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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青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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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燭] 揀寶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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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
發表於 2013-10-15 11:53:40 |只看該作者
第460章 這畫真的很差勁?

幸好王觀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在這樣的時刻不至于怯場,甚至化被動為主動,連忙奉上了禮物,有些不好意思道:“來得匆忙,就給貝爺爺準備了一件薄禮,希望您喜歡。”

說話之間,王觀把手中的卷軸輕輕的擱在桌案上。

“嗯,客氣了。”貝爺爺輕輕點頭,做了幾十年大家長,身上的積威很重,一言一行,就是鋪天蓋地的壓力。

當然,也不可否認,大部分是王觀的心理作用,自己給自己壓力。

“你……。”與此同時,貝母的目光如炬,更像是刀劍一般穿刺而來:“你叫什么名字,認識小葉幾年了?我以前怎么沒聽她提及過你?”

“媽,他是……”

“沒問你,讓他自己說。”

貝葉就要解釋,卻讓貝母瞪眼堵了回來。

“他們是大學同學,認識好久了。”

然而,貝母堵得了一個,堵不了另外一個。坐在旁邊的安浣情仿佛沒有看見貝母的臉色,自顧說道:“之后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日久生情嘛,自然戀愛了。你們沒聽說過這事其實也很正常,因為他們在畢業之后就分手了。”

“轟!”

又是一枚炸堊彈爆發,把眾人炸得暈頭轉向,就連當事人王觀和貝葉也是瞠目結舌。

“嘻嘻,不過俗話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

安浣情很享受這種編故事的感覺,在貝葉母親追問之前,立即又圓了回來:“阿姨您應該知道,我們幾個月前出去旅行吧口說起來真是緣分呀,王觀就在瓷都工作,家住就在江州,我們經過瑤里的時候就遇見他了。”

“那天的情形你們不知道,兩個人一見面就是天雷勾地火……嗚嗚嗚!”

發現安浣情越說越不靠譜,俏臉羞紅的貝葉干脆把捂住她的小嘴,免得她話說得太多了,容易閃了舌頭。

不過,也正是因此,廳中的氣氛再度陷入了尷尬之中,連貝母也不敢多問了,免得知道一些讓她十分糾結的事情。

“咳!”

幸好,老人家見多識廣,發現情形不對,立即轉移話題,指著桌案上的卷軸道:“這是字畫?打開看看吧。”

為了化解尷尬,貝母自然配合起來,把桌案上的茶杯移開,擦干凈桌面。

“我們在杭州靈隱寺游玩的時候,看到一幅圖畫非常不錯,聽說您比較欣賞中堊國的書畫,所以就買下來了……。”

此時,王觀一邊解釋,一邊把卷軸系帶解開,緩緩攤開圖畫,正放在貝爺爺身前。

“嗯?”

看了眼圖畫,貝爺爺心中一動,不過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點頭道:“畫得一般,你多少錢收上來的?”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聽到這樣的評價,一般人肯定會推說沒花多少錢。然而在這個時候,王觀卻十分反常,鄭重其事冇道:“買主開價兩萬,我和他討價還價之后,砍掉了五千,一萬五就買下來了,說起來也是我賺了大便宜。”

“賺便宜?我看是吃了大虧才對。”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單飛終于開口了,語氣之中夾帶了幾分銳刺:“我們先不談錢的多少,只論這幅畫值不值這個價。我怎么看,你都像是上當受騙了。”

“是嗎?”

王觀轉頭打量單飛,微笑道:“你好像是海歸吧,對中堊國傳統字畫也有研究?”

“你這話不對。”

單飛皺眉道:“好像我們海外留學生不愛國似的。實際上我們身在異國他鄉,親身經歷感受到東西方文化的差異,要比任何人更加思念祖國。”

“所以有空的時候,我們也經常去接觸一些本國的東西。就我個人而言,比較喜歡藝術,而國外城市也經常有中堊國的話劇、音樂劇,包括昆曲、畫展等演出、展覽。”

單飛微笑道:“比如說去年,就有張大千、潘天壽、趙無極幾位大師的畫展。看得多了,我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不忘本,很好嘛。”

貝爺爺輕輕點頭,表示贊許道:“我曾經聽說,一些年輕人總是覺得傳統的字畫不如西方油畫好。因為油畫色彩鮮明絢麗,給人強烈的直觀感受,而中堊國水墨字畫太淡了,好像白開水一樣沒有味道。”

“每當聽到這些言堊論的時候,我總想告訴他們,水墨字畫不是淡,而是素雅。只要認真的去觀察欣賞,接觸得多了,就會發現其中的味道醇hòu,回味無窮。”

一席話下來,旁邊眾人連連點頭。

“貝老說得真好。”

王觀還沒開口,單飛就搶先道:“本國文化才是我們的根本,對于西方的文化入侵應該予以抵制……。”

“不是抵制,而是去其糟粕,取其精華。”貝爺爺微微搖頭,指著桌上的畫道:“你剛才說這畫不好,能說說其中的缺點、嗎?”

“那……,我就獻丑了。”單飛謙遜一笑,伸手輕輕把畫卷扯了下,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對著自己,然后指著湖光山色,明顯猶豫了下,才嘆氣道:“毛病太多了,不知道從哪里說起。首先從墨色的渲染開始講起吧。”

事實證明,單飛真的有兩把刷子,從墨色渲染,再到圖畫的整體布局,再到湖光山色線條的細節無一遺漏,說得頭頭是道。

期間,貝葉也專注的聆聽,嘴角不自覺泛出了明好笑容。

見此情形,單飛心中一動,自然是喜形于色,更是滔滔不絕的評點起來。一連過了幾分鐘都沒有停歇,最后實在是挑不出圖畫的毛病來了。

頓了一下,單飛感覺有些意猶未盡,目光閃爍了下,又繼續說道:“當然,繪畫技巧的不足,一般人是很難看出來的。不過,只要對近現代繪畫藝術有些了解的人,就應該知道煙波上人這個作者沒有絲毫的名氣。常人只要清楚這一點,決然不會吃虧。”

最后一句,自然是在綿里藏針的暗諷王觀。

對此,王觀坦然自若,反而笑道:“我沒吃虧呀,其實這畫真的不錯。

“死鴨子嘴硬。”單飛心中哼聲,眼睛偷偷瞄了眼秀美如玉的貝葉,又在心里罵了起來:“好白菜總是被豬給拱了。”

“你覺得這畫好?”

此時,貝爺爺淡聲道:“好在什么地方。”

一時之間,每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觀,單飛侃侃而談五六分鐘,已經把圖畫貶得一無是處了,而且人家講得很有道理。如果王觀只是說好,卻不能講出道理來,那就相形見絀了。

“圖中畫的是太湖。”

在眾人的注視下,王觀微笑道:“聽貝葉說,這是在蘇州取景,畫的是銜接蘇州太湖畔的美景。而圖畫的作者波煙上人,斡印太湖釣客,估計也是蘇州人……。”

“狡猾的家伙。”

單飛一聽,急忙說道:“我們是在談畫,不是在討論作者。”

“沒錯。”貝爺爺贊同道:“作者是作者,畫是畫,不能混為一談。”

“爺爺,畫是作者畫的,怎么不能談呢。”貝葉辯解起來。

“不一樣。”

貝爺爺搖了搖頭,看著王觀問道:“小伙子,你就是想說這個而已?”

“其實我沒說鬼……”王觀輕笑道:“我是想說,盡管作者是蘇州冇人,但是繪畫的風格,卻不是蘇州吳門畫派的傳承。”

“哦!”

貝爺爺多了幾分興趣,好奇問道:“那你說說看,這畫應該是屬于什么風格?”

“故弄玄虛,很普通的畫,哪里有什凍風格。”

單飛嘀咕了聲,目光銳利盯住王觀,準備隨時找茬。

“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學習海上畫派大師黃山山中人的繪畫技巧。”王觀笑著說道:“而且圖畫干筆淡墨、疏淡清逸,這是‘白賓虹,的特色。”

“黃山山中人?”

安浣情有些莫名其妙,悄聲道:“誰呀?”

“不知道。”

貝葉俏目輕眨,也是一臉茫然。

“你看出來了?”此時,貝爺爺有些jī動,不過馬上掩飾起來,驚詫道:“你能肯定這是虹叟的繪畫風格?”

“當然。”

王觀笑道:“虹叟早年受新安畫派的影響,以干筆淡墨、疏淡清逸為特色,為白賓虹:八十歲后以黑密hòu重、黑里透亮為特色,為黑賓虹。眼下這幅畫,盡管技巧上有少許的欠缺,但是章法上的虛實、繁簡、疏密卻十分統一,明顯是在學仿黃賓虹大師的早期山水作品。”

“另外,黃賓虹大師最重視章法,講究用筆如作篆箍,道勁有力口不過,學仿的這人,應該是才練了兩三年,屬于初窺門徑的境界,所以在我們看來,畫圖就顯得比較刻板、生硬,筆法呆滯,缺點很多。”

王觀笑著說道:“但是我們應該以長遠的目光來看待事情,這是九三年的畫,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之間,作者肯定有所長進,說不定已經成為一方名家。那么這幅畫的價值也未必沒有水漲船高的時候,我就著等升值的那一天。”

“你……純粹是強詞奪理。”

單飛冷笑道:“這畫根本不具真名,你知道是誰的畫嗎?就算是現在成名的畫家,肯定也不會承認這樣差勁的畫是他早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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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5 11:57:38 |只看該作者
第461章 倒霉的笨蛋

“這畫……真的很差勁?”

這個時候,一直埋頭看報紙的貝父抬起了頭,順手把報紙擱到一邊,隨意打量桌上的畫,十分中肯道:“其實,我也覺得不錯……”

“什么不錯,純粹就是垃圾。”

然而,貝爺爺卻突然變臉,怒氣沖沖訓斥起來,然后看了眼王觀,淡聲道:“年輕人,你也不用等圖畫升值了,因為二十年來,圖畫的作者不僅沒有半點長進,反而連繪畫的本事都給丟了。”

“爸,我這不是工作忙嘛。”貝父小聲道,感覺很委屈。

“啊……”

聽到這話,單飛頓時傻了眼,他又不是白癡,自然明白貝父這話的含意。

“小葉,你爸不是出版社主編嗎,怎么成了畫家?”適時,安浣情圓亮眼睛微閃,竊竊私語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不知道……”

貝葉茫然搖頭,眼睛有些錯愕,也有些欣喜,悄聲道:“我只是在爺爺的書房見過署名有煙波上人的一幅畫,就以為是爺爺的朋友,或者是爺爺自己的畫。根本沒有想到,居然是爸爸的作品……”

“嘻嘻,難道當初王觀說畫不好的話,你會生氣。”安浣情幸災樂禍道:“不過現在看來,他充分吸引了教訓,而某個傻蛋要倒霉了。”

此時此刻,單飛覺得自己不僅倒霉,而且非常的悲劇,簡直就是無地自容。自己怎么這樣笨呢,早應該想到這層的……

自責了下,單飛忍不住看向貝母,心有些怪怨她怎么沒有提醒自己。

實際上,單飛也怨不了別人,因為他在評點圖畫的時候,眼睛要么是看畫,要么是在偷竊貝葉,根本沒有轉頭看一眼。不然的話,他肯定會看見貝母的眨眼暗示。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哪怕貝父再有氣量,但是聽到單飛把自己的作品貶得一文不值,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事實上也是這樣,在貝爺爺的痛批下,貝父唯唯諾諾,連忙找了個空隙站了起來,嘆聲道:“哎呀,這么晚了,我該去上班了。單飛,你下午好像有課,我送你一程怎么樣?”

