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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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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8 16:52:08
第170章 失蹤的長公主

  寶文閣裡,劉皇后正在給趙煦餵藥,她如今已經懷胎七月,挺著個大肚子,仍堅持親自給趙煦餵藥,或許,這是她在生活上給趙煦作的一些彌補。以前,她從沒想過要做對不起趙煦的事,但那夜為了保命,卻做下了。無論如何,對面趙煦時她心中總難免有些抱愧。

  趙煦不知道這些,見她如此,只覺得這個皇后沒有封錯。

  「官家,妾身聽說西北又打了大勝仗是嗎?」

  「嗯,元祐九年間,西夏屢屢犯境,致使西北生靈塗炭,此次環州大捷,總算給朕出了口惡氣。當初把楊逸派到環州,也算朕沒看錯人,這次殲滅西夏五萬大軍,擊殺西夏大將妹勒,楊逸功不可沒!」捷報傳來,趙煦心情很好,不免多說了幾句。

  「恭喜官家!賀喜官家!」劉皇后不失時機地奉承道,「官家親政不足兩年,就取得河北大捷、西北大捷,國內新政更是日新月異,這等文治武功,千古未見。妾身聽說,如今大臣和百姓論及官家,無不景仰萬分,皆道官家是千古未見之聖君哩!」

  趙煦呵呵一笑,明知劉皇后是奉承,還是感到很開心,客觀地說,他這兩年取得的成就,確實是許多帝王終其一生也沒能達到的高度,只要國內新政能持續下去,一個千古明君的頭銜還真是跑不了。

  劉皇后準確地把握了趙煦的情緒,接著說道:「官家,如今看來,無論是河北大捷、西北大捷,還是國內新政,楊逸都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文韜武略確有過人之處,官家當初欽點他為狀元郎,可謂是慧眼識英才。官家!妾身求您一件事!」

  「呵呵,皇后有什麼話就說吧,只要不太過分,朕都答應你就是。」

  「多謝官家。」劉皇后臉露喜色,美目盈盈一橫說道:「妾身也不多求,若是妾身將來產下的是皇子,只求官家能讓楊逸來做妾身這孩子的老師。」

  「皇后啊,你是不是有些多慮了!」

  「妾身望子成龍,再多慮也是應該的,妾身只望這孩子將來能像官家一樣,英明神武!立不世之功勳,這不拜個能者為師行嘛?官家,你就答應妾身吧!」

  劉皇后撒著嬌,絕代的妖嬈顯露無遺,趙煦心情本就大好,不禁哈哈笑道:「不過小事一樁,朕答應你就是,楊逸狀元出身,文韜武略過人,將來這孩子拜他為師,雖然年輕些,別人倒也不好說些什麼。」

  「多謝官家!多謝官家!」

  兩人正說著話,殿外突然傳來喧嘩聲,趙煦眉頭剛剛皺起,就見劉瑗帶著一個宮女進來。

  宮女面色慘白,惶惶然下拜道: 「官家,不好了,不好了,康國長公主不見了!」

  趙煦雙眉一挑,沉聲問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女連忙倒豆子一般說道:「婢子今天陪長公主到相國寺上香,長國主說要獨自在大殿裡誦經禮佛,讓婢子等人退出大殿等候,婢子等不敢違命,能好退出殿外,婢子在殿外等了許久不見長公主出來,這才悄悄到門邊張望,卻不見了長公主的蹤影,婢子等找遍了整個相國寺……」

  「夠了!你們在殿外共等了多久?」

  「回官家,大……大概兩個時辰!」

  「其間有沒有可疑之人接近大殿?」

  「回官家,應該沒有,前殿有侍衛守著,閒雜人等無法靠近的……」

  「這兩天長公主可有何異常之處?」

  「回官家,沒有,不過……今早婢子看到長公主好像偷偷哭過……」

  聽到這,趙煦一顆心反而放鬆了一些,康國長公主自從上次為楊逸求情,被向太后禁足半年,前些日子才有機會出宮,按說沒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擄走公主,但這一切還都只是猜測。

  「劉瑗!還不快派人去找,找不著朕要了你們的腦袋。」

  劉瑗出殿之後,劉皇后見趙煦心氣難平,便好聲勸道:「官家息怒,龍體要緊,康國長公主向來淘氣,會不會故意作弄大家一下,等下就現身了……」

  「皇后有所不知,康國她頑皮不假,但向來知道輕重,這樣的事她是不會胡鬧的,唉!」

  「官家這是……」聽到趙煦的歎息聲,劉皇后有些不解地問道。

  趙煦卻有些說不出口,他現在懷疑康國長公主並非被人擄去,而是自己出走,是什麼事或者什麼人、令這丫頭做出這樣不計後果的事來,趙煦心裡多少能猜到幾分,這事先不論被外間知道了,會引發怎樣的議論,一個事事要人照顧的公主,獨自跑到外邊去,萬一有個差錯,這如何得了。

  「焦守,交待下去,此事暫且不得向外聲張,若是宮外傳出什麼風言風語,我拿你是問。還有,派人重點向西搜索,一定要儘快找回康國長公主,聽清楚沒有!」

  「奴才遵旨!」

   ……………

  前堂傳來鳴冤鼓,楊逸只得將方子交給馬漢卿這個巡檢,讓他親自去抓藥。實行差役法以前,官員有許多衙前之類的役夫可供驅使,而且這些人是不用發薪俸的。

  實行差役法之後,這些便沒有了,官員想使喚人,也只能拿錢雇工,大宋官員生活多數奢華,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來給他提供服務,現在這些人都要自己掏腰包僱用了,這也正是當初大部分官員反對差役法的主要原因。

  楊逸穿戴整齊來到前堂,這是他來到環州後,首次審理案件,蕭憶怕他有所差遲,也跟了出來,州級治所,普通的案件知州是不用親自審理的,一般都是由司理參軍、錄事參軍或通判來審,只有涉及到人命的重大案件,才需要知州親自升堂問案。

  「升堂!」

  「威武……」

  兩班衙役喊完堂威,楊逸下令帶原告,很快衙役便將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帶上堂來,小姑娘披頭散髮,臉上沾著泥污,被衙役的堂威一嚇,臉上盡是驚懼的表情。

  楊逸一看原告竟是個可憐小女孩,不禁怔了怔,口氣盡量放得緩和些問道:「小姑娘,不用怕,你姓甚名誰?何方人氏?有何冤情便一一道來吧!」

  小女孩撲通一下跪下,嗚嗚地哭道:「知州大人,民女名叫李喜兒,家住西門外李家村,家父慘遭歹人殺害,家母被告和別人通姦,被關進了司理院,民女有天大的冤情,求知州大人為民女作主啊……」

  小姑娘哭訴不休,淒切異常,楊逸沒有喝止,轉頭對蕭憶問道:「怎麼回事?」

  既然是人命案,自然是要上報他這個知州的,但現在人都關進司理院了,他這個知州對此事竟然一無所,難免心生疑問。

  蕭憶答道:「前些天西門外的李家村確實發生了一樁案件,但當事人李七下落不明,並未發現屍首,此案便未按命案處理,大人又忙於戰事,所以拖延了下來。」

  「不!知州大人,家父屍首找到了,就在城外的一處林子裡,知州大人,求您為民女作主啊!」

  小女孩不住地磕著頭,看得楊逸於心不忍,走下堂來說道:「你是說你父親的屍首剛剛找到是嗎?」

  「是的,大人!」

  「這樣吧,你先帶本官去看看!」

  楊逸帶著衙役和杵作趕到城外,來到一處叫尖子嶺的林子,李七的屍首便是在此處發現的,此時已經圍著一些看熱鬧的百姓。

  李七的屍體本來被人埋在地下,但由於埋得很淺,屍體腐爛後發出陣陣惡臭。李喜兒因父親失蹤,母親被關押,這些天一直努力地想找到自己父親的下落,以便能替她母親洗清冤屈,偶然聽到有人說這林子裡發出陣陣惡臭後,李喜兒竟然跑來,咬牙刨開浮泥,終於找到了李七的屍體,這才趕進城去擊鼓鳴冤。

  屍體雖然已經高度腐爛,但依據身高以及服飾等特徵,可以確定死者是李七無疑,再經杵作仔細勘驗,李七是被人用鈍器猛擊頭部,頭骨開裂而死。

  楊逸雖然沒有太多的破案經驗,但案發現場的重要性他還是知道的,他在林子裡認真地查看了一番,只是由於時間過去了二十多天,這個季節又多雨水,很難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甚至連這處林子是不是案發第一現場都無法確實。

  楊逸只好讓人先將李七的屍首帶回州裡的殮屍房,然後調來之前司理參軍袁晃調查此案的宗卷,綜合起來看,此案挺複雜,還涉及到一樁通姦案,因為事情是因李七失蹤引發,之前一直未找到李七的下落,涉及的這樁通姦案也一直沒有結案。

  袁晃有關此案的記錄非常詳細,案情的大概如此:李家村的李七娶妻黃氏,黃氏溫柔賢惠,夫妻倆本來相處得很好,然多年來黃氏只生下了李喜兒一個女兒,李七一直指望著能有個兒子來繼承香火,因此對黃氏漸生不滿,久而久之,便常口出惡言,甚至拳腳相加。

  黃氏經常遭到李七無端打罵,對門一個叫李平的鄰居看在眼裡,非常同情黃氏的遭遇,便時常過來勸阻李七。

  李七怒其多管閒事,有一回連宋平也打傷了,宋平沒有因此計較,黃氏卻覺得虧欠宋平,事後她趁李七不在家,偷偷提了一些禮物上門看望受傷的宋平,結果剛好被李七回家撞見。

  李七再次對二人施以拳腳,並大罵黃氏不守婦道,此事鬧得村裡人盡皆知,如果說這次李平和黃氏和些冤枉的話,那麼之後的事情就有些不同尋常了,有鄰居證實,曾看到宋平與黃氏在樹林裡竊竊私語過,甚至今年元宵,還有人看到倆人一起在市上看燈。

  今年四月初一,李七突然失蹤,司理參軍袁晃審理之後,認為可能是黃氏與李平有姦情,一同謀害了李七,但由於沒有找到李七屍首,謀害罪名不成立。

  李平與黃氏詆死不承認兩人之間有姦情,更否認李七失蹤與他們有關係,不肯畫押,案子便拖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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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8 16:52:30
第171章 陶二的春天

    楊逸把宗卷反復看了兩遍,從目前所知的情況看來,李七的死,李平與黃氏確實嫌疑最大。從倆人的鄰居提供的證詞來看,倆人之間確實有著某種不同尋常的關係,若真是戀姦情熱,那麼就有了殺害李七的動機。

    楊逸再次開堂,首先將黃氏傳上堂來。

    黃氏今年二十七歲,被押在牢裡近月,但頭面還是收拾得挺齊整,面容姣好,頗有幾分姿色。她手上紅腫未消,顯然之前受過刑。

    蕭憶首先開口道:“黃氏,這是知州楊大人,今日開堂重審你丈夫​​李七失蹤一案,知州大人所問之事,你要句句如實作答,否則,大刑伺候!”

    黃氏拜倒在堂上,喊冤道:“大人,民婦冤枉啊!民婦清清白白,未曾與人做下那苟且之事,更不曾加害自家官人,民婦冤枉啊!”

    楊逸一拍驚堂木說道:“黃氏,你莫急著喊冤,你究竟冤不冤本官審理之後自有公斷,現在,你先將你丈夫李七失蹤前後的情形仔細道來,記住,不要漏掉一絲一毫。”

    “大人,今年三月,咱們環州開鹽井之後,從西夏過來的私鹽價錢便賤了許多,拙夫與鄰村的王貴一向要好,兩人商議之後,打算運點私鹽販賣。民婦曾勸過拙夫不要做這些違法的勾當,只是拙夫性子剛烈,不聽勸。今年四月初一,拙夫與王貴約好四更天在河邊碼頭會面,一同僱船前去販鹽,拙夫四更時準時出了門,結果……五更過後,村中李二前來拍門催促……”黃氏說到這,一時哽咽難語。

    其實這段袁晃之前審理的宗卷上也有記錄,與李七約好的王貴當晚喝醉了酒,因此睡過了頭,到五更天才趕到碼頭,可卻未見李七人影。王貴左等右等不見李七前來,因為打算僱請的船夫李二是李家村人,便讓李二去催催李七,結果李二回村拍李七家門後,黃氏卻說李七四更便出門了。

    李七從此失蹤,袁晃之前也對李二、王貴二人審問過,二人證詞清楚,並無可疑之處,王貴當夜確實是喝醉了酒,五更天出門時也有人證,可以排除其作案的嫌疑。

    至於李二,他雖然比王貴早到碼頭,但也說沒有看到李七,李二與李七是同村之人,平時並無恩怨,反而時常在一起喝酒。李七出門販鹽,身上只有二兩多銀子,為這點錢說李二加害熟人李七,也有些不可思義。

    餘下的只有黃氏與李平了,黃氏知道丈夫李七出門的時間,而且李七待她不好,也曾毆打過李平,黃氏與李平之間又有些不清不楚,算來算去,還真是黃氏與李平嫌疑最大。

    楊逸猛然一拍驚堂木,喝道:“黃氏,你與對門的李平戀姦情熱,此事多有人證,你們二人為達到雙宿雙飛目的,因此共同謀害自己的丈夫,你可知罪! ”

    被楊逸一喝斥,黃氏花容失色,淒惶地磕頭道:“大人,民婦冤枉啊!那李平兄弟待民婦確實很好,民婦也感激於心,可我們之間是清白的,民婦可以對天發誓,與那李平絕無私情,更沒有謀害拙夫!大人!民婦冤枉啊……”

    楊逸反復訊問,從黃氏口所得,與袁晃之前的訊問一般無二,他無奈只得先將黃氏押下去,再傳李平。

    李平比黃氏還小一歲,因為家貧,至今未曾娶妻,他讀過幾年書,看上去帶著幾分書卷氣,被關押久了,樣子有些萎靡不振,楊逸冷冷地看了他一陣,突然笑著問道:“李平,你喜歡黃氏?”

