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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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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16:27
第220章  一段羅曼史引發的戰爭

  米脂城扼守無定河這條戰略通道,對西夏來說很重要,對大宋來說更為重要。自前番奪回米脂城後,鄜延路就花費了大量心思,肅整城中居民,加強城防,諸備軍械糧草。

  鄜延路共有四萬多兵力,其中就有一萬由鄜延路第二將張誠統轄入駐米脂,路治延州都沒駐守這麼多兵力,由此可見米脂的受重視程度。

  米脂的婆娘太迷人!剛被宋軍奪回不久,城牆上血跡尚且清晰可見,仁多保忠又帶著十萬大軍來奪了。

  十萬大軍,如黑雲壓城,冒著宋軍的土炸彈、箭矢、滾石、擂木、石油狂攻不止,十天了,夏軍在城下拋下數千屍體,仁多保忠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日日強攻不息。

  張誠一萬人馬也傷亡了近兩千人,好在城中糧草軍械儲備充分,特別是石油幫了大忙,守城時比手雷還管用。

  延州盛產石油,有些地方就像泉眼一樣直接冒出地表來,前些年沈括在延州為官時,就發現了石油易燃的特點,將其利用到了軍事上,對此他在《夢溪筆談》上作了明確記載。

  張誠先是把油溫燒高,淋到攻城的夏軍身上,石油本身有粘性,滾燙的石油淋上去後會附著在人身上,讓人痛不欲生。

  而夏軍攻城急時,還可以將石油潑到城下,然後仍些干柴引燃大火,這種火水潑難滅,可以有效地阻止夏軍攻城。

  靠著種種完備的措施,張誠硬是頂住了夏軍近十天的強攻,但形勢也不容樂觀,宋軍不是鐵打的,縱使城防器械夠用,那也得在力氣拿得動才行。

  這麼多天下來,連張誠自己也感覺精疲力竭了,夏軍攻上城頭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張誠帶著預備隊四處撲救,情勢已岌岌可危。

  仁多保忠的帥帳前,傳令兵、斥侯兵來來往往,奔馳不停,南面一名信使飛馳而來,衝到仁多保忠跟前報導:「報!仁多將軍,嵬名咩布大頭領攻破開光堡,宋將劉安兩萬人馬敗退綏德城,嵬名咩布大頭領請求允許繞過綏德,奔襲延州。」

  仁多保忠自然知道嵬名咩布的意圖,鄜延路也就四萬多兵力,一萬在米脂,兩萬敗退綏德,加上散防各地的一些兵力,延州必定空虛,嵬名咩布突然奔襲延州,很可能會讓整個鄜延路顧此失彼,軍心潰散。

  仁多保忠也不禁有些心動了。

  這時又有斥侯兵飛馬而來:「報,仁多將軍,環州種朴率領一萬環州軍,又有保安軍金湯城守將蒙毅率兩千人馬與種朴匯合,一同支援米脂,如何沿著大里河東來,已過威戎寨!」

  仁多保忠拿過地圖看了看,很快下令道:「賀浪羅,你立即帶兩萬人馬,前往克戎寨附近設伏,來人,傳令嵬名咩布,讓他放棄南下,率軍向西與賀流羅將軍一起,合擊種朴,務必要全殲這路人馬。」

  這回仁多保忠倒真是下了血本,賀浪羅兩萬、加上嵬名咩布三萬,共計五萬人馬去夾擊種朴,克戎寨一帶臨近西夏橫山,沒有大城可退守,不出意外的話,種朴這一萬多人馬怕是插翅難飛了。

  這一刻,騎兵優越的機動力體現了出來,仁多保忠下令不久,賀浪羅帶著兩萬人馬就絕塵而去。

  克戎寨到米脂的距離與到威戎寨的距離基本相同,賀浪羅全是騎兵,必定能提前到達克戎寨設好口袋讓種朴鑽。

  隨著劉安敗退緩德,若是種朴再敗的話,整個鄜延路士氣必定受到致命的打擊,到時恐怕會出現全路淪陷的慘局。

  行至威戎寨附近的種朴真可謂是憂心忡忡,劉安兩萬人馬敗退緩德的消息他也接到了。

  更要命的是,他帶一萬人馬還沒趕到米脂,環州那邊就傳來了梁太后十大萬大軍入寇環州的消息。

  這個消息被他嚴密封鎖起來,不敢讓手下的一萬環州軍知道,否則後果如何很難說,估計大半人會要求立即回去保衛環州。

  前思後想之後,種朴找來蒙毅說道:「蒙將軍,仁多保忠十萬人馬圍攻米脂城已經多天,之前呂經略使已下令堅壁清野,仁多保忠如今糧草一定剩餘不多,勢必需要從銀州進行補給。」

  蒙毅眼前一亮道:「種將軍的意思是咱們去劫夏軍的糧草?」

  「不是咱們,是你,若是咱們一起前去,行軍緩慢,必定瞞不過仁多保忠,現在我就湊齊兩千騎兵給你,這些騎兵雖然訓練不久,與夏軍騎兵正面作戰怕是不行,但用來劫糧草不成問題。你現在就帶兩千人馬向北去,抄小路直插永樂城,之前我讓人去查探過了,永樂城被仁多保忠暫時用作糧草轉運地,你不必與敵硬拚,儘量以偷襲為主。」

  永樂城在米脂與銀州之間,當年神宗下令修建永樂城,就是要一步步向北蠶食無定河這條戰略通道,把劍指到西夏咽喉上。

  可惜在三十萬夏軍圍攻之下,大宋在永樂城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慘敗,二十萬軍民葬身其間,夏軍隨即將永樂城毀了;

  後來司馬光把米脂割給西夏後,永樂城作為米脂的一個防禦補充,西夏又小小的修葺了一下,雖然不能與當初城高牆厚相比,但作為一個糧草轉運點,還是合適的。

  種朴也正是看到了永樂城現在的防禦能力跟普通寨堡差不多,才決定讓蒙毅前去偷襲的。

  蒙毅得了吩咐,帶著兩千「騎步兵」迅速出發了!

  辱罵梁太后的結果,雖然讓她放棄了煙熏之策,卻換來了六萬大軍一刻不停的猛攻,六萬人啊!是楊逸一方的十倍還多,這山頭又不是城頭,夏軍是不用借助器械也能爬上來的。

  戰鬥打得極為慘烈,在梁太后暴怒之下,夏軍完全是不顧性命的往上衝,屍體鋪了一層又一層,鮮血流成了小溪。

  而楊逸這邊也不好受,隨著夏軍越來越多的攻上山頭,他們也是全軍投入,不斷發起反衝鋒,那些受傷的士卒,甚至自發的抱著土炸彈往人多的地方沖,與夏軍同歸於盡。

  兩個時辰下來,宋軍傷亡了近兩千人,傷亡率已經超過三分之一,冷兵器作戰時代,通常傷亡率超過二成,士氣就會大損,超過三成多數就會潰不成軍。

  這場大戰,若不是楊逸身先士卒,一直帶頭衝殺,在夏軍如此瘋狂的攻擊下,山上的宋軍是絕對崩潰了。

  同袍一個個的倒下,人人身上帶著傷,鮮血浸濕了征袍,已經沒多少人能大聲喊殺了,大家只知道拚命地喘著氣,機械是揮著刀。

  楊逸事前準備算是很充足,但誰也沒想到夏軍會如此瘋狂,夏軍傷亡了多少早已難估其數,整個山坡已經鋪滿一層層的屍體。

  石頭砸完了,箭矢射光了,手雷炸盡了,現在只能用刀槍與夏軍來回拚殺!

  楊逸不是沒想過撤退,但是撤不了,這個時候全憑一股勁撐著,一但下令撤退,夏軍從後面一追,立即就會潰不成軍,而且自己多是步兵,而夏軍多是騎兵,跑不過人家啊!

  整整拼了三個時辰,終於等到如血的殘陽沉下山去,在巨大的傷亡面前,夏軍才不得不放棄夜攻。

  楊逸趁著夜色掩護,帶人退到後山的斷崖,斷岸的石頭上、樹木上赫然綁著上百根繩子,顧不得疲憊,楊逸下令眾人沿著繩子一批批的滑下,花了半個時辰,三千人終於逃下了山頭。別想著休息,趁夏軍沒發前,還得趕緊逃啊!

  楊逸從沒有一次這麼狼狽過,哪怕被仁多保忠十萬人逼入毛烏素沙漠時,也沒這麼狼狽過,看來女人是不能得罪的!

  她娘的,太瘋狂了!不就是把你的羅曼史演繹了一下嗎?至於這麼拚命嗎?這個瘋狂的女人,簡直不把夏軍當人看啊!

  楊逸心裡一邊哀嘆,一邊拖著沉重的腳步狂奔,為了逃命,大家可謂是使出了吃奶的勁,跑出了十來裡,才到藏馬的樹林;

  幾十個負責看管戰馬的士卒見大夥家逃難似的奔來,都驚心不已,整整一天了,小山頭那邊的喊殺聲就沒停過!也難怪啊!

  水,乾糧,大家匆匆進完食,略略休息之後,又繼續奔逃,直至半夜撤回到興平城,才得以安頓下來。

  「來人,立即傳我命令。」

  隨著楊逸一聲大喝,幾個傳令兵列於帳前聽令。

  「將令,讓謝敬亭連夜撤回歸德保,不得有誤。」

  「將令,環州城進入最高戒備狀態,四門關閉,城中鄉兵丁壯全部上城,各種城防軍械加倍準備。不得有誤。」

  「將令,沿途村寨全部再搜查一遍,以確保沒有遺漏的百姓。」

  ……

  一道道命令流水般發出去,最後楊逸又讓人去查看涇原、秦風兩路援軍何時能到達。

  要命啊!環州這回可是夠嗆的,鑑於梁太后的瘋狂勁,環州城的城防器械如滾石擂木,駑箭熱油等等,不得不讓人加倍準備。

  否則一但涇原、秦鳳兩路馳援不力,環州十萬百姓可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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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各有妙招

  楊逸在清平關大捷,極大地鼓舞了環州軍心,之後的阻擊戰,卻打得驚心動魄,據說宋軍雖然傷亡很大,卻殲敵無數,梁太后十五萬大軍被硬生生地拖住一天一夜。

  出於對楊逸極大的信任,環州城裡的百姓雖然很緊張,但卻沒有過於恐慌。

  除了那些保甲壯丁之外,城中老少幾乎都自發行動了起來,幫著挖壕溝、壘城牆,搬石塊、運器械等等,忙得熱火朝天。

  城外被挖得不成樣子,橫直交錯的壕溝如同蜘蛛網一般,其實這些沒什麼大用,環州兵力緊缺,面對十幾萬夏軍,根本不可能利用這些壕溝作為外圍防禦陣地。

  但百姓們還是挖了,夏軍來了,填壕溝總需要些時間,現在能拖住夏軍多一刻也是好的。

  清晨的薄霧還沒散去,忙碌的城頭來了三個女子,雖然都是一身布衣釵裙,但卻絲毫不損那仙姝麗色,晨風吹拂著她們的衣裙,美得讓人不敢逼視。

  城中百姓沒有不認得這三人的,所到之處,軍民紛紛行禮問好,愛戴之情無以言表。

  「大家不必多禮,軍情緊急,大夥還是加緊布好城防吧!」十三娘邊走邊看,邊招呼百姓不必多禮。

  清娘走在前面護著她,不時出聲提醒十三娘注意腳下的物什,稍一得空,眼睛又不忘向北張望,清澈的眸子滿是期盼之情。

  「清娘。咱們是來查看城防的。你呀!就別胡亂張望了。」十三娘話雖如此說,其實心裡何嘗不是擔心之極,梁太后整整十五萬大軍,楊逸才帶去幾千人,雖然首戰告捷了,但是雙方兵力差距如此之大,又怎能讓人放心得下?

