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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藏筆之仙]無限盜墓[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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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8 16:35:15
第二百一十九回 混沌空間

  我盯著那個水桶一樣的青銅器左看右看,百思不知其解,不知道這是何物。這地方屬於通天石塔的最頂層,整個高度大約有一百二十幾米,其前七層的塔間未經任何修飾,而從第八層開始,越往上則裝飾得就越奢華,這第四十一層的佈置簡直可以說比任何皇宮大殿都要華麗,如此奇異的通天石塔,在塔頂掛著這麼一個青銅器,究竟有什麼名堂?

  這個時候忽聽馬沖道:“大夥當心,這是斛棺,此物不詳!”

  張繼抓著腦袋對馬沖問道:“老馬,什麼海棺湖棺的?”

  馬沖說:“不是指那個湖,我說的斛是一種古代量取物品的量器,就像鬥一樣,古時候的容積單位可不像咱們現在算毫升的,而是用器皿來做單位,升、鬥、斛、釜、鐘,這些都是古時候的量器,同時又兼作單位來使用,古代朝廷發給官員們的俸祿,都會提到糧食多少多少石,其實這個“石”就是指的斛。你們看這青銅斛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古代的水桶,實際上這是漢斛的式樣。”

  我對青銅器多少有一些瞭解,聽馬沖說這是斛,也點頭贊同,不過他所謂的斛棺指的又是什麼,難道這個斛裏裝著什麼東西的屍體,是一口棺材?想罷我就指著這個青銅斛對馬沖問道:“你說這是斛棺,是不是裏面裝著屍體?”

  馬沖點點頭道:“不錯,以斛為棺,掛於絕處,這是古時候一種特殊的墓葬方式,而且通常為大休墳,也就是說裏邊的屍體是某種動物的。小時候就曾聽我父親說過斛棺,不過這是我頭一回見到實物。斛棺說白了是一種風水上的佈置,而且屬於邪術,它吊掛於絕處,與地氣完全隔絕,裏邊的屍體長年累月被悶在其中,已經成為了毒物,十分不詳。”

  我聽到這不免感到一絲詭異,石塔頂層佈置得如此美奐絕倫,為何會出現斛棺?它出現在這裏不會平白無故,必然有什麼特殊的作用。我忽然想起了佈置在石塔周圍的那些石陣,此刻見到這口斛棺,讓我隱隱想到了那些石陣的作用。

  《玄機冊》中記載過一種大型幻陣,是利用地氣和特殊的氣源來佈置的,先前我仔細觀察過那些石陣,發現其佈置可將地氣引導入塔基中,但整座石塔如果沒有另外一個氣源來引導,這些地氣根本就不可能形成幻陣。而眼下發現了懸於塔頂的斛棺,倘若利用斛棺作為一個氣源,那麼底下那個石陣就完全有可能形成這種大型幻陣,地氣聚攏在石塔的周圍形成了一種“蜃”,能讓人的視覺發生誤差。照這麼看來,我們從外部目測石塔的高度,必定會受到“蜃”的影響,而產生極大的誤差!

  想通了這點,我當下就跟眾人講明,馬沖和劉全勝聽著紛紛點頭,認為我的推測很正確,不過劉全勝還有另外的看法,他認為四大禁地的格局從來都會簡單,這個幻陣使人目測塔高的時候產生了這麼大的誤差,其目的又是什麼?

  張繼一擺手道:“那還不簡單?他是想讓人看著這石塔沒多高,使人一直往上爬,最後把人活活累死,誒,我說,這塔建得挺陰險啊。”

  我說:“如果按你這麼說,那咱們現在怎麼還活蹦亂跳的?我覺得老劉的推測很有道理,那個幻陣的目的是讓人看不出石塔的具體高度,說準確點應該是石塔的層數,咱們要想弄清楚這個問題,就得想想這石塔為什麼會有四十一層,而且各層的佈置都有差異。”

  劉全勝沉默地思索了一陣,忽然驚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旋即對我們說:“這座石塔果然是一座通天寶塔,能借助它爬上三十三重天之上!”

  張繼一聽差點沒吐血,當下出言擠兌:“我說劉黃瓜啊,你還沒老呢怎麼就糊塗啦?咱們這是做研究,每一個假設都要抱著負責任的態度才能提出來的,大夥現在可都是認真的,你別他娘的淨挑不靠譜的說。”

  劉全勝連忙解釋:“你們別誤會,我說的這個三十三重天是指象徵性的。你們看,這石塔前七層空空蕩蕩,材質和顏色都渾然一體,讓人看著非常凝重和壓抑,而到了第八層,忽然就變得極具人性化,而從第九層到最頂層這三十三層裏,則佈置成仙境一般,這不是…”

  “噢,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馬沖說道:“這座寶塔象徵了天地人三界,前七層代表地獄,第八層代表人間,而從第九層開始直到第四十一層,這三十三層塔間代表的是天界,也就是三十三重天的意思。”

  張繼疑道:“倒是有這麼一點道理,只是地獄怎麼才七層?不是應該有十八層嗎?”

  馬沖說:“不錯,人們通常的認識的確是十八層地獄,但這所謂的十八層地獄實際上只是地府七個大地獄之一的阿鼻地獄,在阿鼻地獄之外,還有六個大地獄,分別是活大地獄、黑繩大地獄、合大地獄、叫喚大地獄、熱鬧地獄、大熱鬧大地獄。這七個地獄分別由各大閻羅掌管,所以這石塔象徵地獄的部分有七層,象徵的就是這七個大地獄。”

  眾人如此討論片刻,終於弄明白了這個石塔的分層問題,我對眾人說:“那知更女弄出這七層大地獄,但前七層的塔間內卻是空無一物,一點也沒有地獄中那刀山油鍋,血肉橫飛的恐怖氣氛。恐怕知更女對傳說中的地獄已經有了不一樣的認識,她或許會覺得,人死了就變成虛無。”

  劉全勝點點頭,補充道:“可能她只是有這種推測,但她怎麼說也是肉體凡胎,怎麼可能知道人死後究竟是變成虛無還是下地獄,所以她還是在石塔中設了七層空蕩蕩的房間,從中可以感覺得到,她對地獄抱有疑問的味道很明顯。”

  張繼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兒,看來這老妖怪也有讓她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的問題,我還真當她是無所不通,無所不曉呢。”

  我笑笑:“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無法完全探知的,就算是神仙,也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就好比月食,古人連地球是圓的都不知道,又那裏會明白月食是地球擋在日月之間所形成的現象,所以只能以神靈的方式來解釋,說是天狗把月亮給吃了。但咱們也沒資格數落古代人,如今的人類社會都進入二十一世紀了,對宇宙的認識也只有一小部分。”

  說罷我正色道:“不扯遠了,還是言歸正傳,老劉你看,這塔應該是一根形成在地底空間裏的天然大石柱,被知更女從內部打通,她把石柱分為三界,現在我們已經在最頂層的第三十三重天,那麼三十三重天之外…”

  沒等我說完劉全勝就點頭說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們從外面看,這是一座石塔,不過哪有石塔能建得這麼高,就算以現在的建築手段,也是很難實現的事情,所以這估計就是一根天然大石柱,只是咱們都被幻陣蒙蔽了眼睛,才把這根石柱看成是石塔。那幻陣極力掩飾石柱的高度,說明其用意在於,知更女要考驗我們能不能發現石塔的秘密。這應該是一條通道,這個所謂的通天寶塔的盡頭,很可能通往一個未知空間。不過,我們現在已經走到頂了,卻沒有發現任何石階繼續往上延伸。”

  劉全勝說到這,大夥便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觀看穹頂的中央,那處有一塊黑色的實心圓,在遍佈壁畫的穹頂上顯得非常突兀。

  “難不成這是一個出口?”阿鐵皺眉道。

  任何問題只能用實踐來回答,這層塔間的層高比較低,大約只有兩米多一點,眾人將塔間裏的一個椅子抬了過來,我站上去,伸手就可夠到穹頂。這塊黑色的實心圓觸感粗糙,卻不顯厚重,竟是木頭材質,我小心翼翼地用力往上頂,只聽嘎吱一聲,這塊圓形木板就被我頂了開來。

  我對眾人說道我先爬上去探探,旋即推開木板,雙手抓住洞口邊緣,很快就爬進了上邊的去處。

  黑暗,這是此處給我的第一感覺,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手中的手電筒已經完全不起作用了,雖然還在亮著,但射出來的光線卻照不清任何東西。下面的人大呼小叫地問我情況,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招呼眾人先上來看看再作理會。

  四人一個接著一個爬上來,也都立刻感受到了這個空間的奇怪之處,這裏非常黑暗,就算打著手電筒,周圍依然是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四周靜得出奇,讓人有失聰的錯覺。我們都感到這裏的環境虛無縹緲,非常地不真實,站在這個地方,甚至會覺得,就連時間都靜止了。

  我們相互抓著手,以免走散,馬沖苦笑著對我們說了他的看法,我看不見他的人,只能聽見聲音,只聽他喃喃道:“這地方恐怕就是代表著三十三重天之外的世界,是一個混沌空間。”

  劉全勝說:“古人的確認為三界之外是一個混沌的世界,看來這裏就是象徵著混沌空間的去處了,只是他娘的這地方怎麼造出來的?怎麼連手電筒都照不亮?”

  我說:“可能這裏到處都有吸收光線的物質,而且還能吸收聲波,我感覺你們的聲音很小,如果兩個人相距兩米以上,多半就聽不到對方說話了。”

  “這地方沒辦法前進啊!”張繼怕我們聽不見他說話,扯著嗓門喊道:“咱們要不要先下去?”

  我正要回答,忽聽地面轟地一聲巨響,我頓時感到不對,蹲下身子一摸,竟發現剛才我們爬上來的圓形洞口已經被機關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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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8 16:35:40
第二百二十回 光石

  眾人登上塔頂的混沌空間,發現此處環境極其怪異,光線,聲波都不起作用,張繼建議大夥要不要先回去第四十一層塔間再作計較,忽然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我意識到不對,當即蹲下身子往地面上摸,原來先前爬上來那個入口,已經被機關封死了。

  想不到此時又被這古墓陰了一回,氣得張繼破口大駡:“他奶奶的,這不是非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嗎?”

