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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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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6 16:22:50
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二十九章 黑暗之處

    周文賓一番解釋,李青山才知道,他這知縣做的也並不容易,為了獲得足夠多的“支持率”,讓嘉平城的百姓感念他這個青天大老爺,他就得輕徭薄賦,興修水利,大搞公益設施,還要高薪養廉,養著那一群幕僚團替他處理政務,于是經常入不敷出。

    周文賓兩手一攤,苦笑道︰“可憐我這官做的,不但沒有一文錢俸祿,還得想方設法籌錢。”

    李青山也有些好笑,這個時代,雖然將“貧富差距”拉的無比之大,但對于平民百姓來說,倒不是一件壞事。

    大夏王朝,從上到下,無論何等品級的官員,都是沒有俸銀的,但是也不用上繳稅金,哪怕是在發現金銀鐵礦,都是由當地官員支配。

    這在李青山所知的任何一個王朝中,都是不可能的事,但這卻是事實,修行者的著眼點,從一開始就和普通人不一樣,周文賓若是願意,一年在嘉平榨出上千萬兩銀子都做得到,但是那毫無意義。

    而只有一種礦脈,是屬于國家所有,那便是靈石礦脈。周文賓和卓智伯這樣程度的官員,領取的俸祿,也都是靈石。

    李青山便將從老鴇那里得來的幾十萬兩銀子拿出來,交給周文賓。

    周文賓道︰“你不問問我,能換多少凝氣丸。”

    李青山道︰“我向來不小氣,當然,我也希望別人對我大方點。”

    周文賓將一個小瓷瓶,共十二顆凝氣丸,交給了李青山,說道︰“這是第一次,優惠價,再有銀子也可以來找我,不過那就有十萬兩一顆。”

    李青山道︰“很公平。”想想一顆小小的凝氣丸就價值萬金,不禁有些唏噓。但若放到江湖上,肯花十萬兩銀子買這一顆凝氣丸的人,大有人在。

    李青山又將從老鴇那里得來的賬簿交給周文賓︰“不知上面是否有雲雨樓的罪證。”

    李青山不想讓自己的行為惹人懷疑,是以並沒有第一時間拿出來。不過他想在雲雨樓的地宮里面還關著不少女子,得想個辦法再讓周文賓查一查雲雨樓,光明正大的將那些女子救出來,否則沒管,豈不是要餓死在里面。

    周文賓看也不看,拍拍手,立刻有僕人上來,帶著賬簿到縣衙,去給那些精通此道的幕僚觀看。

    不一會功夫,一個師爺模樣的人過來,先是驚異的望了李青山一眼,鷹狼衛雖然了得,但普通的玄狼衛可沒資格跟自家大人平起平坐,然後微微躬身向李青山行了一禮,才向周文賓報告︰“大人,上面是有不少問題……”

    李青山望著池塘,考慮著該怎麼張這個口,等到周文賓和那師爺說完話,才道︰“大人,此物能否當作搬倒雲雨樓的證物呢?”

    周文賓道︰“你真的以為憑一本賬簿,就能搬到雲雨樓嗎?未免小看了雲雨門的實力。我派往魚兒溝的人已經回來了,磬秀的家人,都已經死了,他們處理的很干淨。”

    李青山怒道︰“這群畜生!大人官爵在身,還怕這些門派?”

    周文賓道︰“不是怕,而是無可奈何,這些修行者門派,都有自己的根基和傳承,一些巨型門派,存在的時間,甚至比大夏王朝更長,太祖皇帝在世時,也只能安撫,承諾不傷害其利益,彼此和平共處,然後大興百家經院,培養人才,來與之抗衡。

    總之,他們不會來主動招惹周文賓,周文賓也不想去招惹他們,他是來這里練功修行的人,而不是真的要做清官為民請命,但誰也不能指責他更多了。

    李青山心道,還好我去捏死了趙良青,否則想走法律渠道,還真辦不成這個事!

    “所以你也要防備著雲雨門的暗算,有時候,他們說不定比卓智伯更加可怕,卓智伯是鷹狼衛中人,所以對你的後台有所顧忌,而他們反而沒那麼多顧忌,鷹狼衛的損失,多半都是與這些門派的爭端,然後被悄無聲息的做掉,哪怕是卓智伯這樣的鷹領,或者像我這樣的知縣,也有不明不白死于非命的。”

    李青山沒有太過吃驚,他早親眼見過這樣的實例,顧雁影何等身份,照樣沒能誅殺掉那白蓮聖母,雖然逼的她躲藏起來,但也損失了不少手下。

    而她手下的白狼衛,至少都是度過一次天劫,達到築基境界的強大修士,在這嘉平城,乃至清河府,都是橫著走的人物。藏劍宮的飛龍長老,根本絲毫無懼鷹狼衛的權威,敢當著她的面擊殺幽妃的愛寵,甚至與她斗法,這還是顧雁影身後站著鷹神。這些修行者門派的強悍,可見一斑。

    他不禁感嘆︰“無論什麼時代,都是實力說了算,名分這種東西,永遠沒有實力好用。”

    周文賓道︰“你有一副青州方寸圖吧,不妨拿出來看一看。”

    李青山拿出青州方寸圖來展開。

    周文賓輕撫地圖︰“果然是好東西。”上面無數個光點亮起,宛如夜空中的閃爍的星辰。

    “這上面亮的地方,就有朝廷名分的存在,縱然五層煉氣士,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擊殺你個煉氣一層的玄狼衛,但是,在這光點之外,就沒有名分,只有實力,這一點你要切記。只要有絕對的把握,就有人敢為了你百寶囊里的東西,向你出手,這身狼皮,有時候不但護不住你,反而更容易引來殺機。”

    李青山望著看了許多遍的青州方寸圖,有了一個嶄新的認識。星辰雖然明亮繁密,但卻遠遠及不上夜空的廣袤和黑暗,在那些深山大澤中,崇山峻嶺里,是無法無天之地,是妖魔亂舞的舞台,修行者爭殺的戰場。

    這種啟示,比多給他幾顆凝氣丸的幫助更大,讓他對自己的身份位置,有了一個嶄新的認識。不過他非但沒感到什麼恐懼,反而覺得豁然開朗。

    原本他還在擔心,如果卓智伯發難的話,要怎麼干掉他,才能減少自身嫌疑。但是現在,那光亮之外的黑暗之地,就給他提供了方便,他盡可以大開殺戒,然後將這件事推給某個不知身份的強大修行者,或者某個路過的恐怖妖魔。

    周文賓只見李青山臉上沒有半分恐懼之色,那是每一個正統出身的修行者,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都難免會流露的情緒。甚至連周文賓自己都不例外,所以他決心終身呆在光明里,明哲保身,和那黑暗中的世界保持距離。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年,確實有異于常人之處,對于戰斗殺伐,混亂無序,似乎有著濃厚的興趣,但又不是那無腦的種戰斗狂人,而是膽大心細。

    或許他更適合去拜入某個大門派,而不是走鷹狼衛或者百家經院的道路,幾乎所有的大門派,都會喜歡這樣的弟子,無論是除魔衛道,或者是除道衛魔,都需要能征善戰者。

    在普通人的眼中,修行者似乎便是出塵忘俗,不必沾染世俗的煙火或者血腥,只需每天打坐念經,餐風飲露,便可延年益壽,乃至長生不老。

    若憑本心,誰願意冒險與人爭斗呢?誰不想安安心心的走著長生之道,把制作靈器靈符的時間,全都用來煉丹服餌。把學習術法的時間,全都用來修真問道。但這條道路,實在是太難了、也太擠了。

    大家都需要靈丹妙藥,但靈草是有限的。大家都需要洞天福地,但好的洞府是有限的。要麼避開一旁,看著別人享受靈丹妙藥、洞天福地,以極快的速度修行,而自己只能漸漸衰老,最終變成塚中枯骨,要麼去分個勝負,爭個高低。

    不但要與天爭命,更要與人爭勝。

    縱然天下大同,人人和諧。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妖魔鬼怪,難道就不想重新佔據上游,統治九州。在那片沒有秩序的荒野中,不知有多少門派創建消亡,只遵循著最原始的法則,優勝劣汰,強者為尊。

    藏劍宮與玄陰宗,一個御劍,一個馭鬼,它們或許不是最擅長修道的門派,但它們憑著各自的優勢,憑著這法則,延續生存了下來。

    李青山將青州方寸圖收了起來,說道︰“既然已經把人得罪了,就不妨得罪的苦些,既然有這層身份,不利用一下,豈不是可惜。”

    周文賓心知李青山當眾殺了雲雨門的人,是不可能再有妥協和解的機會,想他少年心性,余恨未消,便道︰“好,我再點十幾個衙役給你,這賬簿雖然扳不倒它,壓一壓它,讓他們吐些銀子出來還是足夠的。”

    這時候,管事前來稟報︰“大人,一個胖子在衙門求見,說自己是嘉平城的縣尉,這是他的文書。”

    周文賓笑道︰“看來你那位老東家到了。”

    李青山也笑道︰“城內治安,本就是縣尉之職,由葉大人帶人前去,豈不是比我要合適的多。”

    周文賓擺擺手道︰“你去跟他說吧,我要開始修行了,讓他明天再來見我。”顯然絲毫沒將葉大川這普通人放在眼里,也就當給知府大人個面子,多發他份餉銀便是了。

    李青山來到前面衙門,只見葉大川帶著師爺,指指點點︰“看看,這就是大城,就是不一樣,雖然比清河府還差了點,但比慶陽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強大發了。”師爺在一旁,也是一臉欣喜,跟著這胖子,總算有點混出頭的感覺了。

    “葉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葉大川轉過頭來,看見李青山一身玄狼服,雖然知道他來就是干這個的,仍忍不住吃了一驚︰“你……你真的……”

    李青山微微一笑道︰“我有一樁大富貴要送給你!你要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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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三十章 雲消雨散

    葉大川哪會拒絕,忙不迭的答應下來,拉著李青山的手道︰“真是我的福將,不,是貴人!”想起現在的李青山,身份已經非同以往了。

    李青山道︰“嚴護法他們呢?”

    葉大川道︰“回鐵拳門休整了,嘉平的鐵拳門,他們還說晚上要拜會你,沒想到倒讓我趕了一個先。”

    十幾個精悍衙役來到李青山身後︰“李大人!”

    李青山笑道︰“這是你們葉大人!”

    “葉大人!”

    站在**樓前,葉大川激動了,來嘉平的第一天,就逛最大最豪華的青樓嗎?

    李青山道︰“葉大人,別忘了,今天我們是來找麻煩的。”

    葉大川道︰“忘不了,忘不了,榨錢才是正經。”然後義正言辭的命令道︰“給我沖進去,掃了這個淫窩。”

    “諾!”一眾衙役如狼似虎的沖進去,驚得樓中一眾鶯鶯燕燕,護衛們出來,看見李青山這個煞星,誰敢上前。

    葉大川狐假虎威的道︰“你們老板呢,老板呢?”

    一個女子怯怯的道︰“我們也不知道。”

    葉大川道︰“給我搜!”