    有這麼問案的嗎?怎麼像兩個無良之人在聊女人啊!包括蕭憶在內,堂上之人都為之一怔,李平更是有點恍惚,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你元宵時曾約黃昏一起到市上看燈?感覺怎麼樣?美嗎?”楊逸繼續笑問。

    “美!呃……大人!小人元宵確實與七娘子看過燈,不過不是約好的,我們只是在市上偶然遇見!”李平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解釋起來。

    “偶然遇見?本官就這麼好騙嗎?怎麼本官就沒偶然遇見呢?”楊逸笑得很詭異,旁邊的蕭憶差點暈倒,這問的都什麼話呀?

    李平納納不知所言,楊逸仍自笑道:“你跟蹤黃氏,在市上裝作與之偶遇!”

    “大人!我……”李平愕然。

    “我什麼我,這事別的男人也常幹,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不瞞你,本官也不例外,我家娘子就曾被我跟蹤過,呵呵,大丈夫敢愛敢恨,有什麼不能說的!”

    李平眼睛子差點沒掉下來。

    呯!風雲突變,楊逸忽然狠狠一拍驚堂木喝道:“李平,你重擊李七頭部,並將之埋在尖子嶺的樹林,你可知道,李七並沒有死,來啊!傳受害人李七上堂!”

    楊逸大喝之間,雙目緊緊盯著堂上李平,但他看到的並不是驚慌失措,李平臉上流露出來的是一種茫然,一頭霧水的茫然。

    楊逸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之前問出那些問題,故意擾亂李平心神,從李平的反應來看,他不像是心機深不可測之人,而從現在他面上的表情,同樣看不出做作的樣子,除非心機深不可測之人,否則表情絕對不可能如此無懈可擊。

    ……

    一輛徐徐向北的馬車上,簾幕低垂,康國長公主一副平常人家的打扮,斜靠在車壁上,黃河過了、陽城過了,前面不遠就是鹿台山了。回頭看看,來路一片淒迷,天邊的火燒煙慢慢暗淡下去,消散成了山間若有若無的薄霧。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康國長公主不知道該向誰去,十六年來,她從未離開過京畿附近,最遠的也只是到城西金明池看水鞦韆,到城南的浙尼庵踏春。

    這次被禁足半年,每日困在皇宮的高牆裡,數著第一片雪飄落,看著第一朵花開、又落,偶爾得聞一些外間的事情,也都是關於他的。他在河北打勝仗了,他在遼國獨鬥滿朝君臣,這些都是宮女們津津樂道的,也是她唯一能聽到的有關外面的消息。

    半年時間,衣帶漸寬,她消瘦得像一株蘭花草,半年的禁足生活,讓她對那個寂寞的皇宮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於是,她一心想著逃離。

    往哪兒逃?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渴望一次遠行!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 不自覺間,康國長公主選擇了向北,她想沿汾水去看看雁丘在什麼地方,那隻為了伴侶一頭撞死在地上的孤雁,彷彿在一聲聲地向她呼喚。

    “停一下!停一下!”車外突然傳來呼喚聲。

    ……

    陶二感覺自己實在走不動了,於是乾脆攔在路中央,打算搭個便車。

    憨厚的車夫魯四隻好把車亭下,陶二上前一抱拳說道:“這位兄弟請了,在下姓陶,要前往晉州投親,這路途遙遠,而且聽說路上又不平靜,可否容在下搭個便車,就在車轅上將就一下就行,這樣咱們彼此也好有個照應,不知可否?”

    陶二倒是裝啥象啥,那彬彬有禮的樣子讓人一見就產生好感。

    車夫魯四回頭問道:“小娘子,有人要搭個便車,您看成還是不成?”

    康國長公主掀開車簾看了看陶二,說道:“出門在外,理應互相照應,你上車吧!”

    “呃……好……多謝小娘子!”車門掀開那一剎那,陶二覺得自己雙眼都快被亮瞎了,嘴裡答得有些語無倫次;太美了!那比花還嬌的臉蛋,那櫻桃般的小嘴,那嫩得能掐出水來的肌膚,那含苞欲放的酥胸,那纖細柳腰兒……

    陶二腦中一片混亂,一顆心呯呯直跳,好不容易爬上車轅,連忙感謝觀音菩薩保佑,雖然,他以前不信觀音,但他決定,從這一刻起,信了!

    他在東京城混不下去了,這回又訛詐到楊家頭上,楊逸官位雖不高,但他戰遼國、戰西夏,威名赫赫!他人雖然不在京里,但祖父在,老丈人在,還有那個披皮章,天啊!個個是跺跺腳京城震三震的人物……

    唉!得罪這個的人家,陶二覺得還是小心些為妙,於是決定去晉州投靠唯一的一個表兄,這一路行來,正感嘆命苦,不想在這荒陌野路,竟遇到這般美得象仙女似的小娘們,而且還是一個人(陶二自動把憨厚的魯四忽略了),上天待我陶二不薄啊!他娘的,這麼美的小娘們,若是能一親芳澤,死了也甘……

    呸呸呸!想點吉利的,看來我陶二這回是時來運轉,終究能抱得美人歸。

    陶二忍不住又回頭望瞭望那道車簾子,這才收起心神,對旁邊魯四問道:“在下陶二,未曾請教這位兄弟怎麼稱呼?你們這是從哪裡來?要前往何處去?”

    魯四一邊揮著鞭子,一邊答道:“你叫我魯四就行了,大夥都這麼叫我,我們是從東京來,要往汾水去!”

    “汾水?汾水可就長了!從龍門到雁門關附近的寧化軍,上千里長這都是汾水,算了,魯兄不願說在下也不便多問,不管如何,在下我多謝你們!”

    “不不不,小娘子只說要前往汾水,具體要去哪兒我也不知道,並非不說與你聽。”

    陶二正要再說,卻聽車內傳出一串黃鶯般悅耳的聲音:“你叫陶二是吧?你進車子來,我有話跟你說!”

    讓我到車裡去?

    陶二不自覺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一顆心頓時又呯呯直跳出來,就像在打鼓!天啊!這回真的走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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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8 16:52:48
第172章 陪房丫頭

    把李平押下去後,楊逸轉頭向蕭憶問道:“這案子蕭先生怎麼看?”

    蕭憶捋了捋鬍子,慎重地答道:“從黃氏與李平的反應看不出有何端倪,李七的死是不是他們所為,很難判定;目前難辦的是,無法確定案發地點,從之前袁參軍的審查所得看來,李七平時交往簡單,並沒有什麼仇家。在下看來,或許是陌生人偶然遇到李七,起了劫財害命之心也未嘗可知。”

    楊逸沉吟地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李家村到渡口不過一里路程,而且李七出門時是四更天,黑燈瞎火的,遇到陌生人的機率很小;若真是陌生人偶然所為,按常理來說,作案後一般會迅速逃離,而不會刻意找來工具,費力的去掩埋屍體。”

    “大人的推斷很有道理,如此算來,還是李平與黃氏的嫌疑最大,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李二。此人比王貴先到碼頭,若是李七之死不是李平和黃氏所為,則李七安然到達碼頭,李二便成了最有機會接觸到死者李七的人。”

    “李七與李二是鄰居加好友,為二兩銀子殺害李七,可能性也不大,不過,在案子未破之前,咱們不防大膽假設,細心求證,這世間事,一切皆有可能。這樣吧,蕭先生帶人再去碼頭,仔細查一查李二的船,再搜搜李七與李平兩家,盡可能找到案發點地,呃!本官有些累了!先回後衙歇息一下。”

    今天剛剛傳出蘇晴有喜,蕭憶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人之常情,理解!他呵呵笑道:“在下還沒恭喜大人呢!祝大人早得貴子!”

    “蕭先生,你是故意的吧?這懷胎十月自有定數,早了那算什麼事?”

    “呃,在下失言,在下失言!大人莫怪!”

    “哈哈哈,那就有勞蕭先生了!”

    ……

    儘管州里出了命案,楊逸還是止不住內心的歡喜,他回到後衙,果然見茗兒帶回了兩個小丫環。一個叫小艾,一個叫春妞,十四五歲,倒也靈巧,一個正在廚下熬藥,一個忙著打水過來給他洗臉。

    “官人回來了!”

    十三娘起身要幫他擦臉,楊逸從小丫頭手上搶過手帕,三兩下擦完臉,順勢在十三娘香腮上親了一口,十三娘含羞橫顧一眼。

    楊逸輕輕將她抱到軟榻上,柔聲說道:“娘子,今後這腰間的玉環綏可不許再佩戴了,還有,盡量穿寬鬆一點的裙子,可別壓著了咱們的小寶貝。來,讓官人我聽聽,咱們的小寶貝叫爹爹沒有!”

    楊逸將頭伏到十三娘小腹上,這才一個多月,小蠻腰絲毫未變,小腹平坦,哪裡能聽出什麼來,十三娘任由他忙活,細長如玉的手指輕撫著他的頭,面上一抹笑容無比的明麗。

    “哎呀,光顧著高興,忘了把這大喜之事寫信告訴岳父大人了!”

    “官人不必操心,信我已經寫過了!”

    “娘子真好!真香!”楊逸腦袋稍稍上移,靠在十三娘軟綿綿的酥胸上,對著她眨眼微笑。

    “你這無賴子!”十三娘嬌嗔怪一聲,卻不忍心將他推開,任由他作怪著,雙峰上傳來的酥麻讓她臉上嫣紅欲滴。

    “難怪又豐滿了,原來竟是有喜了,娘子,不知為什麼,今天我特別特別想你!”

    十三娘怔了一下,感覺靠在自己懷裡的夫君突然變成了個孩子一般,美目盈盈一轉,她嗔道:“官人這嘴巴就算抹了蜜也沒用,妾身可不敢胡來。”

    “嗯,我知道!可是……一想到這麼久不能與娘子親熱,我這心裡就空落落的!”

    “呀!你怎麼什麼都敢說!不知羞!”

    楊逸找到她那小小的峰尖,輕輕一捏,把十三娘弄得發出一聲輕吟,這才笑道:“咱們是夫妻嘛!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了!”

    十三娘感覺渾身燥熱,再讓他作弄下去,只怕自己也情難自抑了,連忙拍開他的手說​​道:“官人擔心什麼,這不是還有茗兒侍候你嘛!你呀! ”

    “這怎麼一樣?茗兒雖好,又豈能與娘子這天仙謫凡之姿相比?”

    十三娘突然詭異一笑,咬著香唇說道:“那,清娘呢?”

    “清娘還小……嗯?娘子說什麼呢你!我是那樣的人嘛?”

    “嘻嘻,總算官人還有點良心!”

    “好啊,你竟然敢詐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官人,人家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你可別亂來哦,否則我告訴婆婆聽!”十三娘這話就像緊箍咒一般,楊逸立即就老實了,樂得她小小地得意了一下,撫著自己的小肚子滿帶示威的意味。

    楊逸氣不過,瞅准她那潤澤的櫻唇,狠狠地吻了下去,直吻得她嬌喘不定,這才象取得了一場大勝一般,行意地起身向房外喊道:“茗兒!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點開飯!姑爺我餓了!”

    “官人你無賴!”

    “娘子別生氣,你可是有身子的人,生氣可不好!”

    “你……哼!”

    “哈哈哈……我愛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姑爺,你唱什麼?高興傻了?”茗兒端著一碗雞盪適時走了進來,她向來不怕楊逸,俏皮得很,與十三娘的洞房花燭夜,楊逸還被她訛詐過二十貫。她的發問,讓楊逸的歌聲戛然而止。

    “茗兒,這是你第二回說我傻了哈,好事不過三,到時看我怎麼收拾你!”

    對楊逸威脅恐嚇,茗兒眸光一閃,俏生生地說道:“姑爺,好事不過三,也就是說婢子還可以說你傻一回是吧?”

    “呃……”

    十三娘見他吃癟,剛起身又笑彎下了腰,楊逸狠狠地瞪了一眼茗兒,趕緊過去把十三娘扶到桌邊坐好。

    “開飯嘍!娘子坐好,這一餐官人我要親自來餵娘子你,對了,清娘呢?”

    “姑爺放心吧,你那寶貝清娘丟不了,馬上就過來了,你還是先餵好娘子吧!”

    茗兒這話帶有些酸味兒,楊逸與十三娘對望一眼,十三娘再次詭異地笑了起來,趁著茗兒出去端菜,湊到楊逸耳邊說道:“官人,聽出來了嗎?”

    “呃……沒聽出來!”

    “官人別擔心,過了今晚,大概就不會這樣了!”

    “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日便見分曉!”

