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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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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41:09
第240章 奔襲錫斡井

  楊逸才離開環州西大營不久,便又再度縱馬進了西大營,而且立即下令穆蘭花擊鼓聚將。

  隆隆的鼓聲響聲,劉老虎、謝敬亭等人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狼一樣,飛快地衝進了帥帳。

  楊逸先是大吼一聲:「劉武!」

  「末將在!」

  「你立即去集合所有騎兵,準備好兩日乾糧待命!」

  「喏!」

  種朴詫異萬分地問道:「大人,這天寒地凍的,您這是?」

  確實,宋軍絕大部分是步兵,通常過了十月,就會停止一切軍事行動,因為這時候西北已進入嚴冬,冰冷的荒原上往往是大雪覆蓋,連老鼠都不敢出洞。

  在這種時候行軍作戰,即便輕步兵可以行動,後勤輜重也跟不上,結果只會是餓死凍死,因此西軍從未在冬季行軍作戰過。

  而瞧楊逸這架勢,必是要大動干戈無疑,楊逸這麼做違背了一般的軍事常理,難怪種朴大為驚訝。

  或許,也正因為有這種共識,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才掉以輕心,帶著兩三千人就敢在錫斡井窩冬吧。

  楊逸一邊揮筆疾書,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此刻就在錫斡井,身邊只帶幾千人馬,估計他們也和你們一樣的想法,認為這寒冬臘月我不宜行軍作戰,因此極為大意鬆懈。」

  楊逸的信是以密語寫成。

  大宋有一套用於軍事的密碼,由各軍主帥掌握;原理是把一些常用軍事術語加以編號後,以某首詩的某個字代替,若是不掌握密碼本,你劫下了信件也不明所以。

  而且那些軍事術語的編號過一段時間會從新打亂重編,作為代碼的詩詞也會更換,以提高安全係數。

  楊逸寫好了信再次大吼道:「來人!立即送往涇原路帥司,能跑多快你給我跑多快,誤了軍情,斬!」

  軍中信使不敢怠慢,接過信後飛奔出帳。

  種朴這時才有機會再度發問:「大人。你打算奔襲錫斡井?」

  楊逸答道:「不是打算,是決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現在是西夏最具威望的戰將。分掌西夏左右廂兵馬,這次斬首行動若能成功,則西夏外無善戰之將,內部也很可能再次陷入動盪。

  梁太后之前的大清洗,加上許多難民無力安置,已是人心盡失,若是這個時候再失去這兩員心腹大將,黨項各部極可能會蜂擁而起,奮力反抗,西夏到時就算不土崩瓦解。也會四分五裂,陷入自相混戰的泥潭。」

  西夏各部現在已經叛亂不休,真失去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確實極有可能如楊逸所料,種朴也不再勸,一抱拳說道:「大人既然已經決定,末將請令,便由末將率軍奔襲吧!」

  楊逸搖了搖頭說道:「種將軍,並非我信不過你的能力,此番情報來原有些特殊。若非親見我本人,對方絕不會透露半點信息,我軍到達錫斡井之前,情況很可能會有所變化,到時還需要對方進一步的情報。因此必須由我率軍前往才行,環州軍事我就交給你了。在我回來之前,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一切由你作主!」

  「末將遵令!」

  等劉老虎把騎兵集合好,楊逸可謂是爭分奪秒,立即率軍向涇原路呼嘯而去,揚起的雪花如一片白浪……

  天空陰鬱,大地寂寂,在這樣的嚴冬裡,所以的生物都儘可能地減少活動量,涇原路帥司裡卻是人頭湧動,接到楊逸的急信之後,精明如章楶,立即就意識到了其中蘊含著多麼重大戰機。

  仁多保忠與嵬史阿吳是西夏僅存的名將,是西夏二三十萬大軍信心的來源,若真能成功斬首,必能讓西夏落魄喪膽,此舉至少可抵得上十萬精兵征伐西夏,因此,哪怕就是賠上環慶路和涇原路所有騎兵,那也是值得的。

  章楶沒有絲毫猶豫,一方面讓涇原路的諜報網以最高速運轉起來,盡快探取更詳實的情報,一方面迅速招集涇原眾將。

  剛從河東回來不久的折可適,還有種建中、郭成、李忠傑等人,一一齊聚帥司。

  沒有過多商議,作戰任務只有一個:集合全部騎兵奔襲天都山附近的錫斡井;

  技術要求也很簡單:快!準!狠!

  隨著章楶的作戰命令下達,涇原路全部六千騎兵輕裝簡從,迅速奔赴鎮戎軍與楊逸匯合,聽令於楊逸。

  這是一個極為瘋狂大膽的作戰計劃,八千騎兵冒著風雪長途奔襲,不帶輜重,不帶後勤,徹底違背了軍事常識。

  勝了,斬掉西夏軍中脊樑;

  敗了,八千人馬很可能全軍覆沒。

  錫斡井雖然只有幾千夏軍,防禦也很鬆懈,但不遠處的天都山就是西夏的軍事重地,駐守著不下於五萬的夏軍,一但行動提前被夏軍發現,楊逸這支人馬就等於是去送死。

  因此除了快、准、狠三個技術要點之外,還需要注意的就是隱蔽性。

  為此,楊逸把八千人馬分成五股,除了自己率領的環州軍之外,折可適、種建中、郭成、李忠傑各率一隊,分散急進。

  折家人本就是黨項血統,折可適年年去西夏探親,每次殺得一身血淋淋的回來,論路徑沒人比他熟。

  種建中等人也不差,種家人在西北與黨項人鬥智半勇,陰的陽的也玩了好幾代人了,西夏後宮秘史都不知被他家探聽了多少,抄個小路算得了什麼?
  倒是楊逸的環州軍,對涇原路北面的地形不算太熟,折可適便派出自己本家子弟折長敏給楊逸帶路。

  從鎮戎軍北出沒煙峽後。楊逸一行折道向西。抄石門山附近的小道殺向天都山錫斡井。

  鳥靜山空、雪滿刀弓,盔甲冷若寒冰、北風吹面生痛,戰馬從林邊飛馳而過,震落樹上積雪紛紛揚揚,前面折長敏帶著大量斥侯探路,清除沿途的一切生物。

  楊逸用布條包住面部,只留一對眼睛兩個鼻孔在外,座下戰馬大口大口地吐著熱氣,昂首狂奔;

  身後近兩千環州騎兵緊隨其後,人人都是咬緊牙關沉默不言。除了沉悶的馬蹄聲,再無其它聲響。

  大部分士卒還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麼,更不知道他們要執行的是怎樣艱險的任務,但這不要緊。因為楊逸就在隊伍最前面,對於環州軍來說,楊逸就是靈魂,有楊逸在,赴湯蹈火又何妨?

  戰爭是最磨礪人的,經過一場場大戰洗禮之後,環州軍無論是戰力,還是精神的強韌程度,都以不在熙河軍之下,七千對十五萬。他們尚能且戰且退而不潰,還有什麼能讓他們畏懼的呢?

  這次任務分得很詳細,若是到達錫斡井,夏軍尚未發覺的話,便由楊逸與折可適、郭成幾千人馬發動突襲,種建中、李忠傑負責阻擊天都山的援軍,同時劫住仁多保忠、嵬名阿吳的退路。

  若是到了錫斡井臨了被夏軍發現,則全軍衝上,務求速戰速決,盡快撤退。

  若是還沒到錫斡井就被夏軍發現,那只能掉頭就跑了!

  經過一天狂奔,在離錫斡井還有數十多里的時候,宋軍細作再次傳回消息,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確實在錫斡井,身邊大致三千五百人馬跟隨。未見有異。

  楊逸一顆心終於落到實處,雖然他猜測梁格方為了奪權,給自己的情報不會有假,便那只是猜測,在沒有得到己方細作證實之前,他總不免提著一份小心。

  現在沒錯了!全軍,錫斡井!