    李青山在一旁插手旁觀,看一眾衙役將**樓搜的人仰馬翻,悄聲在葉大川耳邊提醒︰“看來人已經跑了,這里會不會有什麼藏寶室,就像是黑風寨的那樣。”

    提起藏寶室,葉大川的眼楮登時亮了起來,“去搜地窖!”憑著對金錢的敏銳直覺,還不等李青山提醒,片刻間就找到了開關,打開了地宮的大門。

    葉大川望著黑洞洞的地宮大門,心下生出三分怯意,卻有按捺不住對寶藏的渴望,先命一眾衙役進去,才拉著李青山下去。

    果不其然,很快找到了那些被關押的女子,坐實了**樓的罪證,而趙良青和芙蓉消失不見,當然是畏罪潛逃了。

    而葉大川也沒失望,雖然李青山拿走了百寶囊,但是地宮中還有不少金銀器皿,黃金珠寶,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恭喜葉大人,剛來到嘉平城,就立下一樁大功。”李青山微笑著,仰頭望著穹頂的飛天玉女,他隨手抽出繚風刀,丟了出去,擦著一個**樓護衛的鼻尖,釘在門口。

    “今天不把事說清楚,誰都不準走,否則,定斬不饒。”擄掠女子這種事,趙良青肯定不會親自去做,這些**樓的護衛打手,全都脫不了干系。

    “什麼,趙良青不見了?”卓智伯霍然起身,望著前來稟報的葛健。

    葛健道︰“是啊,今天李青山拿出幾本賬簿,從周文賓那里請了令,又帶人上門,結果不但沒見到趙良青和芙蓉,還在地宮中找到了那些被擄來的女子,已經被帶回縣衙,周文賓審問之後,已經定下了趙良青的罪,發了海捕文書,並將**樓的全部財產查沒。”

    卓智伯緩緩坐下,這件事里透著古怪,趙良青只要撐在這里,總有東山再起的時候,誰能抓住他的罪證。難不成他是回門中述職,商量對策,才被李青山趁虛而入?

    他想不明白,有一瞬間,他也懷疑,趙良青已經死了,但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誰能殺的了趙良青?趙良青已經是煉氣五層的巔峰,就差一步就邁入煉氣六層,能殺的了他的,整個嘉平城里,只有自己和周文賓,但周文賓不可能冒這樣的風險去和**門為敵。

    除非是李青山那廝,才敢這麼胡作非為,但就是說破了天,李青山也不過是煉氣一層,決計不是趙良青的對手。

    錢容芷若有所思,這李青山簡直是個煞星,昨夜才在**樓設下陷阱,今天**樓就破掉了。

    周文賓也沒想到,隨便派人騷擾一下,就會有這樣的結果,**樓只剩下了個空殼子,那些女子個個哭訴自己的遭遇,揭露**樓的諸多暴行,指認了不少龜公護衛,趙良青和芙蓉,更是罪魁禍首。

    根本不需要上報清河府,周文賓在嘉平的權利幾乎就是一方諸侯,一聲令下,十幾顆人頭落地,砍的干淨利落,數十人被下到大獄中,然後發榜通緝,最後才寫文書,上報清河府,讓知府大人向**門問詢,你門下弟子,做出這等事來,總要給個交代。

    既然是大夏王朝治下,就不能不受律法管轄,這種時候,縱然是**門也只有開革了趙良青等人撇清關系。

    周文賓一番快刀斬亂麻,只用了一個下午時間,讓李青山看的佩服不已︰“大人果然好手段。”

    周文賓排開左右,低聲道︰“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李青山道︰“我若真有這個實力就好了。”

    周文賓看了一會兒,見李青山臉上全無破綻,他本來也只是心中靈光一閃,感覺這事和李青山脫不了關系,拍拍李青山的肩膀︰“好吧,你運氣不壞。”

    這時會,錢容芷和刁飛也來到縣衙,向周文賓報到。

    錢容芷又恢復了笑語盈盈︰“昨晚青山你好威風啊,你們也真是的,我們一起來的,怎麼不叫我。”

    刁飛卻開始了解到李青山和卓智伯的矛盾,對李青山既不敢得罪,也不敢叫好,敷衍的打了個招呼。

    李青山笑了一笑,也懶得搭理他們,便向周文賓告辭。葉大川在一旁,拖著他要去找嚴松他們喝酒慶賀。

    刁飛在身後叫道︰“青山,你等等。”

    李青山回頭道︰“何事?”

    刁飛竟感覺心中一跳,這個小了他許多歲的少年,竟讓他隱隱感覺到了懼意,但他畢竟是許多風雨歷練過來,深吸一口氣,立刻調整好了情緒,他可不是老鴇那種不經實戰的廢物,他就不信憑著自己煉氣三層的實力,真打起來,不是李青山的對手。

    “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要一起執行試煉任務了,今天晚上是不是應該坐在一起商量一下。”

    李青山蹙眉道︰“我們一起?試煉任務?”他可沒興趣和這兩位在一塊。

    周文賓解釋道︰“這是鷹狼衛歷來的規矩,加入鷹狼衛之後,還要有幾次試煉任務,才算是真正合格,然後去清河府,面見兩位統領,真正入門。試煉向來很少有不合格的人,往往只是走個過場,不過若是不接受的話,卓智伯便有理由開革你。”

    李青山明白體制內有體制內的規矩,站定道︰“好,商量一下也好。”他很好奇卓智伯會給他們怎樣的任務。

    例行公事的詢問出身來歷︰“古風城,錢家。”這種小到不能再小的家族,自然不會被周文賓放在眼中,但當問道刁飛的出身,方才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青藤山?你師傅是青藤老人?”

    “是!”

    “你加入鷹狼衛,你師傅同意了嗎?”周文賓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家族和門派不同,家族都在城市中,王朝治下,願意讓族人加入朝廷。而門派多設在山野中,自有一套行事的規則,多半並不樂意讓弟子去做這朝廷鷹犬。

    刁飛臉色一陰,臉更黑的厲害,一雙吊梢眼直往上吊。

    周文賓也就不再多問,擱筆道︰“你們可以走了!”

    出了縣衙大門,葉大川道︰“你們都是鷹狼衛的少年英杰吧,本官葉大川,正是本縣的縣尉,想請不如偶遇,一起去小酌幾杯如何?”

    錢容芷和刁飛都望向李青山,李青山說道︰“走吧!”二人便點頭稱是。

    四人行走在大街上,即便是傍晚時分,街上依舊是人流不息,但遠遠的看見李青山三人一身玄狼服,就紛紛避讓開來,哪怕是車馬都會暫且停下,不敢驚擾他們的步伐。

    李青山才知這一身玄狼服,竟是如此的威風,來到葉大川同嚴松等人約好的酒樓,進入樓上雅座,嚴松帶著李龍,已在那里等候,見到李青山,忙站起身來︰“青山,你走的好快。”

    李青山隨便為雙方做了介紹,嚴松道︰“原來都是高門子弟,久仰久仰。”心中卻在隱隱驚異,三人中,李青山修為最低,來歷最淺,卻隱隱以他為首,而那兩位竟也像是沒有什麼異議。

    刁飛和錢容芷就說了幾句場面話,憑他們的修為和身份,不需要太將嚴松當做一回事。

    幾杯酒下肚,嚴松又問起李青山的《先天煉氣訣》修行的如何。

    李青山道︰“剛到第三重,想要突破第四重,估計還得費些時候。”

    嚴松吃了一驚,《先天煉氣訣》也是越往上修行就越艱難,李青山能很快領悟一重,乃至突破第二重,他都不是很奇怪,但這才幾天不見,竟又突破了第三重,這種速度,真有點驚人了︰“算來才不過七八天時間,我原到青山你修行的資質只是一般,沒想到竟然看走眼了。”

    “什麼!七八天?”刁飛和錢容芷都震驚了,才知道李青山正式煉氣,還不到十天,竟將《先天煉氣訣》修到了第三重,這簡直像是傳說中的修行天才。

    李青山微微一笑,不做解釋,天知道他吃了多少凝氣丸,又有金丹高手留下的須彌指環淬煉真氣,如果還達不到這個效果,那資質也未免太差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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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第三十一章 衝擊二層

而當嚴松聽說了李青山這兩天所做的事,更是驚訝的合不攏嘴,雲雨門的勢力龐大,在整個清河府都是排的上名號的門派,絕非青藤山或者錢家所能比,縱然是鐵拳門都遠遠不及。

雲雨樓的總樓就設在清河府中,那是清貴往來的所在,交游很是廣闊,便是鷹狼衛的那位花副統領,就常常流連其間,據說同雲雨門的那位門主最是相熟。

李青山竟然一來嘉平城,就得罪了,不,是滅掉了雲雨樓,簡直是膽大包天。

李青山道:「我不過是想求個公道罷了。」他下意識的按著腰間繚風刀的刀柄,已然知道公道在哪裡了。

……

今夜無月,夜深人靜,一片漆黑的小樓中,李青山盤腿而坐,雙眸微閉。

真氣在他的體內環繞不休,按著《先天煉氣訣》第三重的法決,運行周天,即便是有著凝氣丸的幫助,增長的亦非常緩慢。

須彌指環帶在他的手指上,在黑暗中,沒有絲毫出奇的模樣,但是對於李青山注入的精純真氣,卻是全然沒有反應。

他彷彿守著一個莫大的寶庫,卻不得其門而入的看守,只能在門外一遍遍的徘徊,猜測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他可以按捺住,金丹高手多年的收藏,對他的誘惑。但是卻不能抵禦,青牛臨別說所說的那句話:「我給你留了一樣東西在裡面。」

青牛可是隨手將《朱顏白骨道》這樣可怕的魔道神通教給了小安,如此鄭重其事的告訴他的,又會是怎樣的秘寶呢?

傳說中的神器?翻江倒海的蓋世神通?服下便可白日飛昇,到達九天之上的靈丹妙藥?

他平日裡不敢多想,越想就越覺得百爪撓心,心中嘆道:「牛哥啊牛哥,你要交給我什麼東西,直接給我不就好了嗎?何必這樣為難我,而且還非得用人類的方式去打開須彌指環。當初是你要變妖,變妖就變妖。」

雖然這麼感慨,但他也覺得青牛此舉,必然有其深意,青牛肯定料到了他會以人類的身份回到人間,之所以給他這樣的考驗,難道是想讓他以人類的身份,也修煉出成就來?

想不明白,那便不必再多想了。他需要這重人類的身份,他來到嘉平兩日,便得到了上百顆凝氣丸,而自身的實力越強,就越容易得到丹藥,自身的安全就越有保障。

他終歸是不能在人前變身,大多數時候,還要依賴煉氣之道,而煉氣一層,確實是太弱了。

他忽然停止了修行,《先天煉氣訣》第四重的精義,從他心中緩緩滑過,一字一句,都清晰非常。

他在試圖打通奇經八脈中的「陽蹺脈」,突破煉氣一層,達到練氣二層,這是他將要打開的第一條經脈,叩響煉氣之道的門戶,真正登堂入室,可以說與《先天煉氣訣》的前三重,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

真氣在意志的驅使下,流水般流入左腿,直沉入腳踝處,申脈穴的所在,那是陽蹺脈的開端,欲要打通陽蹺脈,這裡便是門戶的所在。

他不再盤腿坐在床上,而且變換了一個奇怪的姿勢,身體前傾,伸展左腿,像是某種瑜伽動作。

小安本來蹲在床邊,聚精會神的看李青山給他帶回來的一大堆佛經,這時候也放下手中的書,關切的望著李青山。

李青山要做的便是,叩門!

真氣如潮水般的一波波衝向申脈穴,但門扉緊閉,絲毫沒有要向他開啟的意思。別說打開穴道,甚至絲毫不能撼動。

他情知自己的真氣積累還是太過薄弱的,真氣的儲備,還沒有達到一層煉氣士的巔峰,正常的方式,是繼續積累真氣,徐徐圖之,只要幾個月的功夫,他體內的真氣就能彙集成一條大河,沖垮攔路的堤壩。

而他現在要做的,卻是以小溪來衝擊大壩,難度不可謂不高。但是「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他總要試一試,搏一搏,才肯罷休,又嚼碎了一顆凝氣丸,補充真氣。

嘗試了許多次之後,卻絲毫沒有收穫,他終於停了下來,但卻不是要放棄,而是越發聚j精會神的操縱真氣,將真氣不斷的凝聚凝聚再凝聚,將溪流凝成冰,化為長矛,體積縮小了百倍,也堅固了百倍。

然後到了再也不能更加凝聚的時候,冰矛帶著一往無前之勢,猛然向大壩刺去。

腳心突地一痛,但李青山渾然不顧,反而露出驚喜之色,這一次,真氣沒有再被擋回來,而是深深的刺入申脈穴,並且在他的催動下,極為艱難的,一點一點的深入。

體內似乎響起一聲輕響,擋在溪流前的大壩,被穿透了一個洞,真氣源源不斷的闖入陽蹺脈之中。

他的體內,陡然亮起了一點光芒,像是在無盡宇宙中的閃爍的第一顆星辰。

但李青山還來不及高興,真氣就又撞在了另一道關卡之前,同樣位於足踝的僕參穴。

真氣撞了個粉碎,凝聚不起來,被陰蹺脈中無形的壓力,擠壓出去。

通脈失敗!