其實單飛是開車來的,根本不用貝父載送,但是他能拒絕嗎?就算拒絕又能怎么樣,他留下來還有機會嗎?所以單飛再怎么不冇情愿,在這個時候只有點頭,強笑道:“對,我下午有課,就先告辭了。貝老再見……諸位再見!”

“嗯,慢走。”貝爺爺微笑道:“好好教書育人,為祖國培養更多的人才。”

“是是……”

單飛帶著苦澀笑容,在貝父的禮請下,慢慢轉身下了樓,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爸,晚上早些回來吃飯。”

此時,貝葉笑瞇瞇道,心情舒暢,聲音多了幾分罕見的嬌憨神態。

“知道了。”

貝父回頭,輕輕眨眼,這才下樓而去。不久之后,窗外傳來了兩輛汽車的引擎聲,由強變弱,漸漸遠去。

與此同時,貝爺爺問道:“小葉,是你告訴他,這畫是你父親的作品?”

“沒有呀,我根本不知道爸爸還會作畫。”貝葉連忙搖頭。

“也對,你懂事的時候,他就沒摸過畫筆了。”貝爺爺輕輕點頭道:“而且就算告訴他這畫是你父親的作品,但是一般人肯定是看不出來是學虹叟的風格。年輕人,很不錯。”

“謝謝貝爺爺夸獎。”王觀十分謙遜道:“還需要多多學習。”

“不驕不躁,更好。”貝爺爺贊許一笑,同時也有些感嘆道:“說起來,現在提到張大千、齊白石、徐悲鴻、傅抱石、關山月等大師,大部分人比較耳熟能詳,但是提到虹叟,許多人卻很茫然。你能夠對他的畫作這么了解,也算是難能可貴。”

“主要是宣傳不得力,實際上業內人對黃賓虹大師非常敬重。他的作品在拍賣場上的價格也不遜色于大千、白石幾位大師。”

王觀笑道:“在繪畫史上,素有南黃北齊之說。北齊自然是指花鳥巨匠白石老人,而南黃就是山水大師虹叟。二人被美術界并列在一起,足見黃賓虹大師的成就非同一般,也是得到業界廣泛認同的。但是成名相對較晚,在民間大眾的知名度,才沒有白石老人高而已。”

“不過兩位都是高壽的象征。”

這時,俞飛白笑著說道:“白石老人終年九十三,而虹叟也是到了九十歲才逝世。從藝術成就來說,兩人都是博學多才。白石老人不用之說了,繪畫、篆刻無一不精,而虹叟不僅山水畫厲害,在書法上也很有成就。”

“沒錯,我曾經聽虹叟說過,書法是他筆墨和畫法的源頭活水,幾乎伴隨了他一生。”貝爺爺輕聲道,思緒也有幾分飄飛,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

“貝爺爺,您見過虹叟?”

王觀和俞飛白有些驚詫,不過估算一下,黃賓虹是一九五五年辭世的,那個時候貝爺爺也應該有十幾二十歲,見過黃賓虹本人應該不奇怪。但是聽貝爺爺的語氣,似乎和黃賓虹很熟悉的樣子,自然讓兩人感覺有些驚奇。

“呵呵,不僅見過,而且關系不淺。”

貝爺爺笑了,表情有幾分得意:“你們知道神州國光社嗎?”

“當然知道,那是虹叟創辦的出版社,專門影印書畫、字帖、金石、印譜等。”俞飛白有些驚疑道:“老人家您提這個,該不會是……”

“我曾經是那的學徒工!”

貝爺爺十分自豪道:“虹叟主編畫集的時候,我也有幫忙整理稿件的。”

“老爺子的機緣,真是讓人羨慕。”俞飛白連連夸贊起來。

“呵呵,主要是虹叟為人平和親切,他晚年回杭的時候,冇還專程來看望我們這些老員工。”貝爺爺興致勃勃道:“對了,你們等下,讓你們看些東西……”

說話之間,貝爺爺走了起來,向樓下走去。

貝爺爺這一走,廳中的氣氛不僅沒有輕松下來,反而多了幾分緊張氣息。

因為這個時候,一直虎視眈眈的貝母,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甚至還沒有開口,就有無形的氣場向王觀壓去。

“你……”

貝葉母親上下打量,眼中充滿了審視的味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王觀心里發毛,屏氣凝神回答:“準備開家公司,做點小生意。”

“開公司?”

貝母眉頭一皺:“你家里很有錢?”

“沒,我父母原來在機關單位的工作,現在已經退休了。”王觀搖頭道,明確表示自己絕對不是什么二世祖。

“阿姨,王觀很厲害的。”安浣情笑瞇瞇道:“昨天……不,應該是今天早上,他就賺了四五百萬……”

“什么?”貝葉母親一驚,正想問個清楚的時候,貝爺爺回來了,只見他手里捧著一個長盒子,慢慢的走了過來。

“爺爺,這是什么東西呀。”貝葉連忙迎了上去,把盒子接過來放在桌子上。

“寶貝,我收藏多年的寶貝。”貝爺爺笑容滿面,然后輕輕把長盒子掀開,只見里面放了一條卷軸,以及幾張微微發黃的相片。

“你們看,這位就是虹叟!”

這個時候,貝爺爺把幾張相片小心翼翼拿出來,逐一擺在桌面上,然后指著相片上的一個身材消瘦,胡子灰白,一臉溫和笑容的老人說道:“這是五零年的時候,與我們的合影。”

王觀和俞飛白連連點頭,又問清楚了哪個是貝爺爺,看到他年輕時候的模樣,肯定少不了一番夸贊。

一邊奉承老爺子當年如何英俊瀟灑,俞飛白的眼睛也沒有閑著,一邊溜溜的就瞄上了盒子中的卷軸。良久之后,他終于忍不住問道:“貝老,這東西是……”

“這是虹叟送我的畫。”

貝爺爺笑得很開心,更加小心的把畫卷拿了出來,然后慢慢的攤開。畫卷還沒有鋪好,俞飛白就迫不及待的湊近打量起來,只見畫中是一幅遠山近水圖。

山川層層深厚,氣勢磅礴,用的是濃墨渲染,非常的黑密,而水則是片片留白勾勒而成,虛中帶實,實中盈虛,色墨渾然一體,令山水意蘊散發出別樣的魅力。

“好,畫得太好了。”

打量片刻,俞飛白贊嘆不已。

“好在哪里?”貝爺爺笑問起來。

俞飛白不談筆墨濃淡,或者圖畫結構布局之類,直接指著畫中山上的一間小屋輕笑道:“好在這個房子。”

“咦?”貝爺爺有些驚訝:“這有什么說頭。”

“說頭大了。”

俞飛白笑呵呵道:“有人告訴我,鑒別黃賓虹大師的字畫,別看什么字款,因為虹叟的題字最好模仿,很容易造假。”

“那要從哪個角度看,才是最準確的?”貝爺爺好奇問道。

“就是這個房子。”俞飛白笑瞇瞇道:“黃賓虹大師畫的房屋像船,會搖動的。如果房子看上去像在搖動,那么肯定是賓虹大師的真跡,如果是趴在那里,肯定是贗品……”

“竟然還有這樣的說法,我倒是沒有聽說過。”

貝爺爺饒有興趣的觀察起來,只見畫上的房屋只是寥寥的幾條線,并沒有刻意地去勾勒建筑物,但是從整體布局來看,房子確實是像條會動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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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5 11:59:15 |只看該作者
第462章 紫金山,玄武湖

“像,太像了。”打量片刻,貝爺爺忍不住點頭道:“確實很像是會動的船。小伙子你很有眼力,見識不凡啊。”

“呵呵,我也是聽別人指點,才知道這事的,實際上單純比拼眼力的話,王觀比我厲害多了。”俞飛白謙虛一笑,然后拍了拍王觀的肩膀:“俟,說你呢,發什么呆呀。”

“尖,沒發呆。”

王觀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就是覺得,這畫上的景色好像在哪兒見過。”

“是嗎?”

俞飛白回頭看了眼,點頭道:“嗯,好像有些眼熟。”

“畫的是南京的紫山金與玄武湖。”

此時,貝爺爺隨口道:“你們如果去過南京的話,應該有些印象。”

“南京……”王觀眼睛微閃亮光,不過還沒等他深入思索下去,就被俞飛白拉著評點黃賓虹的圖畫了。

也明白現在不是想事情的時候,王觀拋開了雜念,認真的觀察眼前的圖畫,然后慢慢地點頭道:“沒錯,是真跡,而且應該是白賓虹向黑賓虹過渡轉折時期的作品。”

“新安畫派疏淡清逸的畫風,可謂是影響了黃賓虹大師終生。那個時期他用墨極淡極清,給人十分淡雅的感覺。不過到了六十歲以后,開始學習黑密hòu重的積墨筆法。以此為轉機,開始由白賓虹逐漸向黑賓虹過渡。”

王觀娓娓而談:“這個過渡期,起碼有將近二十年之久,直到八十歲以后,才算是完成了蛻變。尤其是在七十歲左右,黃賓虹大師巴蜀之旅,更是歷經了兩次讓業內人津津樂道的悟道變化之事。”

“這個我知道。”貝爺爺含笑道:“青城坐雨和翟塘夜游!“

“沒錯,就是這兩次經歷,讓黃賓虹大師繪畫產生質的飛躍,終成名家大師。”

王觀頗有感嘆道:“就好像是修煉多年的武學高手,幾十年的積累,在一朝悟道之后,馬上成為一代宗師。”

“七十歲后,賓虹大師的繪畫作品興會淋漓、渾厚華滋,喜以積墨、潑墨、破墨、宿墨互用,形成黑、密、厚、重的畫風,也是最為顯著的特色。”

王觀繼續評點道:“不過,眼下這幅畫卻沒有達到那樣的地步,所以我覺得應該是大師六十歲到七十歲這段時間,正在探索期的作品。所以畫上既有積墨筆法的痕跡,又有新安畫派清疏淡逸的風格……”

“沒錯,畫中的山川墨色是足夠濃厚了,但是卻沒有達到虹叟巔峰時期丹青隱墨,墨隱丹青,氣勢磅礴,驚世駭俗的境界。”俞飛白補充起來。

貝爺爺連連點頭,也發表了自己的見解。盡管他不是鑒賞家,但是勝在專注,研究了幾十年黃賓虹字畫,對黃賓虹各個時期的字畫風格已經了解透徹。在這方面王觀和俞飛白也冇要甘拜下風,老老實實的聆聽教誨。

與此同時,看見三人聊得火熱,貝葉母親悄悄地站了起來,把貝葉叫到樓梯角落,然后突然問道:“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好……”

本來貝葉心里挺忐忑的,現在聽到這話,更是羞紅了臉:“怎么忽然說這個。

“談戀愛呀,肯定要考慮結婚的事情,除非說……他是玩弄感情的騙子。”貝葉母親眼中透出睿智的光芒:“要不然就是,你們合伙起來騙人。”

“媽,你怎么會這樣想?”貝葉臉上充滿了驚奇。

“少給我裝蒜。”

貝葉母親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額頭,沒好氣道:“說,是不是你爸給你通風報信,讓你提前知道這事,所以特意帶他回來演戲給我們看。”

“沒有呀,真是巧合,爸爸根本沒給我透露口風。”貝葉哼哧道,有些生氣了。

“就說嘛,我一直盯著他,也沒見到他有什么動靜。還在奇怪在我眼皮底下,他居然也能泄露天機,那真是神了。”貝葉母親笑了笑,又板著臉道:“不要轉移話題,老實交待你們兩個到底是什么關系?”