  「晴兒姐姐,楊大哥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人家真的放心不下,要不咱們再讓小白給他送封信吧!」清娘乾脆停下來,扶著城碟向北眺望。真個是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千萬不可,官人他在前方作戰,咱們不能分了他的心神。好了清娘,咱們多去看看,把城防佈置得好些,官人他回來後,也好用來抗擊夏軍。」十三娘掙開茗兒的攙扶,上前把清娘攬到懷裡,輕聲撫慰著。

  「人家也知道不應該讓楊大哥分神,可是人家真的好擔心,楊大哥他人那麼少……」

  「清娘你別忘了,上次他人不是更少嗎?還不是從西夏平安回來了嗎?」

  「嗯!楊大哥用兵如神。一定擊退夏軍的!一定能的!」清娘捏著小拳頭,像是在為楊逸鼓勁,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三人再行一段,見到蘇軾也在城頭,官帽上兩片礙事的帽翅被他取了下來,舀在手裡當指揮棒使。

  那些壯丁在他的指揮下,正合力將一根根擂木抬上城頭來。他微斑的鬢邊被汗水打濕了,小妾王朝芸提著食盒站在旁邊,他也沒顧得吃上一口。

  楊逸不在,環州城裡就數他官最大。安置避入城中的百姓、分派食宿、鞏固城防、肅整治安防範奸細,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務無數,蘇軾都得一一擔擋,這回楊逸頂在前方,後方就全靠蘇軾和梅正清他們了。若論功勞,他們得佔一半。

  十三娘她們連忙上去打招呼。王朝芸三十出頭,打扮得倒也樸素,人長得很美,渾身充滿了成熟婦人的風韻。

  她與十三娘他們也算相熟,當初一同來到環州,楊逸與蘇軾交情不咸不淡,但卻不妨礙她們這些婦道人家交往,畢竟環州這種邊荒之城,能與他們有共同話題的人不多。

  十三娘見丁壯們把擂木沿牆根擺放,突然想起在鹽井時用的絞盤,連忙讓人找來工匠,仔細講解清楚,讓他們多製作些絞盤,然後固定在城牆上,擂木上綁好繩子,敵人攻城時把擂木砸下去後,就可以用絞盤絞上來反覆使用。

  若是用人力拉上來的話,得幾個壯漢一齊使力才行,有了絞盤,兩個人就能輕鬆地把擂木絞上來,這樣既節約了人手,又節省了體力,對防守極為有利。

  蘇軾聽完講解,明白原理之後,立即派遣工匠,大量製作,對十三娘真是讚不絕口。

  往時守城時,靠人力把油脂往下潑,自然潑不了多遠,針對這一點,十三娘又讓人製作一些巨型噴射筒。

  這種噴射筒長近兩丈,可以佇存大量油脂,筒身開有一個小口,方便往筒裡注油脂;

  注滿後再封閉起來,噴射口也先封閉,需要噴射時再打開,由幾個人合力推動活塞桿時,可將油脂噴出十丈遠。用來對對付敵人的巨型攻城車效果絕對不錯。

  往時對付那些巨大的攻城車,往往是靠用投石車砸,但投石車沒有絲毫準確度可言,石塊砸出去了能不能砸中全看天意,放火箭的話,敵人用鐵皮或其他不易燃東西一矇住,你很難摧毀。

  現在有這這種噴射筒,攻城車才靠近三十米,就能噴你一身油,再用床駑發射火箭釘在其上,便是鐵皮也能讓你熊熊燃燒起來。

  別看十三娘弱不禁風,上城走一圈可當萬軍。對這位美麗而和藹的知州夫人,無論軍民無不敬愛萬分,她的話比軍令還管用。

  ***************

  楊逸入主環州之後,環州軍對情報的重視程度絕對排在大宋首位,像這次種朴一萬人馬,竟派出了一千斥侯散佈搜索,這在其它軍隊是無法想像的,這些斥侯兵雖然不一定擅長馬戰,但你能騎馬飛奔就行,查探消息而已。

  正因為撒出了強大的斥侯網,種朴不但知道環州的情況、還知道劉安敗退綏德、永樂城成了夏軍糧草轉運站等等;

  賀浪羅在克戎寨附近設伏,嵬名咩布從開光堡西來準備偷襲,這些更不可能瞞過他。

  賀浪羅在克戎寨東側十里左等右等不見種朴前來,最後斥侯來報,說種朴連克戎寨也不進,正在掉頭往回跑。

  賀浪羅急了,看來種朴一定是探到了自己與嵬名咩布的動向,嚇跑了!

  也難怪,自己與嵬名咩布共計五萬大軍,種朴只有一萬,是誰誰不跑啊!

  想通了這一點,賀浪羅立即起兵追擊,於是,一場伏擊戰變成了追擊戰。

  追出十多里後,見到一些宋軍掉棄的的旌旗和盔甲,再追出幾里,便見宋軍陣形散亂,丟盔卸甲的情形更嚴重了,見到夏軍追來,簇擁著向前奔逃,樣子十分狼狽。

  一看附近的地形,左邊是大里河,右邊是樹林,前面是山谷,部將甘顯忙勸道:「賀浪羅將軍,前面地複雜,小心宋軍有埋伏。」

  賀浪羅聽了勸告,只得停下追擊,派出斥侯先行查探清楚。

  一柱香後斥侯回報說沒有埋伏,甘顯還有些疑神疑鬼,賀浪羅也是小心翼翼地帶軍而過。

  結果真沒有埋伏,不禁大為懊惱,剛才若是一鼓作氣追殺進來,宋軍非完蛋不可。

  很快又有斥侯回報,說宋軍正在前方五里處橫渡大里河,賀浪羅忙追上去,此處水淺,只沒馬腹,宋軍亂糟糟的渡過河後,正撒丫子的狂奔逃竄。刀槍扔得滿地都是,離河十來裡就是群山起伏,林木蔥鬱,宋軍正沒命地往那邊跑。

  這回賀浪羅是真的相信宋軍是潰逃了,因此至少有半數的宋軍丟掉了刀槍,連刀槍都不要了,你咬我啊?

  賀浪羅再不猶豫,立即揮軍渡河追殺。

  得快啊!一但宋軍逃入那叢山密林之中,那就前功盡棄了。

  結果夏軍渡過一半時,宋軍突然掉頭就殺了回來,沒有刀槍不要緊,時代不同了,打仗未必都要刀槍才了,我不咬你,我炸你丫的!誰腰裡不別著幾個手雷,誰讓你賀浪羅沒看清呢?

  夏軍處於半渡之中,被宋軍突然殺了個回馬槍,宋軍幾人一組,一個持盾擋箭,一個持槍刺殺,兩個負責扔手雷,猛烈的爆炸聲此起,夏軍很快被殺得軍心大亂,紛紛潰退。

  宋軍是沒什麼隊形,但這種幾人一組的配合更加靈活,對付沒提起速度的騎兵,就像水滲沙塔一樣,讓你防不勝防,一下子就能把你沖垮下來。

  水深才沒馬腹的大里河成了夏軍的墳場,數千人馬爭先恐後回渡,人擁馬擠,宋軍追在後面猛砍,很快整條河就被染成了紅色,人屍馬屍梗河塞流。

  這邊賀浪羅眼睜睜地看著宋軍一邊倒的宰殺著,卻是愛莫能助,他幾乎都傻了,仗有這麼打的嗎?沒刀槍也行?

  美麗的種家,兇狠的種家,詭異的種家。

  賀浪羅算是也真切地領教了傳說中的種家的利害了,想當初,阿骨錄連宋軍都沒見著,就丟下一萬大軍,自己一個人光著屁股逃回了西夏。

  再想當初,野利傑哥同樣是人都沒見著,就被種建中連夜來了一場夏收,也是屁滾尿流的逃出熙寧寨。

  自己這回真切地看到了種朴,扔下一千人馬算起來是幸運的了。

  這一敗,賀浪羅雖然兵力還比種朴多一倍,但看看手下一個個驚得面無人色的樣子,賀浪羅也不得不含恨下令撤退,準備休整一番後再捲土重來!

  初戰斬敵近千人,這並沒有使種朴心裡的憂慮減少。

  他這一萬人馬事實上只能起到牽製作用,並不能真正解米脂之圍,一但米脂城破,仁多保忠就可以長驅直入,鄜延路仍可能全境淪陷。

  真那樣,整個西北戰局將極有可以出現雪崩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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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17:22
第222章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楊逸被逼得一退再退,退得洪德寨時,望眼欲穿的他終於盼來了第一批援軍,涇原路與秦鳳路合計七千騎兵,由折可適和秦鳳第二將朱洛率領前來。

  而由章楶親率的五萬步軍,才剛剛進入環州邊界。

  七千騎兵對十多萬夏軍而言,仍是杯水車薪,而且用騎兵來打阻擊戰很不合算;

  謝敬亭在歸德川一線也不好受,接到楊逸命令撤回來時,四千人馬傷亡也已接近三成。

  夏軍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十幾萬大軍在紙面上只是一個數字,真正看了你就知道,行進時那軍陣綿延數十里,鋪天蓋地而來,光是人踩馬踏,一路就能踏得你寸草不生。

  而且梁太后這個女人太瘋狂,拿人命不當回事,楊逸很理智地選擇放棄了洪德寨這些小據點。

  這些寨子人多了擠不下,人少了守不住,自己兵力本就少得可憐,再分散入這些寨堡,環州城也不用要了。

  越往南,地勢越開闊,再想像之前利用一個山頭就阻住十多萬夏軍,那是不可能了,楊逸左思右思之下,決定大踏步後撤,直接撤迴環州,把夏軍的補給線拉長。

  楊逸迅速做了部署,自己以鄉兵新組建起來的兩千「騎兵」給了折可適,而從他手裡換取了兩千慣戰騎兵,還有涇原路的一員將領郭成。加上自己剩下的五千可戰之兵,就七千人馬退迴環州。

  折可適則帶著七千騎兵,先避過夏軍鋒芒,然後儘量穿插向北,在夏軍背後劫糧道也好,搞偷襲也好,這些都是折可適的特長。不用楊逸擔心。

  洪德寨、肅遠寨,當初章楶和折可適曾在這裡設下伏兵,大敗梁太后十萬大軍過,之前楊逸沒打算放棄這幾個寨堡,裡面的百姓也沒有撤走。

  而現在,由於其它兩路援軍未能及時趕到,不得不放棄。在楊逸匆匆下令撤退後,寨子裡的百姓淚流滿面,婦孺們失聲而哭。但還是接受了楊逸的命令,全部退向環州城。

  老人孩子坐著牛車、馬車,青壯們推著糧食、提著簡單的衣物,除此之外,其它家當楊逸下令全部放棄。

  穆蘭花負責帶這些百姓先行,也不知是煙熏沒好還是傷心,她兩眼紅腫,騎著桃花馬奔前顧後。高聲催促著:「鄉親們,快走,都別哭了!知州大人親自在後面幫我們阻擊追兵,咱們不能拖知州大人的後腿啊!知州大人言出必行,答應將來補償你們的損失。你們還擔心什麼?都別哭了!等知州大人打敗了梁太后,你們的東西都能加倍要回來的……」

  若不是楊逸在環州有著極高的威望,加上許諾將來州府補償他們的損失。想讓百姓放棄家當迅速撤走,根本不可能。

  楊逸任知州以來,軍事上幾次大勝,民生上安置流民,濟貧救難,親自到田間地頭帶領百姓搶耕搶種;教他們採草藥,養香豬;以優惠的條件分牛分馬給百姓養。

  穆蘭花把這些事一一重提,百姓們想起知州大人的好,終於安心多了,哭泣聲也停了下來。

  楊逸帶在幾千人馬在後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拖延夏軍,由於夏軍騎兵快,這注定是一個無比艱難的任務。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個少女身邊伏著一頭白狼,站在北門的城樓上依依盼望,所有的百姓都進城了,卻不見伊人的身影,她眼中淚光瑩瑩………

  城外天高雲飛揚,

  落葉蕭蕭百草黃。

  郎持金戈猶血戰,

  奴立城頭斷肝腸。

  少女立在城頭半天了,一動不動的,那纖弱的身影彷彿隨時會被風吹去,城頭的士卒見了心裡都不好受,可是誰也不敢上去規勸。

  突然,白狼站了起來,躍上高高的城碟,向北昂首長嗥不絕,聲透雲霄,清娘神情急切地問道:「小白,是不是看到楊大哥了?是不是?是不是……」

  雄壯的白狼回頭嗚咽一聲,繼續昂首向北長嗥!

  過不了多久,就見遠遠的北面揚起滾滾的煙塵,就像巨大的雲層遮住了半邊天。

  雲層不斷翻滾著,推進著,迅速地向南洶湧而來。

  接著是沉悶的馬蹄聲、隱隱的殺伐聲、淒厲的慘嚎聲、還有陣陣的豪邁而悲壯的歌聲,聽,有人在煙塵那邊高唱: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歌聲不絕,夾雜著金戈鐵馬的鏗鏘之聲,浸染著血雨腥風之味,一陣陣的飄上城頭;

  四周山嵐迴響,城闕隱隱振盪,天地間頓時變得無盡的肅穆、壯烈……

  隨著鋪天蓋地的煙塵漸近,終於可以看見煙塵之中戰馬飛騰,刀光揮舞,紛飛的箭雨射上天空,彷彿刺破了蒼穹,才如暴雨般灑下!

  終於看到了,那小小的紅色的一塊方陣,被一片黑色的、無邊無涯的巨浪推擊著,就像海嘯中的孤舟,隨時可能被巨浪淹沒;

  但他們沒有,他們堅持著,頑強地堅持著,且戰且退,那豪邁而悲壯的歌聲就發自他們之口,氣壯山河,死而後已!