就連被打通的申脈穴,都再一次閉合。

李青山抽了一口氣,今晚不知被嚴松捧了多少句修行奇才,如今卻連第一條經脈都無法貫通,練氣二層修起來都如此艱難,才知道這煉氣之道,也並不簡單。

相對而言,反倒是妖修要無腦的多,只要一味的吞吐天地靈氣,或者吃靈草靈丹,將妖氣不斷的增強,達到一定程度之後,自然而然便能凝聚成妖丹,接下來的修行也是繼續前面的動作,不斷的將妖氣匯入妖丹中,再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天雷哢嚓一聲落下,渡得過就能化成,成為妖將,渡不過就變成焦炭,簡單明了。

妖怪大都是從野獸做起的,甚至是從植物做起的,都是憑著本能在修行,如果需要一點智慧和想法,那世上就沒有妖怪了。

但是簡單歸簡單,就是huā時間,不說植物,野外一頭普通的野獸,想要變成妖將,一百年那是起步價,還得是在山野中吃了靈參這個級別以上的靈草,才有點機會,三五百年才化形的妖怪多的是。

而經脈穴道,既人上天賜予人類的禮物,也是人類發現的捷徑,但就是再怎麼好的捷徑,也得一步步來走。

像是李青山這樣,煉氣沒幾天功夫,就想打通經脈,失敗了還感嘆煉氣不容易。在其他煉氣士眼中,簡直是不可理喻。

但李青山並不氣餒,先抓了一把凝氣丸塞進嘴裡,並不吞下,然後再一次開始突破。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他再衝破申脈穴,就變得容易了許多,而再衝破申脈穴之後,他不敢有絲毫分神,牙關一咬,咬碎了一顆凝氣丸,補充真氣的同時,聚精會神的衝擊下一個關卡。

兩個時辰過去,他吃下了二十五顆凝氣丸,衝擊了十三次,最高紀錄是闖過了腳上的三個穴位,申脈穴、僕參穴、跗陽穴,真氣順著左腿,一往無前的逆流而上,但到了胯部的居髎穴,又被擋了回來。

而一旦被抵擋住,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真氣直接被排擠出去,連貫通過的穴位,都重新閉合,而陽蹺穴上,共有十二個穴道,如果是普通煉氣士,大概便只能放棄了。

李青山則不然,反正來不及消化的藥力,都便宜了妖丹,妖丹生冷不忌,有嘛吃嘛,倒是不用擔心浪費,更不必擔心藥力積累的禍患,讓李青山試驗的越發肆無忌憚,成功了是好事,不成功也沒什麼壞處。

而且他感覺到,只要被貫通過的穴道,就算是重新閉合,下一次貫通起來,就會變得容易那麼一點點,而且在這過程中,李青山也積累了不少經驗,對於《先天煉氣訣》第四重的心法,有了更深的領悟。

李青山考慮了一下,取出一枚丹藥來,彷彿黎明時分,沾在花瓣上的清澈露珠,不是凝氣丸,而是從刁飛那裡換來的珠露丸。這是刁飛留著衝擊煉氣四層的靈藥,用來衝擊煉氣二層,有些浪費,但對於沒有積累的李青山來說,正好合用。

但是,若是吃下去不能成功的話,就浪費了一顆上好丹藥。

李青山沒有過多猶豫,便決定賭一賭。

當珠露丸從喉嚨間滑入腹中的時候,李青山還清晰的感覺到它的清涼圓潤,但是一進入腹中,就化作了激盪的洪流。

洪流融入真氣中,立刻便將流淌的小溪,化作奔騰的河水,申脈、僕參、跗陽三關,一闖而過,幾乎沒有形成任何阻礙,然後沖波逆折,再破巨髎穴,來到肩後臑俞穴,才遇到稍稍阻礙。

但李青山已經凝聚了全部精神,怎能在這裡被擋住,肩膀處的臑俞、肩髃、巨骨三處穴位,也都一一突破。

這時候,真氣開始顯出乏態,但他早已做好準備,凝氣丸一顆接一顆的嚼碎吃下,連綿不斷,鼓舞著真氣,向臉龐上地倉、巨髎、承泣、睛明四個穴位挺進。

真氣已經極為接近腦部,需要極為的小心,很多煉氣士,一時控制不當,真氣沖腦,就變成了白痴,李青山當然不想有這樣的下場。

一路有驚無險,突破這四道穴位,在他的體內,亮起了十一點光,如同漆黑宇宙中的星辰,被一條淡淡的光之軌道連接著,彷彿星圖。

他終於見到的星圖的最後一點,位於腦後的風池穴,只要貫通的此穴,便打通了陽蹺脈,在體內開闢出一條供真氣行走的大道,也就是世人所謂的練氣二層。

但是,真氣已經所剩無幾,凝氣丸所提供的藥力也無法隔著如此遠補充上來,就像是斷了糧草的大軍,即將潰亂。

他只覺得筋疲力盡,像是在片刻間,經歷了一場極為艱難的旅行,明明看到了終點,卻無法再前進一步,只要真氣撞擊在風池穴上,便是他前功盡棄之時,但他卻不能讓真氣停止前進。

失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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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三十二章 煉氣二層

一卷《金剛經》被丟在地上,小安躍到李青山身後,一根骨指點向他腦後的風池穴。 全文字無廣告

隱約間,似乎聽到一聲鈴音,在耳畔響起。

真氣衝向最後的目標,那不可踰越的大壩,然後,竟然輕鬆的滲透了過去,彷彿那不再是堅不可摧的壁壘,而是柔軟的海綿。

最後一點靈光亮起,向四面八方擴散,有如江河歸於大海,真氣源源不斷的穿過陽蹺脈,再也沒有任何的阻礙。

李青山終於打通了第一條經脈,修到了煉氣二層。

陽蹺脈像是一條通衢大道,從頭到腳,於他的體內,將他整個人貫通,穴道從此不再會閉合,而每一個穴道的亮起,都讓他的周身生出一份變化來。

李青山睜開雙眼,室內的景物變得越發清晰新鮮,彷彿擦去了一層浮塵,窗外夏蟲的鳴唱,響亮而有層次,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數出有多少隻夏蟲在鳴唱,偶有一片樹葉,被風吹落,落在屋頂的瓦片上,清楚的彷如一聲雷震。

嗅覺增進最少,但也能夠嗅到,窗外一株野花的綻放,青草被悶熱的夏夜蒸出的草腥。味覺便是不用試驗,也知強了許多。

這是臉龐上地倉、巨髎、承泣、睛明,四個穴道的貫通,對於他五感的增強。

當他起身下床,一步踏在地上,腳下彷彿多了一層氣墊,身體在變得輕盈無比,感覺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騰飛而起,這是足底,申脈、僕參、跗陽三處穴道,所帶來的變化。

他隨意抬起手來,臑俞、肩髃、巨骨三處穴道亮起,真氣自然而然的沿著真氣湧到手掌,破掌而出,隔空擊在牆壁上,留下了一個掌印。

沒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的自然流暢,他感覺自身,像是被這一條從上到下的經脈,連貫成了一個整體,對於真氣的運轉調動,快了不知多少倍。

就像是隋煬帝開闢京杭大運河,連通南北,讓人流貨物都可以自由往來,帶動了全國的經濟交通。而那些穴道,便是一個個重要的交通樞紐。

而所有樞紐,似乎都及不上風池穴的重要,因為其連通的,不止是體內的氣息。

風池者,乃風邪蓄積之所,《素問?骨空論》有雲,風者,為百病之長。 全文字無廣告 風邪入腦,則百病叢生,是人體極為重要的穴位。

當他貫通風池穴的瞬間,似有一股氣息湧出其間,彷彿在口鼻之外,又鑿出了一個新的穴竅,可以呼吸,但呼吸不是空氣,而是天地氣息。

當然,這還算不上溝通天地靈氣,但卻頭一次,與之感覺到了天地靈氣的存在,那是如同風一般,流淌不休的氣息。

當他運轉《先天煉氣訣》第四重心法的時候,偶爾會有一股「風」,從腦後吹進體內,直到腳底,忍不住一顫,然後渾身舒暢。

野獸腦後有橫骨,煉化橫骨方可開啟靈智。人類腦後則有風池,打通鳳池方能溝通天地。

李青山輕吁了一口氣,這人類獨創的煉氣之術,果然是非常了得。而且他感覺到,煉氣對於妖修,亦有幫助,就像是他的妖魔之軀,變得高大後,體魄也自然而然的跟著強健一樣。

二者相輔相成,互有增益。

「難道,牛哥之所以將留給我的東西放在須彌指環中,鼓勵我去煉氣,便是為了讓我融合這兩種截然不同的修行方式,來尋找到自己的道路?」李青山如此這般猜測,但他無論在哪一條道路上,都是剛入門的小蝦米,還遠做不到這一點。

有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現在坐擁兩座玉山,相互碰撞出的,又會是怎樣的火花呢?

李青山按捺住心中期待和喜悅,對小安道:「剛才是你幫了我一把?」他能夠如此輕易的打通風池穴,絕對不是偶然。

小安眼窩裡的血炎,有些黯淡,方才那一指,耗費了他不少心力。

在李青山閉目修行的時候,他就緊緊盯著,漸漸的,他的目光穿透了李青山的皮膚與肌體,像是現代醫學儀器般,透析了李青山身體,卻比任何儀器得到的圖像,都更為清晰鮮明。

他看到了那一條經脈的存在,看到李青山真氣不斷的向上攀升,直至爬到最高處,向著腦後風池穴衝去,但卻顯然沒有貫通的力量。

於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向風池穴點出了一指。

所謂的人體,本質上亦不過骨骼與血肉二者組成的,哪怕是神奇的經脈,玄妙的穴位,也是以血肉為基礎。而《朱顏白骨道》,便是操縱二者的神通。

小安現在的修為還太弱,連《朱顏白骨道》的第一重都沒有煉成,否則只需信手一指,便可粉碎骨骼、剝離血肉,他現在雖還沒有這樣的實力,卻能在關鍵時候,助了李青山一臂之力。

這一指需要極為小心,腦後本就是人類的要害所在,若是失手,很可能致人當場死亡,若非李青山身軀強悍無比,否則小安也不敢嘗試,也耗盡了他全部的心力,比和恐怖的妖獸大戰一場還要累。

小安捏著狼毫,寫完最後一筆,李青山才明白其中的原委,不禁咋舌:「這《朱顏白骨道》未免也太強悍了些,如果有你幫助,我煉氣豈不是容易的多。」

小安搖搖頭,有用蘸了蘸墨水,寫下五個字,「欲速則不達。」

李青山道:「是這樣嗎?我是想快點將《先天煉氣訣》,然後換一套功法練一練。」

小安在紙上,問了李青山幾個關於《先天煉氣訣》的問題。

李青山竟不能回答,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將這本《先天煉氣訣》吃透,然後訝然道:「你也練過《先天煉氣訣》?」

小安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奮筆疾書。

原來嚴松將《先天煉氣訣》教給李青山的時候,小安便默默聽著,覺得有一些熟悉,今夜觀李青山突破練氣二層,這種熟悉感就越發強烈,自然而然的明白了修行《先天煉氣訣》的諸多要點,領悟了其中的綱要,然後覺得李青山修煉的方式,似乎有些偏差,便忍不住向他提了幾個問題。

李青山原本並不覺得《先天煉氣訣》有什麼深奧複雜的,但聽了小安的幾個看法,竟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在煉氣之道上,就像是剛入學的小學生,正津津有味的算著加法,猛然間一個九九乘法表從天而降。