“就是,就是…,”貝葉吞吞吐吐,非常糾結口有些話就是這樣,別人可以隨便開口,但是輪到自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怎么樣,被我說中了吧。”

貝葉母親自得道:“這點小伎倆想瞞得了我?看你們兩個坐了這么久,卻根本沒有任何一次眼神交換,我就知道你們有問題了。看都不看對方,算什么男女朋友……,”

“媽媽,您真是厲害。”貝葉由衷說道,一臉崇敬之色。

“不要拍馬屁。”貝葉母親皺眉嘆氣道:“真拿你沒辦法,其實單飛真的不錯,不僅是法學博士,更拿到MBA……”

“我不喜歡打籃球的。”貝葉打斷道。

“是MBA,不是NBA。”貝葉母親解釋起來:“工商管理……,”

“好了,這事我們回頭再說,爺爺杯里沒茶了,我去給他倒。”貝葉擺手道,三兩步就回到了廳中,拿起壺斟茶倒水起來。

“俟……,”

貝葉母親搖頭:“果然是女大不由娘。”

“不過,要說沒關系,怎么可能配合得這樣默契。要知道沒人通風報信,小葉根本不知道讓她回來做什么,但是那個才說是男朋友,另外一個就順勢默認了,可疑呀。”

看看王觀,再看看女兒,貝葉母親若有所思起來。

時間飛快流逝,不知不覺之中到了晚上,貝葉父親下班回來,貝葉母親也做好了十分豐盛的晚餐,宴請款待王觀三人。或許是早明白怎么回事,貝葉家人也沒怎么為難王觀,晚餐氣氛和氣融融,一直到結束。

之后小坐了片刻,王觀和俞飛白識起告辭了,畢竟兩人留在這里過夜真的不怎么合適,倒是安浣情沒有什么顧慮,可以光明正大的與貝葉同床共枕。

“羨慕吧。”

車上,俞飛白輕笑起來。

“什么?”

王觀有些莫名其妙。

“羨慕小情可以留下來,而你提出告辭的時候,人家連假意挽留的意思都沒有。”俞飛白嘖嘖笑道:“真是可憐可悲可嘆呀。”

“切……。”

王觀哼哧一聲,然后沉吟道:“飛白,我好像發現線索了。”

“發現什么線索?”俞飛白有些迷惑不解,雙手卻沒有閑著,輕輕操縱方向盤,駕駛車子進了蘇州城區口此時,整個城市燈火通明,一片繁華絢麗的景象。

“畫扇的線索。”王觀提醒道:“你沒有留意到嗎,扇畫上湖光山色的輪廓,與剛才黃賓虹的那幅畫有七八分的相似度。”

“咔嚓!”

一瞬間,俞飛白來了個急剎車,在一個旅館前面停了下來,然后轉過頭,滿面驚疑道:“你沒看錯吧?”

“你不是也看出來了嗎,我說畫中景物好像在哪兒看過,你也說眼熟。”王觀有些驚訝。

“我不是在幫你打掩護嗎。”

俞飛白不好意思一笑,又急聲道:“真的一樣?”

“輪廓差不多,就算有些細微差別,也可能是取景角度不同。”王觀認真點頭道:“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肯定扇面和圖畫描繪的都是同一個湖光山色。”

“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真是差不多。”俞飛白驚喜交集,然后喃喃自語道:“剛才冇貝老說畫中是什么地方來著?”

“紫金山、玄武湖。”王觀陷入沉思:“南京,南京……”

“南京大屠冇殺。”俞飛白順口接下話茬。

“這是很嚴肅的事情,不要胡亂開玩笑。”王觀沒好氣道:“你上網查一查,看看這兩個地方有什么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

俞飛白立即掏出手機,聯網搜索起來,一會兒就抬頭道:“沒有什么特別呀,紫金山就是鐘山,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冇的鐘山。由于山上有紫色頁巖層,在陽光照映下,遠看紫金生耀,所以才有了紫金山的別名。”

“據說諸葛亮有鐘山龍蟠,石城虎踞的評語,所以紫金山和玄武湖,就是南京冇城的風水寶地,明孝陵、中山陵就建在那里。”俞飛白皺眉道:“不過,除此以外,還真是想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那么好端端的,卻在扇面上畫這一山一湖,總該有什么用意吧。”王觀撓頭道,繼續沉思默想起來。

“不過,南京倒是也有個八號公館。”

俞飛白一邊瀏覽頁面信息,一邊笑瞇瞇道:“號稱奢華洗浴套餐,洗浴桑拿一條龍服務,打造和諧、高貴、典雅的上品名流生活。

話說,沒事的話,干嘛要提和諧?”

“想不通啊。”王觀隱隱約約把握到什么,就是隔了一層窗戶紙,只要輕輕一捅,就可以知道答案。然而,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少了關鍵的環節,根本琢磨不透線索的含意。

“想不通就別想了。”

俞飛白無所謂道:“就像你自己所說,這種事情要看機緣的。現在不是挺好嗎,在你不抱希望的時候,它偏偏有了新線索,至少指明了方向。”

“嗯。”

王觀輕輕點頭,然后隨口道:“你不是說有朋友在蘇州嗎?其實現在也不算很晚,可以去拜訪一下……”

“他不在蘇州城,而是在太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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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
發表於 2013-10-15 12:00:58 |只看該作者
第463章 鏤雕桃式玉杯

“我又不是福爾摩斯,沒頭沒腦的,怎么可能猜得出你朋友姓什么。”王觀感覺自己要無語了,搖頭道:“你太高估我了吧。”

“我知道你行的。”

俞飛白笑瞇瞇道:“他是玉石雕刻師,生平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同宗同鄉……。”

“玉石雕刻,同宗同鄉?”

王觀沉吟起來,若有所思道:“蘇州太倉人……玉雕界祖師爺,陸子岡!”

“嘿嘿,這不是猜出來了嗎?”

俞飛白暢笑道:“沒錯,他就是姓陸,據他自己考證,他就是陸子岡八十七代嫡系子孫。所以口頭禪就是繼承祖先技藝,重振陸家聲威!很有趣的一個人,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再帶你去拜訪他吧。”

“行呀。”王觀笑道:“正好請他幫忙雕琢一下我的昌化石。”

“這個絕對不成問題。”

俞飛白點頭道:“我之前已經說過了,仙是省級的工藝美術大師,雕刻的作品曾經拿過國家級別的天工金獎。只不過由于資歷不足,所以通不過國家級大師的審核。但是真正的雕刻實力,已經達到那個水平了。”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王觀好奇問道。

“兩年前,我到揚州挑玉,恰巧和他選中了同一塊毛料。”俞飛白笑呵呵道:“當時毛料老板讓我們開價,表示價高者得。我們是聰明人,怎么可能上這種當,反正那塊玉石毛料也比較大,我們干脆聯合起來,一起把毛料買了下來。”

“之后大家就認識了,閑聊起來感覺很投緣,時常聯系就成了朋友。”

俞飛白笑道:“這兩年來,我買了許多玉石,都是托他幫忙雕刻為成品。他的雕工技術絕對沒話說,屬于最高的水準。”

“難得你這么佩服一個人。”王觀笑道:“一定要見一見。”

“見就見。”

俞飛白忽然笑嘻嘻道:“不過,明天我們去太倉,你不打算和女朋友匯報一聲?”

“滾!”

王觀開門下車投宿。

一夜無話,第二天吃了早餐之后,兩人繼續開車上路,朝太倉方向而去。路上,俞飛白專心駕車,王觀卻在旁邊拿出手機在搗弄什么。

“怎么,還沒放棄研究啊。”俞飛白瞄了一眼,發現王觀在看扇面的圖片,頓時搖頭道:“前幾天還教訓我不要鉆牛角尖的,到頭來你不也是一樣。”

“無聊,隨便看看。”王觀隨口道,順手把圖片擴大,察看其中的細節。

“那你慢慢看吧。”

這么多天過去,俞飛白已經不抱希望了,或者說喜新厭舊,對扇子的事情不再感興趣,所以少了幾分積極性,一路上風馳電掣,很快就到了太倉。

太倉雖說是蘇州管轄的地方,但是富裕繁華的程度,一點兒也不遜色冇于城區。或者說在長江三角洲這一帶,應該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貧困縣市。

車子駛進城市之后,只見公路車輛如梭,兩邊人行道行人如流,一間間店鋪林立,完全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場景。

不過,車子到了鬧市之中,俞飛白卻沒有停留,而是直接開了過去,然后來到了城市郊邊地帶的一處相對來說比較偏僻的地方。

王觀透過車窗打量,發現這里不僅偏僻,而且花草樹木很多,顯得這里環境清雅靜謐,甚至能夠聽見陣陣翠鳥鳴啼的悅耳叫聲。

“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來不太像是住宅區呀。”王觀好奇打聽起來。

“他的工作室。”俞飛白笑道:“雕琢玉石的動靜有多大,你又不是不清楚,肯定不能在鬧市或住宅區附近,不然該被人砸石頭了。不過很奇葩的是,琢玉師自己吵,倒是希望別人保持安靜,所以工作室一般設在僻靜的地方。”

“哦。”

王觀恍然,一會兒車子就慢慢停了下來。在俞飛白的招呼下,他下車打量起來,只見眼前是棟復合式小別墅,有點兒歐式風格。

“就是這里了。”

俞飛白笑了笑,立即上去按響門鈴。

然而,等了許久,房「冇」中卻沒有什么動靜,好像沒人在里面。

“嗨,估計又在睡懶覺。”

俞飛白無奈搖頭,然后拿出手機撥打起來。本來按照他的預計,電話肯定要響好久,或許要連續打幾個電話,才能把睡懶覺的人吵醒的。

然而,俞飛白沒有料到,電話一撥通,對方就接聽了。

“小白……。”

電話一通,手機就傳來對方調侃的聲音:“難得啊,你居然主動給我電話,又淘到什么好玉料了?”

“小明,我到了,下來接客。”俞飛白笑呵呵的叫嚷起來測“你猜對了,我帶好東西來了。趕緊的,下來開門。”

“啊……你來太倉了?”

對方一愣,有些驚喜交集,然后急忙說道:“你現在在哪?我不在家…,…”

“知道你肯定不在家,所以我直接來你的工作室了。”俞飛白笑著說道:“你開窗就能看到我了。”

“…”開窗也看不到你。”對方苦笑道:“我也不在工作室。”

“什么?你早說哇。”俞飛白眉頭一皺,抱怨起來:“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已經出遠門,不在太倉了。我可是專程帶了好東西過來,要給你一個驚喜的。”

“你應該提前打個招呼的。”對方也是頗為無奈:“我現在在錢家祠弄這邊,在幫人看件東西。你稍等一會,我馬上就回去。”

“等等,錢家祠弄?”俞飛白急忙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太倉的古玩市場,就是在錢家祠弄你在那里看什么東西?”

“有位老板淘到了一個鏤雕玉杯,懷疑是明代玉雕高手賀四的作品,請我過來掌眼。

”對方也明白俞飛白的興趣愛好,頓時笑道:“你想看的話那就過來吧。”

“行,哉馬上就去。”

俞飛白掛斷了電話,立即回頭興致勃勃道:“我們走,去錢家祠弄。”

王觀在旁邊也聽了幾句,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當然沒有意見。當下兩人上車調頭返回,再根據導航拐彎抹角的來到了太倉的古玩市場。

來到之后,王觀隨意打量感覺市場不大,主要是經營陶瓷、玉器、字畫、文房、雜件等東西,生意較為冷清沒有多少人光顧。

“福成玉器行…⒒就是這里了。”俞飛白左右觀察一會,立即發現了目的地。

王觀順勢望去發現所謂的玉器行,其實就是一個二十多平方的店鋪。不過,王觀也沒有什么輕視,畢竟店不在大小,而是要看店老板的能力。好比宋有道大叔,實力非同凡響。說不定這個玉器店老板也是藏龍臥虎的角色。

“走子!”