  終於看到了,楊逸騎著那匹高大的黑馬,手持長槍,帶著兩千騎兵與步兵方陣嚴密地配合,不斷地出擊,反覆地衝殺著!

  長槍借馬勢,如鋼錐般一次次地犁開黑色的巨浪,血透征袍,縱橫捭闔,那歌聲就像是咆哮!

  城上的軍民沸騰了!他們的知州兌現了自己的諾言,為了掩護百姓撤退,為了不讓一個百姓死於刀兵之下,七千對十萬!他硬是頂在了最後,在血肉橫飛的戰陣中來回拚殺,他是環州的知州,更是百姓心裡的長城!

  城上的軍民含著熱淚。推開了城門,擂響了戰鼓,一邊出城接應,一邊隨聲高唱: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城上城下,十萬軍民,誰不在和聲高唱,悲壯的歌聲如有實質的氣浪,吹淡了滾滾壓來的煙塵。

  清娘也在唱,小小的拳頭已經捏得發白,手心裡滿細汗,目光緊緊追隨著楊逸若隱若現的身影。

  蘇東坡也在唱,他已經數次面對戰爭,但沒有一次像這次悲壯,胸中壓著塊壘。仿若磅礡而出,萬千詩情豪意,卻都被這豈曰無衣化盡。

  這歌聲,是楊逸帶著唱起來,他不是為裝模作樣。若不是用這歌聲激起幾千士卒悲壯赴死的氣概,在十多萬夏軍浪潮般的攻擊之下,軍心早已潰散;

  即便這樣,他們乃像風流中隨時傾覆的小船。

  終於到了,環州百姓之前挖的那些看似無用的壕溝,等於是救了楊逸和幾千士卒一命,現在他們終於可以沿著這些壕溝間預留的通道,向城裡撤退了。

  若不是有這些壕溝,暫時阻住夏軍猛烈的攻勢,楊逸恐怕到了城下,也不敢入城,因為兩軍貼得太緊了,幾乎是膠著在一起,一個不好就可能被夏軍順勢攻入城去。

  楊逸在城中士卒接受下,退進了環州城,幾千兵馬人人身上都是血跡斑斑,傷痕纍纍。

  在城中軍民含淚的歡呼聲中,終於退回進環州城。

  ************

  樞密院的督戰令一道接著一道的送達,鄜延路告急、環慶路告急,作為西北戰力最強的熙河軍,已是責無旁貸。

  就在梁太后猛攻環州、肆虐環州路的時候,熙河軍終於集結起三萬兵力,由苗授、姚雄率領,再次兵發羅薩嶺。

  西夏駙馬罔羅早已守候多時,雙方不久前就在羅薩嶺大戰過一回,這次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罔羅雖然只有一萬五千兵力,但對於防守一方來說已經夠了。

  兩軍在羅薩嶺大戰一天,不分勝負,到了夜裡,苗授留下姚雄兩萬人馬做樣子,自己卻連夜突襲四十里外的青草澗銅城寨,一舉奪下了這條通往西夏的險隘小徑。

  一扇通往西夏的小門被打開了,苗授放棄所有輜重,一萬人馬打著火把輕裝疾行,花了一夜時間,通過了二十多里長的傍山險徑,其中有一百多人馬不慎跌落山崖摔死,苗授這個狠人硬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到第二天早上,罔羅接到苗授從青草澗通過的消息,不禁大驚。

  西夏現在所有的兵馬不是被梁太后她們帶出,就是防守在了西線邊境上,若是讓苗授這頭惡狼跑到西夏腹地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西夏可沒有多少個應理城啊!

  罔羅想回兵追擊苗授,可姚雄兩萬人馬還在羅薩嶺下虎視眈眈呢?姚雄雖然不像苗授那麼出名,但好歹人家也是熙河軍,也是王韶的嫡系軍團。

  正在罔羅陷入兩難之境時,羅薩嶺下的姚雄也突然轉向,往青草澗方向奔去,這意圖再明顯不過,看來姚雄也打算放棄羅薩嶺這塊硬骨頭,選擇從青草澗的小道慢慢通過了。

  罔羅別無選擇,留三千人馬守羅薩嶺,自己率領大軍回擊苗授,順便封住青草澗這個破綻。

  然而在罔羅率軍離去兩個時辰之後,姚雄又像行蹤詭秘的惡狼一樣,出現在了羅薩嶺。

  沒等嶺上三千夏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兩萬熙河軍已經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只花一個時辰,就用無比強悍之勢踏平了羅薩嶺。

  這回姚雄沒有立即高歌猛進,而是留在了羅薩嶺等著,沒多久,熙河方向便湧來數萬廂軍與民夫,扛著修建關防的工具與材料,蜂擁而至。

  之前西夏人在羅薩嶺修建的工事,是針對大宋的,宋軍奪下了也不利於防守,現在熙河軍打算把面對西夏一面的防禦工事也建起來,今後這道險關俺就霸著不走了,愛咋咋嘀!

  同一天,蘭州王愍和雷秀也率兩萬大軍出嗥蘭川,與西夏卓羅和南軍司都統軍乞力剛戰於百獸嶺,雙方還在僵持之中。

  至此,西軍全面發動了,整個大宋的全面戰爭進入了最激烈的狀態,真正從大海邊到河西走廊,萬里邊疆烽煙滾滾!

  大宋的戰略很明確,東守西攻。

  河北三關、河東雁門關、鄜延路米脂城、環州,都處於防守之勢,就像一面面盾牌,這些盾牌只要有一面被攻破,就可能引起雪崩反應,整個大宋就可能淪陷於四十萬遼夏鐵蹄之下。

  而熙河軍與蘭州軍就是大宋的長矛,雖然合計只有五萬兵力,但他們卻承擔著破局的重任;

  現在宋遼夏之間,就看是宋軍的盾先被攻破,還是熙河、蘭州兩個軍團先將長矛直插西夏心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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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韓碧兒獻計

  一輛馬車徐徐駛向玄武門,守門的皇宮禁衛立即大喝道:「停車,來者何人?」

  車簾掀開,一個俏麗的丫環伸出一塊雕有鳳凰的玉牌,禁衛一看,連忙放行,馬車就那樣徐徐進了小側門。守門的禁衛紛紛低語起來。

  「哎,來的又是三生樓那位妖嬈的女東家,定然又是給劉皇后送安胎藥膳來了。」

  「你說三生樓日進斗金,這位女東家坐輛車子還這麼簡樸,咋就這麼節省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三生樓是賺得不少,不過百草堂那邊也是個無底洞,沒瞧見嗎?每旬到了施藥之日,成百上千的百姓去排隊取藥,像我隔壁王二家的,病早好了,見百草堂的藥好,硬是裝成病沒好,又去討幾回藥。也虧得三生樓賺得多,不然這位女東家怕是要賠光了。」

  「沒你們說的那麼嚴重,這位女東家精明著呢,聽說一顆治瘧疾的藥丸子,賣給那些大戶人家要好幾十貫呢。百草堂每天進項多少,你們怕是不知道哩。」

  「不是說那治瘧疾的藥丸用的都是名貴藥材嗎?她能賺多少?」

  「說你傻吧,你想想,就那麼小一顆藥丸子,就算全用人參製成,也不值得了這麼多錢啊?她能不賺嗎?」

  「就你聰明,人家那些有錢人家都像我一樣傻,明知她那藥賣得貴還去要?」

  「整個京城就百草堂的藥丸治瘧疾管用。你不要試試。那些貴人命金貴著呢,為了保命幾十貫錢算什麼?」

  「到也怪了,百草堂和三生樓這麼賺錢,卻是沒人去打主意?」

  「你個傻大郎!打什麼主意?你去試試,知道這女東家是誰家的人嗎?」

  「我怎麼知道?聽說這女東家身份神秘得很。」

  「我也是隱隱聽到些風聲,說這女東家是楊學士的小妾。楊學士什麼人?契丹人、黨項人,被他殺得屁滾尿流,當初他還沒授官呢,就差點踏平開封府、掀翻大理寺!連遂寧王都敢打。這位主和章相公是忘年之交。蘇相公是他老丈人,李相公是他祖父,滿朝宰相都是他家人,誰敢去打他家的主意。這不笀星公上吊,賺命長了嗎」

  「哦…….對了,楊學士不是與李相公斷絕祖孫關係,另立門戶了嗎?」

  「楊學士倒是說到做到,另立門戶了,但李相公大概捨不得,你想啊,要是你有這樣一個孫子,你捨得不認嗎?我家住景明坊,常瞧見李府那位千金往楊學士家跑。你說李相公要是真不認楊學士,能讓孫女整天往楊家跑嗎?」

  「……」

  車子裡,青葉兩眼總覺得不夠用,這一輩子,她從未想過可以這麼輕易地進出皇宮過。

  以前在杭州時,哪怕是傳說中繁華無比的東京城,對她來說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現在,竟然能輕易出入大宋的皇宮,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青葉每次進來還都像做夢一般。

  過了針工局。就該下車了,往裡是不允許行車馬的,前面一個小太監的引路,青葉提著食盒跟著韓碧兒身後。

  坤寧宮裡靜悄悄的,小太監通報了一聲。裡面立即傳進。

  到此韓碧兒臉上也露出謹慎的模樣,進殿看清情形。盈盈拜道:「皇后娘娘聖躬萬福!」

  「免禮吧!」劉皇后躺在小榻上,她分娩的日期估計就在這十天八天,本該好好歇著,但如今大宋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她也不得不堅持批閱兩省送進來的奏章,臉上儘是疲憊之態,「你來得正好,我正想著傳你進宮呢,這兒有幾份奏章,你先看看,然後幫我參詳一下。」

  「是,皇后娘娘。」這樣的事韓碧兒這陣子經歷多了,也沒再刻意推託,小菊把三份奏章遞到她手裡,她又向劉皇后福了一福,便打開來看。

  第一份是江南東路江州上的奏章,稱江州發生洪災,澎澤、湖口兩縣數萬百姓遭災,請朝廷調撥救災錢糧。

  尚書省草擬的處理方案是著江南東路自行解決,但卻被門下省封駁了回來。

  理由是地方官府的夏稅已經全部押解進京,如此大的災情,若由江南東路獨力承擔救濟,恐怕災民難以得到安置。

  一邊小菊解釋道:「如今北邊、西邊戰事連綿,處處催要糧草,戶部錢糧十分緊張,聖人本想按尚書省的意思,以戰事為重,但門下省以數萬百姓生死為由,封駁了回來,一時便作難了。」

  韓碧兒想了想說道:「皇后娘娘,如今大宋兩面受敵,自當以戰事為重,但災情也不能不管,災民一但得不到及時救濟,很容易引發民亂,真到那時,外有強虜,內有叛亂,大宋處境恐怕會更加艱難。」

  現在大宋就像一隻駱駝,承重能力已經到了極限,哪怕再增加一根稻草,恐怕就會轟然倒下。

  韓碧兒把事情這麼一分析,劉皇后便緊張了起來。

  「皇后娘娘莫急,其實地方官府為了多要錢糧,上報災情時,往往會把災情報得嚴重些,江州的災情未必有這麼嚴重。

  奴家長在江南,對那邊的情況有所瞭解,通常進入八月後,江南很少有大水,江州地闊民稀,非大水不可能一次讓數萬百姓糟災。

  因此朝廷救災的同時,應派御使前去實地查看,免得被地方官虛報災情套取錢糧。

  另外,有關調撥錢糧之事,現在朝廷要應對遼夏大軍,錢糧自然不能再從京裡調撥。

  其實地方並非無糧,而是都集中在那些大戶手中。朝廷可令地方官府以免除來年賦稅等形式,先向地方大戶借糧賑災。

  現在是非常之時,一些強硬的手段還是必須的,特別是要防止奸商故意哄抬糧價。誰若敢在這個時候發國難財,朝廷不妨抓幾個殺雞給猴看。

  另外,奴家聽說川中今年大熟,朝廷可以盡快派人入川購糧,以抑平糧價。

  購糧錢款方面,奴家可以私下聯繫一些大商家,無息貸給朝廷,朝廷可用鹽引、采需等方面的優惠政策,適當給予他們一些回報。這些是奴家想到的一些建議,若有不妥之處,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韓碧兒細聲細氣把話說完,言之有物,條理分明,所獻計策極有針對性,她本來就是個心機細密的人,和楊逸接觸久了,又經過這兩年的歷練,她早已不是當初杭州府的那小妾室。

  這次楊逸離京,刻意安排她接近劉皇后,用意雖然沒有說得很明了,但憑韓碧兒心機豈有不明之理。

  現在,劉皇后對她的依賴越來越重,時常會召她進宮問策,而韓碧兒相信,這正是楊逸的初衷。

  劉皇后把她說的話用心記了下來,也沒有直接表示可否。

  韓碧兒復把餘下的兩份奏章看完,然後提出自己的一些建議,供劉皇后參考。

  正說話間,劉皇后突然喊肚子疼,眾人大急,殿中頓時亂作一團,等傳來御醫,確定這是即將臨盆的反應,這下大家更慌了!