他摸著小安的腦袋,苦笑道:「原來我的悟性,真的這麼差啊!」

其實並非李青山悟性太差,而是在煉氣之道上,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人的指導。

修行之道,講究「財侶法地」四個字,「侶」是第二位的,指的最多的便是師徒關係,任何人都會需要前輩引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遠比自己摸索要省力的多。

小安所憑藉的也並非是本身的悟性,更有潛藏在記憶深處的許多知識。

小安頓時不知該怎麼安慰他才好,李青山笑道:「以後也要你多多指教,,不過不能說話,太不方便,等到你凝煉血肉之後,便好了,放心吧,不用等太久了。」

李青山便繼續打坐,依著小安的那些指導,重新將《先天煉氣訣》從第一重修到第四重,一點一點的穩固著現在的境界。

少不了又是幾顆凝氣丸吃下去,然後發現,自己手中的凝氣丸,又剩下不到三十顆,一下就從小康跌回溫飽,這便是同時走兩條道路的代價。接下來一段時間,恐怕沒什麼收入,剩下的凝氣丸就得精打細算了。

天光大亮,門外響起敲門聲,李青山下樓打開房門,只見是刁飛和錢容芷站在門口,問道:「什麼事?」

刁飛和錢容芷剛欲開口,卻忘了要說什麼,驚愕的望著李青山,不能置信的道:「你……你突破煉氣二層了?」昨晚還在驚嘆於李青山的修行速度,結果今天就又挨了當頭一棒,就好像李青山面對小安感嘆自己的悟性差,刁飛和錢容芷更是只有嫉妒的份。

李青山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是啊,廢了點功夫,沒什麼事的話,我繼續回去修煉了。」說著話就要關門。

「等等,我們昨晚不是說好的嗎?試煉!」

李青山恍然:「哦,我差點忘了。」

二人都滿是不甘心的向李青山道了聲「恭喜」,然後李青山稍作收拾,帶上小安,便同二人一起領取任務。

一路上遇到的玄狼衛,看見李青山,都不由吃了一驚,神情各異的向李青山道一身「恭喜」。畢竟對於修行者來說,再沒有比突破境界更大的喜事了,無論心裡怎麼想,禮節上都不會缺。

還有便是對實力的尊重,煉氣二層的修為在鷹狼衛中,本是墊底。但李青山是在煉氣一層,就能輕易擊敗二層煉氣士,甚至手刃三層煉氣士的剽悍人物,如今再做突破,實力在嘉平的鷹狼衛中,都算得上上游了。

來到鷹狼衛的主樓,卓智伯正親自等在那裡,新人的第一次試煉任務,歷來是由統領親自交代,見到李青山,先是一怔,然後一笑:「又突破了啊,果然是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

李青山開門見山的道:「不過是僥倖罷了,卓統領,不知我們的試煉任務是什麼?」

卓智伯一招手,一個青衣侍者,捧著一卷文書上來,李青山打開一看,饒是以他鎮靜,也不禁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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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三十三章 一千顆凝氣丸

如果是卓智伯有心謀害,派李青山到任何凶險之地,他也不會如此驚訝。

然而文書的卷首,分明用朱紅顏色寫著,「古風城,,錢家!」

刁飛和李青山同時望向錢容芷。錢容芷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依舊是盈盈而笑。

卓智伯道:「你們不用看了,容芷大義滅親,舉報錢家諸多違背大夏律法的不軌行徑,上面都已經寫了。」

刁飛也看著手中一份卷宗,上面寫著錢家的諸般罪狀,有幾家佃戶因為田租太高而鬧事,一夜之間被錢家滅了滿門。錢延年在街市上看中一個女子,知道其已經婚配,向那家索要不得,便命屬下殺夫奪妻,強納為妾。甚至有一任知縣,因為不甘當傀儡,而被謀殺。細細的列著數十條,條條款款,全都是惡貫滿盈的死罪。

他出身門派,人丁稀少,雖然也有黑暗之處,但總不至於骯髒到這種地步,不由道:「這是真的嗎?」

李青山倒不懷疑這些罪狀的真假,錢家在古風城一家獨大,連制衡的勢力都沒有,絕對的權利便是絕對的腐化,再怎麼為所欲為都不奇怪,他只是在奇怪錢容芷為何要這麼做。

微微念道:「大義滅親?」難不成錢容芷是要將他引到錢家的地盤,然後再謀害他?這是最合乎邏輯的推測,但為了害他,就將禍水引到自己家裡來,這錢容芷圖的是什麼?錢家上了鷹狼衛的名單,難道會有什麼好結果?

李青山接著看下去,下面便是錢家各色人等的修為,第一個便是錢家家主,錢延年,煉氣五層,沒有煉氣四層,煉氣三層的有兩個,煉氣二層的有五個,一層的有十三個。

李青山抬起頭來:「卓統領,我們第一個試煉任務,是不是太難了一些?」至少從表面上看來,他們三人,是絕對不具備撼動錢家的實力。

「是嗎?」卓智伯望著李青山,似乎想要從他臉上,找到同趙良青之死相關的蛛絲馬跡,但他最終失望了。「我也不能偏聽偏信,所以此次任務,並非是擊殺,而是調查,如果容芷的話無誤,那你們就回來報告。我會親自去清理。幾天之後,是錢延年的壽辰,你們以祝壽之名前去,又有容芷做內應,再簡單不過了。」

李青山道:「我只怕沒那麼簡單。」

卓智伯依舊笑呵呵的道:「鷹狼衛的所有任務,都是有風險的,不過風險越大,收穫也就越大,你翻開第二頁看看。」

李青山翻開卷宗的第二頁,這竟是一張「財產分析表「,預期擊破錢家後,可能會得到的丹藥、靈器,等諸多好處,甚至特別註釋著,壽宴之後,收穫可能會更大。除非是錢家的人,否則不可能知道的這麼詳細。

卓智伯循循善誘的道:「如果調查屬實,我當然希望你們能夠直接了結此事,省了我一樁麻煩,錢延年雖然是煉氣五層,但已經非常衰老,名不副實。而按照規矩,任務中的一切收穫,皆歸你們所有,原本試煉任務,是沒有功勛的,不過如果你們真的做到了,我就給你們每人五百功勛。」

李青山道:「似乎是不容拒絕啊,好,我接受了,何時出發?」反正拒絕也毫無意義,既然卓智伯還維持著表面的和平,那就先維持下去好了。無論有多少陰謀詭計,他都將以力破巧,正面突破,看看有什麼陷阱,能陷得住他這頭妖魔。

「現在!」

……

滔滔清河水上,一艘二層樓高的帆船破浪而行,白帆上繪著雄鷹展翅,這是鷹狼衛專用的船,設計精巧,造工精緻,內部的裝飾極為的奢華,性能更是不凡,逆流而上,竟比當初李青山坐著大龍船順流而下還要快的多。所經之處,一切船隻規避,哪怕是大龍船都不例外。

一個少年坐在船舷,似在觀賞兩岸險峻風光,不時有浪頭捲上來,打濕了他的衣擺,他手中把玩著幾顆靈石,全然不放在心中。

李青山在考慮著此行的計劃,不過他顯然算不上是智者,沒辦法運籌帷幄,只能隨機應變。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絕不適合再變身妖魔出手,否則就算能避開眾多耳目,也會成為被懷疑的對象,不過相信憑自己的實力,已經足夠應付大多數情況了。

「大人,那兩位大人請你到船艙裡去!」一個船工恭恭敬敬的上前道。

李青山回到艙中,刁飛客氣的道:「青山,咱們來商量一下對策吧!」

李青山道:「還是問問她吧!錢容芷,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想引我到古風城殺了我?替你那倒霉哥哥報仇?」

錢容芷媚笑道:「你有那麼容易殺嗎?你終於承認錢容名是你殺的了!我原還懷疑刁飛,結果果然是你,不過,他並不是我哥哥。」

李青山道:「承認又如何?他不是你哥哥,難不成還是你弟弟?」

錢容芷道:「什麼都不是,我們其實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我是因為有煉氣的資質,而被錢延年收養的,勉強算的上兄妹,不過他死了也就死了,我也沒有替他報仇的打算,所以,你不用這麼防備著我,我們三個同船而來,同船而去,也算是有緣了,現在更應該同舟共濟。」

李青山一怔:「原來你們不是親兄妹,這也算是家族嗎?」

錢容芷冷笑道:「什麼家族,也就能欺負欺負普通人,我聽說真正的大家族,是能夠煉製出丹藥,讓沒有資質的孩子也成為煉氣士,而像是錢家這種,連自身的血緣都保持不了家族,不過是不入流的貨色。」

李青山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一說,聽她話音,奇道:「這次你是真的要與錢家為敵?錢家不是堆你有大恩嗎?」讓一個普通人成為煉氣士,幾乎是恩同再造了,但錢容芷的態度卻很怪異。

錢容芷摸著臉頰呵呵笑道:「是啊,有大恩,我這不就是為了去報恩嗎?」

臉上的陰森之意,讓見慣生死的李青山和刁飛,都覺得心裡一寒。

錢容芷道:「你們別這麼看著我,我也演了夠久、忍了夠久了,只要你們幫我這一次,我就隨你們怎麼樣。」

對於這樣的提議,不但李青山,就連刁飛都毫無動心之意,只要心智足夠成熟,就不可能為區區美色所迷惑,連身家性命也不顧,除非是像芙蓉那樣懂得媚術。

刁飛謹慎的道:「我可不想同一個五層煉氣士為敵,我們的任務只是調查,你出身錢家,一定知道煉丹房在哪裡,我們完全不必同錢延年正面為敵。」

錢容芷罵道:「膽小鬼,丹藥一煉好,會立刻送到錢延年的手中,存放在他身上的百寶囊裡,還看沒見到人,就被五層煉氣的名頭嚇壞了嗎?」

「你……」刁飛憤怒的站起身來,李青山伸臂攔住他,對錢容芷道:「我也沒興趣和高我三層的煉氣士為敵,如果這是你的打算,我勸你還是省省吧,我們調查之後就離去,諒那錢延年敢為難鷹狼衛不成?」

錢容芷終於正色道:「你們知道為什麼錢家沒有四層煉氣士嗎?因為那老傢伙,已經老弱不堪,連壓制四層煉氣士的信心都沒有了,害怕有人奪了他家主的位置,所以但凡有任何人將要突破煉氣四層,都會被他斷了丹藥的供應。」

李青山和刁飛都是震驚,不惜損害家族的發展,也要維護自己腐朽的權利,這種家主,簡直是可怕。

錢容芷道:「到時候,我會先出手暗算他,我們將他一擊必殺,剩下的,應當就不被兩位放在眼中了吧!」

李青山同刁飛相視一眼,不但李青山不將三層煉氣士放在眼中,就連刁飛,也自信憑他的實戰經驗,不是家族裡養出來,連生死搏殺都沒經歷過的廢物能比的。

最後,錢容芷投下一記重磅炸藥:「錢延年的百寶囊裡,至少有三百顆以上的凝氣丸,還有其他幾種極為珍貴的靈藥,可不比那顆珠露丸差,靈器雖然不能和鷹狼衛相比,但也有不少,也值得上幾百顆凝氣丸,再加上其他煉氣士手裡的東西,總價值,很可能會達到一千顆凝氣丸。」

李青山和刁飛都為這個數目所震撼,錢家果然像它的名字一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寶藏,雖然是不入流的家族,但好歹也是家族,存在了上百年,其積累也是非同小可。有道是「財帛動人心」,煉氣士對於丹藥靈器的貪婪,不下去普通人貪真金白銀,甚至猶有過之。

錢容芷伸出手來,刁飛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在上面,然後李青山也伸出手去。三隻手疊在一起。

於是,為了共同的目標,三個互相猜忌,甚至是互相敵視的人,暫時達成了同盟,向著古風城前進。

先乘船,後換馬,一路晝行夜息,五日之後,三人來到古風城下。

立刻便有人看到了錢容芷,叫道:「小姐回來了,快回去通報家主。」

李青山發現錢容芷的神情,在不知不覺間變化了,變得像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感覺,傲慢中帶著幾分矜持,彷彿時刻以自己的身份和家族為榮,誰也想像不到,她的心中懷著那樣可怕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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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三十四章 反復無常

