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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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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32:30
第260章 如此談判

    第二天一早,宋遼雙方又各自持節出營,衣甲鮮亮,佇列嚴整,踏著小碎步奔向中間的和談大帳。

    楊逸出使上京時,可以說第一個接待他的便是越國公主,從上京前往藕絲澱的路上,倆人幾度暢飲論文,昨天楊逸能放回越國公主,在耶律儼看來並不奇怪;

    其實兩國互派使者時,也經常會有各種不同形式的挑戰和較量,只是昨天越國公主在轅門突然放箭射殺楊逸,這行為過分了;

    好在楊逸沒有計較,還是把越國公主放了回來,這讓耶律儼大松了一口氣,今天再度見面,他對楊逸顯得更為客氣了。

    楊逸目光掃過越國公主,她今天換上了一身黑色的契丹胡服,胸襟之上繡著一隻金色的孔雀,這種胡服為了方便騎射,頗為緊身,把她那窈窕的身材曲線全部勾勒了出來,雙峰高聳,細腰豐臀,雙腿筆直修長,無比的動人;

    她腰配寶劍,腳踏長皮靴,寒著一張俏臉,看也不看楊逸一眼,很難想像,她昨晚還在楊逸身下婉轉承歡、抵死纏綿過。

    雙方寒暄過後,各自據案落坐,經過第一天首輪談判,今天再沒什麼客套,直接就切入正題。

    耶律儼神色肅然地說道:“此次本使代表大遼,懷著十分的誠意而來,希望重續兩國百年和睦相處的佳話,希望宋國也能拿出和談的誠意來。歸還我武州之地以及全部百姓。兩國還以從前的邊境線為界,互不相犯,互通有無,重作兄弟之國。”

    楊逸大概厭倦了無休止的爭辯,他目光落在越國公主臉上時,似乎不自覺間變得柔和起來;

    他朗聲對耶律儼說道:“宋遼本是兄弟之邦,數十年來皆能和睦相處,兩國百姓互通有無,交往密切,我仁宗皇帝與貴國興宗皇帝更常有書畫相贈。至今傳為美談。

    念及兩國舊日情誼,大宋不為己甚,為表達我方與貴國和睦相處之意,武州之地可以交還貴國;

    但貴國去年背信棄義。趁我大宋國喪之時,聯合西夏夾擊我大宋,在大宋河北、河東之地大肆燒殺搶掠,給我國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因此,貴國也必須拿出切實的誠意才行。”

    一聽楊逸口氣鬆動,耶律儼心中暗喜,現在形勢對遼國大為不利,大宋完全掌握著主動;

    大宋可以拖下去,遼國卻不行,必須儘快結束與大宋軍事對峙的緊張狀態。才能集中全力剿殺已經成為心腹大患的阻蔔部。

    越國公主見他望向自己時,眼神中多了一分柔和,再聽他說出這番話,芳心微微一動,看來這混蛋也並非一點不念舊情;

    她悄悄瞄了楊逸一眼,自己那寒傲似冰的表情也不覺變得柔和了些。

    耶律儼立即介面道:“楊學士所言極是,遙想當年,貴國仁宗皇帝與我大遼興宗皇帝,一個擅長飛白書,一個擅長花鳥畫。兩位仁德君主常遣使互增書畫,親如一家,兩國兵戈不起,此等盛世景象著實讓人神往,今次…….”

    “倒也未必!”

    楊逸毫不留情面地打斷耶律儼的美好追憶。話鋒一轉道:“耶律大人也不必盡挑好的說,兩國君主當初時有書畫互贈不錯。但也並非兵戈不起;

    慶曆二年春,貴國興宗皇帝趁李元昊犯我西北之機,帶甲十萬,兵壓河北,複又遣使劉六符向我大宋勒取三關之地,此等作為可不像耶律大人說的盛世太平景象啊!”

    耶律儼被楊逸這麼一駁,不禁大為尷尬,他雖然有話回應,但今天楊逸語氣好不容易有些鬆動,一但為此爭持,又怕再次陷入昨天那樣的僵局。

    耶律儼打算息事寧人,不等於越國公主能忍下這種諷刺,只見她手按劍柄,杏眼含煞冷笑道:“楊學士孤陋寡聞,可笑之極,興宗時期我大遼捺缽地四季不定,行帳移往南京道事屬平常,怎麼就算是帶甲十萬,兵壓河北了?請問楊學士,當時我大遼可曾有一兵一卒侵犯宋境?”

    覃子桂搶先駁道:“但當時遼國趁我大宋陷於西北,大軍壓於河北邊境,複又遣使訛詐三關之地卻是事實,貴國這分明是趁火打劫。”

    越國公主柳眉一挑,滿帶嘲弄地斥道:“什麼叫趁火打劫?我朝大軍駐於我大遼境內,幹宋國何事?再說遣使索要三關之地,要你們就給啊?你傻啊?若是這樣,我現在向你要汴京,你給不給?”

    這下輪到覃子桂被駁得面紅耳赤,直喘大氣,說來確實讓人鬱悶,當時遼國確實未曾入侵宋境,兵壓邊境後派使前來訛詐,大宋生怕兩面開戰,雖沒割讓三關十縣,卻迫於壓力增加了十萬貫歲幣,同是改“賜”為“納”;

    遼國的行為確實就是在趁火打劫,但人家只是詐一詐,你就乖乖的把歲幣奉上,也只能怪你自身軟弱。

    楊逸向覃子桂微微頷首,以示稍安勿躁,然後轉頭對越國公主灑脫地笑道:“公主殿下既然這麼說,那咱們也無須多談了,一切憑實力說話;貴國若有本事,直下汴京我朝也無甚好說,同理,武州是我大宋憑本事奪得,便是我大宋的了,貴國不服,儘管發兵來奪。告辭!”

    什麼叫形勢比為強,這就叫形勢比人強,當初遼國勢強,前來訛詐,大宋不得不低頭;

    現在剛好掉了個個兒,大宋占盡優勢,遼國就要有忍氣吞聲的思想準備,這就是現實。

    “奪就奪!欺我大遼無人嗎?有本事咱們今日再戰一場!”

    越國公主被楊逸把話直頂到肚子裏。一口氣喘不過來。俏臉一片鐵青,氣得拔劍而起,嬌叱一聲出劍如風,一片桌角應聲而斷。

    耶律儼連忙上前勸阻,他也是有口難言,他雖是正使,但越國公主身份比他高,憑耶律儼根本壓制不了她;

    本來今天楊逸已所有鬆動,結果越國公主忍受不了半點委屈,再次把大好的局面弄僵。

    如今一個要走。一個拔劍相對,把耶律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求爺爺告奶奶也沒用;

    不光大帳內這般光景,大帳外同樣不妙。雙方的士卒昨天就見過血,此時再聽大帳內有寶劍出鞘之聲,立即也各自戒備起來,劍拔弩張,隨時可能引發一場血戰。

    耶律儼滿頭大汗,好話說盡,楊逸最後才同意明日再談,就此拂袖而去。

    回營的路上,覃子桂欲言又止,楊逸呵呵地笑道:“子桂不必擔心。我猜想越國公主已經料到咱們有議和之意,她與耶律儼一個演紅臉,一個演黑臉,不過是想磨掉咱們的耐性,好為遼國爭取更大的主動。我豈能如她之意,咱們不防慢慢磨,看誰先失去耐性。”

    覃子桂笑了笑答道:“有任之兄在,一切便由任之兄作主,小弟不急!”

    “哈哈哈,就怕你急著回京抱你那小嬌妻,不急就好!”

    兩人輕鬆地回到大營,不久越國公主竟又帶著二十人前來挑戰,不過今天比的不是戰陣廝殺,而是射獵,雙方各出二十人。以半天為限,以射到的獵物多者為勝。

    楊逸欣然應戰。要耗咱們就耗,誰怕誰?

    他讓包毅選了二十名箭術高明的士卒,奔馳而出,白溝河兩岸茂樹叢生,幽林深邃,各種走獸出沒無常,正是天然的好獵場;幾十人飛馬馳騁,很快就煙沒於層層密林中。

    楊逸與越國公主較著勁兒,倆人的坐騎都是千里良駒,快如閃電,爭逐著一隻麋鹿飛馳而去;

    楊逸箭術差強人意,便故意縱馬擋住越國公主的射擊角度,氣得越國公主差點想從背後給他來上一箭。

    林木飛退,馬騌飛揚,兩人也不知爭逐了多久,後面的士卒早已經不知所蹤;

    前面古樹越來越密,春草萋萋,無比繁茂,最後那只麋鹿消失在茫茫叢林之中,誰也沒有獵到;越國公主大怒,拔劍砍來,楊逸灑然揮刀便擋,這下騎射演變成了騎戰。

    越國公主畢竟是女流,騎戰不及楊逸,但她絲毫不留手,劍劍直取要害;

    見她真的以命相搏,漸漸地楊逸也打出了真火,長刀猛劈猛砍,震得越國公主雙手酸軟無力,最後寶劍被震飛出去。

    楊逸大刀架到她的脖子上,越國公主氣哼哼道:“你這卑鄙的混蛋,箭法不行就認輸,故意擋著別人算什麼本事?”

    越國公主氣喘吁吁,她那緊身的胡服本就把身體曲線勾勒得玲瓏畢露,此刻香汗細細,臉色潮紅,酥胸起伏如濤,更是無比的動人。

    楊逸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掃蕩,怡然地答道:“兵者,詭道也!為了戰勝對手,使些手段再正常不過,公主何必小題大做?”

    “去死吧你!”越國公主嬌斥一聲,脖子一挺,反而向他的刀口撞來。

    楊逸可不想真傷了她,連忙收刀,越國公主趁機撲身過來,一肘子撞在他的腹部上,楊逸被撞得胃裏一片翻騰,臨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雙雙摔落馬下。

    地上青草沒膝,即便這樣,被壓在下面的楊逸也不好受,背部著地時,再次震得他頭暈眼花,這可把他激怒了。

    他一下子將越國公主掀翻在草叢裏,對著她那挺翹的香臀狠揍,越國公主翻過身來,雙腳狠狠地蹬向他的下巴,若被踢中的話,楊逸非丟了半條命不可。

    他迅速抓住越國公主的兩條腿,用力向兩邊一分,然後撲身上去,狠狠地壓在她那凹凸有致的嬌軀上,對著她那豐潤的香唇狠狠地吻下去;

    趁著她大口喘息,楊逸的舌頭一下子攪入她檀口之中,手上也沒閒著,迅速地解開她的外衣,然後將那粉紅色的裹胸向下用力一拉,捉住那雙活蹦亂跳的碩乳狠狠蹂躪起來。

    越國公主拼命地掙扎著,奈何身體被他重重地壓著,無法起身。

    茂密的草叢劇烈地晃動著,就如猛獸在其中撲騰,兩隻無主的良駒悠閒的在不遠處吃草,不時好奇地向晃動的草叢張望兩眼;

    透過青幽的草色,隱約可見一具無比妖嬈的玉體跪趴在草叢裏,白花花的粉臀高高厥起,後面還攀附著一具壯碩的身體,草叢劇烈地晃動著,一陣陣哀哀的悲吟不斷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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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33:00
第261章 討價還價

    瓦橋關外的和談還在消磨著雙方的耐性。

    第一天談不攏武鬥;

    第二天談不攏比射獵;

    第三天談不攏比馬球;

    第四天談不攏繼續射獵;

    第五天談不攏比摔跤;

    第六天談不攏又比射獵;

    第七天談不攏比蹴;

    第八天……

    談判比拼的是水磨功夫,拖延幾天很正常,耶律儼白天像擠牙膏似的,一點點地從楊逸這兒擠取利益;

    晚上就輪到越國公主擠了,把楊逸擠得欲生欲死,不知天南地北。

    楊逸白天黑夜被輪番擠著,到第十天時終於不堪忍住,坐上談判桌不久,他就開始妥協了。

    「去年十多萬遼軍入侵我大宋河北、河東兩路,肆意燃殺搶掠,致使我國百姓死傷無數,家園盡毀,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遼軍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必須對我大宋做出補償,否則遼國休想收回武州之地,更別指望我大宋與遼國修好,兩國只有血戰到底。」

    「血戰就血戰!」

    越國公主再次拍案而起,這回耶律儼眼疾手快,迅速攔住她,對楊逸說道︰「兩國既然有意修好,楊學士有何條件不妨先提出來,這樣也好盡量達成諒解,使兩國重歸於好,避免再次生靈涂炭。」

    楊逸一拂大袖,正色地說道︰「一,遼國與西夏斷交,不得再支持西夏與我大宋為敵。

    二。遼國要以十五萬匹戰馬,十萬頭牛,賠償我大宋的損失。我大宋不為己堪,將武州之地還給遼國,雙方以紹聖元年的邊境線為界,互不侵犯,重開榷場,允許兩國百姓自由交易商品。

    三,今後每年遼國要贈我大宋二萬匹上好的戰馬,而我大宋每年也賜歲遼國歲幣十萬貫,絹兩萬匹,以示兩國禮尚往來……」

    越國公主不等他說完,立即斥道︰「你做夢!十五萬匹戰馬,十萬頭牛,你怎麼不去搶?」

    楊逸波瀾不驚地說道︰「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我大宋乃是禮儀之邦,豈會去搶他人東西,倒是你那駙馬蕭特末,去年退兵之時,大肆搶掠我大宋瀛、莫二州;

    搶劫的問題你應該去找他探討。他可比我在行多了!退一萬步來說,也根本用不著我大宋去搶,自有人去搶;

    本官聽說阻卜部前年就從遼國西部群牧司搶走了十萬戰馬,公主殿下不願將這些戰馬贈予我大宋,反而願留給阻卜部去搶嗎?」

    「你……」

    越國公主肺都氣炸了。特別是楊逸拿蕭特末來反擊,讓她如何接受得了;

    但楊逸說的偏偏是事實,蕭特末當初確實大肆搶掠了一番才退兵,雖然當時兩州百姓逃得差不多,但還是能搶到不少東西的;

    再者楊逸這時提起阻卜部,等於是巧妙地提醒她,如今遼國面臨的是怎樣的困局,別以為大宋不知道。

    耶律儼再次把越國公主安撫住,如今已經進入具體的討價還價階段,可千萬別再弄砸了。

    楊逸雖然漫天要價,不是還可以落地還錢嘛!

