的飛升大計進行的如何了，還說要送我一件禮物，不知道這件禮物能不能助我屠龍。”

    折身來到地底深處，舊日的蛛網城中，夜遊人殘留的雕刻，已被縱橫交錯的蛛絲完全覆蓋，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蜘蛛巢穴。

    李青山深吸了一口氣，瀰漫的妖氣中有著熟悉的殘忍惡毒，遠比以前要強大許多，看來她也沒有白白浪費時間，想起以前的“美好”回憶，笑著敲敲岩壁：“小羅絲，你在嗎？”

    聲音在洞窟中迴盪，激起一根根蛛絲的顫鳴，轉眼之間，顫鳴聲響成一片，偌大蛛網的中心處，有一個蛛絲纏繞的巨繭，忽然裂開一道縫隙，黑暗中亮起八隻幽綠的眼眸。

    “北月！”

    羅絲蛛後從中走出，妖豔的臉上滿是歡喜，快步向著李青山走來，漆黑長裙拖在身後，飄然欲飛。

    李青山踏上蛛絲結成的長橋，迎了上去，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擁抱：“你也渡過三次天劫了！”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著你，等你成為我的食物！”羅絲蛛後臉上的笑容陡然變得殘忍猙獰，一口咬在李青山的勃頸上，這一刻她已經等的太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他哀鳴求饒。

    “好吃嗎？”李青山問道。

    “你……”

    羅絲蛛後臉色大變，現自己尖利的毒牙竟然無法刺破他的肌膚，而自他雙臂上傳來的力量卻越來越大，她立刻施展出天賦神通，肌膚化為銀色，卻駭然現，絲毫無法阻擋那漸漸收攏的手臂。

    豁然想起他見面後的第一句話：“你也渡過三次天劫了！”難道說他已成為妖王！

    “別鬧，咱剛跟墨海龍王鬥了一場，沒占到什麼便宜，心有點不太好，這種時候的男人很容易使用暴力，你還真是沒記性。”

    “墨海龍王！”

    羅絲蛛後一驚，仰起頭來，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李青山，她在青州多年，深知墨海龍王的恐怖，就算是成為了妖王，也不敢與龍王相鬥，　驚訝的緒太過強烈，甚至忘了身上的劇痛。

    “對了，我好像對你說過，如果再敢向我出手，就宰了你，差點忘了呢！所以你還是去死吧！”李青山眼眸一凝，陡然力。

    羅絲蛛後出一聲悲鳴，渾身骨骼出扭曲的聲響，她想施展成為妖王之後新領悟的天賦神通，但在那雙赤眸的注視下，竟有一種不能反抗、不敢反抗的感覺。

    而直到這一刻，他依然沒有釋放出任何妖氣，數十年不見，他到底變成了怎樣的怪物！驀然想起金蟬靈王在她渡劫成功後說的話，那時候她一心想要洗刷恥辱，將他殺死吞噬。

    “羅絲，雖然你成了妖王，但如果有朝一日妳再見到他，千萬不要向他出手，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切記！”

    嗷嗚！一聲虎嘯，充滿了暴戾之氣，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巨繭中撲出。

    “這小妖又是從哪來的？”

    李青山隨手卡住那身影的脖子，是個渾身妖氣的小女孩，穿著蛛絲織成的衣衫，一雙眼睛圓睜，神十分兇狠，在他手中奮力掙紮著。

    他又注意到，這小女孩臉上有著淡淡的虎班，身後拖著一條捲曲的虎尾，而一雙赤眸更是有些熟悉，不禁“咦”了一聲。

    “北月，你要殺就殺吧，不過虎毒不食子……”

    李青山一揮手，羅絲蛛後飛了出去，扯斷無數蛛絲，狠狠撞在岩壁上，心卻為之一鬆，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那時腹中胎動，她曾想直接抹殺，還是金蟬靈王勸阻了她，對她說：“不要小看這個孩子，好好的養育她，將來她或許會救你的性命。”

    小女孩嚇了一跳，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傢夥，卻毫不示弱的瞪著李青山。

    李青山凝視著小女孩，感覺在她的身上有著與羅絲蛛後相同的氣息，但另外一種氣息更加的強大狂暴，而且無比熟悉，那是虎魔的氣息！

    除此之外，更有一種血脈相連、命運相續的感覺，心中再沒有懷疑，仍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這個小丫頭是我的女兒！？”

    李青山哭笑不得，剛和韓瓊枝保證絕對沒有婚外生子，這就冒出來了一個，而且還是被這個討厭的羅絲蛛後生出來的，這簡直是天大的玩笑！

    “不錯，她正是你的親生女兒。”金蟬靈王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似乎也帶著一絲笑意。

    “這算是驚喜嗎？”李青山吐了一口氣，放開小女孩的脖子，單膝跪地與其平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去死吧！”

    “有性格，像我！”李青山眼神一凝，釋放出虎魔的氣息，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虎女……”小女孩感到一種本能的敬畏，面前的男子給她一種特別的熟悉感，小臉上浮現茫然的表，求助的望向羅絲蛛後。

    “知道我是誰嗎？”李青山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是誰？”虎女脆生生的問道。

    “我是你爹？”李青山笑道。

    “我是你母親！”虎女怒道。

    “他娘的！”李青山揚起手來，還是輕輕落下，拍拍她的腦袋，“你還什麼都不懂，所以饒你一次！”對羅絲蛛後喝道：“你把話跟他說清楚，順便教她一點禮貌！”

    羅絲蛛後冷笑不語。

    李青山一指腳下：“立刻給我滾過來，別以為有了這道護身符，我就不會殺你！”

    羅絲蛛後這才走過來，將虎女帶到一旁。

    “你不要怪她，她生性暴戾易怒，我以佛法也難以化解。”金蟬靈王道。

    “只繼承了虎魔一種血脈嗎？”

    李青山微微沉吟，他體內幾種血脈，是憑著《神魔九變》才化為一個整體，而且還有許多衝突，只繼承其中一種血脈，也算是理所當然。不過羅絲蛛後那種殘忍狠毒，與虎魔的暴戾兇猛相結合，還真難出什麼好孩子。

    “算了，不說這個，她有她的路要走，比起一般的妖怪已算是非常幸運，你還沒能飛升啊？”

    “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不過仍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第九十三章 本心所在，不計得失

　　李青山笑道：「我這一臂之力可是非常厲害，幻海蜃王見到我就飛升了，大榕樹王不久前才成神，找我就算你找對人了！」

　　「呵呵，相信是如此，你可知道飛天蝗王？」金蟬靈王問道。

　　「青州誰人不知。」

　　「我與他有深仇大恨，我渡劫飛升之時，他必來破壞，需要你來為我護法。」

　　「你們有仇！？」

　　李青山大為奇怪，金蟬靈王與飛天蝗王同為七十二路妖王，又都是昆類，怎麼會有仇呢？而且就算是有仇，以飛天蝗王的謹慎，也不會來冒險吧！他在清河府城那麼羞辱飛天蝗王，也不見他的本尊前來報復，金蟬靈王可是九州最頂尖的妖王。

　　「你有所不知，我們本是好友，但他被鎮壓在天龍禪院的鎮魔殿中，皆我一手設計。」

　　金蟬靈王嬰孩兒般的聲音飄忽，仿佛在懷想久遠的從前。

　　「背叛！」

　　李青山了然，難怪金蟬靈王這麼肯定飛天蝗王會來破壞，這份仇恨可謂是山高海深，如果自己是飛天蝗王的話，被鎮壓了幾千年，背叛自己的人卻從容飛升而去，哪怕是知道其中的兇險也絕忍不了，一定要出手阻撓！