  錫斡井是一道大峽谷,西北面的山峰擋住了南下的寒流,冬天這裡特別暖和,而且裡面還有幾個溫泉,冬天窩在這裡,確實非常享受。

  一進入冬季,數十年來宋軍從未有過軍事行動,加上此處離天都山大營只有二十里,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確實做夢也沒想到、宋軍會一反常態前來偷襲。

  幾千夏軍根本談不上有何防備,天剛抹黑,營地裡已經是篝火處處,這種冷得掉毛的鬼天氣,誰願在冰天雪地裡呆著;

  火堆旁圍滿了夏軍士卒,一隻隻肥羊架到了火堆上,一壇壇美酒的封泥被拍開,營地裡酒肉飄香,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西夏現在日子雖然過得很艱苦,但再苦不會苦仁多保忠他們,何況如今營裡還有一位西夏公主、宜蘭公主也來錫斡井越冬,酒食供應自然是非常充足的。

  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之間也是各懷心思,但面對梁家咄咄逼人的壓力,倆人明智的選擇了聯合,就像三國時孫劉聯手抗曹一樣。

  大帳前,兩人各提一罈酒,邊喝邊探討著西夏局勢,梁格方強勢竄起,大有當年梁乙逋的勢頭,而且他終歸是梁太后的娘家人,這讓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十分忌憚。

  嵬名阿吳長鯨吸水般大飲了一口說道:「仁多將軍,現在咱們與梁家分掌軍政,已勢同水火,太后讓咱們二人避出興慶府,顯然有偏袒娘家人之意,咱們不得不防啊!不知仁多將軍有何計策。」

  仁多保忠淡淡地答道:「嵬名將軍多慮了吧!梁家都是些什麼人,太后還不清楚嗎?就算咱們願意拱手讓賢,恐怕他梁家人也撐不起這場面。」

  「仁多將軍說的是不錯,但梁格方等人只怕不會這麼想啊!螳螂之所以去擋車,還不是因為螳螂自以為力大無窮,梁格方之流不會去想沒咱們撐著,大夏會成什麼樣子;他們看到的只是你我二人擋了他們的道,必欲除之,好獨掌軍政。」

  兩人正說著,突然感覺地面傳來輕微的震動,很輕很輕,但傳到兩人心頭卻變成了驚雷一般。

  騎兵!

  哪來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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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41:38
第241章 讓人無語的戰果

  這樣的冬夜,肆虐的寒流足以讓西北的荒原成為一切生物的墳場,夏軍做夢也沒想到,就是這樣的夜晚,宋軍竟如神兵天降,即便是名將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也是始料不及。

  楊逸他們冒著嚴寒,在山林雪野裡狂奔了一天,只是草草吃了些乾糧,幾股人馬合計掉隊近八百人,到達錫斡井時可以說是又冷又餓,而夏軍營中卻是酒肉飄香。還等什麼?幹他娘的!

  種建中、李忠傑兩支人馬兜到了錫斡井的另一面,截住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的退路。

  楊逸、折可適、郭成三股人馬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沒等夏軍反應過來,就捲入營寨;

  簡陋的寨欄被狂暴的戰馬一衝即倒,聚在火堆邊的夏軍惶恐地大喊著,臉上儘是驚恐萬狀、不可置信的神情!

  「殺!」

  楊逸大吼著,奮力催動著戰馬,烏雲蓋雪先撞飛了兩個夏軍,昂首長嘶一聲,揚蹄飛躍而起,如天馬行空般從火堆上飛躍而過,瞬間又將火堆後的幾個夏軍踏死,血水腦漿飛濺一地!

  後邊是穆蘭花與劉老虎等人,雖然久聞楊逸在戰場上悍勇不輸於武將,但劉老虎還是第一次追隨楊逸身邊作戰,親眼見到這一幕,興奮得他嗷嗷狂吼起來:「夏狗!我劉老虎來也!擋我者死!殺殺殺!」

  「殺殺殺!」

  所有的士卒都跟著暴吼起來,風刀霜劍之下忍饑挨凍一整天,這一刻,那暴虐的情緒全部發洩出來,人人拚命催動著戰馬,跟著楊逸忘我的衝殺著。

  冰冷的長刀映著火光飛斬而出,霍霍刀光如匹練,帶出一蓬蓬的鮮血飛灑在雪地上,形成一朵朵妖豔的死亡之花!
  一哄而散的夏軍被狂暴的戰馬衝過,淒厲的慘叫如夜梟長啼,楊逸與折可適、郭成就像三股洪流,排山倒海的向前衝去!目標,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的大帳。

  雖然宋軍來得太突然,但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也不愧是西夏名將,楊逸他們衝到時,倉促間兩人竟組織起了上千人的精銳;

  他們不但沒有逃跑,反而暴喝著反衝上來;

  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清楚,此時不能逃,一逃就真的任人宰殺了!奮起一擊,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老天眷顧的話還可能反敗為勝。

  兩人帶在身邊的都是夏軍精銳中的精銳,許多人連戰馬刀槍都不及找,抄著一根燃到一半的樹枝,竟也敢跟著仁多保忠咆哮著衝上來。

  「將士們,今日非死即生!衝!」

  楊逸大吼著,長刀一指,率先向仁多保忠衝去,這場突襲戰,一但拖久一點,天都山的夏軍就會洶湧而來;

  宋軍狂奔了一天,又累又餓,到時絕無可能逃過幾萬夏軍的追殺。

  這一點每個宋軍士卒心裡都非常清楚,拖了是死,那只有暴起拚殺!

  他們縱馬揚刀飛衝而去,狂暴的洪流遇到岩石,頓時激起血浪千層,撞擊聲如驚雷炸地……

  仁多保忠的手下是精銳不錯,但倉促間要隊形沒隊形,有些人甚至連武器都沒有,全憑著兩位名將衝在前面,激起的那股狠勁在作戰,這注定死得很慘烈。

  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也知道這樣的結果,他們不指望倉促組織起來的千餘人能擊敗宋軍,他們只求能拖延一下時間;

  哪怕身邊的士卒全部死光,只要能拖到天都山的援軍到來,就是勝利!

  但他們還是低估了宋軍誓死的決心的勇氣,楊逸、折可適、郭成幾個主將無不是衝殺在前,激勵著宋軍,夏軍支撐不了多久,就被狂暴的洪流淹沒,楊逸奮力揮動著長刀劈砍,直衝仁多保忠而去。

  仁多保忠的兩個近衛齊齊揮刀劈來,楊逸飛快地仰倒在馬背上,寒冷的長刀藉著閃電般的馬速,劃過一個近衛的腹部;

  花花綠綠的腸子,頓時隨著鮮血濺飛出來,緊隨其後的劉老虎與另一個近衛硬拚一刀,暴厲的咆哮聲中,硬生生將那近衛的大刀震得脫手。

  「著!」穆蘭花嬌叱一聲,弓如滿月,快似流星,只用兩箭便將仁多保忠的戰馬射倒。

  前衝的楊逸猛勒戰馬,烏云蓋雪嘯嘯人立而起,前蹄狠狠的踏下;

  「呯!」的一聲,鐵蹄就踏在倒地的仁多保忠那個禿頭旁邊,濺起的雪泥噴了他一臉,以至於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楊學士威武!生擒仁多保忠!」

  「楊學士威武!生擒仁多保忠!」

  「楊學士威武!生擒仁多保忠!」

  身後的士卒齊聲大喊起來,聲震雲霄,也震破了所有夏軍的膽,再也沒人敢轉身對戰。

  潰逃,夏軍漫山遍野的潰逃著!

  楊逸傲然狂笑,長刀一收大喝道:「綁了!花木蘭威武!哈哈哈……」

  折可適、郭成那邊也很快傳來好消息,嵬名阿吳也以被折可適生擒,郭成沒撈到夏軍主帥,卻俘獲了一位西夏公主。

  楊逸等人顧不得高興,更顧不得追殺漫山遍野潰逃的夏軍,這一戰目的已經達到,得趕緊撤!立即撤!

  楊逸正要著人去通知種建中他們迅速撤退,但傳信兵還沒出發,已經看到種建中他們退回來了,是被黑壓壓的夏軍逼退的!

  楊逸縱馬上到高坡望去,不禁暗暗叫苦!