    古風城是一座山城,坐落在蒼莽山的余脈上,整個城池依山而建,城內的道路都有傾斜坡度。

    穿過幽深的城門,眼前一條通衢大道,斜向上鋪去,盡頭是一個座有如宮殿城池般的府邸,雄踞整個古風城,比嘉平城的鷹狼衛所還要威風的多。

    道路兩旁,各家各戶,全都張燈結彩,仿佛在迎接盛大的慶典,然而路上行人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

    錢容芷以鷹狼衛的身份歸來消息,飛速傳到那座宏偉的府邸中,然後像是觸動了某種機關,上百個勁裝漢子,嘩啦啦的涌出來,將大道上的人盡皆驅趕到兩旁小巷,十步一人,站在道路兩旁,目不斜視。

    三人策馬而過時,漢子便鼓足了氣息喊道︰“恭迎小姐回府!”雖然馬蹄,聲聲傳遞到府邸的門前。

    錢容芷昂著頭,策馬走在最前頭,李青山和刁飛落後半個馬身,跟在他左右,就像是她的跟班護衛一樣。

    這也是這些日子商量好的,要給錢容芷面子,才好打消錢家人的戒心,為了那一千顆凝氣丸,這種小事當然沒什麼問題。但李青山感覺,錢容芷此刻的狀態,並不像是裝出來的,倒真有幾分衣錦還鄉的自得和驕傲。

    府邸大門高達數丈,前面還有數十級台階,越發顯得高門大戶,貴不可言。一對兒石獅子威風凜凜的望下來,李青山看來,總覺得有幾分凶惡。

    朱紅大門轟然開啟,一個身穿華服的枯瘦老人,從門中走出,正是錢家家主錢延年,親自來迎接三人。

    “家主,容芷幸不辱命,加入鷹狼衛。”錢容芷翻身下馬,盈盈下拜。還沒來得及拜下,就被一雙枯瘦的手把住手臂︰“我不是說過了嗎?叫我爺爺就行了,你現在是官門中人,怎能向我這老朽下拜。”

    李青山和刁飛相視一眼,錢延年那一閃身的動作,快的驚人,完全沒有老人的緩慢,雖然言語和氣,但身上自有一股逼人氣勢。這是強大煉氣士對于弱小煉氣士自然而然的壓迫。

    錢延年道︰“這兩位便是芷兒的同僚吧!”

    刁飛拱手道︰“正是,我們奉卓大人之名,陪容芷回鄉省親,恭賀錢老太爺一百三十二歲賀壽。”

    李青山跟著拱手,微笑不言,只打量著這個此行的最大目標,錢延年白發稀疏,臉上一塊塊淡淡的老人斑,鼻子軟趴趴的,像是快要融化的橡膠垂下來,枯瘦的身軀撐著華服,像是一只老猴子穿著人類的衣服,有點滑稽,又有點惡心。

    若非那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眸,以及方才迅若脫兔的動作,李青山幾乎要懷疑,這將死的老頭子,是否是此行最大的敵人。

    修煉內功的一流高手,在沒有暗傷的前提下,壽元也不過百歲左右,一個五層煉氣士,也就只能再多出個幾十年,錢延年在這個年紀,修為已經開始衰退,錢容芷的這個訊息,確實不是假的。

    看了一眼錢延年腰間的百寶囊,想著那里面是否有幾百顆凝氣,目光卻已越過他的肩膀,望向大門後的一群人,準確的說,是一群煉氣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書生有和尚,並非是錢家的人,而且前來賀壽的人,他們望著自己的目光,就沒那麼熱情了,甚至有的帶著鄙夷和冷淡。

    李青山想起周文賓所說的話,他們這群朝廷鷹犬,在整個修行界中,是很受排斥的,特別是那些門派中人。誰都喜歡自由自在,不受監督控制,而鷹狼衛偏偏是監督天下,維護律法的法家代言人。

    錢延年大手一揮︰“請!”

    ……

    在一間密室中,錢延年臉上不見了在眾人面前的豪氣,而是雙眼發紅的望著錢容芷,“錢容名呢?”

    錢容芷哀戚的道︰“容名他,容名他,被人害死了。”

    “什麼!”錢延年緊緊抓住錢容芷的肩膀︰“是誰,是誰干的?為什麼你沒事?”錢容名不是被收養的外姓,而是他錢家真正的血脈,他大肆娶妻納妾,在上百個子孫中,找到的夠資質的後裔。

    錢容芷道︰“是李青山,就是今天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小子,是他害死的容名。”她竟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

    錢延年亦只能接受這個事實,惡狠狠的道︰“若他不是鷹狼衛,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然後用枯瘦的手,撫摸著錢容芷嬌嫩的臉頰道︰“不過還好有你在。”眼中閃動著淫褻的光。

    錢容芷道︰“爺爺你肯放過他們,他們卻不肯放過你啊!”

    “你說什麼?”錢延年一驚。

    “我們這次來,是奉了鷹狼衛的秘密任務,前來調查錢家的!”

    “這怎麼可能?我將古風城經營的鐵桶一般,該打點的也絕不吝惜,鷹狼衛怎麼會盯上我!”錢延年眼中的銀光消失了,多了些驚慌,他們這些小家族,最怕的便是鷹狼衛,一旦被納入那群鷹犬的視線中,便是獵鷹撲殺,群狼分食的下場。

    錢容芷道︰“還是那李青山,他奪取了容名哥哥百寶囊,更起了貪心,又嫉恨著我,便對我們卓統領,說了錢家的壞話。”

    錢延年道︰“你就沒有替錢家分辨幾句?要你有什麼用?賤人,難道你悖逆錢家了?”

    錢容芷道︰“怎麼沒有分辨,但是,李青山在清河府城都有背景,他沒有比試,就加入了鷹狼衛,卓智伯也不敢得罪他,就命我們前來調查。容芷受錢家大恩,才有今日風光,沒有錢家,沒有爺爺,就沒有現在的容芷,怎麼會背叛錢家?”說著說著,泫然欲泣,仿佛恨不得以死明志。

    錢延年想著她以往的乖順,臉色稍和︰“那現在要怎麼辦?不然給他些賄賂,再不,你就替錢家犧牲一下。”

    錢容芷道︰“爺爺,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只要將錢家整個吞下去,怎是一根骨頭打法的了的?你若不信,仔細看他們兩個的反應就行了。”

    錢延年道︰“這要怎麼辦?若不是聽了你的話,讓你們去做鷹狼衛,怎麼會引來這樣的禍患。”

    錢容芷面露狠色︰“必不可讓他們,特別是那李青山,生離古風城。”

    錢延年道︰“你讓我謀殺鷹狼衛!?”

    “李青山不除,錢家永無安寧,我會將他們的死栽贓到別的事上,爺爺,這都是為了錢家。”

    許久之後,錢容芷走出密室大門,璀璨的陽光似乎驅散了她心中的幽暗,走出院落,一個中年男人擋在她的面前。

    “大哥!”錢容芷恭敬的行禮道。

    中年男人去摸她的臉頰,錢容芷偏頭躲開,“大哥,別這樣!”

    這老頭是錢延年的長孫錢興偉,雖然沒有煉氣的資質,但也練出一身內功,是整個錢家的大管事。

    錢興偉大怒,捏住錢容芷的下巴︰“少給我裝模作樣,別以為做了鷹狼衛就能把尾巴翹到天上去,只要你還是錢家的人,就得聽我的,別忘了錢家對你的大恩。”

    錢容芷道︰“是大哥,容芷不敢。”忽然幾個下人遠遠的過來,錢興偉才放開了她,命令道︰“晚上到我房里來。”目送錢容芷遠去,呸了一口︰“煉氣士又怎麼樣!”

    他看不到,錢容芷的臉上,陰森的笑容。

    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

    ……

    夜幕落下,華燈初上。

    廳堂中觥籌交錯,都是前來賀壽的重要賓客,雖然明天才是壽宴,但為了以示尊敬,大都會提前一天趕來。其中最為尊貴當然就是十幾個煉氣士,李青山和刁飛憑著鷹狼衛的身份坐在上座。

    錢延年為眾人一一介紹,介紹到李青山時,便道︰“這是鷹狼衛的少年英雄,李青山李大人!”

    眾人不論心中怎麼想,都說著“久仰”“佩服”之類的場面話。

    “你叫李青山?”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李青山尋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書生箕踞而坐,頭發披散,一副狂放姿態,也是三層煉氣士,正目光不善的望過來。

    李青山道︰“正是,閣下又是什麼人?”

    “這位是江湖人稱‘狂生’公良白,來自寒楓書院。”錢延年先為二人介紹,然後公良白道︰“怎麼,你認得李大人。”

    在這個知縣都是強大煉氣士的世界,書院這種地方,也不止是用來讀書的,和佛教道觀一樣,習武煉氣都是題中應有之義。

    公良白看也不看錢延年,只盯著李青山道︰“你認得魏丹東嗎?”

    李青山道︰“不認識。”

    公良白道︰“他卻認識你,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來自慶陽城吧?我那師弟,幾個月前,到過那里一趟,他從小身子骨就不太好,本想找個法子治一治,卻再也沒有回來。”

    李青山豁然想起,在慶陽城時,那來奪取靈參的病書生,在風雪山神廟前,第一個死在他手中的一流高手,其他一流高手都是中年人,只有他是二十多歲,所以印象較為深刻些。

    “好像見過幾面!”

    公良白下意識的直起身子︰“然後呢?”

    李青山道︰“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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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三十五章 禮輕情意重

 公良白霍然起身,瞪大眼楮,戟指李青山,一時說不出話來,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爽快的承認。

    李青山從容飲酒,淡淡道︰“你們也算是書院,讀的也是聖賢書,卻培養出這樣殺人越貨的強盜來,還要我來幫你們清理門戶,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

    他也沒想到在這里還能遇到仇人,想來這里離慶陽城並不算太遠,是以剛一出山,便與錢容芷踫上,靈參的消息引來的都是附近的高手。這方圓數百里煉氣士,說多並不算多,拉出來也不過是個小圈子,會出現在古風城,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過那種賊書生,殺了就殺了,你又怎地?

    賓客們議論紛紛,“原來還有這樣的仇怨!”“這鷹狼衛,簡直太囂張了,殺了人,還說是替人清理門戶。”“是啊,煉氣二層就敢對煉氣三層這麼說話!”“小聲點,別惹麻煩。”

    雖然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但大多數人,本能的站到了寒楓書院一邊。儒家和法家,按理說都屬于百家之一,是大夏王朝勢力的一部分,但對大部分煉氣士來說,書生總比捕快看起來順眼的多。

    而錢容芷和刁飛,倒有點習慣了李青山這種態度了,這家伙只要佔在理上,就是這麼一副誰都不鳥的架勢,面對著趙良青卓智伯都是如此,更何況是一個書生。

    一股無形真氣破體而出,鼓蕩著公良白的長袍,他面前厚重的長案翻倒,“乒乒乓乓”一陣亂響。

    “我那師弟,離突破先天只有一步之遙,原本很快就能晉升煉氣二層,全因為你!”

    李青山依舊坐著︰“那還好我出手的早,他不過是個一流高手,就敢如此欺人,若是晉升先天,那還了得。”

    白光一閃,公良白拔出腰間長劍,遙指李青山︰“別人怕你鷹狼衛的嚴刑峻法,我儒門子弟卻不怕!”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對不對的問題,如果我錯了,縱然下跪也無妨,但你也算是個讀書人,不循公理,只念私情,那些書卷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氣煞我也!”公良白辯駁不得,一步上前,一劍朝李青山當頭劈下。

    刁飛變色按住繚風刀,身形由跪坐變為半跪。

    李青山神色不變,身形不動,低頭品酒,淡然道︰“你傷我一根毫毛,看天下還有沒有你容身之處,寒楓書院護不護得了你?”