　　與之相比，被辱駡了幾句，殺了一些分身，根本不算什麼大仇。

　　「不錯，是我將他騙到鎮魔殿。」

　　「然後你的身份就暴露了，被天龍禪院驅逐？」

　　「嗯。」

　　「這又是何苦？」李青山皺眉道。若是不被天龍禪院驅逐，金蟬靈王就能習得《天龍禪唱》，說不定早就渡劫飛升了。

　　「不得已而為之。」金蟬靈王歎息著，心念卻堅定如初，就算再選一次，也依然是如此。

　　「既然如此，何不換一個地方渡劫，你同樹王不也是朋友嗎？在霧州有他為你護法，飛天蝗王也耐得不得你。」

　　「不得已而為之....」

　　「為什麼？」

　　「因為我是佛門弟子，不能任由他屠戮蒼生。」

　　「比跳出井中還重要？」

　　李青山露出驚訝的表情。兩次賭上自己的修行之路。不惜背叛好友，就是為了阻止他屠戮人類，這簡直是超越種族的人間大愛。就算是人類大修士，也沒有幾個會為了凡人去跟飛天蝗王拼命吧！

　　「你也不必將我想的如此高尚。若是置之不理，而就成了我的心魔，反不利於渡劫飛升。世間萬物，唯有本心不能逃避。既有慈悲之心，便只能行慈悲之事。所以說是....不得已而為之。」

　　金蟬靈王的聲音平和，並沒有被天龍禪院驅逐的怨懟，也沒有自以為是英雄的驕傲，仿佛就是在做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李青山肅然起敬，不是因為金蟬靈王的慈悲之心，而是為他的『不得已而為之』。

　　平生只受本心驅使，不計諸般利弊得失，坦然接受一切命運。

　　「好，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金蟬靈王道。

　　「我近來不會離開青州，你飛升之時知會我一聲，我會立刻趕來。對了！我的禮物呢？」

　　「到時候才會有，不過既然來了，這一柄刀就送給你了。」

　　一道金光飛出岩漿，穿越土層，李青山伸手握住寒光，舞了一輪，是一柄未開鋒的戒刀，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卻顯得古樸莊重，蘊含著禪機佛性，握在手中，心神都變得沉凝，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佛寶。

　　「這是我的佩刀，我初至天龍禪院時，本是想偷學佛門功法，增強自身的修為，若有機會，還要覆滅天龍禪院，重創青州人類修行道。但隨著修行漸深，心中卻開始猶疑不定，我的師傅將這柄刀送給我。此刀不是用來與人交鋒爭勝，而是凝神靜氣、斬斷煩惱，固名為『斬煩』。」

　　「好名字！」

　　李青山舉起戒刀，金光將洞窟照的透亮，即便不用《靈龜鎮海訣》鎮壓，魔心也變得沉靜，從修行的角度來說，這柄「斬煩」的價值更在「虎牙」之上。不過可惜對他來說....卻沒有太大用處。既然魔心無悔，便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比起斬斷心中煩惱，他更想要斬殺強敵。

　　....

　　「斬煩！」羅絲蛛後訝然道。

　　追隨金蟬靈王多年的她自然認得這柄刀，沒想到金蟬靈王竟會將此刀送給李青山。回想他方才展現出的恐怖實力，心中報仇的念頭漸漸淡去，妖族崇拜強者，他已證明瞭自己的力量。

　　於是帶著虎女走過來，虎女仰望著李青山，小臉上滿是心不甘情不願，但被羅絲蛛後瞪了一眼，還是脆生生的叫了一聲：「爹！」

　　李青山心中一動，這和有乾兒子的感覺可不一樣，這是他的血脈，在這個小傢夥的身體中，流淌著他的血液，自然而然便有一種舐犢之情。

　　瞥了羅絲蛛後一眼：「教的不錯，這次就饒你一命。」

　　「我不會....再向你出手了。」羅絲蛛後道。

　　「隨你便。」李青山轉頭對虎女道：「我雖然是你爹，但除了這一身血脈，也給不了你什麼，將來的路還要你自己去走！」

　　「我才不要你給我什麼，我自己就很強！」虎女道。

　　「是嘛，不愧是我的女兒！」李青山微微一笑，『鏘！』的一聲，反手拔出腰間「虎牙」與「斬煩」一併垂於虎女的面前。

　　「選一柄吧！」

　　這兩柄刀都不是現在的她能夠駕馭的，性情必然受到極大影響，選的不僅是刀，更是一生的道路。

　　她若是選「斬煩」，便能傳承金蟬靈王的禪機，日漸收斂心性，不再暴戾易怒。而若是選「虎牙」，她將踏上一條修羅之路，將戰鬥與殺戮進行到底，徹底激發體內的虎魔之血。

　　而李青山話音未落，虎女便撲了上來，一把抓住「虎牙」又退回原位，眼睛閃閃發光，愛不釋手的把玩著，仿佛孩子得到心愛的玩具，看都沒看「斬煩」一眼。

　　「你不是說不要我的東西？」李青山笑著收刀回鞘，大榕樹王親手製作的刀鞘，自然變化形狀，將「斬煩」吞入鞘中

　　虎女臉色通紅，張嘴強道：「我又沒向你要，是你硬要給我的！」

　　金蟬靈王歎了一聲，李青山道：「道友不必歎息，這也是她的本心。」

第九十四章 教女，籌謀

    金蟬靈王沒有再說什麼，除非是與飛天蝗王這般無法調和的矛盾，他亦不願干涉別人的本心。

    李青山又問虎女道：“喜歡嗎？”

    虎女用力的點點頭，眼睛始終不離虎牙，雖然還沒煉化“虎牙”，但已受到刀的影響，殺氣一波波的湧動，恨不能斬殺些什麼。

    “這柄刀名為'虎牙'，倒是你的緣分，不過現在的你還遠不足以駕馭，更不要勉強去使用，否則會死，對於你自己的力量也是一樣！”

    李青山按著虎女的肩膀，認真的道。若非在與墨海龍王決戰之時，他給自己了一刀，讓“虎牙”吸飽了鮮血，一轉眼間，她就被“虎牙”吞噬，成為這柄修羅神兵的祭品。

    虎女不由放下虎牙，望著面前這個名為“父親”的男人，與那一雙赤眸對視，忽然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按下了心中的暴戾。

    “感受一下。”

    李青山閉上眼睛，身上陡然迸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殺氣，臉上爬上虎紋，在額頭結成一個“王”字，赤髮飛揚如火，身後浮現出一頭猙獰虎魔，已施展出天賦神通——虎魔狂怒！

    羅絲蛛後近乎本能的向後退去，駭然望著李青山，這才是他真正的實力，只憑散發出的氣勢，就讓她有一種無法抗衡的感覺。

    虎女感受的更加深切，彷彿被那頭赤虎吞噬，看不見聽不見，唯有最深邃的黑暗，若非同樣懷著虎魔的血統，她的意志甚至會被徹底沖垮。

    “這是我教給你的第一樣東西，恐懼！”李青山的聲音從深邃的黑暗中傳來。

    “我……什麼……都不怕！”虎女就連意念都斷斷續續。

    “只有死人才無所畏懼，試著和他做朋友吧！”李青山訓斥道，心中卻有幾分讚賞，不愧是傳承了虎魔之血。

    “嗯！”

    “看著我的眼睛！”李青山忽然睜開雙眸，彷彿無盡黑暗中亮起的赤星，虎女不由望去。心神彷彿被吸入其中，卻發現那雙充斥著瘋狂殺意的眼眸依舊清澈，猶如颱風的中心是一片平靜。

    “這是我教你的第二樣東西，我也無法形容這種狀態，不是簡單的自製，但也不要被殺意控制，記住這種感覺。”

    李青山收了天賦神通，剎那間，虎女大汗淋漓，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握著虎牙才能支撐身體。

    “最後。不要聽別人胡扯。哪怕是你的爹媽，走你自己的路，這是我教你的第三樣東西。”李青山哈哈一笑，轉身消失黑暗中。

    虎女脫力向前倒去。在落地之前，羅絲蛛後已將她提起，冷酷的道：“真是沒用！”