  小菊茉莉連忙讓人準備起來,心兒都糾在一起,宮裡雖然早做好了接生準備,但這年頭生孩子,等於是去鬼門關走一回,誰能不緊張萬分?若是劉皇后這個時候再有個萬一,大宋朝堂恐怕………

  ***************

  涇原路與秦鳳路,合計五萬大軍已經逼到阿甘山,帥帳就設在阿甘山上,這回章楶親自掛帥前來。

  阿甘山離環州不算遠,與環州隱隱成倚角之勢,章楶硬逼到這裡,就是衝著這一點,

  章楶和梁太后算是老相好了,幾年前也是在環慶路,梁太后被章楶搞得裸奔了一回,這次兩個老相好舊地重逢,立即就擦出了熱烈的火花。

  雖然嘛,楊逸這個新歡更搶眼,但章楶這個老相好也不能冷落了。

  她派嵬名阿吳率七萬大軍,其中一萬鐵鷂子,迎到阿甘山,準備給章楶先熱熱身。

  五萬對七萬,阿甘山下根本擺不開這麼多軍隊,最終宋軍投入兩萬,夏軍投入三萬,大戰於阿甘山下。

  章楶這次沒出什麼損招,一時也出不了,只能硬碰。

  因為環州形勢不容樂觀,楊逸只有幾千正兵守城,雖然還有兩萬保甲壯丁,但這些鄉兵組織性差,小打小鬧時戰力雖然很可觀,面對這種雖然嚴密組織的大戰,能起多大的作用很難說。

  因此章楶不能躲,只能硬碰硬,先儘量把夏軍引到自己這邊來,否則環州一但陷落,以慶州尹策那萬把兵力和戰力,環慶路必然全境淪陷;

  而環慶路不保,鄜延路就受梁太后與仁多保忠兩面夾擊,淪陷得只會更快。

  兩路一同淪陷的話,整個西北、乃至整個大宋就完了。

  兩軍從正午大戰到黃昏,死傷無數,結果誰也奈何不了誰,夏軍兵力雖多,無奈這裡的地勢擺不下,也只能拼消耗了。

  黃昏時各自收兵,隔著二十里紮營。

  天一黑,章楶立即派兵按時辰、分批次的去偷營,雖然沒有攻進去,卻把夏軍驚得不能安睡。

  半夜裡輪到嵬名阿吳也派人來偷營。

  章楶早讓人在營外挖了許多陷阱,夏軍不但沒偷襲成功,反而死傷了兩百多人,只得退回。

  他們一回營,宋軍又來了,在營寨外轟幾個土炸彈,敲陣鑼,花招百出,擾得夏軍一刻不能安枕,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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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有易安,城遂安!

  三關全部陷落了!這個慘淡的結果,與劉援這個太監有很大的關係,在軍事上他胡亂插手,賞罰不公,使得士氣大跌,最終瓦橋關被蕭特末攻陷。

  劉瑗這個監軍當初是劉皇后派出的,宋朝的太監有些特別,在朝中他們沒有多少權力,很少有像唐朝、明朝那種掌握中樞權柄的情形出現。

  但他們在軍事方面,權力又極為突出,象神宗時期的李憲等人,都是作為一路主帥帶兵出征的,這在中國其它朝代極為罕見。

  劉瑗大概是想立李憲那樣的軍功,可惜他沒有李憲那樣的軍事才華,這次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好在潘意早有準備,瓦橋關一破,他退兵保州,立即下令決堤,同時下令七千兵馬突然出安肅,奔襲兵力空虛的遼國易州。

  一套組合拳下來,多少能拖住蕭特末三兩天。

  潘意趁此機會,正兵鄉兵協同,由西向東依託保州、高陽、莫州、束城、清州等再建起一道防線。

  只是這道防線可謂漏洞百出,象束城這樣的小城池,防禦能力差,很容易被遼軍攻破。

  現在只能寄望於蕭特末不敢棄這些邊城不顧,一座城一座城的和攻了。

  否則蕭特末若是不顧後路,強行揮軍深入的話,一日之內完全可以飲馬黃河。

  三關的陷落,引起的恐慌差點就讓大宋完蛋了,河北各地的百姓有許多已經入城避難,甚至形成了不小的難民潮向南逃命。

  消息傳到東京,東京整個沸騰了,恐慌的情緒象瘟疫一樣迅速漫延。

  無數的奏章飛入尚書省。

  宣德門前聚了黑壓壓的人群,王公貴戚,士子書生各色人等應有盡有,哭著喊著要廢除新法,收拾民心;與遼夏和談,息兵罷戰。

  他們之中有真憂心大宋存亡的,也有別具用心的,說之不盡。

  幸好這個時候,西北相繼傳來了楊逸清平關、種朴大里河、熙河軍羅薩嶺的幾場勝利。

  特別是楊逸在白馬川的小山頭苦戰一日,殲滅數千夏軍的那一戰,被刻意的大肆渲染,總算讓朝中官員看到了一線希望,讓他們有勇氣頂住了泰山壓頂般的壓力。

  章惇一夜之間,頭髮幾乎全白了,兩眼深陷,鬚髮凌亂,與許將商議之後,派出一萬捧日軍,前往滑州駐守黃河浮橋,這等於是做了是最壞的準備。而發往西北的催戰令更是一日數道……

  東京讓人喘不過氣來,環州也差不多,梁太后對楊逸這個新歡可謂是愛之深,恨之切。

  七萬大軍由嵬名阿吳帶去迎擊章楶,一萬由阿骨錄率領南下奔襲慶州,剩餘的六七萬人馬,日夜不停地猛攻環州,似乎不把楊逸捉回去暖床誓不罷休。

  那些巨大的攻城車是來一輛,被燒一輛,但這阻止不是梁太后破城的決心。

  除了云梯之外,她讓人挖地道、堆土堆,毀城牆等等手段一一使出。

  挖地道之類的還好對付,最是壘土堆這一招,簡直是讓人無可奈何,數萬夏軍每人一包土,呼啦啦地衝到城下,很快就能堆出個小山包。

  而且根本不用夏軍去挖土,之前環州百姓在城外挖了無數壕溝,挖出的土不少,夏軍直接從那裡搬土就行,效律高得很。

  環州城高不過兩丈,也就是六米高左右,夏軍拚死堆土的話,估計一兩天就能堆到城頭來。

  梁太后這一招夠狠,仗著人多,硬是要用土、用屍體淹了環州城。

  楊逸都愁死了,想得頭髮都快白了,硬是想不出一個法子,來阻止城下的土堆不斷長高。

  投石車、床駑這些重型武器儘量集中了過來,但這些武器佔地方大,擺不下幾架,威力是不小,發射卻緩慢,收效有限。

  儘量用手雷轟吧,手雷數量也不是無限的,更不是萬能的。

  靠引信引爆,往往不能著地立即就爆炸,夏軍見多也,也會躲了,跑離七八米遠,基本就不受傷害了。

  最終還是採用手雷和箭雨配合的方式,儘可能射殺夏軍,手雷扔下去,夏軍一躲,盾陣就亂,再以箭雨加以射殺。

  但這也有一個壞處,梁太后這個瘋狂的女人,簡單不把人當人看,你射死了夏軍,她就直接再堆土,把屍體一起當土壘了。

  你射殺越多夏軍,倒讓她的土堆長得越快,簡直……讓人氣得發狂!

  後來清娘得知了此事,給楊逸出了個主意:夏軍在哪兒堆土,就把哪段城牆砌高。

  楊逸感覺清娘這一招應該有用,大喜之下,捉住清娘猛親了好幾口,大呼:有易安,城遂安!

  於是奇異的一幕出現了,夏軍在下面壘土,宋軍在上面砌牆,攻城戰打得稀稀落落,壘土砌牆倒幹得熱火朝天。

  環州城熱火朝天,蒙毅這邊卻是靜悄悄的,種朴只給他兩千騎兵,準備地說是兩千騎步兵,想要深入敵後劫糧道,行蹤自然是越隱蔽越好。

  夏軍以前打仗很少帶輜重,特別是元祐所間,他們入侵大宋就像去逛自家後花園似的,缺什麼拿什麼就是,帶什麼糧草?

  但這回不同了,呂惠卿早早就下令鄜延路堅壁清野,仁多保忠搶不到東西,也只能從後方轉運糧草。

  這也是仁多保忠在沒攻下米脂城之前,沒有揮軍深入的主要原因。

  蒙毅抄山間小道,來到永樂城西二十里時,已經將近天黑,派出的斥侯回報,永樂城裡確實積壓了十萬夏軍數日糧草,城中有一千多夏軍守衛,其餘的都是鋪兵和民夫。

  原來的永樂城被夏軍搗毀後,重建起來的永樂城已不能稱為城,還不及大宋邊境的一般普通寨堡強。

  得到了這些情報,蒙毅在永樂城十多里外的一片密林,耐心地等到了三更,才發起攻擊。

  糜糜夜色中,夏軍守將梁樹名倒也十分機警,蒙毅的人馬同接近永樂城兩里,便被隱伏的暗哨發現。

  蒙毅只能發起強攻,前軍頂著密集的箭雨,將二十多個手雷綁在一起,在簡陋的城門下引爆,一次不行,再加倍,硬是將西門給炸開了。

  夏軍除了一千多正兵之外,還有一萬多鋪兵民壯也被梁樹名一起趕了上來,雙方在西門展開了劇烈的拚殺,夏軍人多,在梁樹名的嚴令下,便是用屍體堵,也誓要堵住西門。

  西門下火光熊熊,箭雨飛騰,喊殺聲驚破了夜空,狹窄的城門處擠滿了雙方的士卒,擁塞不堪,甚至連揮刀都難。

  蒙毅親自衝到前面,組織起幾排槍兵,對洶湧擠來的夏軍進行刺殺,而槍兵之後的士卒,則點然手雷往裡猛扔,爆炸的火光氣浪將夏軍一團團的掀飛起來。

  在城牆上的夏軍則是石頭、磚塊,拿到什麼就用什麼狠狠地往下砸,油脂乾草往下扔後再丟下火把引燃。

  許多宋軍的手雷還沒扔出去,就被城上的石頭砸死,手雷反而在己方的人堆裡爆炸。

  城門下有如九幽煉獄一般,慘烈得無以復加,雙方的士卒都是成堆成堆的倒下,血水流在石板上,滑不留足,屍體越積越高,幾欲形成矮牆。

  永樂城裡至於有十萬夏軍數日糧草,哪怕把兩千人馬拼盡了,蒙毅也不打算放棄。

  一但成功毀掉這些糧草,仁多保忠就處於兩難境地,斷然不敢再深入,甚至有可能被迫退兵。

  蒙毅知道這些糧草的重要性,梁樹名又豈會不知?真丟了這些糧草,仁多保忠絕對會砍了他。

  就在西門兩軍生死搏殺之時,永樂城北門再次響起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城門被掀飛的同時,無數的鐵蹄猛烈地敲打著城門下的石板路面,整個永樂城被震得瑟瑟發抖!

  「永樂城!我劉老虎來啦!哈哈哈……」

  聽到這聲狂叫,就不會錯了!

  來的正是劉老虎的兩千人馬,準備地說只有一千四百多人了,也不知道他們經過了怎樣的血戰,是如何從西面的天都山、轉戰到永樂城這邊來的。

  當初楊逸吩咐他儘可能向東,尋機劫仁多保忠的糧道,楊逸雖然只是建議,不是命令,但劉老虎還是記下了。

  劉老虎這支人馬是真正的騎兵,百戰餘生的騎兵,絕對不是蒙毅那些「騎步兵」可以比擬的。

  城門一破,他們就如同狂風一般,嗷嗷叫著捲入永樂城,見人就砍,戰馬飛昂,一個個火把從馬背上飛出,很快永樂城裡堆積的糧草就被火光籠罩。

  劉老虎的人馬由北往東,由東往南,硬是把整個永樂城點盡了,才傲然殺向西門。

  西門的戰鬥已經變成一邊倒的追殺,在劉老虎炸破北門的那一刻,夏軍就開始崩潰了!