停好車俞飛白馬上開門下去,招呼王觀走入店中。

“有人在嗎?”

進門之后,俞飛白叫喚起來,透過珠簾發現店鋪里面還有一間用透明玻璃隔開的茶室。就在這時,茶室中人影晃動,一個頭發很長,扎成馬尾狀,上唇下巴蓄著濃密胡須,充滿了成熟味道的男子走了出來。

“飛白!”

那人一出來,立即笑容滿面迎向俞飛白,來了個熱情擁抱。

“好久不見了……。”

一番敘舊,片刻冇之后,俞飛白笑著引見道:“來認識一下,王觀、陸崇明。”

“你好!”

王觀微笑問候起來,陸崇明也是友好的回應。

就在這時,店老板在茶室走了出來,身材有些消瘦,一臉燦爛的笑容:“陸老師,你朋友來了,快請進來喝茶。”

“好。”陸崇明點頭,輕笑介紹道:“這位是孫老板,交游廣闊,神通廣大,經常淘到好寶貝,是我們太倉首屈一指的大藏家。”

“陸老師過獎了。”孫老板笑瞇瞇道:“都是朋友關照,朋友關照。再說了,與陸老師取得的成就相比,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哪里哪里……。”

客套之中,大家走進了雅致的茶室,然后又是一番推讓,才相對坐了下來。然后就是孫,老板斟茶待客。茶自然是好茶,產自太湖的碧螺春,聽說是雨前茶,芽尖嫩翠,卷曲如螺,味道十分清新透徹,非常的爽口。

不過,在品茶的時候,王觀的注意力并不在茶上,而是在打量案幾中間擱著的一個造型奇巧的杯子。只見杯子玉料呈湖綠色,局部有褐色沁。整個杯子彤狀,就好像是一個桃子對半剖開,再用其中一半琢制成形。

杯內掏空了,可以用來盛裝酒水,其中一側以鏤雕和陰紋,修飾成為桃子的枝葉紋理,并且自然形成杯柄。總體來說,這是一個鏤雕桃式玉杯,而在古代,桃子有長壽之意。一般給老人祝壽,都要弄幾個壽桃應景。所以說,使用這個桃式杯子,也是一種美好的寓意。

“東西挺不錯的。”

此時,俞飛白打量片刻,就笑問道:“聽說是明代玉雕高手賀四的作品?”

“呵呵,上面是有這個款兒。”孫老板笑著說道:“至于是仿品,還是真品,還需要陸老師幫忙鑒別。”

“款兒在哪?”

王觀也有些好奇,經得孫老板同意之后,小心翼翼的捧起桃式玉杯觀賞起來。

“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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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精衛填海玉山子

“嗯,看見了。”

王觀眼睛微瞇,果然在玉杯柄端末尾位置,發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刻款。

感覺王觀可能不太懂,孫老板解釋起來:“這種桃式形制的玉杯,在明代非常的流行,而且這種琢玉的手法,是我們蘇州工的技巧,加上這個賀字款,所以才懷疑是賀四的作品。”

“賀四我自然知道。”王觀微笑道:“明代蘇州人士,以三層透雕法聞名于世。不過他的這門技術,可沒在這個杯子上體現出來。”

“哎呀,不愧是陸老師朋友,也是個行家。”

孫老板有些驚訝,然后笑著說道:“你說的也對,杯子就是一層鏤空透雕而已,確實沒有表現賀四大師的絕活。不過你也應該明白,琢玉這種事情,是因料而施工。這塊玉料本身不適合多層透雕,那么也不能強求對吧?”

“再說了,顧客指定把玉判雕成桃杯,賀四也不可能硬來。”

孫老板笑瞇瞇道:“比如說玉雕界的祖師爺陸子岡大師,盡管是以子岡牌而流芳百世,但是卻極少人知道他雕的玉水仙簪,玲瓏奇巧,花托下基枝,細如發絲而不斷。所以說每個雕玉名手,不可能只雕刻單一的東西……。”

“老板,你偷換概念了,我們現在談的是雕刻技術,不是雕刻物件的種類。”俞飛白聳肩道:“無論是玉杯、玉盒、玉簪、玉山子,只要是玉器,那么琢玉的技術都可以施展出來。三層透雕法是賀四的成名絕技,只要是他琢制的玉器,肯定會上留下一些痕跡的。”

“話是這樣說,不過…。”孫老板自然要辯解下去。

“東西是民國時期的仿品。”

然而,就在這時,陸崇明微笑道:“是閩省一帶的碧玉,沁色是做舊的,不過經歷了半個世紀的風雨,這才顯得比較古樸自然。不過只要迎光觀察杯口,就發現沁色分布得十分集中均勻,這是最大的破綻。”

“測昔,就是這樣。”王觀聞聲,順手把玉杯舉起來,只見在燈光照射下,微bó的杯沿好像半透明一般,可以把杯邊的沁色看得清清楚楚。只見斑斑點點的沁色,非常的規矩的分布其間,這是很不正常的情況。

“哎呀,上當了。”

孫老板看了一眼,頓時一臉懊悔之色,感jī連連:“多謝陸老師指點迷津,不然把東西當成真品賣出去,肯定會砸了我的招牌。”

“不客氣。”

陸崇明擺手笑道:“說起來,琢杯的人也是個高手,可惜在民國時期,新制玉器不值錢,許多高手也被迫無奈,盡量仿古做舊,混口飯吃。”

“誰說不是呢。”孫老板深以為然:“民國一些高手的仿古玉非常逼真,聽說現在還有不少人把仿古玉當成真古玉收藏起來冇。”

“呵呵,聽說孫老板也收藏了幾件。

”陸崇明笑道。

“陸老師也知道了?”孫老板一愣,然后尷尬笑道:“肯定是那些夫嘴巴故意到處宣揚,好青我的笑話。”

“孫老板不用在意,其實仿古玉也很值錢的。”這個時候,俞飛白笑著說道:“而且越是新的仿古玉,越是值錢。”

“扯淡。”

王觀笑罵道:“我看你是把仿古風格的玉,與仿古做舊的玉混淆了。”

“差不多。”

俞飛白輕笑了下,指了指陸崇明道:“他就經常仿古,可惜并不做舊。不然的話,應該也有很多人上當受騙。”

“陸老師的作品,新的比做舊的更加值錢。”孫老板笑道,并不是曲意奉承,相反也有幾分道理。因為一般情況下,市場上品相精美的新玉器,確實比品相陳舊的古玉價格更高。

“那也要看情況。”

陸崇明搖頭道:“說實在話,許多雕玉大師都覺得,當今的雕刻工藝,根本無法和古代工藝相提并論。主要是商業化、規模化盛行,使得作品的題材、構圖、風格等方面存在千篇一律的雷同現象。”

“現在制玉,就算是大師的作品,從構思設計圖案,再到落實雕刻出來,最久的無非就是一兩個月時間。然而古代的良工巧匠,想要制作一件精致的玉器,往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而且在雕琢的過程中,由于琢玉工具的局限,那才叫精雕細琢。”

陸崇明一臉的嘆服:“所以說但凡在歷史留下名字的玉雕高手,他們的傳世作品都是罕見的珍寶。在價格上,也不是現代的作品可以比擬的。”

“不錯,現在的玉雕作品,再是精致美觀,但是在底蘊上,確實不及古玉hòu重。”

王觀贊同點頭,補充道:“尤其是傳世的明清美玉,如果是在同等樣式題材的情況下,應該是古玉完勝新玉一籌。”

“沒錯……幾位稍等。”孫老板說話的時候,好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立即站起來就走了出去,然后在柜臺抽屜摸索了片刻,就抱著一個錦盒返回了。

“這位小兄弟說得極對,古玉和新玉的差別,就體現在這里了。”

說話之間,孫老板笑容滿面的把錦盒掀開,只見里面擺放了兩塊玉山子。兩個玉山子的顏色有異,一個微黃,看起來有些古拙口另外一個卻是通過透白,晶瑩新亮。

這時,孫老板把兩塊玉山子擺正,大家仔細打量,發現玉山子的體積大致相同,而且上面雕刻的紋飾也是一樣。只見玉山子底下是層層波濤海浪,上空有一個銜著石粒的小鳥在回旋盤飛,好像要把石粒扔到海中。

見此情形,只要對中堊國神話典故有些了解的人,就應該知道玉山子雕刻的題材那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精衛填海傳說。

“精衛填海!”

此時,王觀有些驚愣,一度失神。

“呵呵,陸老師你別開口。”

與此同時,孫老板笑瞇瞇道:“讓兩位小兄弟看看,這兩塊玉山子哪塊是新做的,哪塊又是清末時期的作品。”

“這個簡單。”

俞飛白笑嘻嘻道:“孫老板想用攻心計,我可不會上當。聽你這樣問,一般人肯定覺得,白玉山子是清代作品,黃玉山子是現代的東西。然而,事實恰恰相反,黃玉山子的古拙之氣,那是歲月沉淀的痕跡,白玉山子身上可沒有。”

“高!”

孫老板一聽,忍不住贊道:“這兩件東西,我讓許多人看過,也讓他們幫忙鑒別。但是許多人都半斷錯了。當然也有人最終辨認了出來,不過也是要猶豫一段時間才敢確定。而像小兄弟這樣,立即道破玄機的人寥寥無幾。”

“孫老板,我這位兄弟可是玩玉的行家。”

適時,陸崇明笑道:“別看他很年輕,實際上已經玩了十幾年的玉了。你想在玉石方面為難他,怕是找錯對象了。”

“啊,那我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讓幾位見笑了。”

孫老板連忙斟茶表示歉意,然后笑道:“剛才這位小兄弟說得對,這兩塊玉山子的分量差不多,也是同樣的題材。”

“不過,白玉山子的質量明顯要好一點,但是在售賣的時候,卻是黃玉山子比較受歡迎。其中的原因,就是黃玉山子比白玉山子多了幾分古樸韻味,在觀賞的時冇候,更加有感覺。”

孫老板感嘆道:“所以說精品的古玉,在價格上比精品新玉更具備競爭力。”

“那去……”

俞飛白點頭,然后見獵心喜道:“孫老板,你這對玉山子不錯,有意向出手嗎?”

“不行,這可不行。

”孫老板連忙搖頭,連忙把玉山子收起來,不好意思道:“這是本店的鎮店之寶,不賣。”

“俟,可惜。”俞飛白搖了搖頭,轉頭看向陸崇明:“剛才我好像在白玉山子上看到你的刻款了,東西是你仿刻的?”

“沒錯。”陸崇明微笑道:“五年前,我的工作室才開張,門可羅雀。第一筆生意就承蒙孫老板的關照,才算是沒有倒閉。”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孫老板嘆笑道:“說實在話,當時把生意交給陸老師,我還是很猶豫的,但是礙于面子,又不好反悔,只得提心吊膽等候。現在看來,卻是我揀了大便宜。”

肯定是揀了大便宜,五年前陸崇明只是才初道的小菜鳥,現在已經是省級工藝大師了,估計過不了多少年,成為國家級大師也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孫老板估摸著,再過十年八年,等到陸崇明成為國家級大師之后,那么他的白玉山子的價格,肯定增長好幾十倍。作為一個目光長遠的商人,他等得起,絕對不會這么快出手的。

孫老板的心思,俞飛白多少有些明白,不過人家是開店的商人,這樣做也無可hòu非,總不能強求人家賣給自己吧。

再說了,俞飛白也不怎么稀罕白玉山子,畢竟以他和陸崇明的關系,只要得到好材料,請他幫忙雕琢成精美玉器,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也沒有必要羨慕孫老板。

之后,孫老板收起玉山子,又閑聊了片刻,陸崇明就提出告辭了。

“再坐一會,中午一起吃飯怎么樣?”孫老板挽回起來。

“不了,不了,有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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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逐漸明朗的線索

“嗯……。”

一瞬間,王觀好像是如夢初醒,嘴唇動了下,好像想說什么,最終卻沒開口,只是不好意思一笑,隨著俞飛白和陸崇明走出了玉器店。

拜別孫老板之后,三人就開車而去。陸崇明也是開車來的,現在肯定是開車回去。俞飛白就駕車跟在他的后面,緩緩的向工作室方向行駛。

王觀坐在旁邊,一臉沉思之色:“飛白,我好像又發現線索了。”

“線索?扇面的線索?”