    虎女露出羞愧之色，低著頭抿著嘴一言不發。

    “我最討厭你這種表情，像你爹一樣可惡，滾吧！”羅絲蛛後將她遠遠拋出，彷彿丟掉一件垃圾。

    “娘？”虎女輕盈落地，驚訝的望著羅絲蛛後。

    “一年之內，不要回到這裡。若是被我發現你靠近千里之內，當心我把你按進岩漿裡！”羅絲蛛後滿臉殘忍之色。

    “我再也不回來了！”

    虎女眼圈一紅，大吼了一聲，抱著刀轉身就走，虎尾在身後擺動。一口氣奔出百里之外，撞碎了不知多少石筍，淚珠在眼裡滾動，恨不能大哭一場。

    雖然繼承了虎魔之血，但沒有精神傳承的她，終歸還只是個孩子。

    這時候，耳畔忽然響起羅絲蛛後的聲音：“不要離開領地！”

    “要你管！”虎女繼續前行。

    “你可以陪她一起離開。”

    金蟬靈王對羅絲蛛後道，這裡很快將會成為戰場，三大妖王的交鋒，又伴隨著第四次天劫，即便是剛成為妖王的羅絲蛛後，也有隕落的危險。

    “金蟬大人，如果沒有你這些年的關照，我不知何時才能成為妖王，或許已經死在了北月這廝的手下，無論如何，我會送你最後一程，但如果有致命危險的話，我會遁逃。”

    “最後一程嗎？還真是不吉利。”金蟬靈王微笑道。

    “誰讓我本性惡毒。”

    “你不是已經明白了慈愛之心嗎？”

    羅絲蛛後感應著虎女的氣息，直至她離開了自己的感知範圍，忽然一陣悵然若失。

    從蜘蛛到妖王，平生第一次，有了掛念。

    ……

    李青山回到青小洞府，小安仍在繼續煉製骷骨念珠，看起來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說了與墨海龍王交手的經過。

    “看來所猜不錯，他也是五絕仙人一幅畫，那幅畫應在畫塚之中，所以要將他徹底斬殺，就必須到畫塚中去。”

    小安一手托著下巴，思量著道，一邊催動三昧白骨火。

    “我提起五絕仙人，他就暴怒了。”李青山嘿然一笑。

    “這大概就是墨海龍王的心魔所在，幻海蜃王害怕一切是夢，他卻是真的來自於虛幻，甚至連自身的意志性情都是由別人演繹而成，驕傲如他，又怎麼能夠忍受呢！”

    “原來如此，看是你看的準，不過要我來說，只要向前看就夠了，又何必管此身來自哪裡？五絕仙人的一幅畫，可比臥牛村的放牛郎高貴多了。”

    李青山是什麼都想得開，不明白這些聰明絕頂、實力超凡的妖王，到底在糾結些什麼。

    “越是聰明睿智，就越是容易自困自縛。”小安有些感慨，若非決心追隨李青山的道路，她要麼執迷於《朱顏白骨道》，要麼困擾於佛魔之間。

    “你是說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嘍！”李青山笑道。

    “我可沒這麼說。”小安吐吐舌頭，“你與他交手，感覺實力如何？”

    “他是比我強，不過生死搏殺要到最後一刻方見分曉，但如果我現在殺到墨海去，必敗無疑，甚至可能會隕落在那裡。”

    “盡量不要到畫塚中去，試著在青州斬殺他。”

    小安冷靜的道，畫塚是一個完全未知的領域，誰也不知道墨海龍王能展現多少實力，甚至可能比在墨海中更強，而一旦戰敗就無處可逃。

    “我自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不過真想和他單打獨鬥、決一死戰啊！”

    李青山嘆息，雖然只是短暫交鋒，但墨海龍王卻是他平生遇到的最好的對手，都說佳人難覓、知己難尋，一個好對手同樣如此。

    小安道：“未必沒有機會。”

    “或許要先拿飛天蝗王練練手！”李青山說起金蟬靈王的求助，二人又商議了一番，待到提及羅絲蛛後與虎女，旁邊的小鳳凰忽然眼睛一亮，“大老爹，你是說，我有一個妹妹！？”

    “也可能是姐姐。”

第九十五章 斬煩刀的威力

    “不，我一定是哥哥！”小鳳凰格外堅持。

    “好吧，隨你便。”李青山轉過頭去，繼續同小安說話。

    “老爹，我要去找她！”小鳳凰抓住李青山的手臂。

    “找她做什麼？”

    “這還需要理由，我們可是兄妹！”

    “我看你只是在這裡呆膩了。”李青山笑道。

    “我呆在這裡跟坐牢一樣，一點意思都沒有，本來還能打打骷髏怪，現在就只能幹坐著，不如到外面去歷練一番，不然來青州豈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求你了老爹，你就讓我去吧！”小鳳凰央求道。

    “我答應了你二老爹要照看你，若是讓人宰了吃了，我可沒辦法交代。”

    “那也是我活該，如果有這樣的力量，都不敢到外面闖一闖，還算是男人嗎？老爹你在外面闖蕩的時候，可還不如我厲害！”小鳳凰握著拳頭，意氣風發的道。

    “你本來就不是男人！”李青山用拳頭撐著臉頰，不以為然的道。

    小鳳凰大受打擊。

    “就讓他去吧！”小安道。

    “也好。”

    李青山考慮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在這裡已無益於小鳳凰的修行，到外面歷練一番也不錯，至於安全問題，他其實不怎麼擔心，小鳳凰雖有些孩子心性，但有著鳳凰傳承，聰慧遠勝常人，只要不作死招惹墨海龍王這個級數的對手，就算打不過也能逃得掉。

    小鳳凰一聲歡呼，衝出洞府，化作一道光芒飛舞繚繞，消失在群山之間。

    “若能渡過三次天劫，他倒是一份不錯的助力。”小安將一把鳳凰羽毛交給李青山，這段時間她可沒少找各種理由拔毛。

    “這可不敢指望，我還是盡快《鳳凰涅槃經》修到第五重吧！”李青山拔出腰間的斬煩刀遞給小安，“這把刀對你有用嗎？若是無用，我就留著獻祭。”

    “斬煩！”小安眸光一閃。

    “你認得此刀？”李青山道。

    “這柄戒刀曾是天龍禪院歷代方丈的傳承之物。天下最頂尖的佛寶之一，甚至被奉為佛門第一至寶，後來落入金蟬靈王的手中，天龍禪院一直想要追回，卻找不到其所在。”

    “就算是找到了也奈何不得他吧！不過這麼說，金蟬靈王差點成了天龍禪院的方丈！”

    “嗯，天龍禪院公開懸賞，誰若能追回此刀，無論是不是佛門弟子，便能任意交換除《天龍禪唱》外的三樣東西。無論是法寶、功法還是靈丹。”

    “這麼珍貴！那對你有用嗎？”

    李青山原本沒太這柄刀放在心上。只是想藉著這個機會和飛天蝗王做個了斷。沒想到這柄斬煩刀還有這麼大的來歷。

    “一般佛寶對我來說並無用處，但這柄斬煩卻非比尋常，能夠助我平衡佛魔，對我的修行大有益處。”

    小安輕輕撫過未開鋒的刀刃。指尖溢出淡淡佛光，漸漸籠罩整個刀身，徐徐滲透進入，開始進行煉化。她有著僧王的修為，而金蟬靈王已經抹去了自己的印記，不一會兒功夫便煉化成功，斬煩刀上的佛光隱去，又恢復古樸平實的模樣。

