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比武

    大雪飄揚，狂風呼嘯，李青山磐手而立，獨立於灰石高塔之上。目光炯炯，嘴角彎起，宛如猿猴。

    猿魔變的法決是“猿魔撈月徒成空”，猿魔的力量本源也是“空”，固然此“空”非彼“空”，然而唯有“空”方能容納地火風水，自成一方世界。

    牛虎龜凰，各歸其位。麒麟躡步，草木生焉。

    《猿魔撈月訣》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特別是現在，猿魔變停留在第四重。

    因為“空”的不足，其他所有變化都不能逾越，除了麒麟變因為修為較低，還能更上一層樓，其他變化連原本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

    小世界仍只是個雛形而已。

    一旦猿魔變突破這個桎梏，達到第五重，不僅是所有被抑制的變化恢複，還意味著一個嶄新的小世界徹底成型，亦都不再受制於猿魔變。

    諸般天賦神通都會恢複，力量暴漲何止十倍。

    而這還不算什麼，沈寂已久的如牛魔變、虎魔變等等，輕易就可以突破第六重。再領悟新的天賦神通，力量暴漲又何止十倍。

    到了那一刻，他將擁有何等力量，即便是他自己都無法想象。

    於是乎，他靈機一動，《自在天書》又突破了，憑空領悟了一個新招式。

    “額……”李青山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這猿魔變也太不靠譜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猿魔變比麒麟變更難搞，既不能“智取”也不能“力取”，全看心性如何。

    若癡愚不化，心懷明月，便不費吹灰之力，一路高歌猛進。否則便是費盡心機、參禪打坐，也是枉然。

    “不過還好還好，我心性好得很，趕緊吃點雪壓壓驚！”

    李青山蹲下身來。搓了個雪球，哢嚓一聲，咬了一口，嘎吱嘎吱。

    似被這聲音驚動。灰石高塔的窗戶猛然打開，胡誌剛伸出頭一望，怒吼道：“李青山，你給我滾下去！”

    黑雲城里，這一灰石高塔有很多。作為將校們的住所，顯然這並不是他那一座。

    “原來是你！”李青山瞥了胡誌剛一眼，又抓起一堆雪搓了起來，搓成一條，盤成一盤：“看，這是什麼？”

    胡誌剛瞪大眼睛，還以為他意有所指：“是蛇？”

    “白癡，是大便，吃屎吧你！”

    李青山手臂陡然伸長，將“大便”拍在胡誌剛臉上。順勢躍上另一座高塔，笑聲遠遠傳來。

    胡誌剛仰面在地，臉色漲紅，融化積雪，鼻孔鮮血直流。被李青山搓成的雪球，自然比石頭還硬些。

    然而他卻沒有追上去報仇雪恨，反而有一絲顫栗。

    在旁人看來，只是惡作劇般的一巴掌，但他又怎會如此配合的當一個醜角。那一巴掌給他的感覺，猶如一場大雪崩。鋪天蓋地，充塞視野，不僅無法抵擋，更無處逃避。

    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要被這一掌活活拍死，結果只是鼻孔流血，甚至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慶幸。

    “這……這小子……真的如此之強嗎？”

    他實在難以接受，他在黑雲城中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而最令他無法接受的是，這小子與他心中的強者形象相差甚遠。哪有強者把雪搓成大便往人臉上拍的。

    猿魔變的突破，只是時間問題。

    李青山用力按了按眉心：“這應該就是《自在天書》，不，是大自在之道中最強的招數了吧！似乎不是我現在的境界所能領悟的。”

    不由望向凈土寺的方向，雖然失去了大自在天魔像，導致諸多法術弱化，但單憑這一招就足以彌補。

    “嘿，管他呢，明天就是大比武了，正好拿來試試！”

    日月在黑雲中穿梭變換，天光暗下又再次亮起。

    李青山遙望黑雲城下，那里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大峽谷，猶如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穿梭於群山之間，在黑雲城下陡然擴張，宛如龍頭。

    這里攻打黑雲城的必由之路，歷經了無數血戰。這片空場並非天然形成，而是戰爭的結果。

    大峽谷兩側怪石嶙峋、呈階梯狀，是天然的望臺。比武會場便設在此處，也是多年的慣例。

    此時百萬大軍雲集，漫山遍野到處都站滿了人，卻井然有序。烈火軍團與玄武軍團分列峽谷兩側。

    晁天華呼道：“李青山，還不過來！”

    聲音在大峽谷中滾滾回蕩，百萬大軍一陣騷動，只聽一聲呼應：“來了！”所有人一起向天空望去，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轟然一聲，亂石飛濺，落在峽谷正中。

    不知哪里響起一聲口哨，笑聲如漣漪般傳播開來，在峽谷中嗡鳴回響。

    氣氛卻有些不同尋常，有人高喊：“爬地將軍，你來打我啊！”

    李青山向人群中一指：“我看到你了，你給我等著！”

    眾人更是哄然大笑，然而這笑聲，卻再無嘲笑與惡意，更是對一個老朋友的奚落。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他戰勝萬軍的力量，願賭服輸的氣魄，不下狠手的寬仁，甚至是那囂張霸道的姿態，都深得眾人之心。

    最重要的是，他並不將他們當做螻蟻一般，或是假模假樣的親近他們。

    李青山也笑了起來，懷想起當初在五洲世界，統帥修羅大軍的時光。

    晁天驕與李烈火隔著大峽谷相視一眼，都有意外之色，甚至覺得不可思議，他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扭轉了軍心。難道是因為仰光方丈蘇醒的緣故？

    “阿彌陀佛。”

    仰光方丈雙手合十，低念了一聲，不勝遺憾。他有一種征服人心的力量，若肯皈依我佛，必能光大佛法。

    以德服人，絕非虛言。

    晁天驕打斷道：“你準備好了嗎？”

    李青山捏了捏拳頭：“那還用說！我已經等不及了。”

    “很好！”晁天驕微微一笑，將手一揮，一張金色符箓回到她手中。

    李青山聽到峽谷深處傳來一陣嘶吼，寒風中腥氣撲鼻，大地震動，一頭似馬非馬、似狼非狼的猙獰魔獸，從峽谷深處沖出來，龐大的身軀怪異扭曲，血紅的眼睛瘋狂嗜血，一眼看到了孤零零站在峽谷中央的李青山。

    晁天驕道：“我宣布，全軍大比武正式開始！第一戰，李青山對魔帝獸！”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火

    李青山垂首望地，一動不動，百萬雙眼睛在他與魔獸之間徘徊，驚嘆於魔獸的巨大猙獰，又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

    即便是大將們，也沒有絕對把握能戰勝這頭魔獸。

    魔獸雖然沒有智慧，但卻異常瘋狂。在這沒有多少轉閃騰挪余地的峽谷中，不得不正面抗衡。

    眾目睽睽之下，這一戰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鼓舞士氣，壯大軍威，後退一步都是恥辱。

    “他怎麼還不迎上去，難道是怕了？不，不可能，這小子可是連兩位軍團長都不怕。”

    唯有李烈火與晁天驕，看也不看魔獸一眼，只把眼光落在李青山的身上。他們都不懷疑這一戰他會勝，但到底是怎麼勝？

    回想起來，沖突了這麼久，他們都沒見過他傾力出手，這也是一樁奇事。

    為了試探李青山的實力，這頭魔獸可是晁天驕精心挑選的，魔帝中的強者。

    “來吧，讓我看看，你小子到底有何手段！”

    剎那間，龐大黑影籠罩李青山，腥風撲面，烏發飄揚。

    李青山微微昂首，正看到布滿獠牙，如深淵般的巨口。

    他擡起右手，指尖自上而下，從額頭至眉心，隨意一劃。

    一只豎目豁然張開，黑暗深邃，猶如火焰般震顫躍動，凝視著魔獸。

    魔獸震顫了，原本充斥瘋狂嗜血的雙眼，竟充滿了恐懼，竭力想要停住龐大的身軀，遠遠的逃開面前這個可怕的男人，特別是那只可怕的眼睛。

    然而已經太遲，一道黑火激射而出。

    魔獸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龐大的身軀崩裂瓦解，化為塵埃，隨著大風從李青山身旁吹過。

    大峽谷中寂靜如死，唯有風聲呼嘯。

    連李烈火與晁天驕都露出震撼之色。仰光方丈受到的震動格外之大，不久之前，他差點被同一招殺死。雖然威力相差很大，但本質卻渾然相同。

    “滅世神火！”