    十三娘堅持不說,楊逸一肚子疑惑,茗兒有些吃清娘的小醋,這點他聽出來了。清娘年紀不大,楊逸平時對她的照顧比對十三娘還周到,茗兒吃點小醋也正常,至於十三娘說的明天便見分曉是什麼意思,實在想不明白!

    ……

    吃過午飯,下午楊逸帶著馬漢卿和一班衙役,就李七的案件親​​到李家村勘查;朝廷規定,但凡命案,都是要知州親自審理的,而且有一定的期限。朝廷有提刑使不定時走訪各州,督辦刑獄之事,若是案件久拖不辦,將會遭到彈劾,出現重大冤案錯案的話,還可能會丟官,至少考功時會給你個下下簽!

    忙活一下午,依然未能確定案發現場,案件淡不上有什麼進展。

    “難不成英明如我,也只能屈打成招?”夕陽西下,楊逸帶著一肚子疑問回到後衙!

    “姑爺,你要打誰?”廳裡沒別人,就茗兒一個人在。

    楊逸目光不經意地從她身上掃過,不禁有些愣神,茗兒一改平時的婢子裝束,換上了一身暗紅鑲花的襦裙,讓她雙腿顯得尤為修長,裊裊婷婷的。這丫頭本就嬌俏清麗,許多大家閨秀也有不及,這一打扮起來,還真是顧盼生姿。

    “姑爺,你……​​”茗兒被他這般打量,一向俏皮的她臉卻紅得像朝霞一般。

    “咳咳!十三娘她們呢?”

    “在後花園裡,姑爺餓了吧,婢子這就去叫她們一起過來用飯。”茗兒說完逃也的跑了出去。

    楊逸心中更加疑惑,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害羞了?

    到了晚上,楊逸被十三娘推進了茗兒的房間,房內刻意的裝飾過,雖不處處大紅,但加上那兩支紅燭,卻也顯得喜氣洋洋。這下他終於明白十三娘說明天便見分曉是什麼意思了。

    茗兒坐在羅床上捏著裙帶,這丫頭今年已經快十八了,身子已經完全長開,上下凹凸有致,作為陪房丫頭,茗兒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也時常心生期盼,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還是患得患失!

    “姑爺,你忙了一天,早些歇息吧!”說出這句話,茗兒粉頸都紅了,酥胸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著。

    “呃……這個,茗兒,我還是到十三娘那邊……”楊逸訕訕地說出一句,便向外退去。

    “不要!”也不知道這丫頭哪來的勇氣,突然從背後抱住他,但她用力過大,楊逸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倒在地。

    “噢……”

    “姑爺,你沒事吧?摔著哪兒了?婢子……嗚嗚……”

    眼看這丫頭急得哭了,楊逸連忙掙紮起來哄道:“別哭,別哭,我沒事!”

    “姑爺你真的沒事?”

    能沒事嗎?這事可大了去!就算要推倒,也應該是我把你推倒,現在反過來被你推倒,若是被外人知道,我這老臉往哪兒擱喲!呀呀呀,你還摸……

    茗兒哪知道他想什麼,擔心他摔壞了,一邊在他身上摸索著,一邊問疼不疼,最後確定他哪裡都不疼後,這丫頭突然噗哧一笑,一時花開含露,嬌顏欲滴。

    “你笑什麼?”

    “姑爺,對不起!”說完這句,這丫頭閉著雙眸,顫抖著向他吻去……

    一縷少女的香津,一聲細碎的嚶嚀,幽香輕送,細不可聞。楊逸剛將她抱起,一雙修長的玉腿便纏了上來,很緊,很緊……

    羅帳輕動,襦衫輕輕滑落,露出那香肩鎖骨如玉,粉紅的肚兜下,竟是雙峰怒聳; 或許是平時束縛得太緊,當楊逸輕輕扯開那肚兜帶時,白玉般的雙峰一下子彈出來,如同兩隻玉兔活蹦亂跳。

    “姑爺……”

    “嗯!”楊逸輕應一聲,雙手剛剛捉住那雙跳動的玉兔,茗兒便忍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嬌吟,一對修的玉腿地繃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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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8 16:53:09
第173章 意外收穫

    車廂裡,面對嬌妍如花的康國長公主,陶二沒有流露出垂涎欲滴的樣子,相反,他依舊彬彬有禮。

    他不是山匪,硬搶壓寨夫人的事他做不來;他是混混,最多也就是幹些拐騙婦女的事兒。

    既然是拐騙,就需要些技術含量,剛剛在東京碰了一回壁,這回陶二決定,先把這美人的背景打聽清楚再做打算。

    康國長公主先將陶二打量了一番,心裡覺得還算滿意,面目不算可憎,人也不顯得粗魯,也不像壞人,她便開口道:「我有個的要求,你若能答應,我就讓你一直搭車到晉州去。」

    答應,別一個要求,十個也行啊!都答應,陶二心中暗爽,面上露出一抹謙和的微笑道:「咱們出門在外,本該相互照顧,娘個有何要求,但無妨!」

    「那就好,我叫陶四娘,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妹妹了,和你一起到晉陽去投親,若是有人來查問,你可別漏嘴了!」

    陶二先是一怔,沒想到美人竟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暗暗打量了一番,發覺車上除了一個包袱外,並無其他行禮,哎呀呀,難不成這美人是離家出走?嗯,有可能是逃婚,對了車夫魯四不是沒什麼目的地嗎?沒錯了!准沒錯兒!

    「你是不是不答應,若不是答應你就快些下車去!」不知天高地厚的康國長公主,哪裡知道陶二早以將她的處境猜得八九不離十,尤在威脅著。

    陶二連忙道:「娘子誤會了。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在下豈有不答應之理,我只是奇怪。娘子怎麼知道會有人來查車呢?」

    康國長公主橫了他一眼道:「你問那麼多幹嘛?照我的去做就行了!」

    「好好好。在下不問了,對了娘子,我聽這條路可不平靜,常有山賊出沒。」陶二到這裡,留意了一下美人臉上的神情,見她果然露出不安的神色。於是接著道,「娘子既然雇得起車,想來家勢不差,為何不帶幾個隨從呢?這從東京到晉州條長路遠,家裡人也放心你一個人出來?萬一被山賊劫去怎麼辦?」

    聽了陶二這番話,康國長公主整個人不安起來,納納地道:「我……我出來得匆忙,沒顧得帶隨從。這路上真有山賊嗎?」

    陶二笑得肚子都差點疼了,樣兒!嚇唬嚇唬就能讓你露餡兒,他慷而慨之地答道:「山賊是肯定有,不過娘子放心,咱們遇見也算有緣,以前我走過這條路,知道怎麼走能避開山賊劫道,娘子只要聽我的,我陶二定能保得娘子周全!」

    「真的?」

    「在下豈敢哄騙娘子,再了,在下這命也不能讓山賊要去了不是?」

    「得也是!好吧,到晉城之前,怎麼走就聽你的安排好了。」康國長公主鬆了一口氣,對陶二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陶二趁機瞄了瞄她那嬌滴滴的臉蛋,口水直往下嚥,娘們,看你還怎麼逃出我的手掌心。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陣禁軍飛馳而來。

    「停下!停下!車子裡什麼人?掀開簾子,我們要檢查!」禁軍士卒將馬車攔下來,大吼著。

    車簾掀開,陶二意地陪著笑臉,領頭的軍官喝道:「你們是何人?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回各位軍侯,人叫陶二,這是人的妹子,我們自東京來,要往晉州去投親,不知各位軍侯要查找什麼人?」

    「問這麼多幹嘛?這位真是你妹子嗎?」領頭的軍官雙目緊盯著裡面的康國長公主,康國長公主怯生生地望了他一眼,連忙別過頭去,仿佛很怕生人。

    「各位軍侯,人豈敢騙你們,的就這麼一個妹子,豈能有假……」

    陶二鼓如簧之舌,這隊禁軍看不出什麼端倪,很快飛馳而去,等離遠了些,一個禁軍士卒道:「頭,我看那娘子跟本不是那什麼陶二的妹子,兩人哪裡長得象兄妹倆了?我看呀,不定那娘子就是康國長公主也不一定。」

    那領頭的軍官答道:「兩個問題,一,如果康國長公主是主動出走,豈會甘與一個賤民同車而行?這成何體統?二,若是康國長公主是被人劫持,剛才咱們就在車邊,她手腳未綁,嘴巴能言,為何沒有呼救?好了,咱們還是趕緊往前去找,找不到人,咱們回去誰都沒好下場。」

    「頭,你太英明了,得太有道理了……」

    看著這隊禁軍遠去,康國長公主莫名的有些得意,就像是在大人面前玩弄花招得逞了一樣。

    陶二更加得意,因為美人一直沒趕他出去,那如蘭似麝的幽香,那嬌婉動人的模樣,讓他口水直往裡咽,嗯,這隊禁軍不是來找美人就好,美人,看你還怎麼跑出我的手掌心!

    陶二心思難禁,望瞭望車轅上的魯四,若是能把這傢伙支開那就更加完美了。

    晚上到了翼城縣,三人同宿一家客棧,康國長公主覺得暫時把陶二帶在身邊,還是有些用處的,於是主動替他出了房錢,陶二看到她包袱裡的金銀後,心裡可就更加活絡了,老子這回非得財色雙收不可!

    安頓下來後,陶二立即找了家藥鋪買了幾樣藥材,鼓搗了半宿才睡下。

    第二天三人再次出發,進了羊角山後,四周古樹濃蔭,四野寂寂無人,陶二趁人不注意,悄悄把準備好的藥粉倒進了水壺裡……

    ………

    大堂之上,楊逸沈著臉問道:「李二,你五更才出的門,可有人證。」

    「回大人,人沒有人證,當時天還沒亮,村裡人還沒有起床。人又是光棍一個。實在找不到人證,可是大人,的真是五更才出門的呀,也確實沒有看見李七,請大人明查。的一向與李七交好。並無仇怨,豈會謀害他,大人啊,黃氏與李平素有姦情。這個村裡人人皆知,他們才可能謀害李七呀!」

    李二的話,楊逸實在找不到什麼破綻,他用盡了辦法。但李二神色正常,並無心虛的表現。

    有關李七被害一案,現在的情況是案發現場沒法確定,兇器找不著,那二兩贓銀更是不知去向。幾個嫌疑人一審再審,越審越讓人迷茫。

    難不成真的要大刑伺候?

    第一次辦案,就要屈打成招,楊逸實在不甘心,審過李二之後,他帶著衙役再次來到李家村。把李二、李七、李平三家反復了個底朝天,連有可能用來掩埋屍體的鋤頭都仔細看過了,這年頭農具缺乏,各家各戶有幾把農具鄰居都知道,這個藏不了,可惜發現李七屍體的尖子嶺的土質,與四周田地的土質大都一樣,想從鋤頭上找出依據不太可能。

    李七家冷冷清清,李七死了,黃氏被關在牢裡,家裡就剩下一個十一歲的李喜兒,著實可憐,她一直跟在後頭,一有機會就上來磕頭道:「大人,我娘親冤枉啊!我爹爹出門販鹽那夜,我娘親就抱著我睡,她根本就沒有出去,怎麼可害死我爹爹呢!大人,求求您放了我娘親吧!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孩子磕頭不起,楊逸於心不忍,扶起她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是如實回答,我就暫且放你娘親回來。」

    「真的嗎?大人,您問吧,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絕不騙您!」

    「平時你爹爹不在家時,對面的李平時常來你家嗎?」

    「有時來,不過娘親不敢讓他進門,好看的。」

    「為什麼?你覺得他是壞人嗎?」

    李喜兒趕緊否認道:「不不不,平叔他是好人,他對我很好的,爹爹打娘親時,也只有他來勸阻。」

    「那為什麼你娘不放他進門呢?」

    「我娘怕別人閒話!」

    「那你爹爹不在時,你娘常去李平家嗎?你要實話哦,不然我可不放你娘親回來。」

    李喜兒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連忙象只受驚的鹿般低下頭去,納納地答道:「去……去過幾回,但我娘不敢一個人去,每次都是帶著我去的。」

    「哦,他們當時做些什麼你還記得吧?」

    「他們……」

    楊逸很快返回州衙,立即重新提審黃氏,但結果讓楊逸有些失望,黃氏複述她與李平見面時的對話與李喜兒的基本一致。

    這從另一個側面也證明了,黃氏與李平之間雖然有些欲還休的情意,但他們通姦恐怕就有些過了。

    「黃氏,你丈夫李七是四更出的門,你是如何確定的?」

    這一點很重要,若是李七出門時不是四更,那一切就得推倒重來。

    黃氏伏在堂下答道:「村頭有打更的,拙夫出門時剛打過四鼓,是以民婦能確定。」

    「當時你女兒李喜兒是睡著了?還是醒著?」楊逸之所以問得這麼細,自然是打算把黃氏的話再找李喜兒印證,這樣輕易便能確實黃氏有沒有謊,好看的:。

    「醒著,因為拙夫要出門販私鹽,我們心裡擔憂,一宿都沒睡好。」

    「你丈夫出門時跟你了些什麼?」

    黃氏猶豫了一下答道:「他……他讓民婦老實在家呆著,要是再敢出去招惹是非,做對不起他的事,就打死民婦。」

    楊逸與旁邊的蕭憶對望一眼,繼續問道:「李二來拍門時,你女兒是睡了還是醒著?」

    「本來睡著了,李二拍門的聲音太大,又被吵醒了!」

    「很好,李二當時和你了些什麼?」

    「當時李二在門外喊,七娘子,這天都快亮了,七郎他人呢?趕緊讓他到碼頭去!王貴等著呢,民婦就答他拙夫四更就出門了……」

    「等等,你再把李二當時的話重複一遍,你可別弄錯了!」

    「回大人,當時李二用力拍門,然後大喊,七娘子,這天都快亮,七郎他人呢?趕緊讓他到碼頭去!王貴等著呢,民婦就答他……」

    「行了,來呀,把王氏帶下去,傳李二!」

    楊逸感覺一時間撥雲見日,等黃氏被帶下去,他不禁暢快地笑道:「兇手找到了,終於找到了,蕭先生聽了來嗎?」

    蕭憶疑惑問道:「難不成大人認為黃氏就是兇手?在下愚頓,實在不知其然,請大人明示!」

    「哈哈哈!等下便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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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愛屋及烏

  威武......