  只見北面無數的火把映著雪光,如浩瀚的星海,天地一片通明,初步估算增援的夏軍不下於三萬,難怪種建中他們根本無力阻擊。

  若是拋棄種建中他們,自己先逃,這倒可以逃得一命,但楊逸能自己先逃嗎?

  「殺!」

  幾千人馬在楊逸率領下,飛衝而去,橫向斬入種建中與追擊的夏軍之間!

  激烈的碰撞再次激起震天的殺聲,但夏軍實在太多了,如同一浪一浪的潮水洶湧而來,揚起的刀光彷彿望不到邊的鋼鐵叢林,漫天箭雨交織飛舞著,蝗蟲一般疾射過來。

  楊逸他們冒頭巨大的傷亡接應出種建中他們,正準備亡命奔逃,折可適的戰馬連中幾箭,轟然倒地;

  郭成一咬牙,把自己的戰馬讓給折可適,大聲地吼道:「楊學士,折將軍,你們先撤,我來斷後,末將的家兒老小,今後就拜託諸位照顧了!」

  折可適急聲大吼道:!不行!我來斷後!諸位先撤!」

  郭成道:「再爭大家都得死在這裡!你們快走!兒郎們,跟我殺!」

  郭成交代完後事,毅無反顧地率領他那一支人馬,反嚮往追來的夏軍殺去!

  主將悍不畏死,士卒們也都眼含熱淚,視死如歸地追隨!嘶啞的喉嚨咆哮著,許多士卒掀飛了身上厚重的盔甲,衝上去就與夏軍拚命!

  楊逸看得熱淚盈眶,他一拔戰馬大吼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楊逸!不會放棄一個袍澤獨自逃命!兄弟們,跟我來,殺!」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所有宋軍士卒高呼著,掉轉馬頭隨著楊逸再次殺向敵陣,捲起的雪花如狂龍飛舞,他們很累!他們很餓!

  但除死無大事!真豁出命後,激發出來的生命潛能匯聚在一起,足可摧山倒海、驚天地泣鬼神!

  楊逸讓人把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壓在前面,一邊兇猛的衝殺,一邊大吼:

  「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已被生擒!」

  「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已被生擒!」

  ……

  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本是夏軍的精神脊樑,追擊的夏軍見他們果然雙雙被擒,不禁膽氣俱寒、心頭髮顫,士氣一洩千里。

  楊逸帶著數千宋軍豁出命的衝殺進去,一邊是那種捨生忘死的磅礡氣勢、無堅不摧悍烈;一邊是主帥被擒帶給夏軍巨大的恐慌,楊逸率領數千宋軍竟如天神的巨斧,轟然劈開夏軍大陣。

  夏軍從中間被一剖而過,如浪潮般兩邊翻滾,死傷者無可計數!

  楊逸率軍來回衝殺,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就是他們最好的肉盾。他們坐鎮中軍時,可以激起夏軍誓死的決心,他們成擒之後,也會給夏軍士氣造成致命的打擊。

  在楊逸他們反覆衝殺下,幾萬夏軍最終也變成了大潰敗!

  這回楊逸他們不趁機逃走了,而是漫山遍野地追殺著,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被綁在馬上,早已絕望的閉上雙眼,再不忍多看夏軍被肆意追殺的慘景!

  一夜激戰,宋軍損失了一千多人,擊潰了數萬夏軍,生擒西夏兩位名將、一位公主,俘虜六千多夏軍,奪得馬、牛、羊、駝十多萬頭!

  楊逸一聲令下,宋軍迅速撤退,不是他們不想攻上天都山,實在是沒力氣了,狂奔一天,拚殺一夜,全憑一股韌勁在支撐著;

  事實上,別說潰退天都山的幾萬夏軍殺回來,就算押著的這六千俘虜敢暴起反抗,恐怕也夠楊逸他們喝一壺的了!

  但被殺破了膽的夏軍俘虜,就眼那十萬頭牛羊差不多。

  宋軍一個人押著一個俘虜、二十頭牛羊往回趕,就這樣卻安然地回到了鎮戎軍,這說起來是很可笑的。

  大概這就是西軍與夏軍最大的區別吧。

  宋夏戰爭打了幾十年,西軍無論處於怎樣的劣勢,都會死戰到底,像仁宗年間,一萬宋軍在長城壕遭遇李元昊十萬大軍伏擊,卻硬是戰到最後,最後還拉上了等量的敵人墊背。

  夏軍則相反,西夏全民皆兵的制度,使得它一個彈丸小國也能擁有幾十萬軍隊,但也導致了良莠不齊的事實;

  這種軍隊只能贏不能輸,贏了,他們兇狠的追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輸了,立即就變成一盤散沙,再沒有回身作戰的勇氣。

  梁太后御駕親征兩回,每回十多萬大軍都是一遇伏擊就崩潰,這就是最好的說明。

  正急切地等待消息的章楶,看到楊逸他們這番模樣,也不禁大跌眼鏡,本以為能襲殺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誰曾想到,楊逸他們不但擒回了仁多保忠、嵬名阿吳,還外加一個西夏公主,而且一個人還押回一個夏軍、二十頭牛羊!

  這樣可笑的編制,竟然能安然回到大宋,簡直……簡直讓人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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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42:05
第242章 東坡擊鼓‧楊逸舞劍

  錫斡井奔襲戰對西夏的打擊,絕不亞於幾個月前的環州大戰,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雙雙被俘虜,這等於是打斷了夏軍的精神脊樑。

  消息傳到興慶府,西夏朝野一片嘩然,梁太后於朝堂上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彷彿天塌下來了一搬。

  西夏的政局再次劇烈的動盪起來,軍政權力重新洗牌,將會引發怎樣的激變,誰也無法預料,短期內,梁格方一定是最大的受益者!

  梁太后已經沒有退路,對黨項各部一次次的清洗,使她和黨項各部再沒有妥協的餘地,一但失去手中的權力,她只有死路一條!這種情況下,她只能盡力依靠娘家人,把持西夏軍政。

  梁家人站在西夏權力的頂端上,但底層畢竟是黨項人,你能把西夏治理好也就罷了,可把西夏折騰成這樣,黨項人對梁家的容忍還能忍多久?

  現在大地封凍,不可能發起大規模戰爭。而且,立即進攻西夏的話,反而容易激得西夏困獸猶鬥,梁太后也更有理由把國內矛盾轉移向外,畢竟黨項各部雖然恨梁家人,卻也不想西夏亡國。

  因此,急於進攻西夏,反而可能幫了梁太后,就讓西夏內部的風暴慢慢醞釀吧!

  仁多保忠、嵬名阿吳以及西夏的宜蘭公主,都被押回東京去了,朝廷怎麼處理還不知道。

  楊逸率軍回到環州時,提前得到消息的環州百姓扶老攜幼,夾道來迎,一個個香閨少女旋抹紅妝,呼朋喚友出籬門,踏雪而來看使君,相排踏破篟羅裙;

  場面之熱烈,出乎楊逸的意料,許多少女膽子之大,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人帶頭,便成群的擁上來,紅綢結花掛在他身上、馬上,許多冬天裡難得一見的鮮果不停地塞給他;

  一張張或驕美。或樸素、或溫婉的花靨,無一不帶著羞澀而激動的神情,一時香風陣陣,鶯鶯燕燕交相輝映。

  楊逸不斷含笑點頭示意。為了不辜負少女們的美意,他將手上鮮果往嘴裡塞,正要咬一口,卻發現那是一個圓形的胭脂盒,不禁尷尬一笑。這一笑那真是——一笑傾人城!

  簇擁在馬邊的少女們,無不笑折了柳腰身,外圍的百姓也都跟著發了一陣陣善意的笑聲。

  「將士們!全體下馬!」楊逸軍令一下,隨他出征的士卒紛紛躍下戰馬。

  「為報百姓傾城來迎。敬禮!」

  包括楊逸在內,一千多士卒齊齊擊甲,嚴整地給滿城百姓行了一個軍禮,成千上萬的百姓自發的躬身回禮。就像田野上的麥浪被風吹動,波浪起伏。

  蘇東坡帶著梅正清這些環州官吏,也全體出城相迎,幾大碗烈酒喝得楊逸滿臉通紅,張口一吐,便是豪氣干雲!