    他對大自在之道，竟已領悟到這一步了嗎？

    豎目斂去，李青山望向晁天驕。嘴角飛揚：“就這樣？”

    晁天驕神情有些凝重，這一招已經足以威脅到她了。或許真的應該讓他留在瑤竹的百草園里種菜。

    李烈火修行《烈火天書》，以烈火為名，感受更加深刻，閉上雙眼，默默體悟：“這樣的火……”

    諸位大將們更不必說了。特別是那些當面開罪過李青山的。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心中一陣後怕。

    哪一年的全軍大比武開幕戰不要經過一場廝殺，敗北的也不是沒有，卻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魔帝所化的強大魔獸，竟然被瞬間抹殺，很多人都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振奮軍心的目的，確實已經達到了。

    “將軍威武！”

    忽然有人大聲高呼，轉眼之間。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直沖雲霄，回蕩在群山之間。

    李青山笑著張開雙臂，接受歡呼。心中也很快活，不是因為戰勝了這頭愚蠢的魔獸，而是在人類功法之中，終於產生了能夠與天賦神通相媲美的強大法術。

    雖然只這一招便耗盡了陰神的力量，但這還只是開始。終有一日，豎目中射出的滅世神火，將會燃燒真正的強敵。

    仍覺得意猶未盡，李青山朗聲問道：“還有誰？”

    歡呼聲漸漸平息下來。無人應答。

    晁天驕道：“你可以下去了。”

    “我說了我要打十個。”李青山笑道：“我知道有很多人對我不滿，怎麼，只敢在背後嚼舌頭嗎？別怕，我不用這一招就是了。”

    晁天驕冷笑道：“是只能用一招吧！”在震撼之後她便回過味兒來，這一招威力巨大，消耗也必定不小，以李青山的境界，根本不可能連續使用。

    “是又怎樣？還不是沒人。”

    李青山也不掩飾，小世界才是他真正的力量之源，陰神正縮在小世界中，力量已經開始迅速恢複了。

    “阿彌陀佛，貧僧便來領教一下‘爬地將軍’的高招！”

    護法僧聲如洪鐘，從天而降。上身半坦，肌肉虯結，隱隱透出金光，宛如寺中的金剛護法。

    李青山揚眉笑道：“你這是找死！”

    “喝！”護法僧一聲暴喝，聲如雷震，喝出一輪金色波紋，李青山身邊空氣，腳下砂石，俱被震散飛騰，風沙彌漫。

    李青山雙耳嗡鳴，眼光一閃，護法僧勢如瘋虎一般猛撲上來，一雙大手貫穿風沙，死死扣住他的雙肩。

    李青山感到一股壓力，仿佛遇到了天敵般，眼神越過護法僧的頭頂，只見他身後顯化出一尊羅漢，滿臉虯髯，衣衫半坦，騎著一頭猛虎。

    凈土宗不以己為能，擅借神佛之力，那正護法僧供奉的神祗，賦予他無邊大力，從來無人可擋。

    “羅漢伏虎！”

    護法僧憤然發力，李青山卻紋絲不動，反而笑容更勝。所謂的班門弄斧，就是這樣子。

    護法僧神色一變，感覺好似在撼動一座大山，莫說角一角力，連決心都動搖了。

    “虎伏羅漢！”

    李青山雙臂一伸，抱住護法僧的腰身，雙臂一收，已將他拔地而起。

    護法僧臉色漲紅，腰身像是要被生生勒斷，骨骼嘎吱作響，視線一陣模糊，身後那尊伏虎羅漢也消失不見。

    “跟我比力氣，你還未夠班啊！”

    李青山一個“倒栽蔥”，將護法僧大頭朝下插進地里。

    還是一招！

    而且這一招所有人都看的分明，不是什麼特別高明的招數，而是讓對手先出手，然後憑著絕對力量碾壓過去，再一次震撼全場。

    李青山道：“下一個！”

    “我老胡來會會你！”

    胡誌剛躍然而出，戰不勝是一回事，被嚇的不敢一戰，那是另一回事。一旦有了恐懼心，必定影響修行。

    但他卻與李青山保持著非常遠的距離，心道：“這小子體魄強悍，與他近身戰簡直是找死，待我陰神出竅，用法術會一會他！”

    放眼望去，卻不見李青山的蹤影，心中一凜，睜大雙眼，終於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已逼近他十步之內。

    他心中大駭，哪還敢陰神出竅，連忙拔刀在手，準備以攻代守，卻覺腰身一緊，“完了！”

    砰地一聲，李青山又栽下一個，《幻魔遁法》雖然有所衰弱，但欺負欺負這樣的對手還是沒問題的。

    “下一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冠軍

    日上三竿，陽光斜照。白雪冰巖，閃閃發光。

    李青山又栽下一棵“大蔥”，歡呼聲湧如浪，軍士們已顧不得其他，看到的只有赤裸裸的強。將軍們想出各種克制他的手段，並以為車輪戰能夠壓倒他。他卻以力破巧來，反而越戰越強。

    “還有誰？”

    李青山拍拍雙手的塵土，疲憊感一掃而空，猿魔蠢蠢欲動，已經接近那個臨界。

    然而再也沒有人回應，將軍們幾乎被他揍了一遍。玄武軍團剩下幾位女將軍，原本擔心李青山會很不給面子的把她們也來個倒栽蔥，遲遲沒有下場，現在幹脆放棄了。

    相互議論道：“難怪如此大膽，原來是藝高人膽大！這份實力，足以傲視萬象宗所有入室弟子了。”

    “聽說他才剛剛渡過四次天劫呢！”

    “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怎麼，老太婆也動了春心嗎？”

    “嘻，我現在簡直想咬他一口。”

    晁天驕一個眼神掃過來，她們全都噤聲，相視而笑。

    “李青山，你可以下去了。”

    李青山笑問道：“我是冠軍嗎？”

    晁天驕翻了個白眼：“你是冠軍。”

    冠軍者，名冠三軍。本來就是在將軍中角逐出來，他當然是當之無愧的冠軍。

    “好！”李青山縱身一躍，飛向晁天驕。

    晁天驕眉頭一皺，握緊拳頭。他卻從她身旁掠過，來到她身後幾位女將軍面前，笑道：“誰想咬我一口？”

    女將軍們哪敢答他，晁天驕渾身散發著殺氣，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道：“你想死嗎？”

    李青山哈哈大笑，縱躍之間，消失在黑雲城中。

    ……

    全軍大比武終於結束，黑雲城中再無人敢小瞧這位“爬地將軍”。而作為冠軍的李青山。自然又有一份貢獻。

    萬象榜上，李青山的排名再一次上升，已經達到入室弟子的中流，又惹得廣場上一陣驚嘆。簡直宛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無人可以阻擋。

    亂命坊

    樂天透過落地窗，遠遠望去，嘖嘖稱奇：“黑，真黑！那群家夥恐怕臉都黑了。”

    皮陽秋舉起酒杯，笑道：“真想看看他們現在的表情。大師兄加大師姐都拿他沒辦法。我也真是服了他了。”

    軍需司

    把李青山送上戰場的真傳弟子們匯聚一堂，臉色都有點不太好看。

    葛興兩手一攤：“你們讓我想辦法，我又有什麼辦法！若是那兩位都壓不住他，還有誰能壓得住他？諸位還是考慮一下，他若是成了真傳弟子，咱們以後如何相處吧！”

    真傳弟子們面面相覷，都覺得有點蛋疼。

    天書樓

    歸海靈尊時刻關註著李青山的消息，他的每一次折騰仿佛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與那幾位大聖爺扯上關系。若不折騰才叫奇怪呢！

    反複琢磨著天書老人從九天之上傳來的訊息，只有短短四個字靜觀其變。

    他推算良久，也未能算出這四個字背後的含意，也只好遵照表面的意思靜觀其變。

    “主人為天帝掌管禦書房，耳聰目明，見識廣博，非我一個靈仙所能明了。罷了，多想無益，遵命便是。”

    這是境界與地位的差距，便是看再多的書也無法彌補。

    “不過那小子到了戰場上。又沒人給我送書看了。”