    耶律儼也是一臉嚴肅地答道︰「楊逸士此言差矣,兩國戰爭,就糧於敵是常事,楊學士當初侵入我遼境,於易水傷於數萬軍民,我大遼不是一樣不予計較嗎?

    如今大宋開口就索要戰馬十五萬匹,牛十萬頭,這也太過分了,傳揚出去,他國會如何看待貴國?

    我大遼念及兩國百姓,不忍再起兵戈,誠心來與貴國議和,這樣吧,我大遼便贈貴國牛馬各五萬匹,貴國退出武州,放回我武州所有百姓,兩國從此互不侵犯,重為兄弟之邦,楊學士以為如何?」

    「不行?我大宋議和的誠意已經足夠了,去年遼國十數萬大軍將我河北、河東幾乎踐踏成白地,我大宋遭受的損失何止是十五萬匹戰馬,十萬頭牛可以賠償得了的?

    如今我大宋索要的不過十分之一的賠償,已經是作出最大的讓步,這也是我大宋最後的底線,耶律大人若是還想得寸進尺,那就休怪本官真的拂袖而去了。」

    楊逸義正詞嚴的說完,果然站起身,一副隨時準備離開的樣子,耶律儼也知道火候以到,楊逸開出的價碼大概已經接近宋國的底線了,應付起來必須謹慎,否則真將大宋激怒,和談又會像去年一樣無限期地拖下去;

    兩國不議和,遼國雖然也可以抽調兵力圍剿阻卜部,但去年遼國做了初一,萬一宋國也做十五,趁遼國抽調兵力之後,大舉入侵遼國西、南兩道,到時遼國顧此失彼,別說剿滅阻卜部,恐怕燕雲之地都危險。

    耶律儼正襟危坐,如臨大賓,輕輕一擺手說道︰「楊學士請坐下談,貴我兩國百年交好,直到這兩年才因種種誤會再起戰事,不如這樣,為了修補兩國之間的裂痕,使兩國重歸於好,我大遼原贈大宋戰馬七萬匹,牛五萬頭,貴國還我武州之地。」

    楊逸也不就坐,站得筆挺如松,淡然說道︰「其實貴國這些年災荒頻發,國內民生困苦,各部又叛亂不休,特別是阻卜部已成心腹大患,急需剿滅,這些我大宋都清楚;

    念及兩國百年兄弟情誼,大宋實在不忍為難貴國,這才同意與貴國議和罷兵,所提出的賠償,也不過是貴國去年給我大宋造成的損害的十分之一,我大宋可以說已經仁至義盡了。」

    耶律儼聽了楊逸這番話,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實在已經難以平靜,楊逸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但每一句話都點在了遼國的死穴上;

    而楊逸沒有提及的,還有遼國內部各個利益集團的傾軋,這才是最要命的,若是遼國能眾志成城,其實就算同時面對阻卜部的內亂、和大宋的軍事重壓,也未必處於弱勢。

    但眾志成城偏偏是遼國現在最難辦到的事,除非也像大宋一樣,有一個趙煦那樣堅毅的君主。有一個章惇那樣的鐵血宰相,對國內各種利益集團也來幾次暴風驟雨般的大清淨。

    趙煦雖然只親政兩年多就駕崩了,但他卻給大宋留下了一個比較明朗的朝堂;

    大宋的拳頭可捏緊,可以狠狠地朝一個方向擊出,去年應對遼夏夾擊,大宋能頂住巨大的壓力而最終取勝,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遼國現在缺少的,正是把拳頭捏在一起的能力。

    耶律洪基老而昏潰,連選拔大臣都是通過擲骰子來完成,加上遼國國內各部族成分復雜,幾場大敗下來,遼國內部就像一團亂麻,女真、海東、室韋等部族各懷異心,遼國目前的情形與大宋判若雲泥。

    耶律儼思緒萬千。越國公主俏面緊繃,眼中不經意間露出一抹委屈和無奈,她寒聲說道︰「七萬匹馬,五萬頭牛,也是我大遼最後的底線,若大宋尚不知足,兩國只有拼個玉石俱焚。」

    楊逸目光落在她臉上,很快又移開,悠悠一嘆道︰「十二萬匹馬,七萬頭牛,以此來修復兩國的關系,我大宋仁至義盡!仁至義盡了!」

    耶律儼也不再客套,嚴詞說道︰「八萬匹馬,五萬頭牛,貴國交還武州及所俘百姓。」

    耶律儼一再強調「百姓」,是因為當初大宋出擊武州太突然,武州數萬百姓未及逃離,全被宋軍俘虜。

    而蕭特末猛攻三關數天,大宋在三關附近早以堅壁清野,做好了決堤準備,因此蕭特末根本沒抓到什麼俘虜。

    耶律儼生怕楊逸以武州數萬百姓另向遼國開價,因此每次都會強調一並交還武州的百姓。

    雙方讓步的空間越來越小,幾乎是一匹馬一匹馬的爭,一爭就是半天,爭得口乾舌燥;

    眼看越國公主又要發飆了,楊逸望了望她,目光一下子顯得極為無奈,再次長嘆道︰「上次我出使遼國,耶律大人和公主殿下對本官都多有照應,本官一直感激於心;

    今日無以為報,便九萬匹戰馬、五萬頭牛吧,這已經低於我大宋的和談底線,本官回到東京不知要遭受多少彈劾,二位若再不滿足,本官只能上報我皇,另派使節來談了。」

    楊逸說得極為真摯,旁邊的覃子桂突然滿臉漲紅的站起身,梗著脖子對楊逸寒聲斥責道︰「楊大人,你這是做甚?國之大事,豈能讓你用於酬謝私人情誼?朝廷給我們的底線是十萬匹馬,五萬頭牛,你這般擅作主張,本官非要參你一本不可,哼!」

    「覃大人!覃大人……」眼看覃子桂這個副使帶著怒火拂袖而去,楊逸連忙起身追出帳去,又是作揖,又是…….

    別人聽不到他在和覃子桂說什麼,但那顯然是低聲下氣求人的樣子!

    半盞茶時間之後,覃子桂臉上怒氣依舊未消,甩開楊逸的手,揚長而去。

    楊逸陰沉著臉走回來,對耶律儼和越國公主說道︰「本官已仁至義盡,二位。罷了!本官告辭,議和之事,相信不久我大宋會重新派人前來,請二位靜侯幾日。」

    楊逸說完,長身向兩人深深一揖,臉上神色極為凝重,轉身便出帳而去!

    越國公主芳心一陣悸動,十萬戰馬雖然多,便對遼國來說也不是不能承受,畢竟遼國別的沒有,就數馬牛羊多,人家楊逸奔襲錫斡井,一次還帶回十多萬頭馬牛羊呢!

    難道楊逸真是看在自己的情分上,才不顧大宋底線而作出這樣的讓步?

    越國公主看著他離去時那沉重的背景,一時心潮起伏難平。

    耶律儼沒想那麼多,他只知道事情已經談到這一步,絕不能讓楊逸走,若是大宋重新派別的使者來,結果如何鬼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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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34:12
第262章  恰似你的溫柔

    宋遼兩國的和議總算敲定下來了。

    盟約敲定的當天,越國公主再次邀楊逸比射獵;

    倆人在深林中幾番抵死纏綿之後,一同坐在白溝河邊,清澈的河水漠漠地向東流去,水面上偶爾傳來一串鳥兒的鳴叫,寂寂的河邊草地上,越國公主撲在他懷裡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

    不管如何,遼國現在深陷困局,楊逸要負很大的責任,若不是他聯絡阻卜部,給阻卜部大力支持,也不會讓阻卜部成為遼國心腹大患。

    但換位想想,這又能怪楊逸嗎?

    遼國一直支持西夏與大宋為敵,楊逸是大宋官員,支持阻卜部為宋國謀利益,也是情理之中,倆人站在不同的立場,各為其主而已。

    越國公主努力想這麼安慰自己,奈何她畢竟是遼國的公主,心裡又豈能真的毫不在意?濃濃的愛夾雜著深深的恨,她甚至分不清是愛是恨;

    她只知道無助地撲在楊逸懷裡發洩著,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女孩。雙眸紅腫,粉臉瑩瑩,楊逸緊緊地抱著她,安慰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只有一聲長歎飄散在風中。

    白溝河靜靜地流淌著,這邊是宋國領土,對面就是遼國領土,只隔著一道淺淺的河水,而這道河水流到楊逸與越國公主中間,卻成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越國公主哭累了,只能躲在他懷中無力地抽泣著。楊逸拍拍她的香肩輕聲歎道:「公主。別想太多了,回去好好做你的公主……」

    「不,叫我特裡!我要你叫我特裡!」

    「特裡!」

    「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嗚……嗚……」

    「這世間的事沒有那麼多為什麼,你若非要問出個原由來,只會讓你的心更加累。」

    「我送你的玉珮還在嗎?」

    「還在,我一直帶著。」楊逸說著探手入懷,掏出她送的那塊雕刻雙雁的玉珮,那雙雁兒都是單腳著地,作交頸清鳴狀,彷彿在傾訴彼此的心語。

    越國公主接過玉珮。細細地撫摸著,清淚一滴滴落在上面,她凝視片刻,又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把玉珮上的淚痕擦乾淨,仔細地放回楊逸懷中。

    「不管如何,你要一生一世帶著它,一定要帶著它!生不能與君白頭,死了就讓它代我與君同穴……嗚……嗚…….」

    「特裡……」

    楊逸也是苦澀難語,只是緊緊地抱著她,或許這次分別之後,兩人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一次生離,對兩人來說就是死別。

    楊逸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再來一次,他還會那樣做,但面對越國公主這雙淒傷的眸子,卻不知為是什麼心裡感覺是如此的沉重。

    兩人靜靜地坐著,直到黃昏的暮色從樹林裡瀰漫到河面上,天邊一片晚霞熱烈地焚燒著,紅得像血,那是誰的心在滴血吧!

    終於到了要告別的時候了,楊逸立在河邊,晚風吹拂著他的衣衫。一襟殘照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也像燒著了。

    越國公主騎著馬兒,三步一回頭,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滴、二滴、三滴、無數滴,一路灑去……

    那淒婉的身影終於消失在茫茫的樹林那邊。晚風中傳來她那哀絕的清唱,隱隱約約的在暮色中迴盪:

    問世間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客。

    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

    別離苦,

    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里層雲,

    千山暮雪,

    只影向誰去?

    ……

    這次兩國敲定的盟約,說來大宋並沒有占太大的便宜,主要是大宋顧忌阻卜部崛起太快,憑長轄底現在的幾萬人馬,已經足以在茫茫無際的漠北草原消耗遼國了;

    若是再不讓遼國全力去應對,一但阻卜部真的取代了遼國成為北方霸主,大宋就要面對一個新興的大國;

    這對大宋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因此這次對遼國作了許多讓步;

    當然,這也有大宋想集中全力、盡快收拾西夏這個心腹之患的原因在內。

    宋遼兩國瓦橋關和約的條款大體如下:

    一,遼國「贈送」大宋十萬匹戰馬,五萬頭牛,一萬斤鑌鐵;大宋將武州、以及四萬遼國百姓交還遼國。

    二,兩國繼續以紹聖元年的國境線為界,休兵罷戰,從此互不侵犯;重開榷場,允許兩國百姓自由交易;兩國邊境線上有超過四萬軍隊調動,要提前通報對方,重大節日互派使節朝賀。

    三,今後遼國每年贈大宋一萬五千匹戰馬;大宋每天賜遼國十萬貫歲幣,絹一萬匹。

    四,宋遼重修兄弟之國,宋仍舊為兄,遼為弟。

    也為難耶律洪基這老頭兒了,若按以前論資排輩的話,宋仁宗與遼興宗是平輩,那現在趙似得叫耶律洪基爺爺才對;

    現在好了,耶律洪基七老八十,還得叫趙似這個毛孩子大哥,這還是好的,等耶律洪基歸西,換耶律延禧上來立即就得叫趙似爺爺嘍!