  清娘帶著白狼也來了,立於雪地中如一朵婉麗清揚的風荷!

  楊逸不顧她掙扎,一把將她抱上自己的戰馬,楊逸牽馬而行,清娘坐在馬上顯得窘迫不安;

  楊逸身上還掛著姑娘們戴上來紅色花綢,馬上也是,這一幕,倒像是新郎官牽馬接新娘子過門似的。滿城百姓再次發出一陣陣善意的笑聲。

  清娘羞得滿臉滾燙,螓首都低到了胸脯上,心裡卻滲上絲絲的甜蜜!不時悄悄地瞟楊逸一眼,眸光如秋水橫臥!

  當夜,環州西大營烹牛宰羊以為慶,城中那些酒坊自發送來大批酒水,楊逸一概先收下,過後再補償。

  蘇東坡和一眾文官也都來到營中,陳季常與大群城中士紳也都來相賀;

  楊逸是來者不拒,包括許多前來的普通百姓、州學裡的師生,遊學環州流連不去的農實秋等士子,全部放進營中,乾脆來了個軍民大聯歡!

  一堆堆篝火在校場上熊熊燃燒,逼人的熱浪驅散了冬夜的寒氣,那些參與這次奔襲戰的士卒被圍在中間,給大家講述這場經典的騎兵突襲戰例。

  這場奔襲戰違背了普通的軍事常理,但也正因為它違背了常理,將八千人馬置之死地而後生,才取得了如此輝煌的戰果,才成為經典!

  士卒們每講到緊張之處,聽者無不凝神屏息,緊張得手指發白,講到楊逸高喊「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然後奮身殺回敵陣時,許多人都是眼含熱淚,胸中如壓著塊壘。

  待講到宋軍以決死的勇氣,衝潰數萬夏軍時,便會暴出一陣陣的歡呼聲!

  整個大營裡歡呼聲,驚叫聲此起彼伏,嚴冬的寒潮被人們的熱情驅散了!只剩下熱火朝天的歡慶場面,軍中伎人在火堆邊踏歌而舞,琴瑟笙歌無休無止,成只的牛羊在火上烤熟後,執刀之人片片割下,分與大家,眾人圍在火堆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楊逸是這場突擊戰的發起者、執行者!更是受到眾人熱烈的追捧,溢美之詞不絕於耳,軍中眾將、衙中官員、城內士紳,學中士子,無不紛紛上前敬酒;

  嚴格算來楊逸不是武將,他狀元出身,為政為文無不令人佩服,如今在軍事上也是成就斐然,也難怪無論是文官武將,皆推崇倍致了!

  便是蘇東坡也連灌了楊逸三杯,他鬚髮蕭蕭,神情豪邁,放聲朗笑不止,陳季常在旁邊擊碗高歌: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如霜,又何妨…….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粗獷的嗓音抑揚頓挫,四周的士子都跟著高聲和應,熊熊的火苗翻捲著,不及眾人和應間匯聚起的熱情高,大家且飲且歌,且歌且舞!

  如此熱烈的氣氛,楊逸放開胸懷的喝。卻急壞了前來照顧他的清娘。

  見他被灌得搖搖晃晃,還豪氣干雲的酒來杯乾,清娘忍不住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勸道:「楊大哥!你別喝那麼多了。酒多傷身,你聽人家的,少喝一點嘛!晴兒姐姐讓人家來看住你的,等下……」

  楊逸吐出滿口酒氣,哈哈大笑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清娘啊!大……大鍋我今天高興,你就讓我喝個痛快吧!」

  清娘還想再勸,陳季常這時已經朗笑著說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楊使君此言大善!既如此,就請楊使君對酒高歌一曲如何?」

  陳季常喊完,四周無論是士子還是兵將,都跟著大聲叫好。聲浪如潮!

  「好!且聽我歌來!」楊逸酒酣耳熱,這等熱烈的氣氛之下,他也是豪情萬丈!

  呯!他再拍開一壇烈酒,舉壇鯨飲一番,然後隨手將酒罈往火堆一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大喝道:「劍來!」

  醉眼朦朧間,他也沒看清是誰把劍塞到他手裡,抄過長劍向前徐行數步,霍然拔劍。左手二指一抹劍身,大袖揮動。劍光飛舞間只聽他放聲高歌: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光這滿帶鏗鏘之聲的兩句。就贏得了喝彩如潮,滿營的人圍了過來,看他舞劍狂歌;

  「咚!」的一聲鼓響,卻是蘇東坡不顧規矩,親自擊響軍中大鼓,豪笑著為楊逸助陣。

  滿營軍民的情緒被徹底激發了出來,楊逸高唱一句,他們就跟著唱一句: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楊逸舞劍沒有太多的套路,但帶著醉意縱橫捭闔,自有一番豪邁曠放,只聽狂歌再起: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番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最是那些士子,聽完這首破陣子上闕,激動得彈冠而起,高聲和唱,跟著無羈的亂舞起來;

  就連一直擔心著楊逸的清娘,也是兩眼直冒小星星,她對楊逸本就有著一種盲目的崇拜,這會早忘乎所以了!

  蘇東坡的鼓聲漸急,仿如秋日沙場上點兵時的鼓聲,楊逸右腳迴旋間掃起一片雪花飄灑不定,劍光隨雪花劃過,晃頭再度狂歌: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彈劍笑此生!

  「好!好個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蘇東坡滿臉酒紅,雙拳猛擊戰鼓,放聲暢笑不止,他本是豪邁性情,這等場面最能激起他的熱情,鬚髮飛揚間,渾不像六十老翁!

  楊逸收劍,而滿營的高歌聲卻不止,你甚至再分不清是誰在舞劍狂歌,因為所有人早以亂舞不止,有些喝多的,倒在地上仍高唱個不停。

  滿營軍民圍在一個個火堆前,踏歌而舞,徹底變成了一場無拘無束的狂歡,北風吹不透,夜寒侵不入;

  楊逸牽著清娘的手,也加入到了踏歌的行列,而牽著清娘另一隻手的卻是農實秋!

  楊逸醉眼朦朧,沒看到農實秋都快樂瘋了;

  不管別人如何,農實秋這廝終於有機會一牽心中女神的手了,或許心裡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但胸中快樂和滿足怎麼也抑制不住,唱得嗓子都啞了,他還在乾嚎著!

  大營中的狂歡傳到城裡,無數的百姓爭相來看,很快整個環州城都變成一片歡笑的海洋。

  地無分南北,年不分老幼……呃!反正就是全城狂歡!

  一年來,環州取得了一場場大捷,百姓的生活一天好比一天,人們這種歡慶的心情早以壓抑了許久;

  今夜無意間被觸發,頓時一發不可收拾,就連青樓裡的姑娘都紛紛拿出樂器,臨窗演奏,當街而舞。

  一盞盞燈臨門掛起,一陣陣爆竹聲,一片片笙歌唱!一條條彩袖凌空舞,一夜歡歌上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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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6:59:29
第243章 河西是個好地方

  天涯節序匆匆,離年關還有十天,官府開始封印放大假,要到次年正月二十才重新到衙辦理公務。

  一個月的長假,官員們可以回老家探親祭祖,也可以走親訪友聯絡感情;當然,更多的人會去拜會上官,或進京,謀求晉陞之階。

  如錄事參軍梅正清,放假第二天就往東京去了,去之前給楊逸送來大堆禮物,楊逸知道他的意思,梅正清此人他看著不錯,梅正清平日掌州印,挺配合自己,能力也不錯;

  自己很少署理州裡的細務,梅正清能做到不欺不瞞,將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楊逸對他一直挺滿意的,便拿些禮物,讓他幫著捎給老丈人蘇頌。

  梅正清連連道謝,小心地收好楊逸讓他捎帶的禮物,高興地去了!

  楊逸哪兒也去不了,十三娘已經懷胎九月,估計正月就要分娩,楊逸天天像寶貝似的守著她!