    她忽然凝神靜氣，目中佛光閃爍。一刀斬向李青山，佛光化為鋒利刀鋒，聲勢浩大淩厲，彷彿要將李青山斬成兩半。

    李青山也不閃躲，任由刀斬在頭頂。腦海中轟然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裂開，一道光芒照進黑暗中，心神一陣敞亮。他摸摸腦門，上面連一道印痕都沒有，又有些茫然。

    “怎麼回事？”

    “傳聞此刀能斬斷三千煩惱，效果如何？”小安笑問道。

    李青山驚訝的發現，魔心中竟變得清澈透亮了許多，他吞噬其他魔王的魔心，強行晉升魔王，雖然經過一些篩選，但難免混雜其他魔王的魔性，這比魔力的雜質更加難以祛除，沒想到一刀斬下竟有如此奇效。

    “好刀！不過明明是一件佛寶，竟能幫助魔修，還真是奇怪。”

    “此刀號稱'只斬煩惱不斬人'，關鍵不在於善惡佛魔，而在於直指本心，就此來說，魔心與舍利並無區別。”

    小安將斬煩刀橫在膝上，心中也有一絲明悟。

    “原來如此。”李青山微微頷首，他的魔心融匯了他的好戰嗜殺的魔性，這也算是他本心的一部分，不過有情眾生，誰的心中會沒有一點慈悲仁善呢？心中猜想那個創造出《鎮魔圖錄》的魔民，是否就是被這柄刀斬中，從而明悟了本心。

    “難怪天龍禪院開出這麼高的懸賞，這柄斬煩刀簡直就是修行神器，而且還能用在別人身上，能提升一個宗門的整體修為，若你將斬煩刀帶回天龍禪院，不知無畏僧是不是立刻把方丈的位置讓給你。”

    “有可能。”小安微微一笑，思量道：“或許金蟬靈王正是想藉我的手，將斬煩刀還給天龍禪院。”

    “我是開玩笑，現在還了肯定會被那群和尚懷疑，再給我幾刀吧！”李青山指著自己的腦門。

    ……

    轉眼間十餘日過去，洞府大門開啟。

    李青山踏出洞府，嶽兵正在門外守候，恭恭敬敬的遞上大將軍王的拜帖，請李青山出山對付飛天蝗王。

    李青山看了一眼拜帖，問道：“瓊枝出關了嗎？”

    “還沒有。”

    “請讓大將軍王稍等幾日，我回天龍禪院一趟，便去韓府赴約。”李青山言罷便破空而去。

    嶽兵也唯有苦笑，現在的李青山自然有資格讓大將軍王等候。

    李青山飛馳在天際，這些天來他煉化了那些鳳凰翎羽，雖然提升了鳳凰血脈，但《鳳凰涅槃經》受到《靈龜鎮海訣》的壓制，卻沒有太大進展，唯有先慢慢調和水火，再進行突破。

    反倒是魔心在斬煩刀的玄妙威力下，變得越發純粹透徹，穩固了根基，他此行便是要到天龍禪院去學《鎮魔圖錄》第九重。

    縱然無法與《神魔九變》相比，但相信完全修成這門功法，定能讓他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黃昏時分，在萬丈霞光的映照下，一座大佛屹立於群山之間。

    天龍禪院到了！

第九十六章 鎮魔殿第九層

    縱然不是佛門弟子，望著這一幕，也會有一種佛法無邊的震撼，昔日的李青山便是如此，不過此時此刻，他心中想的卻是：“我若化為神魔之軀，還是比這大佛山低不少啊！”

    “什麼人，天龍禪院上空不得飛行！”一聲暴喝從天龍禪院中傳來。

    “差點忘了這個規矩！”李青山從天而降，來到高大山門前，縱聲道：“俗家弟子，李青山！”

    聲音滾滾，響徹大佛山。

    大佛山後，鎮魔殿前。

    “怎麼，他還是不肯出來嗎？”無畏僧皺眉問道。

    不怒僧晃了晃腦袋，一向喜笑顏開的胖臉上，也佈滿憂慮，“若非禁錮了他的修為，他已經走火入魔而死了，不過這樣下去……”

    “這也難怪，這種事縱然你我也難輕易釋懷，如果有斬煩刀，或許還能救他。”無畏僧重重嘆了口氣。

    “他心魔已深，縱然有斬煩刀，怕也斬不盡他的煩惱。”不怒僧道。

    “金蟬靈王不知現在身在何處。”

    兩位僧王正在交談，忽然回首望去，緊接著李青山的聲音滾滾傳來。

    “李青山！”無畏僧微微皺眉，對於李青山沒什麼好印象，問不怒僧道：“他真的渡過了三次天劫？”

    “你一看便知！”不怒僧露出笑臉，張開大嘴吼道：“逆徒，還不趕緊給我滾到後山來！”

    “來了！”李青山一笑，邁步前行。

    眾僧只聞其聲。還未看清他的人，他便跨入山門，穿越亭台樓閣來到後山，一路狂風呼嘯，吹起無數僧衣。

    “無畏方丈，好久不見！”李青山來到鎮魔殿前，陡然停步，笑著拱手。

    無畏僧心中一凜然，單憑這一動一靜，便可見其修為。一語不發的凝視著李青山。

    李青山也沒有隱藏氣息。身上散發出的魔王般的氣息，卻令無畏僧眉頭皺的更深，如果不是知道有《鎮魔圖錄》這回事，恐怕已經出手除魔了。

    “你的修為又長進了！”不怒僧訝道。這才多少天不見。李青山身上的氣息越發純粹。竟已徹底穩固了三次天劫的修為，這個弟子實在帶給他太多意外。

    “時不我待，當然要勇猛精進。師傅快快打開鎮魔殿，我要到第九層去！”李青山開門見山的道。

    “去吧！”不怒僧也不廢話，一揮僧袍，鎮魔殿大門開啟，黑洞洞的深不可測，李青山毫不猶豫，縱身投入其中。

    “師兄？”不怒僧望向身旁的無畏僧。

    “如此修行速度，真是匪夷所思，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委？”

    無畏僧鬆開袖下的拳頭，門下出了三次天劫的大修士，本該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卻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在霧州與大榕樹王結交，想來是得到了什麼機緣吧！”

    不怒僧說著，也覺得自己這個解釋有些牽強，除非是擁有宿慧的天人轉世，否則絕不可能有這樣的修行速度，但憑李青山一貫的表現，又實在不像是天人轉世，而且若是天人，又何必拜入他的門下，學什麼《鎮魔圖錄》。

    “與妖孽勾結嗎？”

    無畏僧沉吟道，青州不似霧州那般蠻荒混亂，人族與妖族涇渭分明，特別是天龍禪院的弟子，更是不得隨意與妖族交遊。

    這個罪過可大可小，關鍵在於勾結的是什麼'妖孽'，如果勾結的是飛天蝗王，那就是不赦死罪。若只是尋常妖怪，交由戒律院處罰就夠了，甚至只是口頭警告而已。

    但與十方妖王相交，無畏僧都覺得難以評判，以前也從來沒有這樣的例子。青州的墨海龍王孤傲不群，就連妖族都不怎麼理會，更別說與人類相交。

    “大榕樹王素有仁和博愛之名，不可已尋常妖孽視之。”不怒僧正色道。

    “我雖然不修《鎮魔圖錄》，但他給我的感覺與魔王沒有任何分別，他的機緣若是來自於大榕樹王還好，但霧州遍地魔災，無數魔窟開啟……”

    “師兄多慮了，尋常魔王不會回這裡來，更不會坦然進這鎮魔殿，他在南疆與鮫人王聯手掃蕩魔窟，更是無人不知。他或許放蕩隨性了一些，但所作所為無愧於天龍禪院，也無愧於我，師兄不該多疑！”

    “我也希望是我多慮了，但你也不要護短，若是情況不對，我以方丈之名，命你將他鎮壓在鎮魔殿中，不得有誤！”