  門外是衝進來的宋軍,城內到處是熊熊的大火,逃無可逃的夏軍只得跪地投降。

  蒙毅拿著繩子正準備抓俘虜,結果劉老虎的人馬就衝到了,看也不多看一眼,轟隆的鐵騎就犁了過去,烈火熊熊,鐵騎如風,所過之處,只餘下一地的血水肉泥……

  「劉將軍!啊!是咱們環州劉老虎將軍……」

  「劉老虎!猛如虎!」

  「劉老虎!猛如虎!」

  蒙毅帶來的很多是環州軍,這會看到劉老虎他們,紛紛興奮的大叫起來。

  這下俘虜也不用抓了,蒙毅吐了口啖,狠狠地把手上繩子扔掉,心裡很不是滋味:「劉將軍!劉將軍,這些夏軍已經投降,咱們抓……」

  「抓個屁!」

  劉老虎不等蒙毅說完,就桀桀地笑道:「知道楊大人給我的軍令是什麼嗎?殺過橫山去,見到喘氣的你就給我殺!殺殺殺!」

  「殺殺殺!」

  劉老虎暴虐地狂喊了幾個殺字,身後那幫狼崽子也跟著狂吼起來,一時殺氣凌霄!

  見蒙毅還有些不以為然,劉老虎臭罵道:「別以為楊大人是胡亂下命令,他娘的,咱們這是在敵後作戰,帶俘虜那是找死!你別忘了咱們二十萬軍民就埋骨永樂城,老子今夜就是用黨項人的血祭奠他們。話就這麼多,老子不奉陪了,兒郎們,走!」

  說走就走,一千多人馬來去如風,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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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27:02
第225章 烽火連七月

  永樂城大批糧草被宋軍焚毀的消息傳來,仁多保忠直接把信使給砍了,對這一消息嚴加封鎖;

  同時揮軍對米脂城發動更加猛烈的攻擊,以期盡快拿下這座戰略要塞。

  駐守米脂的張成是苦不堪言,一萬力兵拼掉了五千,剩下的五千人馬也傷痕纍纍,疲憊不堪。

  而夏軍卻像驚濤拍岸,一浪還接著一浪,米脂城隨時可能被夏軍的浪頭淹沒。

  好在種朴在大里河首戰告捷後,利用大里河兩岸多山的地形,牽制了很大一部分夏軍。

  而綏德的劉安得到種朴勝利的消息後,再次整軍北上,向米脂。

  府州的折家軍四千人馬沿黃河南下,匯合了晉寧軍兩千人馬,也直米脂而來。

  這使得仁多保忠不得不分兵迎擊,從而少少減輕了張成的壓力。

  河東路的雁門關戰事也打得如火如荼,宋軍兵力雖然佔優,但基本是步兵,注定處於防守的位置。

  遼國西京留守耶律淡以千人一股的騎兵,走小道突入河東路,到處奔襲突擊,弄得太原府以北烽煙遍地。

  宋軍為了保住雁門關的糧道,處處設防,處處被動,大量兵力被牽制住,以至於根本無力支持鄜延路。

  同時河北三關陷落的消息傳到河東路,使得士氣大損,若不是雁門關險峻,恐怕也要陷落了。

  河東路經略安撫使李應元大驚之下,甚至令平定軍奔赴井陘關,防止遼軍自河北的真定府突擊過來。

  環州城下,堆土砌牆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事實證明,清娘的小腦袋絕不是只會想出絕妙的詩詞。

  她除了想到砌高城牆之外,又想到了在兩邊砌牆。把這段城牆隔斷。

  這樣一來,就算夏軍順得土堆衝上來上,也被隔在幾丈寬的一段城牆內,無法順著城牆向兩邊漫延,宋軍完全可以來個甕中捉鱉。

  壘了半天土。才發覺這一招不管用,梁太后更加惱怒。夏軍再度扛著雲梯。潮水般向環州城牆洶湧而來。

  環州太關鍵了,環州若破,不但夏軍後勤線打通了,而且對宋軍士氣必是災難的打擊。

  到時整個環慶路只剩下尹策那萬把人馬,梁太后根本沒放在眼裡,挾大勝之威揮軍去攻,恐怕一日可下。

  環州完了,環慶路就完了,環慶路完了。鄜延路在前後夾擊之下完蛋得只會更快,到時整個西北就完了!

  正因為環州如此關鍵,梁太后是勢在必得。

  密集的雲梯架滿了整面城牆,在角號聲的催促下,無數的夏軍吶喊著攀爬而上。遠遠看去,就像山壁上附著無數的黑色蝙蝠。

  這種強攻是異常慘烈的,全部是以人命拼消耗。雲梯上的夏軍雖然舉著盾,但經不起城上砸下的滾石擂木,外加油滾水,一隊隊的從雲梯上跌落下來,慘叫聲響徹四野。

  夏軍的弓箭手同樣不斷地向城上漫,城上的宋軍稍稍露出子就可能被中,萎靡倒地或直接墜落城下。

  一片片的鮮血灑在城牆上,形成怵目驚心的斑駁圖案,城下不及拖走的屍體被來回踐踏,早已不成人形。

  在巨大的消耗面前,環州城兵力欠缺的劣勢顯現了出來。

  那些鄉兵在城牆上往往缺少組織、協同,哪裡緊急就一窩蜂地衝過去。

  結果往往露出更多的破綻來,導致顧此失彼,楊逸提著刀在城上來回奔走指揮,但他一個人能顧得了多少?

  這中大戰中,伍長、什長這些下層軍官更為重要,士兵散佈到大片的城牆上之後,作戰時往往是靠這些下層軍官臨陣指揮。

  而鄉兵之中缺少的正是合格的下層軍官。

  最簡單例子的就是穆蘭花的那兩百人馬,在平地作戰由穆蘭花統一指揮的話,戰力不下於禁軍;

  一散佈到城牆上,穆蘭花無法全部顧及,就變成了一盤散沙。

  這種結果使得環州的防禦岌岌可危,人員的傷亡也成倍的增加。

  十三娘之前改造的絞盤起了大作用,兩個人躲在牆邊,就可以把砸下去的擂木絞上來再用,省力而且安全。

  以前要把擂木拉上來,需要幾個人探出去用力拉,城下敵軍可以將他們當成活靶子,導致大量的傷亡。

  然而再好的裝備,也抵消了不士兵素質的欠缺,在夏軍潮水般的攻擊下,城頭還是險象環生,楊逸、謝敬亭、郭成各顧一面城牆,到處撲救,況還是越來越嚴重。

  到中午時,楊逸不得不帶著馬漢卿衝下城頭,撤回城前他向折可適要了兩千騎兵,就是打算用在這種危險關頭。

  甕城裡楊逸剛剛整好隊,一匹桃花馬就飛衝而來,直插到楊逸邊。

  「花木蘭,你這是幹嘛!」

  「大人這是明知故問,末將前來,自然是要隨你出戰。」

  「胡鬧,知道出城有多凶險嗎,趕緊……」

  「大人是看不起我們女子嗎?」花木蘭並不怎麼怕楊逸,大概是那天在小山頭上,見識了楊逸無恥的一面,因而少了應有的敬畏。

  情況緊急,楊逸顧不得說她,大喊一聲:「開門!」

  隨著北門徐徐打開,城頭戰鼓齊鳴……

  這兩千騎兵這兩天早就憋壞了,城上仗打得驚心動魄,卻一直沒他們什麼事,那些不理解的百姓,看他們的目光都帶有些鄙視了,他們早就要求出戰,卻被楊逸一直壓著。

  現在隨著楊逸長槍一指,這些被憋壞的騎兵咆哮著衝出,環州北門就像衝出了一條怒龍。

  城外夏軍的攻城部隊鋪天蓋地,如同浩瀚的汪洋,而楊逸這兩千人馬就像飛龍入海一般,瞬間就激得層層的滔天巨浪。

  「向東!」

  楊逸狂呼一聲,巨龍隨即沿著城牆一路向東犁過去,城下黑壓壓的夏軍正在衝城,突然被雷鳴般的鐵蹄聲驚醒,回頭一看,不魂飛魄散,不及逃避,就成了鐵蹄下的渣。

  「快擋住!快擋住!放箭!」有夏軍將領急聲吼著,努力地組織著防線。

  或多或少,一陣陣的箭雨開始飛灑而來。

  在不斷收割著夏軍命的同時,宋軍也不斷有人落馬。

  狂飆衝殺的戰馬上,楊逸大吼道:「花木蘭!」

  「末將在!」

  「在個!我讓你殺那夏軍將領!」

  「哦!」花木蘭終於反應過來,連忙取弓在手,搭箭疾。

  就在她將那夏軍將領倒的當口,一支長槍朝她甲直刺而來,她收弓拍擊,卻因衝力過大被挑落馬下。

  「小心!」馬漢卿急急伏而來,一下攬住她的腰,將她抱了上來。

  「多謝!」花木蘭驚魂初定,一下子又躍回自己的戰馬,看也不多看馬漢卿一眼,樣子十分驕傲。

  「到我們後邊去!」楊逸一邊拍開一支刺來的長槍,一邊對她大吼,這丫頭真個是不知道死活,李一忠和他們配合慣了,放箭時也通常是縮在後面一點,由前面的人掩護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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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27:40
第226章 狼性未滅

  章楶用兵,通常是正奇結合。正兵需要實力,奇兵需要時機。

  現在時機未到,為了保住環州,他也只能以正兵對戰了。

  兩天時間,與嵬名阿吳大小十餘戰,晚上也不停息,夜夜襲營騷擾,弄得夏軍夜不能寐,疲憊不堪。

  嵬名阿吳雖然也派人去章楶的大營騷擾,但顯然章楶早防著這一點,他的大營依阿甘山而建,易守難攻,夏軍前去騷擾效果不大,往往只能在前寨引起一些騷動。

  經過兩夜的騷擾戰之後,第三天一早,章楶命令五萬大軍奮勇出擊,與七萬夏軍鏖戰於阿甘山下,從早上戰到中午,疲憊的夏軍漸漸露出不支之態。

  嵬名阿吳出動了一萬鐵鷂子,試圖以重騎兵猛烈衝陣,逼退宋軍,甚至一舉擊潰;

  章楶以披掛步人甲的重步兵硬抗,再以神臂弓、集束手雷猛轟,反而讓鐵鷂子損失慘重,逼得嵬名阿吳不得不退兵。

  章楶步步緊逼,硬是逼到離環州五里的老河口。

  至此,涇原、秦鳳五萬援兵算是真正與環州連成了一氣,夏軍攻擊環州,就必須面對章楶從側翼攻擊。

  熙河路方面,羅薩嶺的工事修建得差不多後,姚雄快推進,在柔狼山遭遇西夏駙馬罔羅伏擊,罔羅揮軍突然從山上衝下來,一下子把熙河軍切成兩段。

  熙河軍無愧於王韶嫡系軍團的稱號,遇伏不亂反而拚死從兩邊猛攻而上。

  罔羅傻了,通常軍隊忽遭伏擊時,軍心紊亂,再被切割開來的話兩邊情況不明,很快就會崩潰。

  可熙河軍不同。

  他們保持著王韶時代的強悍作風,他們驕傲、他們強橫、他們藐視一切敵人。

  突然被切割成兩段後,他們第一個反應不是逃,而是:挨千刀的終於來了。

  他們嗷嗷叫著從兩面衝上去,反而變成了兩面夾擊之勢。

  夏軍夾在中間,像餃子餡一樣,被擠著、壓著、蹂躪著從伏擊變成了被夾擊,這轉變太快了,快得罔羅都要瘋了。

  夏軍一萬,熙河軍兩萬本來就少一半;

  再被這群嗜血的狼從兩面猛撲,夏軍支撐不到一柱香功夫,就崩潰了,從哪兒來從哪兒回去,可惜這會兒是下山容易上山難四條腿的上山通常都比兩條腿的慢。

  罔羅一馬,最終只逃出六千人,沒有馬了。

  這還沒完,敢伏擊老子要你好看,因為逃上山後灌木荊叢多夏軍大部分都是棄馬而逃的,這下大夥都是步兵了姚雄這個狠人硬是追殺了兩百里,從柔狼山一路追到天都山。

  整整兩百里啊這是人幹的事嗎?

