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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董事長好惡劣(董事長真對不起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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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5:34 |倒序瀏覽 | x 1
董事長好惡劣【董事長真對不起2】 作者:于媜

家世顯赫的塗璽夫,以為全世界就該踩在他的腳底下,
他孤僻、乖戾、極度不合群,眾人都視他為毒蛇猛獸。
他也以為這種獨特性會永遠的持續下去,誰知--
他竟然給人剃了鬍子?!這可是他珍視的權力象徵耶!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竟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老虎頭上“捋虎鬚”!他一定要她嘗嘗挫敗、心碎的滋味!

心細膽大的徐冬青,在團體中總是理所當然的成為領袖。
女孩崇拜她、男孩敬畏她,但偏偏這種完美的狀況中卻--
出現了一個小敗筆。這個傢伙竟然傲慢倡狂得令她作嘔!
她為民除害單挑目中無人的他,卻引來他無盡的糾纏……
在她對他稍微有點好感後,他竟然說:這只是惡意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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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6:35
楔子

    懸賞啟事

  物品:屠夫的鬍子

  不論任何手段、任何地點,只要能剃下屠夫的鬍子,即可獲得高額獎賞。

  事成者,五千塊獎金,外加希爾頓飯店十年免費餐點。


  PS.事蹟敗露,必須一個人扛起所有的責任,不得拖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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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6:47
第一章

  校園裏,人手一張神秘的傳單。才短短三天,就在平靜沉悶的校園裏,掀起熱烈的議論與騷動。

  每個人都在賭,看誰能剃掉屠夫的鬍子。

  但是看熱鬧的看熱鬧、議論的議論,在沸沸揚揚的騷動下,校園裏彌漫著一股興奮、期待而不安的氣息,卻始終沒有人英勇地前來報名。

  也難怪足足有兩千多人的偌大學校,連一個自告奮勇的人都找不到--實在是因為「締聖高中」流傳著一句話:寧可得罪天下人,也不要惹上屠夫。

  屠夫的長相一點也不像滿臉橫肉的屠夫,反倒瀟灑帥氣得像偶像劇男主角,過分性格陽剛的臉孔像是經刀斧鑿塑過,炯然有神的眼淩厲如鷹、挺直的鼻透露著不輕易妥協的傲氣。

  光是被他那雙冷冰冰的黑眸掃上一眼,就教人腿軟了一大半,更別提他那足足有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跟被繃在制服下的結實肌肉。

  他,除了身上那襲制服外,沒有一處像個學生。

  大家毫不懷疑,只要屠夫結實有力的拳頭一揮,會在三秒內把人變成肉餅。

  屠夫其實有個正常的名字--塗璽夫。

  這個名字來自於虔誠基督徒的父親,但從塗璽夫叛逆的眼裏,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眼中沒有主。

  學校裏每個老師都知道,跟他作對,就等於是跟自己的飯碗過不去,因為塗璽夫可是大有來頭。

  他的父親是「締聖高中」的董事,母親是現任的立委,阿姨、叔叔們都是知名大學裏的教授、系主任,連妹妹都剛當選這一屆的模範生。

  顯赫的家世讓塗璽夫如同頂著一個光環,走到哪里都備受矚目,偏偏,他卻是一個人見人怕的「怪卡」。

  脾氣暴躁、孤僻乖戾,愛唱反調、極度不合群,眼高於頂、目中無人--渾身上下都是要命的缺點。

  尤其是他下巴那片痞子似的三公分短胡,更成為獨一無二的惡魔標記,對於服裝儀容要求嚴格的私立學校而言,他的舉動無異是種挑釁,像是壓根不把校規放在眼裏。

  他的特立獨行跟難相處眾所皆知,學校裏每個學生視他如洪水猛獸,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就怕惹上他下場會很淒慘……

  至於老師們,無一不是戰戰兢兢,對他百般禮遇討好,對他的傲慢態度不敢有第二句話,就連校規不容的蹺課、作弊這等情事,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是暫時性的失明。

  隨著屠夫升上三年級,校園內有關他的各種傳言越來越多,學生間也逐漸醞釀起一種揭竿起義的氣息,像是早已看不慣他享有的特權。

  「懸賞屠夫的鬍子?」

  教室裏,徐冬青懶洋洋地仰頭看了眼來者,眼神裏明白寫著對八卦興趣缺缺。

  高一的她跟高三臭名遠播的塗璽夫完全沒有交集,頂多也是跟其他人一樣,看他囂張不可一世,跟下巴那片礙眼的短須不順眼而已。

  「是啊,妳不知道嗎?」陳雅麗點頭如搗蒜。

  搖搖頭,除了上學、放學的鐘聲,徐冬青什麼也不會去注意。

  「大家都在討論,不知道有誰能辦到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外號「廣播電臺」的陳雅麗,一副巴不得把她推上火線的熱切樣。

  「誰會笨得自找死路?」徐冬青嘲諷地勾起唇。

  九月的午後,暖暖微風吹起徐冬青的短髮,幾綹發絲在她唇邊的梨渦飛揚,讓笑容乍然有種飛舞的錯覺。

  這就是徐冬青,一個個性冷淡、難以親近的女孩,卻有一副笑起來牽動梨渦、甜美而純真的笑容,一如她給人的感覺--絕對的矛盾。

  「大家都很看好妳耶!」陳雅麗一臉的巴結討好。

  「我?」徐冬青失笑,真是承蒙大家看得起她。「去剃屠夫的鬍子對我有什麼好處?」她反問。

  她徐冬青可不是那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傻瓜,對自己沒有益處的事她才不幹。

  她這種唯利是圖的性格,深受母親耳濡目染的「薰陶」。

  「當然有,妳將會成為全校學生心目中的英雄。」

  英雄?暗睨陳雅麗一眼,徐冬青冷冷嗤一聲--她壓根是唯恐天下不亂吧?

  「拜託,他可是學長,我這個小學妹哪敢得罪他?」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她跟母親學得很透澈。

  「這……」一針見血。眼前的確就是遍尋不著這麼一個敢得罪他的人。

  傳聞屠夫寶貝他的鬍子如命,剃了他的鬍子就如同是拔了虎須,肯定會跟他結下一輩子的梁子。

  教室內一片喧鬧吵雜,徐冬青就坐在臨窗的位置上,窗外的風輕掃而過,吹亂她隨意攏在耳後的發絲,她卻一點也不在意,依舊以一種慵懶、近乎漫不經心地托著粉腮望著天空,眼神遙遠得像是早已穿過無邊的海洋。

  那種眼神,從沒人看得出她在想什麼。

  陳雅麗一直知道,徐冬青很與眾不同,是那種冷冷淡淡、跟人始終保持距離,沒見過她真正跟誰走得近過,跟時下流行組小團體的高中女生完全不同,她總是特異獨行。

  「話是沒錯,但是,妳可是全校男女同學崇拜的物件耶!」雞婆又大嘴巴的陳雅麗被派來當說客,可不想無功而返。

  徐冬青懶懶地歎了一口氣。就因為剛進學校時,跟一群欺侮同學的女生打了一架,她儼然成為應該隨時跳出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英雄。

  得了吧?!徐冬青清楚得很,她沒有熱心助人的心腸、也沒有所謂的俠骨柔腸,只是因為被母親逼進這所貴族高中念書,一時心情煩悶,拿那群驕縱千金小姐開刀而已。

  「我對屠夫的鬍子沒興趣。」清楚、明白、不囉唆!完全符合徐冬青的個性。

  「冬青,考慮一下嘛,據說有五千塊獎金耶!」

  五千塊?徐冬青眼前霎時出現屠夫那片礙眼的鬍子,被掛上五千塊標價牌的畫面--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怎麼樣?是不是很吸引人?」陳雅麗又燃起一線希望。

  他們一群人拿出零用錢集資,就是為了讓那個囂張的塗璽夫嘗嘗吃癟的滋味,免得他老不將人放在眼裏。

  不過這些富家千金、名門公子錢多得很,就是缺少膽子,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去,因而有了找人代為出馬的念頭。

  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事成他們樂得出一口氣,萬一屠夫發飆要找人算帳他們也可以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摸蜆兼洗褲」這個一舉兩得之計,眼前就缺一個有膽識、有點腦筋的替罪羔羊來執行。

  放眼學校裏的學生,不是笨、就是膽小怕事,只有徐冬青符合他們要的特質。

  「的確!」腦中的畫面引人發噱,徐冬青真想親眼目睹。

  「那妳是答應了?」陳雅麗屏息問道,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答應什麼?」徐冬青從「遐想」中回神,疑惑地看著她一副中樂透的表情。

  「剃屠夫的鬍子啊!」

  「拜託,五千塊連看醫生都不夠,我才沒那麼笨。」她一副標準商人精打細算的嘴臉。

  這個徐冬青比想像中的更難纏。陳雅麗抹抹額邊的汗,不死心的再度遊說。

  「其實這個任務沒有想像中的困難,只要趁屠夫睡覺時,偷偷剃掉他的鬍子就行啦!」

  「說的比唱的好聽。」徐冬青無動於衷。

  「妳膽子大,又有正義感,這個任務絕對非妳莫屬。」

  「謝謝。」徐冬青猜想,陳雅麗說不定還會替她報名好人好事角逐。

  「只要完成這件創舉,妳一定會變成全校的名人、大英雄。」

  「我怕曝光。」她懶洋洋打了個呵欠。

  斜睨了一眼心急的陳雅麗,徐冬青覺得想笑。看來「廣播電臺」已經可以改行去當金光黨了。

  「妳……」陳雅麗氣呼呼,從沒遇過這麼難纏、又難以說服的怪胎。

  她可是拍著胸脯打包票,可以讓徐冬青點頭答應去替大家執行這個不可能的任務--但照這個情勢看來,她丟面子的機會居大。

  「對不起,我要去廁所。」她逕自起身繞過陳雅麗,不想陪她浪費時間。

  不知道為什麼,一提起屠夫這兩個字,徐冬青就覺得頭殼隱隱作痛。

  看著那抹修長飄逸,肯定是身手俐落的背影,陳雅麗用一種像是捨不得痛失幫手的口吻喊住她:「等一等!」

  看著她勉強停下,隨時準備走人的不耐背影,陳雅麗豁出去了。

  「五萬塊!」

  徐冬青回過頭,驚訝地像是聽到彗星要撞地球似的。

  對一個高中生而言,五萬塊是筆天文數字。

  締聖是一所私人的天主教貴族學校,裏頭的每個學生非富即貴,他們老愁成績差、愁身材不夠好、愁交不到男朋友,就是不愁沒錢。

  但偏偏徐冬青「非富非貴」,只有一個愛慕虛榮,成天想著靠這個女兒為她攀上一個顯赫的親家,好一夕飛黃騰達。

  她才十六歲--徐冬青才不屑去攀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她受不了那股傲慢俗氣的銅臭味,寧可日復一日的聽母親發牢騷,數落她的恨鐵不成鋼。

  在徐冬青心裏,母親跟男人就如同金錢跟傲慢一樣,同樣令她厭惡。

  但她想要錢,卻是不爭的事實。

  「怎麼樣?除了五萬塊,還有希爾頓免費吃一輩子喔!」

  陳雅麗她老爹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電子大亨,錢多到沒地方花,頂多這個月多要個幾萬塊的零用錢,沒人會皺一下眉頭。她一下子把免費吃十年,提高為一輩子。

  不知道為什麼,有錢人都有種喜歡看人為錢屈服的扭曲性格,才十六歲的小暴發戶已深諳「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不變真理。

  徐冬青不是那種會為錢出賣靈魂的人,但誠如她矛盾的性格,跟母親長久以來的濡染,她懂得凡事要替自己謀好處。

  反正,她早就看那個叫屠夫的傢伙不順眼,尤其是好幾回跟他錯身而過,他鼻孔朝天的狂妄自大德性真教她作嘔,是該有人替天行道了。

  不過,她雖自認比起那些家裏鈔票跟腦漿成反比,氣焰高張卻膽小如鼠的富家千金、少爺同學有智慧,但那跟跑到老虎地盤上拔虎須又是兩碼子事。

  只是,五萬塊的吸引力真的很大,想想這筆錢可以讓她買到想要的摩托車,不必累得半死去補習班教一群又笨又傲慢的小孩英文,也不必看她老媽的臉色,裝卑微地求她施捨。

  只是去剃鬍子,又不是叫她去逮捕賓拉登,有啥好怕?!

  「好,我去!」

  五萬塊,她要定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夜半的男生宿舍裏一片闃黑,只剩下走廊上的幾盞燈光在暗夜中發出微弱的光芒,顯得格外陰森詭異。

  兩人一間的豪華宿舍內傳出此起彼落的如雷鼾聲,活像夏夜爭相求偶的鳴蛙。讓躲在暗夜中活像來郊遊似的人兒,幾乎忍不住笑出聲。

  俐落爬進半人高的圍籬,抬頭仰望二樓最外側的房間,那是她今晚的目標。

  一身黑色T恤、運動長褲,遮掩不住她修長纖細的身材,但暗夜下,除了那雙顯得過分熱切興奮的晶亮水眸,幾乎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淡淡的銀月照在佈滿牆面的爬牆虎上,該是靜謐沉睡的夜,她卻跑來當賊,準備偷偷摸摸溜進某個人的房間。

  輕鬆踱向陰暗院落裏的一棵百年樟樹,她三兩下爬到樹上,沿著伸展的樹幹攀向最角落的房間。

  不小心扯落的樹葉散發出一股嗆人的樟腦丸氣味,害得她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噴嚏。

  及時伸手摀住嘴,噴嚏在掌心裏化為悶響。

  好險!徐冬青揉揉發癢的鼻子,謹慎掃了一眼依舊沉寂的房間,一片闃黑的臥室沒有半絲光線,這讓她安心不少。

  跳進房間露臺、輕巧打開落地窗,徐冬青得意地揚開嘴角。一如她所猜測,狂妄自大的人都不太怕被偷襲,連門窗都不關。

  大搖大擺的晃進房間裏,她拿下臉上的黑色口罩重新呼吸新鮮的空氣,露出一張寫滿得意的臉龐。

  借著落地窗透進來的月光,她看見床上半癱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身上的制服解開了幾顆鈕扣,露出一大片胸膛。

  她幸災樂禍的踱到床邊,居高臨下俯視那個甚至還來不及換下制服,就藥性發作的少年郎,平時氣勢凜人,讓人聞之色變的屠夫,短短幾分鐘內變成了軟趴趴的待宰小羔羊。

  小羔羊?徐冬青忍不住輕笑出聲--她喜歡這個形容詞。

  靠得太近,她不經意碰到無力垂落床邊的腿,便順勢低頭打量起它們。

  他有雙長得不可思議的腿,透過薄薄的布料,隱約可以窺出裏頭包裹著健壯有力的肌肉,象徵這個傲慢的傢伙,將來會變成一個健壯高大、具影響力的男人。

  這傢伙危險性十足--她搖搖頭對這個結論報以歎息。

  從容地扭開床邊的小燈,她悠哉的在五坪大的房間裏晃。

  就一個夜半登堂入室的小偷來說,她實在大膽,也太有恃無恐了些,旁若無人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屠夫」這個名字,跟開膛手傑克幾乎是同等級人物,都是令人膽戰心驚的狠角色,而她今晚不但打算剃虎須,還在老虎的地盤上觀光起來。要是那群主使者看見這畫面,肯定會竄出一身冷汗。

  果然不愧是董事的兒子,兩人一間的房間他卻一人霸佔,房間裏沒看到幾本像樣的書,只有一堆噁心的花花公子雜誌,還有一大迭全抱鴨蛋的考卷。

  原來屠夫真如傳言,不但是個乖戾的少年,頭腦還很糟糕,考卷上一個字也不會寫,全是亂七八糟的鬼畫符。

  突然間,她想起屠夫就讀一年級的妹妹塗聖潔,那個臉蛋漂亮、言談舉止有教養,每學期都名列全年級第一名的新科模範生。

  他們兩人,簡直像是天使與撒旦,無疑地,他絕對是那個可怕又邪惡的撒旦。

  不過,雖然會污染眼睛的墮落刊物一大堆,但是房間整體來說還稱得上乾淨,只除了房間裏彌漫著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讓她有點頭昏、不太舒服。

  摸夠、看夠,也該辦正事了!

  她從背包裏掏出一把刮胡刀,銳利的刀鋒在暈黃燈光下閃著寒光,那是一把還沒使用過的全新刮胡刀,為了他,她花了兩百五十八塊零用錢,心疼。

  把背包往地上一放,她手握「兇器」,爬上床湊近沉睡的撒旦身邊。

  在暈黃燈光下,撒旦那張冰冷的臉孔柔和不少,緊閉的長長眼睫在俊臉上投映出一排陰影,放鬆的嘴角像是融化的冰霜,泄出一道友善的線條,可見有句話說:「沉睡中的人都是天使」,這句話還是有幾分可信度。

  光影下的胸膛,隨著呼吸上下起伏,呈現出一種具有力量的緊繃,卻又透著血熱溫度的吸引力。

  她挑挑眉,伸出沒拿刮胡刀,隨時準備等他無預警醒來時自衛防身的手。徐冬青試探性地戳戳他的胸膛,想感受一下它是否真如所看到的那樣堅硬結實。

  好痛--她彎起眉頭,咬牙甩甩發疼的纖指。

  她從來不知道,男生的胸膛會同時存在一種宛如冷石般堅硬,卻又宛如熔岩般滾燙熾熱的極端。

  剎那間,心跳亂了拍序,一股陌生的熱度襲上她的雙頰,讓她頓失冷靜。

  不行、不行,她得速戰速決--亮出手裏的刮胡刀,她大膽伏在他頰邊,看准他那片陰暗叢林下刀。

  唉呀,糟了!看著那條迅速從皮膚沁出的血珠,徐冬青暗呼不妙。

  從來沒有替人刮鬍子的經驗,第一刀就刮破他的皮膚,那赤紅的血絲,像是在嘲笑她的手拙。

  其實,憑良心說,屠夫這片鬍子真的不醜,他那身狂妄倨傲的氣息,跟這片頗有對抗規矩禮教意謂的短須,可說是絕妙搭配。

  只可惜他做人失敗,每個人都討厭他,這片顯眼的鬍子無辜地成為替罪羔羊,人人都想除之而後快。

  徐冬青猜想,那群老子錢多、不愛讀書,又閑得沒事幹的人,大概是想看總是冷冰冰、倨傲孤僻的屠夫,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樣子吧?!