    這次覃子桂和楊逸合夥演了一出十分成功的雙簧,最終取得了十萬匹戰馬、五萬頭牛的賠償;

    而來之前朝廷給二人的底線實際只有戰馬七萬匹,沒有牛,倆人漫天要價,為大宋大賺了一筆。

    別過雄州知州唐師遠等人後,楊逸一行徐徐南行返京。

    回程時覃子桂非常開心,對他而言,這次和談是一份非常不錯的政績,今後考功陞遷時。履歷上就有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楊逸卻有些不得勁兒。面對這樣的大功很是無所謂的樣子,騎在馬上漫垂著鞭袖,臉上的神色有一絲絲的落寞,正有一句沒一句地、哼著一首略帶憂傷的小曲兒: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難以開口道再見,

    就讓一切走遠。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讓它淡淡地來,

    讓它好好地去!

    ……

    放眼望去,白洋澱無邊無涯,煙波浩渺。水色空濛,湖面上水鳥成群結隊,盤旋低飛;或尋食,或嬉戲。清脆的鳴叫聲響遍四野,去年枯敗的蘆花已經長出了新芽,宣告著時光又進入了新的一個輪迴。

    如今的冀中大地,河道縱橫,水系發達,南易水、北易水、滹沱河、胡蘆河、拒馬河皆是大河,加上黃河北流,三關一帶地勢低窪,形成了一個個湖泊、沼澤;

    真宗時駐防瓦橋關的六宅使何承矩為御契丹,因陂澤之地。瀦水為塞,使得這一帶河湖相連,隨著水域逐漸增廣,形成了一道沿河曲折800里,寬處達60里的水上長城,極大地減輕了三關承受的防禦壓力。

    去年潘銳他們能用決堤之策阻擋遼軍,也正是得益於三關附近發達的水系。

    徐行的戰馬上,覃子桂望著白洋澱那寬闊的水域,突然說道:「任之兄,朝廷為黃河向東導。還是任其北流,一直難下決心,照我看,黃河北流也不是沒有好處,這河湖縱橫交錯的景象。看上去真有幾分江南水鄉的味道,尚是治理得好。黃河北流對冀中大地還是利大於弊的。」

    覃子桂提起這事,楊逸精神便也集中起來,眼下黃河河道不定,在大名府附近竟分為五條河道,有兩條河道大致從後世的山東禹城附近向東入海;

    而其中三條河道則是經大名府向北流,從後世的天津市區入海。

    這三條北流的河道形成前後不一,最東邊經夏津那條河道形成於仁宗慶歷七年。

    中間經清河縣那條河道形成於元豐年間,最西面經巨鹿的河道則形成於元祐年初;

    每一條河道的形成,都意味著當地要遭受一次大水患,特別是元祐年間,朝廷財力枯竭,無力治理河防,河北幾乎是年年發生水災。

    現在新黨上台之後,做了一些治理工作,但由於新政鋪開時,光是清丈土地就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如今國庫收入雖然有所好轉,但去年應對幾場大戰加上興建永泰陵,一時之間也抽不出大批資金,因此目前朝廷也無力展開全面治河工程。

    楊逸望望遠處的湖面水澤思索起來,在後世,由於華北缺少,國家要下大力氣搞南水北調,如果黃河能固定北流,從長遠上來說,對這邊的生態平衡或許有不小的益處。

    但若是按後世的發展趨勢來生搬硬套,那可能是大錯特錯,因為眼下翼中平原生態並未遭受大的破壞,水系極為發達,根本不缺水;任由黃河向北經天津入海,未必就是好事。

    楊逸不是水利專家,在這方面他也無法提供更軍好的見解,只能對覃子桂苦笑道:「子桂你想過沒有,黃河攜帶著大量的泥沙,在冀中平原這種水流平緩地帶,很容易造成河道淤塞,一但淤塞就容易引發決堤大災。

    你眼下看到的是一片湖澤交錯的水鄉景象,一但汛期大水,恐怕看到的就是一片擼摧牆倒的慘景了,因此,黃河北流未必就像你說的那般好啊!」

    覃子桂並不太認同楊逸的觀點,接口道:「像眼下任由黃河自流當然不妥,也容易成災,可若是大力治理之後,東、北兩個方向各保留一條河道,兩條河道有利於分流汛期大水,河堤承受的壓力會小得多,同時北流的河水有利於冀中的灌溉、水運,對農、商皆大有裨益,任之兄以為然否?」

    楊逸呵呵笑道:「子桂啊,若真能治理到你描繪的那種程度,倒真是不錯,但子桂你卻忽略了一點,這不是江南那種清澈見底的河水,治河其實關鍵在於治沙,黃河泥沙含量大,真像你說的那樣,一東一北各保留一條河道,分流後水量減少,水流就會更加平緩,泥沙的沉積會更快,自然,決堤的頻率也就會更高。」

    覃子桂倒是來了勁頭,就治河之事,一路上與楊逸爭論不休,最後差點各扛一把鐵鍬上堤玩真的!

    倆人的爭論雖然不會有什麼結果,但在楊逸看來,治河工作確實是應該著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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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立儲風波

    玉津園,始建於五代後周世宗時期,宋初加以擴建,位於南熏門外,惠民河穿苑而過,內設天壇,為皇帝南郊大祀之所;

    玉津園又名南御苑、南青城,規模極大,園中建有城闕殿宇,百亭千榭,林木茂密,園東北隅是專門飼養外國進貢的珍禽異獸的動物園,豢養大象、孔雀、梅花鹿、仙鶴等、具有苑囿雜耕桑的特色。

    楊逸率領的談判使團行到相州時,從東京傳來一個重大消息:

    三月初三,皇帝下龍庭,出宣德門,沿御街一路往南,過州橋,出南熏門,進玉津園登上天壇,舉行隆重的祭天儀式。

    每年朝廷都會照例舉行這樣的南郊大祀,三品以上的高官,也可以在這一天得到一個恩蔭名額,那些無力通過科舉出仕的高官子弟,可以通過恩蔭出仕。

    今年所不同的是,趙似在南郊大祀時,正式宣佈策立紹聖皇后之子趙捷為儲君;

    此舉遭到了吏部尚書韓維、禮部尚書范純仁、刑部侍郎鄭雍,大理寺卿劉奉世,太僕寺丞吳紹祖等人的反對。

    除此之外,南陽郡王趙宗楚,乘城郡王趙宗佑,安康郡王趙宗漢、遂寧郡王趙佶、祁國公趙宗景等人更是反對強烈;

    就連病重的大宗正建安郡王趙宗綽,也傳出話來,反對趙似輕率策立儲君。

    立儲之事雖然在新黨的支持下,最終通過了;

    但這卻引得京城暗流洶湧。一干宗室皇親連成一氣,以南陽郡王趙宗楚為首,再聯合鄭雍、劉奉世等人,彼此之間聯繫越來越頻繁;

    趙宗楚等人雖然沒有實權,但與英宗皇帝同輩,身體尊崇,除了開府儀同三司。可以與皇帝坐而論道外,更被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這種尊榮即便是首相章惇、次相蘇頌也無緣享受;

    這些宗室皇親聯合起來,讓整個大宋的政治風氣大變,兩年來那些被新黨鐵腕手段壓得不敢吭聲的舊黨官員,再一次活躍起來,紛紛上表論事。攻擊新政;

    有的則是以各種由頭,抵制新政的施行;再者,他們搜集新黨成員的一些**及不軌行為大加彈劾。

    新黨成員殿中侍御使刑恕,被彈劾佔用民地建宅去職,貶為定陶知縣。

    去年新升為刑部右侍郎的新黨成員來之邵,被彈劾強買倡家女為妾去職,貶利州成都路轉運判官。

    京城不知不覺之中。一場巨大的政治風暴又在醞釀、在發酵,隨時都會暴發出來,其勢有多強大,將會造成怎樣的大變,誰也無法預料。

    趙似今年虛歲已經十四了。趙似和他的母妃朱太妃一樣,都是怯懦的個性,朱太妃對當初新黨追廢高滔滔一直耿耿於懷,她死也不願接受太后的封號就是原於這個原因;

    這個女人逆來順受慣了,當初無論高滔滔做過什麼,她都認為是應該的,因為高滔滔是婆婆,是長輩。而新黨鼓動趙煦追廢高滔滔,則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

    因此新黨雖然一直在維護她,她卻不這麼認為,她認為是新黨把她架到火堆上烤,讓她成為世為唾罵的逆忤不孝之人。

    而趙似性格酷似朱太妃,他受朱太妃的影響巨大,這讓舊黨再一次看到了機會;

    一但趙似親政,就是舊黨翻身最好時機,包括韓維在內,都在趙似身上傾注了大量心血,希望通過影響趙似的思想,以期有朝一日改變新政的進程。

    這或許才是舊黨與皇親勳貴再一次活躍起來的真正原因。

    章惇是首相不錯,章惇行事強硬、鐵血不錯,但他所有的強硬都是建立在正直這個基礎上的,他追廢高滔滔,他要挖司馬光墓,這都是因為章惇確信高滔滔他們罪無可恕。

    他平日為人做事卻從不包庇不法,任用私人。

    這一點絕對不是刻意美化章惇,原來的歷史上,舊黨將章惇列入《奸臣錄》,但對他個人的私德無缺、以及行事剛直不阿這一點上也不得不承認。

    因此,像來之邵、刑恕等人被舊黨抓住把柄加以彈劾,誰都知道這是舊黨在反擊,章惇又怎麼去包庇?同樣只能該貶的貶,該謫的謫。

    事實上在官場中,真細查的話,有幾個屁股乾淨呢?

    別的不論,比如蘇東坡在杭州一次攜數百妓人出遊,作幾首好詩,被人喻為盛事,津津樂道;

    問題是,蘇東坡若是普通文人也就罷了,作為朝廷官員,帶幾百妓人出遊真的適合嗎?這一大筆花銷從何而來?

    就算不是蘇東坡用公款玩樂,是接受別人的宴請,但你作為官員,接受別人如此盛大的宴請,你就欠了人家的人情,在今後的行政中、就會因為這種宴樂關係,難免使得政府資源所有傾斜。

    所以說真算起來,做官的沒幾個能拍胸脯說自己屁股沒一粒屁,差別只在危害大小而已。

    現在舊黨躲在下層挖掘新黨成員的污點,大肆攻擊,事情一但捅到明面上,朝廷又不可能不處治,但長此以往,新黨成員恐怕全得貶出朝堂。

    楊逸得知京中情形後,心事重重,回京的行程突然加快起來,用了兩天時間,便從相州到達京城;

    將宋遼和議提交朝廷之後,楊逸當夜就前往首相府。

    章惇在書房接見了他,章惇前段時間剛剛得已放鬆一些,如今清懼的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但雙眉之間一道折皺又深鎖了起來。

    楊逸剛施禮落坐,章惇就說道:「任之能把和約談到這個程度,老夫心中甚慰,如此一來,我大宋也可以拋動後顧之憂,專心應付西夏變局了。對了任之,你估計阻卜部還能牽制遼國多久?」

    楊逸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說道:「這個不好估計,但遼國想迅速剿滅阻卜部怕是不可能了,漠北萬里茫茫,遼國想在裡面找到阻卜部不難,但想圍剿,難!