  其餘人都沒說話,但也無奈之極,這情況還能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算是明白了,打從進這古墓開始,就完全沒有回頭的餘地,根本就是一條道走到黑,能找到生門是造化,找不到生門,那任你如何抱怨也沒用。

  我對眾人說:“咱們先別著急,這地方雖說陰陽不分五行不合,但未必是絕路,沒准還能通往生門。”

  眾人胡亂吃了些東西果腹,旋即慢慢往前摸索。反正現在手電筒也不起作用,我們索性就把燈全關了,以節省電力。此處的環境非常詭異,靜得出奇,聽不到任何動靜,就連眾人的腳步聲都傳不進耳朵,說話只能用喊的,端的是壓抑無比。我心慌得難受,就跟張繼有一句沒一句地吹起了牛皮。很快這種沒話找話就形成了一種氣氛,我們四人靠在一起,有人說到沒話了,必然會有另一個人接起,絲毫不敢安靜下來。

  張繼說:“乾脆我們唱歌吧。”

  我說:“就你這破嗓子,唱什麼歌啊,我看講故事還行,咱們四人每人講一個故事,如果誰講得不好,就罰他替大夥背裝備。”

  其實唱歌的效果要好些,只是這裏聲波受阻,要得唱多大聲別人才能聽見?為了節省體力,我才提議說講故事,大夥倒也贊同。

  張繼自告奮勇說我先來,隨後便說起了小時候偷棗的事兒,這事兒我也有份,那時候我和他都在上小學,隔壁住著個年邁的阿婆,她家有一顆很大的青棗樹,每到青棗成熟的季節,我們就會趁她午睡的時候,偷偷爬到她的院子裏,張繼爬上樹去摘,我提著個布袋在下麵接應。不過這故事從張繼嘴裏說出來有些變味,非得說當年他是被我慫恿的,不然不做這種缺德事兒。

  我一聽當然不高興了,連說他這個故事不行,缺乏真實性和教育性,得替大夥背裝備。張繼不樂意,說你這死老逸當年慫恿我這好孩子去幹壞事就算了,現在還以公報私,你們也得輪著說一個故事,等你們說完了,大夥再商量商量誰來背這些東西。

  見他不服,我也不再強逼,反正說故事是我的強項,也好聽聽其他兩人都有什麼故事。於是我首先說了當年我去摘倒鬥之王的頭魁的事兒,在無頭凶墳裏如何拆解機關,如何利用老貓內丹對付千年粽子,反正這夥人那個時候都不在場,我索性添油加醋,說得天花亂墜,眾人聽得連連叫好。

  阿鐵接著也說了一個故事,大概內容是說他小時候是孩子頭,帶著寨子裏一幫小孩出去打架。故事說得還行,不過比張繼那個更缺乏教育性,根本就是宣傳暴力。雖說倒鬥的人小時候都不太可能會安分,但不是偷棗就是打架的,聽著著實沒勁。

  接著輪到馬沖,只聽他清了清嗓子,對我們講道:“在我上中學的年紀,我去了所寄宿學校,當時好像新招的學生挺多的,學校打開了幾間以前沒人住的宿舍,我就被分到了其中一間。學校的床是分上下床位的那種鐵架子床,我來得比較早,見宿舍潮濕,就占了張上床。等我把床位收拾好,這才發現,原來這張床對著的天花板上有一副畫,畫的是一個小女孩的臉,是用粉筆畫的。後來其他舍友陸續進住,我們就一起打掃衛生。我找了塊抹布沾點水,洗掉了天花板上面那副畫。奇怪的是,第二天我剛起床,一睜眼,又看到了天花板上面那個小女孩,我以為是誰惡作劇,提了桶水把畫再次洗了。誰知道,第三天起床,那幅畫再次出現。我從小就聽父親講過許多離奇古怪的事情,所以也開始感覺到這件事的不尋常。後來我去跟高三的學長們打聽那間宿舍,這一聽差點沒被嚇死。原來這棟樓以前是住女生的,就在我現在住的那間宿舍,我睡的那張床上,原來睡過一個女生,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個女生上吊自殺了,她自殺的第二天,天花板上就出現了她的肖像畫。有人說,這是那個女孩子的鬼魂用粉筆自己畫的…後來這棟樓頻頻鬧鬼,學校還專門請了先生來看,先生說,這棟樓風水上屬陰,如果裏邊住著女人,則陰上加陰,容易出事兒,學校這才把這棟樓改成男生宿舍的。你們可能不信,那個宿舍我住了三年,直到高三畢業。我本來是想換宿舍的,可我爹說倒鬥的人怎麼能連這種膽量也沒有,硬是不讓我換。”

  劉全勝聽完,也忘了該輪到他了,喃喃道:“這故事聽得挺滲…”

  我本以為馬沖也會說一些小時候雞毛蒜皮的小事,誰知卻說了一個鬼故事。這故事對我們這些倒鬥的人來說倒是不恐怖,可此刻眾人所處的環境實在是太過詭異,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下,忽然聽到這麼一個故事,著實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裏毛毛的。後來想想,一個人每天對著一個死人的畫像睡覺起床,閉眼和睜眼的那一刻,都會看到畫裏的人正盯著他笑,的確讓人毛骨悚然。

  張繼也聽得心寒,忍不住怨道:“老馬你安什麼心呢,大夥現在可都不經嚇啊,講鬼故事也不看看地方。我看啊,大家的裝備就給你背得了,省得你閑著沒事乾淨來嚇唬人。”

  我正要說話,卻發現前方有一抹幽藍的微光,看距離還挺遠,大概在百米之外。心下不由得尋思道:這手電筒都照不亮的地方,怎麼會有光能從百米之遙傳到這裏?

  此時其餘的人也都見到了前方的藍色微光,均是感到很奇怪,張繼還惦記著剛才馬沖講的那個鬼故事,見前方忽然有光,奇道:“怎麼剛說完鬼故事,前面就冒出了鬼火?我看這事兒邪門,狼眼手電筒都照不亮的地方,怎麼能從遠處傳來光線?這古墓裏有鬼,不會給咱們撞著了吧?”

  我見張繼此時有點神經質,忍不住敲了他一記,喝道:“中學的化學課你小子又不是沒上過,還不明白鬼火是什麼東西嗎?那道光不可能是磷火,在這種地方,磷火的光根本照不過來。能在這種地方射出百米,那道光得有多強?要不然就是一種很特殊的光,不受這裏的古怪磁場干擾。”

  此時下結論還尚早,要想弄明白這道藍色微光是什麼東西,還得走過去瞧。五人相互拉著手,我走在最前邊,拄著折疊鏟一邊探著前方的地面,一邊往那道藍光靠近。往前走了一段路,大夥又陸續發現了其他的藍色光點,大約有二十多個。眾人心中忐忑,擔心這些藍光來者不善,但還是慢慢朝著它們走去。

  到了近前,大夥這才發現,原來這些發光的東西是一種石頭,和剛進入黃胎湧時看見的那些石頭是同一種。奇怪的是,這些石頭分明不能發出強光,但在這個地方卻能比手電筒照的還遠,看來這東西發出的光比較特殊。

  我抽出匕首竅出一塊來,捏在手中,這石頭兩頭尖中間圓,呈梭形,很輕,但體型不小,就像一個橄欖球。借著石頭的光,我們發現這裏的地面是由紅系岩石層組成的,有高有低,但總的來說還算平緩。

  馬沖也從地上挖出一塊光石,放在手裏掂了掂,對我們說道:“這下好了,咱可以用著些石頭來照明,雖然不夠亮,但總歸不用摸黑前進了。就是不知道這些石頭有沒有射線,如果是放射性物質,恐怕會傷害人體。”

  阿鐵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對馬沖說:“不用擔心,手錶顯示這石頭的射線屬於安全範圍。”

  我這才記起來,“天罰”的這種制式手錶還是挺先進的探測器,不過既然這是“天罰”的東西,難免不會被做手腳,忙對馬沖問道:“這手錶裏有沒有安裝了定位系統?如果‘天罰’利用你的手錶來追蹤我們怎麼辦?”

  阿鐵說道:“當然有,但這個定位系統我早就關上了。”

  我搖搖頭說:“凡事都有萬一,這手錶裏的系統是怎麼操作的誰都不知道,要是‘天罰’製造手錶的時候開了後門,利用總電腦控制這手錶,咱們就遭殃了。”

  阿鐵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當下脫了手錶,奮力往黑暗中扔了出去,呵呵一笑:“讓他們好找。”

  眾人每人拾了一塊光石,充當照明燈具,繼續查探著這個地方。劉全勝從剛才到現在都不發一言,似是在思考什麼問題,此刻突然發話:“我明白了,原來這所謂的混沌空間還是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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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回 陣中陣

  我奇道:“古今中外的所有陣法,都離不開陰陽五行之理,這地方陰陽不分,怎麼能設陣法?”

  劉全勝說道:“你的思想進入了一個誤區,我的意思是,這個空間並不是一個完整的陣法,只是陣法的一部分。整個陣法還是依靠陰陽五行來佈置的,而這個空間就是整個陣法的次位,根本就不納入陣法的運作系統中,可以不講究陰陽之理。”

  張繼說:“我以前聽老逸這小子說過,陣法應根據什麼陰陽什麼五行的來佈置,否則就不能發揮作用,但你說的這刺蝟是什麼東西?身上有刺,長得跟耗子那種東西?”

  我知道劉全勝剛才不發一言,此刻說話必然是想到了什麼關鍵的問題,拍拍張繼讓他別說話,對劉全勝問道:“次位元倒是不需要拘泥于五行根基,只是你怎麼知道這地方是次位,又是哪個陣法的次位?”

  劉全勝蹲下了身子,在地上簡要地畫了一下:“你們看,這是通天寶塔周圍的石陣,石陣在八卦方位納氣,地氣向中央聚攏,再經那斛棺的引導,使得地氣在整個寶塔周圍凝結成了‘蜃’。”

  我看了看劉全勝畫出來的陣法,點點頭道:“對。”隨後不再發一言,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劉全勝接著又在地上畫了幾筆:“看這兒,石陣的坎位上,布了個三星拱月,此位置所引導的地氣必然是整個陣法裏流量最大的,並且這處流入的地氣因為三星拱月的陣勢,會不斷往上湧,石塔頂部的斛棺根本就納不下這些地氣,而這個陣勢沒有引導地氣迴圈的功能,所以這些往上湧的地氣不會再返回地脈中,那麼這部分的地氣跑哪兒去了?”

  我仔細琢磨了一會,發現這底下的石陣果真如劉全勝所說,有一部分地氣只進不出。物理上講究能量守恆定律,這部分地氣倘若不斷湧入石塔,而斛棺又不能完全吸納,那麼這些多出來的地氣必然要做功,從而消耗掉,否則會衝垮整個石塔。既然石塔沒垮,那麼這些多出來的地氣就應該在被什麼不斷地消耗,不可能憑空消失。

  劉全勝又道:“再看這兒,這個混沌空間已經超出了石陣的整體作用範圍,如果此處也是陣法的一部分,那就應該是一處次位元,而這部分多餘出來的地氣,如果繼續往上湧,混沌空間也不可能會吸收這些地氣,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張繼有些不耐煩:“他奶奶的你有什麼就一下子說完,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賣關子。”

  劉全勝忽然在地上畫了一個極大的圓圈,將整個陣法示意圖都包圍在內:“如果這是混沌空間,此中陰陽不分,五行不合,整體卻能處在石塔的頂部,千百年來也沒坍塌,你們說,這是不是很奇怪?所以我懷疑,這些多出來的地氣,其實是消耗在了這個空間的底部,也就是說,這個空間,是由這部分地氣撐起來的。”

  我這時才恍然大悟,連道老劉你的分析太對了,太對了,底下那個石陣明著是為了給通天寶塔製造出“蜃”,實際上還有另外一個功能,那就是支撐起這個混沌空間!