    “我的弟子我自當負責。”不怒僧道。

    這時候，李青山已來到鎮魔殿第八層，將那一尊尊鎮魔雕像又重溫了一遍，切合自身的《鎮魔圖錄》，又有了一些體會，在第八尊鎮魔雕像前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進入鎮魔殿第九層。

    霎時間，魔氣洶湧撲面，像是散不開的濃霧，在周遭湧動著。

    李青山彷彿又回到了南疆的魔窟中，心中有一種明悟：“這鎮魔殿的下面果然是一個魔窟，而且比我在南疆見到的任何一個魔窟都更加巨大，若是任由魔氣沖天，足以波及千里之地。”

    李青山展開神念，尋覓第九尊鎮魔雕像的所在，發現這鎮魔殿第九層的面積，比前八層加起來都要廣闊，其中除了魔氣，空無一物，莫說是金碧輝煌的牆壁，就連殿柱都沒一根，簡直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找到了！”

    李青山很快便找到了第九尊鎮魔雕像，分開魔氣走了過去，眼前忽然亮起一片微弱的亮光，映照出一個乾枯的背影，端坐在鎮魔雕像前，一動不動。

    李青山走到跟前，發現那乾枯的背影是一個僧人，氣息極為微弱，皮膚蒼白乾癟，幾乎是憑骨架撐起襤褸褪色的僧袍，緊緊閉著眼睛，跟骷髏差不多的臉上充滿了痛苦之色。

    乾枯的手中捧著一盞殘燈，煥發出微弱的光芒，保護僧人不受魔氣侵蝕，但在湧動的魔氣中，隨時都會熄滅。

    李青山越看這燈越眼熟，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訝然道：“一燈和尚？”

    一燈和尚聽到聲音，緩緩睜開雙眼，看清李青山的臉龐，神情因憤怒而扭曲，聲音嘶啞的道：“是你！”

第九十七章 你太弱了

    “你這是怎麼了？”李青山訝然道，當初他可是從飛天蝗王的手中救下了一燈和尚的性命，那時候一燈還對他萬分感激，怎麼現在成了這副鬼樣子。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一燈和尚緊緊抓住李青山的手腕。

    “我做錯什麼了？”李青山更加費解。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救我！”一燈和尚瞪著李青山，彷彿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不是救命恩人。

    “你腦殼壞掉了吧！”李青山甩開他的手，望向鎮魔雕像。

    “你不救我，飛天蝗王就逃不出去，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死……”一燈和尚喃喃自語。

    “餵，你別給我推卸責任，是你被飛天蝗王迷惑，一定要到第九層去！”李青山回過頭來，指著他的鼻子道。

    一燈和尚渾身一震，用頭撞地，咚咚有聲，“是，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

    不一會兒功夫就是血流滿面，間雜著淚水橫流，淒慘又可憐。

    自蝗災爆發以來，一燈和尚就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每天在痛苦悔恨中度日，雖然沒有人說是他的責任，但飛天蝗王的逃脫，分明和他脫不了關係。

    最初的時候，他還到各處撲滅蝗災，直到一年之前……

    天龍禪院千里之外，一座狂風呼嘯土城，慘叫聲此起彼伏，烏壓壓蟲雲在空中舞動，一股火焰沖天而起，焚盡漫天蝗蟲，才收斂回捲到一盞油燈中。

    燈火呈現出異常的明耀，極不安定的燃燒著，一燈和尚眉頭緊鎖，一張醜臉上滿是疲倦，腳步異常沉重。為了撲滅蝗災，他簡直到了不眠不休的境地，全靠丹藥靈石支撐，但饒是如此。依然無法阻止蝗災的蔓延，只能望著一座座城池被蝗蟲吞噬。

    烈日灼灼欲燒，他抿了抿乾枯的嘴唇，大聲喝道：“飛天蝗王，你給我滾出來，一燈在此！”

    “一燈大師，又見面了！”街角轉出一個皮膚枯黃，身材健碩的男子，身上散發著濃烈的妖氣，赫然是一個飛蝗妖帥。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彷彿見到了老朋友。還將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吃不吃？”

    那是一截手臂，手腕上還帶著一串念珠，一燈和尚一眼便認出了這一串念珠，嗔目道：“一德師弟！”

    “你們認得啊！這個禿驢不知好歹。竟敢來我面前聒噪，以為自己是一燈大師你。”

    “納命來，佛光普度！”

    一燈和尚勃然大怒，渾身迸發出璀璨的白金光芒，半座土城被光芒吞沒，陽光也為之黯淡無光。

    煙塵散去，大地上出現一個黑色圓圈，其中的建築被全部摧垮，而飛蝗妖帥就站在圓圈的邊緣：“一燈大師你真他媽的夠亮。我這也有個很亮的東西，送給你了！”

    拋出一個腦袋，滾落在一燈和尚腳下，赫然正是“一德師弟”的頭顱，死不瞑目的睜大眼睛。臉上滿是痛苦恐懼之色。

    “大光明槍！”一燈和尚暴怒撲向飛蝗妖帥，一道道白金光芒激射而出。

    飛蝗妖帥飛身而退，從容避過一道道光芒，發出倡狂快意的笑聲。

    “來呀，來殺我啊！你不是仇恨天龍禪院嗎？我就是天龍禪院的弟子，讓你的本尊來啊！”一燈和尚歇斯底里的吼道。

    “殺你，我為什麼要殺你？你可是我的大恩人，我謝你還來不及呢！多虧了你，我才能吃到這麼多美味的東西。”飛蝗妖帥身形一閃，在一燈和尚身後說道。

    一燈和尚手臂猛然向後一揮，油燈灑出一片烈火，飛蝗妖帥已飛至天際。

    “下來與我決一死戰啊！”一燈和尚沖天咆哮。

    “我知道你很想死，所以我永遠不會殺你，我要留你做個見證，見證我是怎麼吃掉億萬人類，吃掉你的一個個師兄弟，哈哈哈哈！”

    燃燒的城池中，一燈和尚跪倒在地，抱著“一德師弟”的腦袋放聲痛哭。

    三日之後，他回到天龍禪院，自請入鎮魔殿受罰，直到今日。

    李青山看這麼個大男人抱頭痛哭，也有些於心不忍，“至於這樣嗎，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那時候我也不是為了救你，純粹就是忍不了這口氣，要不是他主動放手，你就被拉成兩半了，沒想到被他給逃出去了，真是沒想到。”

    鎮魔殿外，無畏僧臉色一黑，本來還感謝李青山救下了一燈和尚，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想救人，反倒是下了殺人的決心。

    “你怎能如此輕鬆？！”一燈和尚質問道。

    “我又沒做錯什麼？”李青山聳聳肩膀。

    “你知道青州有多少生靈塗炭，喪身蟲口？”一燈和尚激動的道。

    “那些人又不是我殺的，說一千道一萬，就算是我的錯又怎麼樣，錯了就錯了唄！”李青山道。

    一燈和尚啞然半晌，“你根本不是佛門弟子，沒有一點慈悲心腸，什麼都不懂！”

    “放屁！”李青山頓時怒了，他最恨的就是別人自以為是的對他說“你什麼都不懂”，連大榕樹王這樣什麼都懂的妖王，都沒跟他說過這種話。

    一把抓住一燈和尚的衣襟，將他扯到面前，眸中魔光隱現：“你還真是個廢物！”

    一燈和尚眸中閃過怒意，作為天龍禪院最有希望渡過三次天劫的天才弟子，從來未有人將這兩個字加在他的頭上。

    “你確實錯了！但你知道你哪裡錯了嗎？是你太弱了！”

    “我太弱了？”一燈和尚愕然，從來沒人對他這麼說過。

    “你要是沒這麼弱，就不會被飛天蝗王忽悠到第九層了，就能把飛天蝗王找出來幹掉！”