    百草園中，依舊是鳥語花香、清風徐來，春意盎然的景象。

    一只金紅色的鳳凰，高高站在金葉菩提樹上引頸高歌。一群群靈禽飛鳥，隨著他清亮婉轉的鳴唱飛來飛去。

    他已然渡過四次天劫，憑著異乎尋常的天資與積累，過程可謂是無驚無險。在那之後便擔當起了李青山留下的工作，雖然不通什麼分身之術，然而古語有雲“百鳥朝鳳”。

    他天生便能指揮羽類。特別從靈獸園中買了一些靈禽飛鳥。憑著做羽人王、異人王的經歷，可謂是指揮若定。

    李青山在萬象榜上的爬升，也有他一份功勞。

    阮瑤竹瞧著這一幕，調笑道：“九兒，人家可比你管用多了。”

    九色鹿道：“哼，那你不如換個坐騎吧！”

    提起坐騎，阮瑤竹莫名又想起李青山，臉色微微一紅，心中嘆道：“那才是更適合他的地方吧！但願他與大師姐能夠盡釋前嫌。”

    ……

    “李青山！”晁天驕臉上仿佛刮了一層霜，令室內溫度陡降。

    “大……大師姐，你怎麼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床榻內傳來，赫然正是比武大會上要咬李青山一口的女將軍。

    全軍大比武結束之後，李青山繼續在城中閑逛，想要找機會突破猿魔五重，但卻再無人向他挑戰，這種事也沒法強求，也只好作罷。

    不過倒也不無收獲，集“潘驢鄧小閑”五大絕技於一身的李大官人，尋得了好幾個溫柔鄉。

    “唉，又什麼事？”李青山睜開雙眼，懶洋洋的翻了個身，毯子從身上滑落，露出雄健的身軀，一絲不掛。

    “跟我來，有任務。”晁天驕視若無睹，轉身便走。

    李青山立刻起身，披上衣服跟了上去，對身後的溫柔鄉毫不留戀。

    那女將軍吃吃笑道：“小鬼，有空再來玩。”

    “知道了。”

    玄武堂中，晁天驕開門見山：“我要你再去探查冷血關。”

    “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區區小事，你派人招呼一聲不就行了，何必親自上門，莫非是為了占我便宜。”李青山扳著脖頸，扭動了一下腦袋。

    雖然大自在天魔像被抹掉了，但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自在天書》與《幻魔遁法》又有進步。這一段時間，他可不只是沈溺於溫柔鄉中。

    “我會與你同去，你用陰神掩護我。”

    晁天驕正色道，冬天馬上過去，開啟新一輪的爭殺，然而冷血關中發生的事情，總令她隱隱有些不安，非得探查清楚不可。這是她軍團長的職責所在，淩駕於個人恩怨之上。

    她雖然能夠隱藏氣息，但卻不擅長隱跡藏形，一旦魔民有所防備就很容易暴露。當李青山在比武時展現出《幻魔遁法》時，她心中便有了打算。

    李青山也認真起來，奉勸道：“你不會是又想搞刺殺吧！魔民又不是傻的，你上次鬧那麼大，他們豈會沒有防備。”

    “不是刺殺，只是探查。”晁天驕極為難得的向他解釋。

    “若只是探查，不如我一個人去。”

    “若有必要，也可以是刺殺。”晁天驕按住他的肩膀，桀然一笑。

    李青山感受著肩膀傳來的痛楚，嘆道：“我可以拒絕嗎？”跟她一塊混，總覺得沒什麼好事兒。

    “軍令如山！”

    “諾。”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入   

    李青山返回灰石高塔，小安仍在修行之中，在蓮花般盛開雕零的三昧白骨火中，時而朱顏絕色，時而白骨森然。

    他眼神溫柔，不為所動，望了一會兒，又悄悄退回塔下，盤膝而坐，留下肉身。

    陰神飄然出竅，又來到玄武堂與晁天驕匯合。

    “來吧！”晁天驕張開雙臂，放開心神，李青山陰神一撲，與之相融。

    “感覺如何？”晁天驕揮動了一下手臂，感覺像是穿上了一層奇異的鎧甲。

    “身材不錯。”李青山戲謔道。

    晁天驕神色一變，陽神光華大放，鋒芒畢露，陰神如被刀割。

    “開個玩笑，冷靜，冷靜。”

    雖然陰神是附在她身上，但也只相當於穿了件外衣，並不能真正觸及肌體，而**還是她自身的陽神。不過無論**還是外衣都是貼體設計，還是能勾勒出不錯的身材，那句稱贊倒是發自內心，不過對方似乎並不領情。

    “平日我可以容忍你，戰場之上卻不容戲耍，否則休怪我軍法無情。”

    晁天驕一臉肅殺，其實她早知道他是什麼德性，並不真的動怒，而是為了給他個下馬威，並且稍作試探，為接下來的魔域之行做準備。

    她修行《玄武天書》，走的玄武之道，也就是真武大帝的道路。正是如今主持對魔域戰爭的那位“九天蕩魔祖師”。

    而她的陽神便是汲取北方七宿冷冽肅殺之氣凝煉而成，殺伐之氣極重。尋常陰神便是接近都會受傷，更別說附在她身上了。

    他能承受得住她的氣息，也就意味著她的行動更加自由，可以從容施展一些法術，反倒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情。

    “行，你說了算，我不過是件隱身衣罷了。”李青山嘆道，又在心里記了一筆，想著將來該怎麼報仇。當然少不了一些很黃很暴力的畫面。

    “你明白就好。”晁天驕灑然一笑，返身躍下山崖，巖壁起伏不定，山風呼嘯過耳。

    她毫不理會李青山的抱怨。逐漸催動陽神之力，閃亮猶如星辰如光。

    “危宿！”

    她一聲低喝，陽神中七星閃耀，其中一顆格外耀眼。

    星星點點的光芒，凝成剪刀般的翼翅與尾羽。猶如一只銀色燕子，劃破拂曉的天空，向魔域飛去。

    李青山對她的實力又多了一份認識：“這就是《玄武天書》。若是正面對敵，我萬萬不是他的對手，怕是連一招也擋不下，只能硬挨。”

    有九天息壤都沒用，拳頭的威力再大，打不到人也是白搭，除非能像對付敖玄那樣，用一座大陣把她困死。但那也算不上是正面抗衡了。

    他也是心太大，剛剛渡過四次天劫不久，就要和五次天劫巔峰的人物相比，而且還是最能征善戰的那一類，當然是怎麼比都覺得自己實力不夠看。

    “罷了，我先好好觀察，為將來的賭鬥做準備。”

    他這些心思，晁天驕猜的一清二楚，故意讓他明白彼此的差距，來打擊他的信心。他們所行的道路。最不能缺的就是信心。

    兩個離心離德、明爭暗鬥的師姐弟，就這麼飛越崇山峻嶺、凍土冰原，來到兩域交界之處。

    她收了法術，從天而降。收斂氣息，極不客氣的道：“小子快點，別托我後腿！”

    我托了你哪條後腿，你是狗嗎？李青山心中含怒，催動《幻魔遁法》，一片光華瀲灩流轉。逐漸隱去她的身形。

    “你再胡亂運用法術，我可隱藏不住。”

    “少廢話！”

    晁天驕腳下輕輕一踏，點塵不起，向前飛掠而去，速度絲毫不慢。

    “嗯？怎麼感受不到來自魔域的排斥！”

    這向來是人類修士最可怕的敵人，像是突然間消失了。

    她仔細體會了一番，發現那無形無影的斥力依然存在，並且隨著她深入魔域而變得越來越強，但卻如流水一般從她身上滑落。

    李青山也不回答，老老實實做他的隱身衣，心道：“哼，豈止不受排斥，老子上一次來，魔域不知道多歡迎老子！若非老子慈悲為懷，早已打破黑雲城，把你上了一百遍。”

    “餵，你小子不會真的是魔域派來的奸細吧！”

    晁天驕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某種惡意，停下腳步，心中起疑。

    “呵呵，窮奇托我給您帶個話，只要您能投降魔域……”

    晁天驕啞然失笑：“窮奇！你小子倒是真敢說。”窮奇乃是真神，若單論戰鬥力，多半還在天書老人之上，離她這個陽神修士也實在是太遠了，更別說一個小小的陰神修士。

    嘲笑道：“那你又是窮奇什麼人？”

    “窮奇是我的坐騎。”李青山大言不慚，如果那一場賭約能勝的話，根據冥河血誓，確實可以降伏窮奇。

    “你小子真逗！”晁天驕抿起嘴角，心中再無絲毫疑慮，沒有哪個魔民敢這麼編排一位魔神。

    “……只要您能投降魔域，保證你能一輩子榮華富貴，金票大大的啊！白日做夢，你這個叛徒！隊長，別開槍……”