俞飛白有些驚疑:“又發現什么線索?”

“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王觀有些舉棋不定,感覺自己的猜測蠻靠譜的,但又怕是自己的多疑,胡思亂想而已。

“說說看,線索是什么?”俞飛白笑道:“其實這種事情,不怕犯錯,最怕沒有頭緒。”

“也對,你看這里……”王觀一笑,拿出了手機,打開扇面的圖片,然后把圖片擴大了幾倍,指著湖光山色的上空。只見空中畫了只淡黃顏色的鳥兒,不過由于筆力不行,畫不出小鳥的精神氣韻,顯得十分的呆板生硬。

“沒讓你看筆法,看小鳥的喙!”王觀提醒道。

“喙?鳥嘴有什么好看的。”俞飛白有些不解,看了眼前方,發現沒有車輛之后,就湊近王觀的手機打量起來。

看了一會兒,俞飛白一愣:“咦,小鳥嘴里好像是銜了什么東西。”

“沒錯,嘴里似乎是銜了塊石粒。”王觀點頭,鄭重道:“所以我懷疑,這個小鳥畫的應該是精衛鳥。”

“那就稀奇了,精衛鳥好像只是傳說,現實生活中應該沒有這種鳥類吧。”俞飛白莫名不解道:“那你從這小鳥身上,又聯想到什么?”

“精衛鳥是黃色的,圖畫的景色是南京城中的紫金山、玄武湖,扇子又是在民國時期的東西……”王觀輕聲道:“我這樣說,你會想到誰?”

“……,汪精衛?”

俞飛白滿臉驚愕之色:“不可能吧,怎么和大漢奸扯上關系了?”

“不僅是他。”

王觀苦笑了下,在手機翻出另外一張圖片,也就是八號公館,化龍歸海八字:“你看這個海字,是不是離前面的七個字比較遠。

“呃…,”俞飛白瞄了眼,不確定道:“好像是吧。那么從這個情形,你又想到什么?”

王觀問道:“七天是一周吧。”

“對,然后呢?”俞飛白還是不解。

“七個字,七天,周……海!”

王觀又翻動圖片:“還有扇面的這個佛字!”

“那又怎么樣?”俞飛白笑著說道:“周海佛,佛周海,海周佛…好吧,又是一個大漢奸,周佛海!”

“沒錯,就是他。”王觀點頭:“你覺得有道理嗎?”

“神了,命……”

此時,俞飛白上下打量王觀:“最近諜戰片看多了吧?”

“就看冇了潛伏,還有黎明之前!”王觀輕輕嘆氣,又在手機搜索起來,過了一會兒,就示意道:“諾,南京周佛海公館,西流灣8號。”

俞飛白忍不住罵了出來:“真夠巧的。”

“嗯,真巧。

”王觀深以為然。

“然后呢?”俞飛白問道。

“什么然后?”王觀反問起來。

“當然是謎語背后的故事啊。”俞飛白列舉道:“比如說寶藏下落什么的。”

“寶藏?誰告訴有寶藏了?”王觀無奈道:“什么都沒寫,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寶藏,說不定只是傳遞什么消息而已。”

“不可能,如果只是單純的傳遞信息,搞得這么神秘干嘛。”俞飛白搖頭道:“期間肯定是隱秘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或許吧。”

王觀收了手機,重重躺在靠座道:“反正我就只推測到這么多,而且還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事實呢。說不定,這一切都是我的臆斷”

“臆斷?有本事你再臆斷一個試試…”俞飛白搖頭,十分肯定道:“我倒是覺得你的思路沒錯,這個扇子與兩個大漢奸肯定脫不了干系。

“那又怎么樣。”

王觀有些煩躁:“沒思路了,想不出來。”

“沒事,你昨天也說想不出來,今天就有靈感了。”俞飛白樂觀道:“這樣說來,估計明天就可以揭開謎底。”

“你覺得可能嗎?”王觀沒好氣道:“這種事情說不準的。”

“我知道,要看機緣運氣嘛。”俞飛白笑瞇瞇道:“別人就算了,你的機緣運氣向來很足,我相信你行的,看好你哦!”

“再說吧。”

王觀沒有多少自信,同時提醒起來:“看路,要到了!”

“嗯。”

俞飛白點頭,順勢剎車,停在了陸崇明工作室旁邊。

與此同時,陸崇明巳經下了車,并且打開小別墅的大門,笑容可掬的招呼道:“歡迎到我的小天地作客。”

這個時候,王觀和俞飛白在陸崇明的招呼下,輕步走了進去。俞飛白還好,估計是來過幾次了,但是王觀卻是第一次到來,所以一進門,他就有幾分驚詫之色。

因為在王觀的想象之中,作為工作室的地方,尤其是玉石雕刻工作室,那么內部的情況或許不贓,但是肯定很亂。

然而,現在進門之后,王觀首先看到一個窗明幾凈,十分寬敞廣闊的大廳。這個大廳之中的確擺放了許多機械儀器,但是每樣東西護理得很好,泛出嶄新的光澤。

總而言之,這里干凈整潔的程度,一點兒也不像是切石琢玉的地方。

“是不是覺得很稀奇。”看出王觀的心思,俞飛白笑呵呵道:“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在懷疑這個家伙是不是有潔癖。”

“又在詆毀我了。”

就在這時,陸崇明引著兩人到角落的竹藤椅上坐下,再打開旁邊的冰柜門,回頭問道:“你們喝點什么?”

王觀一看,只丑冰柜里面各種瓶裝罐裝飲料齊全豐富,完全可以出去擺攤做生意了。

“來兩瓶冰紅茶!”

說話之間,俞飛白繼續示意道:“看到沒有,別看他在人前一派名家高手的風范,實際上在私底下就是個大懶人,連燒水沏茶待客的覺悟都沒有。然而工作室卻這樣干凈,我有理由懷疑他就是患有潔癖。”

“什么潔癖,我這是愛干凈好不好。”

陸崇明開了兩瓶冰紅茶遞給兩人,自己卻拿了罐咖啡,然后懶洋洋軟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道:“一大早被吵醒了,睡眠嚴重不足……,”

“昨晚又熬夜看動漫了吧。”

俞飛白鄙視道:“如果讓人知道,小有名氣的雕玉家,私下竟然是個動漫狂熱愛好者,不知道要跌碎多少人的眼鏡。”

王觀聞聲,表情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忍不住上下打量陸崇明,還真是看不出來,這個渾身上下充滿藝術家風范的人,居然有這樣的愛好。

“嗨,你一來就拆我的臺。”陸崇明有些尷尬,瞪眼道:“我都告訴過你了,這是我釋放壓力,放空自己的方式,不是沉迷其中。”

“切,誰信?“俞飛白嗤笑道:“不是沉迷的話,哪個會看到半夜兩三點才睡覺。你好歹也是奔三的人了,不要這樣幼稚行不行。如果是看貓和老鼠,勉強還算是有品味,你卻偏偏看什么灰太狼和喜羊羊冇,這未免太低端了吧。”

“奔三?”

王觀一愣,以為自己聽岔了,

“呵呵,怎么,不像?”俞飛白笑問道:“你覺得他多少歲?”

帶著幾分好奇,王觀認真細致的觀察起來,發現陸崇明的打扮裝束偏向成熟風格,給人的感覺至少在三十五歲以上。這樣的年齡階段,已經取得省級工藝美術大師的資格,完全就是年輕有為的表現,稱為天才一點也不為過。

但是俞飛白剛才說的奔三,如果不是口誤,那就讓王觀有些驚嘆了。

“嘿嘿,看不出來吧。”

適時,俞飛白笑道:“他故意化了妝,看起來比較顯老。實際上也比我們大不了幾歲,記得才過了二十九歲生日不久而已,年底才算是三十吧。”

“又來揭我的底。”陸崇明喝了口咖啡,無奈道:“沒辦法,現在的人總是說嘴上無毛,辦事不勞,不裝得成熟一些,沒有愿意相信我的技術。有時候我都覺得可悲,他們倒是相信年紀,還是相信工藝?”

“天才嘛,總是容易讓人嫉妒的。他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自然覺得別人也應該做不到,如果發現別人不僅做到了,而且獲得了成功,心里肯定非常不爽,自然要加以質疑詆毀……”俞飛白勸慰幾句,然后笑道:“不談這個了,你就不問問我,帶了什么好東西來看望你?”

“除了玉石,還能有什么?”

陸崇明滿不在乎道:“難道是最頂級的和田羊脂籽料不成?”

“我倒想是,可惜沒有啊。”

俞飛白攤手道:“就是兩三斤品質不錯的田黃而已,你不想看就算了。”

“田黃?”

陸崇明一怔,頓時換了張笑臉:“小白,討厭,又吊人胃口,趕緊把東西拿出來呀。”

“呃,…我現在去拿石頭來。”俞飛白干嘔了下,嫌棄道:“你也少裝嫩,趕緊去把妝卸了吧,免得惡心人。

“知道了。”

陸崇明聳了聳肩膀,立即向衛生間走去,不一會兒重新返回座位。王觀打量兩眼,發現他果然變得年輕了許多,不過也顯得蓄留的胡須有些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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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5 12:10:38 |只看該作者
第466章 不是一般的低端

“果然順眼多了。”

與此同時,俞飛白在外面捧著錦盒進來,看了眼陸崇明就笑道:“不過,胡須還是那么礙眼,不如剃了吧。”

“這是我的標志,剃了就沒人認識我了。”陸崇明擺手道:“閑話少說,趕緊把東西拿來。”

“來了。”俞飛白順手把盒子擱了下來,然后鄭重其事道:“事先聲明,東西僅供欣賞,不是送給你的禮物。”

“知道了,還是那么小氣。”

陸崇明表示自己的鄙視,然后帶著幾分急切的心情,連忙打開盒子觀看起來。只見在燈光的照耀下,盒中的田黃石透出一抹溫潤的光澤,非常的引人注目。

“好,不錯,果然是田黃。”

陸崇明有些欣賞,小心把田黃石拿了起來,輕輕的觸摸,仔細的觀賞。過了片刻,他臉色一變,皺眉道:“不對……”

“什么不對?”俞飛白笑瞇瞇道:“就是上等的田黃石呀,絕對不是什么黃龍玉金田黃之類的石頭。”

“想蒙我?”陸崇明嗤笑道:“以為我沒見過壽山田黃嗎?這塊石頭盡管看起來很像,但是少了顯著的蘿卜絲紋理,肯定不是壽山田黃。”

“我可沒說這是壽山田黃。”俞飛白笑道:“是你自己說的。”

“嗯?”

陸崇明想子想,沉吟道:“這么類似,難道是昌化田?”