    李青山很擅長給複雜的問題找到簡單的答案，雖然這個答案不一定是對的，但一定很實用。

    一燈和尚愣住了。

    “知道他一個魔民為什麼能把雕像放在這裡嗎？”李青山扣住一燈的腦殼，將他的臉愛在鎮魔雕像上。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燈和尚近乎本能的道，一年時間的枯坐，他對《鎮魔圖錄》也有一份理解。

    “大錯特錯，是因為他夠強！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還是你得夠強，廢物哪有屠刀可放，別恨飛天蝗王，要恨就恨自己太弱了吧！”

    李青山把一燈和尚拋開，凝視著最後一尊鎮魔雕像，開始領悟《鎮魔圖錄》第九重。

第九十八章 換功法？

   “真是妄論！”無畏僧怒道。

    沒有任何佛門弟子會宣揚這樣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否則還有那萬卷佛經做什麼？不顧一切的追求力量，乃是魔修才是做的事。

    “師兄你看！”不怒僧將手一指，映照出鎮魔殿第九層的畫面上，一燈和尚倒在地上，神情不斷的變幻，身旁的油燈閃爍著，反倒亮了一下。

    “他心神大亂，竟連這樣的胡言亂語也聽！”無畏僧皺眉。

    “縱然是胡言亂語，也有其用處，這也算是以毒攻毒吧！”不怒僧笑道。

    一燈和尚心神激盪，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他從小在天龍禪院長大，這裡雖然也有激烈競爭，但絕不會有弱肉強食的殘酷法則，哪怕是進鎮魔殿中試煉，也是理所當然的除魔衛道，就算是不幸戰死，也是以身殉道、魂歸極樂。

    正因為他將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當做畢生追求，發現自己的作為竟導致如斯恐怖的後果，才會越發的不能承受。而且哪怕是勸他振作起來的無畏僧，也自然而然的認為他有重大責任，所以沒有任何人能勸服他，他自己更無法原諒自己。

    然而李青山給了他另外一種答案，讓他覺得自己不再是那樣的罪不可赦。

    他望著自己乾枯的雙手，喃喃自語道：“原來是我太弱了嗎？所以一切皆非我能做主，所以飛天蝗王甚至不屑殺我。我若是像無畏方丈一樣強，就不會被他利用，就不會落到如此田地，就不會害得那麼多人死去！”

    忽然之間，他無比渴望變強！

    幾乎被負罪感壓垮的他，彷彿在無盡黑暗中找到了一條出路，對於舊日的悔恨只能不斷折磨他的心神，再怎麼自我懲罰也無法改變過去，但是對於強大的渴望，卻在他心中註入一股新的動力，那是向前向上的力量。

    燈火陡然明耀起來，驅散周遭的魔氣。

    “又被他救了一次啊！”一燈和尚望了一眼李青山的背影，閉目運轉《大光明經》，周身光芒大放，打破不怒僧留下的禁制。

    想要變強，唯有提升修為，渡過三次天劫！

    漸漸地，他乾癟的身軀又充盈起來，皮膚有了血色，不過他容貌極醜，鼻子下塌、嘴唇上翻、雙耳招風，倒也沒有比一張骷髏臉好看多少，但那股正大光明之氣，卻足以讓人忽視他的容貌。

    李青山眼角餘光瞥了一眼，不禁微微一笑，他不是吃飽了撐得才跟一燈和尚說這些話，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面，一燈和尚苦勸他不要到鎮魔殿第八層去，這是沒有任何私心雜念的為他的安危考慮，明明有一身驚人實力，卻一點都沒有平生所見那些大師兄們”的倨傲之氣。

    後來他們聯手殺到第八層，一燈和尚也助了他一臂之力，魔帥就親手誅殺了五六個，魔將魔民更是不計其數，留下了相當不錯的印象，不忍見他在悔恨中死去。

    一燈和尚臉上的痛苦之色平息，變得一派莊嚴，身上襤褸的僧袍在光芒中燃燒，化為飛灰，露出強壯的身軀，腦後浮現出一輪光暈。

    他在數十年前便是天龍禪院最強弟子，在四十多歲就渡過二次天劫，擁有傲視群倫的絕頂天資，在整個青州都大有名氣，甚至被認為是天龍禪院的下一任方丈，直到小安來到天龍禪院後才被壓過一頭。

    而在李青山到霧州的這幾十年中，他亦沒有一日放鬆修行，修為越發精進，又有天龍禪院這個大宗門的鼎力支持，三次天劫絕非遙不可及，比各院首座有更大希望突破，若非為心魔所困，說不定已經閉關準備渡劫了。

    飛天蝗王不殺他，也並不只是為了折磨他，而是本尊不出手就很難擊殺他，一不小心就要搭上妖帥分身。若是本尊出手，天龍禪院的四大金剛可不是說笑，根本不值得冒這個險，所以才不斷用言語相激，讓他走火入魔，而對他來說，這亦未嘗不是一種磨礪。

    鎮魔殿外，無畏僧露出欣慰的表情，對於一燈，整個天龍禪院都寄予厚望，哪怕是“一意”出現後，無畏僧也認為他更適合繼任方丈，他能夠打破魔障，重新振作起來，實在是值得慶賀，頓時覺得李青山順眼了許多。

    “師兄，我這弟子算是來對了吧！”不怒僧笑道。

    無畏僧微微頷首，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心中默默盤算著，“李青山雖然是俗家弟子，對天龍禪院沒有多少忠誠，但對於不怒師弟還是比較尊重，也算是一脈。一燈渡過三次天劫的機會極大，而一意的修為不知到了哪一步，但離三次天劫應當不遠，天龍禪院後繼有人！”

    又道：“他既然不肯出家，天龍禪院也不能勉強，不過既然是你弟子，需要什麼支援儘管開口，不要讓人覺得天龍禪院吝嗇。”

    “是，方丈師兄。”不怒僧一笑，知道無畏僧算是認可了李青山，而無畏僧的認可即是天龍禪院的認可，會給予李青山足夠多的支持，來修復冰冷的關係，就算達不到忠誠的程度，也至少是親善。

    而這種認可，不僅是因為李青山對一燈和尚的幫助，這只是一種態度的表明，關鍵還是實實在在的實力。即便是對大宗門來說，大修士也是非常難得，對於宗門的實力有著質的提升，若非逼不得已，誰也不會將人往外推。

    反倒是證明瞭李青山的“妄論”，強弱之間，確實有天壤之別。

    “且看他們如何修行。”無畏僧期許的道。

    “好！”不怒僧心中還有一重憂慮，青山啊青山，你可不要真的成了魔王，不然為師我可不好幫你遮掩。

    李青山凝視著第九尊鎮魔雕像，卻發現其與前八尊鎮魔雕像皆不相同，不禁高大了許多倍，材質也大不相同，顯得更加凝重，結跏趺坐在那裡，神態平和寧靜，恍如老僧入定。

    他觀察了一會兒，並沒有立刻得到《鎮魔圖錄》的傳承，於是伸手按在雕像上，一邊催動魔心，心神沉入識海。

    轟然一聲，鎮魔雕像活了過來，山嶽一般屹立於識海之中，舞動起來。

    第一式，魔心初悔！

    第二式，魔性難移！

    ……

    那一個個動作無比連貫，階次提升，直至最後的大徹大悟，停息了所有動作，結跏趺坐在識海之上，滿頭亂發落盡，皈依我佛，成為僧侶。

    李青山豁然明白，原來這第九尊鎮魔雕像中蘊含的，這不僅僅是《鎮魔圖錄》的第九重，更是《鎮魔圖錄》的總綱，到這裡才顯出其中的許多精妙來。

    他心中一陣振奮，若能將之融會貫通，他的人類修為必然有一個質變，他開始全神貫注的進行參悟，但是漸漸地，眉頭卻皺了起來。

    “青山，你若是走了岔路，這裡還有機會進行修正！”不怒僧心中默默道。

    鎮魔殿中的鎮魔雕像本來只有一尊，上面八尊皆是對這一尊雕像的仿製，目的是將這套過於玄奧的功法解析出來，讓人易於理解，但最終的根本仍是為了這最後一尊鎮魔雕像，猶如百川歸海。