    況且遼軍如今戰力有限,同等兵力未必是長轄底的對手,遼軍大量集結,阻卜部又完全可以避而不戰,只要長轄底不出昏招,夠遼國忙活一兩年的了。」

    章惇一邊沉思,一邊輕撫著長髯,過了一會兒復又說道:「西夏局勢越來越亂,橫山羌族中又有三千帳內附大宋;前日剛接到消息,西夏生擒軍士卒刺殺宰相梁格方,致使梁格方左臂受傷嚴重,此事再次引發一場大清淨,結果如何還雖等待進一步消息。

    但老夫估計,這勢必會再次激化黨項部族與梁家的矛盾,對於大宋而言,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你之前提議襲取涼州,老夫壓下來了,此時還是靜待西夏內亂為好,若是大宋在此時出兵,反而可能給梁太后化解國內危機的契機。」

    楊逸抱抱拳說道:「是,章相公深謀遠慮,我所不及。」

    章惇淡淡地笑道:「你心中不存芥蒂就好,對了,這次遼國賠償的十萬戰馬,朝廷決定以此組建五萬騎兵,老夫思慮再三,嵬名阿吳和仁多保忠軍事才能都甚為出眾,而且擅長騎兵作戰,因此老夫有意讓他們二人掌訓這五萬新新騎兵,任之以為如何?」

    楊逸聽了為之愕然,隨即又不得不佩服起章惇來。

    這倆人軍事上的才能確實不錯,不愧是西夏名將,被楊逸所俘只是一個意外;

    而且大宋目前還真找不出多少將領比這二人更熟練騎兵作戰,讓他們來掌訓新組建的五萬騎兵,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他們的有用價值;

    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就算有什麼心思,但手下的兵將全部是宋人,他們想發動兵變無異於癡人說夢。

    更重要的一點,此二人是西夏名將,給他們再高的虛銜,其實對西夏內部震動都不大,別的西夏將領也只會認為大宋是將他們軟禁圈養而已;

    但若給予二人如此高的實職的話,就完全不同了,西夏內部那些不得志的將領就會想,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是被俘虜,尚且得到大宋如此重用,那麼若是他們主動歸附,待遇還會差嗎?

    現在西夏內部傾軋正烈,有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做榜樣,很可能會帶動一大批西夏人歸附大宋,進一步加重西夏國內的亂局。

    章惇這一招,可以說是一石二鳥,將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想通了這些,楊逸一臉笑意,望著章惇點了點頭不說話。

    章惇也笑了笑,他明知楊逸來的目的是什麼,題外話說了這麼久,楊逸不急不躁,讓他十分讚賞,這時他才說道:「任之此來,是想瞭解立儲之事吧?」

    楊逸再次點了點頭,以前他也知道,章惇對立趙捷為儲君顧慮重重,刻意拖延,如今趙似突然在南郊大祀上宣佈立儲,若不是有章惇點頭,新黨不可能大力支持,立儲也不可能通過。

    是什麼原因使得章惇突然轉變態度?能讓章惇妥協的必定不是小問題,這正是楊逸來此最希望知道的。

    章惇眉頭又蹙了蹙說道:「紹聖皇后突然決定讓范純仁任恩科主考!」

    章惇一句話,楊逸便知事情的嚴重性,在這個敏感時期,恩科主考關係重大,紹聖皇后突然讓范純仁出任主考,會給整個大宋傳遞出許多不同尋常的信息,引起的反應恐怕將會動搖新黨的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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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自古華山一條道

    今天又是百草堂免費診治施藥的日子,門前等著看病的隊列足有半里長,其實後面那些人通常是沒法輪到的,但在天黑前,人們還懷著一線希望等著;

    甚至一些滿頭白髮,柱著杖的老人也只能擠在人隊列中慢慢前移。

    楊逸皺了皺眉,策馬繞到後門,樓上的青葉剛好看到他進後巷,連忙跑下來開門。

    院門邊有一棵老棗子樹,楊逸將馬往上面一拴,對青葉問道:「咱們家這百草堂施藥之日,一天大致能看多少個病人?」

    青葉剛剛施完禮起身,見楊逸臉色淡淡的,她心裡不禁有些忐忑,楊逸剛剛回京連家都沒回,就跑來百草堂,顯然是有事;

    她謹慎地答道:「回大官人,這也不一定,若是病症輕者多,則快點,若是病症重者為多,則慢些,通常少也能看五十人,多者一百人。」

    楊逸一邊往裡走,一邊吩咐道:「那今後每到施藥之日,就發就一百個號,發完為止;若是當天看不完,患者可執號第二天再來診治。」

    「可是大官人……」

    「咱們百草堂還需要門前的長隊來增加名聲嗎?那些老人行動本來就不方便,加上有病在身,你讓人家排隊等一天又沒能看上病,這算什麼事?不如讓別人早些回去,或到別處診治,免得貽誤病情。」

    「是,婢子記下了。」

    「碧兒呢?讓她到內廳來見我?」

    「是,婢子這就去喚娘子過來,大官人先歇著。」

    楊逸獨自走進內廳,這個小廳後面還有一個房間,平時韓碧兒來藥鋪,便是在這兒查賬和分派工作。

    小廳正面牆上掛著一幅採藥童子圖,那童子一手拿鋤,一手捧著一棵剛挖出來的人參,笑態可掬。十分傳神。

    畫下一張長案,案上堆著一些醫書和賬冊,擺設簡單明潔。

    楊逸在長案後坐下不久。青葉便帶著韓碧兒匆匆而來,見著楊逸,韓碧兒一臉喜色,雙眸不由浮上一抹天生的媚色。襯著她那嬌美的臉蛋、妖嬈的身體,渾身上下充滿了女人味。

    「楊郎,你可回來了!」韓碧兒盈盈矮身一福,翠玉珠花兒輕輕晃動著。

    楊逸目光一掃青葉,淡淡地說道:「青葉。把門關上,你在門外守著,不得讓他人靠近!」

    「是,大官人!」青葉有些擔心地看了韓碧兒一眼,連忙出去順手把廳門關上。

    韓碧兒臉上還帶著笑,但那笑容已經有些僵硬,看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不敢出聲。忐忑不安地看著楊逸。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

    楊逸不說話,沉著臉看著她,韓碧兒承受不住心裡的壓力,曳著那紫色長裙緩緩跪下,底著螓首懦懦地說道:「楊郎,奴奴知道錯了。請楊郎責罰。」

    楊逸淡淡地問道:「你什麼地方做錯了?」

    韓碧兒跪行到他身邊,猶豫不決地說道:「奴奴未經楊郎同意。不該給皇后娘娘出那樣的主意?」

    「碧兒,你翅膀硬了。我知道你聰明,比我聰明多了,要你做我的小妾是太委屈你了……」

    「不!楊郎……不要……」

    突然之間,韓碧兒胸口就像壓上了千斤巨石,她一下子抱著楊逸的大腿,倉皇地哭起來;

    她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楊逸,她就是一根藤蘿,攀附在楊逸這棵大樹上的一根藤蘿;

    有楊逸這棵大樹在,她才能高高在上,接受陽光雨露,開出美麗的花朵;一但失去了可供攀附的大樹,她就失去了生命的支點,她就會倒在地上,任人隨意的踩踏;這一點,聰明如韓碧兒,她比誰都更明白。

    「你可知道,因你一個主意,惹出了多大風波?你知不知道讓范純仁出任主考官意味著什麼?」

    楊逸依舊神色淡淡,不怒不斥,可越是這樣,韓碧兒越是心驚,越是惶恐,她寧願楊逸打她一頓,那樣還代表著楊逸會原諒她;

    她拉著楊逸的袖子,淒然泣道:「楊郎,奴奴知道錯了,你不要這樣,你原諒奴奴這一回好嗎?以後奴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楊郎,奴奴……你聽奴奴把話說完好嗎?」

    韓碧兒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兒,這回她是真的怕了,很怕很怕!生怕楊逸連她的解釋也不聽,就將她轟走;

    楊逸看她渾身瑟瑟發抖,長嘆一聲問道:「說吧,你為什麼這麼做?」

    韓碧兒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抱著楊逸的大腿,仰起淚汪汪的臉兒說道:「楊郎,奴奴想了很多,奴奴怕……細算來,楊郎如今已經足夠功高震主了!楊郎,咱們大宋開國以來,最怕的就是出現功高震主的臣子;

    朝中機構臃腫就是為了分文官的權,三衙長官長期空置,就是防著將領軍權過大。

    楊郎,奴奴想了,你出仕兩三年,立下的已經是不賞之功,幸得朝中幾位相公都護著楊郎,但章相公他們都老了,他們支撐不了多少年了,一但幾位相公退下來,楊郎你怎麼辦?

    軍功暫且不提,光是統一稅賦,官紳一體納糧這一條,楊郎你就把天下官紳都得罪光了;

    一但將來新主親政,而蘇相公他們相繼致仕,天下人必會對楊郎群起而攻之,楊郎你到時要獨對天下人的明槍暗箭,你便是有千般能耐,也應付不過來啊!

    奴奴讀書不多,卻也知道,自古以來,大凡施行變法的大臣,沒有幾個能善始善始的。

    楊郎,在立儲一事上,你一直猶豫不決,奴奴本不該說,但事到如今,奴奴也不得不說了,楊郎,你早就沒有退路了啊!沒有了!早就沒有了!你只能往前走啊!

    皇后娘娘親善楊郎,若是由她攝政,不管如何還能保得楊郎周全,一但皇后娘娘失去攝政權,恐怕就是楊家大難臨頭之時;

    楊郎。你應該比奴奴清楚,新帝如今已經十四,過兩三年便要親政了。你等不起了!要想保住皇后娘娘的攝政權,唯一的辦法只能……」

    韓碧兒說到這,再也不敢說下去,臉色惶惶地看著楊逸。

    也不用她說下去了。她的這番話楊逸也隱隱想過,卻一直不願往深處想,今天韓碧兒等於是把他赤裸裸的剝光了,讓他再也無法遁形。

    不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自己還有退路嗎?沒有了!早就沒有了!

    是自己提出統一稅賦,官紳一體納糧,是自己帶頭逼宮,逼著趙煦追廢高滔滔,是自己最先與遼國開戰,是自己……不用算了,什麼都是自己!

    一但趙似親政,一但章惇他們這些大樹倒下。自己就一個人赤祼裸的站在天下官紳的對立面。

    現在除了保住劉清菁的攝政權,自己還有選擇嗎?

    要想保住劉清菁的攝政權,只能將趙捷扶上位;

    往公的說這是為了新政,往私的說就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楊逸還沒高尚到可以拋卻自己的身家性命,拋卻清娘她們這些女人的性命的程度。

    楊逸臉色陰晴不定,心潮久久難以平復。

    韓碧兒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能不能說動他,心中仍是淒惶難定,一雙眸子眨也不敢眨地看著他;

    不管如何,就算是為了楊家好,這麼重大的事她沒有和楊逸商議,就自作主張,這已經犯了大忌,這次就算做對了,下次呢?有一就有二,楊逸能容忍她這般越俎代庖嗎?

    時間過去整整一盞茶功夫,楊逸還是不言不動,韓碧兒一顆心就像跌進了冰窖似的,她跪著瑟瑟抖個不停,如同暴風雨中的一朵小花兒!

    彷彿過了一萬年,才聽到楊逸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道:「碧兒起來吧,你記住,下不為例!這四個字你最好牢牢記在心中。」

    韓碧兒就像剛剛從虎頭鍘下逃得性命一般,不顧一切地撲到楊逸懷裡放聲哭了起來;

    以前楊逸就經常敲打她,就是防著她玩弄聰明欺瞞自己,對此韓碧兒再清楚不過,正因為如此,她才怕得要命。

    楊逸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和聲安撫道:「好了,碧兒別哭了!以後有什麼想法可以先和我說,說得對的,我自然會接受;

    這次你這麼做,其實不堪高明,劉皇后這般要挾章相公他們,對她本身未見得有利,而且光是立儲解決不了問題,如今反而成了打草驚蛇,讓劉皇后和章相公他們都極為被動。」

    「奴奴知道錯了!真的,楊郎,你原諒奴奴吧!奴奴也知道,光是立儲確實解決不了問題,但是……」韓碧兒說到這,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不敢說話了。

    楊逸明白,韓碧兒這麼做是逼自己早作決斷,畢竟趙似已經十四了,離親政的年齡不遠了,一但趙似親政,萬事皆休矣!

    楊逸又細細思量了一番,打草驚蛇就打草驚蛇吧!雖然現在被動一點,把所有蛇驚出來了,也未嘗不是好事!

    看來,朝中一場大風暴真的無法避免了啊!

    「好了,碧兒,咱們回家」

    「不嘛,楊郎你再抱抱奴奴好嗎?奴奴想你了!」

    韓碧兒撲在他懷裡賴著不起來,那妖嬈的身體像水蛇般扭動起來,一張千嬌百媚的粉臉嫣紅欲滴,媚眼兒滿帶著春意。

    楊逸又好氣又好笑,重重地在她俏臀上賞了個巴掌說道:「你這妖精,少總裝模作樣的。」

    韓碧兒怕他心裡還有不快,想用身體取悅於他,以其讓他徹底忘了剛才的不快,楊逸豈會不知?

    被楊逸看破之後,韓碧兒俏臉兒更紅了,不依地膩到楊逸懷裡,嬌聲說道:「楊郎,奴奴才沒有裝模作樣呢,奴奴真的想你了,不信你摸摸……」

    說著她捉住楊逸的手,引向自己胸前那高聳的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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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35:37
第265章 兩手閒棋

  聽了韓碧兒一番話,讓楊逸不得不驚,若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什麼理想都是笑話!