  蘇軾也老實在環州呆著,倒是他兩個正妻所生的三個兒子蘇邁、蘇迨、蘇過齊來環州探望乃父。

  長子蘇邁是蘇東坡第一任正妻王弗所生,蘇邁已經三十八歲,元豐四年對試策進士第。歷任饒州德興尉,河間縣令等職,前兩年蘇軾貶惠州時,他便散居宜興,一直至今。

  次子蘇迨二十七歲,元祐中以父蔭授承務郎,現在是河北西路林慮縣尉。

  蘇東坡第一任正妻王弗年二十七而卒。後蘇東坡續娶了王弗的堂妹王閏。王閏在蘇東坡貶惠州前也去世了。

  三子蘇過便是王閏所生,年二十五,本來他一直跟隨蘇東坡身邊照顧,王閏過世後他只得回去為母守孝。

  三人到環州後,第二天便一齊來拜見楊逸,三人年紀都比楊逸為長,卻都對楊逸執禮甚恭,這無關官位,蘇東坡被貶嶺南惠州,是楊逸幫著說情,才得以調回來的。

  身為人子,他們對楊逸感恩不足為奇。

  蘇氏三虎,季虎最怒。老三蘇過最相乃父,才思也最為敏捷。

  但總體而言,他們的思想都受蘇東坡影響,偏於守舊,楊逸與他們之間沒有多少共同語言,閒敘了一番便作罷。

  楊逸倒是最喜歡王朝云所生的蘇遂禮,雖然他在蘇家沒什麼地位,今天連和兄長同來的資格都沒有;

  但蘇遂禮只有十三歲,思想還沒有定型,幾次接觸之下,楊逸發現蘇遂禮似乎更偏向於新政,這讓楊逸對他一直很感興趣。

  小妾生又如何?俺還是外室生的哩!首相章老頭也是他爹與乳母所生。俺們是一路嘀!遂禮加油!哈哈哈!

  送走蘇家三虎後,楊逸帶著一臉笑意回來,清娘剛好從書房出來,見他一臉帶笑忍不住問道:「楊大哥,何事這般開心?」

  楊逸對她眨眨眼,笑道:「不告訴你!」

  「說嘛!楊大哥說嘛!」少女一身紫色貂裘,帶著一縷幽香撲了過來,纏著楊逸要他「坦白從寬」。

  楊逸順手攬著她的香肩調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說出來怕嚇著你!」

  「唔!那……還是不說了!」

  這丫頭過了年也十四了,身子像春天的柳條兒。噌噌直長,一條墨綠色的長襦裙襯得她裊裊婷婷的,眸光似水婉麗而清揚,小胸脯兒也微微鼓了起來;

  每次看到她那詩書浸潤的清姿雅態,楊逸總不免想起李後主的半闕《長相思》: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

  清娘越是長大對楊逸的依賴感越是強烈,這年齡她什麼都懂了,但平時還是毫不避嫌的依在他身上,其實也沒什麼避嫌的了,楊逸經常把她頂在肩上滿院跑,倆人的親密程度有時連十三娘都暗嘆不如。

  「對了,楊大哥,你那首破陣子,我求蘇大學士手書後,拿去裝裱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清娘抱著楊逸的手臂,一臉嬌憨地問道,她不但收藏金石古玩,像蘇東坡這種名家書法也是不會放過的,如今她已經收集了老蘇好幾幅字帖了。

  「那首詞嘛,那天楊大哥喝醉了!呃,算了,先不看了。」楊逸一捏她的瓊鼻笑道,「外邊冷,趕緊進屋。」

  屋裡十三娘正靠在椅子上,指點茗兒抄錄楊逸的一些醫方,像之前他讓穆蘭花預防瘧疾的那些措施,十三娘都一一整理了出來;

  還有就是她懷孕以來,楊逸如何調理她的飲食、作息、坐臥,用藥,什麼時候吃什麼東西對胎兒有益等等;

  例如懷孕三至五月,胎兒長腦,應多吃核桃、芝麻之類的益智食物,八九月後少吃一些肉食,以防胎兒過大造成難產,一全套的育兒方法她都認真的手錄成冊,打算將來刊印成書,造福百姓。

  對她這份細緻執著,楊逸是非常敬佩的,他上前一面幫十三娘輕輕揉搓小腿,一邊說道:「娘子,你如今不宜過於勞神,聽話,歇會吧!」

  十三娘的小腿有些輕微的浮腫,楊逸時常幫她揉搓,十三娘多次反對無效,只得安心接受自家官人這份關懷;

  她回頭嫣然一笑道:「官人放心吧,我只是動動口,不礙事的!」

  「晴兒姐姐,楊大哥是最好郎中,你還是聽他的吧!」清娘也乖巧地蹲下身子,幫著十三娘揉另一隻腳。

  十三娘伸手撫了撫她的秀髮笑道:「姐姐怕時間久了,將來會忘記,這些方子用於治病救人,但凡記憶稍有模糊便不能再錄,以免出錯。」

  「可是晴兒姐姐,你將來就算記不清了,不是還以問楊大哥嗎?」

  「你楊大哥他政務繁忙。這些東西總不好反覆勞煩他。如今能錄起來,便直接錄妥當就是。」

  清娘聽了心裡有些慚愧,她性格細膩,感情豐富,注定對楊逸有更多的依賴感;

  而十三娘不同,十三娘在成親前更像個科學狂,如今身為人妻後,已經改觀很多了,但她的自立性還是更強一些。

  楊逸呵呵笑道:「無妨,娘子不用著急。這不是放年假了嘛,為夫我哪兒也不去,把自己所知的醫藥知識都錄下來,好讓娘子早些成書。」

  十三娘眉眼兒輕輕一舒。盈盈眼波橫了他一眼說道:「官人就算哪兒也不去,只怕也不會得閒呢!」

  茗兒這時也插嘴道:「就是,自封衙以來,家裡反而沒個安寧了,每天好幾拔人來拜訪,大官人您的酒量可見長了!」

  楊逸正想調笑她兩句,結果穆蘭花就進來了,進門就抱拳道:「大人,上次那個叫藥清的人又來求見大人了!」

  楊逸兩眼一翻,無奈只得起身。這次楊逸沒有讓穆蘭花把人帶到書房,而是帶到了二堂的簽押房,如今梁格方在西夏已經是權重一時,楊逸知道自己與他的合作算是結束了。

  因此對他再派來的信使,楊逸並不太熱心。

  簽押房裡,藥清這個漢子見了楊逸,反而比上次還恭敬些,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還帶了幾個隨從,這些隨從主要是負責抬禮物的;

  藥清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大禮。這才掏出一張禮單奉上:「楊學士,這是我主一點心意,還望楊學士莫嫌棄。」

  楊逸接過禮單,連看也不看一眼,往桌上一壓說道:「梁大人的心意我收下了。梁大人讓你前來,應當還有別的事情吧?」

  藥清又連忙施禮。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

  楊逸打開細看,嘴角不露痕跡地微微翹了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梁格方這是與他先通氣,希望楊逸能努力說服宋廷,兩國從此罷兵,西夏願俯首稱臣,每年進貢戰馬萬匹,青鹽兩萬斤。

  而大宋每年賜西夏兩萬貫歲幣,重開邊境榷場,允許兩國百姓自由交易。

  這只是梁格方和楊逸私下通通氣,因此信上條款不多。

  楊逸看完後作沉思狀,好一會才為難地說道:「衝著梁大人的交情,此事我會盡力幫著周旋;開啟和談之事想來不難,不過東京作何決定就不是本官左右得了的了;

  還有便是賜歲幣之事,這很難,相信梁大人也聽說了,我朝剛剛宣佈停賜遼國歲幣,此時轉賜西夏歲幣,恐怕朝中大臣多半不會同意。」

  藥清又是一躬身,謹慎地說道:「總之,還望楊大人幫著疏通一下,事成之後,我主尚有重謝。」

  「好吧!本官會盡力,這衙門裡人多眼雜,我就不多留你了!」

  「多謝楊學士,小人告辭!」

  藥清出去後,楊逸隨手拿起那份禮單,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好傢伙!梁格方這個暴發戶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楊逸看他用兩個破竹筐裝著,外邊墊些乾草遮擋,還以為是西夏一些土特產呢,結果掀開乾草一看,裡面還有一層油布包著,夜明珠,瑪瑙,紅寶石、綠寶石鑲嵌的首飾,皆是價值連城之物。

  楊逸心中大樂,梁格方還是挺會做人的嘛!找兩個破竹筐來裝,還真是瞞天過海的好法子。

  之前西夏就曾幾次派人投書,希望能與大宋和談,大宋擔心開啟和談會讓西夏局勢穩定下來,因此一概拒絕了,想來正因如此,梁格方才不得不在自己這兒下重注吧!