  張繼也聽懂了大概,卻有些失望道:“知道這空間是怎麼撐起來的,那有什麼用,又不能幫助咱們逃出去。”

  馬沖搖搖頭否定道:“這並非沒用,而是太有用了,如果這個空間真的是石陣的一部分,說明石陣的地氣也能左右這個空間,如果利用這些地氣來衝開混沌空間最薄弱的部分,咱們或許就能出去了。”

  我點頭對張繼說道:“繼子,你還記得咱們在天山蛇塚裏是怎麼逃脫的嗎?那個時候咱推開石室裏的無字石碑,釋放出了積攢千年的地氣,不是把那石室的生門給衝開了嗎?”

  張繼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一回確實是靠這手段來逃生的,可他娘的那次賭的完全是人品,一個不好,大夥都會被活埋在石室裏。而且這次就更危險了,這空間距離底下那麼高,如果整塌了,咱掉下去那還不摔成餅啦?”

  劉全勝說這倒不用擔心,咱們在這地方擺個小陣,把一部分地氣引導進來,先從少開始,慢慢加大地氣的流量,直到此地的生門剛好被衝破就行,如此一來,這地方應該還不至於發生大規模坍塌。此地雖說五行不合,但咱要的並不是一個完整的陣法,而是能起到引導地氣的作用就行了,在此處佈置一個這樣的陣法,應該沒問題。

  張繼也並非畏首畏尾之輩,聽劉全勝說得還算牢靠,再無異議。於是眾人開始商討怎麼佈陣,劉全勝認為我們歐陽家族雖說主要研究的是機關,但機巧陣術自古不分家,這個陣法應該如何佈置,還全憑我拿捏。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挺汗顏,佈置陣法這一門學問,如果是爺爺或者父親的話,還或可一試,我對陣法只是略知一二,破陣還行,根本就達不到佈陣的程度。不過好在我將《玄機冊》爛熟於胸,如果只是引導地氣,應該辦得到。心中兀自思索一陣,於是我對眾人說:“既然那股地氣是被‘三星拱月’拱上來的,那咱就東施效顰,來個‘五丁吸脈’,把它拱上來的地氣再次往上吸。”

  “五丁吸脈?這陣法我倒是沒聽說過,是《玄機冊》裏的?”劉全勝奇道。
  我抓抓腦袋:“這個…這是我從此書記載的一個大陣裏歸納下來的,名字也是胡亂起的,你們暫且聽聽就行,不必深究。”

  馬沖呵呵一笑,朝我豎起了大拇指:“高,沒想到你還能從《玄機冊》裏拓展出自己的東西,資質果然非同小可。”

  我擺擺手道:“不說這個了,咱們還是快點佈陣吧。”

  劉全勝聞言四下看看,忽然一拍腦門:“佈陣佈陣,鬧了半天,咱怎麼把陣牌給忘了?”

  所謂陣牌,指的就是佈陣所用的物品,例如下方的石陣,它的陣牌就是石頭。我早把陣牌想好了,對劉全勝笑道:“五丁吸脈,既然是‘丁’,當然是用人來佈陣。”

  眾人齊道原來如此,我不再廢話,在地上畫了一個等邊三角形,讓馬沖、張繼和阿鐵分別站在一個角上,然後讓劉全勝站最中央。我讓眾人每人抱著幾個光石,地面上也在特殊位置擺了許多,剛才用指南針試過,這些光石上面的磁性非常強,利用光石的磁場和人體的磁場,再通過地面上的磁場一起回應,這種特殊的陣勢應該能把地氣吸上來。

  等一切就緒,我便讓劉全勝舉著一塊光石對著站在外邊的我,劉全勝應聲,隨後舉著光石對了過來,我不再遲疑,當下也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光石對準劉全勝,慢慢地,地面上傳來了些許震動。我看似乎有門兒,當下讓大夥站著別動。

  震動越來越強烈,直到大夥都很難站穩,這個震動才停止了加強。我見震動不足以衝破生門,當下朝大家喊道:“馬大哥、繼子、阿鐵,你們三個面對劉全勝往前走一步,這樣能加強吸力,站不穩就蹲下,千萬別離開原地。”

  三人紛紛點頭,隨後朝劉全勝走了一步,等邊三角形跟著也縮小了一圈。震動越發強烈,幅度不斷增強,但到達一定程度後再次穩定,我見不行,又讓張繼等人再次縮小三角形的範圍。這一次,只覺得頂上已經有細小的石塊和沙塵落下來了,眾人必須得蹲下身子,才可不偏離位置。張繼朝我大喊:“老逸,我怎麼覺得這裏要塌了,你確定沒問題?”

  “應該能行!”我也朝張繼大喊,此刻直覺震動越來越厲害,我蹲著身子,默念著祖師爺保佑,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分鐘,隱約聽見遠處轟隆一聲,在這種地方能聽到這麼大聲的響動,恐怕那裏是這個空間外殼最薄弱的一部分,已經塌掉了。我見目的達到,怕再這麼震下去整個空間都會垮,忙朝眾人大喊:“你們全部向後轉,把手裏的光石扔了,扔得越遠越好!”

  這話吼出來我一下子就愣了,因為我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往常的音量,還能聽到回聲,心中登時暗道,難不成這空間塌了一角,裏邊的磁氣外泄,空間已經恢復正常了?想罷我當下抽出了腰間的手電筒,“啪”地一聲打開,所見一道強光猛地射出,差點沒把我眼睛給晃盲了。其餘的人見手電筒起作用了,紛紛大喜,把手中的光石都奮力朝遠處拋開。

  隨著光石拋開,我這個“五丁吸脈”再不起作用,震動也慢慢停了下來。
  眾人撤出陣法,均打開了自己的手電筒。久違的光芒灌滿了整個空間,我四下打量,這才發現原來此處是一個極大的紅色石窟,由許多天然石柱撐著,面積非常廣闊。我照向剛才坍塌的地方,發現那處果真坐落著一個黑漆漆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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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8 16:36:22
第二百二十二回 灰仙

  我們利用“五丁吸脈”破了混沌空間的生門,所見前方儼然是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眾人見有路出去,周身神經不免都鬆弛下來,我招呼大夥都歇歇,等體力恢復些許,再繼續往深處探進。

  凶嬰護屍墓建在母子峰下,利用了一處失落的地底空間,規模空前龐大,這個空間幾千萬年甚至上億年就已經形成,由於地處黃胎湧流域,所以一些較為頑強的生物得以生存,延續出一個特殊的地底群落。我們此刻所處的地方已是深不見底,所見前方依然有出口不知通往哪里,對於能否得出生門,心中委實沒有著落。

  大夥休息了盞茶功夫,都坐不下去了,此刻小命還留在閻王爺的簿子上,當是爭取把排名下調,別讓這祖宗拿紅筆把性命給勾了。我一想接下來還不知道得有多少玩命的勾當,四大禁地兇險那就不必說了,最怕的就是到時還得同“天罰”周旋,“天罰”老大也不知道何方神聖,使的飛刀端的是要命東西,郭明笑倘若不小心被結果了,“天罰”等眾追將上來,我們的處境恐怕就難說了。

  於是眾人再次邁開腳步,往那個洞口探入,進入了混沌空間之外的所在。這地方顯然又是一個極其寬廣的地底空間,手電筒找不到頭,只能發現整個空間像是一個大型廣場,地面平緩,沒有絲毫褶皺和裂痕。我們一直朝裏前進,約莫走了兩分鐘,才照見了這塊地盤的盡頭。看樣子已經到了這個空間的中央位置。
  張繼說:“老逸啊,你說這地方是不是也是一塊陷落的史前地表?”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咱還是快些尋找其他入口,我估摸著這古墓走到這兒應該差不多到頭了,也不知道那凶嬰邪鎖放在哪個地方。

  劉全勝四下觀察片刻,眉頭皺了皺,對我們說:“看樣子好像又是一處死路,四面都沒有出口,雖然空間很寬闊,但我感覺這地方像是一個天然的陷阱,進來了就別想出去。”

  張繼說道:“烏鴉嘴,實在不行咱就原路返回,看看能不能摸到塔頂的機關,把門打開從塔頂下去,怎麼可能會是個陷阱?”

  我正要說什麼,忽然覺得地面微微顫動,忙趴下身子,把耳朵附在地上,就要去聽。誰知這時,整個空間猛地就劇烈地震起來,我失去重心,腦袋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疼得我齜牙咧嘴。忙轉身就地一坐,同時招呼大夥當心。

  震動很劇烈,眾人都站立不穩,紛紛壓低重心,趴伏在地上。

  只聽耳邊隆隆作響,幸好沒有發生坍塌。我見這地震來得蹊蹺,不免又想到之前在隕石坑底部遇到的地底巨蟲,暗想這種地底巨蟲莫不是先前沒有殺死我們,心有不甘,此次又要從地底冒出,跟大夥來個再一次親密接觸?

  馬沖急於探明眼下的狀況,就從腰間取出備用手電筒,仗著這支手電筒的強光照射各處。所見四處空曠無際,都是地殼變動形成的平整地面,實際面積無法估測,只憑感覺估計此地少說也有兩個足球場的大小。空間內部的石壁都是倒斜面,再往上,黑乎乎地看不到頂,也不知道有多高。

  張繼耳目敏銳,指著一個方向對馬沖不住喊道:“老馬,快照去那裏看看,我感覺那裏的震動最劇烈,還有石頭碎裂聲!”

  馬沖也不遲疑,當下就把手電筒照去張繼所指的方向。我們的眼睛也跟著望去,頓時就見到了一個無比壯觀的場面。只見遠處的角落裏,一個巨大的石門緩緩從地面上破土而出,也不知道底下有多麼巨力的機關,這個震動竟是因這石門而起。

  眾人看得驚奇,不免兩眼發直,怔怔得看著那裏。石門由兩根巨大的石柱組成,轟隆隆地已是升起了近十米的高度,待到震動逐漸平息,石門便也停止了上升,靜靜地矗立在那處。

  這座千年古墓的手筆向來恢弘大氣,但又如此深入地底,千百年來無人問津,在這浩瀚如煙的歲月中,從未公開於世,知更女精心策劃了如此壯麗的表演,僅僅在倒鬥的人眼前開幕,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目的,無可非議的是,這四大禁地一直以來都是常人難以觸及的所在,而在眼下這片空曠的黑暗中,必定掩藏著某種難以揭示的秘密,那道突然升起的石門後方不見任何路口,說白了只是兩根大石柱,又能通往哪里?