  為此,楊逸下定決心加快佈局,主動出擊。

  什麼是君子?勝利者就是君子。

  歷史上每個玩政治的人,都不可能像表面上那麼光鮮,他們成為世人心目中的君子,大多數是因為他們是勝利者。還有一部人他們當時失敗了,他們的理念卻在後來佔據了主流。

  這種想法或許有些偏激,但楊逸沒有退路了,他的處境迫使他必須有這樣的認知。

  第二天的朝會上,御使劉海向朝廷舉薦了兩個人,一個是叫沈清直,另一個是南陽郡王的次孫趙偌;

  趙偌經舉薦為大理事評,由於建安郡王趙宗綽病重,大宗正一職由南陽郡王趙宗楚接任,大家都以為這是對趙宗楚的變相賞賜,而且一個大理事評的小官職,也引不起大家的興趣。

  前些天南郊大祀,恩蔭了不少高官子弟,現在多一個趙偌不多,少一個趙偌不少,此事連個水花都不泛就通過了。

  但對趙偌本人來說,這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標緻著他可以自立了,可以揚眉吐氣了!不用受家裡人的白眼,無須忍受長輩的打罵,無須吃家裡的嗟來之食了。

  楊逸這麼快便兌現了他的承諾,趙偌對他可謂是感激萬分,當天黃昏便硬將楊逸拉到擷芳樓。請上屆行首之一的楚楚姑娘相陪。

  楊逸不禁暗暗苦笑,這個愣頭青,今天剛得舉薦為官。立即便拉自己來擷芳樓,若是此事傳出去,不等於告訴人家。此事背後的推手是自己嘛!

  但又不好不去,以免挫傷了趙偌的顏面,這種叛逆少年,往往最在乎顏面。

  為此楊逸還真煞費了一番苦心,仔細給自己化了妝,換了一身極具異域特色的著裝,走的還是擷芳樓的後門。

  趙偌見到他時,不禁咕咕直笑:「大哥。你怎麼這付模樣?幸好小弟我眼神還行,換了別人怕是認不出您來了。」

  楊逸沒好氣地答道:「你要是也認不出來那也妨,大不了我再揍你一頓,以加深你對我的印象。」

  趙偌訕訕地笑道:「楊大哥,瞧您說的,上次小弟有眼不識泰山,今兒要是再認不出來。我還算是個人嘛!」

  兩人說話間進了一個雅間,後窗外有一個大池塘,塘邊柳色如煙,春光正好,室內裝飾古色古香。翠簾朱幔,屏風小幾皆鏤刻鳥獸圖紋,十分精緻美觀。

  楊逸在一個几案後盤腿落坐,趁著侍酒的姑娘未到,對趙偌諄諄告誡道:「二郎,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也不得不說你兩句,但願你能聽得進去。」

  「大哥有話請講,大哥所言,小弟豈敢違背。」

  趙偌平時好勇鬥狠,骨子裡多少有些英雄情緒,楊逸戰功郝郝,名滿天下,加上言而有信,這麼快便舉薦他為官,對楊逸他是非常佩服的,打算好今後就跟著楊逸混了。

  楊逸點點頭說道:「二郎你以前的事我也聽過一些,打架鬥毆、眠花宿柳……」

  趙偌聽楊逸對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蹟」如數家珍,臉上不覺露出尷尬之色;

  只聽楊逸繼續說道:「人嘛,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你以往紈袴一些沒什麼,但從今天起,你也是朝廷官員了,可得注意一下自身的形象,收收往日的性子,好好做事,有了成績將來才有陞遷之途,除非你還想依靠你南陽郡王府博得封賞,若真是那樣,那就算為兄看錯人了。」

  大宋的爵位是一代一代往下降,不像明朝那樣王位可以世代往下傳,像南陽郡王的爵位,傳給長子時便是國公了,等傳到孫輩爵位會更低,而且趙偌不是長孫,家裡的爵位跟他基本沒啥關係。

  如今經楊逸周旋,給他弄了一個大理事評的官職,雖然官階很低,卻是實職,不是虛銜,這就給讓他有了施展的空間,趙偌非常珍惜這次機會;

  他連忙拍胸脯保證道:「大哥放心,小弟發誓今後一定好好做事,絕不辜負大哥今日息心教導。若違此誓,大哥儘管將小弟這條性命取去。」

  楊逸聽了他這番誓言,真是哭笑不得,果然是愣頭青,說他傻吧,他一點不傻,但言行之中有時又表現得一根筋,楊逸都不知怎麼說他好,總之這傢伙在皇族成員中就是個異類。

  等那千嬌百媚的楚楚姑娘進來獻舞侍酒,楊逸便再不提正事,與趙偌開懷暢飲,縱情宴樂,到初更乃罷。

  沈括死了,死於紹聖二年,沈括博學善文,於天文、方志、律歷、音樂、醫藥、卜算無所不能;

  熙寧八年(1075年)遼國向大宋提出無理的領土要求,沈括以翰林侍讀學士的身份,出使契丹交涉劃界事宜;

  在談判時,沈括提出以《澶淵之盟》為基礎,以《天下郡守圖》為依據,有理有節,寸步不讓,而遼國宰相楊益戒找不到重劃邊界的理由。沈括終於使得遼國放棄了對宋朝的領土要求。

  沈括對大宋的貢獻、以及學術上對中國的貢獻無須贅述,但他死得卻有些淒涼,沒人給他建碑,沒人給他寫墓誌銘,連前往弔唁的人都少得可憐。

  他曾經為大宋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被人遺忘了。

  他的品格也倍受世人詬病,原因是他在參與攻擊過蘇東坡。

  沈括不知道,像蘇東坡這種千年難得一見的大文豪,是不容許別人攻擊的,他必須是星光閃爍,完美無缺,受世人頂禮膜拜的,誰攻擊他。誰就是與世人為敵,終將被打上小人的烙印。

  沈清直進京後的第一天,不是去吏部領取差使。而是直奔景明坊楊家。他是沈括次子,今年三十三歲,個子瘦小。五官平凡,是那種走入人堆就認不出來的人。

  楊逸將他迎進前廳,沈清直一正衣冠,就地跪倒給楊逸行起大禮,他這一禮,不是因為楊逸舉薦他做官,而是因為楊逸親自提筆為他父親撰寫了墓誌銘。

  墓誌銘往往代表著對死者一生功過的定論,楊逸如今是天下名士。他在墓誌銘中,客觀敘述了沈括一生的事蹟及成就,多有褒揚之語,在沈清直看來,這無異於是替自己的父親昭雪了冤屈。

  「沈兄不必如此,這讓我如何當得起。」楊逸連忙上前扶起他。

  沈清直哽咽地說道:「先父晚年被貶,鬱鬱而終。世人對先父多有誹語,唯楊學士直言為先父正名,使先父在天之靈得以瞑目,楊學士大恩,沈某將銘記五內。」

  「令先尊學究天人。為大宋殫精竭慮,即便沒有我這篇銘文,一生功跡將來也必有公論,沈兄大可不必對我言謝。來,沈兄快快請坐。」

  楊逸熱情地招呼著沈清直,家中丫環端上茶來,沈清直又連忙對楊逸道謝,執禮甚恭。

  楊逸見他如此,便笑道:「沈兄請隨意,你我同鄉,我對令先尊更是萬分佩服,在杭州時,就聽說沈兄盡承令先尊一身所學,此次舉薦沈兄入司天監,既是表達對令先尊的敬佩之情,也是希望沈兄一身所學能為朝廷所用。」

  楊逸這話倒不假,他之所以舉薦沈清直,而不是沈括的長子沈博毅,就是因為聽說沈清直所學遠勝其兄;

  特別是天文曆法方面,沈清直盡得沈括真傳,是以才選擇舉薦他,司天監掌觀測天象,推算曆書,正好可以讓沈清直一展所長。

  沈清直不敢託大,謙虛地答道:「清直所學,不及先父萬一,多謝楊學士錯愛,加以舉薦,清直雖才疏學淺,敢不盡忠職守。」

  楊逸點點頭笑道:「沈兄剛剛入京,若有何難處,可徑直尋我來說,還是那句話,親不親故鄉人,沈兄千萬莫要見外。」

  沈清直又連忙起身拱手道:「楊學士關照之情,沈某感激不盡,若有何難處,到時一定求助於楊學士。」

  「呵呵,這就好,對了,沈兄自江南而來,那邊新政施行情況如何?」

  這確實是楊逸最為關心的,江南對大宋來說太重要,糧、布、鹽等物資多賴江南供給,新政在江南的施行情況,直接關係到新政的成敗,更關係到他個人的前程命運。

  沈清直欣然答道:「楊學士放心,據我瞭解,新政在江南施行甚好,比其它地方都為順暢,江南商貿、手工作坊都比較發達,官紳富戶對土地的依賴程度較小,因此新政遇到的阻力相對小一些……」

  沈清直滔滔不絕,對時政作了一通深入的分析,所言甚有見地,倒讓楊逸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這下楊逸放心不少,新政在江南運行良好,不光是沈清直所說的這些原因,更重的一點是朝廷對江南的重視,更換了許多官員,派遣了最多御使巡察。

  還有一點,江南開風氣之先,思想比較開放,有宋一代,推動革新的大臣多數是南方人,范仲淹、王安石、章惇、沈括、蔡確、蔡京、包括曾布、呂惠卿等人,都是出自南方。

  在整個北宋後期,南方幾乎就代表著改革,北方代表著保守。因此新政在南方受到的阻力小些,就不足為奇了。

  當夜,楊逸留沈清直於府上用晚飯,盛情款待;

  用過飯後沈清直堅持辭去,楊逸又親自送他出府,殷殷囑咐,沈清直才滿懷感激而去。

  在楊逸的佈局中,沈清直將是極為重要的一環,因此他在沈清直身上下足了功夫,示之以恩,動之以情,只望有一天他能投桃報李。

  對於急需保命的楊逸來說,什麼施恩不圖報都是笑話,一切都等我能保住性命再說吧!

  沈括當初雖然是新黨重要成員,曾幫王安石打理過錢袋子,但他最後被貶卻不是因為新舊之爭。

  元豐三年(1080年),為抵禦西夏,沈括兼任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升龍圖閣直學士。但是不久又因為與給事中徐禧、鄜延道總管種諤、鄜延道副總管曲珍等人貪功冒進,不聽隨行內侍李舜舉勸告,在米脂與銀州之間築永樂城,釀成永樂城慘敗,損失軍人2萬,民夫近18萬;

  高永亨、李舜舉等都壯烈犧牲。此戰是大宋歷史上最大的慘敗之一。

  此事沈括雖非首罪,但他畢竟負有領導責任,加之在戰役中救援不力,因此被貶為均州(今湖北省均縣)團練副使,隨州安置,從此形同流放,政治生命宣告完結。

  元祐二年(1087年),他完成了在熙寧九年即已奉命編繪的「天下郡縣圖」,定名為《守令圖》,被特許親自到汴京進呈。

  元祐三年,沈括移居到潤州(今江蘇鎮江市東面),將他以前購置的園地,加以經營,名為「夢溪園」,在此隱居,八年後即哲宗紹聖二年(公元1095年)去世。

  因為他被貶不是新舊黨爭,因此即便是新黨重新執政,他也沒重新得到啟用,沈清直作為他的兒子,就更別提了;

  但總的來說,沈括曾經畢竟是新黨重要成員,永樂城大敗也不能全怪他;

  楊逸此時舉薦他的兒子出仕,等同是對沈括作一些補償,章惇等新黨成員是沒什麼異議,更不會有人想到楊逸這是在為今後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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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36:03
第266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惠民河從西南方向,平緩的流入東京城,每日舟楫往來不息,帆影如雲,沿河兩岸飛簷斗拱,碧瓦高閣鱗次櫛比,說不盡的京華風物,繁華景象。

    莫愁庵也擠身惠民河邊,佔地五、六畝,三進的大殿掩映在古木蔭中,顯得幽靜而淡泊。

    東京城裡的佛寺有相國寺、上方寺等50餘處,道觀有朝元萬壽宮、佑聖觀等20餘處,其他祠、廟、庵、院等60餘處。

    和相國寺那種大寺廟比起來,莫愁庵小得根本不值一提,只不過東京城人口百萬,只要你能擠身城中,再不起眼的小廟也不愁沒有香火。

    三月的莫愁庵,紅花照水,綠影婆娑,加上隱隱的木魚梵唱,別有一番鬧中取靜的意態。

    慶國長公主坐著馬車來到庵前,在宮女的攙扶下得車來,她正值豆蔻年華,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此刻一雙娥眉卻輕蹙著,似有無限心事。

    她望了望門眉上的苔痕,便提著裙裾輕步往裡走去,院裡灑掃的小尼姑見她進來,連忙退到旁邊合什為禮。

    慶國長公主來到後院,只見自家姐姐戴著灰色的僧帽,穿著灰色的僧衣,正在露水沾濕的井台上汲水;