    然而李青山根本不是走了岔路，而是從一開始就背道而馳，就修到如今這個地步，簡直是奇蹟。

    當他試著參悟《鎮魔圖錄》第九重，卻發現這個矛盾已經大到無法調和，莫說是將整套功法融會貫通，就連第九重功法都難以修習，魔氣運轉到這一步，立刻潰散。

    他試著像《鎮魔雕像》一樣結跏趺坐，卻發現實在彆扭的很，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當和尚，然而這位迷途知返的魔民，最後卻當了和尚。

    境界的提升可以以力破巧，但功法的修習終歸還是需要參悟的。

    “難道真的要換一套功法？”

第九十九章 《鬥魔圖錄》

    換功法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既已凝練出魔王之心，就必須沿著這條路接著走下去，否則就是前功盡棄，但這裡又不是魔域，哪去找一套不下於《鎮魔圖錄》的魔功，而且就算找到，恐怕會和《鎮魔圖錄》產生極大的衝突，從而導致修為倒退。

    一時間李青山也想不出辦法，唯有凝視著鎮魔雕像，繼續嘗試進行參悟，卻一次次的失敗，而且毫無進境。反倒是身後的一燈和尚，在破除魔障之後，身上的光芒越來越亮，驅散重重魔氣。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李青山不知失敗了多少次，不但沒有放棄，反倒激起了他的韌性，不斷進行嘗試。

    這並不是盲目堅持，他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如果我從一開始就錯了，那為何能順利的修成《鎮魔圖錄》前八重，且絲毫沒有走火入魔的跡象，這根本沒道理！”

    從來沒聽過，一門功法在完全理解錯誤的情況下，還能順利的修到很高的境界。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這門《鎮魔圖錄》並沒有這麼簡單。

    但在嘗試了數千次之後，他終於確認了一件事，這《鎮魔圖錄》第九重和他修的前八重完全是驢頭不對馬嘴，不存在任何接洽的可能性，就連總綱都是南轅北轍。

    不過這些嘗試並沒有白費，他在修行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每當他不按這第九尊鎮魔雕像的傳承方式來修行，反而覺得順暢許多，若有所思的道：

    “修行道家的功法，會凝練出金丹元嬰。修行佛家的功法，會凝練出舍利金身。修行什麼樣的功法，才能凝練出魔心呢？”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鎮魔圖錄》本就是一套魔功，而非佛門功法。

    這還是小安給了他啟示，《朱顏白骨道》也不是憑空創造出來的，而是白骨菩薩基於一生的佛門修為，從而由佛入魔，無論看起來再怎麼功法，凝練出的還是白骨舍利。

    《鎮魔圖錄》則恰恰相反，是由魔入佛，很可能本就存在另一個版本，甚至是原始版本，他才能順利的修成前八重，直到最後“入佛”這一步才出現問題。

    所以根本不必去尋求其他魔功，只要推演出《鎮魔圖錄》的原始版本就行了。

    李青山索性閉上眼睛，斷開與鎮魔雕像的聯繫，徹底拋開《鎮魔圖錄》，無論是總綱還是九重功法。

    “魔化！”

    滾滾魔氣化為魔鎧，披在李青山的身上，形態與過去皆不相同，但他毫不在意。與墨海龍王的交手時候，這身魔鎧脆弱的像紙一樣，輕而易舉便被劍氣粉碎，只能欺負欺負姒慶這樣的對手。

    “鎮魔！”

    嘩啦啦！黑色鎖鏈呼嘯而出，緊緊纏繞在周身，與魔鎧碰撞摩擦，激起無數火花。

    轟！鎮魔塔從天而降，將他鎮壓在下面，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巨大。

    這便是他修行《鎮魔圖錄》到現在，呈現出的完滿狀態。

    他的眼眸沉靜下來，猶如一片平靜無波的深邃大海，全力運轉《靈龜鎮海訣》，將自己領悟那八重功法，一重重的推演下去。

    雖然靈龜五重還無法與大榕樹王那個超級生物計算機相比，但是推演運算也能力非常強大，如果是一般陣法，轉瞬間就能推演出其運轉方式。

    《鎮魔圖錄》未必比一套陣法複雜，但關鍵是未知的成分太大，很多空白根本不是憑推演就能填補的，必須要加上許多想像的成分。

    如果《鎮魔圖錄》真有一個原始版本，那該是怎樣的一套功法呢？

    在天龍禪院的歷史上，真正憑著自己的本事領悟到《鎮魔圖錄》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不怒僧，一個就是他自己。多噶則是藉助外力，暫且拋開不提。

    為什麼其他人無法領悟呢？

    是因為悟性不夠嗎？這不可能，數千年的時間，天龍禪院不知出了多少天才，遠的不提，單說身後的一燈和尚，就是個超級天才，在天資悟性方面，絕不比不怒僧稍遜。

    而且李青山也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悟性有多麼強。

    是魔性不足嗎？

    這倒是有可能，不過天龍禪院這麼多代高僧，不可能所有都是慈悲為懷，肯定有墮落分子存在，而不怒僧雖然有魔性，但終歸是站在正義一方，始終未曾墮入魔道。

    “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麼共同點，滿足了修行《鎮魔圖錄》的條件！師傅性如烈火，嫉惡如仇，曾經號稱'狂怒和尚'，在青州各處除魔衛道，出了名不畏強權，是個老憤青。而我雖然也喜歡好人，討厭壞人，但遠遠談不上嫉惡如仇，也不是憤青。”

    李青山眸中一亮，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好鬥嗜殺！

    雖然目的截然不同，但在領悟《鎮魔圖錄》之前，他們都在到處大開殺戒，都有很重的殺性！

    這就解釋了為何天龍禪院這麼多年，只有不怒僧和自己領悟了《鎮魔圖錄》。

    殺生是佛門第一大戒，這數千年來青州都處於和平狀態，憑天龍禪院在青州的地位，門下功法基本不需要與人爭鬥，只能拿魔民練練手。殺人無數的不怒僧，實在是一朵奇葩。

    《鎮魔圖錄》的原始版本很可能是極端追求破壞殺戮的魔功，經過那位魔民強者的大逆轉，才衍生出鎮魔鎖鏈與鎮魔塔這樣只困敵不殺敵的手段。

    想到這裡，靈龜的推演頓時順暢了許多，將大片的空白彌補，《鎮魔圖錄》漸漸開始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模樣。

    李青山心中充滿了期待，這正是他需要的功法！

    不知過了多久，他曼聲道：“無需束縛！”

    鎮魔鎖鏈粉碎消失。

    “無需壓制！”

    鎮魔塔瞬間崩潰。

    “無需保護！”

    魔鎧從身上剝離。

    三者皆化為魔氣，在李青山的身後滾滾匯聚，整個鎮魔殿第九層魔氣狂湧而來，形成一個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李青山忽然學著第九尊鎮魔雕像的樣子結跏趺坐，低眉垂目，猶如老僧入定般。

    鎮魔殿外，無畏僧問道：“他修成了？”

    “這……”不怒僧難以回答，因為李青山的狀態，與他修成《鎮魔圖錄》的時候似乎有些不同。

    果然，李青山很快就變換姿態，變成第八尊鎮魔雕像的姿勢，再是第七尊，第六尊……直到第一尊鎮魔雕像——魔心初悔！

    他的臉上充滿了悔恨，與鎮魔雕像一模一樣，忽然間，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他終於沿著那魔民強者的道路，尋到了原點，看到了這門功法的本來面目！