  熟悉狼的人就會知道,狼獵馬為食時,它們暴發力不及馬快,通常拼的就是狠勁,不達目的不罷休,追得你腿軟了、跑不動了,才狠狠的撲上去撕咬。

  罔羅就是那隻被狼狂追的馬,兩天兩夜兩百里跑下來,已經遙遙望到天都山了,可那注定變成咫尺天涯。

  就在天都山下,跑得腿抽筋的罔羅成了光榮的俘虜。

  姚雄逮住他後第一句話就問:「還跑嗎?想跑老子放你繼續跑?」

  罔羅氣喘如牛,望瞭望前面的天都山,兩眼一翻,昏了。

  促住罔羅後,姚雄立即揮軍攻打天都山,這裡是西夏行宮所在,也是極其重要的戰略據點,平常都駐有重兵。

  但現在,正是它最空虛的時刻,留守天都山的人馬不足一。

  姚雄突然從從背後殺來,守將阿埋大驚失色,若不是熙河軍狂奔兩百里確實太累,阿埋倉促應戰,恐怕都天山又要被熙河軍蹂躪一回了神宗五路伐夏時,李憲率領熙河軍曾攻陷過天都山…

  而與此同時,蘭州軍王愍和雷秀兩萬大軍,與西夏卓羅和南軍司都統軍乞力剛,於嗥蘭川百獸嶺大戰兩天,也終於分出勝負。

  蘭州軍以損失三千的代價,將乞力剛擊敗,殲敵五千多,乞力剛退過喀羅川西岸死守。

  蘭州軍在樞密院嚴令下,放棄與乞力剛糾纏,揮軍殺向零波山,所過之處人畜無…存。

  這次凡是殺入西夏的軍隊,大多都是秉承以殺止殺的宗旨,只有這樣才能給西夏致命的打擊,促使西夏盡快退兵要不然你手軟,滅亡的就是大宋,被殺的就是大宋百姓。

  苗授一馬哪裡去了?大宋方面無人知道,西夏方面暫時也不知道。

  但很快靈州守軍就知道了。

  苗授率領的一馬全是騎兵,大宋西北各路騎兵數量合計不到四萬,其中熙河軍就佔去一萬。

  這有原因,一是熙河路產馬;二是歷史遺留原因,從王韶到李憲,都是朝廷極為寵信關照的主帥;

  加上熙河開邊、五路伐夏,熙河軍都是戰功赫赫,這樣一支王牌軍隊自然得到多的照顧。

  苗授帶著這樣一支王牌軍團,再次發揚了王韶善於長途穿插奔襲的傳統從青草澗過境之後,狂奔四百多里,直插西夏心臟——靈州。

  靈州對於西夏來說,與都城興慶府一樣重要,之所以選擇興慶府為都城,是因此它處於黃河西岸,背靠賀蘭山,利於防守。

  靈州城外是廣袤的沖積平原,不利於防守,卻利於農耕,是西夏主要的農耕區,百分之六十的糧食靠這裡出產,有塞上江南之稱。

  前唐的朔方大都護府就設在靈州,唐肅宗還是在這裡登基為帝的。

  這裡人口密集,稻麥如浪,一望無邊,地也肥水也美。

  靈州城高牆厚苗授根本沒想過浪費力氣去攻城,城外有廣闊的天地,無盡的沃土,足夠他們奮蹄馳騁的了。

  現在西夏腹地兵力空虛苗授帶著一萬騎兵,就像一群狼衝進了無人看管的羊圈。

  一萬騎兵聽起來不多,擺出來卻能用鋪天蓋地來形容,萬馬奔騰是什麼情景?沒見過的人很難想像那場面有多浩大。

  一個個村寨被他們呼嘯而過,頓時火光熊熊,一片片農田被他們踐踏而過,便是顆粒無收。

  西夏,再次在瑟瑟發抖。

  西夏再在失聲哭泣。

  侵掠如火的苗授,不但給靈州一帶造成了極大的災難,甚至讓整個興慶府惶恐不安起來。

  興慶府如今群龍無首,要兵沒兵要將沒將,有一點,一萬多京城駐軍不敢動,別的就沒了。

  除了緊急給向太后發求救信,甚至沒有夏軍敢出城與苗授野戰。

  姚雄猛攻天都山王愍肆虐零波山,苗授蹂躪靈州。

  消息傳到環州城外夏軍大帳,梁太后正端碗要吃飯,啪的一聲瓷碗落地,米飯四散。

  大帳裡隨即變得寂寂無聲。

  過了好一會才突然傳出一陣陣母狼般的嚎叫聲。

  梁太后在大帳裡咆哮了一通,才想起要封鎖消息可惜晚了,這個消息隨著梁太后的嚎啕聲,早已像瘟疫一般在軍營裡瘋傳。

  環州不能留了撤,立即撤再不撤西夏就得先完蛋了。

  梁太后就要下令撤軍,嵬名阿吳顧不得通報,就衝進了大帳,急聲勸道:「太后,現在不能撤不能撤現在一撤就完了。」

  梁太后狠狠地將軍報甩給嵬名阿吳看,欲哭無淚地說道:「不能撤?再不撤才真的完了,你知道不知道,宋軍都攻到靈州去了。」

  嵬名阿吳定了定神,再次勸道:「太后,您聽我說,軍中已經得知這消息,此時一撤,章楶、楊逸尾隨追擊,我十幾萬大軍恐怕立即就要大潰;

  因此現在不但不能撤,反而要對環州加強攻擊,不讓章楶與楊逸知道咱們的意圖。

  咱們再重派人扮成後方來的信使,假報入侵國內的宋軍已經被殲滅,儘量安定軍心,等到了晚上,大軍再悄悄撤退」。

  梁太后驚出了一身冷汗,想想也是,老窩都被人家踹了,軍心能不亂嗎?這個時候立即下令撤軍,必潰無疑。

  嵬名阿吳說得頭頭是道,梁太后於是從善如流,立即讓人去扮信使,這一招暫時還是有些效的,但也只能騙騙那些無知的士卒而已。

  只要有些腦子的人,就不難猜到真想,前面才剛剛來報宋軍入侵,緊接著又來報入侵的宋軍被殲滅了西夏軍隊基本都徵調出來完了,誰這麼快去殲滅入侵的宋軍?

  在這種情況下,夏軍士氣低糜,發起的攻城戰軟弱無力,最後砍殺了一些後退的士卒,還得嵬名阿吳親自提刀上陣,攻勢才像個樣子。

  到了晚上二過後,梁太后留數千人馬做樣子,自己帶著大軍連夜撤退,為了不弄出大動靜,許多輜重都放棄了。

  大軍幾乎是「淨身出戶」,心再疼那也沒辦法,顧不得許多了,現在能盡快的、安全的撤回去已經是托天之幸。

  馬銜枚,蹄裹布,不准舉火,不准交談,夏軍在嚴令之下,還真做到了悄無聲息地摸黑撤了。

  梁太后自以為得計,殊不知此時楊逸早已不在城裡,而是在老河口章楶的大營中,兩人招集來眾將,正緊急地商榷著、佈置著。

  環州軍對情報無比重視,西夏境內都派出了大量的細作、硬探,若是在自己地頭上,十幾萬大軍的行動也探不到,楊逸一頭撞死算了。

  夏軍不准舉火把,十幾萬大軍小心翼翼地撤退,能有多快?四時才過肅遠寨。

  突然,沿途山上響起了隆隆的鼓聲,一堆堆大火燃了起來,前面的洪德寨是火光衝天,戰鼓如雷。

  正摸黑而行的夏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感覺到處都是伏兵,到處都是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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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西北大捷

  隨著四面山野火光閃耀、戰鼓齊鳴,一直如幽靈般不見蹤影的折可適和朱洛出現了,從洪德寨和肅遠寨之間的芻子口突然殺出,一下子衝入夏軍的中段,狂暴的殺伐聲頓時響徹夜空。

  嵬名阿吳親自坐鎮後軍,若是宋軍一開始就從後面殺來的話,收效必定不大,夏軍也不會如此恐慌。

  嵬名阿吳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折可適這支人馬,現在不但前前後後鼓聲齊鳴,折可適突然從中段殺入,更是狠狠地打在了夏軍的七寸上。

  茫茫的夜色中,夏軍只感覺伏兵四起,戰鼓隆隆,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宋軍突然殺來。

  隨著折可適從中段斬入,巨大的恐慌如瘟疫般聲速漫延,引起了雪崩一般的反應。

  前面的夏軍開始拚命的往前逃,黑暗中讓整支隊伍難分敵我,人踩人,馬撞馬,嘶喊聲,驚叫聲,如同燒熱的油鍋突然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就驚暴起來。

  在折可適切入點後段的夏軍想往後退,而嵬名阿吳的後軍想往前衝,兩面碰撞,擁塞不堪。

  驚度恐慌之下,誰當道,就砍誰,黑暗中敵我不分,有的夏軍自己就互相砍殺起來。

  楊逸與章楶只留兩千人馬攻打環州城外的夏軍營寨,其他的幾萬人馬一齊疾追而來,從天下望著去,無數的火把彷彿銀河般璀璨,奔跑的腳步聲有若地平線下的悶雷。

  折可適殺入中段不久,楊逸、種建中、郭成、寇士元、李忠傑、張澤等,也從後面殺到。

  前有伏擊,後有追兵,嵬名阿吳原先為應對追兵而布下的防禦陣形,此時早已零亂不堪,隨著楊逸他們猛攻而入,就像輕冰見日般迅速消融。

  宋軍層層的火把有如天火滾滾襲來,灼痛了夏軍的眼睛,灼破了他們的膽,楊逸首先狂暴的殺入,那鬆動不堪的陣型被一衝而入,光憑戰馬的衝力,便撞得幾個夏軍倒飛出去。

  而他身後,馬漢卿、花木蘭、無盡的悍卒咆哮著、像颶風掀起的巨浪捲入夏軍陣中,那道薄弱的沙堤被一衝而破,接下來夏軍便是漫山遍野的潰逃,幾乎再沒人有回身抵抗的勇氣,中間的折可適衝入敵陣凶悍地砍殺一陣,眼看夏軍大亂,他慌忙撤出;

  夏軍在極度的驚恐中瘋狂了,就像草原上受驚的巨大馬群,逃命時形成的衝擊力勢不可擋;

  還好折可適撤得快,否則被徹底瘋狂了的洪流衝過的話,他這七千人馬估計連渣都剩不下。

  黑暗中馬蹄聲、恐叫聲,踩踏聲、嚎哭聲、撞擊聲就像天崩地裂了一般,折可適聽得心有餘悸,暗暗慶幸,直到讓過大股大股瘋狂逃難的夏軍,他才再度從邊沿殺入,而此時,楊逸他們也已經殺到了。

  就這樣,宋軍一夜追殺,直追到天亮,才在歸德堡停下。

  朝陽升起,大地上餘煙裊裊,無主的戰馬悲鳴不絕,從肅遠寨到歸德堡,這一路數十里,路邊鋪滿了夏軍的屍體、丟棄的盔甲、刀槍、箭矢、被俘虜的夏軍漫山遍野都是。

  這回梁太后有沒有跑掉褲子不得而知,卻絕對比上一次更慘,在環州至少扔下了七萬人馬,能逃回去的不足八萬,糧草、盔甲器械等等,更是數不勝數;

  光鐵鷂子的重甲就檄獲了近萬副,戰馬得了三萬多匹,用於後勤運輸的牛、駝、馱馬近六萬頭,俘的夏軍三萬多人。

  籠罩在環州上空的戰爭陰雲被驅散了,環州百姓蜂擁而出,笑著、叫著、跳著、興高采烈地幫著打掃戰場,搬運糧草器械。

  東西太多,城裡放不下,以至於堆在環州城外如小山似的。

  歸德堡外的山邊,花木蘭身邊的女兵還在馬上唱起了歌謠,歌聲隨著八月的晨風飄蕩,英姿颯爽之中不失柔婉。

  晨光照在花木蘭身後的箭頭上,反射著精光點點,她御下了盔甲,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修長的身體被勾勒得無限的美好。

  她嘴上嚼著草葉,漫不經心地問道:「大人,你是怎麼知道夏軍要逃的?又是怎麼聯繫到折可適將軍的?」

  這幾天一直上城拚殺,昨夜又追了一夜,楊逸感覺有些累了,正漫垂鞭袖徐徐而行,見花木蘭問起,他淡然笑道:「以後你有什麼問題就先問漢卿吧,他是我的代言人!」

  「他?他知道什麼?」

  「臭丫頭,什麼態度?別忘了漢卿剛救你一命來著,別以為你射傷了一個阿骨錄就了不起,人家漢卿從遼國殺到西夏,衝鋒陷陣無緊不摧,對吧漢卿!」

  「我……」馬漢卿望瞭望穆蘭花,竟訕訕的說不出話來,楊逸看得好玩,不禁暴出一陣狂笑來。

  這回整個西北,乃至整個大宋的困局算是徹底打破了,楊逸著實笑得暢快無比。

  楶楶與蘇東坡這時才策馬而來,章楶指揮作戰很有一套,但他不能像楊逸這樣帶兵衝陣,是以在後面帶著民壯打掃戰場。

  楊逸一見他們便問道:「章經略,蘇學士,捷報可曾發出!」

  章楶的笑容也很舒暢,點頭答道:「任之放心吧,已經連夜發出了。老夫正要找你,咱們還得商議一下,鄜延路那邊總得派些援軍過去。」

  楊逸想了想說道:「若是不出所料,仁多保忠應該會很快退兵,咱們再發大軍多半追不及了,為防萬一,下官的意思,派折可適將軍率騎兵盡快馳援即可。河北那邊形勢不容樂觀,而且朝廷想來也難以為繼了,熙河軍與蘭州軍, 還是早點撤回來吧,盡快結束西北戰事,做好萬全準備。」

  楊逸所說的萬全準備,自然是遼軍不退,攻入河北的話,西軍要回京馳援,京畿附近雖然還駐有不少禁軍,但這些軍隊長期不上戰場,楊逸對他們的戰力甚感懷疑。

  原來的歷史上,金兵分兩路從河東、河北入侵,每路的兵力也不過五、六萬,大宋空有數十萬大軍,結果如何?