  我越想越是焦躁不安,四大禁地輪著闖了一回,此番也是最後一個墓了,可其中的奧秘一直都沒有破解,“天罰”如此熱衷於四大禁地的奪寶行動,究竟想要得到什麼?難道是知更女的遺產?如若這般,那麼知更女留下自己的遺產究竟是給誰的?為何會藏著掖著包裹在這光亮也無法穿透的黑暗中?

  想到深處,我忽然很盼望郭明笑能夠到達這裏跟我們會和,他自上次在此墓脫身後,竟然歸隱起來,而後又換了老年這個身份,組建了專門對付“天罰”的“八指人組織”,想必是他從這座古墓裏得知了什麼秘密,才會把餘生放在這件事中。

  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他就是當年的倒鬥之王郭明笑,但至少可以認定他們把“天罰”視作仇敵,之前那番打鬥都是玩命的鐵人渡,稍有閃失一方就要被另一方趕盡殺絕,阿鐵就親手捏死阿銅、斃了阿金,不會有假,這也是為何我信任他們的原因。

  馬沖認為我們此行應該是按照正常的路線摸索,未曾偏離,所以此地應該不會是個絕處,那道突然升起的巨門,說不定就連接著下一個站點。

  張繼搖搖頭說我看不像,那東西也叫門?頂多就算兩根柱子,柱子後面沒有任何入口,穿過這道門,後面還是這個地方,再往前走就該撞牆壁了。

  他說罷突然發現了什麼,指著巨門前方奇道:“你們看那兒好像還有東西。”

  眾人聞言趕忙仔細去瞧,果然發現巨門前方有一個小黑點,像是跟著石門一起升上來的。由於這東西太小,石門又太過突兀顯眼,眾人才把它給忽略了。我心想巨門的奧秘說不定就藏在那個東西中,於是招呼眾人去看看。

  走到了近處,我們才發現這東西是一塊岩石,此時距離那塊石頭大約還有二十多米,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這塊岩石的全貌。這塊石頭就像個秤砣,但高處有個分支,像是一隻手,遙遙指著一個方向。

  我對眾人說這石頭指著的地方說不定有線索,忙讓馬沖把手電筒照去那處。馬沖移動著手電筒的光束,順著地面慢慢往前,最後照在了石壁上,入眼便是一副畫。我隱約見到石壁上的壁畫畫的像是一個人,遂對眾人道走上前去看看。

  走到壁畫前,我們才發現這幅畫果真畫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長著鼠臉的人。這個鼠人體態與常人一般,穿著灰色的官服,手裏拄著一根拐杖,好像還是一位老者。張繼湊上前兩步,仔細看著這個鼠人的腦袋,感到渾身不舒服,對我們說道:“他奶奶的,又是一隻妖怪,好端端地,怎麼會長著一張老鼠的臉?”

  劉全勝拉過張繼道:“別亂說,這是神仙!”

  張繼奇道:“劉大黃瓜你忽悠我呢,這是神仙?什麼神仙的模樣這麼滲人?”

  我對張繼說:“老劉沒說錯,這是灰仙。”

  “灰仙是什麼東西?”張繼見我也說這是神仙,頓時就有些費解。

  我說:“民俗中有一種崇拜,那就是‘狐黃白柳灰’五大仙,狐是狐狸,黃是黃鼠狼,白是刺蝟,柳是蛇,灰是老鼠。民間認為這五種動物都有靈性,如果侵犯了它們,它們就能以法術對人類進行報復,如果尊敬它們,就會得到它們的庇佑。眼前這幅畫,畫中人長著一副老鼠的面容,身穿官服,頭戴暖帽,應該就是五大仙中灰仙的形象。”

  張繼點點頭道:“噢,看來還真是神仙,不過這副嘴臉也忒嚇人了。”

  我說:“這五大仙雖說是神仙,但也是妖仙,還能好看到哪兒去?我覺得奇怪的是,那石頭指著這幅畫,想要說明什麼,跟那道巨門又有什麼關係?”

  眾人聞說,相視搖搖頭,也看不出什麼關鍵的東西,我覺得此中定有名堂,當下讓大夥在壁畫上摸摸,看還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劉全勝這時忽然搖搖頭說:“線索應該不在石壁上,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還記得鬼宮裏那人面狐的畫像嗎?我覺得眼下這情況也是根據某個傳說來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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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回 絕府灰村

  灰仙列居五大仙之一,在民俗崇拜中是一位老者形象的仙人,這五大仙原型是鄉村中最常見的五種野生動物,普遍被認為是最容易修煉成精,也是最常與人打交道的生物,因此被尊稱為“仙家”。

  往古尋望,灰仙實際與盜墓賊還有一些淵源。倒鬥的手藝人一般不吃老鼠,因為盜墓賊成天做的都是打洞穿山的營生,跟老鼠做著一樣的勾當,由於對神靈有著畏懼心理,所以只要是倒鬥的人都不會去得罪老鼠。有些盜墓賊還喜愛養鼠,與老鼠一同食睡,將老鼠喚作同行。

  我們這行人雖說不會把老鼠當兄弟一樣看待,但對它們也不會隨意得罪,此時循那石頭所指,發現了灰仙的壁畫,眾人正待要去摸索一下此處的石壁,想看看上邊有什麼玄機,忽聽劉全勝說線索多半不在石壁上,這種佈局可能是根據一個傳說來安排的。

  劉全勝說:“民間有個傳說,叫做跛貓求食,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我們四人聞言相視一眼,紛紛搖頭,劉全勝笑笑:“你們不知道也不奇怪,這個傳說比較古老,而且發源地很偏僻,我也是偶然聽說。”

  張繼問道:“劉黃瓜,你倒是說說,什麼是跛貓求食?”

  劉全勝說道:“傳說有一隻跛腳的老貓,因為殘疾,所以總是捉不到老鼠。就在它快要餓死的時候,聽到了山裏有一座灰村,灰村裏遍地都是老鼠,就算是瞎貓在裏邊都不愁捕不到,不過這個灰村的門口是一座山神廟,山神心地善良,不忍老鼠被吃,所以一直守護著灰村洞府。想要進入灰村,必須要感動山神,山神才會把這個絕府打開。這只跛貓因為實在是餓得不行,所以決定去碰碰運氣。跛貓跑到山神廟前,拜了第一拜,對山神說:‘尊敬的山神呀,你看我年老體衰,又壞了一條腿,你就可憐可憐我,把灰村打開吧。’山神聽了無動於衷,跛貓又拜了第二拜,對山神說:‘尊敬的山神呀,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你就行行好吧。’山神聽了還是無動於衷,跛貓又拜了第三拜:‘尊敬的山神呀,我太可憐了,再不吃東西就要死去了。’這一次山神依然沒有打開灰村,跛貓這時已經快要餓死了,他拖著疲乏的身子,用僅剩的力氣拜了最後一拜:‘尊敬的山神呀,我就要死去了,如果我死了,請你守著我的屍體,如果有像我一樣的可憐老貓來求你,你就把我的屍體送給他吃吧。’跛貓拜完,就斷了最後一口氣。這個時候,忽然風雨大作,電閃雷鳴,一條閃電劈在了老貓的屍體上,只聽轟隆一聲,屍體已經不翼而飛,而在它先前跪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圓溜溜的地洞。傳說這個地洞就是灰村,而那只死去的跛貓,已經接替了老山神的位子,成為了這座山的柔佛巴魯神。”

  我聽著覺得稀奇,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傳說,劉全勝的意思我大概聽明白了一點,眼下這個洞窟的格局或許是根據跛貓求食的傳說來佈置的,那個突然冒出的巨門代表山神廟,而灰村代表了下一個地點,而我們就像那求食的跛貓,要想通過巨門,就得按照傳說那樣來進行。

  不過傳說裏那只跛貓是通過四拜山神廟來打開灰村的,我們又該如何打開巨門後面的空間,難不成這大門還通了靈性,拜它就能讓它打開?而且在傳說裏,那只跛貓最終也沒能進入灰村,雖然我們找到了跛貓求食這一線索,但對具體如何行動依舊感到很茫然。

  馬沖也似我這一般想,對劉全勝說:“這種傳說根本就是古人憑空捏造的故事,拜幾拜就能打開通往下一個地方的出口,哪有那麼玄的事情?”

  劉全勝道咱們可以先走去石門前好生瞧瞧,說不定能發現石門的秘密,總之此處的壁畫多半只是一個提示,咱既然已經通過這個提示找到了答案,那線索應該就還在巨門那裏。

  眾人聞說頗覺有理,於是又轉身走回巨門前。大夥此時都輕手輕腳,絲毫不敢大意,在這種古墓中,凡是暗藏玄機的東西,多半都比較危險,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粉身碎骨,我帶著大夥慢慢靠近石門,此刻離那巨門比先前還要近,我看清楚那個立在門前的指路石,這才發現這個指路石原來是一隻貓的雕像。這只貓似人一般跪在門前,雙手合十作跪拜狀,看樣子正是傳說中那只拜廟求門的跛貓。

  張繼見到這石貓果然是跪拜在巨門前方,兀自喃喃道:“還真讓劉黃瓜給說對了,果然是跛貓求食。不過還真是奇怪,這大門明明就只有兩根柱子立在空地上,如果它是連接下一個地方的路口,咱們得從哪兒進去?”

  阿鐵估計沒少看科幻讀物,此時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對我們說:“這兩根柱子的中間會不會有一個蟲洞,咱們進入其中會不會直接穿越到另外的空間?”

  雖然阿鐵說的情況有些不符實際,但眾人此行經歷了太多離奇古怪的遭遇,聽他如此一問,也是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隊伍沉默了半晌,我心中正思索著對策,忽覺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像是有什麼人正迅速朝這裏跑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先前心中始終擔心“天罰”的人馬殺來,身後忽然響起的腳步聲會是誰?這腳步聲急促淩亂,在這個死寂的環境下動靜奇大,眾人均是心中一緊,第一時間就紛紛舉起手電筒往身後照去。

  所見後方一個人影正迅速朝我們跑來,我正要細看,身邊的阿鐵忽然對我們說道:“是我乾爺爺!”

  他話音剛落,黑暗中忽聽“嗖嗖”兩聲促響,兩道寒光從那個身影後方迅速掠來,身影猛地矮下身子,險險躲過,卻不是那“天罰”首腦的奪命飛刀?我再細看,果見那個身影一手持槍一手執刀,避過身後的飛刀之後,突然就朝我們大喊:“當心飛刀,我身後!”