“呵呵,對了,就是昌化田黃。”俞飛白笑道:“說起來,這塊石頭不夠頂級,溫潤的程度不足,有些偏干。不然的話,你肯定也沒那么容易區別鑒別出來。”

“沒錯,一摸起來,手感就有些不對。”

陸崇明反復打量手中的田黃石,過了一會抬頭笑道:“你想讓我幫忙雕刻?我也要事先說明,這玩意硬度和玉石有些差別,我不敢擔保一定能雕好。我可是聽一些同行說過,壽山石和昌化石雕比較難,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淘汰率。不一小心,就雕壞了。”

“夸張了吧。”

俞飛白驚疑道:“淘汰率有這么高嗎?”

“很正常,昌化石我不清楚,以壽山石為例吧。

陸崇明笑道:“據我所知,雕刻壽山石的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僅有四位,省級的才有三十多個。有人做過統計,每年開采出的高品質壽山石原石,只有百分三十左右被大師雕刻成藝術價值含量高的作品,另外的百分之七十,由于種種原因被浪費了。”

“當然,也不怪大師失手,主要是壽山石在被發現利用以來,就是制作印章之用。直到最近的二三十年,才加以開發擴展,形成石雕的產業。作為新生的東西,肯定是要靠自己一點一點的摸索研究,出錯也很正常。”

陸崇明搖頭道:“才幾十年的時間,能出這么多個大師已經算不錯了口再說了,百分之七十的淘汰率,大部分冇是被新手,或者水平不高的人浪費的,也不能全部賴到大師頭上。”

“長見識了。”

俞飛白有些驚奇,然后笑嘻嘻道:“幸好我這塊田黃石沒打算雕刻成藝術品,主要是想讓你幫忙看一下,做一個最合理的切分,好讓我請人雕刻成印。”

氣”如果是換別人這樣說,我肯定翻臉。”陸崇明沒好氣道:“我好歹也是大師,你居然讓我做這種沒技術含量的事情,太不給面子了。”

“我倒是想請你幫忙,問題是你懂刻章嗎?”俞飛白反問起來。

陸崇明認真考慮,問道:“機器刻印算不算?”

“你說默”

俞飛白瞪了一眼,然后笑道:“當然,也不讓你白干。諾,這是給你的報酬。拿去玩吧,雕壞了也不要緊,就當是練手。”

說話之間,他把在大腹中年人手中買來的青黑色昌化石遞了過去。陸崇明一看,再用手一摸,頓時吐槽道:“切,就知道拿這種低級廢料糊弄人。”

“其實也有高級材料。”

看了眼王觀,俞飛白嘆氣道:“可惜,聽你說到那么高的淘汰率,加上你的經驗又不夠,不敢請你出手幫忙了。”

“還有?”這時,陸崇明也注意到王觀身前的盒子,立即饒有興趣問道:“兄弟,你的東西能讓我看看嗎?”

“當然沒問題。”王觀笑道,順手把盒子掀開了。由于盒子比較大,燈光照射不進去,加上石頭又是黑白混雜的顏色,就顯得有些灰蒙蒙的毫不起眼。

乍看之下,陸崇明自然有些奇怪,也沒覺得盒子中的石頭有多好,但是當他伸手觸摸的剎那間,他就感覺不對了。畢竟凍地昌化石表面的那種潤滑細膩,類似于羊脂美玉似的質地,絕對不是普通石頭能夠擁有的。

“這東西……”

一瞬間,陸崇明眼中掠過一抹見獵心喜的光芒,然后兩只手掌探進盒中,小心翼翼把凍地昌化石抱了出來,擱放在桌案上仔細打量。

“怎么樣,知道這是什么嗎?”俞飛白笑道。

“廢話,凍地昌化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陸崇明白了一眼,觀賞片刻之后,點頭道:“至少是羊脂凍、玻璃凍一個級別的東西,真好……。”

陸崇明有些感嘆,更多的是惋惜。是在為自己惋惜,畢竟東西真的很好,可是卻不能為自己所用。對于一個雕刻家來說,這也算是一種遺憾。

“陸兄。”就在這時,王觀忽然開口問道:“你覺得這塊昌化石要雕刻的話,最好是刻成什么樣的作品?”

“嗯?”

陸崇明一證,也沒多想王觀話里的含意,而是認真琢磨起來:“這種事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別人我不清楚,要是我的話……。”

此時此刻,陸崇明陷入了沉思之中,繞著石頭轉了幾圈,又反復把石頭摸了一遍,大致了解了它的構造,這才繼續說道:“關于這塊石頭,我有三個方案供你參考。”

“愿聞其詳。”王觀很感興趣。

“第一個設想,就是把整塊石頭全部切片。”陸崇明興致勃勃道:“切成方寸大小的bó片。這么大塊的石頭,至少能切分出幾百塊bó片出來。”

“然后呢?”

王觀沒有急著否定,而是想要知道陸崇明打算怎么利用這些bó片,畢竟能夠成為省級工藝大師的人,肯定不會那么膚淺。

“然后可供選擇的方案更多了。”陸崇明微笑道:“可以單純用這些bó片拼成各種圖案,也可以與其他色彩斑斕的寶石片混合起來,形成千變萬化的構圖。甚至可以鑲嵌在屏風、掛屏等等器具上,構成絢麗多彩的美景。”

“畢竟,這塊石頭黑白顏色混雜,首先就給人一種灰暗的印象,所以只能通過其他的輔助手段來加以突顯……”到了最后,陸崇明也解釋了自己這樣構思的原因。

“這個我明白。”

王觀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么第二個方案是什么?”

“第二個方案就是剝開。”

陸崇明比劃道:“然后根據內部的紋理情況,雕琢成各種掛飾。不過,里面是什么情況誰也捏拿不準,多少有些不可控性。”

“了解。”王觀表示明白,繼續問道:“那么第三個方案又是什么?”

“整雕。

陸崇明伸手捏著下巴沉吟道:“這么大塊石冇頭,無論是圓雕、浮雕、鏤空雕、陰陽細刻,都可以在上面施展。只不過由于顏色不討喜,雕刻出來的東西,多少有些不如人意。”

“可以理解。”

王觀笑道:“其實,我也有一個想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什么想法?”

俞飛白好奇詢問,陸崇明也看了過來。

“飛白,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時間看到這塊石頭的時候,腦中想到了什么?”王觀伸手比劃了下,笑著說道:“黑白相間,雖然有點兒雜色,不過真的很像某種物品。”

“足球?”命飛白有些驚詫:“你該不會是想把這塊凍地昌化石雕成圓球的模樣吧?真是那樣的話,未免太浪費了。”

“確實很浪費。”陸崇明贊同道:“就算石頭顏色先天不足,不過質地卻是最頂級的材料,哪怕雕刻出來的東西品相不太好,恐怕也有許多人愿意買賬。再不濟,干脆弄成印章,肯定也受到世人的追捧。”

“對頭。”俞飛白深以為然:“凍地昌化石印章,就算黑白顏色混雜,但是卻有水墨濃淡枯澀的意味,肯定有人愿意花重金購買。咦,說來說去,好像昌化石制作印章才是最合適的,石雕什么的,反而影響了它的價值。”

“喂,你這話太偏頗了,說白了還是要因料施工。”陸崇明搖了搖頭,也承認道:“不過,你說得對,這塊石頭還是比較適宜制章。”

“在制章之前,能幫我把這塊石頭雕琢成圓球嗎?”與此同時,王觀微笑道:“以這里為準點,弄成一個正圓形的球體。想必這樣簡單的事情,肯定難不倒你吧。”

“肯定沒問題。”

陸崇明遲疑道:“不過,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這樣做會浪費許多材料的。”

“暴殄天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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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ummerkao 於 2013-10-15 12:12 編輯

第467章 軟玉法

“呵呵,那就麻煩陸兄了。”

與此同時,王觀對于俞飛白的評價充耳不聞,而是關心問道:“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可以把石頭雕刻完成?”

“很快,你急的話,晚上就可以給你。”

陸崇明有點無聊道:“兄弟,老實告訴你吧,把東西弄成球狀,根本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無非就是利用機器切割再切割而巴,最后打磨拋光,一切搞定。這樣的工作,隨便一個熟練的工人都可以勝任。”

“呵呵,知道是大材小用了。”王觀好不意思道:“晚上我請客,算是賠罪。”

“這倒不用,看得出來,你們似乎蠻急的,那就開工吧。”陸崇明隨口道,站了起來順開了幾個開關電源。剎那間,大廳中擺放的幾臺儀器的顯示燈就亮了起來。

“飛白這個比較簡單,先弄他的。”

說話之間,陸崇明把田黃石抱起來,放到一臺儀器的下方,然后又按了某個開關,只見許多道光束浮現,好像交織的網,把田黃石包裹起來。

這個過程有些長久,期間陸崇明走到一臺電腦之前,操縱鼠標點擊打開一個軟件,只見電腦上立即顯示出田黃石的三維立體數據圖形。

“切分石頭而已,居然也這么高科技?”王觀見了,難免有些驚訝。

“必然的事情。”俞飛白輕笑道:“不然你以為他這么年輕,憑什么在萬千雕刻家之中脫穎而出,成為了省一級的工藝美術大師?天賦肯定是重要的因素之一,但是對于先進技術的利用,也是他制勝的法寶。”

“別人觀看材料,要在腦子構思,憑空想象作品最終成型的模樣,而他不僅要憑空想象,而且還利用軟件制作出來,這樣更加直觀。”

俞飛白解釋道:“而且,這樣做可以盡量避免犯錯。”

“哦。”

王觀恍然大悟,更多了幾分佩服。不過,也隱隱約約感覺,似乎有什么不妥。

“咦,這是什么。”

然而,沒等王觀多想,只見俞飛白站了起來,在角落搬了一個大盆子過來,只見盆中盛滿了某種半透明的液體在浸泡著一塊玉料。

“哦,我在軟玉。”

這時,陸崇明回頭看了眼,隨口道:“前些時候,師文告訴我一個軟玉的古方,我現在驗證一下管不管用。”

“軟玉古方?”王觀愣住了:“能讓玉石軟化的方法?”

“沒錯。”

俞飛白笑道:“你也知道,古人制作玉、器,可沒有現在這樣的方便,又是切割機,又是電鉆等等,有許多工具可以讓堅硬的玉石好像豆腐一樣冇,輕易雕刻成為想要的形狀。”

“在古代卻沒有那么幸冇運了,那些巧奪天工的玉器,不是雕刻出來的,而是利用硬度高于玉的金剛砂、石英、拓榴石等解玉砂,一點一點的用水研磨,才得以成型。這也就是所謂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典故。”

說到這里,俞飛白非常感嘆道:“這個過程,單是想象就知道其中的艱難。如果沒有鐵杵磨成針的毅力,根本不可能用沙粒硬生生把玉石碾琢成玉器。由此也可以推測,古代的玉、器有多么的難能可貴。

“所以才說新玉不如古玉就是這樣了。”

此時,陸崇明嘆氣道:“我師父前些時候,就非常嚴厲的警告我,說我現在取得的成就,很大程度上是投機取巧,太依賴先進儀器了。如果不改掉這個毛病,恐怕以后的技術再進步也有限度,而且沒有資格問鼎巔峰之境。”

“老人家說得很有道理。”

王觀忍不住贊同點頭,也恍然明白他剛才為什么感覺不妥了。主要是陸崇明太依賴外物,盡管看起來是避免了許多錯誤。然而有的時候,錯誤也是一種很好的經驗積累。一個人本身就是在無數的錯誤中才成長起來的,大師也不例外。

所以在平常的時候,王觀也盡量少用特殊能力作弊,并且有意識的鍛煉自己本身的能力,好讓自己成為名副其實的鑒賞家。

“確實有道理,所以我打算有閑暇的時候,就按照古法治玉練手。”

陸崇嘆聲道:“用鐵鈍為工具,以水和金剛砂為介質,經過鍘、鑾、沖、壓、勾、順等等工藝……說起來都覺得難,更不用說做了。所以我打算把玉石軟化,這樣比較順手。等到過一段時間適應了,再直接在堅硬玉石上施展。”

“玉,也能軟化嗎?”王觀有些驚奇。

“當然可以。”

俞飛白笑道:“我知道兩個軟玉法,一是用荸薺,以及木通,連同玉石一同放到水中熬煮一天,再用明礬、蟾酥涂到要雕刻的地方,用火烤干。這樣重復幾次,玉石很容易就可以雕刻琢磨了。”

“另外就是,準備一個大鍋,放水和吉祥草煮玉,看到火候差不多了,就可以把玉石拿出來雕刻。需要注意的是,煮的鍋,一定要用銅鐵鍋具,不能用砂鍋。”

俞飛白攤手道:“也別問我為什么,反正軟玉法就是這樣記載。而且不僅是玉石,連水晶也可以軟化。不信的話,回頭你可以試試看。”

“嗯,我一定試試。”

王觀鄭重點頭,心中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狂喜。

“飛白,我這樣切分,你覺得怎么樣?”