    “你能不能閉嘴？”晁天驕忍無可忍。

    “不能！”

    李青山有恃無恐，因為這時候，他們已經進入了魔域。

    晁天驕又停步感受了一下，發現果然不受排斥，不由心中大定，這樣一來暴露的風險大減，心情愉悅之下，也就不理會他的小品段子。

    “嘿，小樣兒，有兩把刷子！”

    李青山覺得沒趣，也不再胡扯：“你小心點吧，你死了沒關系，我可不想讓陰神給你陪葬。”

    “嗯。”晁天驕應了一聲，愈發穩健，逐漸接近冷血關。

    殘破的旌旗在黑日下招展，愈發顯得蕭疏。

    這一幕李青山與晁天驕都曾見過，一個是親眼所見，一個是在幻象中。

    冷血關中沒有半點生氣，連血腥味都徹底散了，唯有寒氣蕭然，天空中忽然又飄起了小雪。

    “進去看看？”

    晁天驕非常難得的征詢李青山的意見，即將身入險地，若是不能達成一致，是非常危險的事。

    李青山卻感到一絲不安，遠在灰石高塔中的本尊，立刻開始催動靈龜變迅速占蔔推演。

    “最好還是別進去，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魔域怎麼會沒有反應，放一座空城在這里，萬一有陷阱……”

    “怎麼，怕了嗎？”

    晁天驕笑道，她歷經無數征戰，是敢獨闖大軍，刺殺魔皇的人物。

    二三十萬魔民的生死，說是大事也算不上什麼大事。若非其中有諸多古怪之處，她根本犯不著親自來調查。

    “我還不想你死在別人手里。”

    靈龜占蔔出的東西非常模糊且有限，當然有很多緣由，最根本的原因恰恰是“他一點都不怕”。除死無大事，陰神就是被毀，也只是損傷實力，絕不會有性命之危，靈龜根本無法判斷這是不是生死危機。

    至於借刀殺人什麼的，他根本連想都沒想過。這幾乎是他與李烈火、晁天驕三個人的默契。

    “這小子！反倒顯得我小氣了。”

    晁天驕心中一動，知道絕非因為恐懼怯懦才勸阻她，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謝謝……”

    “不過來都來了，豈能這樣回頭，無論如何也要進去看上一眼。就算有什麼埋伏，最多也不過三五個魔皇而已。放心吧，師姐我保你不死。”

    聽她這麼說，李青山反而更不想讓她去冒這個險了，而且陰神修到這一步，也是很不容易的，再重練一個，不知要費多少麻煩。

    “我還是……”

    “這是軍令！”

    “諾。”

第一百二十章 中伏

    晁天驕自有一番道理，她自從軍以來，歷經千場陣仗，親手斬殺的魔民也不止二三十萬，只笑李青山沒經歷過這些，才如此的小心翼翼。

    要知道，即便是戰事最激烈的時候，冷血關也不過三五魔皇，攻不下黑雲城，多了也沒用，反倒拖累了其他戰場。

    而如今有李青山陰神附體，抵擋魔域法則，少了最大的心腹之患。又是悄悄潛入，即便有三五魔皇，她也有把握脫身。

    晁天驕悄無聲息的翻上關城，放眼望去，仍是一片廢墟，與李青山當日用幻境演示的場景一模一樣。

    李青山更覺得不對勁兒，又勸了一聲：“你說要看一眼，現在已經看過了，就回去吧！”

    “少廢話。”晁天驕輕如鴻毛，飄然落向關城內。

    李青山被噎了一下，胸中氣悶。既然勸阻不得，只好由她去了，免得自取其辱。

    “媽的，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晁天驕雙足剛剛落地，踩在一根憑空出現的紅線上。

    那紅線殷紅如血，本非實質，卻微微震顫著。

    霎時間，虛空中顯現出千萬條紅線，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牽動了整座關城。

    轟隆隆隆，廢墟震動，十二根石柱拔地而起，每一根石柱上皆圖繪有一尊魔神圖騰。

    而在這十二根圖騰柱頂端，赫然屹立著十二尊魔皇，或猙獰冷笑，或面無表情，俯瞰著陣中的晁天驕。

    滾滾魔氣，鋪天蓋地，充塞關城。

    那紅色絲線李青山不久前才見過，那是組成陣法的靈絲，而這座大陣他竟然也見過：“十二都天魔煞陣！”

    晁天驕咬碎銀牙，心中怒吼：“李青山，你還說你不是奸細！”

    “我奸你媽的頭！”李青山也怒了：“我三番兩次勸你你不聽。現在倒怪在老子頭上，來來來，我看你怎麼活！”

    身中埋伏，外有強敵。內存異心，情況萬分危急。

    鏘的一聲，晁天驕拔刀在手，頃刻之間，已然恢複冷靜。回想起李青山的種種表現，世上哪有這樣囂張的奸細，坦然道：“是我錯怪你了，你若不是奸細，便陪我戰死於此吧！”

    李青山見她如此慷慨，一時間默然無語，總不好意思說：“你死我也不會死吧！”

    終於一聲長嘆：“唉，你這是何苦來哉！”

    晁天驕道：“我身負重任，不能不來，倒是連累了你。十二魔皇匯集於此。絕不僅僅是為了埋伏我，必定是為了圖謀黑雲城，我的命燈熄滅，也算是為宗門預警了。”

    “賤人，你可還認得我？”屠萬城一聲獰笑，不勝快慰。

    “屠萬城，我那一刀竟沒斬死你，可敢再來與我一戰！”

    晁天驕刀鋒直指屠萬城，身陷這十二都天魔煞陣，已是絕地死地。若能殺掉一個魔皇，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至少也算是拉一個墊背的。

    鋒芒畢露，殺氣激昂。屠萬城面容一陣扭曲，那一刀著實令他心有余悸。

    其他魔皇看熱鬧似的，並不急於出手。

    屠萬城自然不會上這個當，正要用汙言穢語、大肆羞辱晁天驕一番。

    一個老者模樣的魔皇擺了擺手，屠萬城立刻閉嘴。

    那老者語重心長的道：“晁道友，你若肯皈依魔域。尚有一條生路。不僅能成為魔皇，與我等平等，若能幫我們破了黑雲城，更是大功一件。不僅得天意眷顧，諸位上神也有封賞。說不定就可突破六次天劫，達到半神之境。”

    老者的聲音沙啞低沈，卻有一股異樣的魔力，穿透耳膜，直達心底，簡直比仰光方丈還和藹可親，令人不得不信服。

    李青山與晁天驕都立刻明白，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黑雲城的“黑雲雷吼陣”，即便是十二魔皇聯手也難破開，更別說還有傳送大陣，聯通著萬象宗，隨時都可以召來十位以上的真傳弟子助陣。

    若是讓晁天驕這位大師姐做內應，破壞兩座陣法都是易如反掌。十二魔皇再趁機出手，便是百萬大軍也是任憑屠戮。

    李青山嘲笑道：“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說我是魔域奸細，現在可算是輪到你了。”一面盡力幫她攔阻魔音。

    晁天驕心神一清，也不惱他，反覺奇異：“都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真是豪膽。”

    她也不是一心要戰死於此，裝作沈思模樣，對那老者道：“魔民的德性我清楚得很，便是沒有好處也要背信棄義，我怎麼能信得過你？”

    老者哈哈大笑：“道友將我當做那些蠢物了嗎？道友若是不信，我可以立下冥河血誓。”

    晁天驕裝模作樣的嘆了一聲：“師門與我有大恩，我豈可背信棄義。”

    李青山心道：“這娘們倒不是一根筋，還知道拖延時間，不過可惜演技太浮誇了。”

    他們所行的道路，若是遇到危機就不顧一切上去拼命，一百條命也送光了，焉能走到今天。

    老者似乎沒有看穿晁天驕在應付拖延，笑著搖了搖頭：“道友著相了！”

    李青山愕然：“這老小子真不是和尚假扮的？”

    “那倒要請教，我如何著相？”晁天驕收刀還鞘，靜靜傾聽。

    “我輩中人，離覺萬緣，只為追尋大道。宗門與你有恩，你亦與宗門有恩，總歸是兩不相欠。而且相比於通天大道，又何必在意這些小節。”

    “道友言之有理，我考慮一下。”

    晁天驕低下頭來，對李青山道：“你小子少說廢話，我知道你鬼主意多，快點想想辦法！”