    晨風吹過她那寬大的僧袍,顯得空空蕩蕩,從側面看過去,她那蒼白的臉頰又清瘦了幾分。

    慶國長公主連忙吩咐身邊的宮女上去幫忙,自己心兒一酸。上去從背後抱往自家姐姐,含淚說道:「四姐……你這是何苦?六哥他本就染病在身,不關你的事啊……」

    慶國長公主說到這。失聲哭了起來,康國長公主身子僵了一會兒,最後幽幽一歎。回身抱著妹妹問道:「十姐兒你又來做甚?不是說過讓你莫往這兒跑了嗎?」

    慶國長公主輕泣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望著她啜道:「四姐,你快隨我回宮去吧,宋娘娘她病了,一直念著你,四姐你快隨我回宮去吧!」

    「我娘病了?真的嗎?」康國長公主神色一變,舉步就要往庵外走,卻又突然頓住了。雙手一合什,低聲誦起佛號來。

    慶國長公主拉著她的袖子哀求道:「四姐,你快隨我回宮吧,娘娘她幽思成疾,藥石難愈,太醫說了心病還須心藥治,四姐。娘娘她朝也念著你,晚也念著你,你若是不回宮去,娘娘的病怕是好不起來!」

    「十姐兒,你回去吧!幫我好好照顧我娘。我這就到殿中去為她誦經祈福。」

    康國長公主眼中雖然也是薄霧濛濛,卻忍住了,轉身就往佛堂行去,那纖弱的身體彷彿不勝晨風的吹拂,搖搖欲墜。

    慶國長公主再次撲上去從後面抱住她,哭成了個淚人兒:「四姐,這回我沒騙你,真的沒騙你,娘娘她真的病了,你快隨我回宮去吧!」

    最終無論她如何相勸,康國長公主仍是一付心如止水的模樣,回到佛堂盤坐在蒲團上,輕敲著木魚低誦佛經,眼簾垂著,兩耳對外界所有聲音似乎都隔絕了,任由慶國長公主哭也好,求也好,都無濟於事。

    慶國長公主等了半個時辰,無奈只得黯然離去,走到大門外,身邊的宮女燕兒擔心地問道:「長公主,咱們怎麼辦?」

    慶國長公主回頭看了看大門上幾個大字,莫愁莫愁,怎能不愁?

    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就是難以勸得自家姐姐回心轉意,她愁眉不展,對燕兒輕聲說道:「走,咱們去楊家。」

    「楊家?」

    「宋娘娘說了,心病還須心藥治,或許只有那個人,才勸得她回心轉意。」

    慶國長公主說完,帶著兩個宮女上車,向景明坊駛去。

    佛堂之中,等腳步聲漸漸遠去,康國長公主突然像虛脫了一般,撲倒在蒲團上哀聲哭了起來,那削瘦的雙肩輕輕聳動著,淚水一滴滴的濺在紫色的木魚上。

    自己娘親是真病還假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為了自己,娘親已經蒼老了許多,憔悴之極。

    但自己能回去嗎?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當初她隱隱聽說自己六哥是因她一氣之下才病倒的,心中的負罪感讓她幾度尋死,怎麼也原諒不了自己。

    如今只有在佛前為自家哥哥誦經祈福,才能求得片刻心安,那個皇宮,她根本不敢回去,看到那熟悉的一切,就不由得想起自家哥哥的音容笑貌……

    康國長公主哭得肝腸寸斷,癱倒在地上,這時門邊傳來一聲輕歎,莫愁庵的住持慧清師太緩步走了起來;

    她輕誦一聲佛號說道:「我佛慈悲為懷,這慈悲不只針對他人,對自己也是一般,長公主連自己也寬恕不了,如何能學會去寬恕他人?」

    「師太!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是我害死了我六哥,是我害死了他呀……」康國長公主抱著木魚,依舊淚流不止,清瘦的臉上那淒切之色看得人心痛。

    慧清師太平靜地走到佛前上了一柱香,才回身坐在康國長公主對面,和聲說道:「這世間之事,因果循環,一切皆有定數,往日之非未必就是長公主之錯,長公主只有忘卻往日的種種,才能還自己以大自在,有了一顆自在之心,你才能分辨身邊的善與惡,珍惜你所應該珍惜的,捨棄你所應該捨棄的。」

    「不,師太,我不能原諒我自己,不能……」

    慶國長公主找到楊家,楊逸正在家裡逗兒子玩,小傢伙才兩個多月大,已經知道認人了,十三娘她們抱就咯咯直笑,一到他手上就張口大哭,氣得他差點就要宣佈與這不孝兒斷絕父子關係。

    聽到家人並報說慶國長公主來找,楊逸連忙扔下兒子。出門來迎,慶國長公主並不進家,只在車邊和楊逸說了一會兒話。便回宮去了。

    楊逸回家換了身衣裳,便獨自騎馬前往莫愁庵。

    午後的春陽靜靜地照在莫愁庵的台階上,一陣風來。院角的桃花隨風瓣瓣飄落,飄過院牆,過落到外面的惠民河上;

    楊逸牽著馬走進前院,心裡百感交集,恍惚間又想起了那年風池上,荷葉連天,畫舫劃過平滑如鏡的湖面,船上那個充滿了青春。帶著刁蠻任性的身影。

    她在畫舫上拉著釣竿,得意地嬉笑著:「好啊楊逸,既然你自己撞到本公主的鉤上來,就怪不得我了!快來看啊!快來看啊!本公主釣到了好大一條魚哩!」

    「別別別!長公主饒命啊……」

    「快快快!這魚太大了,大夥一起來幫我拉上來。」

    ……

    一串串青春明快的笑聲飄過湖面,那時蓮葉正碧,荷花正紅。日子是那樣的敞亮。

    而如今,看著這香煙繚繞下靜寂的小庵,看著片片零落的花瓣,忍不住讓人幽幽長歎: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楊逸讓小尼姑進去通報。自己在前院耐心等著,等來的結果卻是:施主請回!

    楊逸一言不發,將馬拴好,舉步就往後堂行去,小尼姑連忙來攔:「施主請留步,後堂是我等出家人靜修之地,恕不接待男客,施主請回!」

    楊逸大袖一拂,加快腳步往後堂行去,那小尼姑一路勸阻,楊逸怒目一瞪,那凜然之氣嚇得小尼姑倒退了一大步。

    「阿彌陀佛!明心不必阻攔,退下吧!」慧清師太從堂內行出來,合什向楊逸施了一禮,帶著那小尼姑退了下去。

    楊逸走進佛堂,見康國長公主獨自坐於佛像前,閉目誦著佛經,僧衣僧帽,人如黃花般清瘦,對楊逸的到來彷彿毫無所覺。

    楊逸上前一下子奪過她手上的木棒,在木魚上重重一敲,啪的一聲木棒斷成兩截!

    這還不解氣,又順手拍飛她手上的佛經,沉聲吼道:「你鬧夠沒有?你瞧瞧你現在是什麼鬼樣子?先帝為什麼氣倒?為什麼?你說啊!」

    康國長公主身體輕輕顫抖起來,兩滴淚珠從緊閉的雙眼中滑落,楊逸接著吼道:「先帝還不是不願看到你這鬼樣子!你倒好,變本加厲起來了,出家!這是誰教你的,出家就能解決問題嗎?先帝在天之靈看到這到這樣子,你讓他如何安息?」

    康國長公主再也忍不住,撲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走!你走!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你走啊…….」

    「你立即給我回宮去!」

    「我不!你是誰?你憑什麼管我?你滾!你快滾!」

    「長公主,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管什麼事,咱們都可以慢慢解決,你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先帝之事,也不能全怪你,況且誰都有犯錯的時候,錯而能改就好……」

    「我不要聽!我不要要聽,你滾……」康國公主哭喊著來推他;

    楊逸一下子抓住她的雙臂,再次吼道:「好吧,你儘管鬧,氣倒先帝還不夠,再把你娘也氣倒了你才甘心是不是?趙倩,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當初你就算再刁蠻任性,至少還有一顆善良的心,你知道你現在有多殘忍嗎?

    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娘親為了你抑鬱成疾,你竟然能夠不聞不問,在這兒裝腔作勢的念什麼佛,生者不去孝順,你念再多的佛也沒用!你這般贖罪,你的罪只會越來越重!」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憑什麼管我?你這混蛋!都是因為你,全都是因為你……」

    康國長公主哭得死去活來,楊逸的話深深地刺痛了她;而她的話,也讓楊逸悵然若失;

    她說得沒錯,今天這一切,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又豈能把責任推到她一個人頭上呢?若不是因為自己,她或許依然是那個刁蠻而快樂的康國長公主。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

    楊逸慨然一歎道:「長公主,是我不好……」

    「本來就是你不好!我不想見到你,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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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36:28
第267章 暗箭

    公主出家,這本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件,但像當初紹聖皇后產子一樣,因為那場浩大的戰爭,滿朝大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在當時都沒掀起什麼波瀾;

    但現在戰爭過去了,這件事也越來越多的引起了大家的熱議;

    南陽郡王的書長房裡,乘城郡王趙宗佑,祁公國趙宗景,大理寺卿劉奉世,還有劉瑗這個來內侍,在議論的正是有關康國長公出家的事。

    由於建安郡王趙宗綽病重,大宗正一職便正式由南陽郡王趙宗楚接替,他今年已經六十多歲,輩分高、年事長,地位極為尊崇;

    只聽他說道:「不錯,康國之事有必要細查一下,劉公公,你還知道些什麼,便一併道來吧,咱們也好一起參詳參詳。」

    趙煦親政時,宮中最有權勢的是劉瑗和焦守,而現在最有權勢的人成了郝隨,或許正是這種落差,讓劉瑗今天出現在了南陽郡王府;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徐徐說道:「去年五月康國長公主獨自離京,去的雖然是河東,但咱家估計,康國長公主最終是想去西北找楊逸,中途不慎落在西夏探子手中……」

    劉奉世淡淡地插嘴道:「這些沒什麼用處。」

    劉奉世現年五十六歲,是朝中唯數不多能倖存下來的舊黨成員之一,他曾任過樞密使等要職,紹聖初本已經被貶為將作監丞;

    後來新黨以逼宮的形式,讓趙煦追廢高滔滔。趙煦因此在朝局上作了一些平衡,劉奉世撿了個便宜,從新被提拔為大理寺卿。

    劉瑗橫了劉奉世一眼。頗為不滿,現在雖然大家一起謀事,但劉奉世和其他文人士大夫一樣。神態之中顯然是看不起他這個太監,劉瑗乾脆閉口不言,半閉著雙眼如老僧入定。

    南陽郡王暗皺了一下眉頭,只得打圓場道:「劉公公,請接著說,想來劉公公一定另有見解,本王洗耳恭聽。」

    劉瑗不好再托大,向南陽郡王拱了拱手。接著說道:「王爺想過沒有,楊逸已經安然將康國長公主救出,為何康國長公主剛從西北回京,便鬧著要出家呢?其間發生了什麼事?楊逸對康國長公主做了些什麼?使如康國長公主性情大變,這些難道不耐人尋味嗎?」

    正所謂欲加其罪,何患無詞,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證據。影影綽綽的效果更好,南陽郡王幾人老而成精,豈不會明白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但他想了想卻搖起頭來,康國長公主畢竟是皇家之人,若以此大做文章。損害的是皇家的聲譽,他身為大宗正,這是他不願看到的。

    劉瑗見南陽郡王猶豫,不禁有些失望,他已經決定賭一把,賭注已經下了,才發覺同伴不夠爽利,心中難免有些懊惱。

    「王爺!」劉奉世這時輕喚一聲,「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有所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很顯然,劉奉世也覺得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楊逸是有婦之夫,卻和皇家公主牽扯不清,這件事一但捅到朝堂上,楊逸只怕在劫難逃;

    楊逸如今官位雖然不高,但綜合各方面算起來,他已經隱隱成了新黨僅次於章惇的第二號人物,若能扳倒他,對新黨將是一次致命的重創。

    而且一但能從道德的至高點否定了楊逸本人,那麼由他制定的紹聖新稅法也就失去了立足點,換句話也就是說,你本人都立身不正,你制定出來的政策能好到哪裡去?

    再者,隨著新黨落馬的人越來越多,層次越來越高,新黨的形象也就切底地被醜化了。

    到時那,大宋的百姓會怎麼看新黨?那些立場不堅的地方官員會怎麼看新黨?新黨的政策還怎麼貫徹下去?