  此人正是老年,他似乎擺脫了先前跟“天罰”的廝殺,一路追蹤到了這裏。不過現在的情況依然不樂觀,看那兩柄飛刀就知道,“天罰”老大此刻也追殺到了這裏,眼下老年正往我們這處跑,難不成是想讓大夥聯合起來對付“天罰”的首腦?

  大夥見老年迅速朝這裏跑來,那“天罰”首腦就在後方追著,頓時都抬起手中的槍,準備掩護老年,同時也準備同那“天罰”首腦短兵相接。誰知老年見到我們如此,卻喊道:“不想死就快打開大門,咱們得躲進絕府灰村!這廝太厲害,就算聯手也絕非他的對手!”他說到這,忽然想到我們或許還沒弄清楚巨門的玄機,忙又喊道:“把貓尾砸掉!”

  眾人心中均是一沉,沒想到在“天罰”老大面前,郭明笑也只有逃命的份。當下再不敢遲疑,取出折疊鏟對準貓尾就是一砸。

  只聽哢嚓一聲脆響,貓尾當下應聲而斷,緊接著,只覺地面又震動了起來,巨門處突然就想起了一種十分刺耳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頓時就見到巨門中央的空氣不斷波動,似乎起了什麼變化。老年徑直朝這裏沖來,邊跑邊喊:“還發什麼愣,快進門!”

  大夥聞言,心中將信將疑,但眼下情勢危急,也顧不了想太多,一個接著一個就從兩根大石柱之間穿了過去。

  我一沖進巨門裏,頓時就感覺到一陣暈眩感襲來,周圍光線全部消失,就好像又進入了那種混沌空間,四周寂靜非常,聽不到任何聲音,頭腦也昏昏沉沉的。這下子我對時間的感覺完全失去了,委實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幾千幾萬年,又像是一瞬之間,等一切恢復了正常,我才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其他人就站在我的身邊,似乎是跟我同時進來的,眾人都是一副驚愕表情看著所處的地方,感到十分難以置信。我進入巨門的瞬間,心中已經想過了千千萬萬種可能到達的場景,但此刻身臨其境,才發現我之前的想像力實在是太過局限,萬萬想不到我們此刻到達的地方,竟不再是暗無天日的地底空間!

  太陽,好刺眼!沒錯,天空是藍的,遠處有山,有水,腳下踩的是青嫩的草地,似乎還能聽到小鳥的叫聲——我們居然出來了!

  所有人的喉嚨都像被堵住,不能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我們這樣發呆了多久,忽聽身後響起了老年的聲音:“你們還是別這幅表情,這是絕府幻境,這裏邊看到的東西都是假的,實際上,咱們還在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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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回 往事

  我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回過神去怔怔地看著老年,老年剛才亡命奔逃,此時正站在大夥的身後撲哧撲哧地喘著粗氣,而他的後方依然是青翠的山野,不知道我們是從何處到達這裏的。老年一邊擦著臉上的汗,顧不上說話,只是朝我們擺擺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繼最先反應過來,頓時大瞪起了眼睛盯著老年問:“年老頭你剛才說什麼?你說我們眼前這些景象都是假的?怎…怎麼可能是假的?”

  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眼前這些景象實實在在,沒想到老年卻說這些都是假的。大夥在古墓中幾經波折,早已是身心疲憊,此時突然身臨這樣的地方,還沒來得及歡喜,又被潑了一頭冷水,均有些不知所措,腦海中空白一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欲言又止。

  老年搖頭苦笑:“其實你們仔細想想也能明白,咱們分明就處在深不見底的古墓中,怎麼可能會出到外邊?這地方我以前來過…”

  聽老年說到這,我恍然回過神來,這才記起心中有許多解不開的疑惑需要詢問,現在這傳言中的郭明笑就站在自己面前,此時不問更待何時?忙正了正神色,出言相詢:“老年,你真的是郭明笑?”

  阿鐵沒想到我還是不相信他們,此刻有些激動,沒等老年回答就怒道:“你這歐陽逸真是不識好歹,我們好心幫你,怎的疑心如此之重?我乾爺爺就是當年的倒鬥之王郭明笑,這還會有假?”

  老年倒是一臉平靜,擺擺手阻止阿鐵繼續說下去。他並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呼吸放緩下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半晌,忽然抬起頭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郭明笑。”

  眾人沒想到老年會這樣回答,紛紛一愣,頗為不解,就連阿鐵都一臉奇怪地看著他。他似乎料到眾人會是這個反應,並不急著解釋,而是抬頭遠眺前方。張繼最受不了別人賣關子,朝老年走近兩步,沒好氣地說道:“他奶奶的!年老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反正你也是‘天罰’的敵人,就算你不是郭明笑,咱也不會對你怎樣。”

  我點點頭說:“繼子說得對,前輩,你的話我們實在是弄不明白,倒鬥之王郭明笑全天下不就只有一個麼?為何你會說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郭明笑。”我說罷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又接起問道:“莫不是你失憶了?”

  老年搖頭否認:“我並沒有失憶,反倒是多了一些記憶。”

  “多了一些記憶?”眾人依舊感到費解,這老年莫不是神經失常,本來大家是要等他的答案的,反倒是被他搞得越來越糊塗。

  老年神色有些複雜,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我的身上,似乎終於決定不再隱瞞,緩緩對我們說道:“如果你們要問的是當年在倒鬥界名盛一時的郭明笑,那麼我可以很肯定地回答你們,我是!不過現在,我可能已經不是他了。”

  張繼見老年又說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頓時就有些不耐煩,老年輕輕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說道:“當年我帶著群盜闖入這個地方,外界傳言我們已經全軍覆沒,其實不然,當年我的確沒死…”

  老年說到這,言語頓了頓,似乎接下來的事情很難用語言去表達,他再試圖努力組織他想要說的話,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開口說道:“當時我的隊伍自進入凶墳開始,就不斷損兵折將,直到最後,獨剩我和歐陽常,也就是你爹。”

  我一聽老年說到我父親,頓時激動起來。我對我父親根本沒有什麼印象,因為他進凶嬰護屍墓的時候,我還是一個嬰兒。雖然從小到大都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很不在乎,但我的確是打心底裏對父親的死感到很傷心。於是拉住老年問道:“前輩,後來呢?”

  老年見我這副模樣,歎了一口氣:“後來,我們兩人就進入了這個幻境中,剛開始我們也以為我們出來了,但隨後發生的事情,直教我二人的心情從雲霄跌到了穀底。你爹熟知陰陽幻化這類陣法,我們仔細想了想,認為我們不太可能直接從地底出到地表,你爹用走陣術在這個幻境裏試了試,果然發現這個地方是用陣法製造出來的幻境,並不是真實的。雖然很失望,但我們仍然對活著走出古墓抱著希望。只可惜,我們兩人在這個幻境中走來走去,竟無論如何都逃不出來。當時我大字都不熟識幾個,更別說陰陽幻陣了,你爹懂得一些陣理,於是便把乾糧一分為二,讓我留在原地,他帶著繩子走陣,如果走出去了,他就拉動繩子,我便可以順著繩子也跟出去。也就是那一次,他再沒回來…”

  “沒…沒回來?你們不是拉著一條繩子嗎?怎麼會走散了?”我激動得指甲都要掐到老年肉裏了。

  “繩子斷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之我們就這樣失散了。直到後來,那個人的記憶闖入我腦海,我走出這個幻境之時,才看到了你爹的屍體,他死得很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情。”老年任憑我抓著他的手臂,緩緩對我說道。

  我從始至終一直在皺著眉頭,當聽到老年見到我父親的屍體時,心中不由得一痛,像是被什麼絞了一下。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聲音卻有些顫抖:“真…真的不知道我爹是怎麼死的嗎?”

  “不知道。”老年搖搖頭:“很抱歉,如果當時我不跟他分開,或許他就不會死了…”

  我終於打起了精神,似乎確定了父親的死亡,反讓我鬆了一口氣,雖然心如刀割,但至少我變得更加堅定,僅剩的親人爺爺,我一定不能再失去了!於是打斷老年:“好了,我沒事的,你不必再安慰。”

  劉全勝對老年問道:“前輩,你剛才說一個人的記憶闖入你的腦子裏,這又是怎麼回事?”

  老年說:“這話要從西漢說起,也就是你們所知道的那個知更女,那個謎一樣的女人。你們或多或少都瞭解一些,我從頭說起,還希望大家能耐下心來暫且聽聽。這個幻境很奇特,因為我們這些人的心在一起,沒有人存在異心,所以穿過巨門的時候才會到達同一個地方,能相互看得見對方。而‘天罰’首腦從巨門冒然進入這個幻境,因為他一心只想殺掉我們,所以一時半會不會知道我們在哪兒,未必能追上來,或許永遠都不會遇到他了,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說。”

  眾人聞言,這才放下了所有戒備,就地坐了下來。

  老年掃視了大家一眼,這才完全打開了他的話匣子:“西漢武帝時期,出了一個普天之下少有的奇才,東方朔。東方朔自幼跟高人學習玄奇術法,由於極具慧根,所以便成為了當時最厲害的玄學家。漢武帝知道他本事了得,所以讓他想辦法煉製長生藥。東方朔早年收了一個女孩當弟子,這個女孩就是知更女。知更女比他師父還厲害,十多歲就已經能和東方朔一較高下。東方朔很喜愛這名弟子,煉製長生藥的時候,也時刻把知更女帶在身邊。直到後來,東方朔忽然明白,長生藥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他感歎這些年所浪費的光陰,又對漢武帝後期的昏庸寸斷肝腸,於是就離開了朝廷。他當時算得大限已到,便不願再把知更女帶上,而是託付給了他的好友——玄陰子。”

  “果然!”我和張繼等人相互對視一眼。還記得在母子山山腳的營地宿營的時候,我曾做過的那個夢,夢裏發生的事情,沒想到竟從老年口中說出來,大家均感到很驚異,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臉錯愕。

  老年沒在意我們是什麼表情,自顧繼續道:“話說這個知更女,當時她雖說術法高深,但畢竟才十五歲,哪里能知道長生之道不合自然這個道理,東方朔能看出自己大限將至,她又如何看不出來,不過,她卻以為東方朔已將煉製長生藥的事情當成了遺志,留她在皇宮裏是為了讓她來替東方朔完成。知更女比當年的東方朔還要著迷煉丹的事情,廢寢忘食地研究了一天又一天。玄陰子不忍心知更女如此傻傻地繼續進行這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於是便替她設計了一個十分神奇的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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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回 轉世輪回

  張繼沒弄明白,問道:“我說老年,大夥問你身份呢,你怎麼說起這些事情?還有,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說:“繼子你先別急,咱先聽前輩說。這事情挺奧妙,我覺得四大禁地的所有秘密都是從此發源,前輩或許能幫我們解答所有疑惑。”

  我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中依然拿不准,這四座殺塚之中不知道埋藏著多少秘密,即使老年當真是郭明笑,真是在這座古墓裏得到什麼奇遇,也未必能知曉全部事情,倘若他不能一次性給大夥解除疑惑,此行恐怕還不得消停。

  想罷我又問老年:“你說的可當真?”