    “我有什麼辦法好想，不如投降算了。”

    “我若投降，先殺了你！”晁天驕神情變幻，似在天人交戰，演技倒是逼真了許多。

    與此同時，魔皇們也在交流著：

    “英哲大人，這女人真的會歸順嗎？”

    “當然不會。”老者淡淡答道。

    屠萬城急不可耐的道：“那何必與她廢話，不如……”

    “她若死了，命燈熄滅，萬象宗有了防備，你來負責嗎？”

    屠萬城頓時不敢再說什麼，老者循循善誘的道：“所以要給她留下一線生機，不要讓她起了拼死之心。現在不會歸順，卻不代表將來不會，呵呵。”

    眾魔皇皆是桀驁兇頑之輩，實力也未見得比這老者弱多少，心中竟生不出一絲違逆的想法。

    “不愧是混沌魔神一脈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卵

    混沌者，有目不見，有耳不聞，是非不分，即混且亂。

    混沌魔神，近乎是魔域意誌的化身，亦是最強大的一位魔神。但因其混亂稟性，不僅無知無覺、是非不分，而且上一刻的意念下一刻就會改變，無法進行任何長遠的計劃，也無法有效的聚集黨羽，總體實力反倒最弱。

    他像是一個魔神中的魔獸，一頭可怕的“魔神獸”。

    但他的強大不容置疑，而混沌一脈的魔民，無不是天生魔種，數量非常稀少，力量卻異常強大，而且詭異莫測。

    所以同為魔皇，這名為“英哲”的老者毫無爭議的成為他們的統帥，他們甚至連叫囂一下都不敢。

    即便對魔域來說，魔皇也是珍貴的資源，已經不容許隨意自相殘殺了，否則即便是獲勝者，也會受到嚴酷懲罰。

    唯有混沌一脈不受約束，或者說約束也沒有用，因為混亂是他們的本性。

    無論這位“英哲大人”看起來多麼英明睿智，他的本性必定歸於混沌，便是毫無緣由的攻擊他們也不奇怪，更不會受到懲罰。這樣一條瘋狗誰不害怕。

    英哲兩顆眼珠像變色龍一樣，向著不同的方向轉動了一圈，將所有魔皇的神情盡收眼底，嘴角向兩邊高高扯起，幾乎要到耳朵根似的。那張和藹可親的面容，頓時變得詭異扭曲。

    所有魔皇都低下頭來，不敢與他對視。

    “聽我號令，催動大陣。”

    魔皇們不敢慢待，十二都天魔煞陣登時運轉起來，十二根石柱一一亮起，滾滾魔氣遮天蔽日，一層又一層壓了下來。

    晁天驕擡眼望去，已看不見魔皇們的身影，唯有十二尊魔神默默俯瞰著她，仿佛亙古不變。而她則變得渺小如螻蟻，任何一尊魔神只需伸出一根手指，便能將她碾成齏粉。

    “真武蕩魔，七宿合一。神龜為甲。玄蛇為兵！”

    晁天驕凜然無懼，拔刀出鞘，陽神中七星閃耀，周身外神光大放，仿佛一尊女武神。

    李青山只覺陰神快要被割成碎片。怒道：“你想殺了我嗎？”這老小子不是要招降納叛嗎？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閉嘴！”晁天驕聲音冰寒酷烈，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唯有兇煞殺伐之氣。

    英哲神色一變，無邊魔域，億兆魔民，沒有不恨不怕真武大帝的，即便混亂一脈。

    “竟然還是修玄武之道，那更加容不得你！混沌降臨！”

    剎那間，十一根圖騰柱的光芒皆黯淡下來，匯聚到英哲腳下的圖騰柱中。那一副混沌魔神的圖騰忽然動了起來。

    碩大渾圓的腦袋上沒有眼耳口鼻，龐大的身軀探出四條粗短的四肢，皮膚粉紅如嬰兒，卻布滿了青筋與褶皺，醜陋而且愚蠢。

    蠢蠢然在石柱上爬了一圈，腦袋朝向晁天驕與李青山，忽然裂開一張深淵般的大口，出仿佛嬰兒啼哭般，卻又尖銳百倍千倍的聲音，躍出石柱。猛撲過來。

    “斬！”晁天驕不退反進，揮刀迎上。

    那熾烈寒徹的玄武刀罡，傾註了她一生苦修的力量與意誌，即便李青山的陰神幾乎被撕碎。也不由贊了一聲：“好！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混沌魔神”將她一口吞下，裂開的大口立刻彌合，一切又歸於沈寂。

    十二個魔皇聯手，布下“十二都天魔煞陣”，還是在魔域之中，這已是壓倒性的力量。一切反抗掙紮都變得毫無意義，拼了性命也無法傷到對方一根毫毛。

    諸位魔皇面面相覷，剛剛不是說不殺她嗎？怎麼一轉眼就變卦了，但誰也不敢問，反正混沌一脈本來就是瘋子聚集地。

    英哲負手而立，又變成那個和藹老者：“諸位道友且放心，她很快便會歸順。”

    向著十二都天魔煞陣中一指，“混沌魔神”龐大的身軀收縮凝結，滾滾魔氣匯集過來，粘稠的猶如黑色瀝青，結成一顆黑色透紅的卵。

    “這是……混沌魔卵！”一個魔皇失聲道。

    “總算還有識貨的。”英哲點了點頭：“她修行玄武之道，絕無可能屈服，但她又不是……”話語一頓，向天上指了指。所有魔皇皆會意，他說的是“真武大帝”。

    繼續說道：“在這混沌魔卵中，所有思想都會被扭曲，歸於混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什麼意誌、堅持、信念，統統變得不值一提。屠萬城，你不是想報複嗎？她再出來，說不定就會變成一個。”

    “真的嗎？”屠萬城大為驚喜，原本晁天驕哪怕是戰敗隕落，他也休想碰她一根指頭。泄怒氣的方法，也只是幹死幾頭魔獸，現在卻陡然看到了希望，那活立刻挺了起來。

    “只要你不怕她在床上突然下殺手。”

    屠萬城渾身一顫，那活又軟了下去，眾魔皇哈哈大笑。

    “老屠，你盡管去幹，我們在一旁給你掠陣。”

    “那就有勞了。”屠萬城謙卑的拱了拱手：“大家雨露均沾，輪流幹這賤人，絕不讓兄弟們落空。”

    “一群蠢貨！”英哲忽然破口大罵：“還不去準備奇襲黑雲城？笑的像一頭頭蠢豬！”

    笑聲戛然而止，眾魔皇敢怒不敢言，唯有遠遠避開這瘋子。

    英哲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之間，又深情的望著大陣中央的混沌魔卵。

    “一個修行玄武之道的修士，最終歸於混沌墮為魔民。這對於無欲天宮來說，真是絕妙的諷刺，桀桀桀桀！”

    混沌魔卵中，重重魔念，混亂扭曲，如潮水一般湧來。

    晁天驕揮了幾刀，轉瞬間即被這無盡混沌吞沒，不敢再浪費力量。

    李青山道：“那老小子想把你變成魔民。”

    “我知道。”晁天驕漠然道。

    “怎麼辦？”

    “死。”晁天驕心中甚至沒有一絲恐懼，反倒有點解脫的意味。

    “別忘了，我們還有三十年之約。你若死了，我找誰報仇？”

    李青山很委屈很冤枉很不甘心，她死了他的陰神肯定也活不了。

    不由回想起許多年前，修行《先天煉氣訣》那個下午，然後是《癸水凝氣決》、《大海無量功》、《鎮魔圖錄》、《鬥魔圖錄》、《皇極滅世錄》、《皇極經世錄》，最後是這一卷《自在天書》。

    煉氣、築基、結丹、元嬰、陰神……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它拉扯這麼大，就因為這麼一個蠢女人，說沒就沒了。

    “你！”晁天驕終於動容了：“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內訌

    “你才有毛病！”

    晁天驕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凝神運轉《玄武天書》，以冰冷酷烈的決心，抵禦著重重魔念的侵襲，即便這般絕境也未讓她有一絲動搖。

    這非同尋常的意誌力，令李青山也不得不佩服，即便他在生死之間，也常常有大恐怖。不過這往往會激他的求生意誌，憑一股勇決之氣戰勝強敵。

    而她卻好像一點都不害怕，真的只是因為在戰場上磨礪較多嗎？

    但她能舍得了性命，他卻還是舍不得陰神，問道：“你就沒有別的辦法？比如說，向萬象宗求援。”