    南陽郡王沉吟了許久,依然不說話,劉瑗看在眼裡更覺失望,想當初新黨章惇、楊逸等人做事,誰不是雷厲風行,轉瞬間將滿朝舊黨席捲一空;

    若不是後來朱太妃哭求,迫使楊逸等人只得使出逼宮之策,使趙煦起了顧忌之心,舊黨在朝堂上哪裡還有人在?諸如劉世奉被貶成一個小小的將作監丞,根本連參加早朝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談在國家大事上發言了。

    但既然上了這條船,劉瑗也沒有了選擇的餘地,他沉聲說道:「咱家對楊逸知之甚深,他不但和朝中幾位宰相關係密切,更得劉皇后看重,當初先帝尚在時,劉皇后就曾求先帝讓楊逸將來做太子老師,如今將楊逸調回京任天章閣侍講,更證明了劉皇后對楊逸的看重,除卻康國長公主之事,想扳倒楊逸,眼下來說幾乎不可能。」

    ……

    楊逸不知道針對他的暗箭已蓄勢待發,他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康國長公主。

    康國公再次平靜了下來,又恢復了那副心若死灰的樣子,楊逸甚至不知再從何勸起。

    康國長公主變成今天這樣子,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又豈忍心過多斥責於她?他彷彿中了黯然銷魂掌,無精打采地離開了莫愁庵,獨自沿著惠民河漫無目的地踽踽獨行。

    直到聽到樓上有人呼喚,他才愕然驚覺,竟是走到了宜露坊的後邊;

    鳴佩還梳著墜馬髻,身著一件淡青色春衫,明眸皓齒,細長的粉頸伸出窗外,含笑喚道:「大人,多日不見,大人何不進來坐坐,奴家剛得一些江南的新茶,正想請大人前來品嚐哩!」

    楊逸滿腔心事,正無處可去,便策馬轉到宜露坊前院。

    蘇鳴佩哪裡肯怠慢他,已經先一步迎到大門來,殷殷帶笑拜道:「大人快請,奴家已經吩咐人備茶去了。」

    楊逸神情寡寡地問道:「多謝鳴倆姑娘了,怎麼?今天沒有官人嗎?」

    楊逸問起這事,鳴佩神色不免有些落索,一邊將楊逸往裡引,一邊說道:「奴家剛入京不久。加上色庸才俗,客人少些在所難免,這倒也清靜。大人公務之餘若是想找個清靜所在歇歇,奴家倒是期盼大人能常來坐坐。」

    鳴佩初來東京,名聲未顯,願意花大錢來她這兒消費的人自然會少些。

    楊逸隨口安慰道:「鳴佩姑娘仙姿綽約,才藝出眾,你大可不必氣餒,稍過些時日,必能名動京城。到那時只怕我楊逸求見一面都難嘍!」

    鳴佩嫣然一笑道:「多謝大人寬慰,奴家一介風塵俗色,就算僥倖有大人所說的那一天,在大人面前又算得了什麼?更別談拒大人於門外了。」

    「行了,咱們也不用多客套,你也不用煮茶,拿壺酒來,咱們一起喝幾杯便是。」

    其實鳴佩早就看出來楊逸心情不好,她請楊逸入廳坐好,巧然擺開杯盞,猶豫了一下說道:「大人也有不如意之事嗎?」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誰能沒點煩心事呢?何以忘憂。唯有杜康,來,喝!」楊逸等她斟好酒,抄起杯子便一飲而盡。

    鳴佩以袖掩唇,陪他喝了一杯,那水潤的眸子輕靈一轉,坐到他身邊婉轉說道:「奴家方纔所說的新茶,正是琴操姊姊自江南托人捎來,大人不要嘗嘗嗎?」

    說起琴操,楊逸不由得想起那首詩來: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她為的哪個『君』?楊逸心中不覺一冷,垂下眼皮說道:「不嘗了,今日我只想喝酒,痛痛快快地喝個夠。」

    鳴佩一顆七巧玲瓏心兒,立即發覺不對,卻又不敢多問,只得慇勤陪飲,香袖輕擺之間,有一縷暗香飄散開來,讓人不覺對她那嬌艷欲滴的花靨多看兩眼,美人如水,溫柔婉約。

    楊逸是酒到杯乾,康國長公主的事本來已夠他煩惱的了,鳴倆又提起琴操,更是讓他煩上加煩,他嫌鳴佩倒酒太慢,自己抄起酒壺鯨飲起來。

    「大人,不如奴家給你跳一支舞吧!」

    「好!我也跳!」

    喝得半醉的楊逸當先站起身來,提著個酒壺邊飲邊舞,那舞姿便如樵夫砍樹、漁夫撒網,亂七八糟。

    鳴佩看著又好笑,又擔心,在他旁邊婉轉輕舞,留心不時扶他一下。

    楊逸舞得額角見汗,滿懷幽緒,美酒微醉之時,想起遂寧王府初見康國長公主,想起驪山雨中初遇琴操的情景,不由得放聲而歌: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雨罷清宵半,

    淚雨霖玲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

    比翼連枝當日願。

    鳴佩不料今日竟能聽到這等哀怨絕妙的好詞,一時竟癡了!

    她含著淚一下子抱住楊逸,楊逸卻渾然不覺美人入懷,猶在放聲縱笑:「何如薄倖錦衣郎,我不正是那薄倖錦衣郎嗎?哈哈哈……」

    「不!大人,你不是!能做出這樣的詞,大人一定不會是薄倖之人。」

    鳴佩越抱越緊,以至兩人一齊絆倒在地毯上,楊逸索性攤開四肢,望著窗外的浮雲傻傻地笑著。

    鳴佩渾身柔若無骨,在他身上輕輕蠕動著,眸中春波微微蕩漾,俏靨艷美如花,紅潤的香唇微微開啟,吻上了楊逸的臉頰。

    像她們這種名妓,雖說賣藝不賣身,但若是遇到才華相貌都足以讓她們傾心的男人,也會與之步入羅帳,共赴巫山,這不是為了錢,純粹為了靈與欲。

    當然,她們見多識廣,眼高於頂,能讓她們動心的男人不多,而楊逸年輕俊逸,名滿天下,無疑正是她們這種名妓最樂意共赴巫山的人。

    鳴佩鶯聲呢喃,嬌媚欲滴,軟綿綿的香軀纏繞在楊逸身上,動人無比。

    楊逸不是什麼君子,若在平時,他倒不介意和這樣的美人雲雨一番,可惜今天因為康國長公主的事,他情緒低落,有些提不起興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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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36:58
第268章 瑣碎的黃昏

  楊逸回家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蘇晴見他喝得半醉,卻也沒有埋怨,只是叮嚀道:「官人,以後出門還是坐車吧,像這般喝多了騎馬,萬一摔下來可怎生得了?如今漢卿去了西域,還是讓縹緲跟著你吧,身邊也好有個人照應。」

  蘇晴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倒茶.

  她生了兒子後,比以前清瘦了一些,頭梳宮危髻,插著一枝碧玉珠釵,她本是典型的瓜子臉,膚若凝脂,細白如玉,如今下巴顯得更細了,襯得她一雙鳳眼特別大、也特別明亮,顧盼之間卻多了一些成熟的風韻。

  楊逸靠坐在太師椅上,接過茶時順便捉住她那細長圓潤的十指,斜著腦袋說道:「官人我喝多了,勞煩娘子餵我一口吧!」

  「你呀!」

  廳裡侍候的茗兒和兩個丫環看得抿嘴偷笑,蘇晴俏臉微紅,只得將茶送到他嘴邊。

  楊逸細汲了一口,摟著她那纖細的腰肢說道:「娘子不必擔心我,如今我又不出遠門,林縹緲一天裝模作樣,穿身道袍跟在身邊總是不好看。」

  蘇晴想想也是,林縹緲一身道袍,天天跟在楊逸身邊,確實有些不倫不類,她想了想說道:「官人,要不就讓清娘跟著吧!」

  咦!不對,楊逸雖然喝了酒,可還不醉呢.

  十三娘這是怎麼了?讓清娘跟著自己,那還得了?

  那小心肝兒太讓人疼了,讓她跟著,自己不忍心逆她的心意,以後出門必成兩點一線:上朝——回家。

  蘇晴難道是起了防範之心?

  楊逸將她的小腰兒摟得更緊些,左右而言他道:「娘子,睿兒呢?茗兒!快去把那小子抱來。我這當爹的要好好享回天倫之樂。」

  茗兒雙眼眨呀眨,笑得更出奇了。

  蘇晴見他又耍賴兒,只得無奈地說道:「婆婆伴著睿兒在房裡睡了,等他醒來再說吧!」

  楊氏對長孫寶貝得不得了,如今幾乎是一個人把孫子給霸去了,就連蘇晴這個做娘的想抱抱都難,更別提楊逸這個粗手粗腳的爹了。

  想到這個便宜的娘對自己的兒子這般溺愛,楊逸就直皺眉頭。

  現在孩子還小,還沒什麼,等將來長大一些,楊氏還這樣慣著那怎麼得了?常言道慈母多敗兒,那小子將來非被慣出一身毛病來不可。

  「娘子,娘親這樣慣孩子可不行,要不咱們把孩子送到你家,讓岳父岳母先帶著?」

  說起這事,蘇晴更氣餒,她兩手一攤說道:「那你去試試,看婆婆找不找你拚命?再說了,讓我爹娘來帶,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你沒瞧見我娘她成天就往這邊跑嗎?」

  楊逸突然接脫口道:「要還送到慈幼局去吧?」

  結果這話剛出口,不等楊氏來找他拚命,蘇晴自己就先跟他拼起命來了,把他身上掐得一片青一片紫,翻開衣服來看的話,恐怕身上已是左青龍、右白虎,威武不凡。

  「娘子饒命啊……」

  廳外正黃昏,斜陽在青石板路面上灑落一地的鵝黃,雕著花鳥的高大門窗反射著金色的光芒,深深的院落本來平靜而安詳,卻因這聲嚎叫和茗兒她們一陣清脆的笑聲而被打破。

  蘇晴衣飾有些散亂,透著細細的嬌喘,玉面泛紅,嬌美異常,腰間那綴著玉環綏的碎花飄帶也歪到了一邊,交領的小襖裡露出一片藕色的抹胸。

  她連忙起身整理衣飾,眼眸一橫嗔道:「官人,等下我就把你這話告訴婆婆去!」

  「別!別!別!娘子啊!為夫從小缺愛,長大缺鈣,你就可憐可憐我吧……算了,茗兒啊,去拿搓衣板來吧!」

  茗兒咯咯直笑,俏生生地答道:「姑爺,搓衣板可不行,這回得跪大板釘!」

  「喲呵!竟敢濫自加刑,反了你!還真當我缺鈣啊?」

  「姑爺,鈣是什麼東西?」

  「鈣,就是能讓人硬起來的東西!」

  「姑爺你……你怎麼這樣?你…….你壞死了……」

  「我壞?呃…….」

  眼看茗兒羞得捂著臉跑出廳去,楊逸突然意識到……唉!這丫頭,想像力怎麼這麼豐富呢?

  廳中的蘇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紅著臉也打算往外跑,楊逸眼疾手快,再次摟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纖腰,一下子將她橫抱起來。

  蘇晴霞光滿面,弱弱地掙扎著,婉轉哀求道:「官人,你快放我下來,這兒是廳堂,讓下人們看到了可怎麼得了!」

  「我抱抱自家娘子,有什麼大不了的,誰敢看?我扒了他的皮!」楊大官人睥睨四顧,哪裡還看得到一個人影;

  其實這後院的內廳,平素也就茗兒她們幾個丫環打理,男僕是不能進後院來的,楊逸有時抱著清娘滿後院跑,後院的丫環早已見怪不怪。

  而且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些生活糜爛的士大夫之家,興致來時,直接與妻妾在後花園裡行房,旁邊還站著幾個丫環侍候,那也是等閒之事;

  楊逸現在只是抱抱自家娘子,在他看來就像後世在自家客廳裡抱抱老婆差不多,哪來那麼多忌諱?