  邊想,她草率地胡亂抹掉肌膚上的血絲,重新換了另一頭開始刮起。

  紮人的三分短須,被豪邁的刮出一條白色大道,威武的冷面屠夫昏睡不醒,再加上門面被她糟糕的技術一修整,顯得可憐又可笑。

  要是有台照相機,她還真想拍下這個歷史性的鏡頭。

  邊暗自惋惜著,她繼續往黑色草坪上刮出第二條蜿蜒小徑,她退開身子滿意地欣賞自己的第二刀傑作--沒想到她還蠻有藝術天分的!

  左張右望半晌,她的唇邊突然綻開一抹興奮竊笑,舉起刮胡刀左右對襯的順出兩道圓弧。熟能生巧,她的技術儼然達到大師級的水準,左右往上一收,他的下巴出現一個蝴蝶結。

  一個火爆少年郎,下巴打上黑色蝴蝶結,簡直是搭配完美的天作之合!要是她早生幾年,畢卡索那些外星人都看不懂的鬼畫符根本沒得混!

  忍著笑,她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曠世巨作,越來越覺得沒有帶照相機來根本是自己失策。

  這種畫面,怕是百年都難得看到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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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7:22
第二章

  口袋裏放著熱騰騰到手的五萬塊,徐冬青悠哉悠哉地晃出教室,走進女生廁所數鈔票。

  眼下頂著兩坨黑眼圈,卻一點也沒有影響她數鈔票的速度跟辨識偽鈔的眼力,鼻間飄散著銅「香」味的五十張鈔票,張張貨真價實。

  有了錢,一下子連惡臭的廁所都滿室生香。

  錢具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難怪連世界首富,都還汲汲營營的,想賺進全世界所有的鈔票。

  把錢放進裙子口袋裏,徐冬青笑容滿面的走出廁所,心情好得不得了,只差沒有吹口哨。

  不過校規規定學校裏不能吹口哨,等週末回家她再好好吹個夠。

  只犧牲了一整夜的睡眠,就換來五萬塊新臺幣,天底下還有什麼生意比這次更划算?!

  看不出來,她不但是個藝術天才,還很有生意頭腦,過去她不知道自己的長處在哪,還總是被迫讀死書,難怪成績始終不上不下,每次總是勉強混過關。

  這時,她免不了要讚歎天賦的奇妙跟偉大之處,讓她徹底脫胎換骨,重新發現自己的潛能。

  踩著輕快的腳步,她沉醉在鈔票的銅香之中,渾然不覺身後一雙如猛豹般的黑眸已鎖定她。

  塗璽夫一雙冷厲的雙瞳瞪住前頭那抹輕鬆邁步的女孩,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沒聽過她、更不曾注意過她。正所謂「大意失荊州」,他竟然會栽在一個無名小卒的手上。

  站在巴羅克式的藝術穿廊下,微風刮過下巴,光裸的皮膚上泛開一股陌生的涼意。恥辱更甚於憤怒的感覺,讓他氣紅了臉,像是第一次被人給拉下主導地位的孩子王,引以為傲的威信一夕盡失。

  「徐、冬、青。」惱怒夾帶著冷意的聲音從他的齒縫中迸出。

  背對他的身影遽然停住卻沒有回頭,塗璽夫按捺不住,火大地邁開長腿大步走向她。

  兩排潔白貝齒猶豫地輕咬下唇,徐冬青沒料到,他竟然會找上她--她以為,昨夜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看來,他若不是要來探口風,就是要來興師問罪,而以屠夫這種暴烈的粗人性格研判,後者的可能性居大。

  「不敢面對我,妳在心虛什麼?」

  塗璽夫對著她的背影冷笑,原來,他的對手是一個隻敢偷偷摸摸暗算別人的膽小鬼。

  「叫我?有事嗎?」

  徐冬青旋然轉身,鎮定地面對他,滾著白邊的百褶裙渲開一朵雪白裙浪,襯著她那兩泓清澈無辜的眸色,完美而毫無破綻。

  她就是徐冬青?

  陰陰瞇起眼,他巨細靡遺打量起她。

  是的,他承認,就一個十六歲「單蠢」少女的標準來說,她看起來很聰明,有種洞悉人性的成熟。

  清澈的雙眸看起來澄亮地近乎透明,巧妙掩飾其中的狡猾卻逃不過他的法眼。巴掌大的臉蛋沒有多餘表情,卻洩露了同時存在著沉靜與高傲兩種極端的特質,一頭清爽的短髮看起來很有個性,從緊蹙的漂亮眉頭看來,她還有著很糟糕的脾氣。

  看來,她絕對不是那些整天只懂得比較誰家有錢的富家千金。

  這個女孩的複雜跟與眾不同讓他心生警戒,他有預感,他將遇上生平第一次的對手。

  但憤怒無助於他遮掩狼狽的面目,一整個早上,他以這個樣子,飽受上千雙幸災樂禍的眼神嘲笑,從不曾低頭的尊嚴在一夜之間被扔到地上踐踏。

  等逮到那個呼之欲出的始作俑者,他絕對會以今日所受的羞辱千倍還給他!

  從他陰晴不定的眼神中,徐冬青立刻明白他知道一切了,不過,她有恃無恐。

  她的目光對上他光裸的下巴,有些遺憾他竟然毫不猶豫的,把一個天才級藝術家的偉大作品給刮得乾乾淨淨,她猜想,很多可能成為一代偉人的無名天才,或許是因此而殞落的。

  不過,唯一慶倖的是他的下巴還算好看,少了蝴蝶結的襯托,光裸乾淨的新造型還算得上賞心悅目。

  不像大部分的男學生,明明長了鬍子卻不刮,留下細細短毛橫在鼻子下;或者像某些男學生,自知無法性格瀟灑而認命刮掉,卻刮得亂七八糟,留下一堆長短不一的雜毛,活像多年沒人整理的亂葬崗。

  「是妳幹的?」

  一句粗魯不文的質問,把她在亂葬崗中神游的思緒拉回來。

  「你真粗野,沒人教過你說話的禮儀嗎?」她故意擺出不悅的表情岔開話題。

  「回、答、我!」整齊的白牙擠出森森寒氣。

  他如果夠粗野,早該拎著她腦袋塞進馬桶裏,讓她把眼睛徹底洗乾淨,看清楚她惹的是誰?!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徐冬青嫣然展開笑容,兩隻手臂卻不由自主的爭相竄起雞皮疙瘩。

  明明是只有十八歲的高三生,卻有著令人望而生畏的健壯高大體格,局促且突兀的擠在一襲標準貴族風的制服裏,活像一頭不受馴化的野獸被迫穿上衣服。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高,迫使徐冬青必須仰頭才能對上他的視線,好像在仰望一尊偉人的銅像。

  她是矮他一大截沒錯,但她的氣勢才不會輸給他咧!

  惡狠狠瞪著同樣以眼神跟他對峙的澄淨眸子,塗璽夫無法想像這雙眼,竟能把掩飾其下的謊言包藏得毫無破綻。

  恥辱、狼狽與憤怒像是化學作用,在瞬間產生劇烈的反應,他恨不得用淩厲的眼神劃破她虛偽的笑臉、鑿開她的胸膛,看看她的膽子大到什麼程度。

  敢惹上他,她是第一個!

  思緒幾番流轉,塗璽夫意外地釋然,他鬆開繃緊的眉心、帥氣臉孔的肌肉逐漸舒展。

  「原來,妳的頭腦這麼糟糕,連話都聽不懂。」他冷然勾開嘴角。

  「你--」徐冬青不悅皺皺眉,這傢伙不但人品差、脾氣壞,還有張壞嘴。「有屁快放,我忙的很。」她也不跟他客氣,粗魯扔出一句。

  「我的屁妳還沒有資格聞。」他存心跟她比嘴毒。

  「誰要聞你的屁,噁心!」徐冬青氣惱啐道。

  氣憤他壞了自己剛數完五十張白花花鈔票的好心情,被迫跟一個手下敗將談論一個屁,她轉身就要走人。

  「妳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敢對我的鬍子下手?」

  心猛然加快幾拍。「你有什麼證據?」反正死無對證,她堅決來個否認到底。

  「妳敢說,這不是妳的?」

  他的掌間,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條項鏈。

  原本還算冷靜的徐冬青,霎時驚慌摸向自己的脖子,那條跟在身邊好多年的項鏈果然不翼而飛。

  「你竟然偷我的東西!」徐冬青惱羞成怒,他什麼時候從她脖子上偷走項鏈,她怎麼一點都沒發現?

  「偷?」他冷笑。「我沒妳那麼鬼祟,半夜竟敢摸進男人房間,做出見不得人的事。」

  「我只是剃掉你的鬍子,哪來見不得人的事?」徐冬青氣急敗壞漲紅了臉。

  他冷笑,任她再狡猾,終究會露出狐狸尾巴。

  「果然是妳!」他豎起眉咬牙切齒,像是正想像著如何一塊塊咬下她的肉。

  「沒錯,你的鬍子是我剃的,你想要怎麼樣?」她昂起下巴,篤定他拿她無可奈何。

  沒人敢動他的鬍子,連他的董事老爸也拿他沒轍,而她竟敢一派輕鬆地問他「想要怎麼樣」?

  這女人最可恨之處不是刮了他的鬍子,而是羞辱意味極重的留下一個該死的蝴蝶結,讓他被迫不得不忍痛親手刮掉寶貝三年的鬍子。

  今天早上,當他頭昏腦脹地醒來,在鏡子前面發現自己見鬼的德行,生平第一次發出驚叫。

  當他拿著平時用來修整他寶貝鬍子的刮胡刀,一刀一刀刮去那個宛如惡魔標記的蝴蝶結時,那種極度心痛卻又極端厭惡、想除之而後快的情緒,讓他抓狂地發誓一定要揪出兇手。

  「為什麼?」他陰森森問道。

  「你的鬍子很礙眼,讓人看了討厭。」但事實上,她放在口袋裏的才是答案。

  「妳簡直是活膩了!」塗璽夫嘴裏迸出幾個字。

  面對他的駭人氣勢,徐冬青卻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副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模樣。

  她的態度讓人氣結,塗璽夫氣紅了臉,手指活像抽筋似的劇烈收放,關節捏得霹啪作響。

  他怎麼可能會如此輕忽大意,睡死到連房間裏闖進一個女人,還囂張地剃掉他的鬍子,他都渾然不覺?!

  她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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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在飲料裏下藥?!」

  突然間,塗璽夫腦中閃過昨天晚上那杯飲料--憑空出現在他桌上的咖啡。

  他實在太大意,竟然會被她給設計,難怪喝完咖啡才剛回到房間,整個人就像被打了麻醉槍的老虎,毫無招架之力的昏沉沉睡死過去。

  「就一個成績老是吊車尾的劣等生來說,你還不算太笨嘛!」徐冬青惡向膽邊生,不但拔了虎須,還得意忘形的踐踏起老虎的尊嚴。

  「妳又好到哪里去?看樣子妳大概也是跟我一樣常常吊車尾。」他回以顏色。

  被他一語道中,徐冬青的臉一陣青、一陣紅,沒想到自己會有把柄落在這個可恨的傢伙手上。

  「把項鏈還我!」她大剌剌的伸手要討。

  「休想!」他緩慢擠出兩個字。

  「好啊,你不怕我告你侵佔。」她氣得吹「頭髮」瞪眼。

  「妳最好去告我,我正好請幾名記者一併把妳的惡行公諸於世。」

  徐冬青咽了口氣,毫不懷疑他所說的話。

  這些有錢人財大氣粗,人面廣得讓人難以想像,憑他的顯赫家世,要請記者挖出再多內幕都不是難事。

  「你想怎麼樣?」她氣得牙癢癢的。

  塗璽夫睨著她冷笑,總算有扳回一成的快感,但他可沒打算把項鏈還給她,他要一輩子都記得她今天給他的羞辱。

  「你真不打算還我?」她急得想跳腳,腦海中突然浮現:這該不會是她的報應吧?!

  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突然間,一張不知打哪來皺巴巴的紙飛到他的腳邊。

  徐冬青不經意掃了一眼立刻大驚失色,正想彎腰去搶,卻已經被一隻長手給迅速撿去。

  掃過紙上寥寥數行的字,言簡意賅,他完全明白了一切。

  「妳竟然為了錢出賣靈魂。」沒有什麼事,比得上他的鬍子因為一個女人的貪婪而犧牲更令人心痛。

  「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萬萬不能,愛錢算什麼出賣靈魂?」再說,像他這種沒人緣的傢伙,討伐他也算是為民除害。

  「偷雞摸狗、強詞奪理、死不認錯,妳的『優點』還真不少。」他咬牙切齒譏諷道。

  「謝謝。」徐冬青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讚美,沒發現危險氣息正一步步朝她逼近。

  這女人臉皮比城牆還厚、嘴巴比刀子還利,氣死人不償命。

  「你、你想幹什麼?」等到龐大的陰影籠罩自以為占上風,而沾沾自喜的徐冬青時,她才從得意忘形中幡然驚醒。

  「我要妳付出代價。」他面無表情、目露寒光。

  「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她提醒他。

  論口才,她篤定自己絕不會輸;但論力氣,她很有自知之明,最好快溜免得被他給活生生劈成兩半。

  尊嚴掃地、男子氣概嚴重受辱,天底下有什麼比得上這兩件事更讓他想殺人放火?

  「等解決了妳,我會自動去投案。」他陰森森扯出佞笑。

  「你別亂來喔,這--這是學校耶!」幸好他身上沒有帶衝鋒槍這類的危險武器,應付他的赤手空拳,她還有幾分逃生機會。

  不知何時,四周空蕩蕩的,原來早打了上課鐘,她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有等著被捏成肉餅的份。

  口袋裏溫暖親切的沉甸重量,鼓舞她的求生意志。

  開玩笑,那五萬塊都還沒花到一毛錢,活到現在還沒上希爾頓開過葷,說什麼她都不能白白犧牲。

  「啊,校長!」

  突然,她朝他的身後大喊。

  塗璽夫迅速轉頭,背後空空如也,卻反倒聽到倉皇逃走的腳步聲。

  果不其然,等他意識到自己又上了她的當,回頭一看,她的身影已經遠到幾乎看不見。

  恨恨咬牙低咒,塗璽夫再敗一回合。

  徐冬青,等著瞧吧!

  這輩子,我絕不跟妳善罷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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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冬青「為民除害」的消息轟轟烈烈地傳開來,她儼然成為學校裏的英雄,也註定了跟塗璽夫從此成為死對頭。

  照理說,英雄人物一般都會受到英雄式的愛戴與歡迎。但奇怪的是,每個人一看到她卻自動閃避一百公尺外,活像她身上沾染了什麼致命的病毒,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因為--只要有她的地方,屠夫就會出現。

  不知他到底是何意圖,總之,屠夫黏上她了。看似剽悍性格的大塊頭卻比牛皮糖還要纏人,站在她身邊,活像是她的專屬保鑣,嚇得人人當她是瘟神。

  但徐冬青心知肚明,他礙於自己是個男生,不能狠狠賞她幾拳洩憤,便想出這種想孤立她的爛伎倆報復她。

  她才不在乎被孤立,反倒是一向獨來獨往習慣的她,實在受不了屠夫這樣的緊迫盯人。但偏偏,這塊牛皮糖又龐大、韌性又強,就是甩不開他。

  除此之外,蹺課已成家常便飯的塗璽夫,開始反常地安分上課,規矩得讓一干老師頭皮發毛,也讓學校裏的氣氛格外緊繃,好像隨時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似的。

  但徐冬青認為這種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劇碼,實在不適合在他身上上演,天生反骨的劣根性、像團爛糨糊似的腦筋,壓根是沒救了!