    他的本尊留在黑雲城，是可以求援的。這種時候，暴露這個秘密也在所不惜了。

    而奇怪的是，她連一點這個打算都沒有，是不能還是不想呢？

    “求援？”晁天驕道：“如果一個魔皇陷在黑雲城中，魔域會來救援嗎？”

    李青山想了想，嘆了口氣：“當然不會。”

    到底還是高估了她這個“大師姐”的身份。

    萬象宗便是將所有真傳弟子都召集起來，也未必能攻破這座十二都天魔煞陣，而且至少有一半要隕落在這里，陣中的她肯定是必死的。

    除非是歸海靈尊或者兩位宗主出馬，但修為越高受到魔域法則的排斥也就越大。而且魔域擺出這麼大的陣仗，恐怕還留有後手，人仙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還是要死的。

    魔皇們又不是那種廢話無窮多的傻叉反派，一旦情況不對，肯定是先催動大陣將她滅殺了再說。

    所以萬象宗即便知道她被困在這里，也絕對不會深入魔域，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開啟一場戰爭。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即便是宗門中耀武揚威的大師姐，也一樣會被舍棄。

    但他卻不肯輕易放棄，將那潮水般湧來的魔氣與魔念統統納入陰神之內。開始運轉《自在天書》。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混沌魔卵正是修行《自在天書》的好地方，魔皇們為了將萬象宗的大師姐魔化，也是下了極大的本錢。種種資糧。應有盡有。

    縱然有種種混亂扭曲，但大自在之道變幻無窮，根本不懼。而他目前又恰好是領悟大於修為，正好可以將這份資糧吞下來。

    晁天驕睜開眼睛，心神為之一寧。也覺驚異：“這小子果真是有門道，竟能吞吐魔氣，拿魔域的資源來修行！如果不是隕落於此，將來對魔域的征戰中必有一番大作為。難為他還能堅持修行，幫我抵擋魔念，倒是我連累了他。”

    李青山不管不顧，近乎瘋狂的運轉《自在天書》，煉化滾滾魔氣與重重魔念。

    相比於晁天驕的冷靜，他的表現近乎狂亂。陰神的面容不斷扭曲變幻，憤怒、恐懼、**、貪婪……卻在一點點變得更強。

    困獸猶鬥！

    平常還擔心陰神暴走失控。不敢這樣肆無忌憚。現在根本無所顧忌，反正這個陰神幾乎已經不可能收回，失控就失控吧，權當積累修行經驗了。

    即便是他將陰神煉成陽神——那基本不可能——也絕無可能從這座“十二都天魔煞陣”中脫出。除非是陰神徹底魔化，獨立於本尊之外，這些魔皇才有可能顧忌他這個“同類”。

    但這是最不可接受的結果，他寧可自爆陰神，他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對大自在之道的參悟太透徹，亦或者這種心境恰好適合修行《自在天書》，他修行了許久也沒有一點失控的跡象。

    在這種最沒意義的時刻。反而是勇猛精進、一日千里，這實在是太諷刺了。

    “混蛋！”

    晁天驕還以為他終於知道怕了，嘲笑道：“你小子若是老實點，現在還在百草園中澆澆花種種樹。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李青山大怒：“你還敢說！”

    晁天驕豈會怕他：“哈，老娘就要死了，還不敢說你幾句。你要找我報仇，我還要同你算賬呢？當日不過是被你拿話罩住，也不用等三十年了，現在就給老娘去死吧！”

    “好。很好！”李青山怒極反笑，戾氣橫生：“我要讓你死的很難看！”

    他一邊繼續修行，一邊從那混亂扭曲的魔念中，抽離出一股熾烈的**之念，渡入她體內。

    “哼！”晁天驕冷笑一聲：“就這點把戲？”

    甚至不必刻意謹守心神，她的肉身早已斬了赤龍，絕了**之心。

    陽神更是采集北方七宿冷冽肅殺之氣凝煉而成，酷烈冰寒，天然克制一切魔念。

    “原來如此！”

    李青山突然明白她與李烈火為什麼會這麼強，遠遠越同為人皇的姒龍。

    越是純粹極端的力量，精進的就越快，殺傷力也就越強。

    《烈火天書》是如此，《玄武天書》也是如此。

    然而付出的代價是，達到一定境界之後，道路會越來越窄，最終變成難以突破的瓶頸。

    純粹的代名詞是偏激。

    而更可怕的是，這種純粹的力量會反過來侵蝕心神。

    李烈火只是被他稍一挑釁，就不顧門規痛下殺手。到底是天生性情暴烈，還是反被烈火吞噬同化了呢？

    晁天驕能夠在絕境中毫無畏懼之心，恐怕也不是勇氣的表現。真正勇氣是在戰勝恐懼中體現，而非簡單的什麼都不怕。

    當年的共淵走的便是這樣的道路，不僅殘酷的對待所有人，最後連自己都差點被歸墟之力吞噬。

    追尋力量是為了貫徹意誌，如果反而被力量所綁架，離走火入魔也就不遠了。

    表面上風光無限的大師兄與大師姐，實質上卻在不斷被力量扭曲。不得不以凡的意誌力，來控制這種過於強大純粹的力量。

    於是他們不得不縱橫於戰場之上，用殺戮來平息內心的騷動。但運用的越多，力量反噬的也就越快。

    如果不能突破六次天劫，達到人仙之境，絕無可能壽終正寢，不是燒成一團火，就是耀成一道光。

    “我們三個還真有點相似之處，既然想要的越多，背負的也就越多，公平的很。不過，你若是真以為憑意誌就足以抵抗，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你終歸還是個人！嗯，女人。”

    李青山狂笑著燃起更多**之火，灼燒著她冰冷的意誌。

    有他這個大魔頭助紂為虐，混沌魔卵終於開始揮它的功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勸誘

    天空飄著小雪，十二根擎天石柱，直插入魔雲深處，中間一顆碩大的混沌魔卵，懸浮在半空之中，如心臟一般脈動著。嫂索可濼爾說，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

    晁天驕根本不把李青山的小把戲放在心上，就如同一個太監不怕被美色誘惑一樣。只等他失敗之後，再狠狠嘲笑他一番。

    周遭是一片混沌，仿佛有一片無垠的世界，然而又確實被封禁在這狹小的空間里。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體驗，卻沒帶來絲毫突兀的感覺，仿佛曾在哪里感受過。

    這時候，一股奇異溫暖湧上心頭，一種久違的滋味令她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

    她有些不能置信：“難道真的……這小子絕對是魔域的奸細，不是也是！”

    正要厲聲斥責李青山，或者幹脆把他幹掉算了。

    砰的一聲，心臟跳動。

    她突然回想起來，這是在母腹中的感覺！

    哢嚓！

    猶如冰湖開裂，溢出溫暖的春水，彌漫蕩漾開來。

    回憶如決堤的洪水，一不可收拾。

    她也是曾是一個小女孩……

    李青山見她英武的面部線條，突然變得柔和起來，神情甚至有些癡迷虛幻，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哪怕是極熟悉的人，一眼也會看錯。

    但那並非那種沈溺於**之中不可自拔的模樣，而猶如一個普通人那樣，在瀕死之死回想自己的一生。

    “這樣……才像是個人吶！”

    李青山有些唏噓，突然覺得，那些魔民雖然邪惡扭曲，但在某種程度上說，卻更像是一個人。哪怕是人性的最醜陋一面，終歸也還是在討論人性。

    而她的意誌卻恰恰相反，更像是冷冰冰的星辰之光，華美而非人。

    他心念一動，將更多魔念灌輸過去：恐懼、痛苦、悲傷……

    她皺了皺眉頭，想起了三歲多的時候。曾被門檻絆倒，哇哇大哭起來。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弄臟了身上的新衣裳。那是一身大紅棉襖，穿在身上。非常溫暖。姥姥連忙將她抱了起來，還踢了門框幾腳，輕聲哄著她，也非常溫暖。