  他「啵!」的一聲,在蘇晴那水潤的香唇上親了一口,滿是心疼地說道:「娘子,別人生完孩子大多會變胖,偏偏你卻變瘦,可見有多辛苦,看得為夫心裡疼呢!」

  「官人,你休要作怪,妾身才不要長胖哩,這樣最好!」蘇晴被他又抱又親,不由得渾身發軟,摟著他的脖子,美麗的臉上滿是宜嗔宜喜的嬌態。

  她是家中主婦,平時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言行舉止,都顯得比較莊重,偶爾顯出這副嬌羞的柔媚之態,更是倍覺動人。

  楊逸忍不住在她臉上又親了一口,輕聲吟道:「遠看纖纖如月兮!入懷柔若無骨。行則步步生蓮兮!靜若處子幽蘭。妝成閉月羞花兮!解帶如玉雕雪…..」

  「官人!你莫再胡說了!不許說!不許說!」

  這連寬衣解帶都出來了,蘇晴哪裡還敢聽下去,羞得直往他懷裡鑽。

  她越是害羞,楊逸越是覺得逗她有趣,也將頭膩到她懷裡亂拱了起下,蘇晴一對酥乳不是十分豐碩,但大小適中,形狀優美,入手則柔軟而富有彈性,常引得楊逸流連不已。

  蘇晴敏感處被侵襲,嬌呼一聲便掙扎下來,大概是身子發軟的緣故,落地時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楊逸呵呵一笑扶住她的香肩說道:「走,好久不曾搭娘子兜風了,這夕陽西下,紅霞似火,正是好光景,咱們兜風去!」

  「官人,別鬧了!」蘇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被他拉著出廳,穿過一道青磚鋪成的花徑,來到放置自行車的廂房。

  家裡這輛自行車除了楊逸外,第一個學會騎的是茗兒那丫頭,這讓茗兒驕傲得像隻白天鵝,蘇晴本來也想嘗試的,但顧及婆婆的觀感,無奈只得放棄。

  楊逸將蘇晴抱上車,自己推著自行車快跑兩步,一下子躍上去,嚇得蘇晴驚叫不停,楊逸哈哈笑道:「娘子別怕,官人我的技術那是天下無敵。」

  「哼,你是故意嚇人家的!」

  「沒錯,就嚇你,誰讓你威脅為夫跪搓衣板呢?」

  「我又沒讓你真的跪!」

  「但是你威脅了!這給我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創傷。」

  「你……你無賴!」

  「你,無賴的娘子,一樣!」

  「……」

  兩人沿著小道,慢慢穿梭在後花園裡,夕陽染在蘇晴的臉頰上,美若輕霞,晚風拂著紫色的裙裾,飄逸而唯美;

  涼亭邊春花爛漫,池塘裡青萍蕩漾,黃昏歸巢的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地鳴叫不停,鱗次櫛比的樓閣上,琉璃碧瓦反射著一片片五彩的光芒;

  家裡的溫馨一刻,讓楊逸暫時拋卻了那些煩心事,兩人在池塘邊歇息時,楊逸突然想起前世的那些童車,別的不能做,但做輛小自行車給自己兒子玩玩還是沒問題的。

  「娘子,你聽我說,這樣,你把這自行車做成小的,後面加一根橫軸,裝兩個輪子,做成三輪車,也不用鏈條,踏板改做在前軸上,這樣,這樣……」

  楊逸邊說邊比畫,蘇晴聰明伶俐,一下子便能想像出大概來,她有些不敢肯定地問道:「官人,這麼小的車子,你打算做給咱們家睿兒玩是嗎?」

  楊逸哈哈笑道:「沒錯!娘子果然一點即透,這種小車子簡單易做,等咱們睿兒長到一兩歲,就可以玩了,到時候小傢伙一定喜歡得不得了!」

  蘇晴再顧不得矜持,撲到他懷裡欣喜地說道:「官人,你是怎麼想到的?」

  「是娘子的美麗,讓我腦子變得更靈活……」

  蘇晴這時早已沒心思聽他胡扯,站起身提著裙裾就往側院跑去,親手為兒子做一件特別的玩具,光這一點就足讓蘇晴充滿了幹勁。

  楊逸身邊只餘一縷幽香,他看著美人遠去的背影不禁感歎,早知道說這幹嘛!沒得抱了吧?

  韓碧兒回來後,立即就看出了這種玩具車的商業價值,於是決定成立一個大作坊,專門產生童車,她連忙算計著作坊的用地、投入的款項,銷售的策略,比蘇晴還忙活。

  這下好了,楊逸在宜露坊被蘇鳴佩觸發的一腦子邪火無可發洩,不禁暗暗咬牙切齒:看來家中兩個妻妾太少了!呃,清娘還不算,這丫頭正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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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革職審查

    金碧輝煌的文德殿裡,一場激烈的辯論讓整個大殿像開了鍋一般,讓眾臣爭持不下的,正是有關讓西夏降將保多保忠、嵬名阿吳出任新組建騎兵主將的提案。

    前唐時期,任用胡人為大軍主帥是很普遍,而前唐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大宋對此可謂是心有餘悸,太祖皇帝就曾說過:朕派遣去治理地方的文官再貪、再惡、再混賬,哪怕他們成天只知道盤剝百姓,也不及一個武將叛亂為禍之烈。

    正是出於這種顧忌,大宋立國至今近一百五十年,對軍權的控制絲毫沒有放鬆過;

    殿前都檢點一職取消,三衙長官經常空置;將領定期調動,軍隊定期更戊,使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包括神宗伐夏之時,竟任命了兩個主帥,這無不是在防範武將軍權過大。

    王安石時,針對這些政策帶來的弊端,曾出台過將兵法,後來也被司馬光廢除了,將兵法至今沒有再完全落實下去。

    而對異族將領的態度,大宋更是慎之又慎,基本沒有異族人可以出任重要軍職過;

    現在突然提出讓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出任幾萬騎兵主將,即便是章惇這位首相提出,仍遭到了很多大臣的反對;反對者甚至包括李清臣這些重量級的人物。

    其實許多人也知道,在當前的大宋軍制下,即便讓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出任主帥。他們也無法號令這支軍隊作亂,但如李清臣所言,口子一開。恐將來越開越大,必須防範於未然,杜絕這樣先例。

    此事還沒爭出個結果。突然聽殿外傳來嘹喨的唱進聲:「大宗正、開勝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南陽郡王殿下覲見!」

    只見殿門走進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頭戴梁冠,腰圍玉帶,一身緋色郡王服飾,面容清臒,長髯微斑,手持玉笏板邁著四方步走進大殿來。

    南陽郡王輩份尊崇,因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他對趙似和劉皇后也只是輕揖一禮,趙似還得連忙讓他免禮。

    南陽郡王平素是不上朝的,他突然到來,讓殿中的辯論平靜了下來,百官都悄悄看著他。南陽郡王對眾人的目光視若無睹,他施施然走到楊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你就是天章閣侍講楊逸。」

    楊逸見這老傢伙竟是衝著自己而來,心中暗暗凜然,謹慎地答道:「回南陽郡王。下官正是楊逸,不知郡王有何賜教?」

    雙方這一問一答聽似平常,但卻讓殿中眾臣頓時都屏住了呼吸,南陽郡王地位尊崇,非重大朝會輕易不會露面,如今一來便找上楊逸,這本身已經足夠讓大家猜測紛紛的了。

    便是站在前排的章惇,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很顯然,南陽郡王趙宗楚這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啊!

    果然,只聽南陽郡王朗聲說道:「本王無權干政,賜教就不敢當了,今日本王前來,倒有一件事希望楊侍講能賜教是真。」

    楊逸剛想謙虛兩句,南陽郡王卻突然一拂大袖,鬚髮具張,凜然吼道:「楊逸!本王問你,康國長公主因何出家?在西北之時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到底對康國長公主做了什麼?以至她年紀輕輕便遁入空門!本王身為大宗正,此事涉及皇家聲譽,本王不得不問個明白。楊逸,請你回答本王!」

    南陽郡王嚴詞責問,威儀凜凜恍若天神不可侵犯,兩道烔烔的目光如利劍一樣射在楊逸臉上,氣勢極為逼人,他吼聲一落,大殿中頓時傳出一陣「嗡嗡!」之聲,有如無數蜜蜂在大殿中飛舞。

    楊逸臉上不動聲色,實則心裡已翻江倒海,此事他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當初有趙煦在還好,有章惇和蘇頌幫著周旋,最多是受趙煦私下一頓責罵,或是懲罰性的貶貶官職。

    但現在南陽郡王以大宗正的身份,竟然不顧康國長公主的聲譽,將此事捅到朝堂上來,這分明地磨刀霍霍,要把他砍倒了。

    楊逸心念百轉,徐徐答道:「郡王殿下,我與康國長公主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任何見不得人之事,郡王殿下身為大宗正,還望郡王殿下能多為康國長公主、為皇家聲譽著想,莫要製造流言蜚語。」

    「你還知道皇家聲譽?」南陽郡王勃然大怒,指著楊逸面門喝道:「我皇家聲譽早被你敗壞完了!本王問你,你若是沒有對不起康國長公主之處,她為何回來便堅持要出家?你說啊!」

    「這……」

    楊逸實在不知如何解釋,但楊逸也絕對不甘心坐以待斃,南陽郡王捅出康國長公主之事,無非是想搞臭自己,扳倒自己,對方若是拿其他事來攻擊,他都雖然也會反擊,但不至於如此憤恨,這次南陽郡王算是真正觸動他的逆鱗了。

    他冷冷地回望著南陽郡王,沉聲答道:「康國長公主為何出家,下官不知,此事郡王殿下大可私下去詢問康國長公主,您如此到朝堂上來責問下官,讓康國長公主何以面對世人?郡王殿下是想逼死康國長公主嗎?郡王殿下你太過分了!

    你如何污衊下本不要緊,但郡王殿下為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拿康國長公主的聲譽、拿皇家的聲譽來作賭注,你雖然地位尊崇,但下官還是要直言一句,這大宗正之位,你不配!」

    「楊逸,你好大的膽子,做下如此齷齪之事,竟然還敢來指責本王,你簡直是無法無天!」南陽郡王被他一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竟惱羞成怒揮掌對楊逸就打。

    楊逸疾身後退,避開他的巴掌,誰也沒料到事情發展這麼快,莊嚴的朝會上竟動起了手來,包括劉皇后在內,全都驚呆了。

    就在這時,只聽大理寺卿劉奉世出班奏道:「陛下,紹聖皇后,據臣所知,先帝大行前,曾下過中旨招楊逸回京,正是要欽定此事,可惜天不假年,先帝突然大行,楊逸因某些人包庇,僥倖逃過嚴懲,本官作為大理寺卿,有權重新審理此案,以慰先帝在天之靈。」

    此事蘇頌和李清臣要避嫌,都不好出班說話,只見章惇執笏出班,沉聲奏道:「陛下,紹聖皇后,據老臣所知,先帝大行之前,確實下過中旨招楊逸回京,但聖意卻是招楊逸回京述職,請問劉大人,先帝招楊逸回京問責之說從何而來?請劉大人拿出明文記載。」

    劉世奉冷冷一笑道:「先帝中旨上確實是招楊逸回京述職,但各位試想,當時楊逸到環州任職未滿一年,先帝有何理由招楊逸回京述職?若真是這般,旨意自應由中書省來擬,備註存檔。先帝下中旨必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新黨也不是傻子,已知道今日南陽郡王此舉,其實和彈劾刑恕、來之邵一樣,根本就是針對新黨成員的一種攻擊;

    之前是刑恕和來之邵,現在是楊逸,接下來輪到誰?

    張商英等人都是「除惡務盡」的人,對劉奉世這些「餘孽」站於朝堂之上,其實早就看不順眼了。

    這時見他再蹦出來,張商英等人哪裡還忍得住,只見張商英疾步出班,對劉奉世怒目而視道:「劉大人恐怕是想審案想瘋了吧?南陽郡王所提之事,就算劉大人想當案件來處理,也總得有苦主,有原告吧?

    南陽郡王只是在向楊侍講詢問康國長公主出家的原因,楊侍講已答不知,那麼原因就應去向康國長公主詢問,若是康國長公主說楊逸有何褻瀆行為,到時再問罪楊侍講不遲;

    劉大人此時跳出來,請問你想審誰?大理寺審案就這般隨意嗎?陛下,紹聖皇后,臣要彈劾大理寺卿劉奉世濫用職權,濫入人罪!」

    張商英話聲一落,御使劉海、羅定,中書舍人林希等人也紛紛出班彈劾劉奉世,一時之間劉奉世反倒成了眾矢之的。

    這時南陽郡王搶步上前,凜然四顧張商英等人,向御座上一拜說道:「陛下,紹聖皇后,不管楊逸對康國長公主做了什麼,他褻瀆了皇家尊嚴這已經無須置疑,康國長公主出家也確實是因為楊逸,先帝未及問罪便大行,如今必須徹查楊逸之罪,以明正法典,以告慰天帝在天之靈。」

    此事異常棘手,劉皇后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強作鎮定問趙似道:「官家以為當如何處置?」

    趙似哪裡知道怎麼辦?憋紅了一張臉無所適從,作為尚書左僕射的蘇頌此時出班奏道:「陛下,紹聖皇后,此事涉及皇家成員,老臣建議先將楊逸停職,然後著內侍省低調查詢核實之後,再對楊逸加以處置。」

    蘇頌這也是不得已,他不好偏袒楊逸,只能儘量縮小此事的影響,讓內侍省來查辦,總好過讓外廷大張旗鼓地來查。

    劉皇后一聽他這建議,不及多想便出言道:「蘇相言之有理,此事便交由入內內侍省都都知去查辦吧!好了,此事至此為止,爾等不得再多作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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