  帶著看好戲的心情,她等著看他何時厭倦這種王子復仇的戲碼,繼續回歸墮落的學生少爺生活--

  「塗璽夫,拜託你別再跟了,我要上廁所!」

  徐冬青遽然停住腳步,一臉忍耐到達極限的低吼道。

  「我沒有攔妳。」塗璽夫從容比個「請便」的手勢。

  「你不覺得每天跟在女人屁股後面很沒出息嗎?」想起那條被他侵吞的項鏈,跟這些日子來的緊迫盯人,她再好的耐性都快瀕臨失控。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是老虎盯上的獵物,不惜孤立她好一步步趕盡殺絕。

  「不會。」緊抿的唇角難得扯出笑容,看來他還頗為享受這種樂趣。

  「你--真無聊!」氣衝衝丟下一句,她扭頭走進廁所。

  雙臂在胸前交握,他輕鬆倚在廁所外,高大修長的身材格外引人注目,來來去去的好奇目光不停往他身上打量。

  「學長,你在等徐冬青啊?」

  幾名正要進廁所的一年級學妹,雖然對他有些畏懼,卻難掩對他帥氣瀟灑的相貌心生愛慕,故意上前攀談。

  「不關妳們的事。」

  塗璽夫連看都不看這幾名小女生,目光一徑專心盯著女廁入口。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其中一名女生又忍不住囁嚅問道:「為什麼,聽說學長不是跟徐冬青有過節?」他被剃鬍子的「醜聞」在校園裏早已人盡皆知。

  「對啊,學長幹嘛老是跟在她身邊啊?」這句話,多少聽出一點嫉妒的成分。

  這句話好像才終於引起他的興趣。

  收回目光,他轉頭俯視著身前幾名平庸、毫無特色的女孩,突然慶倖起他的對手徐冬青是個與眾不同的異類。

  「因為,我不許任何人靠近她一步--」

  望著從廁所步出,一派從容閒適洗手的身影,他的唇邊佞然勾起冷笑。

  「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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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暑氣逼人的盛夏,臺北街頭蒸騰出一片熱氣。

  徐冬青頂著一身的淋漓汗氣,走進締聖高中的人事室,完成新任教師的報到手續。

  新任教師--徐冬青抱著一大袋學經歷資料,裏頭還有上個禮拜才剛拿到手的熱騰騰教師證,她還是很陶醉在這個新頭銜中。

  高中畢業後,她不能免俗得去擠大學窄門,從慘不忍睹的聯考成績,才發現締聖這個貴族化搖籃培育出的溫室花草們,根本經不起聯考的殘酷摧殘,不論是花或是草全都死傷慘重。

  高中三年,半隻金龜子也沒撈中,可想而知母親的臉會有多臭,但學歷等於未來物件的保證,母親勉為其難拿出錢來讓她去南陽街讀高四,平民化的教育、現實的摧殘,讓她不得不認分讀書,隔年總算勉強混進一所二流大學。

  大學任你玩四年勉強混畢業,為了飯碗著想,徐冬青一改被動消極的性格,在大四時修了教育學分。

  因為睡覺跟修學分占了她很多的時間,因此,大學四年徐冬青依然沒如母親所願,釣上半隻金龜。

  母親付了大筆銀子讓她去念書,除了一張大學文憑跟教師實習通知外,她什麼也拿不出來向母親交代,只好摸摸鼻子逃進學校去。

  一年後,她完成教師實習,拿到正式的教師資格,卻發現作育英才沒她想像中那麼簡單。

  在教育界現今粥少僧多的情況下,所有體制健全的公立學校人人搶破頭,私立學校壓力大、責任重,乏人問津的趨勢下,徐冬青迫於為五斗米折腰,只能考慮私立學校,而幾番面試、試教的波折下,唯一肯用她的,只有當初的高中母校:締聖高中。

  沒魚蝦也好,沒人比徐冬青更懂得這個道理,拿到聘書的第二天,她趕緊來完成報到手續,也在附近找一間小套房,把一干家當全搬過來,像是怕這個銅飯碗會給人搶去。

  以她的破成績,能勉強當個私立學校的老師已屬萬幸,不過倒是氣壞了一心要她找個金龜婿嫁的母親,看她在屋裏揮汗打包,也只是冷哼幾聲、懶得管這個扶不起的阿斗女兒。

  「媽,我從明天開始要搬到學校附近,以後週末才回家,妳自己保重。」

  已經二十四歲的徐冬青,已經從一個叛逆少女轉變成一個懂事的大人,縱然對母親的虛榮勢利再多不滿,總還有些母女情分在。

  其實想想,母親的虛榮勢利也不能全怪她。要不是父親過世得早,母親靠舅舅家的接濟才開了一間小店養活母女倆,也難怪母親對生活沒有安全感,拚命想替她抓個金龜婿,讓母女倆下半輩子有個依靠。

  「嗯。」母親冷淡地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兩隻眼睛盯著股匯市行情不放。

  近幾年,大概是領悟到女兒靠不住,江金娘開始往股市投資賺錢。

  就目前來說,投資報酬率遠超過辛苦拉拔了二十幾年的女兒,讓她很後悔沒有早點認股市當女兒,害她還白白浪費幾百萬栽培女兒念貴族學校、大學。

  現在還要去當什麼老師,誰不知道教員都是兩袖清風的窮小子,教書不但勞心勞力,還得應付一個比一個還囂張的學生跟家長,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糕的職業?!

  想想她這女兒讀書不伶俐卻也不算太笨,怎麼老是盡做些讓人想不通的蠢事,要換了她,早想辦法攀上金龜婿嫁了,立刻就是現成少奶奶。

  「媽--」

  「要走快走,別吵我看股市。」江金娘不耐煩地揮揮手,對股市行情的關心遠超過女兒。

  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徐冬青早就習慣了,哪天母親對她擺出慈愛的臉孔,才教她不知所措咧!

  拎起幾大袋行李送上門外等著的計程車,她安靜地帶上門,也把一屋子喧鬧的電視聲響隔絕在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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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第一天。

  徐冬青以全新的姿態站上講臺,重回熟悉的教室,她的身分卻是老師。

  過去一年在公立高中實習的她,見的全是循規蹈矩的尋常小孩,在締聖高中的第一堂課,她才終於知道為什麼憑她這種吊車尾的實習成績,締聖還肯用她。

  「老師,妳身上那件衣服是兩件五百的地攤貨吧?一點品味格調也沒有,簡直遜斃了!」

  總比妳們穿制服好吧--她的目光瞪向一名看起來美麗高傲,長得就像家裏是印鈔工廠的女學生。

  「對啊,我家菲傭穿得都比妳好……」

  那妳不會請妳家菲傭教妳讀書就好!

  「老師,說一下三圍啦!」

  她開始冒火的眸子噴向一群起哄的男學生。

  我的三圍關你什麼事?想看三圍不會自己回家脫光光照鏡子?

  「老師有沒有男朋友?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就算我乏人問津,你們管得著嗎?

  她哪來什麼第一次,就算有,還輪不到你們這群兔崽子過問。

  徐冬青瞪著這群沒大沒小的學生,在心裏咒駡著,恨不得把這些女的驕、男的壞的學生全抓起來打屁股。

  對,在這群天之驕子眼裏,她穿著一身寒酸的T恤、牛仔褲確實礙眼,但她是老師,又不是來走唱賣藝的,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給誰欣賞?

  「安靜、安靜!」

  徐冬青拿起課本敲敲桌面,為了建立權威,故意板起臉,裝出一絲不苟的老古板臉孔。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些欺善怕惡的高中生總是吃定了新任的年輕老師,以為她年紀輕、沒經驗就好欺負。

  哼哼,這些小兔崽子休想騎到她頭上來,再怎麼說她過去也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換了個身分,她一樣有辦法治他們。

  突然間,她想到當年那個人人聞之色變的屠夫還不是栽在她手裏,被她剃光了鬍子,成為全校的笑柄--一想到過去的豐功偉業,她的信心全回來了。

  她是老師,得維持一點形象跟風度,跟這群兔崽子氣得臉紅脖子粗,根本是辱沒自己的身分,她得沉住氣。

  「從今天起我擔任貴班的英文老師,我叫徐冬青,C大畢業……」

  一群學生沒人對她的自我介紹感興趣,自顧在下面交頭接耳、梳頭化妝,有的甚至開始拿出零食。

  兩頰肌肉隱隱抽動,徐冬青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她現在才終於知道,為什麼締聖會找不到老師,這些人哪像學生?根本就是惡魔!

  很好,學生有學生的教法,惡魔也有惡魔的治法,這群學生當務之急,就是需要來個「震撼教育」!

  「最近教育部有個調查報告……」突然間,她的話鋒一轉。

  果不其然,在下面吃零食聊天的學生,拉回了三分注意力。

  「現在的高中生缺少運動,體適能狀況很糟,也難怪你們提不起精神來上課,還要吃零食補充熱量跟體力。」她掛出體諒的親切笑容。

  「老師,妳滿上道的嘛!」一名男學生蹺著二郎腿,流裏流氣的朝徐冬青昂起下巴。

  她依舊笑容可掬--等一下我會讓你見識到,我有多「上道」!

  「當然,我們當老師的一直是學生的好朋友。」她以親和溫柔的聲音喊。「『朋友們』請起立!」

  眾人面面相覷,納悶著她想幹什麼,但在好奇心驅使之下,還是乖乖的一個個起身。

  「我們走吧!」她放下書本,輕盈轉身。

  「要到哪去?」一群學生索性連老師都不叫了。

  「保密,等一下你們就知道了!」

  噙著神秘的賊笑容,徐冬青率先領頭往外走。

  五分鐘後,寬敞昂貴的田徑跑道上,一群學生頂著炙熱的大太陽,上氣不接下氣的繞圈跑步,徐冬青則是撐著陽傘涼涼站在一旁,笑瞇瞇的喊著:「加油,還剩十圈而已喔!」

  一群學生怨聲載道、叫苦連天,但徐冬青拿出成績威脅,讓他們敢怒不敢言,只能邊罵邊咬牙完成十五圈的不人道奴役。

  看著一個個汗流浹背、氣喘如牛的學生,哪還有什麼高傲囂張的樣子,這讓徐冬青更加佩服起自己果然是天生當老師的料。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她用笑容向學生示威。

  「我想這十五圈應該讓大家的體適能提升不少,明天上課應該不會有聊天、吃東西的情況了吧?!」

  她含笑環視三十幾名學生,已經明白預告要是再不聽話,明天還有十五圈的操場要跑。

  現場一片死寂,沒人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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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上任一個禮拜,她立刻榮膺「最不受歡迎的老師」。

  理由是,她穿著毫無品味、不會講笑話、平時作業太多,一時興起還會叫學生到操場鍛煉體適能。

  看著那張故意貼在教室後面公佈欄的鬥大評比表,徐冬青氣得咬牙切齒,差點腦溢血,卻沒立刻叫他們去跑操場。

  目前她教的九個班級都是半斤八兩,素質差、架子大、品行糟糕,其中以高三A班壞得最徹底。

  這些小兔崽子以為她沒念過書、沒當過壞學生?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徐冬青才不是那種會任由學生欺負、欺壓到底的老師,有句話說得好:公報私仇,來日方長,她有的是辦法治這些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她拿下那張讓人想塞進那一張張咧嘴訕笑嘴裏的評比表,依舊維持一貫的如花笑靨。

  「謝謝你們對老師的建議,我才剛當老師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多虧你們這麼有心,還特地做了這份表單來提醒我。」

  底下傳來陣陣的自以為高竿的竊聲嗤笑,還不知大禍臨頭。

  「好啦,關於上個禮拜的英文作業,老師發現大家做得不太理想,我想應該要給大家多一點練習的機會,所以,今天我要再多一些題目讓大家發揮……」

  話還沒說完,底下已經是哀鴻遍野,偷偷咒駡她的暴虐無道。

  「我是個新老師,有時候作業的份量也不懂得拿捏,還請大家多包涵喔!」徐冬青一臉無辜說道。

  現在,這群學生總算知道惹熊惹虎,千萬不能惹到徐冬青這種殘害學生不眨眼的狠老師。

  下課鐘聲響起,在好幾十雙怨恨的眼神瞪視下,她泰然自若地收拾講桌上的書本、茶杯,得意自己已經被這些氣死人不償命的小兔崽子磨練下,練就出一身百毒不侵的功力。

  「徐老師。」一名教務處的幹事突然出現在教室外。

  「林幹事。」她心情愉快的報以微笑。

  「中午校長召開緊急校務會議,請妳即刻到會議室。」

  「那午餐……」要她餓著肚子去聽校長高談闊論教育理想,她可是會翻臉。

  「會議室裏準備了便當--」

  話還沒說完,那個原本還優雅站在講臺上的徐冬青,早已經跑得不見人影,趕著去會議室裏搶便當了。

  十分鐘後,其他老師都還沒到,徐冬青已經坐在會議室裏,大口大口吃著雞腿便當。

  一個早上連上四堂課,為了應付那群鬼靈精怪的麻煩學生,她的腦力消耗是過去二十四年的好幾倍,餓得肚子咕嚕作響。

  顧不得形象,她大口往嘴裏送菜送飯,還沒來得及咽下肚,又迫不及待啃了一大口雞肉。

  「徐老師,塗董事來了。」

  塗董事?那是哪根蔥?

  徐冬青狐疑抬起頭,剛咬下的一大口雞肉還垂在嘴角。

  「好久不見了!」

  一個宛如惡魔般的笑容,在她逐漸瞠大的眸底擴大、再擴大。

  那張臉,那個笑容,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屠夫?」她驚叫,肉從嘴巴裏掉出來。

  「徐老師,這位是新任的董事長,妳要叫塗董事長。」一旁的校長抹著冷汗,緊張上前在她耳邊小聲提醒。

  董事長?這三個字回蕩在徐冬青因過於震驚,恍惚不清的腦袋瓜裏。

  一個沒救的人應該擺在家裏等著發黴,怎麼會出現在這種聚集菁英的地方?

  徐冬青瞪著眼前這個男人,足足三分鐘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可能?她永遠記得,塗璽夫在高中時代惡名昭彰、蹺課成習、成績總是吊車尾,她甚至預測,將來會在某個社會版頭條看到他的名字。

  「妳還真是一點也沒有變啊!」他上下打量她,嘴邊那抹笑容嘲諷的意味極為明顯。

  徐冬青漲紅了臉,匆忙又難堪的將嘴裏的飯菜囫圇吞下肚,從沒想到會再見到死對頭,而且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記得,當年高三的他足足當了四個月又二十八天的橡皮糖,每天如影隨形的纏住她不放,比吸血的水蛭還討厭,害得本來就獨來獨往的她更沒人敢接近。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消失了。一首驪歌送走了他,惡夢從此一夕之間消失,讓她終於重獲自由。

  後來,她還聽人議論紛紛,說是靠著鈔票才畢得了業的屠夫,以令人跌破眼鏡的聯考成績考上最高學府,不過對於這些荒謬的傳聞,她才不相信。

  但此刻,她開始有點相信這個傳聞的可信度。

  「怎麼?被貓叼走了舌頭?我記得妳的口齒一向伶俐。」他皮笑肉不笑,看在徐冬青眼裏,就像戴上人皮面具的撒旦。

  換作以往,徐冬青絕對不會示弱,但這一刻她實在太吃驚了,吃驚到控制不住自己錯愕震驚的蠢樣。

  她再次確定似的左右張望一次,確定自己是真的坐在學校,而不是某個監獄的懇親時間。

  眼前這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真的是他嗎?她思緒混亂的自問。

  這個男人比記憶中的他更加凜人,昂然氣勢讓人呼吸困難,英俊的臉孔帶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與危險性,一雙噙著抹淡淡嘲諷的唇相當刺眼,卻又該死的性感。八年的歲月在他身上,增添了成熟與智慧的魅力。

  智慧?她猜想自己一定是嚇瘋了,這種絕對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身上?而且還清楚浮現眉宇間。

  雖然他仍是一副驕傲無比、唯他獨尊的狂妄樣,但以往那股像是永遠也揮不開的陰沉與叛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意氣風發與飛揚神采。一襲筆挺質料極佳的手工西裝包裹住他健美的體格,完美地襯托出他的英氣挺拔,儼然就像個成功與傑出的white-collar  class。

  在這種極度震驚與恍惚的時刻,徐冬青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空蕩蕩的腦子裏竟然還能完整拼湊出這個「白領階級」的英文專有名詞。

  「你--你怎麼可能會是董事長?!」她不肯相信所看到的,寧願是自己突然得了老花眼。

  「人的際遇還真是奇妙,不是嗎?」他的微笑加深,唇邊的笑紋讓他看起來該死的好看而性感。「說起來,我還真該謝謝妳。」

  他一手插進西裝褲的口袋裏,這讓她同時發現到--他的一雙腿果然一如預料修長且深具力量。

  她將目光硬生生從他腿上拉開,重新回到他那雙不懷好意,像是盯上獵物般的灼然幽瞳。

  「謝我什麼?」她警戒提防他隨時丟來一記暗彈。

  「妳剃掉我的鬍子,也為我剃開一條光明大道。」

  低沉醇厚的嗓音好聽得撼人心弦,但是在徐冬青的耳中,卻像是撒旦復仇前的警告,也提醒她,眼前這個男人不是當年那個十八歲的叛逆少年,而是一個成功傑出、具有影響力的學校董事長--絕對有權利操控她的生殺大權。

  徐冬青知道,她為了區區五萬塊剃掉他的鬍子,依屠夫這種雞腸小鳥肚的人,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報復她。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年少不懂事時犯下的錯誤,就讓它過去吧!」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諂媚的先巴結他。

  「喔,那是當然,未來共事的時間還很長,我們是該『和睦相處』。」

  他突然充滿友善的握起她的手,滾燙的大掌像張大網牢牢困住她的手,就像饑餓的蜘蛛一口啃住落網的獵物。

  小手燒灼得活像快被融化,但一股莫名寒意卻突然從腳底心竄起,讓徐冬青引以為傲的白皙光滑肌膚上,迅速冒起鬥大的雞皮疙瘩,像是預告著她即將要大禍臨頭。

  「看來,塗董事跟徐老師以前是舊識。」

  一旁的校長看著兩人你來我往,有汗流到沒汗,兩人之間那股火藥味,已經讓他渾身冷汗飆到快虛脫。

  「喔,是的,我們的關係確實非比尋常。這麼多年來,讓我一直忘不了那段回憶。」

  他幽幽展開惡魔似的猙獰笑容,一雙深冷漆黑的眸像無邊的黑網,宛如撒旦的惡勢力已經籠罩了這片潔淨的校園。

  徐冬青雙腿一顫,一時沒站穩,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

  世事果然難料,經過了這麼多年,當年那個「怪卡」成為學校的董事長,而痛恨這所充滿銅臭學校的她,卻成了這所學校的老師……

  這一切只能說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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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8:18
第四章

  經過這麼多年,徐冬青的想法成熟很多。

  雖然她還是看塗璽夫這個狂妄的傢伙不順眼,但為了在締聖高中能混口飯吃,她決定讓兩人惡劣的關係跟不愉快的過去煙消雲散。

  徐冬青擺出低姿態,希望能找屠夫把誤會化解開,跟屠夫化干戈為玉帛,化暴戾為祥和。

  她自覺誠意夠、面目溫馴可親,但連日來,天殺的屠夫不是裝忙避不見面,就是說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場面話,更讓人覺得他心機深沉,心裏恐怕正盤算著某樁卑鄙的復仇計畫。

  一想到自己隨時會被人暗算,徐冬青精神緊繃的快崩潰,只好找那群倒楣的學生出氣。

  那些嬌貴的學生雖然氣焰高漲,但畢竟還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大孩子,三天兩頭就得頂著大太陽去操場鍛煉體適能,每天的作業多的讓學校一時之間多出好幾百隻貓熊。

  但她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殘忍,想當初她當學生的時候,老師不也都是跟她如出一轍的折磨學生,他們還不是從煎熬中活過來了?!

  「各位同學,請把英文作業收上來。」

  千篇一律的無聊課堂上,徐冬青心不在焉地宣佈。

  教室裏,一片靜悄悄。

  徐冬青狐疑揪起眉,橫掃了教室一眼。

  「你們幹嘛?」她再遲鈍,也嗅得出空氣中那抹不尋常的造反氣息。

  底下依舊一片沉寂,沒人搭理她,也沒有收作業的動作,壓根把她當成空氣。

  小兔崽子--她恨恨咬牙暗罵,突然發現鍛煉體適能、寫作業已經不足以讓他們畏懼了。

  在她教的九個班級中,就數這一班最頑劣,一個個根本是惡魔的化身,存心破壞她對教育的理想跟教學的熱誠。

  咦,教育理想跟熱誠?一時之間,連她自己也愣住了。她有這些東西嗎?來到締聖她不是一直秉持著:教書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的宗旨?