  兩班衙役虎視眈眈,堂威喊得震天響,楊逸俯視著李二,大喝道:「李二,你為了二兩銀子,竟下手殺害好友李七,埋屍尖子嶺,罪大惡極,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李二一上堂來,就感覺到這次氣氛明顯不同,他誠惶誠恐地伏地喊道:「知州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沒有殺害李七,真沒有殺害李七……」

  楊逸不待他喊完,抽出一支令牌往堂下一扔:「來呀!這惡徒不見棺材不掉淚,給本官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李二的慘叫聲引來許多百姓圍在大堂外觀看,人們紛紛交頭接耳,百姓們大多認定是李平與黃氏有姦情,這才合夥謀害李七以便雙宿雙飛,現在楊逸突然說李二是兇手,上堂便施以大刑,大家心裡難免覺得李二有些冤。

  李二再次被拖到堂上,依舊大喊著冤:「知州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那日根本沒看到李七,小人真的沒有殺啊!請知州大人明查……」

  楊逸一拍驚堂木說道:「本官不但明查,而且已查明,殺害李七的人就是你李二。本官問你,五更過後,王貴讓你回村催促李七出門,你到李七家拍門時是怎麼喊的?」

  「回大人,小人當時喊七娘子,這天都快亮,七郎他人呢?趕緊讓他到碼頭去!王貴等著他哩!大人啊,小人就喊了這幾句,連李七家門都沒有進,哪裡就殺人了?小人冤枉啊……」

  「冤枉不了你,就這幾句話,足以證明李七是你殺的了!」

  楊逸這話一落,堂下百姓一片嘩然,大家都覺得楊逸這是胡亂把罪名加到李二身上,連身邊的蕭憶也不禁小聲勸道:「大人慎言,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大人以此定李二之罪,恐怕將來案子報上去對大人有所不利。」

  楊逸淡淡一笑道:「蕭先生多慮了,李二去拍門,開口就喊七娘子,當時天還沒亮,這半夜叫門,哪有開口就叫人家娘子的?」

  「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李二知道男主人李七不在家,這才會下意識地開口就叫七娘子。李二之前若是沒有見過李七,他又怎麼知道李七不在家?他見過李七,卻又極力否認,原因也只能有一個,李七是他殺害的!他否認見過李七是為了掩蓋他殺人的真相。」

  這下子堂上堂下都靜了下來,大家都在回味著楊逸的這番話,蕭憶這時已忍不住讚歎道:「精彩!大人於點滴之間見滄海,在下佩服!佩服!」

  李逸對蕭憶一頷首,回頭大喝道:「李二,本官的話你都聽到了吧?本官可有冤枉你啊?事到如今,你再不從實招來,休怪本官讓你嘗遍百般大刑!說!」

  李二面若死灰,萎靡在堂上,嘴裡納納不能言。

  呯!

  驚堂木的響聲把李二嚇得一哆嗦,楊逸再次大喝道:「李二,你是說還是不說?」

  「大人,我……我說,李七……是小人殺害的!」

  「李二,把你殺害李七的過程、贓銀的去向都仔細交待清楚!」

  「四月初一那夜,四更過後不久,小人便獨自來到渡口,發現李七躺在小人的船頭睡著了,小人剛想叫醒他,便看到他散開的包袱裡有銀子,當時天還沒亮,四周又沒人,小人當時一時起了貪念,就想偷走銀子,結果被李七醒來發現,小人便用船槳擊打李七頭部,然後把他移到附近的尖子嶺埋了。小人重新回到渡口不久,那王貴便來了,他等得不耐煩,便讓小人去李七家催促。大人,事情就是這般。」

  「那二兩贓銀呢?」

  「回大人,那二兩銀子小人至今沒敢用,用魚網裹好後沉在小人的船下,大人,小人一時糊塗,做下這殺人之事,小人都說了,望大人法外開恩…..」

  「漢卿,立即帶人去查找,務必找回那二兩贓銀!」

  「是,大人!」

  「來呀!黃氏與李平被告通姦殺人,純屬冤枉,此二人立即無罪釋放!」

  一樁撲朔迷離的殺人案就此水落石出,環州從此出了個楊青天,大街小巷裡,百姓就此案議論紛紛,對楊知州的明察秋毫無不交口稱譽。其實之前因滅妹勒,以及安置逃難百姓,楊逸本就很得環州百姓愛戴。

  百姓們愛屋及烏,具體到清娘身上便有些好笑,端午節快到了,這天剛好清娘帶著丫環春妞上街買東西。

  由於楊逸經常帶著她外出,環州百姓大都知道她是知州的家人。

  街邊賣百索的大娘一見這個粉雕玉琢的少女,立即把她拉過,熱情地笑道:「明日便是端午了,小娘子出來該是要買些物什過節吧?您瞧,大娘我這兒的百索是環州最好的,您帶了一定平平安安,多子多福,還有這銀樣鼓兒花,還有這桃枝,端午都要用的……」

  這位大娘一邊說著,一邊連同葵花、蒲葉等物什一股腦的包給清娘,清娘有些為難地說道:「大娘,這些我家裡都買了呀!」

  「不要緊,多拿些回去,闢邪消災,楊青天是難得的好官,小娘子是天仙一樣的人兒,你們一家子能用我老婆子的東西,老婆子心裡高興……」

  旁邊賣香糖果子的老漢一見這架勢,也連忙將白團、紫蘇、鮮果之類的東西打包,一下子塞給清娘。

  不光這些,街邊的小販有樣學樣,一個個打包好東西就往清娘跟前塞,人人都說不要錢,清娘勸這個勸那個,人太多,勸不過來,要春妞付錢吧,人家塞完東西就走了,望著跟前一大堆的東西,急得小姑娘都快哭了!

  「哎哎哎,你們幾個怎麼沒點眼色,沒瞧見這麼多東西嗎?小娘子兩個人怎麼拿得動,還不快幫送到府衙去!」原先那大娘喊了一嗓子,立即跑過來幾個壯小夥,肩挑手提,呼拉一下搬著東西就往府衙去。

  春妞跺跺腳問道:「娘子,咱們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楊大哥聽說咱們亂拿百姓東西的話,一定會不高興的。」清娘噘著嘴,左看看,右看看,著實不知所措。

  楊逸回到後衙,就看到側門打開,幾個陌生的小夥扛著大包小包的走進來,清娘和春妞嘟著嘴跟在後面,彷彿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楊逸一看這還得了,這環州一畝三分地上,竟然有人敢欺負我家寶貝清娘,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清娘,怎麼了?誰欺負妳們了?你們幾個,幹什麼的?」

  「知州大人,小人幾個只是幫送東西過來的,大人,不關我們的事呀……」幾個小夥子嚇得都快趴下了,撂下東西就跑。

  「楊大哥,確實不關他們的事……」清娘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這時蘇晴也被驚動了,茗兒扶著她走出廳門來,看了清娘面前小山似的東西,不禁脫口道:「咦!清娘,姐姐讓妳上街買根繡花針而已,你怎麼買回這麼多東西?」

  「呀!繡花針還沒買呢?我這就去買……」清娘突然想這一茬,脫口嚷了出來。

  春妞連忙喊道:「娘子妳還去?再去怕是又得帶一大堆東西回來哩!」

  清娘立即來了個急剎車,楊逸瞧她無措的樣子,有些好笑,牽過他的手笑道:「清娘,妳急什麼?快跟楊大哥說說這麼怎麼回事?」

  「楊大哥,都怪你啦!人家以後都不敢上街了……」

  得知事情真相之後,楊逸看看那堆得小山包似的東西,也有些哭笑不得,蘇晴更是好笑,清娘上街玩,她順便讓買根繡花針而已,結果卻弄回這一大堆東西,這反差實在太驚人了!

  「漢卿,麻煩你找幾個人把這些東西清點一下,然後把錢給商販們送去!」

  馬漢卿笑道:「這沒問題。不過,大人,我懷疑這些商販分明是知道大人不會白要他們的東西,故意這麼幹,把大人當冤大頭宰呢!」

  楊逸雙手一擊,作恍然大悟狀:「有可能哦!不行,本官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蘇晴橫了楊逸一眼,嗔道:「官人休要再作怪,百姓們一片愛戴之心,拳拳如赤子,官人這話若是被百姓聽到,豈不讓百姓寒心!這樣的話官人你以後休要再說!」

  「呃,娘子言之有理,漢卿啊,趕緊照我說的去辦吧!順便告訴百姓,今後別再往府裡送東西了,否則咱們又得一一送錢過去!」

  被蘇晴那麼一說,馬漢卿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然去了。

  這時清娘仰起小臉擔心地說道:「楊大哥,要是以後人家上街,大夥還這麼送東西可怎麼辦?」

  楊逸一刮清娘的玉鼻,呵呵笑道:「這個簡單,到時妳就大喊,天上掉銀子嘍!等大夥都往天上望,妳就跑……」

  「嘻嘻,這個法子好!」

  蘇晴見楊逸又胡扯,而清娘竟當真,不禁噗哧一笑,她雖有孕在身,但身子未顯,仍是一副綽約輕盈之態,配上那閉月羞花的美態,引人之極。

  茗兒走到楊逸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道:「姑爺,自家娘子什麼時候看都行。你呀,還是先看看這一大堆東西怎麼辦才好吧?娘子有孕在身,可不能讓她費心。端午節的物什婢子這幾天都已經備好了,結果現又送回這一大堆,咱們家就幾個人,吃是吃不完了,婢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姑爺你還是快想想怎麼辦吧?」

  楊逸抻手拍開茗兒的手,依舊目不轉睛地欣賞著蘇晴的美態,毫無顧忌,直到蘇晴宜喜宜嗔地瞪他一眼,他才呵呵笑道:「這有何難,咱們家吃不了這麼多,留著也浪費,明天我送到慈幼局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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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8 16:53:50
第175章 慈幼局

  端午節這天,街上的百姓大多換上了新衣裳,各家商舖早就把綵樓歡門裝飾一新,各種商品琳瑯滿目,任由百姓選購。

  環州是邊城,雖然宋夏兩國戰爭不斷,但邊境的走私貿易從未受戰爭影響而停止過,之前楊逸也一直沒有刻意打擊過走私貿易,市井間流入許多西夏的商品,內地商人會到此地來販賣,因此環州的商貿還是挺繁榮的。

  事實上大宋對外貿易一向是順差,關閉邊境榷場,禁止與西夏貿易,這可以說是把雙刃劍,傷了西夏,也傷了大宋自己,楊逸個人認為,在軍事和貿易都佔優勢的情況下,對西夏的貿易封鎖其實沒多大必要。

  朝廷關閉榷場,是為了表明一種態度,讓他再去打擊走私,楊逸就懶得去做了,這樣只會使得環州更加蕭條。

  蘇東坡本來在和一些環州的名流士紳飲酒論詩,聽說楊逸帶著東西去慈幼局看望孤兒後,不知他怎麼想,竟帶著十來個士紳一齊過來了,還帶來了不少物品。

  慈幼局位於城南的鴨子巷,院子很大,只是破舊了些,剛剛走近大門,便聽到裡面傳來孩子們的笑聲,當然,也有哭聲。

  大宋在每個州基本都設有慈幼局,主要由朝廷撥款運作,也接受一些社會善款。慈幼局的宗旨是:如果貧窮百姓無力養育子女,許其抱至慈幼局,寫上出生年月日,局裡設有專職的乳娘撫育。其他人家若無子女,可到局裡來領養。

  因此在大宋遇上災年,貧窮百姓的子女多抱入慈幼局,而成年人也大多被招入廂軍,路上很少出現異子而食的慘烈現象。

  這種幼兒慈善機構,在大宋之前的朝代沒有,宋代滅亡之後,元明兩代均未再建,這項措施很能代表宋朝在社會管理方面的人性化和完善性。

  節日之時,州裡的主官一齊來到慈幼局,這是第一次,局長屈凡連忙迎出來,楊逸擺擺手讓他免禮之後,問道:「之前本官一直未曾來慈幼局看過,屈局長先給本官介紹一下局裡的情況吧!」

  屈凡大概也覺得機會難得,連忙說道:「大人,目前局裡共有兩百一十二個孩子,從剛出生的嬰兒到十一二歲大的孩子皆有,其中男三十九,女一百七十三,每月至少要七十貫的費用才能保證局裡正常運轉,只是……」

  「只是什麼?你有話不妨直說!」

  「不瞞大人,如今局裡每個月最多能拿到三十貫撥款,孩子們吃不飽穿不暖,局裡房子破破爛爛,一直也沒能修繕一下,這天一下雨,就到處漏水,晚上孩子們連個睡覺的地方也沒有,請的乳娘都嫌工錢少,很多人不願幹下去,大人,再這樣下去,在下這局長也做不下去了!」