    然而這種溫暖卻令她打了個寒戰，回想起一直以來。是怎樣在冰冷中孤獨前行。

    無論再怎麼寒冷，也不能停下腳步，舍棄了所有溫暖，癡迷的追逐冬夜虛幻的寒星。

    唯有如此，寒意才較為容易忍受。一旦停步，便會失去一切。

    然而此時此刻，寒意一起湧現出來，幾乎要渾身抖。

    但既然已是身陷絕境，終於可以停下來歇一歇。

    心念及此，星辰之光便黯淡了。她不再抗拒魔念的侵襲，甚至主動接納，哪怕痛苦也忍不住要將這些溫暖的記憶一一喚醒。

    沈積了千年的溫暖與冰冷，不斷交匯，相互輝映，漸漸動搖她的堅定。

    她的神情變幻，時悲時喜，時憂時懼，越得富有人性，還顯得有些脆弱。

    李青山忽然現她確實是個極美的女子。不由有些佩服魔域的手段。

    她之所以不會投降，根本不是因為什麼恩情，而是因為她所走的道路，是絕對不能軟弱動搖。否則就會走火入魔，被自己的力量毀滅。

    而他們竟然有辦法解開這個死結，從根本上動搖她的意誌，扭曲她的信念，而又不至於讓她走火入魔。

    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是為她開辟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李青山若有所思：“這樣下去。她恐怕真的會選擇歸順魔域，變成一個魔皇。我該怎麼辦，要阻止她嗎？唉，她變成魔皇，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我恐怕也是受了魔念的影響。”

    催動《自在天書》，又為她屏蔽了所有魔念，

    晁天驕睜開雙眼，臉頰紅潤，仍有些迷茫，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非常誠懇的道：“謝謝。”如果不是有他在，她恐怕真的會魔化。

    “不客氣，你也不是鐵石心腸！”

    “是啊！”晁天驕幽幽的道：“真想活下去啊！”

    熾熱的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求生渴望。又一種更深邃的痛苦泛起，不由握緊了拳頭，豈止是現在，原來早已陷入絕境。明知道希望渺茫，又不得不繼續前行。

    李青山問道：“你要歸順魔域嗎？”

    晁天驕眼神逐漸恢複堅定，但已不再是受力量的影響，而是憑著自我意誌做出的決定。

    “一起死吧！”

    陽神再一次亮起冰冷的星辰光芒，不可再拖延下去，否則求生的意誌將會壓倒一切。

    “等等！”

    “怕了嗎？沒關系，我也有點怕。放心吧，不會痛的。”晁天驕以安慰孩子般的口氣說道，陽神的光芒變得愈熾烈。

    李青山問道：“你想渡過六次天劫嗎？”

    “你有辦法？”晁天驕眸光一閃。

    “嗯，不過是九死一生。”

    “什麼辦法？”晁天驕倒是信了幾分。

    李青山幽幽的吐出兩個字：“雙修。”

    晁天驕楞了一下，冷笑道：“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李青山認真的道：“當然不是。”我是在晃點你。

    若是過去，晁天驕恐怕二話不說就把他斃了，這個趁人之危的狗男人，到了這種時候還想占老娘便宜。然而在求生意誌的鼓動下，她決定還是聽他說完再斃了他。

    “你說。”

    “你走的玄武之道，力量太純粹也太極端，會逐漸泯滅你的意誌。一個力量的奴隸，當然沒有資格渡過六次天劫，成為人仙。”

    晁天驕點了點頭，她早就到達了五次天劫的巔峰，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只要沒有什麼意外，人皇們最終都會走到這一步。不過絕大多數也永遠止步於此，無法打破人仙之隔。

    因為人皇乃是修行者的極限所在，不得不以“人”的身份，駕馭前所未有的龐大力量，必定要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與劫數。

    李青山見她上鉤，繼續勸誘：“而我修行的《自在天書》，走的是大自在天的道路，崇拜大自在天的教派皆被稱為塗灰外道，其中有一派名為‘性力派’，最為精通雙修之法。或許可以通過雙修來幫你駕馭這股力量，磨去一些鋒芒。”

    晁天驕沈吟起來，似有些意動。在這顆混沌魔卵中，她確實看到了這樣一種可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法門

    李青山再添一把火：“我曾有一個雙修伴侶，她與你的情況很相似。她是借歸墟之力修行，差點被歸墟之力反噬。最後就是通過與我雙修，成功駕馭了歸墟之力，從此踏上人生巔峰。”

    他這一番話裡，沒有一句假話，但卻有些不盡不實。

    比如他能幫共淵鎮壓歸墟之力，那是因為《靈龜鎮海訣》的緣故，兩個人是天然的道侶。玄武雖然有一半龜形，但與靈龜恐怕不是一回事。

    而性力派的雙修法門到底有沒有效，具體效果如何，他卻是一無所知。

    不久之前，他借助“聖典派”的法門祭祀大自在天，幾次差點玩脫。

    晁天驕習慣性的嘲笑他：“你還有過雙修伴侶？”

    “呵呵。”李青山仿佛一個誘惑忠貞聖女的魔鬼，懷著深深的惡意，打出最後一擊：“憑你的境界，一旦修為更進一步，定然要引來六次天劫，縱然最後渡不過去，也好過憋屈的死在這裡！”

    晁天驕沉吟片刻，猛一揮手，仿佛斬下一刀。

    “好，我就信你一回！”

    “嘿，師姐，我有哪一次讓你失望了。”

    黑雲城中，灰石塔下，李青山臉上揚起一抹天真又邪惡的笑意，像是一個成功騙過大人，即將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我要怎麼做？”

    “你聽我指揮就是了。首先，請放開心神，當然，還有其他……”

    晁天驕忽然覺得有些羞意，在這顆混沌魔卵中，意志早已十分動搖。

    但她不是婆婆媽媽的人，既然下定了決心，便絕不遲疑，順從的配合著他。

    剎那間，一股涼意從肌膚上滑過。從臉頰到脖頸，胸脯到小腹……貪婪的不放過每一個寸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渾身繃緊，閉上眼睛。臉頰升起兩朵紅雲，下意識的咬著嘴唇，仍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卻歎道：“我怎麼淪落到如此境地，果然是輪到我倒楣了嗎？這個災星！”

    李青山成功從“外衣”變成“**”。而且還是在她乖乖配合之下，頓時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一邊燃起更多**之火，一邊肆意侵犯她的**。

    晁天驕臉上紅暈更勝，恨聲道：“小子，這下你可滿意了？”

    “不，還差得遠呢！師姐，請放鬆一點，敞開心神。”他已不滿足做一件“**”而已。

    “我若魔化，一定殺了你！”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威脅便顯得無力，還是依言徹底敞開心神。

    她的心神本已有了破綻，李青山的陰神立刻侵入進去，笑道：“悉聽尊便。”

    她雙目一陣失神，卻連身體的感受也消失了。自身的一切都訇然洞開，大白於他的面前，再無任何私密，這遠遠勝過了身體所受的侵襲。

    不久之前，她也曾令他用幻境展示冷血關的情況。但那最多相當於他在牆外向她編織些謊言，隨時都可以將他趕走。現在卻是大大方方的從正門進入。登堂入室，甚至反客為主。

    “開始吧！”

    李青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又像是從心底傳來。

    恍恍惚惚間，眼前的景象一陣變幻。冰冷的關城、殘酷的戰場、繽紛的雪花，全都消失不見。

    一條小河從眼前潺潺流過，在驕陽下閃著粼粼波光。暖風熏人，楊柳依依，正是陽春三月，最為宜人之時。四野空曠寂靜。只有幾聲鳥語。

    她輕輕褪下鞋襪，將雙足浸在清澈見底的河水中，幾條小魚遊曳不定，舒服的忘了一切。

    “天驕。”身後響起一聲溫柔的輕呼，她驀然回首，俊朗情郎撥開垂柳，走了過來。

    嘩啦一聲，她連忙收起雙足，水波一陣**，卻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小心。”一隻大手托住她的腰肢，四目相對，氣息相聞，心神陶然欲醉。另一隻大手捉住她的**，一陣觸電般的麻癢滋味，從足心直傳到心底。