  徐冬青煩躁的用力搖著腦袋,腦袋一團渾沌。

  她發現自從塗璽夫出現之後,她的思緒就像是阻塞的老舊水管,每次一受到刺激,就會開始噗嚕噗嚕冒出一大堆混濁的水泡,完全無法思考,尤其情緒特別容易焦躁易怒,簡直像是到了四十歲還乏人間津的古怪老處女。

  看著底下人人一副為反抗極權,不惜壯烈成仁的樣子,徐冬青快氣死了。

  「為什麼不寫作業?」她走下講臺,氣呼呼地打量每一個人。「你們以為用這種方法跟我對抗,我就會就範?」她冷笑兩聲。

  這些小兔崽子吃過的米都沒她吃過的鹽多,雕蟲小把戲還敢跟她鬥,簡直是不自量力。

  突然間,她的腦子閃過一道靈光,像劈開了她的天靈蓋,讓嚴重阻塞的思緒突然間豁然暢通。

  她怎麼會那麼聰明,難怪她從小到大一路逢凶化吉,憑著破爛成績還可以來當老師、作育英才,原來老天爺自始至終都那麼眷顧她!

  「好,沒關係,沒做就算了。」她眉開眼笑的輕盈轉身走回講臺。

  聞言,數十名學生面面相覷,事先的排練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還以為她會暴跳如雷,然後罰他們再去跑操場,接著丟來多上好幾倍的作業份量。沒想到「魔鬼冬粉」竟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們?

  是的,才短短一個多月,這群學生已經深知她的為人,還偷偷在她背後取了個「冬粉」的綽號。此刻她臉上深藏不露的笑,更叫他們頭皮發麻,忍不住後悔為什麼要跟她作對。

  「我知道寫作業、跑操場一定是讓你們嚴重缺乏服務精神,所以你們才會對我的命令這麼不滿,沒關係,老師一向很注重小孩子的身心健康,你們不必再寫作業了,以後上課就利用半個小時去活動筋骨吧!」

  活動筋骨?學生們心驚膽跳的互望一眼,被迫起身跟著哼歌的「魔鬼冬粉」走出教室。

  徐冬青興高采烈的帶著三十幾名學生,拿著打掃工具來到董事長室,果然是天時地利人和,裏頭半隻貓影子都沒有,正好有利於她進行偷天計畫。

  「到了,快進去『活動筋骨』,小心一點喔,別弄亂東西--」她趕緊吆喝不情願的學生進去打掃。

  插著腰看著學生掃地、擦桌子,公主少爺們動作笨拙、緩慢如牛就算了,臉色臭得跟隔夜餿菜一樣,不過這種消極的抗議她才不放在眼裏,她手裏還有他們的成績生殺大權。

  雖然從沒打掃、做過苦差事,但團結力量大,一群天之驕子也總算把十幾坪大的董事長室打掃得差強人意。

  環顧著整齊寬敞的辦公室,她還找學生買來芳香劑,讓空氣中充滿自然香甜的果香,希望能讓這股涼意送進他心裏,清消胸口鬱積的陳年往事。

  徐冬青滿心得意,相信用借花獻佛這招來向屠夫示好,他應該感受得出來她的誠意吧?!

  「好啦,今天『活動筋骨』也差不多夠了,你們把打掃用具拿回工具室,然後洗手回教室,我馬上就來。」她歡天喜地打發學生。

  一群學生拎起掃把、水桶,怨氣沖天的魚貫離開,留下徐冬青一個人兀自冥思陶醉。

  在潔淨的辦公室裏好奇地探頭探腦,這裏也是她第一次進來,發現桌上擺了一堆檔跟公文信封,桌前除了電話、文具用品,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一個帥氣年輕的少年,徐冬青覺得好眼熟,好半天才想起來:這不就是高中時代的屠夫?

  照片裏的他下巴乾淨一片,看樣子是被她剃過鬍子以後才照的。

  他把這種陳年老照片放在這裏做什麼?她搞不懂他的意圖,卻突然有種莫名地衝動。

  從筆筒裏抓出一隻黑色簽字筆,她惡作劇的想在照片上加上幾撇鬍子,卻發現自己這個舉動無異是拔了老虎的鬍鬚,又踩上一腳--找死!

  這種挑釁的舉動萬萬不可,眼前她最需要的是跟屠夫和平相處,好穩固她這個得來不易的鐵飯碗,即使這裏每個學生都是惡魔。

  把簽字筆丟回筆筒,她大發慈悲把照片擺回去,決定饒他一馬。

  俗話說,人為五斗米折腰,她就算看屠夫再不順眼,也不能罔顧「錢」途。

  沒辦法,雖然鄙視母親唯利是圖的勢利眼,但不知不覺中,母女天性還是讓她遺傳到這種要不得的可怕劣根性。

  反正,她想在締聖教書直到老死的決心,任誰也不能改變!

  哼著歌,美好的願景已然在眼前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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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她果然立刻被屠夫召見。

  心不在焉的上完兩堂課,她立刻跑進廁所裏,在鏡子前練習好一會兒溫順好老師的樣子,才匆匆趕往董事長室領功。

  一進門,渾身充滿王者風範的塗璽夫,也同時從辦公桌前抬起頭,臉上掛著一抹善良卻迷人的微笑。

  今天的他穿著一件優雅的深藍色的襯衫,打著條同色系領帶,英俊的像名模。她的目光不太安分的溜到他被上好質料包裹住的胸口,猜想著經過了這麼多年,不知道這個部位產生了什麼驚人的變化?!

  突然間,她覺得要不是這個男人有著太無可救藥的缺點,說不定她還真會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屠--不,董事長。」徐冬青中規中矩鞠了個躬。

  「我聽到一些風聲。」

  霎時,她心裏一陣緊張--那群兔崽子偷偷打了她什麼小報告?

  「謠言止于智者,董事長,你可千萬別聽信不實謠言。」她很無辜地喊冤。

  「那上百個學生家長打來申訴的電話妳怎麼說?」

  徐冬青盯著橫亙在他臉上攏聚的眉頭,突然發現這個男人連皺眉頭的樣子,都好看的很可惡。

  「啊?這件事跟我有關?」她繼續裝傻。

  塗璽夫一眼就看穿她是裝模作樣,她就是讓校園最近很不平靜的始作俑者。

  「妳知不知道學校的辦學宗旨?」他緩緩起身繞過她,走到窗前遙望操場上打球的學生。

  「我知道,作育英才。」徐冬青諂媚地猛點頭。

  「不,賺錢。」他轉身面無表情看著她。

  徐冬青頓時啞口無言,自以為拍對馬屁,沒想到卻拍到馬腿上。

  一雙長腿幾個大步,原本站在窗前的挺拔身軀來到前頭,她仰起頭,很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在八年間變矮了。

  愣愣盯著他光潔的下巴,突然發現這世界上根本沒天理可言,天底下竟會有男人連下巴都性感的這麼好看。

  「所以,學生就是財神爺,我們可以適度的管教,但絕不能叫學生打掃,甚至把財神爺送出去,懂嗎?」

  這麼市儈的簡單理論她當然懂,只是他站得這麼近,呼吸時吐納的溫熱氣息一陣陣拂上她的額際,讓她的腦袋瓜像是高溫下的霜淇淋,立刻融化成一灘奶泥!

  「徐老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將那坨即將融化的霜淇淋立刻打回原形。

  「是,謝謝董事長的教導。」徐冬青猛回神用力點頭,把握住時機拍馬屁是聰明人的生存之道。

  想到以後再也沒有絕招可以懲治那些頑劣的兔崽子,她的心裏一陣失落。

  不過,令人可喜可賀的是,這次她捅下的大樓子,極有可能害學校損失好幾十名家財萬貫的學生,以及他們有錢老爸的巨額捐助,但屠夫卻沒有氣急敗壞地指著她的鼻子罵。

  這讓她很意外,卻讓她開始心存樂觀,相信跟屠夫的關係轉好應該指日可待。現在只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扭轉她在他心中的壞印象,將自己重新塑造成善良天使的形象。

  雖然對他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很不滿、但她掩飾的很好,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真心誠意,完全教人難以懷疑。

  「這辦公室是妳幫我打掃的?」他的話鋒一轉,轉身環顧一眼辦公室。

  她放出的風聲果然很有效率地傳到他的耳朵裏。

  「董事長,你不必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計謀得逞,她的心情立刻大好。

  看著她眉飛色舞的得意樣,他很不情願地承認,她比八年前更美了。

  隨性的T恤、牛仔褲,遮掩不住她的姣好身材以及四散的女人味,一雙清澈澄亮的眼眸,看起來依舊純真的像個女學生,她美麗的笑容讓他氣息不順,身體某個部位更不由自主的緊繃。

  被她撩動情緒的感覺讓他抑鬱不樂,甚至是生氣。

  「妳想巴結我?」他勾著唇諷刺。

  「我--」她是!但被他當面揭穿實在很下不了臺,尤其是他還一臉鄙視的表情,這讓火爆脾氣的她幾乎發作。

  忍住、忍住--徐冬青狠狠擰了把大腿,才勉強克制住把他桌上的水潑到他臉上的衝動。

  「沒有,董事長,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她還是堅持自己是秉持著童子軍一貫的服務精神,雖然聽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畢竟她離童子軍日行一善的年代已經很久遠了。

  「徐冬青,別裝了,我們都很清楚妳是什麼樣的人,妳不是那種做事毫無目的人,說吧,妳這次的目的是什麼?」

  一眼被他看穿,這讓徐冬青感到無地自容--咦,她幹嘛當鴕鳥,她猛回神,立刻祭出憤怒的表情跟他對抗。

  對於她氣紅的臉,他卻視若無睹,就像明明看到前頭有一隻正豎起全身刺的剌蝟,仍大搖大擺從上頭踩過,壓根不放在眼裏。

  早知如此,她就跟這種狂妄傲慢的頑劣份子對立到底,免得到頭來反遭他一頓奚落,完全不知道面子該往哪里擱。

  「你要我說幾遍?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她拉不下臉的硬撐。

  「所以不惜假公濟私?還真是符合妳的個性啊!」迷人笑紋浮現,卻只讓人覺得可惡。

  糟糕,她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竟然都被他看穿,完全無所遁形。

  「知不知道學校為什麼請妳來?」

  「因為我的條件優秀。」她很厚臉皮的往臉上貼金。

  要不是得扮演黑色復仇者的角色,塗璽夫還真的會忍不住被她猴子不知屁股紅的表情給逗笑。

  「錯!是因為我。」他沉冷而肯定的發出聲音。

  「你?」徐冬青一時間怔住了。「什麼意思?」

  「不投下誘餌,怎麼讓狡猾的泥鰍自投羅網?」他笑得陰森詭異。

  霎時,她總算發現自己就像只純真無知的小白兔,正歡天喜地抱著紅蘿蔔自以為撿到寶,猛然覺醒卻發現自己正落入敵人的陷阱裏。

  最令她氣憤難平的是,他竟然還把身為高尚的老師,稱不上絕世卻也還算小有姿色的她,比喻成噁心的泥鰍。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但悲哀的是,她內心某一個未被仇視給征服的部分,竟然還覺得他好詐使壞的樣子性格迷人?!

  「你真可惡!」她其實想罵的是頭腦不清的自己。

  「彼此、彼此。」他惡劣地仰頭哈哈大笑。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開除我?」

  先是讓她空歡喜一場,然後再藉解聘羞辱她,她相信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復仇計畫。

  「我為什麼要開除妳?」他挑起帥氣的濃眉。「真正有趣的才正要開始咧!」

  據說,貓有種殘忍的天性,當牠抓到獵物並不會立刻吃掉牠,而是先逗弄、戲耍牠,直到老鼠筋疲力竭,再一口吞進肚子裏。

  毫無疑問地,他絕對就是那只殘忍而可惡的貓。

  「為什麼不說話,妳怕了?還是恨不得立刻辭職,連滾帶爬地逃走?」他露出可恨的譏諷笑容刺激她。

  「誰怕了?」她充滿鬥志的朝他挺起胸脯,擺出天地無懼的女英雌氣勢。「誰也不能阻止我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的決心!」

  她決心效法花木蘭,向傳統的威權制度挑戰,也向這個比桀紂還要暴虐的黑心男人對抗。

  隨著她的動作,他垂下目光對上她胸前份量不小的兩座山峰,奇怪的是毫無女人味與美感的T恤,竟會讓他的血液沸騰、渾身發燙,恨不得能透視這層薄薄的布料--

  「那最好。」他毅然收回目光,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粗嗄的厲害,喉嚨跟身下的某部位一樣緊繃。

  如果他以為她徐冬青會像只過街老鼠夾著尾巴逃走,那他就大錯特錯。

  除非她不想幹,否則這輩子她打定主意要在這裏教書。教到臉上的皺紋多到讓她睜不開眼,全身骨頭都因骨質疏鬆站不起來為止。

  「我要去上課了,恕我失陪。」

  「又要去虐待學生跑操場?」

  身後傳來的戲譫,讓她漲紅了臉,終於徹底明白他對她根本了若指掌。

  忍住小蝦米對抗大白鯊不自量力的衝動,她氣衝衝跑出辦公室。

  看著她氣勢萬鈞離去的身影,塗璽夫將高大的身軀往椅背一躺,勾起冷笑。

  他總算等到這天!

  這麼多年來,她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掌握中。她大學聯考失利,進補習班蹲了一年勉強擠上一所二流大學,還有畢業後去當實習教師……這些事情他全都了若指掌。

  甚至,她能進締聖也是他的授意,否則依她的成績,大概只能勉為其難去教幼稚園。

  他永遠也忘不了,他失去珍貴的鬍子,同時也失去了面子跟尊嚴,成為全校的笑柄的那一天。

  從那一天開始,他把徐冬青這個女煞星牢記在心裏,努力拾起書本,一路從大學、研究所,一直到取得哈佛教育博士,獲得董事會的全面同意擔任董事長。

  他說過,這筆帳他總有一天會討回來。

  現在,好戲才要開始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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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屠夫打定主意要跟她作對,徐冬青也決心翻臉,不想再當一個沒尊嚴的馬屁精。

  為了防止他找碴,借機公報私仇,她不敢再叫學生去跑操場、寫作業,更不敢叫他們去打掃,只能偷偷以成績控制那些隨時想謀反叛變的學生。

  原本美好的鐵飯碗,卻因為半途殺出屠夫而蒙上一層鐵銹,任何人遇到這種事都高興不起來,尤其是那種有一把刀在背後虎視眈眈對著她的感覺,教她每天如坐針氈,好像隨時會被人暗算似的。

  「徐老師!」

  一隻手突然在背後拍了一下,害徐冬青驚嚇得整個人彈跳起來。

  「校長?」定睛一看,原來是校長大人。

  「徐老師,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校長的眼睛不經意瞄向滿桌散亂的作業,以及書本。

  「我正在想怎麼提升學生的英文能力。」說謊不打草稿不是徐冬青的天賦,不過她已經慢慢從中領悟到精髓。

  「嗯,辛苦了。」校長托托眼鏡,不經意又瞄向另一個大開的抽屜。

  「校長,您找我有事?」她笑靨燦爛如花,不露痕跡地一腳把裝滿零食的抽屜踢上。

  「喔,我差點忘了,董事長要見妳。」說完校長伸手抹起佈滿汗水的油亮地中海禿。

  她跟董事長這種大人物有啥好談?

  徐冬青雖然是只菜鳥,但還是清楚董事長只管聽校長報告校務就可以,根本不需要他們這些小人物去面見他。她不以為然挑挑眉,毫不懷疑這又是另一個想惡整她的手段。

  「我等一下還有課耶!」她佯裝忙碌的東摸西摸。

  「徐老師,麻煩妳先到董事長辦公室,要是來不及上課,我可以去暫代。」

  看著滿頭大汗的校長,徐冬青突然可憐起他來。

  原本也算地位崇高的一校之長,卻在屠夫出現之後淪為傳令兵,還得充當臨時代課老師,這種際遇怕是誰看了都會覺得欷噓。

  徐冬青當然是有滿肚子的不情願,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成了人家請的教書匠,還能如何堅持志節與骨氣?

  「我這就去。」有氣無力地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位於五樓的董事長室。

  說起來,其實締聖高中宛如中古世紀宮殿的建築真的很美,從一排排像藝術品的教室、宿舍,再到簡潔典雅的教師辦公大樓,她卻覺得在裏面的學生很苦悶,老師也不快樂--就像她。

  她無心欣賞彌漫著一片秋意的建築,就連腳上剛買的Nike球鞋也不能讓她快樂起來。

  活像死囚走向行刑的槍決刑場,她的腳步沉重,一路認真苦思對策,好在等會兒見招拆招。

  踏上最後一格階梯,她吸口氣擺出迎戰的姿態,走到雅致古典的木門前輕敲兩下。

  「進來。」裏頭的聲音宏亮,顯示他正處於好心情當中,頓時:心裏的警報解除一半。

  走進辦公室,他正好抬起頭,兩人活像多年死對頭四眼相對,誰也不肯在氣勢上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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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8:48
第五章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的槭樹縫間篩落,像是在他發上、肩上撒落一大把星星,俊美的臉孔下隱藏著一抹深藏不露,讓他看起來像撒旦般教人迷惑。

  徐冬青不是滋味地瞪著他,發現這傢伙無論何時總是一派優雅、神清氣爽,只不過顯然禮貌沒學好,站了半天也沒請她坐,壓根是把她叫來罰站的。

  她不甘示弱地逕自在他桌前的那張椅子坐下,還故意蹺起二郎腿企圖氣死他。

  「找我有事?」眼見他神色鎮定,她只好主動出擊。

  塗璽夫一派從容優雅的將身體往椅背一靠,十指交叉地擱在胸口,閑閑開口。

  「我要妳去當高三A班的導師。」

  什麼?要她去當導師?