  西夏人送來的錢財,不要白不要,楊逸這回是心安理得笑納了!

  此時開啟和談已無大礙,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被俘後,西夏還想穩定下來嗎?難!難!難!

  何況開啟和談可以,能不能談得攏鬼才知道!

  大宋開出的條件恐怕是西夏難以承受之重,楊逸的目光透過窗子,向西望去,河西走廊是個好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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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00:05
第244章 回京

  從除夕夜開始,十三娘的肚子就開始有陣痛的現象,這可把楊逸一家緊張壞了,他醫術還行,但沒接生過啊!

  俗話說得好,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整個環州排名前五的穩婆,都被楊逸接到州衙來住了;

  楊逸自己也閉門謝客,日夜守在十三娘身邊,按十三娘抱怨的話說:脈門都被他摸破皮了!

  幾個穩婆也沒閒著,什麼催生符、馬銜鐵、煎藥爐、濾藥帛、醋炭盆、暖水釜、燈籠、燈心、火把、油燭、發燭、繳巾、洗兒皂、斷臍線、剪刀、催生歌等等,一應準備著,而且這只是用的。

  還有各種吃食,如一口蒸羊、八節生羊剪花、羊六色子、棗大包子、棗浮圖兒、豌豆棗塔兒、炊餅、糕、糖餅、髓餅等等……

  這些東西或許不會真給產婦吃,但各有寓意,都寄託了早生順產之意,準備的數量也有講究,樣樣馬虎不得。

  楊逸看得眼花繚亂,但為了十三娘,只要穩婆說要的,楊逸都一一著人辦妥!連蕭憶都被楊逸抓來當管家使喚了。

  結果十三娘硬是拖到正月初七才分娩,也不知道誰把消息傳出去,成千上萬的百姓擁到州衙前,也不敢高聲說話,都竊竊低語著、期待著、祈禱著!

  拋開楊逸不論,十三娘本身就很得百姓敬重,當初環州圍城,她挺著個大肚子,還親自上城牆巡視,戰時又親手給傷者包紮上藥,戰後多次去營寨看望無家可歸的百姓;平日種種善行更是不勝枚舉。

  在萬眾期待中,十三娘順利產下一子,得知母子平安的消息,外間的百姓忍不住了發出一陣歡呼,感謝菩薩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楊逸出門致意之後,百姓們怕影響十三娘休息,這才慢慢散去。

  到了第三天,給孩子落臍帶炙囟腦門兒日子,好傢伙,州衙外更是擠滿了黑壓壓的百姓,人人手上提著禮物;

  小的幾個果子、兩個雞蛋,一盒糖糕,大點兒的有小兒尿褲、衣裳、錦段、洗巾、繡工、香包、抱毯、木馬、玩具,五花八門,無所不包,無奇不有;

  有的百姓甚至趕著幾頭香豬來,阿甘山下何老漢家的兩個小孫子,還用繩子牽來了一隻產奶的母鹿。

  楊逸出來看見這架勢,滿腦門暈暈呼呼的,這些東西要是都收下,家裡根本放不下;你不收嘛,百姓一片心意,盛情難卻。

  清娘跟著楊逸出來,見場面如此浩大,也不禁暗暗乍舌,悄悄問楊逸道:「楊大哥,怎麼辦!」

  楊逸還來不及答她,一個老大娘已經擠上前來,把一籃雞蛋直往楊逸手裡塞,殷切地說道:「知州大人,老婆子知道您為官清廉,不收貴重之禮,老婆子別的沒敢拿來,送幾個鮮蛋來給夫人補補身子,你可要收下這點心意。」

  一人帶頭,別人也紛紛擁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著,東西一件件的往楊逸手裡塞,清娘被擠得發橫釵亂,花顏失色,楊逸更慘,不知誰家的香豬跑了出來,拱了他一鞋綁的口水。

  無奈之下,楊逸只得使出河東獅子吼的功夫來:「鄉親們!鄉親們!你們聽我說!都聽我說!」

  他功力不錯,勉強把場面鎮下來了,於是接著喊道:「鄉親們,你們愛戴之情,殷殷之意,我與十三娘心領了,但這東西我們不能收,感謝鄉親們的關懷,十三娘母子都很好,各位還是把東西拿回去吧!」

  剛才往他手裡塞雞蛋的老大娘立即說道:「那怎麼行!知州大人,老婆子只送幾個雞蛋來,您還讓我拿回去,這可不行!鄰里間平日裡有個喜事,彼此還走個禮呢,知州與夫人愛民如子,造福萬家,如今喜得貴子,百姓們送些幾個雞蛋您也不收,這如何說得過去!」

  「就是!就是!大人您就收下吧!」

  「小婦人就送了幾個鮮果,大人您就收下吧!」

  ……

  眼看場面又亂起來,楊逸連忙大喊道:「鄉親們,聽我說,你們說得在理,你們這些小禮物我也想收的,可是不行啊!我總不好厚此薄彼,收東家的不收西家的,可若是全收,家裡放不下,我們十三娘恐怕就得搬到街上去睡了,這天寒天凍的,鄉親們忍心嘛!」

  楊逸這番話說出來,惹得下面的百姓發出一片哄笑聲,大夥看看這人山人海的,楊逸這話還真不誇張,在他一再勸說之下,人潮才慢慢散去;

  楊逸手裡一籃雞蛋,那老大娘怎麼也不肯收回,楊逸一塞,她跑得真……比兔子還快,從背影消失的速度看,你實在無法相信她是年近六十的人!

  何毅何堅兄弟倆牽來的那頭母鹿,楊逸也收下了,回頭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銀餅作壓歲錢!銀餅用紅紙包著,倆兄弟不明所以,見楊逸收下了禮物,拿著紅包歡天喜地的回去了,結果回去之後,被何老漢狠狠地修理了一頓!

  正月二十四,劉皇后扶趙煦靈柩前往永泰陵安葬,一路上幾度慟哭昏厥,引得地方官員與百姓同情不已!

  正月二十八,奉符再報祥瑞,金光籠泰山之巔,有金色雛雞啼於金光內。

  正月三十,日旁有五色雲。

  二月初二,趙捷所居隆福宮有赤光大盛。

  二月初八,朝廷像掐好時間一樣,楊逸之子剛滿月,調令就到了,楊逸回京任天章閣侍講,蘇東坡遷濟州知州。

  環州知州和通判之職分別由種朴、梅正清接任。

  濟州位於京東不遠,這下好了,楊逸與蘇東坡同來,又同走。

  兩人商議了一下,本打算不驚動各方,悄悄離任,結果馬車出城時,卻發現清晨的小雪中,環州三軍默然佇立,寒風蕭蕭吹不動那凝凍的旌旗。

  漫山遍野的百姓夾道相候,雪花細細,老弱婦孺淚眼依依。

  「敬禮!」

  種朴大吼一聲,三軍轟然擊甲,氣摧山嶽,一張張堅毅的面孔儘量昂著,不讓眼中的熱淚流下來!就連橫蠻的劉老虎,也是虎目通紅,鋼牙緊咬……

  漫山遍野的百姓像風吹過的麥浪,紛紛跪倒在地,無數的飲泣聲匯聚在一起,如同潮汐湧起的海浪聲,流蕩著,回應著……

  清娘不堪這等壓抑的氣氛,抱著十三娘哭成了淚人兒。

  楊逸與蘇東坡停下車來,快步踏雪前行,幾個鬚髮盡白的環州長者迎來,身後幾個後生抬著桌子,桌上置火爐,暖著醇酒。

  未等楊逸與蘇軾行到,幾個長者分別打開兩把萬民傘,傘上綴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綢條,然後柱傘顫悠悠地跪下,楊逸行動便捷些,連忙跑上去把老者扶起。