    嚶嚀一聲，倒在河畔青草地上，融化在春風與流水之中。

    李青山開始參悟雙修之法。

    “性力派”並不是什麼野路子，反而是塗灰外道的主流派系，其宗派典籍更超過了“聖典派水銀派”等宗派。

    性力派崇拜的不是大自在天本尊，而是“林伽神”。

    而所謂的“林伽”，其實就是大自在天的那玩意，象徵著繁衍生息，蘊含著創造與重生的力量。

    在一般信徒眼中，這才是大自在天最重要的形象。至於揮舞六臂，睜開第三隻眼，噴射滅世神火的模樣，反而是一種特殊狀態，受到的信奉很少。

    畢竟繁衍生息才是常態，也是芸芸眾生所樂意見到的。而大破壞與大毀滅則必定是短暫的，令人恐怖的。神明要使信徒心生敬畏，但畢竟“敬”字為先。

    李青山全神貫注的參悟著性力派的雙修之法，甚至連那一場春夢都是次要的，惡作劇最缺不了的便是“認真”二字。

    而且他也不得不認真，晁天驕的陽神實在是太強大了，力量是他陰神的十倍百倍，而且煞氣還重的要命。

    如果不能儘快進入完美的雙修狀態，哪怕是她願意配合的敞開心神，也會迅速撕碎他的陰神。若再稍稍有所抗拒，他的陰神直接就玩完了。

    而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的陰神已經被磨損了部分，在幻境中才剛剛解開她的衣衫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哪能好好享樂。還不等他做出什麼，陰神就被磨沒了，簡直比陽痿還慘。惡作劇不成，反倒成了一個沉重打擊。

    不過他亦漸漸有所領悟：“如此說來，我修行《自在天書》的過程，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繁衍與毀滅，創造與破壞，永遠是一體兩面，互為表裡。

    但一般來說，二者也有先後之分，肯定是先有創造才有破壞，先有繁衍才有毀滅。

    特別是對芸芸眾生來說，前者不僅更加重要，也是更容易理解。

    但他偏偏是從大毀滅與大破壞著手，還迅速領悟了大自在之道戰鬥力最強的絕學滅世神火。

    仔細想想，這根本不合常理。還不會爬不會跑，直接就會飛了。飛的確實很帶勁兒，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第十二卷 人間萬象  第一百二十五章 猿魔五重

　　若按他的修行之法，這卷《自在天書》根本不算一套功法，一般人到哪裡去領悟大破壞與大毀滅的精神。

　　他先是由《鎮魔圖錄》入《鬥魔圖錄》，再拿到《皇極滅世錄》這樣一卷誕生於世界末日的功法，這已是很大的機緣巧合。

　　在這個過程中親眼目睹了一個世界的殘骸，而後又親手毀滅了九州了，乃至一個世界。

　　如此這般，方才能領悟什麼叫大破壞與大毀滅，等到開始修行《自在天書》，便自然而然的走上這條道路，直至領悟出「滅世神火」，這樣霸道絕倫的招式，破壞力目前還看不到上限。

　　因為他一直都有極大的生存壓力，走上這樣一條道路也不奇怪。

　　然而尋常修行者，即便是天資絕倫、天人轉世，也絕不可能為了練功毀滅一個世界，只能老老實實的先從爬開始。

　　比如說，找個妹子雙修一下，體驗一下繁衍的樂趣，什麼叫生命的大和諧。

　　這才是最「正常」的修行方式，而他完全把事情搞反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我一直都在倒行逆施啊！」

　　李青山恍然大悟，大笑起來。

　　幻境之中，春衫半解的晁天驕只見「情郎」露出暢快的笑意，嬌嗔道：「你在笑什麼？」

　　李青山笑而不語，他的陰神已被磨損了三分之一，幻境已在瀕臨破碎的邊緣。

　　全力以赴的催動靈龜變，推演《自在天書》存在的另一種可能。

　　「難怪我在渡四次天劫的時候，元嬰會暴走，一心要自我毀滅。如果換了一般修行者，元嬰直接自爆就完蛋了，還修行個屁啊！那隻老烏龜參悟出《自在天書》，又不是為了坑害自家弟子，必然存在一條更加簡便的道路。」

　　「我自麒麟變中領悟的‘生生不息’，恰好能夠遏制暴走的陰神，看來也不是偶然現象。從繁衍到崩壞。由創造到毀滅，這才是《自在天書》最正常的修行之道。」

　　這就是做新功法的試驗品，沒有人在前面探路的後果。不過現在醒悟過來卻也不遲。甚至是恰到好處。

　　這條道路對他來說太簡單了。

　　他曾親手創造了比九州世界更加廣大的五洲世界，曾在《麒麟長生訣》中領悟了生生不息的真諦。而最重要的是，他本身就具有強烈的繁衍生息的慾望，否則也不會在這種死定了的時刻。非要「耍」晁天驕一把。

　　領悟繁衍與創造，比破壞與毀滅，總要容易的多。

　　晁天驕雙眸緊閉，陽神中七宿閃耀，幻境即將崩潰。

　　她蹙了了蹙眉，隱約覺得「情郎」有些眼熟。甚至有一點討厭。

　　就在她即將從夢中醒來的時刻。靈龜推演完成！

　　李青山陡然俯身吻在她嬌艷如玫瑰般的紅唇上，陡然逆轉《自在天書》，原本充滿毀滅與破壞意志的陰神，陡然變了一個模樣。

　　自破壞與毀滅的盡頭生機勃發，彷彿烈火燒過的大地上，又冒出了輕輕綠草，萬紫千紅。

　　他望向晁天驕的眼神中，充滿了愛慾與溫柔，彷彿蜿蜒流過大地的河流。滋養著沿岸的生靈。

　　她覺得「情郎」突然變得魅力無窮，心神越發沉醉起來。那熟悉的感覺並沒有消失，而是變得深刻了十倍百倍，使她相信此時的相聚，乃是前世注定。

　　雙修法門開始運轉，陰神不再被陽神磨損，反而受到了一絲滋養，幻境立刻穩固下來。

　　「天驕。」他褪去她最後一件衣衫，神情莊重的近乎虔誠，似乎不再是一場惡作劇。

　　她亦含笑望著他。身軀在春光中泛著淡淡的輝光，宛如神女。主動伸手將他摟在懷中。

　　嚶嚀一聲，他們終於結合在了一起。恰如世上第一對兒男女，釋放出最原始的愛慾。

　　陰神與陽神相互糾纏，徹底融為一體。

　　而更加奇妙的是，作為雄性的李青山，卻是陰神，作為雌性的晁天驕，卻是陽神。

　　陰極陽生，陽極陰生。陰陽輪轉，相剋相長。果真達到了生命中的大和諧。

　　夢境彷彿永遠不會終結

　　他只覺得心中無比快活，哪怕夢醒之後還是一場空幻，哪怕生離死別，哪怕反目成仇，只要此心快意便覺得足夠。

　　灰石塔下，李青山身後豎起一條黑色猿尾：「嘰嘰嘰嘰！」

　　轟然一聲，猿魔變突破第五重！

　　小世界膨脹擴張，產生質變，變得煥然一新。被壓抑的諸多神魔變化，統統恢復到了本來的境界。

　　牛魔五重！虎魔五重！鳳凰五重！靈龜五重！

　　一股股力量湧上來，曾有的與新生的，在小世界中奔湧。

　　在狂亂的神魔交戰中，達成新的平衡，又被打破，直至結成一個穩固結構，全部力量開始凝結。

　　修為不斷暴漲！

　　「嘰嘰！」

　　李青山躍然而起，翻了個觔斗，修為暴漲一次，他便翻上一個觔斗，足足翻了三百二十一個觔斗。

　　快活之中，他也沒有忘記大功臣晁天驕。

　　夢境不斷變幻，他們不斷的在新的地方，以新的身份，相遇相識，相親相愛，魚水交歡，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的本來模樣。

　　他主宰夢境，以陰化陽，以柔克剛，不斷幫她磨去陽神中的過分凌厲的鋒芒。讓原本就十分純粹的力量變得越發純粹，又不再那樣冰冷酷烈，難以駕馭。

　　這是他所承諾的，現在做到了。

　　而憑著汲取她陽神中的力量，以及這可混沌魔卵的滋養，他陰神的修為也在不斷增長，已經窺到了陽神之境。

　　如果他願意的話，可以將她拖入更深的夢境，進一步提升修為。

　　雙修之道，總離不開兩個詞，那便是「採陰補陽」與「採陽補陰」。

　　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反而讓夢境變得越來越淺，越來越接近於現實，直到淺的不能再淺，又回到了那個楊柳河畔。

　　她回想起了自身的一切，神情恍惚了一下，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經歷了無數場人生，體會到了從未體會到的快樂。包括李青山那張面容，也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淺夢中，他們仍赤誠相見，糾纏在一起。

　　「你……」晁天驕神情變幻，羞惱、憤恨、迷茫，還有一絲留戀。

　　「師姐。」

　　李青山微笑望著她，或許只是想看看她現在的表情，或許，是想讓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