  這班學生又笨、又惡劣,簡直像惡魔,要她去當保母,照顧一群大小姐、大少爺,她才不幹咧!

  寫滿不馴的眸子氣憤對上他,徐冬青正要開口拒絕,卻從他狡猾的眼睛裏看到一些蛛絲馬跡。

  她拿出戒嚴時期的保密防諜精神,謹慎地來回想了一遍,發現自己差點就中了這個小人的計。

  他老早就看出她是那種可以少做一件事就絕不多做的人,所以才故意把這種當保母,替學生擦屁股的苦差事丟給她,想激怒她,害她扛起以下犯上的罪名。

  他的老謀深算完全符合他復仇者的角色,她得千萬小心應付,別輕易掉進他摟好的陷阱。

  r太好了,我一直在等這個機會,讓我有機會為學生服務。」她擠出兩滴激動的淚水,演起戲來入木三分。

  「妳不像這種人。」他一臉奸計失敗的悻悻然,這讓徐冬青更加得意起來。

  「喔,人都是會改變的,連無可救藥的浪子都能變董事長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她借機暗諷他。

  「的確,數學成績爛得一塌糊塗也能當老師,這種改變的確很奇妙。」他皮笑肉不笑回將她一軍。

  「什麼叫成績爛得一塌糊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數學只考三十--」她揮舞著長指甲,氣得想抓爛他的臉。

  這番言論要給那群兔崽子知道了,她平日苦苦經營,至高無上的完美形象肯定毀於一旦。

  「也難怪妳只好去教英文。」

  看到他頰邊加深的嘲諷,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氣得失去理智,不打自招。

  「你--真是個惡魔!」她用力吐出話。

  徐冬青氣呼呼瞪著他,目光卻不由自主盯住他修長的手指,為它們宛如鋼琴家般的修長優雅而著迷,甚至荒謬地幻想著,當他們滑過肌膚,在身上奏出美麗的音符會是多麼令人心悸!

  「謝謝恭維。」討厭的聲音響起,殘酷打碎她的遐想。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她氣衝衝地跳起來轉身走出去,還不忘把門甩得震天價響。

  氣衝衝地走下樓梯,腳上那雙花了她三千多銀兩的Nike,絲毫分擔不了她的氣憤與鬱悶,她的埋怨讓Nike一時情緒大壞,把她從樓梯上狠狠摔下樓。

  「唉唉唉……」

  她活像顆消氣的球,以倒栽蔥的姿勢一路滾下樓梯,最後躺在樓梯間呻吟。

  她今天怎麼這麼倒楣?不但一下子得照顧三十幾個拖油瓶,還狠狠摔了一跤,一定是那個衰星害的--

  「妳在幹嘛?」工友阿伯問。

  徐冬青從痛得睜不開的眼縫間,見到一張寫滿疑惑的臉打量著她。

  廢話,看不出來我摔下樓梯了嗎?

  徐冬青硬是忍住罵人的衝動,咬牙從地上站起來。哼,想趁機看她出糗,門都沒有!

  「做運動!」

  柔媚萬千的聲音合併送上一個燦爛笑容,她遽然轉身一拐一拐的走下樓梯,在心裏暗暗決定,今晚一定要吃碗豬腳面線去黴運。

  對了,還要去廟裏求一張平安符,抵擋惡魔入侵。

  回到辦公室,徐冬青抑鬱不樂的坐在辦公桌後,疼痛混雜著低落情緒,她覺得這簡直是這輩子以來最慘的一天。

  一下子,她身上背負了軟化惡魔的使命,也就意味著她大好的自由日子即將結束,以後她得整天緊迫盯人的當只老母雞,管吃、管睡、管成績……

  光想到未來艱難的任務,她就覺得頭痛,天知道她全身上下榨不出幾個愛心的細胞,要怎麼跟這些頑劣份子相處--那將是一大問題。

  唯一讓她心情好一點的是,當導師可以減掉四堂的授課時數,每個月還多五千塊導師費可以領。

  一想到荷包又多了五千塊的進帳,她的眉頭、嘴角總算不再繃得那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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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同學,從今天起我將擔任你們的班導師,希望以後大家相處愉快。」

  徐冬青心情惡劣的到高三A班上課,她卻極力扮出笑臉、愉快地宣佈,好像宣佈的是自己釣到金龜婿的結婚喜訊一樣。

  果不其然,那群不識好歹的兔崽子一片哀叫聲,露出一臉像是被雷劈中,接著還踩到狗屎的表情。

  「看到你們這麼『熱烈』的歡迎,真令老師感動。」

  其實她恨不得立刻叫他們去跑操場,但她的眼角余光瞄向走廊外,只能壓下氣憤。

  說這種噁心巴拉的場面話全是不得已,因為那個屠夫董事長,正站在窗外光明正大的偷聽。

  徐冬青看在即將打年度考績,可能會直接影響考績獎金的份上,很識時務的假裝跟學生打成一片,製造出融洽和諧的假像。

  看到這群嘴巴惡毒的惡魔一副敢怒不敢言,宛如掉進地獄的哀淒表情,徐冬青突然覺得大快人心,沒想到她也有翻身的一天。

  突然發現,當導師其實也沒有想像中的糟糕!

  起碼,她更可以隨時隨地假管束之名,修理這群不把人放在眼裏的小惡魔,不怕被人說她假公濟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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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數天,屠夫有事沒事總愛來監督她上課的情形--直到雷達眼離開,徐冬青才敢擺出晚娘面孔,警告這群惡魔以後最好配合一點,否則她將以班導師的身分拿出「管束」的手段。

  「把課本翻開,今天我們要……」

  這日,徐冬青正要提起上課的情緒,底下突然騷動起來。

  「是董事長耶,他好帥喔!」

  「他的身材好好,穿衣服好有品味。」

  只見那些平常眼睛只往上看的女學生,一個個往窗外探頭探腦,無一不面露興奮、眼睛浮現花癡般的愛心,就連男生也眼露崇拜,活像看到阿諾史瓦辛格。

  她輕蔑的往窗外一掃,暗自嘲笑這些沒腦、又沒帶眼睛來上課的小女生。

  這些被豢養在溫室裏的小女生果然「單蠢」,輕而易舉就被穿著西裝的惡魔給迷惑,唯有她才知道在他完美偽裝下的真面目。

  「有什麼好看,專心上課了!」

  她不是滋味的敲敲桌子,不甘被比了下去。

  但這群少男少女像是中邪似的瘋狂盯著窗外,激動的表情活像剛中了樂透,一時之間教室充斥著崇拜的驚歎與興奮的竊竊私語,沒有半個人搭理正在講臺上罰站的她。

  「上課了!」她宏亮的聲音立刻被興奮的低語聲淹沒。

  徐冬青忿忿往窗外一看,只見塗璽夫正經過窗前,一襲深藍色西裝巧妙的收斂起他那股不馴的野性,看起來英俊迷人,活像來展示西裝的男模特兒。

  如果屠夫是個瘦弱蒼白、手無縛雞之力的絨桍子弟,那她就可以好好嘲笑他一頓借機報仇,偏偏,他一身古銅色的皮膚,活像是天生適合生存在危險叢林裏的花豹,健壯、俐落、渾身充滿力量。

  一雙長腿跨著優雅平穩的步伐,牽動被包裹在布料下的肌肉,在布料繃緊的瞬間,她突然感到口乾舌燥。

  她趕緊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灌下一大口,試圖驅散兩頰跟著升起的熱度。

  「董事長好!」

  底下突然響起宛如哈巴狗諂媚的響亮問好,徐冬青停止動作,惡狠狠地瞪著停在門外的塗璽夫。

  「現在是上課中,你們應該要專心上課才對啊!」

  他的聲音溫柔的可以,和藹親切的笑容更把一干少男少女迷得東倒西歪。

  但徐冬青沒忽略惡魔挑釁加上幸災樂禍的目光,像是等著看她怎麼維持被他擾亂的秩序。

  這個惡人,根本是故意來搗亂的,明知道這個班級惡名昭彰,竟然還扮演程咬金殺出來攪局,分明是故意給她難堪,順便滿足一下他可恥的虛榮心。

  想鬥垮她--門都沒有,她才不會輸他。

  「各位同學,我現在要做考試的重點提醒,不過看樣子你們都一副準備充足的樣子,那我就不再多浪費時間了,直接小考吧!」

  這句話,總算有效地拉回依依不捨的目光,畢竟在月考的生死存亡關頭跟欣賞英俊帥哥,還是前者為當務之急。

  「老師,不要啦!」

  「對啊,拜託快幫我們提示重點啦!」

  朝窗外奸計失敗的傢伙投出一抹勝利眼色,她樂得合不攏嘴,決定大發慈悲給他們一點獎賞。

  「你們說什麼?我沒聽清楚。」無可取代的重要性讓她得意忘形,還想借機捉弄這些崇美男、媚敵軍的小兔崽子。

  「老師最好了,沒有妳我們一定會完蛋。」

  「對啊,我們也不忍心看老師還要為我們補考,讓妳美麗的臉上增添許多皺紋耶!」

  一群馬屁精左一句恭維、右一句吹捧,讓徐冬青飄飄欲仙,卻沒忘記自己厲行鐵腕教育的原則。

  「好,老師今天大方提示兩個重點。」她清清喉嚨正色說道:「第一、考題全都是英文,第二、答案也全都是英文,完畢!」

  「啊--老師,這算什麼提示啊?」

  「拜託,有說跟沒說一樣嘛!」

  一群小兔崽子放棄了看俊男的機會,到頭來卻啥好處也沒撈到,立刻露出惡魔本性,氣憤地鬧成一團、醞釀造反。

  「閉嘴……我是老師,說了就算。」她氣惱地紅著臉喊話。

  「老師好卑鄙,說話不算話……」

  「老師騙人,以後掛點會下地獄割舌頭……」

  站在教室外,塗璽夫看著講臺上那抹顯然快招架不住的狼狽身影,強忍著爆笑的衝動。

  那個總是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氣昂的女煞星,如今卻變成一個得跟學生較勁、比腦力的可憐蟲,這讓他更覺得這個復仇計畫越來越有趣。

  「誰敢再多話,我一個個扣分。」

  女煞星果然也不是好惹的狠角色,立刻祭出成績作為壓制手段。

  頓時,宛如菜市場吵雜的偌大教室立刻噤聲,沒有半點聲響。

  果然不愧是天生的狠角色,只見她頓時面露驕傲神色,一派得意洋洋地朝他丟來示威的眼色。

  徐冬青那囂張的表情--簡直讓人想扁她!

  如果塗璽夫有第三只眼,一定會看到她被桌子遮住的屁股正翹得半天高。

  不知為什麼,他腦子裏竟突然浮現她曲線姣好的香臀,甚至衍生一股想剝開她的牛仔褲,看看隱藏在下面的是不是如他所想像那樣雪白誘人?!

  頓時,他感到口乾舌燥,越是想把腦子裏邪惡的畫面趕出去,卻想想得越是過分,眼看著已經快把她全身上下都剝光--

  「董事長,您辦公室有位訪客。」

  突然間,身旁傳來氣喘吁吁的聲音,將他從滿腦子的遐思給拉回來。

  「喔,我立刻回去。」

  他平靜回道,聲音卻異常粗嗄。

  辦公室秘書盡責地轉身回她的辦公室。

  塗璽夫朝教室裏的身影投下最後一眼,為自己竟然會對一個沒有半點女人味、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風的女人起遐念感到震驚。

  忍著突然變得緊繃無比的不適,以及滿腦子百思不解的疑惑,他困難的緩緩轉身走回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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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冬天的腳步越來越接近,開學已進入第十周,也就是說她已經當了兩個月又兩個禮拜的老師。

  徐冬青每天忙著上課、下課、改作業、出考題……還得隨時用雷達之眼監督惡魔班的學生,以免又有老師上門來向她抱怨。

  看似枯燥乏味的生活,卻讓她忙得要命。

  向來過慣清閒日子的徐冬青,最受不了像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總覺得每天心情都惡劣到極點。

  尤其是每天都會看到藉口來巡察,實則是來看她忙得焦頭爛額的塗璽夫,他嘴邊那抹幸災樂禍的竊笑,更是令徐冬青氣得咬牙切齒。

  真是天殺的--她在心裏恨恨罵道。

  連週末回家一趟,手裏還得忙著批改考卷,耳朵裏更充斥著母親嘮叨數落的穿腦魔音,更讓她心煩氣躁。

  妳都幾歲了?還不趕快找個全龜婿嫁了,妳以為妳媽我還有幾年好活?養妳這麼多年跟白養的差不多--

  沒幾年好活?她母親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像她那麼視錢如命,恐怕連閻羅王都不敢收她,免得地獄被她搞得充滿銅臭。

  不過她母親有一點倒說對了,養她就跟白養一樣。反正她們母女從來沒有一條心過,母親嫌她沒盡過一天女兒的義務,她瞧不起母親勢利眼老把她當搖錢樹,母女倆誰看誰都不順眼。

  莫名地,她的鼻頭泛起酸意,卻立刻被她用手一把揉掉。

  不只她媽惹她生氣,就連一張張的滿江紅也讓她看不順眼。

  徐冬青煩躁的丟下紅筆,一個程咬金,一個勢利眼媽媽,再加上一群連ABC都搞不懂的笨學生,讓她有種快變神經病的感覺。

  已經偷懶一個禮拜沒有改考卷,想到今天面對學生鄙視的嘴臉,她只好勉強把筆撿回來繼續塗得滿江紅。

  不是她的心腸歹毒,而是這些學生的英文程度實在差到可以,連Fool都可以翻譯成食物,有的甚至還不會寫,依她看,憑這種笑掉大牙的成績大概只能念家裏蹲大學。

  雖然說她身為英文老師,責任就是提升他們的英文程度,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她就該「苦己心智、勞己筋骨」--但為什麼她一點也沒有做大事、當聖人的感覺?反而無力的想乾脆一頭撞死,了結自己。

  但想到這群笨學生很快就要面臨殘酷的聯考,頓時一股似曾相似的苦悶升起,當年她不也跟這群學生一樣,渾渾噩噩過日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跟未來在哪里嗎?!

  也實在怪不了他們,這些自小嬌生慣養的天之驕子,總覺得世界理所當然握在掌心,卻沒想到現實的社會這麼殘酷,人跟人之間的競爭那麼激烈,如果不懂得求好上進,再好的機會也會從指縫中溜走。

  這些學生需要的不是奇跡,而是腳踏實地的從頭學起。

  眼前只有妳能幫得了他們--心裏的天使難得出來向她的良知喊話。

  反正她平時也是一個人,在鴿子籠似的小套房裏悶得無聊,就當她大發慈悲做善事,讓那些小兔崽子好好的認真學習。

  說不定,老天爺會大發慈悲送來一個金龜婿、或者讓她獲得師鐸獎,得到一筆高額獎金,算是獎勵她的盡心盡力!

  有了這樣的念頭之後,她立刻宣佈放學後要這群小惡魔留下來惡補,希望他們破爛的英文能夠進步,順便一併加強各種成績,好堵住那些老是有意無意,在她面前嘲諷她們班是放牛班的資深老師們的大嘴巴。

  美好的遠景讓她突然全身精力充沛,一掃連日來的陰霾跟煩躁。

  趕緊趁著空堂,擬訂了一份課程計畫表。一想到可以把這些頹廢的小惡魔送進大學去教化,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愉快,就連絞盡腦汁這種向來討厭的事,她也絲毫不介意。

  忙得起勁,不遠處一群三姑六婆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聊天,還不時發出尖銳高亢的興奮笑聲,活像發春的母雞讓人毛骨悚然。

  「董事長又年輕又英俊,笑容更是迷人,每次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好像被電到一樣,渾身骨頭都酥了--」

  「對啊,他那壯碩的身材比健美先生還棒,要是被他摟在懷裏,我一定會像奶油一樣融化。」

  「天啊,我全身都燃燒起來了。」

  一群平時道貌岸然的女老師,竟公然在學校這個神聖殿堂談論男人,還發出類似花癡的傻笑,簡直讓徐冬青覺得不可思議。

  自從塗璽夫出現在締聖的第一天,全校下從女工友、女學生,一直到所有未婚女老師,無一不為他風靡傾倒。

  甚至,連這幾個平時老愛對她的班級冷嘲熱諷的女老師,也全「肖想」當董事長夫人。

  徐冬青「冷眼旁聽」,完全無法想像光幾塊肌肉就會讓人渾身骨頭都酥了,還會像奶油一樣融化,甚至燃燒?