    長劍停在李青山頭頂,微微顫抖著,卻無法劈下,公良白臉上神色變幻,望著劍俠李青山,這個少年從始至終沒流露出一丁點氣勢,行事間,卻有一種令人不敢輕侮的氣魄。

    錢延年這個東家,任憑事情發展,而不出來阻止,正是聽了錢容芷那一番話,想要讓李青山在別人手上吃一大虧,但卻沒想到事情最終會變成這樣,不由重新審視李青山,這個能殺死錢容名的少年,果然不是易于之輩。

    這時候再不出面,就不合適了︰“兩位都是我的客人,你們這是做什麼,有什麼化解不開的仇怨,就當給老夫一個面子。”

    李青山放下酒杯,仰起頭道︰“想明白了嗎?想明白就滾吧,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刷”的一劍劈下,斬掉了一個案角,公良白環顧左右,只覺所有人都在望著自己,像是在嘲笑他不敢傷李青山一根毫毛,大步向廳外奔去。

    錢延年趕緊命人追出去,眼珠一轉,心中已有了計策,瞥了一眼李青山,小子,你囂張不了太久了。

    酒宴重開,此次宴會的主角,其實是錢容芷,這個為錢家爭光的大小姐,在她言笑之下,氣氛又漸漸恢復熱烈,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少年輕的煉氣士,眼楮黏在她身上,心中大動。

    錢容芷借著敬酒的功夫,向著李青山和刁飛使了個眼色,表示計劃順利。然後再一回眸,望向錢延年的時候,眼神中的意思似乎又變了。

    李青山只是微微一笑,仰頭飲盡杯中之酒。

    月上梢頭,李青山和刁飛,帶著滿身酒氣,回到住所。

    刁飛道︰“我原道我就夠囂張了,你小子更比我囂張十倍。”

    李青山道︰“那不是囂張,是說實話,說實話有什麼不對?”

    刁飛道︰“對,對,鷹狼衛不是任憑他們胡來的。”想著即將到手大筆財富,他心中的醉意仿佛更深了。

    李青山道︰“我有些事要同你商量一下。”

    刁飛忽然發現,李青山的眼眸,比月色還要清亮,而且帶著淡淡的殺氣,似乎透出紅光來。

    說是商量,但李青山將自己的話撂下後,轉身便回房間休息,剩下刁飛呆呆的站在原地。

    這和計劃的不一樣啊!

    有人在打破計劃,也有人在籌謀新的計劃。

    “我已經勸住了那公良白,讓他多留幾日,將你介紹給他認識。現在人多眼雜,等到壽宴之後,我們便動手,再做出他們同歸于盡的假象,只要做成此事,你便是有大功于錢家。”錢延年對錢容芷說著。

    錢容芷道︰“容芷願為錢家赴湯蹈火。”

    ……

    夜深人靜,小安撥弄著李青山手心的幾顆凝氣丸,仰頭起,似乎在說,“就剩下這麼多了?”

    李青山摸著小安的腦袋︰“是啊,這還是省著用呢!不過放心吧,很快就會有很多呢,一千顆那麼多!”隨手又將一顆凝氣丸拋進口中,開始修行,他需要一些時間,來穩固他現在的修為。

    明月隱沒了,又再一次升起,灑落山城上,錢府到處掛滿了燈籠,紅彤彤的,像是燒了一場山火。

    賓客雲集,各色人等紛紛前來賀壽。席面從堂內擺到堂外,從山上再擺到山下,人聲沸反盈天,像是流淌著一條喧囂的火河。

    整個古風城都被驚動了!

    錢府的正堂里,卻只擺了十幾桌,是專門用來接待貴客,長孫錢興偉拿著禮單,在門外親自迎客,扯著嗓子報道︰“天河派玄正真人,送血晶石一對兒。”

    “寒楓書院公良白,送玉香果十顆。”

    多半都是李青山聽都沒聽過的奇珍,當他和刁飛站在錢興偉面前,想了想,拿出最後一顆凝氣丸來,放在他的手心。

    錢興偉怔住了,只送一顆凝氣丸?

    李青山道︰“報吧!”

    “鷹狼衛,李青山、刁飛兩位大人,送……送賀禮凝氣丸一顆。”

    賓客驚訝望來,看是誰如此小氣,卻見李青山顧盼自若,而刁飛則把頭深深低下,旁人只以為他羞愧,卻察覺不到他臉上神色復雜,額頭沁出汗水,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念叨著。

    “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一個頭發斑白的灰衣老人笑著上來打圓場,身上散發出氣息,正是煉氣三層。

    李青山道︰“閣下便是錢家雙老之一的、的那什麼來著?久仰久仰!”錢家僅有的兩個三層煉氣士,被稱之為錢家雙老,都是錢延年的義子,替錢延年來迎接貴客。

    灰衣老者眼角一抽,按下惱怒︰“正是,大人這邊請!”昨夜,錢延年緊急召錢家的核心人物商議對付李青山的計劃,他已經得知了錢延年的計劃,今夜過後,李青山便是個死人,當然不必和死人置氣。

    李青山道︰“不知那一老在哪?”然後順著灰衣老者的視線看到了另一個老頭子,淡淡的對刁飛道︰“刁兄,還不過去親近親近?”

    灰衣老者感覺有些奇怪,李青山竟能指使一個煉氣三層的鷹狼衛,而且干嘛要親近呢?但他來不及多想,李青山拉著他的手,向著席面走去,口中問道︰“是那里嗎?”

    丟下刁飛站在往來的人流中,一雙吊梢眼有些茫然的左顧右盼,簡直像是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又望了李青山一眼,終于挪動腳步,走向另一個老者。

    他口中的念叨聲大了一些,一個侍女行過他身旁,奇怪聽到,這位來自鷹狼衛的大人說道︰“太他媽囂張了!”

    錢容芷站在錢延年的身旁,感覺有些不對勁,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猛然變色。

    灰衣老者將李青山送到了他的位置,發覺李青山忽然停止了話語,用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望著他,開口道︰“你們是要害我吧?”

    “你真會開玩笑!”灰衣老者笑著,但很快笑不出來,感覺李青山握住他手腕的手,變得像鐵鉗一般,還在漸漸收緊,陡然變了臉色。

    轟!轟!轟!

    三聲爆響,響徹大殿,響遍錢府。

    氣流狂飆四散,人群驚恐分開一圈,只見空地處,一個黑漆漆的人,艱難的指著刁飛,想要說什麼,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渾身散發出一股焦糊的香味。

    錢延年驚怒道︰“你干了什麼?!”

    刁飛只是趁著攀談的機會,將三張赤火符貼到了“錢家二老”的另一位身上,然後他誰都不看,甚至沒有看暴怒的錢延年,而且越過人群,望向不遠處的李青山。

    當初,刁飛曾經想著,同李青山在十步的距離之內,就連他都會有危險。

    而灰衣老者同李青山的距離有多遠呢?半步?

    當初,李青山還只不過是一個一層煉氣士,現在,卻是二層。

    一片驚叫聲中,李青山單手扼住灰衣老者的脖子,高高舉起,臉上浮起滿是殺氣的狂妄笑容。

    卡崩一聲,李青山捏斷了灰衣老者的脖子,丟向錢延年。

    “另送屍首兩具,禮輕情意重,還望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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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三十六章 先發制人

    錢家二老,三層煉氣,都不是嘍嘍。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這壽宴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向自己出手,沒有任何反抗的橫死當場。

    自此錢家,再無三層煉氣士。

    在錢家高手,也一眾賓客,幾十個煉氣士的包圍之下,刁飛緊張的向李青山靠近,他第一次發現,靠近某人,竟會有一些安全感。

    昨夜,李青山只對他說了三句話,“不要告訴錢容芷。明晚壽宴上動手。錢延年我來對付!”

    三句話,讓刁飛糾結了一天一夜,最終決定拼了。

    李青山視數十煉氣士如無物,取出文書高聲宣讀道︰“經錢容芷舉報,錢家諸般不法行為如下,一,亂殺無辜。二,謀害朝廷命官……”

    飽含真氣的聲音,比方才的轟鳴聲更響,甚至傳到了山腳的古風城中,所有人都停止了飲食,仰起頭傾聽。

    “錢容芷!這不可能?”錢延年本欲出手,在聽到“錢容芷”三個字的時候便愣住了,那個在所有孩子中,最為乖巧聰慧的,給他帶來許多歡樂的女孩,怎麼可能背叛自己。但他驚覺回頭,不知何時,錢容芷已不在他身旁。

    李青山不受影響的繼續宣讀︰“……特奉奉嘉平城,玄鷹統領,卓智伯之命,前來調查,經調查屬實,將錢延年等一干案犯,就地正法!”

    錢延年在人群中尋覓錢容芷,只見她不知何時,穿越人群,來到李青山刁飛二人的身旁,望著李青山,滿臉陰沉,李青山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

    “就地正法”四個字猶在不斷回蕩,一切陰謀詭計,在李青山眼中,化為無物。

    李青山放下卷宗,又道︰“不相干的人,盡管離去,免受牽連,若敢妨礙司法,殺無赦!”

    錢延年瞪大眼楮道︰“真的是你?你這個賤人!”

    公良白道︰“錢小姐,這些是真的嗎?”

    錢容芷咬著嘴唇道︰“全部都是真的,你們問古風城任何一百姓,皆可知曉!我們卓統領就在路上,諸位趕緊離去吧!”她雖然恨極了李青山,此刻卻不得不站在他的一邊,否則必被怒發如狂的錢延年所毀滅。

    嘉平附近,誰沒聽過卓智伯的威名,誰又肯真的為了作惡多端的錢家,正面抗衡鷹狼衛辦案。煉氣士們面面相覷,不知誰第一個抬腳,紛紛向堂外行去,但望向李青山三人的目光,卻像是看死人一樣。

    他們沒打算留下幫錢家,很重要的緣由是,錢家根本不需要他們幫,一個三層煉氣士,兩個二層煉氣士,轉瞬間就會毀滅在錢延年的怒火之下。

    這麼想著,他們反而走的更快,如果卓智伯真的來了,看見三具鷹狼衛的死屍,若被視為錢家的同黨,豈不是受了無妄之災。

    他們走的很快,而僕役侍女,也都趁機走的干干淨淨,一眨眼間,大堂就空落下來,只剩下了錢家的人,和兩具死屍。

    無數賓客,紛紛向山下奔去,唯有錢家的人,逆著人流而上,趕向大堂。

    李青山道︰“錢延年,你惡貫滿盈了。”比起偷偷摸摸的刺殺,他還是更喜歡這樣的場面,明刀明槍,直來直去。

    回顧身後刁飛和錢容芷二人,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將兩個離心離德的同僚,聯合了起來,共同面對眼前的敵人。

    錢延年狂怒的一步步走來,地磚一塊塊轟然碎裂,眼楮直直的盯著錢容芷︰“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李青山這麼一高聲宣讀,就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任何陰謀詭計都沒了作用,哪怕是殺了李青山三人,錢家也上了鷹狼衛的黑榜,成為鷹狼衛必殺的對象,錢家,已經接近毀滅的邊緣了。

    而這一切,都是他辛辛苦苦撫育長大的錢容芷造成的,他嘶啞叫道︰“我給了你一切!”

    錢容芷反而笑了起來,笑的很甜蜜︰“爺爺,我這不是來報恩了嗎?”然後對堂中剩下的幾位二層煉氣的高手道︰“我們只誅殺錢氏血脈,你們受錢延年壓迫這麼多年,現在也要跟著錢家陪葬嗎?”

    五位二層煉氣的高手,只有一位算是錢延年的直系血脈,本來也都一臉憤怒的望著錢容芷,聽聞此言,面面相覷。

    暴怒的錢延年不可能放任三個鷹狼衛離去,但當眾殺死鷹狼衛是什麼後果,他們都很清楚!如果留在這里,就真的涉嫌到了這可怕的罪狀中,成為受到天下追捕的犯人,再無藏身之所。

    “住口!”錢延年大怒出手,真氣凝成的手掌破空擊拍向錢容芷。

    光華一閃,長刀出鞘,宛如虎嘯。

    繚風刀橫在臉色蒼白的錢容芷面前,被斬成兩斷的真氣手掌,分別轟在地面上和門梁上。地面上留下一個大坑,門梁整個坍塌下來,之間是臉色蒼白的錢容芷。

    李青山握著繚風刀,頭也不回的對錢容芷道︰“繼續說下去!”這女人真是有一番巧舌如簧,有點用處。

    但錢容芷的回應是,轉身就跑!