  楊逸作為後來人,十分不習慣這種場面,不等對方說出那些歌功頌德的話語,他就先大喊道:「鄉親們,都起來!都起來!這冰天雪地的,凍壞了大家,我楊逸怕要遭天譴的啊!都起來……」

  他衝到路邊,將那些老弱一個個扶起,大聲地呼喊著。

  好不容易讓百姓都起來了,大家又圍上來,含著淚一聲聲地挽留著,蘇東坡那邊也一樣,被圍得水洩不通;

  兩人甚至各被脫掉了一隻官靴,百姓們把官靴掛到城門上,以示挽留之意。

  這種情況下,車子根本無法前行,幾萬百姓也絲毫沒有放行之意。

  「請知州大人和蘇學士留下來吧!留下來吧!留下來吧……」百姓們圍在前面,一聲聲地喊著,一年多來,環州的變化他們最清楚不過;

  楊逸和蘇軾來之前,環州百姓年年遭受兵災,生靈塗炭,百姓們不得不隱入山中,或是舉家逃難內地,環州一片荒蕪。

  自從兩人來到環州之後,百姓敢回家了,敢耕種了,養牛養羊養香豬,百姓的日子好起來了,孩子可以讀上書了;

  環州商業發展起來了,市井變得繁華了,錢好賺了。

  而正在環州步入欣欣向榮之時,楊逸和蘇軾卻雙雙要走了。

  百姓不放行,楊逸與蘇東坡無可奈何,看著幾萬雙淚眼,聽著一聲聲動情的呼喚,勸得了這個,勸不了那個,但皇命在身,他們又不能不走。

  最後還是種朴與梅正清一再相勸,並保證一定會蕭規曹隨,繼續施行兩人留下的德政,到了中午時分,楊逸兩人得以通過,百姓們徒步隨行,久久不肯散去。

  蘇東坡為官幾十年,每到一處也都受百姓擁戴,但像環州這次被百姓強行攔住,扯著衣袖不讓走的情形,還真沒經歷過,他也不禁老淚難抑,頻頻抹袖。

  百姓徒步送了十里,楊逸兩人又下車再三勸說,數萬人才依依止步;

  種朴率千軍更是送出五十里。

  眼看楊逸兩人的車駕逐漸遠去,三軍齊聲高喊:

  「大人一路走好!」

  「大人一路走好!」

  ……

  一聽這喊聲,楊逸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跳到車轅上大吼道:「都他娘的別亂喊!什麼大人走好!老子還沒死呢!他娘個熊的,西夏未平,老子豈會先死了!你們給我等著,總有一天老子會回來的,帶你們把西夏給剷平嘍!」

  聽到這歇斯底里的咆哮聲,士卒們先是一愣,很快就暴出雷鳴般的笑聲,離別的傷感一時全被沖散了。

  劉老虎作賤似的縱馬到他身邊問道:「大人,那我們等應該怎麼喊?」

  楊逸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嗯,你們就這麼喊:『梁太后你這老娘們等著,我們楊大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大人,這樣不好吧?」

  「滾!」

  楊逸一腳把他踹到了馬下,然後縮回車子裡去,車子悠悠前行,很快後面就傳來山呼海嘯般的狂吼:

  「梁太后你這老娘們等著,我們楊大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

  楊逸顧不得聽了,嘶!十三娘那纖纖玉手在他腰間那是不依不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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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00:26
第245章 天街小雨潤如酥

  二月的東京城,梨花如雪,片片飛過鱗次櫛比青瓦拱簷,迷迷濛濛的春雨瀟瀟地下著,大街上往來的人們,撐著各色的油紙傘,紅的、綠的、粉的,如百花含雨。

  踏雨尋春的仕女,站在雨幕蒼茫的拱橋上,一剪娉婷倒影在橋下悠悠的流水中;

  橋邊柳絲嫩如黃,欸乃一聲,斗笠簑衣的船翁不知憐香惜玉,將小船從橋下蕩出,蕩破水面上那纖纖玉人的剪影。

  章惇收回目光,放下車簾子,車子慢行過雨水沖冼得乾乾淨淨的青石板路,很快在三生樓前停了下來;幾個月來身為山陵使,他已經許久沒來品嚐三生樓鮮美的羹湯了。

  或許三生樓裡那種清雅的氣氛,才是吸引他這個首相的主要原因。

  前堂的食客不少,多是些才子佳人,官商富戶;有臨窗獨坐賞雨的,也有共桌娓娓而談者。

  章惇習慣地找到那個靠窗的位置,剛剛坐下,便見一個侍女款款行來。

  侍女到了桌邊盈盈一福,輕聲說道:「老先生,奴家有禮了,後面有位客官恭請老先生前往一聚。」

  章惇垂著大袖,微微一笑,整個大宋如今敢請自己前去相見的,已經沒有幾個了;

  楊逸大概就是這幾個人中的一個吧!

  想起兩人在杭州洞霄宮喜笑怒罵,促膝傾談的日子,章惇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他和聲說道:「前頭帶路!」

  裡院是園林式佈局,翠竹花木,迴廊曲折,亭台樓榭掩映其間,幽靜如世外清境,粉牆青瓦沐浴在迷濛的春雨中,一晌春光浸潤著微涼的雨意,讓人一看而心怡;

  內裡的一個水榭裡,翠帷半揭,雨絲落在亭外的水面上,輕鱗細細;

  欄杆邊一個黛眉橫波的少女,她以迷離的煙雨為背景,初一看就像是水墨畫裡的麗影,那十指纖纖如玉,輕抹瑤琴,珠玉聲聲,人淡雅如詩,琴幽遠空靈,讓人一聽之下便不覺沉迷其中,去憂忘俗。

  章惇是個愛琴之人,不覺放慢腳步輕聲問道:「這是何曲?」

  「鷗鷺忘機。」楊逸起身,雙手抱圓深深一揖,他紫帽輕裘,有如鄰家初學詩經的少年郎,「相公請!」

  「任之何故前倨後恭?」章惇呵呵一笑,隨口打趣道。

  「我若迎出前堂,一番大禮下來,今日相公恐怕難得安寧;到了這亭中則無妨。」楊逸說著與章惇一起落坐。

  石桌上炭火燉羹湯,盞中酒已暖,亭外風吹晦色,雨霧淡若輕煙,簷下點點滴滴和著疏淡的琴聲……

  章惇未飲先道:「此曲名為鷗鷺忘機,倒是名至實歸,任之戎馬倥傯,不想還有此閒情,端是令人意外。」

  楊逸自顧端起酒杯淡然道:「鷗鷺即便忙於覓食時,飛翔的姿態看上去也極為優雅,為人處事也當如此。再忙,也別忘了時常抬頭看看天,章相公多久沒有抬頭望望天空了?」

  章惇微微一怔,身為一國首相,每日百事纏身,須臾難得空閒,回頭想想可不是,有多久沒有抬頭望望天空了,自己都記不清了!