  她嗤之以鼻,猜想這些三姑六婆肯定都得了軟骨症,不然就是花癡病發作的太厲害,每個人都精神錯亂了。

  塗璽夫靠著一套筆挺光鮮的西裝、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美臉孔,魅力傳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每個人都被他完美的偽裝給騙了,以為他是那種溫良謙恭的無害份子。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一面倒的局面,讓她覺得焦躁,心情也很糟糕,好像隨時會被他殲滅。

  「徐老師,在忙什麼啊?」

  三姑六婆成員之一,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假意問道,肯定是被派來刺探軍情,好回去作為嚼舌根的話題。

  「排補習課表。」她懶得對三姑六婆說謊。

  「補習?給誰補習?」三姑六婆一號眼睛一亮,像是聞到啥八卦氣息,忙不迭問道。

  「我們班。」她惜字如金,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我說徐老師,全校老師都知道高三A班沒救了,妳還是省省力氣,別浪費時間。」三姑六婆一號刻薄說道。

  她平常跟這些小惡魔水火不容,但一聽到別人這麼攻擊她的學生,她聽了竟覺得刺耳,立刻像只母雞挺身護衛她的小雞。

  「劉老師,我要不要浪費時間是我的事,不勞您費心,我這個人就是喜歡沒救的學生,起碼他們還算耿直善良,不像有些人當了老師嘴巴還那麼壞。」徐冬青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她。

  「妳--不識好歹!」三姑六婆一號怒青了臉,氣憤地扭著屁股走人。

  瞪著她的背影,徐冬青暗自詛咒,希望那雙五吋高跟鞋讓她狠狠摔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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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中午十二點,鐘聲一響,徐冬青就立刻沖出辦公室,準備到餐廳填飽肚子,冷不防迎頭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她七葷八素地抬起頭,一張深不可測的俊臉就在眼前。

  「徐老師。」

  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來意不善,尤其是這個字典裏壓根沒有「禮貌」這兩個字的傢伙,竟然還文認認地喊她徐老師,光想就知道他肚子裏正盤算著鬼主意。

  「幹嘛?」她不客氣地瞪著他。

  「徐老師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在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時候見到死對頭,任誰心情都好不起來吧?!但她卻很識時務的選擇閉緊嘴巴。

  沒辦法,屠夫這傢伙掌握了她下學期約聘的生殺大權,雖然不屑巴結他,卻也不會傻得去得罪他,讓他有機會在考績會上把她掃地出門。

  「學校就是一個大家庭,有任何問題儘管提出來,我會樂於幫妳解決,嗯?」

  正巧有兩名老師走過,這句話壓根是說給他們聽的。

  瞪著比奧斯卡影帝還會演戲的塗璽夫,徐冬青發現他真是標準的偽君子,在人前是一派的溫文謙恭,在人後就會露出他惡魔的本性。

  「我很好,董事長。」她咬牙切齒說道。

  「一起吃個飯吧!」

  吃飯?徐冬青提防地打量他。

  黃鼠狼給雞拜年,他不是想在她的飯菜中下瀉藥,就是又想出什麼賤招來對付她,她才沒那麼笨,傻傻送上門讓他奸計得逞。

  「沒空!」她甩頭就走。

  「我想跟妳討論有關下個月的自強活動。」

  「自強活動跟我沒關係,去找課外活動組。」

  「妳忘了嗎?妳是活動組總籌備人。」

  說到這個,徐冬青又是一肚子火。

  幾天前的校務會議上,她又被這個「雞腸小鳥肚」的小人暗算,故意把活動組總籌備人的苦差事丟給她,讓兩人的新仇舊恨又添一筆。

  徐冬青才不是那種會認命聽人擺佈的阿信,但敵暗我明,她屈於暴政與五斗米之下,不得不含淚加咒駡的接下這個連一塊錢津貼都沒有的苦活。

  現在好了,她就知道一扯上他便後患無窮,這個陰謀肯定還有更精彩的續集。

  徐冬青亟欲逃離的雙腳不得不停下來。「你分明就是公器私用,明知道用這種藉口我沒辦法拒絕。」她回頭不悅地瞪著他。

  「我是完全為討論公事而來,妳別想太多。」他一派愉快,活像奸計得逞。

  在他挾著權威的脅迫下,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他綁架到餐廳。

  心情惡劣到極點,但徐冬青可不會虐待肚子,動作俐落地把一整個餐盤堆滿食物,看得塗璽夫瞠目結舌,無法置信她如何把這麼多食物,全塞進那個苗條的身子裏。

  打定主意把他當成隱形人,徐冬青端著餐盤自顧自挑了個座位,抓起筷子立刻大快朵頤起來,簡直就當坐在她面前的龐然大物不存在。

  「我要妳開始籌辦這次的自強活動。」

  頭頂上響起聲音,讓整張臉快要埋進餐盤的徐冬青幾乎摔進菜裏。

  咽下嘴裏的飯菜,她拿出福爾摩斯的精神瞟他一眼。他的餐盤上只有一塊三明治、一杯咖啡,肯定正在減肥。

  她的目光飄到屠夫身上,刻薄的想在他身上找出他亟欲擺脫的肥肉。

  今天的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搭配藍色方格襯衫、領帶,看起來少了份瀟灑多了份成熟沉穩,剪裁合身的布料像是完全按照他的比例剪裁,完美的體格讓人找不到可以挑剔的贅肉。

  他根本不必減肥--這個事實讓最近胖了兩公斤的她,嫉妒得想咬手帕洩憤。

  「我很忙,請副籌備人去。」她毫不考慮的立刻拒絕。自強活動?她又不是笨蛋,沒事自己找事做--她在心裏冷笑。

  「這是命令,不是請求。」他笑容滿面提醒她。

  「你不能強人所難。」她用眼神抵抗。

  「這是妳的職責所在,別忘了,年度的考績會將評選出不適任的教師……」他這根本就是變相的威脅。

  「董事長說得對極了,我是老師,為什麼得做課外活動組的差事?」面對實力雄厚的對手,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能者多勞,況且,妳是新老師,多學一點籌備活動的經驗也是必要的。」

  一堆爛藉口,頂著董事長的光環欺壓菜鳥老師,只差沒說:他說了就算。

  這傢伙,分明是故意挑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好讓她失控。她才不會輕易上當咧!

  突然間,一個年輕美麗的音樂老師經過桌邊,一看到英俊挺拔的塗璽夫,原本端莊嫻雅的臉龐突然變得千嬌百媚。

  「董事長好。」音樂老師禮數十足的向塗璽夫問好,舉手投足看起來就是那麼優雅。

  「妳好,艾老師。」塗璽夫掛出招牌的迷人微笑,立刻把音樂老師迷得暈頭轉向,差點忘了自己是來吃飯的。

  「午休快結束了,快去用餐吧!」經過他的溫柔催促,音樂老師才從心形的迷魂陣中回過神,依依不捨地去取餐。

  徐冬青恨恨地咬了一口雞腿,她從眼角餘光瞥見他用溫柔的眼神目送美麗的身影離去。

  「艾老師穿裙子真美。」

  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來--她用殺人般的眼神狠狠瞪他。

  「女人果然還是要穿裙子才像個女人啊!」他若有所指的輕笑歎息。

  徐冬青氣得咬牙切齒,這傢伙分明就是在向她下戰書,明知道她天天穿T恤、牛仔褲,還故意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但塗璽夫像是存心故意惹她發火,一餐飯下來,老有意無意在她面前稱讚哪位老師看起來多麼青春俏麗,哪位老師好會打扮,哪位老師看起來不像老師反倒像個大明星……

  她徐冬青有個優點,就是鬥志高昂,最受不了被人比下去,尤其是那些被拿來跟她比較的物件,其實根本是些愛講人家八卦,專門在人背後指點批評的長舌婦。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們,舌頭不長怎麼當老師?

  不過,嘴巴壞、唯恐天下不亂就很不應該了,當老師最起碼應該有點道德跟修養才對。就像她現在恨不得把湯倒在臭屠夫頭上,卻還是得顧及他的身分跟面子,強忍下來。

  不過,修養要有,面子可千萬不能丟。她徐冬青絕對要叫那個狗眼看人低的惡棍跌破眼鏡--呃,如果他有戴眼鏡的話。

  暫時拋下被打鴨子上架的不快,趁著週末,她跑到百貨公司去採購。忍痛花了兩個月的薪水,扛回好幾大袋的行頭,清一色都是嬌媚妖嬈的洋裝、短裙。

  隔天,她興致勃勃地穿上一套最能襯托出她修長身段,以及凹凸有致的曲線的及膝洋裝。簡單清爽、白底碎花的款式,洋溢著春天的味道,雖然哈啾連連,但她還是擦幹鼻涕,精神抖擻的去學校應戰。

  每天早上的第一堂課,通常是沒睡飽、懶病發作的徐冬青心情最惡劣的時候,不過今天有美麗的洋裝護身加持,又想到可以讓屠夫跌破眼鏡,心情竟出奇的好。

  「老師,妳今天穿裙子耶,好漂亮喔!」

  「對啊,襯托得老師腿好長,身材好好喔!」

  一進教室,就是一陣此起彼落的讚美。

  這群小惡魔機靈的很,幾個月交手下來知道鬥不過她,開始轉往屁股後頭拍她馬屁,沒事就對她大大諂媚逢迎一番。

  「算你們識貨。」天底下沒有女人不吃這一套。面露喜色,徐冬青的語氣益加驕傲起來。

  「老師,妳應該去當明星,窩在這種學校裏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一個昨天才剛被徐冬青叫去跑操場的男學生,馬屁拍得尤其凶。

  「老師,妳應該改叫麻辣教師。」另一名才剛被罰寫一千遍「老師很漂亮」的女學生,也立刻跟著拍另一邊馬屁。

  「你們真乖,老師請你們吃糖。」

  徐冬青心花怒放的從小皮包裏拿出一百塊,她叫班長去買四十條七七乳加巧克力,扣除三十四個學生,她還可以留六條。

  「一百塊怎麼夠?」班長臉色很難看。

  「不夠的再跟大家收錢啊!」真笨。徐冬青搖搖頭,這些學生的數學實在糟糕得要命。

  頓時,每個學生臉上浮現三條黑線,再次見識到她嘴巴不饒人、喜怒無常,還小氣得要命的本事,自動放棄吃糖的機會。

  「你們真客氣,老師太感動了。」毫不客氣地把一百塊收回來,徐冬青的花洋裝將她的笑靨襯托得格外燦爛。

  開心的上完兩堂課,徐冬青像只快樂的花蝴蝶翩然飛出教室,一邊哼著歌,一邊計畫著要怎麼去炫耀這身新行頭。

  上帝果然是眷顧她的,才剛走下樓梯要回辦公室,就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迎面走來。

  撥撥長髮、拉拉身上的洋裝,她以宛如公主般的姿態,風情萬種地緩緩走下樓梯。

  「董事長好。」她清清因為上了兩堂課而有些乾澀的喉嚨,甜甜的問好。

  一見到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徐冬青,塗璽夫的喉嚨瞬間幹緊。

  他的眼睛什麼也看不到,只看到一雙修長雪白的美腿蓮步款移,還有隨著步伐輕搖款擺的窈窕身段。

  狠狠咽了口口水,身為男人用下半身思考的弱點,此時徹底暴露出來。

  平常她老用T恤、牛仔褲把自己包裹得像五月的肉粽,沒想到衣服底下竟有一副連上帝都會嫉妒的完美身材。

  他被色欲沖昏了理智,無視於此刻正在學校這個神聖殿堂,克制不住衝動地把她撲倒,正想享受盈滿鼻腔的熟女芬芳與馨香--

  「董事長?屠夫?」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意亂情迷的他驚醒,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大白天作起春夢。

  他不敢置信,自己竟會對這個可恨的女煞星心猿意馬。塗璽夫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好讓滿腦子浮現曖昧春光的自己清醒。

  「今天穿得很漂亮。」他的嗓音粗嗄,但神色鎮定。

  「謝謝董事長誇獎。」她千嬌百媚的一笑,陶醉在扳回一城的勝利中,沒有注意到他痛苦的神情,以及不自然的站姿。

  眼見目的達到,徐冬青得意洋洋地扭著美麗香臀正準備離去,冷不防聽見從後方傳來他的聲音。

  「咦,怎麼會有兔子?」

  兔子?徐冬青狐疑的回過頭,立刻撞上屠夫朝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長腿,興起一種打量、嘲諷的目光。

  「你--」徐冬青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目送他志得意滿的身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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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冬青在這種被塗璽夫搞得烏煙瘴氣、學生每天惹她發火的煩悶生活中,總算看到上帝為她送來一線曙光。

  學期中,一位女老師遠嫁美國而離職,她的空缺立刻遞補一位男老師。

  徐冬青第一眼見到這位男老師,兩眼就立刻亮了起來,長這麼大她總算知道,什麼叫做一見鍾情的感覺。

  他長得不像塗璽夫那種禍國殃民的英俊類型,而是清秀斯文的書生類型,一看就知道是個溫文儒雅,有學識涵養的優質男人。

  徐冬青被他隱藏在銀邊眼鏡下的溫柔眸光一瞧,整個人像是被電到,一顆心宛如小鹿亂撞。

  從那天起,徐冬青開始每天期待能看到那位男老師,甚至是在學校的例行會議上,她也不放過能多看「他」一眼的機會。

  「徐老師、徐老師?」有人在耳邊喊她。

  「啊?」徐冬青整個人跳起來,不慎打翻桌上的水杯,水立刻漫到對面桌上的一迭資料,然後形成一條小水瀑落在某個人的高級皮鞋上。

  徐冬青抬起眼,目光對上屠夫一雙緊攏的眉頭。

  「董事長,對不起。」礙於在場有好多雙眼睛在看,她只好勉為其難的道歉,但其實心裏恨不得杯子裏裝的是高濃度硫酸。

  她轉頭朝新來的男老師赧然一笑,伸手抓來一大把紙巾,用力擦拭桌面上的水澤,不小心把水濺得到處都是,這下不只屠夫的資料、鞋子,連他的西裝都遭殃。

  這個意外讓校務會議不得不中斷,幾個三姑六婆扯著火雞嗓子誇張高喊起來:

  「唉呀,糟糕,董事長你的衣服、鞋子都濕了耶!」幾雙祿山之爪饑渴的貼上屠夫結實的身體,借機吃「豆幹」的成分居多。

  「沒關係,我沒事。」屠夫掛起無懈可擊的優雅微笑,不露痕跡的拉開一隻黏在他屁股上的手。

  「董事長身體強壯,這些水不會讓他得肺炎的。」徐冬青滿不在乎的說道,眼睛卻緊盯著那幾雙依舊在他身上亂摸的雞爪。

  「董事長,你要不要回宿舍去換件衣服?」一群女老師簡直忘記自己為人師表的身分,爭著想引起他的注意。

  「也好。」他點點頭,從善如流。「那今天就此散會,大家各自回去忙吧!」

  在一聲聲失望的哀聲歎氣中,唯有徐冬青暗自竊笑,幸災樂禍那些三姑六婆出師不利,鎩羽而歸。

  唯一讓徐冬青有點懊惱的是,能好好看這個男老師的機會,竟被這一杯水給破壞了。不過她成功趕跑一堆蒼蠅,毀了屠夫一身起碼數十萬的昂貴行頭,也算值回票價。

  徐冬青興高采烈的收拾好東西,把握機會擠開礙事的老師,故作優雅的捱到新來的男老師身邊,好在回辦公室的幾分鐘路程中替自己製造機會。

  「徐老師請妳等一下,我有點事要跟妳談。」冷不防從後頭傳來惡魔的召喚。

  徐冬青垮著臉,只能惆悵而悲憤地看著她的串福逐漸遠去。

  「你又要幹什麼?」她旋即轉頭對屠夫張牙舞爪。

  「我才要問妳在幹什麼,一大早就發春。」塗璽夫好整以暇起身,雖然淋濕一身,但看起來依然英俊挺拔,無損于他的完美。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嘴真壞?」屠夫粗鄙的言語,徹底破壞徐冬青美好愛情的格調。

  「我看見妳的眼睛從頭到尾都黏在他身上。」他譏諷的表情一臉欠扁。

  「誰?」她狐疑挑眉。

  「顏如玉。」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塗璽夫在心裏暗暗嗤笑,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取這種名字。看到本人,他總算明白人如其名,這根本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

  「要你管。」她沒好氣地賞他一顆白眼。「我就是欣賞他的細皮嫩肉,欣賞他的文質彬彬,欣賞他沒有你身上那些硬邦邦的噁心肌肉。」

  「對,他是文質彬彬,但遇上麻煩他能保護妳嗎?」弱雞怎麼也比不上洛基。

  「有員警就夠了,他們會保護我。」真是迂腐的思想!他以為納稅人繳那麼多錢,是請員警來當擺飾品的嗎?

  「妳以為員警是妳一個人專用的?說來就來?」光想一身煞氣的她站在文弱的顏如玉身邊,屠夫就忍不住想笑。

  「你到底想幹什麼?醜化顏老師對你有什麼好處?」她咬牙切齒瞪著完全沒有半點修養的他。

  對他有什麼好處?這句話倒叫塗璽夫結結實實愣了一下。

  醜化自己的員工對他當然沒有任何好處,但他就是討厭看到徐冬青兩眼發直,眼神像水蛭一樣黏在別的男人身上的樣子。

  「我只是想提醒妳,妳的品味很差。」他一臉當她無可救藥的搖搖頭。

  「再差也懂得閃你遠一點。」論毒舌,她可不會輸給他。

  「妳說什麼?」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女人污辱他的男性尊嚴。

  有過一次慘痛教訓,塗璽夫發誓不會再給她第二次機會。

  「我是品味差,但你,我還看不上眼。」她驕傲的昂高下巴,但隨即一股危險的氣息直逼她而來。「你、你幹什麼?」

  瞪著霍然逼近的龐然大物,她發現這個男人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具有威脅性。

  「妳說呢?」男性尊嚴被徹底辱沒,他該怎麼給這個女煞星一點教訓?

  屠夫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起她,活像是只逮住獵物的老虎,正考慮該從那個部位下口。

  徐冬青節節敗退,被一臉想吃人的大老虎逼進小小的角落裏。就算她平時膽大包天、口利似劍,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的強悍完全發揮不了半點作用。

  「穿這麼引人遐思的低胸洋裝,是特地給顏如玉看的?」他的眸光往她雪白的胸口一掃,很不是滋味的挖苦道。

  「對,我要大飽他的眼福。」徐冬青故意氣屠夫。

  「那種書呆子,不會懂得欣賞美色,大概只敢偷偷躲起來看PLAYBOY。」

  可惡的屠夫!好好一個斯文儒雅的好男人,竟然被他講得如此下流不堪。徐冬青氣得臉色發青,幾乎快腦充血。

  「為什麼不說話?」

  塗璽夫的氣息像威力強大的焚風,炙燙著她的皮膚。

  兩人的距離很近,甚至比當年她替他刮掉鬍子時還要更近。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昏迷不醒,而此刻他精神抖擻、氣勢撼人,一雙灼然黑眸直盯著她。

  「你--你靠得那麼近,我怎麼說話?」她開始沒用的結巴。

  發現她壓根不敢迎視他的目光,塗璽夫感到意外且得意,他還以為像徐冬青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煞星,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害怕。

  「我還可以靠得更近。」他故意在她耳邊呵著熱氣,曖昧地低喃。

  「你--你--」紅潮開始爬滿整張臉,徐冬青越想鎮定就抖得越厲害,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給抖掉了。

  原本清晰的思緒,一下子像是棉花糖機裏的糖粒,瞬間變成一片片不成形的糖絮,在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滾來轉去,完全無法連接成片段。

  「不信,我可以試給妳看!」

  徐冬青還沒想出對策應付他,突然一股逼人熱氣襲來,兩片潮濕滾燙的唇牢牢地封住了她。

  徐冬青瞪大雙眼,整個人像突然被定住。除了唇瓣上那個大膽佔據、放肆探索的入侵物,她再無其他的感覺。

  他、他、他--竟然吻她?