    李青山一怔,還真是高估了這個女人,卻沒想到,那幾個二層煉氣的錢家高手,竟然不約而同的破窗逃去,甚至連那個同錢延年有血緣關系,算是他的親生兒子都不例外。

    這不僅是錢容芷的話起了作用,更是錢延年這些年的統治,讓整個家族離心離德,沒有一點的凝聚力,平日里憑著實力和丹藥恩威並施,還能夠維持。但一旦遇到巨大危機,便立刻崩散成一盤散沙。

    錢延年不管李青山等人,又是一掌拍出,一個二層煉氣士被拍在牆上,渾身骨骼內髒盡碎,望著錢延年,道︰“爹!”他是這些人之中,錢延年唯一的親生兒子。

    錢延年雙目血紅的道︰“叛徒,都得死!”

    “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去追殺他們!”刁飛說了一聲,竟也跟著出去,他沒有面對五層煉氣士的勇氣。

    因為不同的原因,大堂中成為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災禍之地,只剩下李青山與錢延年二人。

    李青山自語道︰“這樣也好,所有好處,都是我一個人的了!”然後抬頭對錢延年道︰“今天是你的壽辰,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錢延年一步步走到李青山的面前,枯瘦如老猴的身形,仿佛陡然變得高大起來,幾乎要投下一片陰影,將李青山覆蓋。

    “死!”

    一百三十二年前,一個孩子在古風城里出生,他出身貧寒,食不果腹,受人欺辱。直到有一天,他被一個路過的道士看重,帶到山中苦修。

    三十年後,他回來了,已經是個接近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他找上門去,將那些在三十年前欺辱過他的,現在同樣接近不惑之年的人,一一殺死,然後建立了錢家。

    他沒有經過女人,于是他瘋狂的娶妻納妾,將一切他看中的女人,變成胯下玩物。他沒有沒有像樣的居所,就奪了鄉紳的房產,擴建成現在的錢府。他要將他沒有享用過的一切,統統彌補回來。

    將近一百年過去了,錢家成了古風城唯一的大家族,五世同堂,子子孫孫數百人,他要將自己的權利血脈延續下去。

    錢容芷奔出堂外,心念狂轉︰必須盡快逃離這里,找地方藏起來,錢延年殺了李青山之後,下一個找的就是她。

    “你這個賤人、母狗,竟敢背叛我錢家,定然不得好死,爺爺會殺了你!”

    錢容芷走出沒多遠,便聽身後沖她厲喝,轉過頭去,卻是錢家長孫錢興偉,他不敢參與到煉氣士的戰斗中,趁著方才的人流到了堂外,卻不甘心離去,躲在角落里,等著他的爺爺錢延年,把所有事情解決。

    錢容芷站住了,轉頭望向山下,姓錢的人們正在殺上來,其中有無數張熟悉的面孔,亦在心中一一浮現,淫褻的臉、鄙夷的眼、威脅的拳頭,無數張面孔合成蒙混的一張。

    她扶額,腦海中一陣刺痛,兩種意念開始拉扯掙扎。

    一種是生,一種是死。

    錢興偉見錢容芷站住了,低著頭,身體在不斷的顫抖,還以為她害怕了,吼道︰“你這個賤人,蕩婦,錢家不該收留你,我當初就該扒了你的皮!”

    錢容芷仰起頭,一臉微笑,還用縴縴細指理了理發絲,走向錢興偉。

    生是求生的渴望,死是復仇的邪火!

    在這一刻,生已經不重要了,死亡佔據她的心田。

    “你……你想干什麼?”錢興偉終于感到一絲恐懼,往常有錢延年的存在,他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會反抗,他也習慣了她的溫順,才敢跳出來喝罵她。此刻才仿佛忽然想起來,錢容芷是個強大的煉氣士。

    “爺爺救我!”錢興偉運起輕功,向外彈去,一邊高聲喊道。

    錢容芷伸出右手,抓住錢興偉的肩膀,拉到身前,食指點著錢興偉的額頭︰“你逃什麼?”長長的指甲刺下去,一縷鮮血流下。

    “住……住手,我是你哥哥啊!”

    錢容芷盈盈而笑,柔聲道︰“扒了我的皮,是這樣扒嗎?”指尖如鋒利的裁紙刀滑下,慘叫聲響徹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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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三十七章 不要亂用我的東西

    “興偉!”錢延年聽到堂外慘叫,不由向前一步。李青山怎會放過這種破綻,繚風刀橫切向錢延年的腰際。

    刀光迅猛絕倫,錢延年臉色一變,沒想到一個二層煉氣士,竟能揮出這樣的猛烈一刀。

    李青山能夠殺死錢家二老之一的灰衣老者,在錢延年看來,是可恥的偷襲,是以根本沒將李青山放在眼中,只當做一只可以隨手拍死的臭蟲。

    他之所以沒有立刻一掌拍下,不過還是在猶豫殺死鷹狼衛的後果,想著到底還沒有用轉圜的辦法。

    但李青山這一刀清楚的告訴錢延年,現在不是問你想不想殺我,而是我想殺你!

    “小子找死!”錢延年厲聲大喝,雞爪般的左手箕張,硬生抓住刀刃,扼住這迅猛一刀。

    仔細望去,刀刃和手掌之間,還有只容一發的微小距離,錢延年的真氣與李青山的真氣,在這微小距離內,激烈的踫撞交鋒。

    像是兩個軍隊在綿長的戰線上拼殺,一方是精銳甲士,卻敵不過百倍的敵軍。

    李青山渾身血脈賁張,將全部力量全都壓在刀上,竟不能讓刀鋒前進一寸。

    錢延年同樣也在驚訝,憑他的實力,竟不能從李青山手中奪下這把刀來,這小子的力量簡直大的驚人。

    堅不可摧的繚風刀,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聲。

    心念百轉間,其實不過一瞬,二人幾乎在同時做出了反應,錢延年一拳轟向李青山的胸口,李青山一抓抓向錢延年的頭顱,完全不理會那一掌,剛剛交手,就是一副同歸于盡的搏命架勢。

    李青山對別的沒有自信,對自身的防御力卻是信心十足,老子血厚防高,挨你十招八招不算什麼,你中我一招就得死!

    錢延年感覺,若給那一爪抓實,頭顱也得被抓碎。他人老惜命,怎會同李青山以命相搏,放開繚風刀,身形暴退,同時轟出十七八拳。

    李青山正欲趁機佔據上風,便見十七八個真氣凝成的拳頭,撲面而來,將繚風刀舞成一片刀芒,護住周身。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撞擊聲,狂風肆溢,巨大的桌案,都被掀翻在地,滿堂燈燭一起熄滅。

    李青山節節後退,雙足在大理石磚上犁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 嚓”一聲,他一腳踏破身後高大的門檻,穩住身形,揚眉望向錢延年。

    “你是煉體士!”錢延年驚道,如果是普通的二層煉氣士,剛才已經被真氣震碎了肺腑,甚至被打的當場四分五裂,除非是以煉體之術強化了身軀。

    李青山渾身上下,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反而有一種舒展筋骨的暢快,盯著錢延年,眸中透出嗜血興奮的光芒。

    錢延年望著李青山,眼神中沒了輕蔑,多了幾分謹慎,但也不過是幾分而已,剛才他不過是太大意了,才給李青山向他揮刀的機會,二層煉氣士絕不可能是五層煉氣士的對手,這是再明白不過的常識。

    “擋得老夫幾招,就真以為殺得了我嗎?既然你自尋死路,老夫就成全了你,再去殺了錢容芷那個賤人。”

    堂外,錢興偉的慘叫聲越發的淒厲,但錢延年已經是充耳不聞,雖然很喜歡這個長孫,反而他的子孫多的是,死一兩個也沒什麼要緊的。

    在錢延年說話的功夫,李青山沒有閑著,雙手持刀,高高舉起,內體精純至極的真氣,在陽蹺脈中流淌,順著手臂注入繚風刀中,化作刀身上一層晶亮的光芒,隨著揮動的手臂,破空劈出一道銳利之極的風刃,呼嘯著斬向錢延年。

    錢延年一聲冷哼,深吸一口氣,鼻孔中竄出一道金光,洞穿風刃,飛射向李青山,在空中扯出一條細細的金線。

    飛劍?不是只有煉氣六層才能使用嗎?

    李青山有些驚訝,但瞬間反應過來,這應當不是飛劍,而是某種法術,卻比普通的法術要強悍的多。讓五層煉氣士,有了近乎六層煉氣士的手段,錢容芷所給出的資料,說錢延年的實力不過煉氣四層,根本就是假的。

    錢延年身為五層煉氣士,修煉的當然不可能是,只能修到煉氣三層的《先天煉氣訣》,而且更強的功法《庚金煞氣訣》。

    而這一招便是《庚金煞氣訣》中的“庚金氣劍”。金屬肺,凝煞氣于其中,肺開竅于鼻,出而成氣劍。劍光刺穿空氣,激起汽笛般的尖銳嘯鳴,若是普通人,單聽到這嘯鳴便是死路一條。

    李青山雙膝微曲,高高躍起,劍氣從他腳底擦過。他趁著劍氣不能回收,飛躍向錢延年,迅速同錢延年拉近距離。

    錢延年望著撲上來的李青山,又是一聲冷哼,眼中全是陰鷙,

    猛然間,又是一股氣劍,從他鼻孔中鑽出,刺向半空中的李青山,同時,另一股氣劍在他的趨勢下,轉折過來,刺向李青山的背心。

    肺有左右二個,庚金氣劍亦有兩股,一左一右,成絕殺之勢。

    李青山右腳勾住橫梁,一個倒掛金鉤,翻了上去,險之又險的避開交錯而過的氣劍。然下一刻,氣劍自下而上,穿透橫梁,他猛地後仰,氣劍從他面前擦過,照的他眉發透亮。

    李青山早有準備,手中刀光乍起,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斬在氣劍上。

    “鐺!”

    刀劍交擊,繚風刀竟然崩出了一個極小的缺口,卻也將氣劍擊潰,但還來不及高興,潰散的氣劍再一次凝結起來,只是少了微不可查的一絲煞氣。

    李青山縱身倒飛出去,氣劍緊追不舍,他在寬闊的大堂中,不斷的跳躍轉折,每每以毫厘之差,避開氣劍的刺殺,直如猿猴般靈巧。便是有閃避不開的時候,就以繚風刀硬劈出一道,斬在氣劍上,暫時格擋。

    他發現氣劍雖然近乎于飛劍,但絕沒有周文賓的飛劍那樣靈動迅捷,否則根本不可能以肉身進行閃避,但想必也是錢延年實力未到,如果修到煉氣六層,這氣劍必是不下于飛劍的利器。

    錢延年氣的臉色發白,悶哼不斷,越發用心的操縱庚金氣劍,追殺李青山,但他卻極為謹慎的留下一股氣劍來,環繞在身邊,不僅是擔心李青山的金身刺殺,更是因為他年紀太大,心念也跟著衰退,分神操縱兩把氣劍有些勉強,但他相信,只憑一股氣劍,就足以擊殺李青山了。這樣一攻一守,更是立于不敗之地,毫無破綻。

    李青山心中驚嘆,原來五層煉氣士,就如此了得,不知是修煉的是什麼功法?他雖然不知道《庚金煞氣訣》的名目,但卻明白這兩股氣劍,必然功法中的本命法術,才可能如此操縱如意。相比而言,相比而言,《先天煉氣訣》,就如其名字一樣,只能煉氣,沒有一招像樣的法術。

    他擊殺趙良青個裸男的時候,是憑著絕對的實力差距直接碾壓過去,一招就捏爆了他,所以也根本沒有體會到五層煉氣士的強悍之處。

    而現在,雖然四下無人,但他並沒有急著變身,一招秒了錢延年容易,但回讓全天下都知道趙良青是被他干掉的,所以還要想個萬全之策,現在就當陪這老頭玩玩,順便磨練一下武藝,在實戰中,體悟煉氣二層的精義。

    錢延年自以為佔據上風,哪想到李青山只將他視作砧板上的肉,想著怎麼下刀合適,而且下刀痛宰之前,還要娛樂一番。

    眼見不能簡單消滅李青山,恐讓錢容芷逃掉,而且擔心錢容芷說的是真的,卓智伯真的在路上,他得趕緊脫身才是,于是摸出一個精致的百寶囊來。

    李青山眼前一亮,終于見到了此行的最大目的,然後當看到錢延年摸出一張靈符,想要使用的時候。

    李青山爆喝道︰“老賊住手!”