  蘇東坡皺眉道:「既然如此,之前為何沒有上報?本官來到環州也近兩個月了,一直未看到有關慈幼局的文書。」

  屈凡連聲喊冤道:「豈會沒有,下官年年上報,月月上報,可這款項一直沒有如數撥下來過!」

  楊逸望向司戶參軍曹太平,目光帶著詢問。

  曹太平連忙解釋道:「大人,慈幼局的文書下官確實接了,但州裡的財政狀況大人應該也知道,之前連年虧空,哪有那麼多錢撥給慈幼局,如今大人知環州,開鹽井後府庫剛剛有些進項,馬上又用於修築堡砦,半文不剩,下官也只能把慈幼局的文書先壓著,打算等下個月府庫有了進項,再如數撥下。」

  楊逸點點頭,沒說什麼,他一邊往裡走,一邊思量,環州地處邊疆,經常要打仗,一打起仗來自然是要以軍資為先,指望府庫,慈幼局的撥款就很難得到保障。

  楊逸進到局裡一看,見到裡面的孩子確實大都面黃肌瘦,房中被縟床桌破舊,瓦面多有破漏,陽光從破洞射進來,形成一道道光柱,地上也是坑坑窪窪,留著許多雨水打出的小坑。

  蘇東坡看了一嘆道:「本官這個月的俸祿就全捐給慈幼局用於修繕房子吧!」

  蘇東坡一出口,隨他一同前來的士紳便紛紛慷慨解囊,一下子便捐了三百多貫。

  楊逸明白,指望這些人長期捐款是不行的,慈幼局必須有自己的經濟來源,這樣才保證今後的開支用度不缺。

  局裡的孩子男女數量差相差極大,這一點引了楊逸的注意,他向屈凡問道:「局裡的女嬰佔了將近八成,這是怎麼回事?」

  「回大人,百姓捨不得遺棄男嬰,大多只遺棄女嬰,而來領養孤兒的百姓,也大多只願領養男嬰,因此局裡大部分都是女嬰。」

  楊逸暗暗一嘆,這年頭重男輕女的觀念是普遍現象,想要一下子改變根本不可能,男孩子可以承接香火,女孩子便成了賠錢貨,這個問題楊逸一時也沒法可想。

  楊逸沉吟了一下說道:「本官的意思是,今後不但要讓這些孩子吃得飽,穿得暖,還要讓他們讀些書,教些手工刺繡之類的手藝活,這樣等他們自立之後,至少也能靠自己養活自己……」

  「大人!」曹太平猶豫地叫了一聲。

  楊逸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便說道:「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這些孤女無父無母,本就是可憐人,若是不教她們識些字,學些手藝,將來出社會後大概也只能為倡為妓。」

  眾人不好再說什麼?連蘇東坡也沒有再出聲,都抱著不支持,也不反對的態度。

  這年頭,朝廷能負責把人養活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楊逸還要教這些女孩讀書識字,這條額外的開支對他們來說自然是不願接受的。只是鑑於楊逸的威望,曹太平他們不敢反對而已。

  楊逸懶得管他們想些什麼,沉吟道:「這樣吧,本官捐出五百貫,在城中設一商舖,請人經營,曹大人只須派人監管商舖財務,不得干涉商舖日常經營。商舖贏利所得,便用於慈幼局各項支出,不足部分再由府庫承擔,就這樣吧!」

  楊逸的口氣不容置疑,當然,既然是俺自己掏腰包,就不由你們再來說三道四。

  將帶著的吃食分發下去後,楊逸再交待屈凡請繡工,請先生這些事情,便離開。一下子得了三百多貫,這相當於往年整年的撥款了,而且今後的款項也有了著落,屈凡欣喜萬分,一直送出好遠。

  楊逸回到後衙家中,院裡的涼亭水滴如珠,濺起如霧,十三娘幾人坐在停中享受著盛夏的清涼,石桌上擺放著一些冰鎮的新鮮瓜果,楊逸進亭時,十三娘纖纖玉指正捏著一顆酸梅放入口中。

  「呀!娘子愛吃酸,看來懷的準是男孩。」

  十三娘抿嘴一笑道:「官人,萬一是女孩呢?你會不會不高興?」

  楊逸走到她身後,摟著她的纖腰,十三娘順勢將頭靠在她胸膛上,含笑等著他的回答。

  「大概每個女人懷孕時都會這麼問他的夫君,這樣的問題對我而言,太俗,真不想回答。」

  清娘在一邊嘻嘻地笑道:「就是,晴兒姐姐,楊大哥頂天立地,豈會因妳生男生女而嫌棄於妳,晴兒姐姐妳就放心吧!」

  十三娘滿帶深意的瞟了愛郎一眼,摟過清娘的小腦袋笑道:「清娘,妳就這麼相信他?要是他以後嫌棄妳怎麼辦?」

  「我……」清娘整張小臉都紅了,十三娘這話分明是將她當作了楊逸的妻妾,她羞澀地望了一眼楊逸,低下頭去細若蚊囈地說道,「清娘爹娘不幸雙亡,當初全靠楊大哥照顧我,開解我……」

  「清娘,別說了!」楊逸一聽不好,生怕提起父母后清娘傷心,連忙岔開道:「對了,今天我去慈幼局看了一下,裡面的孤兒大多是女孩子,清娘妳若是喜歡,以後可以抽點時間去教她們識些字,不求個個能像妳一樣變成大才女,只須教她們能識文斷字便行。」

  「讓我去做先生?」

  「不喜歡嗎?」

  「喜歡!喜歡!嘻嘻……」

  「那是對自己的學識沒信心?」

  「有點……」

  「得,她們能成為易安居士的學生,不知是她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妳呀,就別擔心了,隨著妳的心教就是,反正她們將來也不去考進士,妳也不用擔心誤人子弟。」

  「嘻嘻!那人家什麼時候可以去?」清娘一雙眸子變得很亮,閃爍之間帶著清澈的光芒,婉麗的風姿無不給人一種異常潔淨的感覺。

  十三娘忍不住捏捏她的臉蛋說道:「妳呀!妳楊大哥把妳寵得沒邊了,淨由著妳胡鬧!官人,妳也真是的,清娘一個小姑娘家,妳讓她去做先生,也不怕人家說三道四。」

  「怕什麼?只要清娘高興就好!娘子管他呢!在環州這一畝三分地上,誰敢亂說,看我不滅了他全家!」

  「官人你……」眼看愛郎狂得沒邊了,十三娘真個是無言以對。

  清娘雙眼撲閃撲閃地望著她說道:「晴兒姐姐別生氣,妳若是不同意,人家就不去好了。」

  「姐姐沒說不同意,今天是端午節,要去也不是今天去,瞧妳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真是個小丫頭片子!」

  「嘻嘻,晴兒姐姐妳是同意了,謝謝晴兒姐姐!」

  清娘嘴巴那叫一個甜!十三娘又伸手扭了扭她的臉蛋笑道:「姐姐現在喜歡吃酸食,妳嘴巴甜成這樣子,姐姐我可受不了!」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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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桃李不言

  山間林木蔥鬱,草長葉茂,復有清溪潺潺流過,那份清涼之意讓人不禁想停下來歇歇腳,魯四麻利地卸下車,到溪邊去飲馬;康國長公主坐在樹下歇息,這位天家貴女,打小就沒受過這樣的鞍馬勞頓之苦,如畫的眉目間此刻寫滿了疲倦。

  她微蹙雙眉,抿起小嘴時,香腮上便會出現兩個淺淺的梨窩,別有一翻動人的美態,身上穿著的雖然是普通的衣裙,但那婀娜的身體,和那自小養成的氣質風儀怎麼也掩飾不住。

  陶二看在眼裡,一顆心貓抓似的,在京城裡他也見過不少美人,比如王侍郎家的第六房小妾,比如京中四大行首,比如三生樓那位妖嬈的女東家,但這些人對於陶二來說,都非常遙遠,可望不可及。

  而此刻,在這崇山幽林之中,一個相貌和儀態都是人間極品的絕色美人,離他卻是如此的近,幾乎唾手可得,怎不教他心癢難耐?

  感覺時機已經成熟,陶二慇勤上前說道:「小娘子,這兒離晉州還有一天路程,您也累了吧,先喝口水吧!」

  康國長公主接過水壺,放到嘴邊時卻忽然停了下來,仔細地看了看水壺,又冷漠地掃了陶二一眼,那眼神跟看自家的奴僕似的,陶二的心一下子繃緊起來,生怕她發現了什麼不妥之處。

  「你沒有先喝過吧?」康國長公主盯著他問道。

  「沒有,沒有,這水壺是專為小娘子準備的,在下豈敢亂來,在下要喝水,自會到溪邊去喝,小娘子放心吧。」

  陶二輕輕舒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心裡又不禁暗罵道,且讓你嫌棄,等下把你剝個精光之後,還不是任老子愛怎麼騎就怎麼騎?

  康國長公主喝下了水,沒多久就開始迷糊起來,陶二把握時機,為了讓溪邊的魯四聽到,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說道:「會!在下從十歲就會駕車了……什麼?把車子買下來,打發魯四回京……好吧,在下全憑小娘子吩咐……」

  這番話就像是陶二在和康國長公主交談,大概只是由於女人聲音比較小,溪邊的魯四沒法聽到而已。

  演完戲的陶二趕在魯四回來之前,把康國長公主扶回了車上,並從她的包袱中掏出了一部分金銀,等魯四回來,他便理直氣壯地說道:「魯四兄弟,小娘子說她去向不定,因此要我跟你打個商量,我們把你這車子買下,價錢方面可以多給你一些無妨,這樣就不用麻煩你再跟著奔波了,你儘管拿著銀子回京,車就由我來趕好了。」

  魯四看了看低垂的車簾子,由於聽到了剛才那翻話,憨厚的他也不疑有他,只詢問了幾句,都被陶二一一應付過去,最後陶二出了雙倍的價錢,他計量了一下,便樂呵呵地接下,獨自回京去了。

  看著魯四的背影消失在來路的轉彎處,陶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唱著葷曲兒,一揮鞭子趕著馬車輕快而去。

  他不時掀開簾子看看裡邊沉睡的美人兒,  實在難耐的他堅持將車子趕出了十多里,便駛進一處樹林之中,將馬拴好後,他無比興奮地鑽進車裡,因為藥物的原因,康國長公主昏睡未醒,那如花嬌美的模樣,彈指欲破的肌膚,曲線玲瓏的嬌軀,最是那賁起的酥胸隨著呼吸輕輕起伏時,讓陶二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陶二伸出手時激動得微微顫抖起來,心裡呯呯直跳,他手指滑過那滑膩的粉面、圓潤的下巴,最終停在小美人脖子的第一顆鈕子上。

  無聲無息間,第一顆鈕子被解開,康國長公主那優美的粉頸便露了出來,看得陶二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手指微顫著滑向第二顆鈕子,突然,他停住了。

  想起之前美人兒將自己視同奴僕一般的目光,陶二心裡升起了一個狂虐的念頭:讓你瞧不起我陶二,老子就讓你看看,仔細看看,老子是怎麼把你騎在身下的。

  陶二拿過水壺,將水輕輕淋在康國長公主的面上,康國長公主被冷水一激,秀眉細細地蹙了一下,然後悠悠地張開雙眼,朦朧之間,看到陶二那滿帶猥瑣的臉就近在眼前,她愣了一下,接著發出一聲清亮的尖叫:「啊!」

  「叫吧!叫吧!這荒山野嶺,你怎麼叫也只有我能聽到,叫吧!你就算不想叫,老子也會讓你叫個夠……」陶二笑吟吟地說完,雙手猛然抓向康國長公主的上衣,用力一扯!

  ……………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鴨子巷的慈幼局裡,清娘似模似樣的站在台前,教下面的上百名孤女讀書,她神情投入,聲音清脆地解釋道:「這句話出自史記的李將軍列傳,意思是桃樹李樹有芬芳的花朵,甜美的果實,雖然不會說話,但仍然能吸引許多人到樹下來賞花嘗果,以至於樹下走出一條小路來,蹊就是小路的意思。

  這句話用來比喻一個人品格高潔、或是做了好事,不用張揚,或自我誇耀,別人就會記住他,只要能做到身教重於言教,為人誠懇,真誠,就會深得別人的愛戴。」

  室內每個孩子都在認真地聽著,這個時代,能讀書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別說她們是被遺棄的孤兒,生為女兒身,即便父母俱在,有機會讀書的人也少之又少,因此她們都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聽得異常入心,學舍之內除了清娘的聲音,底下連聲咳嗽都聽不到。

  楊逸處理完公務,特意跑到慈幼局來看看,他對小小的易安居士是如何傳道授課,還真有些好奇。

  這一聽之下,不禁有些好笑,清娘的講解雖然深入淺出,但所教授的內容未免有些不妥,這些孩子能認全的字恐怕還不到一百個,現在就教這些知識,她們未必能接受得了。

  但楊逸不打算說,一切任由清娘隨意,這世間之事,從來沒有一程不變的,像自己小時候從「上中下人口手」開始,未必就是最正確的,或許清娘這樣傳授,效果會更好也不一定。

  沒有嘗試過誰能確定這樣教就不行呢?