  老年不語,兀自從口袋中拿出一個事物,舉到我的面前。我一看就傻眼了,這不是我隨身攜帶的玉佛像麼,這東西一直放在我衣服的內口袋中,怎麼跑到了他的手裏?張繼也認出了老年手裏的玉佛像,奇道:“這不是老逸身上的玉佩麼?什麼時候給你順走了?我說,老年你該不會練過梁貓(扒手或小偷的別稱)的探囊手吧?”

  我趕忙把手伸進衣服裏一摸,卻是發現我的玉佛像完好無損地放在口袋裏,當下有些吃驚,從老年手中拿過玉佩,再從我自己的口袋中取出我身上的玉佛像,放在一起比對,這才發現兩塊玉佛像並不相同,雖然形狀、大小和材質都一樣,但我的玉佛像背後刻著一個“緣”字,而老年的玉佛像則是刻著一個“心”字,看起來像是一對。

  老年說:“其實這種玉佩有三塊,除了我們兩人的之外,還有一塊,而且那塊就埋在這座古墓裏。”

  我沒想到這種玉佛像除了我身上這個之外,還有另外兩個,當下感到非常訝異。我手上這塊玉佛像是海南的空度長老給我的,其中包含許多秘密,是四大禁地中某些箱子的鑰匙,自從知道玉佛像和四大禁地有關聯後,我天天捏著把玩,天天琢磨,可根本就弄不清楚這到底是誰的東西。起先懷疑是知更女的,但現在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如果其中一塊是知更女的,那麼另外兩塊是誰的?

  老年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沒等我發問就繼續說道:“其實這玉佛像原本只是紀念性的東西,頂多算是三塊普通的護身符。這三塊佛像最開始的主人不是別人,就是東方朔、知更女和玄陰子三人。東方朔離開朝廷後,他的那塊玉佛像也就跟著失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最後落到了你的手裏。”

  我大瞪眼睛看著老年:“這…這是東方朔的?”

  “不錯。”老年點點頭,間道:“你們還是先聽我繼續說下去吧。”

  眾人知道老年果真清楚四大禁地的諸多秘密,再不打岔,靜下心來開始聽他繼續說起當年的事情。

  話說這玄陰子挑下了照顧知更女的擔子,他見知更女對長生藥如此執著,甚至有些走火入魔,便不停地勸說知更女別再練下去。可當時知更女被東方朔拋棄,痛徹心扉,早已把煉藥當成了支撐她活下去的事業,哪里還聽得進去。不僅如此,知更女竟異想天開地用毒來煉丹,並且還以身試藥,導致自己身患四毒。她怕自己身體再吃不消,於是就捉來宮中的一個宮女來試藥。後來東窗事發,被漢武帝狠狠地訓斥了一通。玄陰子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便替知更女想了另外一個法子。

  玄陰子也是一個不世出的奇才,他苦思冥想了許久,做了無數次的試驗,終於設計出了一個十分奇特的丹方。這種丹名為轉輪丹,服用這種丹藥的人,可以將自己的記憶一直流傳千世萬世。知更女看過他的丹方之後,也是大吃一驚,最後終於被他說服,放棄煉製長生藥,而來煉這種丹。

  不過,雖然持有丹方,但裏邊需要的材料十分稀少,簡直是世間罕見。他們兩人花了許多年的時間來搜集材料,直到最後依然湊不齊最後一種。這種材料名叫“天灰”,是一種隕石上的礦物質。世上的隕石本就不容易找,含有“天灰”的就更少了,他們找了許多年,仍舊未果。

  後來王昭君入宮,知更女算得王昭君是自己的貴人,便對王昭君非常照顧,幾乎是寸步不離。昭君出塞的時候,知更女算得自己此行會有所收穫,所以自願跟隨王昭君前往匈奴領地。

  果不其然,出塞途中王昭君的侍女勾結漢朝官員偷取夜明珠,被知更女抓獲,漢朝領頭的督統覺得在匈奴面前顏面盡失,勃然大怒,決定先斬後奏,就地殺了偷寶的兩個人,當時是,隕石從天而降。知更女見隕石出現了,當下大喜,忙假意說這是大凶之兆,得妥善辦好兩個罪人的後事,否則會給出塞帶來災難。

  古人本就迷信,宮中又早有傳言知更女身懷異術,督統也不敢不聽,一邊派人快馬回稟皇上,同時安排手下一隊士兵留下協助知更女。

  知更女帶著士兵在隕石附近等了一個多月,待那隕石完全冷卻後,這才去將隕石挖出來。在這塊隕石上,知更女果真找到了“天灰”。她飛鴿傳書玄陰子,不久玄陰子也抵達此地。知更女讓朝廷派來的工匠在隕石坑裏建造兩個罪人的墓穴,她和玄陰子則是躲在山中煉起藥來。

  又過了一年,丹藥終於練成了,靈丹出爐之時,知更女忽然對玄陰子跪地一拜:“妾自幼喪親,舉目無靠,幸得先生收養,傳我絕術。孰料先生當年大限將到,棄妾而去,如今先生已成枯骨,妾也以為老嫗,此生緣盡,何其悲哉。妾不忍就此與先生無緣,欲借助轉輪丹與先生團聚。先生乃天人,靈氣浩浩,後世定有存。妾欲建下四座禁地,將畢生寶物放入其中,散輿言與世,先生後世有知,定會來尋。妾知玄陰子道長乃九州冥族,得之成就萬事,此拜懇求道長,與妾結血契,守遺輜,等先生。待先生後世與妾團聚。如心事得償,定解除契約,萬世為奴,以表感激。”

  玄陰子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知更女仍對東方朔念念不忘,竟想借助轉輪丹與東方朔的後世團聚。他雖為修道之人,但對輪回轉世的事情仍然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轉輪丹雖然可以將記憶流傳,但那根本就不是傳說中的輪回轉世,只是延續記憶罷了。東方朔就算轉世投胎,他的後世必然也不可能記得前生的事情,就算知更女服下轉輪丹,記憶可以流傳到千百年後的某個人的身上,但要與東方朔團聚,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玄陰子不認同此時,但他多年與知更女相處,早把知更女當自己的親生妹妹一樣看待,如今知更女求他,他又如何能拒絕。思索片刻,就答應了知更女的要求,跟知更女結下血契。

  知更女和玄陰子各自服下一顆轉輪丹,然後尋訪天下絕脈,上至蒙古新疆,下至南蠻南洋,終於找到了四個最合適的地方。玄陰子是西漢朝廷的大祭司,他利用他的身份,借助朝廷的力量,在這四個奇絕險要之地建造了四座古墓。因為玄陰子事先交代皇帝,所以這些事情並沒有載入史冊,只是把一個事先編好的傳說流傳在民間。知更女在古墓中設計線索,她將畢生所學全部用在四大禁地的防護手段中,她認為她的本事都是東方朔教的,也只有東方朔才能突破重重險阻,找到四大禁地的真正秘密。

  四大禁地造好之後,知更女便把凶嬰護屍墓當做她將來死後下葬的墓穴,她和東方朔的所有術法典籍和寶物也全都放在這裏邊。在她的設計中,這個陵墓也是將來她和東方朔團聚的地方。

  玄陰子死後,他的記憶流傳到唐朝的一個道人身上,可當他甦醒之後,卻看見了讓他意想不到的局面。知更女的手段實在是太厲害,四大禁地當中兇險無比,但凡四大禁地有人侵入,他的後代便會跟著捲入其中,雖然替知更女保住了這四座古墓,但這些後代往往也會身死其中。若不是他留下祖訓,留下後的人才可進入四大禁地,他們冥族恐怕要絕了。

  沒過多久,知更女的記憶也在一個女子身上甦醒過來,他在市井聽聞有一個無所不能的法師,名為知更女,便知道知更女也甦醒了。他想讓知更女解除契約,便去拜訪。誰知知更女似乎知道他來造訪的目的,閉門不見,只寫了一句話在門前:“覆水難收,還望道長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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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回 爹

  記憶流傳在現實中並非不存在,在藏族文化裏,有一部以說唱形式流傳的活史詩——《格薩爾王傳》,說唱這部史詩的藝人分為兩種,第一種是以師徒相傳的科班藝人,而另一種非常神秘,這種藝人被稱作“神授藝人”。這種“神授藝人”師出無門,多稱他們是在童年時代的夢境中,或者在大病的時候得到傳授。相傳有些“神授藝人”在很小的時候睡了一覺,醒來時就能一下子把《格薩爾王傳》唱出百萬篇幅。

  藏族宗教中又有一種“伏藏”的說法,“伏藏”是指一些教徒在他們的宗教受到滅頂之災時,將經文典籍藏匿起來,等到危機過去後再挖掘出來的行為。而在伏藏中,有一種“識藏”最為神秘,這是一種在意識中的伏藏,據傳識藏是神靈將經文授藏在某人的意識深處,以免失傳,等到有了延續下去的條件時,神靈會通過某種神秘的啟示,讓被授藏的人將其誦出或記錄成文。

  這種神秘的伏藏換而言之,正是一種記憶流傳的體現。

  我記起當日在營地裏時,馬沖曾與我討論起上古冥族一事,聽老年說到這,我已經大概知道了後面的事情。

  於是忍不住接下老年的話頭:“後來玄陰子為了保護自己的後代,想出了一個法子。他對自己的靈魂施以咒術,只要他的靈魂一天不滅,血契在他後代的身上就很難生效。為了保住自己的靈魂,他不惜去篡奪唐太宗的皇位,故意讓魏征殺了他。魏征乃唐太宗的宰相,又是玄學高手,魏征倘若發現他靈魂上帶著咒術,必會親手將他的靈魂封印,以保唐太宗不會被他所害。這樣一來,他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玄陰子的靈魂被封印的地方,正是南蠻鬼宮。並且在這之前,玄陰子已經成為了一名盜墓賊,他帶著冥族後裔走上倒鬥的道路,他這麼做,當然也是為了削弱血契的效力,因為上古冥族因為血契的關係,已經成為了四大禁地的守陵人,而盜墓賊是與守陵人完全對立的群體,他想利用這種衝突來進一步削弱血契。也正因如此,我們歐陽家族的倒鬥基業誕生了。玄陰子,是我們歐陽家族的祖師爺——歐陽蕭羽…”

  張繼和劉全勝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冷不防聽我說出來,紛紛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老年想不到我會知道這些事,有些驚奇:“呵呵,看來你也不是糊塗蛋,我倒是小瞧你了。不過,你說錯了一點,玄陰子並不是歐陽蕭羽,在漢代,他的名字叫歐陽玄。唐代的時候,他甦醒在一個外人身上,而當時冥族的家主,也就是他的後代,才是歐陽蕭羽,歐陽簫羽因血契死在四大禁地中,玄陰子便才喬裝成他,頂替了他的身份,帶領冥族成為倒鬥界的一員。”

  我緊緊盯著老年,一字一句地問道:“前輩,你能不能認真回答我,已經脫離了郭明笑這個身份的你,是不是第二次甦醒的玄陰子?”