與此同時,陸崇明招手示意起來,只見電腦上的田黃石,立即按照大小不一的形狀切分開來,每塊都有比較詳細的數據對比,堪稱最合理的分配比例。

“行,就是這樣。”

俞飛白走近觀看片刻,馬上點頭道:“我沒意見,就拜托你了。”

“比,十五分鐘解決。

說話之間,陸崇明抱著田黃石來到一臺精密切割機械的旁邊,把石頭放了進去,再打開電源,立即聽到嗚嗚的鳴響。

此時,陸崇明坐了下來,表情變得十分嚴肅認真,稍微掂量了下田黃石,就沉穩的推著石頭向鋒利急轉的刃口移去。

“哧……。”

一陣尖銳微急的聲音響起,田黃石被輕易一分為二。之后,陸崇明更是不斷的變換角度,把田黃石切成了大小各不相同的塊條狀。

十分鐘不到,就解決了切分的步驟。然后,就是拋光了。當然,考慮到這些田黃石還要繼續刻印成章,陸崇明只是稍微的粗磨一下石頭的表面而己。

盡管是簡單的把石頭表面的粗糙痕跡磨去,但是經過這個工序之后,本來有幾分通透的田黃石,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泛出微微閃耀的光澤。要是經過細磨、上亮、過蠟的處理,估計要和美玉一樣晶瑩剔透了。

“好,太捧了。”此時,俞飛白愛不釋手的把玩七八塊田黃石,口中贊不絕口:“真的是技術一流,犀利之極!”

“寒磣我是吧。”陸崇明沒好氣道:“這是冇最基本的切割,哪里稱得上是什么技術。”

“我可不是故意夸你,越是簡單的工作,越能夠體現出實力來。”

俞飛白正經道:“要知道在切割的時候,可沒有尺子給你度量。但是我注意到這些石塊,每塊幾乎都是上端略小,下方略大。這分明是計算好的,也省得篆刻成印章的時候,再需要磨制一層。”

“都說了,這是基本要素,如果連這個都考慮不到,我估計也出不了師。”陸崇明擺了擺手,回頭看向王觀,做最好的勸告:“兄弟,你真想好了?一動刀子,浪費的石料就沒辦法粘補回去了。”

“切吧。”

不等王觀說話,俞飛白就鄙視道:“反正暴發戶的品味,就是那么獨特,讓人不敢恭維。不要多問了,直接幫他切,總有他后悔的一天。”

王觀無語一笑,而見他沒有反駁,陸崇明也知道他沒改變主意,也不再多勸了,直接抱起凍地昌化石放到精密切割機的旁邊,更加小心謹慎的磨切起來。

與塊狀相比,把石頭切成圓球狀,從技術角度來說,自然相對比較困難。而且更加不好掌握,所以陸崇明非常認真細致,每切幾刀,就要停頓一下,反復研究之后,才會繼續切割。這樣一來,速度自然慢下來了。

陸崇明專心致志,巴經習慣這樣的工作了。畢竟如果連這點寂寞也忍受不住,那么也不可能成為一名成功的雕刻家。

現在還好,只是比較簡單的切圓,如果是雕琢一個復雜的作品。需要運用鏤空、陰陽暗刻等技冇巧,那才叫真正的精細繁瑣,也不是三五天的工夫可以解決得了的。所以才對于一個雕刻師來說,首先要耐得住寂寞,這才有可能獲得成功。

當然,對于王觀和俞飛白來說,等待的過程就有些無聊了。僅是觀看片刻,感覺切割的過程十分乏味,干脆返回椅子坐了下來喝茶。不過害怕打擾到陸崇明,兩人沒有聊天,而是各拿出了手機上網打發時間。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聽到陸崇明欣然道:“搞定。”

“好了?”

此時,王觀走過去打量。發現陸崇明手中的圓球,并沒有想中的渾冇圓光滑,相反有許多細微的棱角,顯得十分粗糙。

“差不多了。”陸崇明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之后,就把巴經切割成球狀的凍地昌化石拿了出來,微笑道:“只差最后一步,拋光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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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視力錯覺
抽啊抽的就習慣了,又被抽了幾百個,格式先不帶了

打磨拋光,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更加容易,僅是幾個步驟而已。

只不過,其中的過程也很繁瑣細致。首先就是所謂的粗磨,用砂磨把球狀表面粗糙的棱角磨平,其次在球體表面涂上一層拋光膏粉,繼續用更加細膩的水砂紙把球體反復摩擦至看不出切割痕跡為止。

最后就是所謂的精拋上亮了,用半生牛皮不斷的磨蹭,使得球體的里里外外光澤鮮亮,散發出晶瑩剔透的感覺。

如果是在古代,完全是純手藝拋光,肯定是費時良久,但是現在有了拋光機,那就方便快捷之極。只見機器轉動的時候,球體表面的粗糙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磨滅消失,最終變得十分光滑潤亮。

其中的過程也不必贅述,反正在王觀喝完第三瓶冰紅茶之后,陸崇明終于完成了雕刻的最后一個步驟。

“用清水把拋光粉洗干凈就行了。”

此時,陸崇明把球體交給王觀,抄起桌上的礦泉水,仰頭咕嚕喝了大半瓶之后,才輕輕的喘了口氣。眉目之間略微有幾分疲憊,顯然這件事情并沒有他所說的那么輕松。

說實在話,一般的雕刻家要完成這個活計,不會像陸崇明這么趕,這么急的。人家會慢悠悠的分成幾個步驟,一天完成一個步驟。直到花費兩三天時間之后,才會把石頭雕琢好。然而陸崇明半天就弄好了,自然消耗了更多的心血與精力。

“謝謝。”

王觀很感jī也十分的滿意。

“小事一樁。”

與剛才工作時候的認真專注不同,現在完成了任務,陸崇明就軟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擺手道:“我這人脾性有些直,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不要介意啊。以后這種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的事情,千萬不要找我幫忙了。好歹我也是大師身冇份不一樣了,不能總干切割工的活。”

明明是很傲氣的話,但是陸崇明以很隨意的語氣說了出來,沒有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反而像是好友之間的埋怨訴苦吐槽自然不會讓人反感,而是覺得好笑。

甚至俞飛白還幸災樂禍道:“能者多勞我們這是相信你啊。”

“咔嚓!”

陸崇明頓時無語了,順手拿起一個蘋果狠狠的咬了一口,慰問一下餓了半天的肚子。

此時,王觀打了一盆清水出來,抱著拋光好的石球慢慢的清洗,把殘余的拋光粉洗去,再用軟毛巾把球面水潰拭干。

“圓狀的東西不好擺正回頭去訂制一個底座,這樣比較容易安放。”陸崇明建議起來,然后拿出來一個比較hòu的海綿軟墊擱在桌上,示意道:“放這,將就一下吧。”

王觀點頭小心把東西放在海綿上,輕輕退步打量起來。

陸崇明的技術沒得說,只是純手藝切割,再經過反復打磨,就十分順利的把石頭雕琢成了渾冇圓冇的形狀,就好像是一個球體。

不過這個球體有些特殊,在燈光下的照耀下,透發出一抹抹晶瑩璀璨的光澤。尤其是那黑白混雜的顏色遍布整個球體,表面看起來沒有什么規律性可言,但是仔細打量的話,卻是讓人感覺到有怪異的情況發生。

“咦!”

俞飛白打量兩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有幾分驚奇道:“我眼花了?”

“怎么說?”

陸崇明錯愕道:“為什么說自己眼花了?”

“不眼花,我怎么覺得這東西好像會動。”俞飛白揉了揉眼睛,又繼續打量起來,沒過多久他就叫道:“沒錯,真的會的……”

“什么會動?”

陸崇明也有些莫名其妙,順勢向石球望去。說起來,這件東西盡管是他親手切割琢磨出來的,但是在工作的時候,他專心致志,心無旁驁,根本沒有細看自己的作品。

當然,也不可否認,陸崇明也沒覺得一個石球有什么好看的,所以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就沒再多看一眼。可是這個時候在俞飛白的提醒下,他多了幾分認真觀察起來。

“咦,奇怪了。”

一眼望去,陸崇明也驚愕起來,只見隨著目光的注視,球體表面的黑白混雜顏色,就仿佛一個個漩渦,正在緩緩的轉動著。

“視覺錯覺!”

就在這時,俞飛白反應過來,驚奇道:“這件東西居然能讓眼睛出現錯覺的效果。王觀,你該不會是早知道會這樣,所以才執意要把石頭雕琢成球狀嗎?”

“或許吧。”王觀輕輕笑道:“我只是覺得有這樣可能性,就打算試試看。

“也就是說,一開始的時候,你就發現端倪了?”俞飛白迷惑道:“我怎么看不出來。小明,你剛才看石頭的時候,有沒有這方面的發現?”

“沒有啊。”陸崇明茫然搖頭,心甲有些低落,自己一個專業的,竟然不如一個業余的有眼光,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我也是偶然才發現的。”王觀解釋道:“在一個圓弧角度觀察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了黑白混雜顏色好像在旋轉,我就突發奇想,如果把石頭雕琢成球形,這種動態的效果會不會更加的明顯。沒有料到,居然真是…”

“至于你們為什么沒有發現,主要是觀看的時間太短暫了。”王觀笑道:“尤其是陸兄,干脆直接在電腦的三維立體圖上分析,肯定發現不了這種現象。”

“你怎么不早說。”俞飛白埋怨起來。

與此同時,陸崇明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王觀和俞飛白怔忡起來…

“明白師父為什么老說我太依賴電腦,相玉根本沒有長進的原因了。”

陸崇明又是慶幸,又是慚愧道:“以前我不理解,單純的以為師父指的是我經驗不足,不能準確的半斷玉石的內在質量,和外形的優劣。現在我終于明白,原來用電腦看,和用眼睛看,完全是兩回事。”

“哪怕電腦可以設計再多的作品題材形狀,可以羅列非常詳盡的數據,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卻阻礙了自身的思維能力,沒有那種靈光一閃的感覺。”

陸崇明苦笑起來,隨之長長的吐口氣,臉上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神態,然后迫不及待道:“不行,我要立即打電話給師父,告訴他他老家我真的明白了。”

說話之間,陸崇明掏出手機撥通電話,接下來就是嘩嘰啪啦講了一大堆。

“他在說啥?”王觀一頭霧水。

“不懂,太倉的方言吧。”俞飛白也有些茫然,然后擺手道:“算了,不管他。所謂的開竅悟道,估計就是這個模樣。”

“哦。”

王觀一笑,又繼續觀賞石球。只見球面光澤溫潤,涇渭分明的黑白之色變化旋轉,好像齒輪一樣在緩緩轉動。

“王觀。”

過了片刻,俞飛白忽然開口道:“我好像又產生錯覺了。”

“什么錯覺?”王觀的聲音有幾分悠遠。

“我好像看到了……”

俞飛白躊躇了下,輕輕閉上了眼睛,囈語道:“一黑一白,又像螺旋似的在旋轉,甚至還有點點光亮,你說是什么?”