  清娘教的這些,只要孩子們用心去聽,用心去記,還是能學到一些做人的道理的。

  等清娘授完課出來,見到楊逸就站在簷下,她興奮地跑過來拉著楊逸的衣袖問道:「楊大哥,你怎麼來了?怎麼也不告訴人家一聲?」

  「咳咳!清娘啊!別忘了妳現在是先生哦,妳後面一大群學生都看著妳呢!」

  「啊……」清娘連忙放開他的袖子。

  看著清娘窘迫的模樣,再看看學舍裡她那些探頭探腦的學生,其實有些學生的年齡跟清娘差不多大,呃,這樣的師生扎堆兒,楊逸看著就想笑。

  「楊大哥,咱們快走吧!」

  清娘有些呆不下去了,楊逸不忍讓她受窘,隨即帶著她出門乘車離去。

  「楊大哥,你聽到人家授課了嗎?人家教得怎麼樣?」清娘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認真地問著。

  或許是跟著楊逸經常往外跑的原因,清娘面色顯得更加健康紅潤了,那精巧的五官尤以一雙明亮的眸子最為動人,如秋波橫臥,撲閃之間彷彿會說話一般。

  楊逸乾脆將少女抱到自己的膝上,認真地說道:「我決定,今後要儘量抽時間來聽易安居士的課,妳教的這些啊,可比那什麼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類的實際多了。」

  「那些學說聽起來雖然令人熱血澎湃,但事實上千年之世,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倒是清娘妳教的這些,就像春風化雨,潤物無聲,不知不覺就淨化了別人的心靈……」

  「呀!楊大哥,你又來哄人家,人家教的哪有你說的這麼好!還拿人家去和橫渠先生比,羞死人了!」

  清娘一下子撲到他懷裡,連頭也不好意思抬,唯有那縷少女的幽香瀰漫在空氣中。

  楊逸摟著清娘,任由她依戀著。

  「橫渠先生是很了不起,但我相信我家清娘也不差,我家清娘荳蔻年華便能做別人的先生,張橫渠在這年紀恐怕還差遠了呢!」

  張載號橫渠,是關學的創始人,輩份比程顥等人還高,早年曾投筆從戎,組織鄉兵,立志要收回河西關隴之地,或許由於他這段從戎的經歷,張載的學說非常大氣,哲學理念也趨於唯物論,反對空談,在時下的學術界有著崇高的地位,倍受人推崇,楊逸拿張載來和清娘比,也難怪她羞澀難安。

  兩人說話間,突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楊逸掀開車簾一看,只見幾十匹戰馬在街上奔騰,那嚇人的氣勢使得街邊的百姓紛紛走避,一時間雞飛狗跳,驚叫不斷,楊逸眉頭隨即皺了起來。

  老子作為知州,在自己這環州城裡都不敢如此橫行,哪個傢伙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到環州來撒野?

  楊逸讓車伕把車停到路邊,自己跳下車來,打算收拾這些不長眼的傢伙,結果等看清來人,他不禁脫口喊道:「李一忠!」

  沒錯,來的正是一眾皇宮班直,帶頭的就是李一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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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挖地三尺

  楊逸剛剛把李一忠帶進州衙,李一忠就撲嗵一聲跪下道:「大人,你救救末將吧!」

  「你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在京城犯了什麼事?」

  李一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臉色,縮縮閃閃地說道:「大人,您就可憐可憐末將吧,看在末將鞍前馬後、一路追隨大人北去遼國的份上,趕緊讓康國長公主出來,隨末將回京,這回陛下大發雷霆,末將若是不能把康國長公主帶回去,這腦袋特定是保不住了!大人……」

  呯!

  楊逸氣得不行,一拍桌子罵道:「大人個屁!你倒訛上我來了,康國長公主什麼時候在我這了……呃……你是說康國長公主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

  「大人!康國長公主真不在你這?大人,這可是殺頭之罪……」

  「罪個屁!還不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大人!康國長公主真……真不在……」

  「真不在,我連她根毛都沒看見,這下你該相信了吧!說……」

  誰知李一忠突然呼天搶地的嚎起來:「完了,完了!京畿各處我們都找過了,都沒找著,還以為康國長公主跑大人您這來了,這下可怎麼辦?可怎麼辦?找不著人,小的這腦袋鐵定不保了!」

  楊逸更急,恨他半天沒把事情說清,忍不住抄起桌上的案牘砸了他一腦袋,接著喝道:「你這貨,屍山血海都殺過來了,遇事還慌成這副模樣,還不趕緊事情始末道來!」

  被楊逸砸了一下,李一忠還是沮喪之極,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道:「四月二十八,康國長公主去大相國寺上香,結果就不見了,根據寺裡的和尚交待,曾看見長公主一個人跑出側門,按說長公主是自己出走,可我們找遍了京畿附近,都沒找到人,以為長公主跑西北來了,焦公公吩咐末將來找大人要人,可人大您又說沒瞧見人,末將這可怎麼辦?長公主她一個弱女子,打小沒出過遠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大人啊!小人這腦袋……」

  楊逸哪裡還有心思去管他什麼腦袋,恐怕自己的腦袋都有問題,從趙煦的意思來看,康國長公主不見他是要賴到自己頭上來了,人不見就來找咱要,這……

  這丫頭怎麼這樣,還真是無法無天了,一個人跑出來,這不是找死嘛!

  「大人,這可怎麼辦?」

  「你問我,我問誰去?」楊逸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在屋裡不停的踱起步來,最後問道:「你能確定康國長公主是往西北來了?」

  「末將哪能確定啊?不過,焦公公吩咐小的來找大人要人,想必……」李一忠欲言又止,康國長公主為楊逸求情,被禁足半年的事,宮裡無人不知,長公主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正是懷春年華,而能讓她這般不顧一切跑出來的,除了楊逸還真想不出別人來。

  瞧了李一忠那閃爍的眼神,楊逸一肚子的苦水沒處可吐,老子和康國長公主,這他娘都什麼事啊?之前不是被她揍,就是被她「釣」,老子見她向來是躲得遠遠的,連個手指頭都沒碰過,這人不見了,全都賴到俺身上來,老子招誰若誰了?

  懊惱歸懊惱,這人還是得找,楊逸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妥善的辦法來,出尋人啟事特定是不行了,長公主失蹤,萬一有個啥,這有關皇家顏面,若是再大張旗鼓的出尋人啟事,這跟拉趙煦去遊街示眾有啥分別?

  不過這畫像還是得要,楊逸自己畫畫不行,連忙把清娘找來,讓她按自己描述的畫,弄了一個時辰,總算畫了個八分像,再請人錄畫了百來份,楊逸立即飛馬前往西大營。

  「拿上畫像,五人一組,給我把西北翻遍,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找不到人,回來我要你們好看!」

  底下近千士卒面面相覷,滿肚子疑惑,本來見楊逸風風火火的奔進大營,還以為又有仗打了呢,不曾想卻是去找人。

  見楊逸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只為找一個人,種朴忍不住問道:「大人要找的是什麼人?這若是普通人,大人這麼做恐怕有些不妥。」

  「我表妹,行了吧?不少字」

  「大人,這……」

  「種朴,你少操這份心,上面若是怪罪下來,自有本官扛著,你們只須執行本官的命令就行!還不快去!」

  雖然楊逸為了一個表妹,出動上千軍隊這有違朝廷律令,但出於對楊逸本人的瞭解,種朴也沒再強行反對,楊逸雖然入主環州不久,但由於蒙雲谷的大勝,楊逸在軍中的威望絕對不是他種朴可以抗衡的。

  隨著楊逸一聲令下,環州西大營偵騎四出,奔騰如雷,向整個西北撒出一張鋪天大網。

  …………

  「打劫!」

  一聲炸雷般的喊聲突如其來,嚇得陶二哆嗦,康國長公主也愣了一下,然後一口狠狠地咬在陶二的手腕上!

  「啊!」

  陶二疼得大喊一聲,比剛才外面喊打劫的聲音可嘹喨多了,康國長公主趁機爬起來,縮到車角一邊掩著被扯開的外衣,一邊哭喊:「救命啊!救命啊……」

  陶二這時顧不得再理她,伸手掀開車簾,只見車前站一個粗鄙的漢子,五大三粗,神情卻有些愣頭愣腦,手上拿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刀,看清了車裡的情形,他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好啊!俺在劫財,你在劫色!下來,你們都是俺魯大牛的了!」

  魯大牛?怎麼剛去了一個魯四,又來了一個魯大牛,陶二回頭看看象只受驚的兔子般的美人兒,再看看愣頭愣腦的魯大牛,心中大恨,眼看就要成就好事,卻被這該死的魯大牛撞破,陶二殺人的心都有。

  見魯大牛隻有一個人,陶二心中便有了計較,他裝著嚇壞的樣子,舉著手爬下車來說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你要什麼儘管拿去,但求好漢別傷了小人的性命,好漢您看,車裡有金銀財寶,還有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小的都送給好漢了!」

  「算你識相,否則看俺不一刀把你砍成兩段,財寶在哪,俺看看!」

  「好漢您瞧,就在車裡。」

  陶二陪著笑臉,指著車裡的袱,那魯大牛大大咧咧的提著刀走過去,對縮在車角低泣的康國長公主也不多看一眼,將刀往地上一插,便去解開袱,跟在後面的陶二迅速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向魯大牛的後腦勺砸去。

  「小心!」

  康國長公主看得真切,大叫了一聲,可惜遲了,魯大牛被砸得滿後勺是血,撲嗵一聲倒在地下。

  「他娘的,也不看看我陶二是誰?傻頭傻腦的也想來劫老子。」

  陶二狠狠地吐了口吐沫,正想給魯二再來一砸,林間忽然傳出呼嘯聲,一支響箭掠過陶二的腦門,噗的一聲釘在車壁上,陶二嚇得手一軟,連石塊都沒拿住,車裡的康國長公主也嚇得又是一陣尖叫。

  「一支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百里羊角山,上天入地我為王!」

  「頭,這小子砸了魯大牛一腦勺的血。」

  「剁了他……」

  隨著一陣吆喝,四周的樹林裡露出幾十個腦袋,這……雖然離千軍萬馬還差得遠,但足夠讓陶二癱在地上了,這幾十個人奇裝異服,神情有彪悍有猥瑣,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當然,能出來打劫的,哪怕穿得衣冠楚楚,風度翩翩,陶二也不會認為對方是善類。

  「都別嚷了,先看看魯大牛是生是死再說!」說這話的是一個穿著儒衫的中年人,搖著一把破扇子,在一群短衫粗鄙漢中間,他的模樣顯得尤為突兀。

  旁邊一個虯鬚大漢說道:「軍師說得在理,兒郎們,還不快去看看魯大牛。」

  「大當家的,魯大牛大概沒事,只是被砸昏過去而已……」一個嘍囉檢查過後大喊道,突然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著車內,一雙眼珠子瞪得像銅鈴一般,口水都流下來了,「美,太他娘的美人,大當家的,車裡有個大美人,太他娘的美了,小的從沒見過這麼美的……」

  「滾!」那虯鬚大漢早搶了上來,一把推開小嘍囉,為車裡的康國長公主美貌所懾,他也愣了一下,然後仰天大笑道:「小的們,本寨主現在決定,這小娘們今後就是咱們羊角寨的壓寨夫人了!哈哈哈!美!太他娘的美了!」

  幾十個山賊紛紛湧上前,對車裡的康國長公主品頭論足,讚不絕口,康國長公主這剛出虎口,又落入狼窩,嚇得臉無人色,瑟瑟地縮在車裡連話也說不出來。

  那虯鬚大漢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她的下巴,上下打量個不停,嘴裡嘿嘿直笑,康國長公主也不知道是被他身上的異味熏的,還是嚇的,一口氣接不上來,竟暈厥了過去。

  「來啊,連人帶車一起趕回去!都小心嘍,本寨主的壓寨夫人若是少了一根寒毛,我抽了你們的筋。」虯鬚大漢露出一副憐香惜玉的模樣,惹得一眾嘍囉發出一片桀桀的淫笑聲。

  「寨主,這打傷魯大牛的傢伙怎麼辦?」

  「一併帶回去,讓魯大牛醒來再慢慢消遣;他娘的魯大牛,蠢得跟頭豬似的,教了這麼久,劫輛車還要本寨主幫他擦屁股,等他醒來,老子先收拾他一頓再說…」

  「寨主,算了吧,這可是您大喜的日子!」

  「呃,軍師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哈哈哈……」

  一夥山賊趕著車子,拉著美人,歡天喜地的回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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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羊角寨的喜事

  羊角寨位於羊角山西麓,寨堡依山而建,中間只有一條蜿蜒的山路通往寨門,後山是茂密的叢林和斷岸,只要幾十個人守住前面的山道,就算千軍萬馬也很難攻得上來。

  這一天,是羊角寨的寨主田大壯大喜的日子,他要迎娶一位貌美如花的壓寨夫人,寨裡處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嘍囉們搬出美酒,殺豬宰羊,準備大慶三天。

  羊角寨沒有牢房,平日裡他們做那無本錢的買賣,要嘛劫財放人,要嘛一刀砍殺了事,沒必要修牢房,這倒便宜了陶二,他被關到了一間柴房裡,不但沒有牢房那種難聞的惡臭,隨便一躲就是乾草堆,若不是旁邊坐著魯大牛,想必他過得還是不錯的。

  魯大牛提著一罈老酒,喝一碗就踢一腳,把陶二踢得滾來滾去,陶二手腳被綁著,牙也被踢掉了兩顆,鼻血糊得滿臉都是。

  「他娘的,敢暗算俺魯大牛,看俺不把你踢個腦袋開花,若不是軍師吩咐下來,今天是俺們寨主大喜的日子,死人不吉利,俺非一刀砍了你不可!」

  「魯大哥饒命啊!小人不知道魯大哥是羊角寨的好漢,若是知道,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暗算魯大哥啊!」缺了兩顆門牙,陶二求饒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嗯,這麼說還差不多,不過,你砸了俺一腦門的血,見了紅,害得俺不能去吃寨主的喜宴,這得另算。」魯大牛說著又是一腳飛向陶二。

  噢!