  老年這回倒是一點也沒再隱瞞,緩緩點了點頭。他見我皺著眉頭,忽然笑道:“哈哈,你不必這樣看我,實論起來,我還是郭明笑,只是帶有玄陰子的記憶罷了,不算是你的祖先。你喜歡的話,繼續叫我老年也無妨。”

  其實對話進行到現在,再笨的人也已經能猜出老年的真正身份,難怪張繼曾說從老年身上看出了我們歐陽家族的影子,玄陰子的記憶在老年身上甦醒,他自然會具有歐陽家族的氣質。好在老年說的不錯,他只是帶有玄陰子的記憶,實際身份還是郭明笑,否則我現在面對著的人,豈不是自己的祖先,跟他說話前得拜三拜?

  目前已經弄明白了許多事情,可我心中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天罰”。

  正要發問,老年忽然面色一凜,大喊道:“當心!”同時舉起砍刀往身後一輝。

  只聽哐當一聲,兩柄不知從何處呼嘯而出的飛刀,重重地撞在老年的砍刀上,彈了開來。眾人臉色驟變,紛紛一躍而起,凝神戒備。

  起先聽老年說“天罰”首腦不會找到我們,誰知此時竟然追殺來了,這追魂奪命的羅剎厲害得緊,老年都不是他的對手,眼下此人出乎意料地出現,眾人頓時就有些慌張。老年身手高絕或能避過他的飛刀,可我們這些人要是被他盯上,如何躲得開?

  老年多半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聞風而動,憑感覺往“天罰”首腦藏匿的地方掠去,同時對我們喊道:“你們快跑!歐陽逸,這地方用‘七星踏山’來走,可以走到幻境的境源,你們在境源等我!”

  我知道老年有把握,當下再不遲疑,招呼大夥跟我跑。

  “七星踏山”是歐陽家族密不外傳的走陣法,據說由祖師爺所創,這個走陣法在任何大陣中都不能使用,被稱為最不實用的走陣法,但是,祖訓上明文交代,這個走陣法是每代家主都必須學的。現在看來,竟是玄陰子留給後代對付這個幻境的寶典!

  我看著此處的地形,在心中回憶了一下“七星踏山”的口訣,算出該朝前方最高的那座山峰跑,於是帶著眾人拔腿狂奔。猛跑出百余步,忽然大霧驟起,我不敢停留,招呼大夥跟緊,趁著還能看清東西,迅速跑到了那座山峰的山腳下。

  眾人剛一站定,忽然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均是站立不穩摔倒在地。我只覺得兩眼發黑,什麼也看不見,不多時,只聽耳邊轟隆作響,好像旁邊有條大瀑布。聲音時小時大,沒過一會就消失了,緊接著,忽又覺得狂風大作,天上下起了傾盆大雨,濃霧中只聽得見電閃雷鳴,風呼浪嘯。地面也跟著一陣陣晃動,我們不知身處何方,靠在一起相互攙扶,以免有人走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又平息下來,我們驚魂未定,睜開眼睛四下觀望,這才發現周圍已經不再是幻境裏的場景,而是一間石室。石室的樣子同那“匣子墳”很相似,但卻沒有匣子墳那樣的入口,也不知道我們是從哪兒進來的。

  馬沖發現什麼,舉起手電筒照向一面牆壁:“你們看,那裏有一道門!”

  眾人轉頭過去瞧,頓見那面牆壁上有一道高大的石門,這扇石門分有左右兩邊的門扇,緊緊閉合,門扇上邊雕著祥雲碧月圖和仙人騰霧的壁畫,看上去即華麗,又尊貴。大門的門框上,還刻著許多龍紋鳳紋,整扇門三米多高,整體形象氣勢磅礡,竟像傳說中天庭的南天門一般。

  張繼走上前去不斷讚歎:“乖乖,這簡直就像地宮的大門!”

  我擔心張繼魯莽,又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當下把他攔住,對眾人說道:“這門看來非同一般,我懷疑這道門的後面,就是這座‘母墳’的主墓室。”

  劉全勝很贊同我的觀點,點點頭說:“應該是了,如果老年說的屬實,四大禁地的所有寶藏就都會在主墓室裏,所有秘密的答案,或許也都會在裏邊。不過,四大禁地四大禁地,既然這裏邊已經是‘終點站’了,那應該是整座古墓最危險的地方。這道石門那麼大,裏邊能藏有機關的空間太多了,咱們不能輕舉妄動。”

  我說:“根據‘七星踏山’來看,這間石室多半就是絕府幻境的境源,老年前輩既然讓我們在這裏等他,那我們就先等他來了,一切再作打算。”

  說著我正要找地方坐下,手電筒的餘光忽然照見一個角落處,坐著一個人!
  我當下凝神去看,這才發現,那是一具屍體,這具屍體在古墓的特殊環境下,並未腐爛,而是脫水變幹,保持著死時的姿勢。

  其餘的人也瞧見了這具屍體,紛紛湊上前去看。我想到什麼,心中登時一緊,快步靠近那具屍體,用手電筒去照屍體的腰部。果見這具屍體的腰部綁著一條繩索,繩索延伸出來一截,端頭是個斷口。

  見此我再也冷靜不住,手電筒脫手而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屍體前:“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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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回 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安靜地呆在父親旁,同他並著肩,父親的頭微微低垂,從乾皺的面容上已經瞧不出了他的樣貌,但可以從輪廓中看得出來,父親的臉型偏瘦,卻剛毅,還帶著一種很濃重的滄桑感,跟照片裏的他一模一樣。

  他空洞的眼眶直對地面,就好像在想著什麼想得入神了。周圍十分安靜,誰都沒有說話。我覺得父親一定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很抱歉,大夥兒。我想跟我爹說說話。”我儘量壓低我的聲音,擔心眾人聽到我語氣中的哽咽,張繼非常擔心我,皺著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父親,輕輕地說了一句“老逸,節哀…”這才推著大夥轉身走遠。

  我點燃一支香煙,低著頭抽了幾口,卻不敢轉過頭去看父親。剛想要開口,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喉嚨一下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到口的話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是捂著嘴巴想要把哭聲壓回去,好讓我能夠把想對父親說的話說出來。

  哭聲滿滿的悶在胸腔裏,我卻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心臟被無形的壓力擠著,跳動得非常不安,我好想歇斯底里地大哭一場,但又怕在父親面前丟他的臉。爺爺對我說過,父親生前不喜歡哭——他不喜歡看見奶奶哭,不喜歡看見媽媽哭,自己更不會哭。

  但是,在我出生那天,父親第一次聽見我哭的時候,卻高興得差點忘了自己是誰,不僅聽著我的哭聲聽得歡喜,他自己竟然也哭了。爺爺當時哈哈大笑,對父親說:“你看看你,都當爹了…呵呵,倒是難得見你哭一回。”

  父親聽後,卻是抹抹眼淚,一本正經地說:“今天,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笑,但是我兒子必須哭,而且哭得越大聲越好,哭聲越大就代表他越健康。不過將來,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哭,就是我兒子不能哭,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在我的童年時期,因為沒有爸爸媽媽,所以被其他同齡小孩嘲笑,我的唯一一個朋友,就只有跟我同樣是無父無母的張繼。每次他們笑我和張繼的時候,張繼都會立刻就哇哇大哭起來,二話不說就沖上去跟他們打架,而我每次聽見他們嘲笑我是個孤兒,我雖然有把他們全部打扒下的本事,但卻並沒有想打人的意思,因為我知道嘲笑我們的孩子也是別家父母的心肝寶貝,所以被笑的時候,我只是想哭,其實我知道,張繼比我還痛苦,我至少還有個親人,而他卻半個親人都沒有。只怕他,會比我更加傷心,更加難過。只是,被人欺負的時候,他不想去隱忍,只會把悲憤發洩出來。

  不過,雖然每次被嘲笑我都想哭,但是每次,我都會想起爺爺跟我說起我出生那天的事,說起我父親的那一句話,自從我懂事之後,我就再也不會輕易去哭,而是學會了堅強,學會了忍耐,學會了一切身為歐陽家族的家主該具備的東西。從小到大,每當想要哭泣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父親說過的話,而每當我想起這句話,無論當時再怎麼傷心,再怎麼難過,我都會努力將淚水忍下來,將所有苦水都咽進肚子裏。

  可今天,當著父親的面,我的眼淚卻再也無法止住。在父親的面前,我就像一個脫去了所有偽裝的小男孩,在父親的面前,我這些年的所有堅強,所有包裝在臉上的強顏歡笑,所有在同伴面前運籌帷幄的領袖氣勢,都已經瞬間蒸發,這些年來在倒鬥界的打拼,一個人扛起的整個歐陽家族的擔子,還有四大禁地這件事的遭遇,所有的這些整天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東西,也都一下子全數卸下,在父親面前,我徹底放開了所有負擔,這時我才發現,原來被嘲笑時能將拳頭收起的歐陽逸,能將淚水忍下的歐陽逸,同樣是一個很脆弱的人。

  眼淚不停地滴答滴答落下,我想著這些年的辛酸,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再也無法阻止自己的情緒,帶著沙啞的哭腔不斷大喊起來:“爹!爹…孩兒這些年…過得好辛苦,好辛苦啊…爹…爹你怎麼就這樣走了?爹,是孩兒不孝啊爹…”

  張繼從未見過我如此脆弱的一面,見我突然大哭,著實被嚇得不輕,拔腿就要衝過來安慰我,被馬沖攔下:“不要過去,讓他哭。”

  張繼焦急地望望這邊,沉默片刻,才“唉”地一聲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兀自抹了抹眼淚,停在原地。

  “爹,你知道嗎?孩兒這些年來,多想念你,多希望你能回來,回家看看我們。”我坐在父親旁邊不住地大哭,很久才平靜過來,抹了抹眼淚,開始低聲跟父親說起了話:“爹,我並不怪你,因為娘臨走的時候,跟我說過,我不可以怪爹爹,爹爹那麼疼愛我們,一定是有很不得已的原因,才會拋下我們去闖四大禁地的。”

  “原來娘說的真的沒錯,爹當年跟郭明笑進入四大禁地,一定是因為血契的原因。而這次,‘天罰’對四大禁地下手,輪到孩兒被捲進來,不僅孩兒逃不掉,就連爺爺也…爹,如果您在天有靈,請保佑爺爺平安無事。”

  “爹,你知道嗎?有時候,孩兒會在夢裏夢見你,孩兒夢見你回了家,你的身影好魁梧,你的手掌好溫暖,你就這樣抱著我,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飯。可…可每次醒過來,發現你不在身邊,娘也不在身邊,孩兒就覺得好害怕…好害怕…一整晚都不能入睡。”

  “爹,你知道嗎,孩兒前些日子…”

  “爹,你知道嗎…”

  我就這樣坐著,不停地同父親說話,我感覺到父親也在安靜地聽我說,我輕輕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麼多年過去了,父親的肩膀依舊寬厚結實,雖然沒有體溫,但我似乎能嗅到他身上的氣息,能聽到他的心跳。這一刻,整個世界已經與我無關,我已經迷戀在了父親的世界裏。

  我多希望,這一刻的時間能永遠靜止,好讓我把積攢了二十多年的話全部告訴父親。我也才發現,原來這二十多年,父親其實一直在我身邊,不曾離去…

  不知不覺,我就靠著父親睡著了,這一次我睡得十分香甜,整個人異常地輕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被張繼搖醒,一睜開眼睛,就見到他那副極少出現在臉上的擔憂面容,這一刻,我再次意識到,我實際上並不是一個人,也從未是一個人,至少,除了在天國看著我的父親之外,我還有疼愛我的爺爺,還有在我脆弱的時候替我撐起一片天的兄弟!