  章楶聽了點點頭算是認可。

  蘇東坡急聲道:「這仗是不能再打了,我大宋此番兩面開戰,早以精疲力竭,不能再打了呀!百姓承受不起,朝廷承受不起,先帝剛剛大行,修陵又要耗費無數,這仗再打下去,便是能勝,恐怕我大宋也要元氣耗盡了。」

  楊逸見蘇東坡神態著急,笑了笑說道:「蘇學士放心吧,本官不否認自己好戰,但多少還有些分寸,連劉武那支人馬,我也派人尋找,著令盡快回撤了,只要夏軍不來,今後環州當很久不會有戰事了!」

  河北方面,潘銳決堤河道,也只拖住蕭特末兩三天,水一消退,遼軍立即南下,一日而破莫州,兵臨河間府;

  潘銳率軍七萬,與蕭特末戰於河間府北面的君子館,三關陷落使宋軍士氣低迷,君子館一戰,宋軍再度損兵近萬,潘銳只得退入河間府。

  宋軍在河北節節敗退,雖然還沒有達到全面崩潰的程度,但以使得河北軍民大為恐慌,許多百姓舉家南逃,湧向東京的難民絡繹於途。

  東京城裡,更是被陰雲壓得不見天日,隨著湧進來的難民越來越多,東京盜賊蜂起,治安遂亂;

  恐慌的情緒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宣德門前要求息兵罷戰,交好遼夏的人群越聚越多;

  自程頤之後,直罵章惇、楊逸等人禍國殃民的聲音叫囂不已。

  章惇被逼得多日不能回家,家中也是大門緊閉,唯恐有人擁入作亂;

  在朝廷嚴令下,一隊隊禁軍林立於各街坊維持秩序,都未能平息東京的慌亂,大股大股的人群圍在宣德門前逐之不去;

  朝廷又不敢真的以武力驅趕,這些人中皇親國戚、勳貴豪強,名士生員皆有,真以武力強行驅逐的話,後果難料。

  八月初一,劉皇后順利產下一子,在這紛紛攘攘、兵凶戰危的時侯,此事根本沒引起朝野多大的關注。

  就在東京大廈難支,朝野亂象紛紛,章惇等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一隊風塵僕僕的鐵騎,背著血紅的夕陽,飛一般衝進了東京萬勝門,他們有著堅毅的面孔,凌厲的眼神,身上征衣未御,血跡斑斑,碗口大的鐵蹄敲打在地面上,聲若驚雷。

  「西北大捷!」

  「西北大捷!」

  「西北大捷!」

  一聲聲如同咆哮般的吼聲,帶著西北滾滾的風雷衝入東京城!

  那是驚天動地的霹靂之聲,夾著酷烈的西北風,一下子就劈開東京上空濃濃的陰雲。

  鐵騎由萬勝門向東,衝上御街,以狂傲無比的姿態,沿著御街向北奔馳,所過之處,鐵蹄如潮,驚起無數的東京百姓愕然張望。

  宣德門前那些連皇宮禁衛也驅趕不散的人群,那些皇親國戚,那些名人士子,看到這隊滿身征塵、血衣斑駁、透著濃濃的殺伐氣息的鐵騎疾衝而來時,他們驚愕、他們失措、他們停止了哭喊。

  隨著那滿帶煞氣的風雷聲越衝越近,他們不由自主的向兩邊逃避,人群就像被巨艦犁開的海浪,向兩邊翻湧開去;

  擁塞不堪的宣德門,被這股凜冽的西北風衝開了一條康莊大道。

  「西北大捷!」

  「西北大捷!」

  …

  聲如鐵石,穿透雲霄!當這隊鐵蹄高舉著捷報衝入宣德門,東京再一次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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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煮酒論英雄

  章惇與許將接到捷報時,第一反應都是虛脫了一般,長長地籲著氣。

  接著章惇拍案而起,下令立即停止與遼國的一切談判,同時讓楊畏轉告蕭望,大宋不會再賜遼國一文歲幣。

  蔡京、林希、黃履等人無不是彈冠相慶。

  西夏經歷一連串的大敗,戰爭潛力已經耗盡,短期內絕無可能再度興兵。

  餘下一個遼國,大宋何懼之有?

  遼國連年災荒、內部叛亂不休,若是拼消耗,別看眼下大宋也困難,但絕對能耗死遼國。

  章惇和許將沒有多想,立即命令西北調兵。

  蕭特末已經打到河間府,若是不主動退兵,大宋就奉陪到底,到了這一步,絕不會再作絲毫妥協。

  而且西軍接連大捷,在民眾中已樹立起戰無不勝的形象;河北的百姓現在因畏懼遼軍南侵,大量南逃,現在哪怕能調回一二萬西軍,也足以把民眾的恐慌情緒安撫下來。

  出於種種考慮,雖然西北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章惇與許將還是下了調兵令。

  西北大捷,西軍回援的消息被刻意渲染了一下,滿城張榜公示,東京城中一時萬人空巷,爭相觀看;

  熙河軍攻入靈州、天都山,斬獲無數。

  蘭州軍攻入柔狼山,斬獲無數。

  涇原軍、秦鳳軍、環慶軍與梁太后戰於環州,一舉殲滅夏軍十萬,繳獲戰馬牛駝、糧草軍械無數。

  仁多保忠十萬大軍糧草被焚,倉皇退兵。

  西北大捷,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大捷。真真切切的大捷!

  人們有的喃喃而語,有的高聲嚎叫,有的激動得熱淚盈眶,有的莫名的失聲痛哭,三五成群,把臂歡呼,暢快地哭,暢快地笑。

  自哲宗駕崩以來,戰爭的陰雲就籠罩著大宋的天空,恐慌的情緒像瘟疫瀰漫,人們壓抑太久了,他們太渴望勝利的消息了,太期盼戰爭的結束了!

  現在大宋在最艱難的時候,面對遼夏兩面夾擊,取得這樣的大捷,還有何可畏懼?

  巨大的壓抑帶來巨大的情緒釋放,人們奔走相告,彈冠相慶,勾欄瓦子裡,到處是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的人,大街小巷鞭炮響個不停。

  偶爾有人還不放心,說了句,遼軍都攻到河間府了,現在還沒退兵呢!你們高興得太早了吧?立即引來一片嗤笑聲。

  「還有啥好擔心?沒看到告示上說西軍要回援了嗎?」

  「對!遼軍有啥好怕呢?楊學士當初百騎破三千,生擒遼將;二萬敗四萬,逼得遼國減去十萬歲幣,遼軍有什麼可怕呢?」

  「沒錯,沒錯,之前西軍騰不出手來,現在不同了。若是楊學士率西軍回援,估摸著契丹人聽到楊學士的名號,只怕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說得是,要我說呀,之前朝廷用人就有問題,你想啊,西北有章經略相公在,章經略相公打西夏那也是沒得說,哪裡還用得著楊學士去西北?打契丹人啊!我看還是得楊學士才行,若是朝廷當初就把楊學士派往河北。三關哪裡還會丟失!」

  「……」

  街頭巷尾、勾欄瓦子裡的討論聲鬧哄哄的,說什麼的都有。酒酣耳熱之時,似乎人人都成了戰略分析家,侃得頭頭是道,大有當年曹公煮酒論英雄的架勢。

  但無可置疑的是,大宋民眾的自信心隨著大捷的傳來,為之空前高漲。

  人們突然間變得無所畏懼了!不再懼怕西夏,不再懼怕遼國,甚至不知不覺間都帶上了鄙視的神情。

  原來宣德門前那些叫囂的人驚疑不定,也不知誰帶頭,一個、兩個、最後全部無聲地消失了。

  再也沒人敢大叫著要廢除新法,再沒人敢大罵章惇、楊逸等人禍國殃民;再沒人敢嚷嚷向遼夏妥協求和了!

  這些人不但不叫了,而且變得比什麼時候都乖,生怕章扒皮回頭找他們算帳,想想,可是他們逼得章扒皮這麼多天有家不能回啊!

  ************

  西北方面,隨著梁太后大敗而歸,仁多保忠望著搖搖欲墜的米脂城,卻也只能黯然撤回西夏,與此同時,熙河軍、劉老虎他們也紛紛撤了回來。

  劉老虎撤得心不甘情不願,攻陷永樂城後,他再次殺進了西夏,當時已經殺到夏州附近了,卻還是被楊衙內、阮二郎他們找到;

  劉老虎只得大嘆晦氣,楊逸的命令他不敢違抗,只得怏怏地撤回來。

  此時朝廷的調兵令也到了,最終由熙河軍苗授率一萬五千騎兵馳援河北,折可適率兩萬「騎步兵」馳援河東。

  這次不光楊逸他們在環州繳獲了三萬多匹戰馬,苗授、姚雄、王愍他們加起來也繳獲了三萬多匹。

  西北的戰馬一下子變得挺充足的,騎兵一下子組建不起來,「騎步兵」那是不成問題的。

  環州這次遭受的損失非常大,百姓雖然都撤了,但匆忙之間,許多東西都來不及拿,十五萬夏軍滾滾而來,許多寨堡被整個夷為平地。

  戰爭過去了,兩三萬百姓卻是無家可歸。

  好在這次繳獲了大量的糧草物資,戰俘也有三萬四千多人。

  這些物資一清點造冊完畢,楊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來賑濟百姓、撫卹死傷再說,若有剩餘再上繳;

  那些戰俘更不待言,全趕去築寨修房。

  章楶他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次環州承受的壓力最大,損失也是最大,自應得到更多的補償。

  這麼做肯定會遭到朝廷那些御使言官的彈劾,楊逸是蚤多不癢,彈劾他的奏章還少嗎?反正老子沒貪一文錢,誰愛彈劾由他彈劾去!

  不被彈劾的官不是好官!楊逸現在對這話是越來越信奉了。

  八月秋風漸起,山上樹葉漸黃。天空變得特別明淨,給人一種非常清爽的感覺。

  「阿妹採桑村隅下,阿郎西來騎白馬…….嫩葉喂出情絲長……三繞阿郎早還家……」

  秋風中傳來一陣清婉的歌聲,卻是穆蘭花的那些女兵一邊在營寨裡灑石灰,一邊在隨口哼唱。

  梁太后在環州城外留下的營寨沒拆,楊逸暫時用來安置那些家園被毀的百姓,穆蘭花的那一營人馬負責大營的管理和治安。

  這些女孩子處處透著樂觀開朗的本性。工作時笑笑鬧鬧,唱支歌兒是常事。

  楊逸正在營裡給百姓診病,聽到什麼阿郎西來騎白馬的歌兒,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一個身披袈裟,騎著白龍馬的人來:悟空,你又調皮了!

  發現楊逸嘴角慢慢的翹起,清娘那明亮的眸子撲閃兩下,好奇地問題道:「楊大哥,你笑什麼?」

  「沒什麼,何老伯這病不是瘧疾,只是體內濕熱引起的發燒,吃兩副藥調理一下就好。」

  一聽楊逸這話,何老漢那兩個梳著衝天髮辮的孫兒連忙磕頭道:「多謝知州大人!多謝……」

  楊逸伸出手摸了摸他們那衝天辮,一臉帶笑地說道:「行了,何毅何堅趕緊起來,說了不用多禮!」

  離阿甘山不遠的何老漢家也被夏軍毀了,對這幾家人。楊逸特別關照一點,當初要不是何老漢提到鹽井的事,環州也不可能財源滾滾來。

  現在何老漢的兒子和兒媳,都在阿甘山的鹽場幹活,每人每月能有將近五貫錢的收入,他家的生活好過了許多,兩個孩子也都讀得起書了。

  楊逸一邊開藥,一邊思索。何老漢這病倒提醒了他,瘧疾傳播極快,在這個時代常會導致大面積的瘟疫;

  加上治療手段缺乏,身體抵抗力差點的人一患這病,跟判了死刑差不多,而且八九月份正是瘧疾的高發期,不得不防啊!