  頓時,徐冬青的腦子一片天旋地轉。

  她該立刻跳起來,拿出她平時強悍犀利、不讓巾幗的氣勢。使出所有對付色狼的手段,讓他狠狠後悔竟膽敢輕薄她。

  但,徐冬青手腳發軟、氣喘如牛,腦筋全被黏稠的糖霜糊住,完全無法清楚思考要用哪一隻腳對付他,要用多少成的力道讓他知道,她很不好惹。

  那雙該在此刻發揮作用,捍衛主人安全與尊嚴的雙腳卻開始發軟,讓徐冬青搖搖欲墜得幾乎快撐不住自己。最可怕的是那種酥麻的感覺還會傳染,瞬間傳遍全身百骸。她像塊奶油一樣,在他的熾熱滾燙中逐漸融化,隨時有可能倒在地上。

  她不敢相信,那些三姑六婆的花癡病狀,竟然會一樣不缺的出現在她身上,讓她忍不住唾棄起自己的可恥跟可悲。

  雖然明知他是故意戲弄她,但她卻莫名的為此心思大亂、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唯一的支撐就是他強壯的身軀。

  她昏昏沉沉無法置信,生平的第一次初吻,竟然被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以卑劣的手段給搶走。他甚至連問一聲、打個招呼的禮貌都沒有。

  就在徐冬青努力想找回意識之際,屠夫總算抽開身,臉上掛著很欠扁的得意表情。

  但她沒有力氣扁人,整個人癱軟得活像一坨剛被揉過的麻糬,氣息不穩活像肺癆氣喘發作。

  塗璽夫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嫣紅的臉蛋、迷蒙瀲濫的眸光。他壓抑住想再一次將她捲進懷裏,再狠狠地吻個夠的衝動。但身下的緊繃卻提醒他,他的衝動還不止一個。

  雖然這個吻讓他冷靜的情緒有些失控,但看著她恍惚的神情,卻讓屠夫有種痛快的感覺,終於報了八年前被下藥、剃鬍子的仇。

  憑著他的直覺,他很肯定剛剛那個生澀僵硬,卻甜美得讓人意猶未盡的吻--還是她的初吻。

  塗璽夫一想到這片柔軟無比、甜美得像世界上濃度最純的蜂蜜似的唇瓣,他是第一位堂而皇之品嘗的人,他就有種莫名的得意跟滿足。

  「怎麼樣?初吻的滋味如何?」

  被一語道破深藏在內心的秘密,恍神中的人兒登時立刻驚醒過來,發現惡棍正在她前頭扯著無賴似的賊笑。

  「你好惡劣。」她又羞又惱罵道,悄悄為自己小心保存二十四年的初吻哀悼。

  這麼美好的第一次,竟然是斷送在這個傢伙手上。徐冬青越想越憤慨,從今以後決定替他改名叫:初吻屠夫。

  「彼此、彼此。」

  塗璽夫咧開嘴,揚起一抹魔鬼般迷人卻致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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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深人靜,幾盞藝術路燈照亮小徑。

  環境幽美、草木扶疏的校園,在晚上比陰森的夜總會好不了多少。

  徐冬青捧著一大迭的學生作業,肚子又餓又累,邊走邊罵自己幹嘛自找罪受,去幫一群小惡魔補習,還沒有拿一毛錢。

  這些不知感恩的兔崽子一個比一個有錢,卻從來沒有拿東西孝敬過她,她真不知道自己的熱心到底是為哪樁。

  剛在別班上完第八堂課,她又趕著回到惡魔班,替他們加強課後輔導。別說是晚飯了,她連水都沒有時間喝。

  突然間,徐冬青覺得自己的人生好悲慘,沒有一雙堅強的臂膀可以倚靠,沒有一個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

  連晚飯都是有一餐沒一餐,只能日復一日跟一群小惡魔纏鬥。

  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在一個月內快速瘦了三公斤,原本不甚滿意的鴕鳥蛋臉變成了鵝蛋臉。

  徐冬青低頭哀怨地一邊歎氣,一邊快速的走回教室,突然一個半路竄出的龐大身影讓她嚇得花容失色,整個人往後踉蹌幾步、跌得四腳朝天。

  書本散落一地,她姿勢不雅的呈現大字型,裙下風光一覽無遺,幸好現在天色夠暗,讓她可愛的卡通圖案底褲沒被看光。

  「這麼晚了,還不回家,不怕壞人嗎?」屠夫依然以一副壞胚子德行現身,讓人恨得牙癢癢。

  「還有誰比你壞?」她前恨末消。但想起幾天前被他奪去的初吻,徐冬青不自覺地嘴唇發燙。

  「多謝恭維。」他厚臉皮的咧開兩排白牙,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十二月的天氣有點冷,但站在他身旁,她卻覺得渾身毛細孔冒著熱氣,好像感受到他的魅力召喚。

  魅力?她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懷疑自己因為壓力過大,出現了妄想症。

  「妳又在玩什麼花樣?」屠夫不客氣地質問。

  黑暗中,兩對灼然目光,比頭頂上瑩白的月還要光亮。

  「什麼玩什麼花樣?我累得要死,沒心情跟你玩猜燈謎。」再說,元宵節早已經過很久了。

  塗璽夫承認,他的確每天都在仔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知道她除了例行的罰學生寫精神口號、跑操場、替她打雜……訓練學生任勞任怨的美德外,當然還包括她每天晚上留下來替學生補習。

  他太瞭解徐冬青,這個女煞星作事情不會沒有目的,一定正打著什麼鬼主意。

  屠夫實在按捺不住,非得問個水落石出,他長腳一跨,輕鬆追上徐冬青逕自離去的背影。

  「妳要幹嘛?」他像個跟屁蟲似的,在後頭亦步亦趨。

  「回、家!」徐冬青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她隨時有火山爆發的可能。「你又是要幹嘛?」

  「想看看妳住的環境。」他一派輕鬆,好像這種厚臉皮的要求有多理所當然。「身為董事長,我有義務關心老師們的日常生活。」

  「你什麼時候從董事長變舍監了?」她譏笑道。

  「我今晚正好沒有約會,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屠夫的語氣一副自己好像很搶手的樣子。

  提起約會這兩個字?徐冬青突然想起那個聲音溫柔到不行,美得活像集全世界整型醫師的巧手才能創造出來的完美女人。

  幾天前,徐冬青不小心在屠夫的辦公室撞見一名美麗無比、氣質高雅的女人,自認還算是美女的她,也只能心服口服地承認,那種美是跟她天差地遠的境界。

  明明該識相的立刻閃人,偏偏她就是很不甘心的賴著不走,看兩人眼波交流、動作親密,她嫉妒得恨不得把幾乎黏在一起的兩人扯開。

  沒錯,她嫉妒這個可惡的傢伙可以呼風喚雨、坐擁鈔票美女,而她就只能可憐兮兮的聽他使喚,當他的跑腿?

  她忿忿不平地咬牙切齒,但自尊不容許她洩露出自艾自憐的一面。徐冬青決定跟他對抗到底,反正自古男人跟女人的戰爭就不曾中止過。

  「什麼時候結婚啊?」徐冬青這句話消遣的意味大於關心。

  「快了。」屠夫神情愉快道。

  不知道為什麼,徐冬青因為饑餓過度的胃突然湧出大量的胃酸,開始侵蝕她的胃壁,酸意全滲進每個毛細孔,連她自己都聞得到酸味。

  「我要回去了。」徐冬青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她捧住隨時有可能被腐蝕穿孔的胃,扭頭往校門外走,理都不想理他。

  徐冬青租賃的小套房離學校步行只須兩分鐘,六層樓高的二十年老公寓,沒有現代化的電梯,一切都得靠雙腿來燃燒脂肪。

  她腦子裏正盤算著要怎麼打發這個不速之客,公寓大門已經在前頭。

  她臭著臉站在公寓傳統紅色大門前,準備跟他攤牌。

  「怎麼,不敢請我上去?莫非是生活習慣太差,怕我發現妳住在豬窩裏?」

  他的毒舌讓人恨得牙癢癢。

  「歡迎上來,讓我招待你喝杯消毒水,弄乾淨你毒辣的舌頭。」

  徐冬青笑靨如花,決定就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要跟他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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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冬青拿出十足的戰鬥力,轉身打開大門、爬上陰暗的樓梯,開始幸災樂禍他肯定會被陰暗低矮的樓梯間撞得滿頭包。

  果不其然,背後突然傳來碰的一聲,他悶哼一聲,十足震撼力像是非洲象撞上十年巨樹。

  一回頭,只見屠夫高大的身軀局限在狹小陰暗的樓梯間,看起來十分的格格不入而且狼狽,他的頭頂甚至還卡著一團蜘蛛網。

  徐冬青還真想感謝他,幫整棟公寓住戶清理天花板的蜘蛛網。

  「你沒腦震盪吧?」她暗自竊笑,好心的關切聽起來卻像詛咒。

  「這公寓結構的設計根本不對。」塗璽夫捧著前額抱怨,懷疑自己的頭殼可能破裂。

  「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徐冬青冷嗤一聲,轉身繼續往上走。

  小勝一回合,讓徐冬青的腳步輕盈起來,一下子就爬上六樓。

  開了鎖,她坦蕩蕩的把小套房大門打開,讓屠夫看清楚她住的不但不是豬窩,而且還乾淨整齊得可以去參加清潔比賽。

  「這就是妳住的地方?」他不請自入,大搖大擺地走進她的客廳。

  徐冬青瞪著他的背影,懷疑他可能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客氣跟禮貌。

  塗璽夫好像大戶人家的少爺第一次踏進平民家裏,一臉嘖嘖稱奇的東看西瞧,發現原來不是每個人的家裏都是金碧輝煌、吃香喝辣。

  像屠夫這種超級有錢的人,徐冬青猜想他家的廁所肯定還比她的客廳大,說不定他家都用鈔票捆成拖把來拖地,把鈔票縫成抹布來擦桌子。

  相較于她,普通家世、身無恆產,就連在外租房子都得挑這種一個月三千塊的老舊房間,吃住也都得一省再省。

  她這種平民,跟他這種家世顯赫、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少爺就像天跟地,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徐冬青突生的失落感,宛如兩隻無形的手緊緊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以為妳家很有錢。」這是他打量半天後的結論。

  屋子裏確實很整齊,沒有隨處可見的雜物,從門口就可以看見的洗碗槽,也沒有堆積如山的髒碗盤,更沒有隨處亂竄的蟑螂……

  只是,這房子實在小得離譜,依他估算絕對不超過八坪,裏頭卻包含了客廳、一間臥室、廚房跟浴室,裏頭的廉價傢俱也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臺灣的建築業總是能創造建築奇跡,但是這樣的格局設計好像是專門關動物用的,完全沒有便利性跟人性化可言。

  「多謝抬舉,我只是一介窮苦百姓。」不知道為什麼,說這些話讓徐冬青心裏像有根針在刺。

  「可是妳以前念的是貴族高中。」

  誰都能理解他此刻的疑問。但要自曝家醜、剖析人性赤裸裸的貪婪,對自尊心強、從不肯在人前示弱的徐冬青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她跟他根本是死對頭,她才不會蠢得讓把柄落入對方手裏,可是,她還是決定照實以說。

  「我媽想讓我去釣個金龜婿,所以先借錢來投資我念貴族學校。」徐冬青滿不在乎說道。

  塗璽夫半信半疑盯著她,像是想從她眼裏找出這句話的真實性。

  她匆匆逃避他想挖掘出什麼答案似的眼神,也懶得招待他,把書本、包包往便宜的塑膠茶几上一丟,逕自在屋子四處翻箱倒櫃,祈禱能找到一包不小心遺忘的泡面讓她果腹。

  他的出現也同時帶來黴運,她的房間裏除了幾片發黴的土司跟零食空包裝外,什麼也沒有。

  「妳在找什麼?」

  塗璽夫戒備地盯著她,懷疑這個女煞星正在找式器攻擊他。

  「吃的。」她心不甘、情不願回道。

  「我不餓。」他很自作多情地說道。

  「我餓。」她沒好氣橫他一眼,便逕自軟趴趴的癱進沙發裏,等他自動滾蛋。

  「妳又餓了?」他看表,快九點了。他知道她的胃口很嚇人,但是現在吃宵夜未免太早。

  「我根本沒吃晚餐。」徐冬青簡直快被他一臉鄙夷的表情氣死。

  她會累得像條狗一樣,還不是為了他的「私人產業」鞠躬盡瘁,他竟然還一副事不關己的德行,真是可恨。

  看她一副氣若遊絲、好像快餓死的樣子,剎那間,好像觸動塗璽夫心底的惻隱之心。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屠夫突然轉身往外走。

  幾乎是立刻跳起,徐冬青緊跟在他性感的屁股後面,打算等他一出去立刻把門鎖起來。

  「別關門。」正得意地盤算著,那抹臨到門邊的高大身影卻突然停住,回頭認真吩咐道。

  他說別關就別關,她幹嘛聽他的?她可是主人耶?

  氣憤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狹小的樓梯間,她立刻關門落鎖,可是想了想,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把鎖打開。

  雖然恨不得立刻關門,並且多加上幾道鎖,但她突然想到他那一身媲美阿諾的肌肉,要是她真的把門給鎖住,他肯定會把門給踹破。

  她一向是個很懂得盤算,絕對不肯吃虧的人,可不想因為逞一時之快而賠房東一扇門。

  不過屈服歸屈服,她才沒那麼蠢還乖乖等在門邊,替他當只看門小狗。

  實在不知道他在變啥把戲,徐冬青也懶得猜,假裝他不曾出現過,逕自拿了衣服到浴室去洗澡。

  洗了個風不斷從窗縫灌進來,冷得她牙齒不斷打顫的熱水加冷風澡,她總算神清氣爽地擺脫一天的疲憊,唯有肚子還是餓得咕嚕作響。

  徐冬青拿出考卷在那張兩百塊的飯桌上批改,試圖想轉移對饑餓感的注意力,天知道她現在連走路出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冬青餓得手腳發軟,正打算收起考卷早早上床、遺忘自己一天的悲慘,他卻回來了。

  他一進門,她就像只餓了好幾天的狗,立刻嗅到食物美妙的香味。

  他去買吃的?

  登時,她的眼睛大亮、唾液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拚命湧了出來,害她只得狼狽的拚命吞口水,垂涎盯著他手裏那兩大袋食物。

  「那是什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

  「吃的,妳不是還沒有吃晚餐?」他邊說著邊將食物拎到她簡陋的餐桌上。

  盯著他在餐桌前忙碌的背影,沒預料這一刻,她覺得他像個救苦救難的天使。

  「你給我買吃的?」饑餓降低了她的思考能力,讓她變得像個沒腦袋的笨蛋。

  「妳說呢?」轉過頭,塗璽夫好氣又好笑地掃她一眼。

  怎麼平時看她精得要命,連一點便宜都占不得,現在這個時候卻呆得像三歲小孩。

  徐冬青雙手緊握、渾身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喔,太可恨了!

  他一定是撒旦派來誘惑她的惡魔,明知道他們向來水火下容,他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迫使她屈服。

  徐冬青知道自己應該維持威武不屈、貧賤不移的偉大情操,但她的眼睛像是兩顆超大的探照燈,緊緊盯住桌上香味誘人的食物。

  喔!她聞到牛肉麵、肉燥、燙青菜,還有蔥油餅的味道。

  她的口水根本來不及吞,快沿著嘴角流出來。

  她神經質地用手抹抹下巴,混亂的思緒、嚴重受到考驗的意志力,已經進入一種近乎走火入魔的地步。

  管他的!

  徐冬青雙拳用力緊握、雙眼赤紅、饑渴地盯著食物,反正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把食物送到她嘴邊,大方允許她享用,她幹嘛跟他客氣?!

  反正她一直為他勞心勞力,吃些東西也不為過吧!