  對視張繼的這一瞬間,見到他擔憂面容的這一瞬間,我突然就完全從悲傷中清醒過來。

  釋然,從未有過的釋然!

  “繼子…”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從我的嘴角流露了出來,我慢慢站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沒事了,不用擔心!”

  張繼瞪著眼睛仔細觀察我的臉,低聲問道:“真的?”

  我點點頭:“嗯,真的。”

  說罷我回過頭去,望著父親的臉:“繼子,我想帶我爹回家,咱們一定能出去對不對?”

  張繼見我終於打起了精神,頓時非常高興,一邊將他腮邊的餘淚擦乾,一邊不住點頭:“嗯,嗯,咱一定能出去!”

  我再沒說話,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父親的臉,將他的遺容深深印刻進腦海中,這才點了一把火,替父親舉行了一個遲來的火葬禮。我們五人靜靜地看著他火化,火光中,父親非常安詳,只有那跳動的火焰,替他早已終結的生命添上了最後一筆生機。

  火化結束,我將父親的骨灰殮入袋子,忽然對此處再無留戀,將袋子牢牢綁在腰間,面色一凜:“等老年前輩過來,咱們立刻進入主墓室,只要拿到寶物,換回爺爺,就帶我父親回家!從此之後,‘天罰’再敢纏著咱們,殺!”

  “殺!”其餘四人正色點頭,沉聲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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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回 易容

  這次行動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走到此處,食物已全部消耗殆盡,水也剩的不多了,大夥雖說還能堅持,但根本就沒有任何把握能堅持到逃出去那一刻。馬沖打著手電筒四處觀察了許久,並未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燈光最終還是落到了那扇石門上,琢磨道:“根據老年的描述,知更女最終把這座凶嬰護屍墓當做她的安寢之地,如果這扇門後就是主墓室,那麼知更女的屍體會不會就在這裏邊?”

  張繼說道:“如果是這樣那還得了?這女人生前就那麼厲害,要是變成了大粽子…他奶奶的,想想都覺得瘮人”

  我說:“大粽子本是妖物,乃入土不安所成,若不是被人特意佈置,誰想死後變成大粽子?知更女身懷絕世手段,不可能會讓她的屍身成為僵屍,所以這點大可放心。我擔心的,是裏邊暗藏的機關埋伏。”

  馬沖點點頭道:“不錯,四大禁地的危險,絕大多數就是來源於裏邊的機關殺陣,知更女的墓室,裏邊一定是集百家手段於一身,是最核心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我見眾人均是面帶憂色,又說:“咱們也不用太擔心,小心點就行了。老年前輩還沒來,咱們可以先看看這道門,想辦法打開它。”

  於是大夥都湊到了石門前方,正如劉全勝說的,這石門非常高大,裏邊能夠藏有機關埋伏的地方太多了,我們雖然算是人多勢眾,但一時也不敢冒然動手去推。我料想這石門就算我們一起用力,也未必推得開,便讓大家先別想著去推動,仔細看看上邊有沒有機鎖之類的東西。

  眾人小心翼翼觀察了片刻,均無所獲。這道石門上除了各種華麗不俗的紋飾和壁畫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存在了。不過張繼眼尖,在門扇上一處一米多高的地方發現了一條縫隙,這條縫隙並不是門縫,而是橫著布在門扇上,橫穿過中間的門縫,和門縫組成一個十字。乍一看去,就好像石門被分成了四扇。

  據我估計,這石門的厚度至少在五十公分左右,這條縫隙細若發絲,定不會貫穿石門,反倒像是能在石門上打開一道小薄門,露出藏在暗間裏的機關。年代實在太久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打開,如果這個暗間裏的機關是開門的機鎖,裏邊恐怕還附有防盜的措施,不摸清深淺,決不能冒然撬開。

  剛要思索如何弄懂裏邊的名堂,突然就聽到身後有人喝道:“不能亂動石門!”

  我們五人都全神貫注地觀察門上的縫隙,冷不防聽到身後的聲音,均被嚇了一大跳,回頭去看,這才發現老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我不清楚他那邊的情況,見他也進來了,忙問:“前輩你沒事吧?‘天罰’首腦呢?”

  老年搖頭道:“他進不來。”

  我暗道這老頭又他娘的托大了,先前在絕府幻境裏,他也說那羅剎找不到我們,可沒過多久,飛刀就射來了。雖然老年一身本事,但如此掉以輕心,委實不像倒鬥手藝人的作風,於是舉著手電筒仔細照著石室的每個角落,見果真只有老年一人進來,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對老年道:“前輩,那人究竟是誰?他盜發四大禁地又有什麼目的?”

  老年表現得很古怪,聽我問完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稍微思索了一下,這才說道:“這個‘天罰’的前身是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家族,他們自古就對四大禁地非常有興趣,估計是最近從某方面得到了關於四大禁地的秘密,才會組建起‘天罰’的。”

  我點頭道:“這我聽阿鐵說了,只是,他們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老年擺擺手:“誰知道,估計是想得到知更女藏在裏邊的那些秘寶吧。”

  我還是沒有完全弄明白,知更女是個充滿了神話色彩的人物,她畢生收藏的寶物,或許真值得“天罰”不遺餘力地去發掘。但問題是,“天罰”為何要找上我?正要接著詢問,老年卻顯得有些不耐煩,打斷我道:“咱們還是快些進去,裏邊是主墓室了,凶嬰邪鎖就藏在知更女的棺材裏。”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些想不明白老年為何會那麼著急,雖說大家都覺得事不宜遲,但似乎也不該爭這一時三刻的早晚。只是我見大夥也都不想再繼續呆在這裏,便才對老年問道:“前輩,這門怎麼才能打開?”

  老年走到門前,用手指輕輕撫過那道細縫,對我們說:“這些縫隙很危險,是噴射強酸的機關,如果不知情的盜墓賊胡亂推門,站在門前的人恐怕都得玩完。石門的機鎖不在這兒,而是在頂上。”說罷朝石門頂部一指。

  我抬頭看去,果見上方有許多個突起的東西,像是某種旋鈕。我細細一數,竟有十二個之多,料到這機鎖不簡單,便對老年問:“是不是得把這十二個東西都旋轉到指定方向,門才能打開?”

  老年說沒錯,這東西就像現在的機械式密碼鎖,必須把這些旋鈕都轉正方位,才能打開這扇石門。他頓了頓,又說:“不過這機關我能聽得出來,誰扛我上去,我破了它。”

  “額…繼子。”

  “張繼吧。”

  “張兄弟來。”

  “不是端午張還能有誰?”

  張繼還沒反應過來,眾人已經不約而同地指向了他,張繼急得吹鬍子瞪眼:“他奶奶的,我說你們這些王八蛋,幹嘛每次背人扛人都得找我?”

  我說:“繼子,難得給你個表現的機會,你就別推脫了,咱們這裏就數你個子最高,你就稍微辛苦點,老年前輩也不是很重…“

  “不是很重?我說逸神棍,你他娘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張繼雖說還在抱怨,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磨蹭的時候,只得走到石門正前方蹲下身來:“算了算了,老子不跟你們這些缺德鬼計較,年老頭,快點!”

  老年也不遲疑,一跨腿就坐到了張繼肩頭上,張繼這時才將身子站直,把老年托到了十二個旋鈕的位置:“他奶奶的年老頭,你從鬼宮出來這些日子都吃了些什麼?怎麼又長了不少肉?你動作麻利些,跟這兒久了我怕是支撐不住。”

  其他人聽這話沒怎麼在意,可我聽張繼這麼說,心中登時一緊,再看張繼,果見他站在底下非常吃力,當下感到很疑惑,老年歲數這麼大了,難道還能長胖?在鬼宮裏的時候,張繼可是能背著他從帝鱷口中逃生的,可現在,光扛著就有些困難了。

  我心中冒出了一絲不安,懷疑老年是不是有問題,暗自仔細想了想,越想越不對勁。我決定再好好觀察他,於是心生一計,舉起手電筒照向他,假意道:“老年前輩,我給你照著。”

  老年不理我,而是將耳朵貼到石門上,開始聽機關。我睜大眼睛仔細端詳著老年的背影,可一時半會也瞧不出什麼端倪,我慢慢移動手電筒的燈光,當燈光落到老年右手手腕上的時候,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老年手腕的骨節非常粗壯,跟整條手臂有點不成比例,這個細節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在古武術中,飛鏢暗器靠的是指力,而飛刀靠的卻是腕力,老年右手是拿槍的,手腕不可能會那麼發達,只有長年苦練飛刀的人,手腕骨節才會這麼粗大。

  也就是說,這個老年,恐怕是“天罰”首腦假扮的!只有那個羅剎,才會有這樣發達的手腕!

  一想到這兒我冷汗都冒出來了,這“天罰”的老大究竟是何許人物,怎麼還會上古失傳的易容術?裝起老年來像模像樣,竟連我都險些被他騙了。

  真正的易容高手,據說得身懷四術:易容,縮骨,張骨,仿聲。模仿一個人的時候,無論臉型、身形和聲音都得同原人一模一樣,缺一不可,否則會教人看出破綻。這個假老年裝得這麼像,必定是易容高手,他扮作老年混入我們其中,恐怕是因為打開石門必須得有人將他扛到高處,倘若這道門一打開,眾人就得當場被他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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