  楊逸對馬漢卿說道:「漢卿,你去把花木蘭給叫來,我有事交待。」

  「是,大人!」

  趁這空閒的當口,楊逸給清娘帶來的那群小姑娘仔細講解起相關的病理來。楊逸主要是想教她們外科,但內科的一些常識也是需要普及一下的。

  見他忙著,何老漢一肚子感激的話也只有憋著,生怕打擾了他;

  他眼裡滿帶著淚花,他的家雖然遭了兵滅,但楊逸答應幫所有百姓重建家園,而他兒子兒媳每月也有不錯的固定收入,還有什麼擔心的?

  楊逸一聽說他得病,竟親自跑來幫著診治,何老漢心裡頭多少感激話說不出來。

  花木蘭和馬漢卿一前一後行來,走在前面的自然是花木蘭,模樣看上去有些趾高氣揚;

  她武功不及馬漢卿,但比箭馬漢卿卻輸得很慘,這讓馬漢卿倍覺沒面子,私下裡正發奮練箭呢。

  不過,在練出個名堂之前,看來要受花木蘭壓迫很久就是啦!

  「大人,找我幹嘛,我正忙著呢!」

  花木蘭在楊逸面前都沒大沒小,何況馬漢卿,楊逸望瞭望跟在她身後的馬漢卿,不禁暗嘆,要降服這匹桃花馬,同志還需努力啊!

  「何老伯的病提醒了我,找你來正是為了這事,環州剛剛被戰火荼毒過,很容易滋生疫病,而且八、九月是瘧疾的高發期。營裡兩三萬百姓住在一起,更要注意。看來光灑點石灰不行。你仔細聽好,一一按我說的去做。」

  見楊逸真有正事要說,花木蘭立即行了個軍事,一臉嚴肅地答道:「請大人下令!」

  她這模樣逗著一旁的清娘偷偷扯了扯楊逸的衣袖,抿嘴笑了起來。

  楊逸回頭拍了拍清娘的小腦袋,這才開始吩咐道:「瘧疾通常五至六月、八至九月為高發期,根據症狀也很好判斷,患病前期患者有疲乏、頭痛、不適、厭食、畏寒和低熱。

  嚴重時患者除了頭痛、噁心、嘔吐這些症狀外,更有全身時冷時熱的表現,發冷時,顫抖,面色蒼白,口唇與指甲發紫。發熱時面色緋紅,皮膚灼熱,迷糊等等。

  這種疫病主要是通過蚊蟲叮咬傳播,因此,你除了灑石灰消毒外,儘量把附近無用的積水排掉,人畜糞便要集中清理掩埋,真平坑窪地,清除四周雜草,晨昏蚊子多用艾草熏煙驅趕蚊子。儘量防止被蚊蟲叮咬。

  一但發現有人患病,要立即隔離,及時上報與我,這大營的保衛和防疫我都交與你負責了,聽明白了嗎?」

  「大人,你一次說這麼多,我……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楊逸兩眼一翻,問馬漢卿道:「漢卿聽清楚了嗎?」

  「回大人,聽清楚了!」馬漢卿答得特別大聲。

  「好,就由你慢慢教花木蘭吧!本官百事纏身,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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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29:02
第229章 蘇東坡請客

  這場浩大的宋遼夏三國大戰,從一開始,遼國就懷著投機的心裡,遼國是想通過自己 「拋磚引玉」 的行動,帶動西夏全力攻宋,遼國便可從中擷取最大的好處。

  後來攻破三關,讓蕭特末看到了更大的希望,遼軍的士氣大為高漲,可以說已經看到了滅亡大宋的希望,因此安肅等城還沒蕩平,他就迅速向南推進,陷瀛、莫二州,直逼河間府。

  從純軍事角度來說,蕭特末快速推進的戰術是非常成功的,越往南,宋軍的防禦越薄弱,推進得越快,能掠奪著的物資越多,引起的恐慌也越大。

  大宋的軍隊大部分壓在了邊境,若是蕭特末能迅速逼近東京,極有可能導致河東、西北的宋軍全面崩潰。

  後世的蒙古軍團攻打南宋,用的就是這一招,攻破襄陽後,不管後勤、不與邊境的宋軍多作糾纏,揮軍直插都城臨安,導致了南宋整體迅速瓦解。

  遼軍這次可以說同樣有這樣的機會,可惜從一開始就抱著投機心裡的蕭特末,沒有蒙古軍團那樣的魄力,敢於不顧後路,不管後勤,長途奔襲大宋心臟。

  還在他攻打河間府的時候,傳來了西夏大敗的消息,同時在西軍支援後,宋軍共計七萬人馬出雁門關,與遼軍戰於灰河;

  士氣大振的宋軍不但一舉取勝,還順勢攻下了武州,兵逼朔州、馬邑。

  這讓蕭特末騎虎難下的同時,也讓東京大為振奮,樞密院再度下令,務必盡取武州之地,依託武州以北的長城構建新的防線。

  這意思就是說,武州這回大宋是要定了,遼國不是要戰爭嗎?遼軍打贏了咱們沒什麼話好說,打輸了總得付點利息。

  在這種形勢下,苗授的援軍才到北京大名府,蕭特末在瀛、莫二州大掠了一番後,就迅速撤軍,潘銳起兵追擊,八月初八收復三關。

  宋遼之間進入了一個軍事僵持階段,接下來更多的應該是在談判桌上打口水戰了。

  至於西夏,大宋根本不認為它有和大宋談判的資格。

  在這次巨大的危機面前,最令大宋朝臣們意外的,是劉皇后表現出來的鎮定和能力;

  雖然向富戶借貸這樣的提議沒能在朝堂通過,但她處理朝政主次分明,應對江州洪災的辦法可圈可點。真正取得了朝臣對她垂簾聽政的認同感,豎立起了初步的權威。

  對之前朝野間的那些反對者、辱罵者,章惇這次採取了比較溫和的態度,畢竟大宋這次面臨如此大的危機,別人擔心亡國這是很正常的事。

  更重要的一點是,大宋現在需要穩定,趙煦駕崩的餘波尚未散去,政局穩定現在比什麼都重要。

  劉皇后所產之子,取名為趙捷,這孩子出生的第三天,傳來了西北大捷的消息,因此得名。

  趙似登基時在朝堂上宣佈過此子一出生,便立為儲君,目前劉皇后還在坐月子,此事尚未提及。

  到時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浪尚未可知,至少目前隨著戰爭的陰雲散去,朝堂上慢慢平靜下來了。

  ……………

  環州。

  楊逸剛剛從重建中的洪德寨回來,便接到了蘇軾的一份請柬,這倒是新鮮事,倆人來環州這麼久,蘇軾是第一次這麼正式的請他宴飲。

  他梳洗一番後,換了身常服便徒步前往常置司,常置司是通判的辦公衙署,離州衙百來步,蘇軾一家就住在常置司後衙。

  楊逸到來時,蘇軾已經在階前等候,倆人相對一揖,楊逸呵呵笑道:「不知蘇學士今日以何待客?素聞學士最擅於烹魚,我倒是甚為期待啊!」

  蘇軾也笑道:「任之請!當不讓任之彈劍放歌食無魚便是!」

  兩人玩笑似的寒暄幾句,便往裡行去。

  後衙一廂房邊,蘇軾之子蘇遂禮正於窗下讀書,他今年十三歲,還帶著童音;

  正掩卷朗誦: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見楊逸與蘇軾從花徑間行過,蘇遂禮連忙收聲施禮:「小侄見過楊叔叔。」

  楊逸見他劍眉星目,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便笑道:「遂禮不必多禮,叔叔考考你,大學作何解?」

  蘇遂禮又是躬身一揖,謙遜地答道:「大學者,意為博學、大人之學。」

  蘇軾立即擺出一副嚴父之態斥道:「你這無知犬兒,你楊叔叔是狀元出身,學富五車,有些機會你不好好求教,倒賣弄起來,真是愚不可及。」

  「蘇學士不必如此,蘇學士之子,誰敢說指教?等閒人家的孩子,八歲入小學,十五歲方入大學。遂禮十三對便將《大學》倒背如流,實在是難能可貴啊。」

  楊逸一邊含笑說話,一邊解下一塊佩玉增與蘇遂禮,「君子佩玉,這玉雖算不得名貴,只當楊叔叔今日少許心意,快收下吧!」

  蘇遂禮連忙推辭,蘇軾這時神情緩和了許多,撫鬚道:「長者賜,不可辭,你就收著吧,還不快謝過你楊叔叔所賜。」

  蘇遂禮將玉接過去後,楊逸哈哈大笑道:「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唯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蘇學士啊!看來遂禮並不如你所願愚且魯啊!」

  楊逸提起此事,蘇軾倒也感慨頗多,當初他被貶到黃州,經歷了一場牢獄之災,差點掉了性命,蘇遂禮是蘇軾被貶黃州時,小妾王朝芸所生,聯想到自己的遭遇,蘇軾當時寫下了這樣一首詩。

  兩人於花園中的涼亭落坐,亭邊幾叢疏菊已含苞待放,還有蘇軾新植的幾行修竹,也長出了新筍。

  君子若竹,像蘇軾這種文人,寧可食無肉,也不可能容忍居無竹。

  蘇軾這次來環州,帶了好幾個年輕美貌的歌妾,這回都沒出來,原因嘛,楊逸猜測是蘇軾有話要對自己說。

  蘇軾想說些什麼,楊逸也能猜到一二,可他偏偏不想談論這些,現在他只想趕在寒冬到來前,將環州百姓全部安置好;

  至於朝中之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至少在這個時候他不想過多插手。

  蘇軾的小妾王朝芸先端上來一個小沙煲,方打開來,便覺濃香四溢,楊逸一看,這不是用環州香豬做的「東坡肉」嘛!

  「這道菜我是久聞大名啊!今日再不能客氣了!」

  楊逸對王朝芸點點頭,笑得極為爽朗,舉箸便夾起一塊黃澄澄油晃晃的「東坡肉」,旁若無人地品嚐起來。

  王朝芸見這楊逸般隨意,毫不拘禮,不禁抿嘴輕笑。

  「好手藝!辛苦嫂子了,便坐下來一起用餐吧!」楊逸邊吃邊招呼,倒像他才是主人一般。

  王朝芸之前就從十三娘她們口中,得知了許多楊家之事,這會還是有些發怔。她只是小妾,不是正妻,如何當得起楊逸嫂子之稱?

  她一時又不知道如何辯解,只得說道:「楊使君慢用,廚下還有幾個菜,奴家先去端上來。」

  蘇東坡舉杯邀飲道:「不必理會她,來,任之請!」

  「請!」楊逸與之對飲一杯,望著王朝芸裊裊遠去的身影,心中卻莫名一緊。

  不行!回去後一定要警告清娘,讓她少往老蘇這邊跑才行啊!

  清娘荳蔻年華十二三,婷婷玉立,滿身浸潤著詩香墨韻,動人無比,萬一被老蘇……

  老蘇這人可是有前科嘀!得小心!得小心才行啊!

  別的不說,王朝芸就是最好的例子。此女本是錢塘人,天生麗質,聰穎嫻慧,能歌善舞,因家貧淪落於歌舞班。

  她生於嘉祐七年(1062年),於熙寧四年(1071年)被老蘇看上,從此便隨了老蘇。

  嘖嘖!算算王朝芸當時的年齡,老蘇還真下得了手啊!

  像白居易、杜牧等人也都喜歡幼女,即便如此,還是不得不佩服老蘇,夠狠!

  還有一種說法,說蘇軾疏濬西湖是因為王朝芸想為家鄉做點好事,不斷地給蘇軾吹枕邊風,蘇軾才下定決心為民做幾件實事的。

  從以前蘇軾的為人看來,這個說法還是很靠譜的。

  以前的蘇軾士大夫氣極重,享樂心態很濃。從他的許多事蹟、以及奏章上都不難找到證據。蘇軾之前在好幾個地方做過官,像在徐州時,去給百姓求求雨,已經是他津津樂道的德政了。

  唯獨最後一次到了杭州,他才搞了一個西湖疏濬工程,這個工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千年後卻仍搶盡風頭。

  可以說是蘇軾成就了西湖的同時,西湖的瀲灩清波也就成了蘇軾。

  蘇軾的才氣與西湖的美麗,完美地地結合在一起,使得蘇軾這份政績顯得耀眼無比。

  甚至直到一千以後,也沒有幾項工程比蘇軾疏濬西湖這項工程知名度高。

  其實真看實際作用,蘇軾的西湖工程也就那麼回事,放在一州算是大事,放在一國,就算不得什麼了。

  遠的不說,范仲淹在江蘇就修過一道三百里長的攔海大堤,工程量比蘇軾疏濬西湖大,發揮的功能也大於西湖工程。

  但名氣嘛!就無法相提並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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