  二話不說,她立刻沖到餐桌邊坐下,迅速拿起筷子,就著牛肉麵大口大口往嘴裏塞。

  融合著濃郁肉香的麵條滑進喉嚨,讓徐冬青忍不住感動的閉上眼,享受食物滑進食道、落進胃袋裏的絕妙感覺。

  她根本沒有時間說話,一口接著一口,像是怕慢了一步食物就會全部消失。

  吃完牛肉麵、喝盡最後一口湯,她又意猶未盡的一手抓起蔥油餅啃了起來,另一手拿起珍珠奶茶喝了一大口。當然,燙青菜跟幾樣小菜她更沒有放過,全都掃進肚子裏。

  坐在一邊,靜靜望著她活像餓死鬼似的吃相,塗璽夫嘴邊竟不由自主浮起一抹笑容。

  這種吃相要換了任何女人,恐怕會讓他倒盡胃口,但偏偏在她身上,看來卻是那麼率性、引人發噱且--動人。

  吞下最後一口珍珠奶茶,徐冬青拍拍鼓脹的肚皮,滿足地打了個嗝,很驚訝那個看似粗線條的屠夫,竟然把她的食量估算得剛剛好。

  但一個「謝」字,她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那種帶著感激、感動,卻又放不下身段的矛盾情緒,讓徐冬青只能用以往最習慣的方式去表達。

  「我吃飽了,你可以滾了。」她故意粗魯地不起逐客令。

  塗璽夫微微一笑,倒也沒有犀利回嘴,只是依言起身,乖乖準備出門。

  沒料到他竟然這麼配合,一時之間她也愣住了,無意識地跟在他後頭、送他出門。

  「對了--」

  臨到門邊,他突然回過身。

  全身的血液全跑到她吃撐的胃--幫助消化足足有三人份量的食物,導致她腦子恍恍惚惚,一不留神整個人撞進他的胸膛。

  「小心!」大手一伸俐落地穩住她,在身體接觸的那一剎那,彼此都感覺到有道十萬伏特的強力電流竄過。

  霎時,徐冬青被電得七葷八素,像是被雷劈中,卻又覺得有種難以形容的酥麻感覺,腦子一片昏沉沉。

  驀然撞進懷裏的馨香柔軟力道不大,卻叫他心神一震。同時屠夫也發現她已經洗過澡,渾身散發著一股茉莉花的淡淡香氣。

  突然間,塗璽夫的手像是被口香糖黏住了,竟然無法從她身上拔開。

  沁進鼻端的香氣、貼在胸前的柔軟,讓他的胯間立刻緊繃起來。

  屠夫從來不知道,個性硬邦邦、脾氣耿直火爆得像頭牛的徐冬青,抱起來簡直就像團棉花糖,香甜又柔軟。

  「我沒事。」徐冬青羞得滿臉通紅,急忙想掙脫,卻發現自己被他抓得好緊。

  「你--你可以放開我了。」

  「不放。」他的聲音低沉而粗嗄。

  徐冬青茫然仰起頭,卻筆直撞進他的眸底,像是跌進一池幽探冷潭,有掙扎、有倉皇,更有即將沉溺的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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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20:25
第八章

  屋子裏充斥著食物的余香,冷涼的空氣不斷從窗縫灌進來,但屋內的溫度卻不斷地攀高。

  兩人就像兩塊異性相吸的磁鐵,緊緊貼在一起,就連理智也無法讓他們抽身。

  他的眼神有種危險的氣息,徐冬青明知該躲,但腦子卻嚴重缺乏血液幫助運行思考,連手腳都像沒吃飯似的軟趴趴,使不上一點力氣。

  更糟糕的是,屠夫活像火山爆發般吞噬人的眼神,正緊緊交纏著她,讓她渾身發熱、心跳得亂七八糟,活像是心臟病發。

  「你想幹嘛?」徐冬青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簡直不像她的。

  「我想吻妳--」他的聲音也好不到哪兒去,喑啞的像得到嚴重傷風。

  塗璽夫帶著歎息的滾燙唇瓣,輕緩卻炙烈地吻住她,像是渴水的旅人終於找到解渴的綠洲,大口大口拚命汲取甜美的津液。

  徐冬青迷失在他的氣息中,陶醉在他似溫柔卻又狂野熱情的吻,兩手緊抓住他的衣服,覺得自己像是一塊快融化的奶油。

  他們莫名其妙被這種意亂情迷的感覺牽引、左右,明明他們根本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卻又對彼此有一種奇妙的吸引力。

  這是塗璽夫第二次吻她,卻已經不可自拔的上了癮,一沾染到她的香甜柔軟,他整個人就呈現一種失控的亢奮狀態,非要徹底吻夠她為止。

  天旋地轉、騰雲駕霧、意亂情迷、血脈賁張--沒有一種形容詞能夠詮釋她此時的感覺,但在這種極度心神恍惚的情況下,她還是有點小小的罪惡感。

  他們是死對頭,本該對立到底,但她卻沒骨氣的不戰而敗,自動臣服在他的美妙親吻中。

  「不--」

  用力抽開唇,她警告自己要小心這個心機深沉的男人耍詭計,她萬萬不容許自己在他面前潰敗,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壓抑喘息,他低頭定定望著她似火的嫣紅小臉、迷蒙的星眸,以及劇烈喘息的胸脯,還在體內洶湧翻騰的渴望與衝動再度被勾起。

  「要!」他惡霸的堵回她的拒絕。

  捧起她熱燙的小臉,他意猶未盡的再度低下頭吻住她,理所當然的像是熱戀中的愛侶。

  只差一點,她幾乎又再度陶醉迷失在他的吻中,幸好理智及時回到腦中,使她倉皇抽身。

  「不要!」她近乎生氣地瞪著他,目光卻不由自主,恍惚地定在他飽滿光滑的性感雙唇。

  「我要!」他也下甘示弱,再度將她扯回懷中,像是想跟她作對似的與她的眼神僵持著。

  「你簡直是土匪。」她氣憤罵道。

  「妳才是小氣的鐵公雞。」

  現在是怎樣?嘴巴是她的,她不給吻他就沒風度的罵她是鐵公雞?這傢伙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

  「你--」

  「怎樣?」

  平時吵吵鬧鬧、你來我往的兩人,連這種事都可以吵,誰也不肯讓誰。

  「你--你莫名其妙,我欠你的啊?」她氣急敗壞罵道。

  一句話,讓塗璽夫臉上出現一種深思的表情,然後慢慢的轉為恍然大悟。

  她說得多好,原本他還頗苦惱,這下她總算是為他找到一個合理的藉口。

  沒錯,這是她欠他的,現在,他只是來討回來罷了!

  一個男人的尊嚴,以及寶貝的鬍子來換她的吻,還算便宜了她咧!

  好像為自己匪夷所思的舉動找到合理的解釋,他的心情突然輕鬆起來。

  「我回去了。」塗璽夫一派愉快的表情。

  徐冬青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前後丕變的態度,尤其是臉上那抹像是貓偷到腥的得意笑容,更讓她莫名其妙。

  「明天我會再來,晚安!」

  他還來?來做什麼?送食物,還是別有企圖?

  只可惜,走得瀟灑的背影沒給她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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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天起,塗璽夫幾乎是天天拎著一堆食物,來進貢她的五臟廟。

  每天晚自習結束,徐冬青拖著渾身的疲累,以及一個饑餓至極的胃回到小鴿子籠時,塗璽夫已經拎著一大袋食物在門外等著。

  頭幾回,她還覺得彆扭,像是跟敵軍妥協似的,吞下肚的食物老覺得沉甸甸的壓在胃裏。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她已經成功克服羞恥心,理直氣壯的享受起他比7-11還要便利貼心的進貢。

  只不過每回臨走前,塗璽夫總是霸道的向她索討一個纏綿、熱烈的吻,像是索取回報似的。

  要換做以前,徐冬青一定會不甘示弱的反擊,甚至也會想盡辦法占回便宜,不容許自己在這場戰爭中吃虧。

  但拿人手短、吃人軟嘴,臉皮再厚如徐冬青,還是難免抱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心態。反正已經給這惡棍吻過,一次跟兩次也沒有什麼差別,況且--她還不算太討厭他的吻。

  起碼,他的口氣清新、吻技一流、溫熱滾燙的雙唇還能替她一到冬天總是容易凍傷的粉嫩唇瓣保暖。

  有得吃、有好處可占,徐冬青當然樂的坐享其成,至於在嘴巴上吃虧這件事,她也就勉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她越來越相信,「威武不屈、貧賤不移」這句擲地有聲的至理名言,一定只是句口號。而她向來對於難度太高的崇高目標沒有什麼信心跟毅力,只好悲哀地臣服在食物的誘惑下,暫且忍辱偷生。

  雖然她很清楚,塗璽夫這個人沒那麼簡單,三番兩次好心送來補給食物,肯定心眼裏打著什麼歪主意。

  但是,這傢伙儼然就像個道行高深的老狐狸,從他臉上完全看不出一點破綻、一點意圖。

  一想到這裏,徐冬青的情緒不免焦躁起來,就好像明知道大野狼就在羊圈外打轉卻無計可施,只能學烏龜縮在殼裏逃避。

  「這玉米怎麼那麼軟,一點嚼勁都沒有。」

  沒氣質地把腳蹺在茶几上,徐冬青邊啃著香噴噴的玉米,邊不滿意地抱怨。

  有得吃還嫌?!塗璽夫氣岔的瞪著她,從沒看過像她這麼厚臉皮的女人,好像是他欠她似的。

  但不知怎麼的,一看到她眼神裏的那份滿足,他卻莫名其妙的消了氣。

  「怎麼沒有珍珠奶茶?」在幾個袋子裏翻來翻去,她的臉色比三分鐘前吞進肚子裏的臭豆腐還臭。

  「我忘了。」還不是趕著要替她挑只鮮嫩的玉米,到頭來還被她挑東嫌西。

  這個女人,簡直是得寸進尺!他肯送救濟物資助她,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她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氣得牙癢癢的,可更氣的卻是自己莫名其妙貪戀她那滿足的表情,控制不住自己每天買大批食物來這裏自討氣受。

  「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昨天也忘了我的燒仙草--」她刻薄的翻起舊帳。

  「我今天沒忘,在這裏。」塗璽夫忍住氣,從袋子裏翻出她指名要喝、讓他排隊了整整半小時的燒仙草。

  「可是你還是忘了我的珍珠奶茶。」她仍是滿腹牢騷。

  塗璽夫鐵青著臉,刷地一聲站起來,頓時她小小的鴿子籠,充滿了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你--你想幹什麼?」徐冬青驚恐地仰望著他,微嫩的玉米粒像是石頭卡在喉嚨裏。

  「討回妳欠我的!」反正她從來不知道感謝為何物,不主動向她索討報酬未免太對不起自己。

  「我、我還沒吃完--」她結結巴巴,那如燒仙草一般黝黑深濃的炙熱眼神,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

  「無所謂,反正我正好也餓了。」

  他像一頭饑餓至極的猛獸,迅速的、猛烈的一口噙住她。在品嘗她甜美唇瓣的同時,他也品嘗到她口中混和美妙食物氣味的香津。

  他像一把火,將她狂野放肆的燃燒。她恍惚猜想,她大概很快就會在他的熱吻攻勢下舉雙手雙腳投降,任由他擺佈。

  「停--停!我還有考卷要改。」她以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用力推開他。

  「我可以幫妳--」屠夫氣息不穩地說道,濃烈眼神裏滿是想吻她的渴望。

  「好。」她點點頭,步伐不穩地走到她的小陽臺抓出一根拖把。「你可以幫我拖地。」

  塗璽夫熾熱的眼神望著她手裏的拖把,竄火的眼神總算降溫。

  「妳要我幫妳拖地?」他再一次確認。

  「對啊,你不是說要幫我?」徐冬青雖然腦子一片昏沉沉,但耳朵可沒壞。

  看看手裏的拖把,又看看眼前粉頰如霞的徐冬青,他只能啞巴吃黃連,乖乖拎起拖把進浴室接水,苦悶地開始拖地。

  他是招誰惹誰了?

  很沒有男子氣概的拖地,塗璽夫邊懊惱邊反問自己。

  就為了貪看她飽食的滿足表情、以及那令人不由自主上癮的甜美雙唇,他就得認命當起外送小弟,天天準時報到?這下還得當義務清潔工,替她整理家務--

  他身為男人的尊嚴跟人格到底到哪里去了?

  尤其他們之間還有一段過節,這筆帳他都還沒盡數討回,卻發現自己又成了被她擺弄的傻子。

  就為了一個吻--他付出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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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徐冬青連日來的籌畫下,由她主辦,利用校慶的兩天補休,締聖全體老師預計進行一年一度的自強活動。

  事實上,徐冬青一點也不想參加無聊的自強活動,她寧願待在家裏睡覺,好好補充因為教化一干小惡魔而消耗的元氣。

  但礙於自己是主辦人的關係,為怕落人口實、又怕影響考績,她只好勉為其難的參加。

  尤其是想到自己跟塗璽夫矛盾複雜、糾纏得不清不楚的關係,就越覺得找個男朋友杜絕跟他的牽扯,是刻不容緩的事。

  或許有機會因為這次的自強活動,讓她跟始終無緣深入瞭解的顏如玉順利湊在一起。以後送宵夜的人就會換成顏如玉,而不是那個現實、討回報不眨眼的屠夫。

  但不知為什麼,這個念頭雖然讓她松了一口氣,卻一點高興的心情也沒有,甚至覺得有點--失落。

  失落?

  要不是此刻徐冬青正坐在前往宜蘭的遊覽車上,而顏如玉還坐在同一台車上,她一定會不顧形象的捧腹大笑。

  她跟屠夫根本是誰也看誰不順眼,能擺脫他高興都來不及了,幹嘛要失落?

  翻出隨身的一大袋零食,徐冬青借著大吃大喝來遺忘心頭糾結的複雜情緒,邊嘻嘻哈哈的跟同樣教英文的一位女老師聊天。

  四個鐘頭的車程,徐冬青吃掉一整袋的零食,原本還沉甸甸壓在腿上的重量,到下車前只剩一堆空袋子。

  大量的食物減緩了腦子的運轉,也讓她頓時減輕了一大半的煩惱,開心地在住宿山莊四周跑來跑去。

  觸目所及的原始自然美景,襯得一身輕便淡藍襯衫、米色休閒褲的她格外俏麗可人,讓徐冬青心中不禁暗自竊喜。

  尤其是在太平山那種湖光山色、自然美景之下,沒有世俗干擾的原始山林,肯定會替她製造好機會,讓顏如玉注意到她的與眾不同。

  在興奮的遐想之際,另一個身影卻突然閃過腦海,徐冬青故意忽略那種被打亂的情緒,假裝自己十分期待這個大好的機會。

  就在今晚,她一定要讓內斂含蓄的顏如玉爆發出內心的熱情!

  徐冬青壓下興奮,邊哼著歌邊拎起一迭資料走到每個房間,分發今晚營火晚會的組別,順便宣佈活動的內容。

  從進入締聖以來,她從來不曾忙得這麼甘願過。從頭到尾,她臉上始終掛著親切的笑容,就連對每個老師又多又雜的問題,也是無比耐心的一一解答,宛如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

  徐冬青吹著口哨走出最後一個房間,她小心地檢查一大堆龐雜的工作,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以確保自己晚上進行獵夫計畫時,不會被某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程咬金、或者討厭的芝麻小事給打斷。

  突然間,她發現在預定的二十八個房間裏,竟然多出了第二十九間房?!上頭卻沒有名字,令人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些資料全是董事長秘書交給她的,就連房間也是由秘書訂的,徐冬青除了跑腿打雜,做些繁瑣卻沒啥重要性的工作外,其餘一概不知。

  徐冬青狐疑地敲了第二十九間的房門,裏頭傳來的聲音熟悉到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得了妄想症。

  他這幾天不是得到教育部去開會嗎?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你怎麼會在這裏?」瞪著打開房門後的挺拔身影,她發現自己的心跳突然快得亂七八糟。

  尤其是目光觸及他的性感薄唇,徐冬青像是被制約似的,頓覺口乾舌燥、唇瓣發燙起來。

  「我是董事長,怎能錯過跟大家聯絡感情的機會?」他的目光幽深炙熱,緊緊地鎖住她。

  徐冬青仰頭恍惚地望著他,幾乎以為心底那股微微的激動是思念--

  見鬼了,她怎麼可能會思念這個自大的惡霸?

  如果真有思念,頂多也只是想念他每晚帶來的食物,想念每晚有人幫她拖地。或許,她確實有點想念他迷人的笑容、濃烈熾熱的眼神、滾燙炙人的雙唇……

  停!她心驚膽跳的喝止自己,不敢相信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是打哪兒來的?

  塗璽夫看著她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一下紅了臉,一下又苦惱的蹙起眉頭,豐富動人的表情讓他心口一緊,像是他已經渴望這些好久。

  是的,好久了--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看到她了。

  塗璽夫不敢相信,三天對他而言簡直像三年一樣長,每天置身冗長的會議裏,腦中無時無刻浮現她的身影,擔心她吃飯了沒、有沒有力氣拖地、是不是又跟學生吵得不可開一父……

  他覺得自己簡直一點也不像自己了,誓言要報復、討回一口氣的決心,一天比一天更軟弱。

  這一刻,兩人都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卻又強自掩飾、佯裝若無其事,驕傲讓他們不肯輕易示弱低頭,甚至連心裏那份微妙的情愫,都只能假裝忽略它的存在。

  徐冬青快因他炙熱的眼神而燃燒,往後退了幾步,她像看到鬼似的拔腿就跑,把那雙眼、那種意亂情迷的感覺遠遠丟在身後。

  吃過山莊準備的山菜跟富有宜蘭特產的晚餐,七點整所有的老師集合在一起,開始了營火晚會。

  身為主辦人,徐冬青無疑地得當開場的主持人,意思性的說了幾句話,她立刻把麥克風丟給塗璽夫,反正大家想看的也是他。

  一整個晚上,熱鬧精彩的晚會活動,徐冬青始終小心翼翼地逃避那雙眼,就怕跟他有眼神的接觸。更怕自己像個傻子似的,被他一看就愣愣地忘了自己。

  好不容易,晚會在十點之前終於結束,一想到塗璽夫可怕的影響力,她更覺得把顏如玉手到擒來已是刻不容緩。

  她急忙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尋找顏如玉,好不容易終於看到他落單的身影,就好像看見黑暗中的一線曙光。

  連老天爺都可憐她,大發慈悲給她製造機會啊!

  「顏老師,今晚月色很美,要不要一起去散散步?」徐冬青湊近顏如玉身邊,羞答答地問道。

  這種矯揉造作的聲音,連徐冬青自己聽了都覺得噁心,但是為了追求愛情,她不惜犧牲一切,就算要她學拘叫她也照做不誤。

  「徐老師?」顏如玉面露驚訝,像是這一刻才終於注意到她。「好啊!」

  「太好了。」徐冬青高興得幾乎想跳起來大聲歡呼,卻為了顧及形象,只能優雅的微微一笑,連牙齒都不敢露出來。

  兩人肩並肩,慢慢走向另一頭灑滿月光的幽靜小路。

  「徐老師,我有點事要找妳。」突然間,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他們的去路。

  緩緩抬起頭,徐冬青自眼裏射出狠毒的利箭,臉色比四周闐黑的夜色好不到哪兒去,原本掛在唇邊的笑容更是立刻消失。

  「董事長。」一旁的顏如玉不知塗璽夫的陰謀,還很配合地轉過來朝她說道:「妳先去忙吧,或許改天有機會再好好聊一聊。」

  顏如玉的善良隨和,更襯托出塗璽夫的邪惡跟可恨。他毀了她平靜的生活就罷了,竟然還想破壞她的姻緣?!

  突然間,徐冬青腦中靈光一現,一直阻塞住的腦部思路總算豁然暢通。

  她懂了,到今天她才總算是完完全全的懂了!

  塗璽夫是有備而來,心存不軌想破壞她的姻緣,好叫她一輩子當老處女!

  這男人心腸真不是普通的歹毒,竟然用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幸福作為報復,他以後一定會下地獄被閻羅王挖心、挖眼、挖舌頭!

  「董事長,很抱歉,我現在要做的事也很重要,有事等一下再說!」

  就算是彗星下一秒要撞地球,也絕不能阻止她要做的事。

  徐冬青氣勢騰騰,逕自拉著顏如玉走向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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