  陶二捲曲著在地上滾來滾去,慘嚎不絕,魯大牛為人有些傻愣,一根筋,認準了的事往往是九頭牛也拉不回,這不,被陶二砸了一腦勺血後,任憑陶二舌頭生花,也沒能騙得他停手。

  「魯大哥,您饒了小人吧,別打了,別打了,再說了您一打,小人痛得忍不住大叫,萬一吵得你們寨主煩了,恐怕魯大哥你也要挨罵的。」

  「嗯,有道理,可不能吵著俺們寨主!」魯大牛這回終於停手,歪著頭開始很認真地思考著。羊角寨的人都知道,魯大牛雖然有些呆,但一向喜歡思考問題。

  陶二一看終於把這個大愣子唬住了,心中暗喜,誰知魯大牛認真思考一番後,豁然開朗,也不知他從哪裡找來一雙臭襪子,往陶二嘴裡就塞。

  襪子上那股濃濃的「醬香」把陶二嗆得眼淚直流,天啊!山賊的襪子,想想就知道那氣味有多濃郁、而豐富,陶二發誓,這是他這輩子品嚐到的最難忘的味道。

  陶二嗚嚥著,可惜嘴裡被堵得嚴實,那裡說得出話來,魯大牛滿意地笑道:「想不到你這劫色的腦子還挺好用的嘛!你不提,俺魯大牛還真想不起要堵住你嘴巴,嗯,這下多虧你了,俺也不怕吵著寨主了!」

  陶二一頭撞死的心都有,說了半天,卻換來這樣的結果,這不是以卵擊石——蛋痛嘛!

  且不說陶二在柴房是如何一邊享受肉體上的快樂,一邊品嚐世間難遇的美味。

  羊角寨的聚義後面,康國長公主被關在羊角寨最豪華的一間房裡,除了一張床,房裡還有兩張桌子,四張椅子,還有一個不錯的大銅鏡。

  康國長公主身上被纏上了一塊紅布,羊角寨沒有裁縫,寨主田大壯又急著進洞房,於是便纏塊紅布當新娘的吉服。

  「夫人,夫人,別撕了,等下若是不能拜,寨主會生氣的……」

  「你們好大的膽,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大宋的康國長公主,你們敢這麼對我,我讓我六哥把你們的頭都砍了!還不快放我走!你滾開……」康國長公主氣極,眼看脫不出兩個婦人的掌握,於是抬出自己的公主身份來。

  她本就是公主,發起威來自有一股氣勢,兩個婦人嚇得不敢上前。

  眼看夕陽西下,聚義裡一眾嘍囉還在忙活個不停,身披大紅花的田大壯有些不滿,這要是太陽都下山了,還沒能拜那像什麼話?

  田大壯正打算喝斥一番,一個婦人從內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寨……寨主,夫人說她是……是大宋什麼國公主!讓寨主你去……」

  「公主?什麼公主?誰是公主,他娘的你倒是說清楚啊!」

  田大壯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把那婦人打得頭昏腦脹,一旁的軍師余文通連忙阻止道:「寨主息怒,且讓在下來問問。」

  「快說,倒底是怎麼回事?」

  「回軍師,夫人說她是大宋的康國長公主,讓咱們放了她,否則就讓皇帝派兵來把咱們羊角寨平了!」

  田大壯與余文通面面相覷,突然,田大壯仰天大笑不止,聲音震得聚義嗡嗡作響,余文通撫著山羊鬍說道:「寨主,以在下看來,此女雖然衣飾普通,但儀態不凡,確實不像出身普通人家。」

  「軍師,你該不會也相信她是什麼公主吧?」

  「世事無奇不有,寨主,要不咱們還是先去問個清楚再作打算!」

  「打算個鳥!」

  田大壯說完當先向內走去,到了新房前,大腳飛起將房門踹得哐啷亂響,望著裡面目瞪口呆的美人兒,田大壯哈哈大笑道:「你說你是大宋的公主是吧?妙!太妙了!本寨主今晚就來當回駙馬,說呀!你是不是公主?」

  面對膀大腰圓,滿面虯鬚的田大壯,康國長公主一下子嚇得躲到了桌子後面,很快她又回過神來,感覺此時此刻可不能示弱,於是挺起小蠻腰嬌斥道:「大膽,你一介刁民,竟敢對本公主如此無禮,你們再不放我走,我……我……我讓我六哥派兵來平了你們這破寨子!」

  「六哥?哈哈哈!你六哥是誰啊?真是當今大宋皇帝?太好了!」

  「寨主,容在下來問問她可好?」

  「好好好,請軍師發問吧,你最好問出個真公主來,讓我也嘗嘗做駙馬是什麼滋味,哈哈哈!」

  余文通上前和聲問道:「你真是大宋的康國長公主?」

  康國長公主小蠻腰又挺了挺,睥了余文通一眼答道:「當然是,你們還不快放了我!你們若是就此放了我,我讓我六哥不跟你們計較就是,否則,哼!」

  「大宋的公主豈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荒山野嶺之間?你有什麼東西能證明你的公主身份?」

  「我……我要證明什麼?我本來就是大宋的長公主,不信你們隨我到東京去看看。」

  余文通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越看越感覺她出身不凡,但大宋公主是什麼人,出行莫不是前呼後擁,豈會一個人流落這荒山之中?加上康國長公主找不出什麼東西來證明自己的身份,余文通自也不會真個相信她。

  「你們還不放了我!」康國長公主再次嬌斥!

  田大壯見她嬌蠻的樣子自有一番風韻,不禁一嚥口水哈哈笑道:「好好好!本寨主相信你們公主了,來呀!吩咐下去,本寨主馬上要與公主拜成親,讓小的們把鼓樂都吹打起來!」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是大宋的康國長公主,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康國長主公哭喊著,掙紮著,但田大壯那手臂象桶兒般粗,又豈是她能掙脫得了的。

  聚義堂外,一眾嘍囉得了田大壯吩咐,也不再擺設,破鼓嗩吶一齊吹打了起來,一時間倒也熱鬧非凡,自有一番氣象。

  在一片哄笑聲中,康國長公主被強迫與田大壯拜了,田大壯讓兩個婦人把要死要活的康國長公主拉回了新房,然後志得意滿地大笑道:「小的們,都聽到了嗎?本寨主今日竟娶了個公主,哈哈哈,我宣佈,從明日起,你們不許再叫我寨主,全得改叫粉侯!」

  一個嘍囉立即把馬屁拍得山響:「寨主……呃不,粉侯,從拜這一刻起,您就是粉侯了,還等到明天干嘛?兄弟們說是不是?」

  「沒錯,粉侯!粉侯……」

  田大壯抄起一碗酒,咕嚕幾下倒下肚去,這才大笑道:「今日本寨主又娶嬌妻,又陞官,眾家兄弟全放開肚子喝,喝喝喝,咱們不醉不歸!」

  「喝喝喝!哈哈哈!」

  ………

  夕陽慢慢沉下山去,一支支火把燃了起來,一個個葷段子說出來,聚義前笑聲如潮,幾十個山賊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暢快。

  柴房這邊,魯大牛不時探頭出去,對沒能參加這樣的狂歡他極為懊惱,回頭忍不住又踢了陶二兩腳,陶二彷彿沒氣了一般,一動不動,魯大牛又灌了自己幾碗悶酒,見陶二還是沒動靜,便搖搖晃晃地走過去。

  「你可別裝死,你要是真的死了,可不得了,這是沖了我們寨主的喜慶,我魯大牛饒不了……啊!」

  魯大牛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手上的酒碗碎成了好幾塊,他起身又給陶二兩腳,彷彿是陶二把他絆倒似的,陶二被他踢得滾了兩滾,嘴裡發出細細的悶哼聲。

  魯大牛懶得再理他,回頭換個碗繼續喝,酒酣之後倒在對面的乾草上呼呼大睡起來。

  本來無聲無自的陶二這時霍然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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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8 16:55:18
第179章  下落

  趁著魯大牛酒後熟睡,陶二用瓷碗的碎片,一點一點地將手上的繩子割斷,手腳鬆開後,陶二仍不敢亂動,因為羊角寨裡仍到處是呼喝笑鬧聲,他只得耐心地等待著。

  從早上進食到現在,陶二整天滴水未進,魯大牛吃剩的那隻雞還有些肉,他也不計較,摸了過來就細細地啃著,還不時抄起酒罈子灌上一口酒。

  直到二更天,等到外間人聲漸稀,陶二這才悄悄地溜出去,羊角寨其實很小,隨處可見喝醉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嘍囉,他小心翼翼地摸近寨門,卻見寨門處竟還有人放哨,其中那位軍師余文通也在,正交待哨崗小心防備。

  陶二嚇得縮回暗處,余文通交待了一翻,又向寨裡一路巡視過去,陶二見他竟是向柴房的方向走,心中暗叫要糟,若是余文通真到了柴房,發現了真相,自己必死無疑。

  陶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兩眼四處亂瞄,目光卻突然停在不遠處的一支火把上。

  新房之內,桌子椅子被康國長公主掀翻了一地,等到田大壯搖搖晃晃地走進來時,還被倒地的椅子絆了一跤,瞧她這模樣,康國長公主抄起茶壺茶杯就往他身上砸,房內一時劈嚦啪啦響個不停。

  康國長公主一邊砸一邊喊:「你滾!快滾,不許碰本公主,你若是敢碰公主一指頭,我一定讓我六哥誅你九族!」

  田大壯摸摸頭上流下來的鮮血,將沾血的指頭放到嘴裡一吸,桀桀地笑了起來:「好!小娘們夠……夠味兒!呃不,是公……公主夠味兒,哈哈哈!俗話說得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風……流,本寨主今夜若真的把……大宋公主給上了,誅……誅十族也值得啊!哈哈哈……」

  康國長公主見他滿頭是血,竟還跟個沒事的人似的,再被他舔血狂笑的模樣一嚇,一時手麻腳軟,退到床角瑟瑟抖個不停。

  田大壯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起來,一步步向康國長公主走去,望著她那嬌豔欲滴的嬌俏模樣,目光變得灼熱無比。

  「你別過來,求求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啊!」

  田大壯一把抱起康國長公主,像扔隻小羊似的把她扔在床上,嚇得康國長公主尖叫不斷,雙腳不停地亂踢,田大壯淫笑著撲上床去,冷不防被康國長公主用力蹬在鼻樑上,這下子疼得他眼睛直流。

  「臭娘們!我勸你還是乖乖從了我,不然等下別怪本寨主不知道憐香惜玉。」

  「你滾開!你滾開!」康國長公主不停地踢著,田大壯面門上連著挨了兩三腳,竟被踢到了床下,他剛剛大吼著爬起來,就聽到外面有婦人倉惶地大喊道:「失火啦!失火啦!快來人啊!失火啦!快救火啊……」

  田大壯被這麼一吵,他怒罵著打開房門,就見寨子裡四處冒煙,火光熊熊,一些喝醉的嘍囉爬了起來,卻連站也站不穩,更別提去救火了,田大壯這下顧不得洞房花燭了,也跑出去大喊救火,遇見那些醉倒在地上的嘍囉,就毫不客氣地給兩腳。

  房裡只剩下康國長公主,她愣了一下,很快爬下床來,跑到門邊時她竟又停住了,慌忙地跑回來,將那兩支高燒的紅燭往床上一扔,床上的被縟頓時燃了起來,康國長公主將身上的「吉服一扯,一齊扔到火裡,然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此時的羊角寨,能起來救火的人沒幾人,反而有些嘍囉在睡夢中被大火燒上了身,慘叫著四處亂撞,寨子裡亂成了一團。

  康國長公主跑出來時,沒一個人注意到,她下意識地往黑暗的地方跑,但寨子裡四處著火,黑也黑不到哪裡去,她一咬牙,乾脆沒命地往寨門跑去,到寨門一看,竟沒人守門了,而且寨門還開著,跑!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得越快越好。

  眼看整個羊角寨半數籠罩在大火裡,田大壯真個是欲哭無淚,難不成今天娶親不吉利?剛想到這,又聽到有人大喊:「寨主,寨主,不好了,新房也著火了……」

  「啊……」田大壯回頭一望,果然看到新房那邊火光熊熊,他連忙往回跑,等他回到新房前時,只見農煙滾滾,火苗亂竄,連房頂都燃著了!