    笑容漸漸擴大，變得猙獰起來，殺氣開始沸騰。

    不怒僧已經完全笑不出來了，這哪裡還是《鎮魔圖錄》！

    “魔化！”

    李青山一聲低喝，身後滾滾魔氣中開始凝結，化為一尊高達百丈的巨大魔人，容貌與李青山有幾分相似，卻充滿了暴戾之氣，身上魔紋勾連，骨刺暴突，身後背著一對兒戰旗，旗上寫著兩個張揚兇暴的血字——鬥魔！

    這一套功法，名為《鬥魔圖錄》！

    李青山目中兩種視野重疊，一個是他本身的視野，一個則是身後巨大鬥魔，他舉起右臂，鬥魔隨之舉起右臂，一拳轟向面前虛空。

    轟！滾滾魔氣被掃蕩一空，顯出鎮魔殿第九層的全部景象。

    “青山！”一燈和尚感到一種恐怖威壓，從修行中驚覺，睜開雙眼。

    李青山沖他微微一笑，他臉上的笑容還算是平和友善，身後鬥魔的笑容就堪稱猙獰。

    一燈和尚後退一步。

    不怒僧目瞪口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百章 師徒反目

    “鬥魔！”

    不怒僧心中一驚，他作為《鎮魔圖錄》的第一個傳承人，憑著鎮守鎮魔殿的便利，曾調查過那位魔民強者的來歷，對於魔域的瞭解也比一般人要深的多。

    魔民雖然看起來千奇百怪，特別是在魔化之後，更是只有想不到，沒有見不到，但其實分為許多大大小小族群，創造出《鎮魔圖錄》的魔民強者，便是來自於魔域中赫赫有名的“鬥魔一族。”

    鬥魔一族效忠於十二魔神之一的強梁，因兇暴好鬥而聞名，魔化的狀態更是與尋常魔民截然不同，會在身後凝結出一尊巨大鬥魔，倒是與佛門金身有幾分相似，一如李青山現在的姿態。

    “這也是《鎮魔圖錄》？”

    無畏僧懷疑的道，他雖然沒修過《鎮魔圖錄》，但也能看得出來，李青山簡直比一般魔王更加兇暴，哪還有一絲一毫的佛性，唯有赤裸裸的魔性。

    “這……”不怒僧有些遲疑，沒想到李青山非但沒將《鎮魔圖錄》修成，反而走上了相反的道路，成為鬥魔之王。

    “出家人不打誑語，此事關係整個天龍禪院！”無畏僧聲色俱厲，堂堂天龍禪院，卻教出一個魔王弟子，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不是。”不怒僧只得道，他也知道《鎮魔圖錄》可能存在原始版本，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李青山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鎮魔圖錄》推演到這一步，這根本不合常理。

    “他是你的弟子，不要忘了你方才說的話，佛門雖然廣大，卻容不下一個魔王！”無畏僧道。

    “我下去。”不怒僧邁步進入鎮魔殿。

    “不要打草驚蛇，先將一燈接回來。”

    ……

    轟鳴聲接連不斷，李青山一邊試驗新得到的力量，一邊繼續推演《鬥魔圖錄》。

    “刀！”

    李青山揮手虛握，鬥魔亦揮起手臂。魔氣滾滾凝結成一柄巨刃，一刀斬下。

    鐺！一聲雷鳴般的巨響，地面上裂開一道深痕，狂風向四面八方席捲。

    李青山心中一振，這威力果然比鎮魔鎖鏈強的多，而且這還是他只將《鬥魔圖錄》推演出了六七成，如果完全推演出來，威力必然更強。如果再面對姒慶這樣的對手，就算完全不用《神魔九變》，也可輕鬆取勝。

    這不僅是《鬥魔圖錄》比《鎮魔圖錄》更注重破壞力。也是《鬥魔圖錄》更加適合他的性情。虎魔的殺氣戾氣。足以將這門功法，發揮出十二分，甚至是十五分的威力來，不過在這鎮魔殿中不方便試驗。

    “你……你成了魔王？！”

    一燈和尚僧袍被狂風捲動。言語有些結巴，不知該更驚訝哪一點，是他渡過三次天劫，還是成了魔民！

    “修行就是要快，不然怎麼殺飛天蝗王？”

    李青山笑道，聲音還算平和從容，而身後的鬥魔卻是在咆哮，充滿殺意鬥志，彷彿表露他的心聲。兩個聲音相互重疊，有一種奇妙的韻律。

    “殺飛天蝗王！”

    一燈和尚吃了一驚，他雖然突破了心魔，突破三次天劫在望，但還真不敢說殺飛天蝗王。彼此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我剛才的話都白說了嗎？你為什麼要變強，不就是為了斬殺強敵、報仇雪恨，怎麼連這點決心都沒有？”

    李青山一揮手，鬥魔手中巨刃指向一燈和尚。

    一燈和尚怔了一下，還沒適應李青山那一套生存法則，但對於飛天蝗王的仇恨卻是山高海深，大聲道：“有！”

    “不要聽他胡說八道，變強是為了明心見性，除魔衛道，而非向誰復仇！”不怒僧忽然出現，蒲扇似的的大手拍在一燈和尚的肩膀上。

    “不怒師叔！”一燈和尚連忙行禮。

    “你能突破心魔，我心甚慰，不過勿要被仇恨迷失雙眼，否則便是又另一重心魔！”不怒僧語重心長的道。

    “弟子謹遵教誨！”一燈和尚連忙自省，這才是他習慣的那一套說辭。

    “這有什麼區別？明心見性，即有仇恨。除魔衛道，便是殺戮。”

    李青山不以為然的道，鬥魔更是縱聲咆哮。

    “本末倒置！”不怒僧大聲怒斥，一下壓過了鬥魔的咆哮聲。

    李青山微微一愣，認識不怒僧這麼久，從未見過他如此怒形於色，還真有一股駭人聲勢，看來這位佛門高僧，平日再怎麼隨意，心中也是有原則的，不過他向來不喜與人做口舌之爭，鏘然一聲，鬥魔將巨刃扛在肩頭。

    “有理不在聲高，你吼什麼吼！”

    “李青山，我讓你修《鎮魔圖錄》，你修出的是什麼東西？”不怒僧一指鬥魔，這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這便是我對《鎮魔圖錄》的理解，有什麼問題嗎？”

    “立刻給我逆轉功法，重歸正途！”不怒僧命令道。

    “我警告你啊，我雖然叫你一聲師傅，但我最討厭別人對我指手畫腳！”李青山不悅的道。

    “大膽！都是我往日對你太過姑息，才讓你淪入魔道，我今日便來教訓教訓你這個逆徒！”

    不怒僧揮手將一燈和尚丟到第八層去，向前一步踏出，身後顯現一尊巨大金剛，渾身赤紅如銅鑄，高達兩百餘丈，頭戴法冠，身纏飄帶，挺胸凸肚，正大莊嚴，雖然是由魔氣凝結而成，但腦後卻有一輪淡淡佛光。

    不怒僧，曾經號稱“狂怒和尚”，現在名為“不怒金剛！”

    金剛手持月牙方便鏟，也一步向前跨出，轟然一聲巨響，整個鎮魔殿似都搖曳了一下。

    “死胖子，你瘋了！”

    李青山雖然猜到自己轉修《鬥魔圖錄》，會讓無畏僧大皺眉頭——這老小子一直在找他的麻煩——卻沒想到不怒僧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不怒僧喝道：“金剛怒目，降伏四魔！”

    金剛怒目圓睜，佛光大亮。

    李青山頓時感到一種束縛壓抑，知道不怒僧的《鎮魔圖錄》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對於魔民有著極大的克制，卻也不肯示弱，鬥魔揮刀斜指：“教訓我？只怕你沒這個本事！”

    鎮魔殿第九層，只留師徒二人，相互對峙，鬥魔暴戾，金剛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