“太極!”

王觀試問道:“黑白陰陽魚?”

“你也看到了!”

俞飛白睜開眼睛,捂嘴打了個阿欠道:“果然不是我的錯覺。這東西真的很古冇怪,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我想睡……”

“睡覺?才幾點就想睡覺了?”

此時,陸崇明已經結束了通話,走過來笑道:“要睡覺也等吃了晚餐再說。走吧,我師父想見見你們,順便請你們吃晚飯。”

“啊…,…”

俞飛白一愣,立即恢復了精神,有些遲疑道:“現在就去?這樣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陸崇明笑道:“我師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而且十分的平易近人。你也不用那么慎重,如臨大敵似的。”

“你說得輕巧。”俞飛白橫眼斜睨,哼哧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席老南派玉雕第一人的稱號,那可不是吹噓出來的。盡管現在處于半隱封刀的狀態,但是專心授徒,成果斐然,可謂是桃李滿天下,你不就是其中的受益者嗎。”

“嘿嘿!”陸崇明謙虛笑道:“承蒙師父錯受,才取得這么一點小成就,我還需要努力,遲早會超過他老人家的。”

“你倒是不客氣。”俞飛白笑道:“這么傲氣,不怕人說你欺師滅祖?”

“什么呀,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是師父制定的門規。”陸崇明不屑道:“每個入門弟子拜師的時候,師父就嚴厲告誡我們,如果連超越他的志向都沒有,那么沒必要學習雕刻了,趕緊卷鋪蓋滾蛋,省得以后丟他的臉。”

“畢竟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肯不肯下苦功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陸崇明神采飛揚,十分自信道:“作為師父門下弟子,如果連這點傲氣也沒有,那么也枉為他老人家的悉心教導。”

“你行,你厲害。”

俞飛白沒誠意的贊嘆,然后琢磨起來:“該帶點什么禮物去呢?”

“人倒就行了,大不了提兩籃水果,師父他不會介意的。

”陸崇明建議道:“實在不行,把石球也捎帶過去讓他鑒賞,師父應該會感興趣的。”

王觀自然沒意見,就這么決定下來,然后出門向陸崇明師父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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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有靈性的作品

途中,王觀也趁機向俞飛白打聽了一些陸崇明師父的情況。

“提起席老,普通人肯定不太清楚,但是在玉雕界,可謂是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俞飛白表情崇敬,滔滔不絕的列舉席老的生平事跡。

從早期參與人民英雄紀念碑的雕刻工作,到后來服務于相關部門,負責國禮玉器的雕琢。再之后光榮退休,回家鄉潛心研究技法,手藝更上一層樓,成為玉雕界人人景仰的大師。

王觀專注聆聽,也有幾分驚嘆。

因為俞飛白講述了許多秘聞,比如說經常在世界各國巡回展覽的傳世珍寶玉器,實際上只是復制品而已。那些晶瑩剔透,美輪美奐,精雕細琢,惟妙惟肖的東西,僅僅是席老花了幾個月時間隨手雕刻出來的仿品。

“太逼真了,外國人對中冇國的玉器也不太了解,根本沒有人發現破綻。”俞飛白笑瞇瞇道:“能看出破綻的,估計也是國內的行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根本不會宣揚。再說了,一些大師也沒少接到這種各大博物館委托的活計,戳穿了對誰也沒有好處。”

驚嘆之余,王觀也有些擔心:“如果有人用仿的把真的掉包怎么辦?”

“沒辦法。”

俞飛白搖頭道:“那要看自覺性了。幸好仿品終歸是仿品,哪怕仿得再逼真,古樸氣韻肯定不如真品厚重。經驗豐富的鑒賞家肯定可以看出不對來,而且聽說受人委托仿制的東西,一般會留下暗款的,免得以后出了什么差錯,也有辯解的理由。”

“唉,水太渾了。”

王觀嘆氣道:“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呀。”

“誰說不是……”

俞飛白深以為然:“所以說,不是大家不清楚古玉好,但是貓膩太多,常人又沒有很高的鑒別能力,干脆買新玉算了,這樣比較放心。甚至有些人還擔心買到假玉,干脆自己買玉石毛料,然后請人雕琢。由此可見,大家對于市場商店的玉石信任度有多低了。”

“你這樣說,讓我想起了花兩百塊錢打的,只為買顆兩毛錢螺釘的笑話。”

口中說是笑話,王觀卻沒有什么笑意,反而感覺很悲哀:“這樣做的話,額外的花費,估計是玉器成品的幾倍吧。”

“誰說不是呢。”俞飛白點頭道冇:“得不償失呀。問題在于,那些人卻覺得很值,最起碼可以確定自己把玩的是真玉……”

“嗯。”

王觀很肯定道:“你有這么多的感慨,可見那些人之中,絕對有你一個。”

“靠!沒有的事,你不要隨便污蔑人……”俞飛白極力辯解起來,堅持幾分鐘之后,才沮喪道:“好吧,我承認,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到了。”

說話之間,俞飛白開車跟著陸崇明來到了目的地,那是太倉城外一個十分普通的村子。由于臨近城市,村中也算是比較富庶,建筑大多數是磚塊水泥樓房。不過,村中的綠蔭樹木倒是比較茂盛繁多,嫩嫩的芽葉抽長出來,充滿了春意盎然的氣息。

此時陸崇明的車子,就停在村中樹蔭最多的地方。

那是在村尾,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淌過,岸邊是一排一排的楊柳,好像是天然的屏障,把一棟精致的籬笆小院給包圍起來。這個時候,陸崇明下了車,隨手把籬笆門推開,然后大聲叫道:“師父,我們來了。”

“自己進來吧。”

一會兒之后,小院之中傳出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

“走,師父讓我們進去。”

陸崇明回頭招呼,然后輕快走進小院之中,王觀和俞飛白自然跟隨其后。

一進門,王觀就看見小院的客廳,模樣和陸崇明工作室差不多,也是窗明幾凈,十分干凈整潔的模樣。期間,一位須發皆發,身穿舊式中山服的老人,就安然坐在一張竹藤椅上,右手抄著一把精致的紫砂小壺,十分閑淡的看電視。

此時,電視上正播放著一段戲劇。纏綿婉轉的唱腔,聲音柔漫悠遠,加上細膩的動作,盡管王觀聽不出在唱些什么,卻也知道這是昆曲。當然,聽不懂沒關系,反正屏幕上有文字,大大的標題,昆曲牡丹亭幾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師父……”

適時,陸崇明恭謹叫喚,然后介紹道:“這是我剛才和你說的兩個朋友,俞飛白、王觀。”

“席老,您好。”

兩人自然躬身問候起來。

“好……坐下來說話。”席老微微點頭,順手拿遙控器關了電視,臉上浮現幾分笑容,吩咐道:“崇明,給客人倒茶。”

“謝謝席老。”

王觀和俞飛白致謝之后,就順勢坐了下來。隨即陸崇明駕輕就熟的拿出茶具,在給兩人斟茶的時候,也不忘記給自己倒上一杯。

“你真明白了?”

與此同時,席老淡聲道:“不是為了哄我開心,故意不懂裝懂吧。”

“以前是不懂裝懂,現在真是懂了。”陸崇明老老實實承認,然后請求道:“師父,我想搬回來住,跟您再學一段時間。”

“嗯?”

席老神態一動,威嚴中帶著慈和的眼睛多了幾分驚訝:“你舍得放棄辛苦幾年,好不容易才創建成功,在業界中小有名氣的工作室?”

“不用放棄吧。”陸崇明驚疑道:“最多是少接點活,不再使用電腦儀器輔助,完全是靠自己構思雕琢,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看來,你只明白一半。”

席老點頭道:“不過,也算是難得的事情。我還以為要過幾年,你陷入瓶頸的時候才會幡然醒悟。沒有想到,你現在就悟通了冇,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嘆氣。”

“我悟通了,難道不好嗎?”陸崇明有些不明白了。

“崇明,你真的很聰明,也非常有天分。恰恰是這樣,你是我眾多徒弟之中,最有可能登鼎,也是最沒可能邁入巔峰境界的人。”

席老輕聲道:“因為有天分的人,學習東西總是很快,就算遇到什么困難,在我的提點下你也很快就克服了。所以你也是最快出師的,并且在短短幾年之間,實力突飛猛進,達到了常人耗費幾十年才勉強觸摸冇到的水平。”

“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挺開心的。畢竟你的確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也沒有浪費自己的資質,最重要的是很年輕,擁有無限的可能,可謂是前途無量。我堅信,只要再過三十年,或者二十年,你肯定能夠完全超越我,向傳說中的宗師境界挺進。”

說到這里,席老嘆息道:“不過事實證明,是我太樂觀了。你太聰明了,聰明得連治玉都能夠取巧。我很憂心,知道禍事來了,狠狠的訓斥你幾次,但是何嘗不知道你表面上唯唯諾諾,心里卻渾然不當一回事。”

“師父,是我錯了。”陸崇明十分慚愧。

“對,就是這種態度。”席老無奈道:“我一教訓你,你就認錯,讓我弄不明白,你到底是真知道錯了,還是假裝知道錯了。”

“你先別說話……”

見此情形,陸崇明自然要辯解一番。然而席老卻擺了擺手,更加無奈道:“我年紀雖然大了,但是也知道你們年輕人讀的書多了,各種大道理你們也了解不少。可是明白歸明白,卻不愿意實行,那與不懂也沒有什么區別。”

“我真明白,也愿意這樣做。”

陸崇明連忙說道:“所以才打算搬回來住,請師父督促檢查。”

“你有心就好,督不督促無所謂了。畢竟這種事情,主要是靠自覺自愿,你忍受不住了,難道我還能強迫你不成?”

席老輕笑了下,微嘆道:“可惜你就明白一半,或者說只愿意明白一半。不過想一想,我也是到退休之后,才完全明白的,所以也不強求你了。反正等你走到那一步,如果還有突破的雄心壯志,肯定會心甘情愿放下一切。那個時候,才是真的全明白了。”

“師父,這個我也懂,就是做不到。”陸崇明苦笑起來。

“不是做不到,而是愿不愿意去做而已,不談這個了。”

此時,席老和善笑道:“你真的要好好的感謝你的兩位朋友,如果不是這件事情給你幾分觸動,你恐怕也下不了決心,重新拾起最基本的手藝。”

“湊巧,只是湊巧。”

俞飛白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連忙笑瞇瞇道:“主要是崇明自己就有這種念頭,不然再多的觸動也不管用。”

“對了,師父。”

與此同時,陸崇明悄悄地向王觀要來了錦盒,然后把石球拿了出來,小心放在茶幾上,笑著說道:“你看這個,就是讓我醒悟的契機。”

“看到這件東西的時候,我才恍然明白,你為什么常說如果作品沒有靈性,那么就算把東西刻得再精細那也是仿生、仿真,只是工匠活計,而不是大師的手藝。”

陸崇明苦笑道:“現在我明白了,哪怕這件東西是出自我的手,但是構思設想卻是別人的靈感,他只是借我之手完成作品而已。說白了,我就是一個切割工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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