  「娘子!公主!你別怕,為夫這就來救你!」想起康國長公主豔絕凡塵的美貌,田大壯哪裡捨得,大喊著就往裡衝。

  趕過來的余文通一把抱住他喊道:「寨主,寨主,這火勢太大,你不能進去!」

  「滾開!」田大壯用力將余文通一甩,余文通經受不住,被摔到一根燒斷下來的木頭上。

  「啊!」屁股被點著的余文通發出一聲慘叫,在地上滾個不停,等把火滾滅,整個屁股也已經外焦裡嫩了。

  田文壯早顧不得余文通屁股烤得如何了,甩開他後,便頂著朦朧的酒勁,悶頭就往房裡沖,房內火氣逼人,濃煙瀰漫,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形,田大壯被熏得兩眼難睜,滿臉虯鬚很快便被烤得捲了起來。

  「娘子,我的娘子,我的公主,你在哪?為夫來救你了……」

  「寨主,快出來,快出來,新房要倒了!」外面趕來的幾個嘍囉不敢往裡沖,只能在外面著急地喊著。

  「娘子!咳咳……啊……」房內被嗆得不行不田大壯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一根熊熊燃燒的房梁砸下來,正好砸在他背上,讓他很快也變成了火人,這廝倒也是個狠人,頂著一身大火竟然還能跑出來。

  「快快快!快救寨主,快找水來!」余文通頂著個黑不溜啾的屁股,大聲叫著,一個婦人好不容易找來半盆水,立即往地上翻滾的田大壯身上潑去。
  嘩啦一聲,田大壯上半身火被澆滅了,下半身還在燃著,可沒水了!

  「軍師,怎麼辦?」

  「快快快,撒尿!」

  經余文通一提醒,幾個嘍囉圍著田文壯,將褲帶一拉,可這一時之間,哪裡是說尿就能尿得出來,六個嘍囉憋得滿臉醬紫,好不容易才憋出六根水柱,問題又來了,有的別說迎風尿十里,反而淋在自己的鞋面上,對田大壯那熊熊燃燒的下身基本沒什麼幫助。

  「脫衣服,用服衣撲!」被燒了屁股的余軍師,終於想出了一個正確的辦法,幾個嘍囉一聽,連褲子也顧不得提,脫下上衣就往田大壯身上撲。

  火,終於息滅了!

  一縷裊裊余煙之中,田大寨主腰部以上已經被燒得一片焦黑,而他整個人早已不省人事,余文通不由得嘆道:「寨主啊!早跟你說過,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一個女人而已,寨主你怎麼就把自己的下半身都搭進去了呀!」

  天上皓月飛空,灑落在山間的樹林上,四周不時傳來一兩聲夜烏啼叫,讓山道顯得更加靜寂。

  遇不到人怕,遇到了人更怕。

  這就是康國長公主此刻心裡最真實的寫照,她逃出羊角寨之初,只想著逃得越遠越好,可當羊角寨的火光消失在山那邊之後,四週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只剩下自己呯呯的心跳聲,她一個天之嬌女,在這荒山夜色中,不免害怕起來;轉過一個彎,前面忽然有人影閃動,康國長公主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前面的人就是先逃出來的陶二,後面忽然傳來的尖叫也嚇了他一跳,很快他又不禁狂喜不已,透過依稀的月光,驚慌失措的康國長公主美得如同月下的仙子。

  康國長公主回頭便跑,陶二也立即追過來,儘管陶二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康國長公主又哪裡跑得過他?

  「你這惡賊,你快放開我!」被陶二抓住,康國長公主絕望地掙紮著。

  陶二見她如此大嚷大叫,這可不行,鬼知道羊角寨那些山賊有沒有追來,他連忙說道:「小娘子,你再叫,等下把山賊招來咱們兩個都得死,你別叫了!」

  「你這惡賊,你放開我,我就算落到山賊手裡,也比落在你這惡賊手裡強,來人啊!來人啊!救命……」

  陶二趕緊摀住她的嘴巴勸道:「小娘子別叫了!今天是我不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保證再也不冒犯你了,你別叫了!真把山賊引來,我大不了就跑,你可就慘了,那些山賊一輩子沒見過幾個女人,到時你被抓回去,這輩子你就得輪流侍奉幾十個山賊,那得有多慘你想想!」

  康國長公主果然又被嚇著了,想想要陪那幾十個山賊睡覺,她就渾身發抖,但讓她隨陶二一起走,她同樣不願意,因此儘管不敢再大喊大叫,她還是掙扎個不停。

  陶二餓了一整天,到晚上就啃了幾口魯大牛吃剩下的雞骨頭,這時也沒多少力氣,幾次被康國長公主掙脫,他只得說道:「小娘子,我不管你了,你走吧!不過我勸你別走大道,否則山賊一定會追來,哪!那邊有條小道!」

  不等他說完,康國長公主便立即往小道跑去,陶二則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

  等到天濛濛亮時,已經沒有一絲力氣的康國長公主最終還是落到了陶二的掌握之中,可惜,陶二還沒得意多久,便遇到了幾個陌生的男子,這年頭夜時出來活動的男人有幾個是好人?

  …………

  兩天過去了,沒有傳回一點有用的消息,楊逸在環州府衙裡,急得團團亂轉,他對康國長公主雖然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但危難之時,她挺身而出為自己求情的事,楊逸心中又豈能沒點感激?

  再者現在這人突然不見了,看趙煦的意思,是打算賴在自己身上了,這讓他如何擔待得起?

  蕭憶見他轉個不停,彷彿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大人,您要找的這個女子究竟是何人?」

  楊逸猶豫了一下,嘆道:「蕭先生,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下令查找的乃是康國長公主!四月二十八,康國長公主去大相國寺上香,突然撇開隨從獨自出走,陛下如今認為長公主是來西北找我,你說,若是康國長公主真出個什麼意外,這還怎麼得了?」

  蕭憶雖然早已猜到一些端倪,但此刻一經楊逸證實,他還是忍不住驚詫不已,此事對楊逸來說,確實是萬分被動,之前他就曾聽說過一些楊逸與康國長公主的風言風語,這也難怪康國長公主一出走,趙煦就賴到楊逸頭上來,他目光難明地望瞭望楊逸,暗暗一嘆!

  這萬一康國長公主真出個意外,不管她是不是真來西北找楊逸,恐怕趙煦都會遷怒於楊逸。

  「蕭先生可有什麼辦法?」

  蕭憶沉吟地說道:「關鍵是要看康國長公主有沒有來到西北,若是沒有,大人這般查找也無甚作用。若是來了,按說她確實應該會奔環州來才對,但如今大人偵騎四出,連西夏探子都找了好幾回,仍是不見康國長公主蹤影,所以在下判斷,康國長公主很可能沒到西北……」

  「但願吧!」

  楊逸倆人正在商量著找人的事,以及此事有可能引發的一系列危機,蘇軾、尹策不約而同地殺到了他的衙署。

  楊逸如此大肆搜查一個女人,紙根本包不住火,蘇軾與尹策這些人在京裡都曾見過康國長公主,從畫像、及楊逸如此大動干戈,很快就判斷出他要找的是什麼人。

  這還得了?於是都趕過來要問清事情真相。

  尹策進門就喝道:「楊逸,你立即給本官說清楚,你究竟是在尋找何人?」

  楊逸一聽這口氣,就知道人家這是興師問罪來了,他將手上的文牘放下,皺眉說道:「此事尹經略最好不要多管!」

  「你放肆!竟敢如此對本官說話,本官乃環慶路經略安撫使,本路大小事務本官皆有權過問,本官問你,可是你把康國長公主誘騙來西北?可是你把人弄丟了?楊逸,你好大的膽!犯下這等滔天大罪你還如此傲慢不遜,簡直不知死活……」

  尹策絲毫不讓,上前把楊逸的案桌拍得乓乓亂響,手指都指到楊逸的眉頭上了,楊逸忍無可忍,也霍然拍案而起,冷冷地說道:「尹大人,本官勸你最好別拿此事來作文章,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尹策氣得青筋亂跳,凜然喝道:「楊逸,你可知罪?你擅自調動大軍,若只為尋找一個普通女子,如此肆意妄為,便是處你極刑也不為過!若是真是你將康國長公主誘騙到西北,以至把人弄丟,你更是罪該萬死,來人啊!給本官先收了他的官憑印信,等候朝廷發落。」

  隨著尹策的大喝,門外尹焞帶著七八個護衛便衝了進來,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軾連忙勸解道:「尹經略請暫歇雷霆之怒,咱們還是先把事情原由問清再說。」

  蘇軾現在官職雖小,尹策卻不敢輕視他,只得向尹焞搖搖手,場面得以平靜下來。

  蘇軾轉頭向楊逸問道:「楊知州,你倒底是不是在找康國長公主,若是?康國長公主為何會到西北?楊知州還是先說清楚為好,咱們也可以齊心協力,先把長公主找回為是。」

  「蘇通判的好意本官心領了,本官說過,本官要找的是本官的表妹,並非康國長公主,至於動用軍隊之事,本官過後自會上表向朝廷請罪,是貶是謫,相信到時朝廷自有主張,我奉勸二位大人,莫要將此事胡亂牽涉到康國長公主身上,壞了康國長公主的名聲!好了,二位大人若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本官還有公務要處理。」

  「壞康國長公主名聲的不是別人,就是你楊逸!」尹策再次怒吼起來,聲音如此之大,恐怕整個環州衙門裡的官吏沒一個聽不到的。尹策分明是想把事情鬧大,到時楊逸就算背景再深厚,恐怕也難堵天下悠悠之口。

  「本官再說一次,本官要找的是本官的表妹,並非康國長公主!」楊逸心中怒火熊熊,兩道目光卻冷得像兩道冰凌,直射尹策。

  「好好好,楊逸,既然此事與康國長公主無關,你為一已之私,擅動大軍,此舉與謀逆無異,來啊!先將此獠的官憑印信收繳,壓回慶州聽侯朝廷發落。」

  尹策悍然大吼,蘇軾欲言又止,最終選擇了沉默,尹焞帶著護衛就撲上去,楊逸怒極而笑,揚手就給尹焞兩個耳光。

  啪!啪!

  兩個響亮的耳刮子打得尹焞雙頰迅速紅腫起來,除了尹焞的慘叫聲,室內又安靜了一下。

  片刻安靜之後,接著是更大的暴發,楊逸當眾打尹焞的臉,就等於是打他尹策的臉,尹策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吼道:「拿下,給本官把這叛逆拿下!快拿下!」

  楊逸傲然而笑,他由遼國殺到西夏,手上的人命數也數不過來,威名之盛,這天下幾人不知?

  此刻傲立案前,自有一股殺氣瀰漫,而且他連尹焞都毫不猶豫的伸手就打,尹策的幾個護衛竟一時不敢亂動。

  「你們竟要違抗本官命令嗎?還不快把此獠拿下!」尹策再次大吼,幾個護衛只得硬著頭皮衝上去。

  蘇軾一看場面真個失控了,本著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原則,他開始往外退,可還退著門口,門外一下子又衝進出個人,馬漢卿、李一忠、謝東昇、包毅,無不是跟著楊逸從屍山血海裡殺過來的人,蘇軾一下子又被擠了回來。

  尹策的幾個護衛又驚得停了下來,雙方對峙著,劍拔弩張,尹策望著殺氣騰騰的李一忠等人,神色具厲地喝道:「楊逸,你要幹什麼?」

  楊逸兩手一攤,很無辜地說道:「尹大人,這回你可真錯怪下官了,這些人是陛下派來的班直侍衛,他們要做什麼,下官可管不了。」

  「你……」

  「尹大人,我再次奉勸你一句,千萬別拿康國長公主來做文章,否則陛下一定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楊逸,你等著,朝廷自有律令在,你如此胡作非為,本官就不信彈劾不了你!」尹策怒氣衝衝的撂下這句話,帶著滿臉紅腫的尹焞回慶州去了,尹焞出門之前,向楊逸投去兩道無比怨恨的目光。

  尹策去後,楊逸嘗試著與蘇軾溝通了一下,別看現在尹策官位比蘇軾高得多,但若論影響力,三個尹策也抵不上一個蘇軾。

  「蘇大學士,咱們一路同來環州,到環州之後,我又忙於鹽井與軍務,這些蘇大學士都是清楚的。尹策說我誘騙康國長公主來西北,這純屬子虛烏有,至於找人之事,我自有不得已的苦衷,此事若硬要牽涉到康國長公主身上去,則有損皇家顏面,此事最終結果如何,還望蘇大學士能靜觀其變。」

  楊逸已經把話說透了,蘇軾在宦海浮沉多年,自然知道這其中的水有多深,先不論拿康國長公主來做文章,能不能傷及楊逸,進而最終鬥倒新黨;一個不好,這種拿皇家顏面來做籌碼的做法,反而會觸怒趙煦,到時只怕是得不償失。

  再則與楊逸相處久了,蘇軾與楊逸作對的心思也慢慢淡了,楊逸是個實幹型的人,到環州後開鹽井、戰妹勒、安置流民,短短幾個月就讓凋弊的環州有了很大的改觀,蘇軾是一一看在眼裡的。

  而且楊逸性格雖然強悍,但卻又從不獨攬大權,他與眾曹官手上的權力並不因有個強悍的知州而被削弱,加上楊逸曾有恩於他,這一切,都是蘇軾不願再故意為難楊逸的原因所在。

  送走蘇軾後,楊逸立即提筆疾書,給章惇去信,康國長公主失蹤一事,事實上已經瞞不住人了,可以想見,尹策等人一定會拿此事大做文章,在朝廷上掀風作浪,必須讓章惇有個準備才行。

  信剛寫好,一騎快馬就直衝州衙而來,帶來了一個讓楊逸心頭發涼的消息:康國長公主十有八九是落在西夏暗探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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