    錢延年嘲笑道︰“終于害怕了嗎?”

    李青山寒聲道︰“你百寶囊里的東西,無論是靈丹靈石還是靈符,都是我的財產。你最好不要亂用,否則會讓你死的很快!”

    你的東西是我的!你不要亂用!這話簡直蠻橫囂張到了極點。

    錢延年也氣到了極點,毫不猶豫,手中靈符爆開一團光芒。

    ……

    堂前數百尺外,有一個大平台,五個階梯,通向錢府各處,而只有一條上山的路,通往大堂。

    今夜,因為壽宴的緣故,錢家所有人都傾巢而出,全部力量都調動了起來,被山上的變故驚動,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就連許多不懂煉氣武功的錢家人,都想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遙遙的見一個人影,站在平台前,有人眼尖,叫道︰“那是錢容芷!”“殺了她!”

    李青山方才的話,錢府所有人都聽到了,對這錢家的大叛徒,不少人恨得咬牙切齒,但走近一看,卻都驚呆了。

    錢容芷滿身血跡,臉上卻帶著迷幻的快意笑容。在她的腳下,一個血葫蘆般的人,躺在地上,還在不斷的慘呼呻吟,而在她的手中,拎著一張東西,隨著夜風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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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9:50:41
大聖傳 第三卷 白骨生肌 第三十八章 極樂煉獄

    “啊!”不少膽小的發出一聲驚叫,差點從階梯上跌下去。而在後面的正堂中,轟鳴聲不絕于耳,恢弘的廳堂,在黑暗中顫抖搖曳,似乎隨時會崩塌下來。

    錢容芷回眸望了一眼,看來李青山還能支撐些時候,可以給她足夠的時間,做她想做的事。她倒真有些感激李青山了。

    當然,若以為她轉了性子,那就大錯特錯了,在她的心目中,這一戰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李青山與錢延年同歸于盡。

    “老爺,老爺,是你嗎!”一個中年婦人從那嘶啞的慘叫聲中,聽出了地上那人的身份,帶著哭腔罵道︰“錢容芷,你這個賤人,瘋子!我家老爺有哪點對不住你,你勾引了他不算,還要害死他?”

    “我勾引他?”錢容芷舔了舔嘴角的鮮血︰“是他說要扒了我的皮?我問他是不是這樣扒,他又不說?你知道嗎?”她一腳將地上的血葫蘆踢下平台,從階梯上滾落。

    如避瘟疫,人群分開兩邊,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那血淋淋的人體吸引的時候,一道風刃穿入人群,血光沖天而起。

    剛才說話那婦人,從肩膀到腰間,被切開了一道巨大的慘烈的傷痕,她不能置信的低頭望了一眼,這小賤人竟敢對自己出手?這是她最後一個念頭,然後栽倒在地。

    “看來,你也不知道。”錢容芷喃喃道。

    烏雲遮月,天地漆黑。

    上千個錢家人匯聚到平台左右,而且越來越多,搖曳的火把,照亮她沾滿血跡的美麗臉龐,隨著搖曳的火光而變幻扭曲。

    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哭嚎道︰“爹!娘!”然後用無比怨毒的神情望著錢容芷︰“所有人給我一起上,殺了這個瘋女人,去幫曾爺爺,錢家一定會度過這次危機的!”

    得到號令,上千人一起威逼上來,氣勢足以嚇破普通人的肝膽。蟻多咬死象,煉氣士也有真氣耗盡的時候,更別說,其中還有十幾個一層煉氣士。

    錢容芷陷身死地。

    但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意,帶著迷幻的笑容,輕啟朱唇,隨口點了一串名字︰“錢容輝、錢容成……”

    被她點到名字的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共同點是,他們都是煉氣士,他們本來都不姓錢,是因為有資質煉氣而被錢家收養,聞言一怔,停住腳步。

    “你們被錢家的人欺壓的還不夠嗎?他們視我們為豬狗,現在還要為他們去死嗎?錢家已經在劫難逃,所有錢家的人,都會被鷹狼衛誅殺。”

    錢興偉的兒子,那衣著華貴的年輕人叫道︰“不要聽她胡說,曾爺爺很快會平定一切,所有背叛錢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具有錢家血脈的人紛紛附和,眾人再一次逼近,如林的刀槍,離錢容芷不到十步距離,但畏于錢容芷的武力,都不由放緩了腳步。

    而那些被錢容芷點到名字的人,不知不覺間被眾人隔開,甚至投以警惕的目光。

    錢容芷道︰“錢延年那老賊,就在後面的正堂里,若能出來,早就出來了,現在,你們再不為自己考慮,就來不及了。”

    正堂中轟鳴聲不斷,顯然在激戰之中,但是那壓在所有人心頭、統治古風城近百年的錢家家主錢延年,顯然是遇上了強敵。

    如果錢延年在,那所有的異議,都將不復存在,但是錢延年不在這里,不少人心中惶惶不安的想,錢家真的要亡了嗎?

    方才被第一個點到名字的錢容輝忍不住道︰“你想怎麼樣?”

    錢容芷道︰“現在脫離錢家,還來得及,否則,覆巢之下,必無完卵!”

    錢容輝猶豫起來,很多人都猶豫起來。那年輕人喊道︰“錢容輝,你也敢背叛我錢家嗎?”

    錢容芷用充滿魔性的聲音道︰“看見了嗎?這就是錢家人的態度,或者你想死在鷹狼衛的繚風刀下?”

    錢容輝最後望了一眼,那黑暗中的正堂,發出一聲怒吼︰“好,我退出錢家,從此與錢家再無瓜葛。”轉身便向山下走去,不打算再趟這趟渾水,他對錢家,並沒有錢容芷這般深刻的怨恨,有他領頭,其他人也都露出意動之色,準備離去。

    錢家的人一陣叫罵,許多刀槍對準錢容輝,錢容輝喝道︰“給我讓開!”

    “我說過讓你走了嗎?”錢容芷冰冷的聲音,讓錢容輝站住,回頭怒道︰“你還要怎樣!”

    錢容芷道︰“現在走,就等著被天下追緝吧!”然後對眾人道︰“我認識你們所有人,今天誰都別想這麼離開,現在只要不是錢家的直系血脈,奉上錢家人的人頭當投名狀,都可以免罪,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她深陷險境,非但不恐懼求饒,反而惡狠狠的威脅著所有人。

    眾人一陣慌亂,真正的錢家直系血脈,還是少數,就算是他們,也沒有和錢家共存亡的決心,只不過被綁在錢家的戰車上,不得不硬挺下去,更別說其他人了。

    她依稀體會到了李青山的心情,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

    氣氛壓抑到了極致,空氣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在這炎熱的夏夜,火光照耀下,許多汗水從許多額頭滑落,所有人警惕的望向身邊,努力從那火光和幽暗交織的臉龐中,分辨誰不是自己的親族,誰又是可能的投名狀。

    這百年大族,密如蛛網的人際關系,交織著數也數不清的怨懟和仇恨。

    黑暗中,不知哪里落下的第一刀,哪里響起第一聲慘叫,像是引燃了導火線。第一抹血光的亮起,如同在荒原上,落下一點火星,迅速蔓延成燎原大火。

    有人喊道︰“殺了這些叛徒!”“包圍錢家!”亦有人喊著︰“報仇雪恨!”但更多的是慘叫與哀嚎。

    一雙雙眼楮被血腥染紅,來不及分辨身邊的是敵人還是親人,向一切靠近自己的人揮刀。

    一張張符化為雷霆和火焰,在人群之中爆開。

    槍刺入身軀,刀斬斷斷骨的聲音,交織成一曲的鎮魂曲。錢家府邸,化成一片修羅煉獄。

    而在煉獄中心,錢容芷癲狂大笑,有大歡喜涌入她的心田,所有的記憶都在燃燒著,她忘記了錢延年潛在的威脅,甚至忘記了生死的分別,感覺此地便是天堂,此時即為極樂,縱然立刻死去,也全無關系。

    亦有人憤怒的想要刺殺這個錢家的叛徒,更有殺紅了眼的人,向她殺去。

    但在這里,誰能殺得了一個二層煉氣士,全都死在繚風刀下,變成一具具死屍,在她身旁圍城一個圈,漸漸地,沒有人敢靠近,這個屍首圍城的小圈,成為這片煉獄中,唯一的安寧淨土。

    所有古風城的人,都忘不了這一夜,他們在城中翹首仰望,看那個雄踞古風城百年的豪門大族,在劫火中崩潰,露出恐懼、驚嘆、喜悅交融的復雜神情。

    而那些下山來的煉氣士,大多沒有離去,亦在黑暗中觀望,看著那片火光中的慘烈景象,無比的意外和驚訝。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原以為李青山的宣言,是自不量力的笑話,是自尋死路。而錢延年會以雷霆手段殺死三個鷹狼衛,然後帶著家族的核心人物逃離。

    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們的意外。錢家正在被毀滅!而錢延年卻還留在正堂里,沒有出來阻止這一切,竟似被人擋住了。

    這是不可能!一個三層煉氣士與兩個二層煉氣士,綁在一起,也不夠錢延年一只手殺。除非鷹狼衛還有暗手,或者那卓智伯已經悄然到了古風城?

    這是最合乎邏輯的推理,也解釋了李青山為何敢如此狂妄。煉氣士們都慶幸沒有留在山上,鷹狼衛在他們眼里,可不是什麼講理的機構。也就更加沒有人會再上山去救援錢家。

    火焰焚盡燃料的時候,便是熄滅的時候。劫火以人為燃料,當人死的差不多的時候,也就漸漸熄滅。

    在極短的時間內,一千多人死傷殆盡,山道階梯上,鮮血橫流,伏屍遍地。

    在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樹冠中,小安閃爍著血炎的眼眸,從始至終,將這所有慘烈景象盡收眼底,卻不像是普通人那樣流露出驚訝恐懼之色,而是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今夜李青山決意動手,便沒有帶他一起,免得他困在瓷壇中,可以自由行動。他終究是不放心李青山,哪怕李青山再強也是一樣,便趁著夜幕來到山上正堂外,然後看到了這一幕,然後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李青山的氣息非常強烈,根本不需要他擔心。

    《朱顏白骨道》本是佛門大能所創,其中的精義,都是從佛家而來,于是他看了許多佛經,來體味其中的真意。

    但《朱顏白骨道》,完全是顛倒經典,逆轉經義,其中的玄奧詭秘,即便被青牛也肯定為天資過人的他,也經常覺得迷惑費解。

    在李青山看來,他輕輕松松的吞噬血肉,修為便能快速長進,連丹藥都不用吃。但其中的艱辛,只有他自己才了解,藏身于幽暗的瓷壇中,他從未有一刻覺得無聊,甚至沒想過無聊,時時刻刻思索著《朱顏白骨道》,如同閉關的苦行僧侶。

    今時今日,他看到這番景象,心有所悟。

    忽然間,一個身影飛出正堂,重重的落在平台上,一身玄狼服破損不堪,顯得狼狽不堪,正是李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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