  章惇閉目良久,任琴聲與亭邊點滴聲縈纏耳畔,楊逸趁機給撫琴的清娘盛了一碗湯,章惇雖未張開眼睛,嘴角卻浮上了一抹笑意。

  清娘見他這時還顧著自己,芳心一甜,又不免有些羞澀,琴聲微微有些亂起來。

  「我聽說任之與蘇子瞻到環州後,環州邊荒之城,文風倒為之鼎盛起來了!」章惇突然開口道。

  楊逸坐回軟羅鋪墊的石凳,呵呵笑道:「真論起來,易安居士也功不可沒!」

  章惇持盞輕飲一口,轉頭看了看正在撫琴的清娘,佳人纖纖如月,婉約如初開的芍藥,詩墨溢香的清雅與楊逸的英俊灑脫倒是絲絲合韻。

  「任之覺得太學如今學風如何?」

  楊逸早已習慣他這種天馬行空的交談方式,聞絃歌知雅意,立即答道:「承蒙章相公看重,不過您也知道,晚生不是那種虛懷好靜之人,去了太學只會誤人子弟。」

  楊逸這麼快能看透自己的意思,章惇一點不奇怪,聽他這話,章惇想想也是,不禁撫髯一笑。

  楊逸停杯思索了起來,章惇所思所慮,倒真不可拖沓了,遼夏攻宋時,在宣德門前叩闕的除了皇親貴戚,最多的便是太學生。

  常言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培養人才本已不易,若是培養出人的人才不能為新政所用,那新政想持續下去,便成空中樓閣了。

  讀書人是一個國家中最活躍的群體,他們既是國家的未來,也掌握著民間的輿論導向,一個人的觀點,往往就能影響到四鄉八鄰百姓的價值取向。

  新黨執政兩年多時間,一直在致力於理清朝堂,推行新政,外御遼夏,改變被動挨打的局面。

  在後備人才培養方面,一直未能顧及太多。

  這次危機出現時,大量太學生參與進來,呼籲廢除新政,使新黨極為被動,這也再次暴露出了新黨在人才儲備方面的缺陷。

  楊逸回京後,即將出任的職務是天章閣侍講,這實際上是皇帝的幕僚官,或者說是參謀人員,並不署理特定政務,平時很輕閒,到太學去兼職完全不成問題。

  此時章惇想利用楊逸的名聲,去管理太學,便也不難理解了。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必須盡力去爭奪的群體,只有得到了大多數讀書人的支持,新政的觀念才可能形成主流意識,才能真正立於不敗之地。

  章惇等他思慮良久,才開口問道:「太學正一職,任之可有合適人選舉薦?」

  「相公先喝碗湯!」楊逸為之盛好湯,含笑奉上,這才吐一個人名來,「周邦彥!」

  章惇輕撫長鬚,刀眉一收即展,頷首道:「善!」

  「晚生這兒尚有一人,可作太學教授。」

  「何人?」

  「陳瓘。」

  章惇略一思慮,便道:「亦可!」

  兩人對視一眼,灑然一笑,想起來當初回京時,路過湖州城外的舊事。

  舊事歷歷在目,不知不覺間已過去三載,當初從江南蕩來的那條船,能將大宋載向何處?

  *****************

  空濛雨霧籠宮簷,春歸流翠葉含鶯,大宋的皇宮受地形侷限,無法像前唐一樣建得大氣磅礡,便在精雅方面下功夫,在煙雨中秀色無限;雖然少了份肅穆威嚴,卻多了一份平易近人的美感。

  邇英殿裡,韓維正襟跪坐幾前,給趙似講禮記,聲音抑揚頓挫:「曾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

  陛下,曾子所言,便是教人如何處世立身,凡事應循正理、存主見,不應為求苟安,無原則地容讓,如此這般,只會助長惡人為禍。」

  旁邊侍候的劉瑗也頗讀過一些書,知道韓維講的是姑息養奸的典故;

  他聽到這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起來。

  韓維的話看似平常,卻意有所指,誰是奸?誰是惡人?誰不應姑息?

  如今趙似共有三個老師,一為李清臣,一為蘇頌,剩下一個便是韓維了。

  若光是這次,劉瑗不會多想,但這陣子韓維所講的內容,越來越側重於此類,趙似雖然生性懦弱,但耳濡目染久了,會當如何?

  趙似盤膝坐於上,又手垂於膝上,近看嘴邊還有細細的絨毛,聽完韓維的講析,他謹慎地問道:「先生,然則如何界定良與奸呢?」

  這倒是,誰都知道不能姑息養奸,但如何分明奸行才是緊要的問題;

  韓維欣慰地掩卷撫鬚道:「陛下,正所謂大忠若奸,大奸若忠,許多人的行為並沒有明確的指向,而身為人君者,最緊要的便是要明辨忠奸;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明辨一個人的忠奸,首先要聽其言觀其行;

  君子者,常有逆耳之忠言,固因人無完人也;小人者,必為阿諛奉承之輩,此外,小人常憂自身得失,因而結黨為援,排斥異己……」

  韓維滔滔不絕,趙似聽得興起,脫口問道:「歐陽文忠公於《朋黨論》中有言,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自神宗朝以來,朝中便有元豐黨人、元祐黨人之說,先生可否細論何者以道為朋,何者以利為朋。」

  趙似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問完才意識到不妥,收聲已不及;

  韓維一時間也變得謹慎起來,以史為論,可以避重就輕,以方今朝中事而論,卻不是明智之舉。

  真論起來,元豐黨人更像以道為朋,他們的「道」更為明確,那就是新政,雖然你可以將其指為「歪門邪道」,披著「道」的外衣,行私利之實;

  而元祐黨人……元祐黨人的「道」就是廢除新法,遵循舊法;

  問題在於,元祐黨人的「道」韓維也不甚認同,元祐黨人在沒鬥倒元豐黨人之前,人人都是君子;

  但一斗倒元豐黨人,所表現出來的爭權奪利的心態比元豐黨人更甚;

  他們分成蜀、洛、朔三黨,相互攻伐,相互拆台,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韓維本身就是這種內鬥的受害者,讓他如何去替元祐黨人說話?

  但韓維也不是妄得虛名之輩,他很快想到,根本不用直言今事,完全可用聖人學說,慢慢剖析元豐、元祐兩黨,這樣既可避免趙似置身險境,又可讓他明了其理。

  韓維於是引經據典,以聖人之言為綱,以史實為脈,緩緩剖析。

  侍立一旁的劉瑗聽了心潮起伏不定,劉皇后念他是哲宗舊人,派他前往三關監軍,這本身就是對他的一種信任;

  三關失守,他責任最大,雖然多方推諉,但真追究起來必不好過,結果又是劉皇后幫他開脫,說來他也算深受劉皇后之恩了。

  如今劉皇后派他來隨侍趙似,也都顯示了對他的信任不減;

  但趙似畢竟是正式登基的皇帝啊!

  將來總有一天要親政的,若是自己……

  劉瑗悄悄瞄了趙似一眼,心中各種情緒激烈地碰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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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道袍下的春光

  楊家長子的冠名權被蘇頌搶去了,定下一個「睿」字,如今他每天下朝之後,都會先到景明坊楊家,逗上一會兒外孫才捨得回家。

  莫氏更是要直接搬到了楊家長住下來,十三娘不放心年老的父親,勸了多回她才搬回去。

  李清臣被蘇頌搶去了冠名權,本就難受,又拉不下面去楊家探視,便令李憐兒將曾孫抱回府,急得十三娘帶著奶娘在後面直追。

  楊氏更別提了,自從楊逸幾人回來,她每天的笑容就沒收過,每晚都要把孫子抱去跟自己睡,若不如此,她必定睡不著覺。

  自從回京來,楊逸連抱兒子的權力都沒有了,人人嫌他笨手笨腳,他每天回家就大嘆:慈母多敗兒啊!這小子將來準是個敗家仔!

  這話被楊氏得知後,在飯桌上批了他好幾天,讓他都快變成楊家公敵了!

  連清娘都被鼓動站到敵對陣營去了,楊逸無奈,沒事便到後院那草廬去找林縹緲論道。

  後院裡花木幽深,那草廬掩映其間,不但沒有破壞整體美感,反而增加了一份野趣,這天風雨如晦,他撐著紙傘來到草廬,伸手拍門輕喚:「林道長!林道長!」

  「啊!」屋內突然傳出一聲驚呼,還有東西倒地的聲音,楊逸大為詫異,剛好發現門邊有一道小小的縫隙,不禁湊上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看之下,眼睛差點被亮瞎了,只見林縹緲不著寸縷,因春寒未盡,她全身散發著淡淡的熱氣,正彎腰在箱子裡找衣物,秀髮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沐浴,身上肌膚細膩如玉,彎著腰時香臀正好對這門這邊,形如滿月,粉光緻緻!被那雙修長的美腿一襯。簡直是……

  大概是聽到楊逸叫喚,她慌亂間舀了件衣物掩在前面。

  楊逸不敢多看,連忙輕退兩步靜立著,腦海中卻怎麼也驅除不了剛才看到的無限風光,真想不到,那寬大的道袍下竟是這麼一具誘人的**。

  過了好一會兒,林縹緲出來開門,身上還是穿著平時的寬大道袍,可楊逸卻發現,自己的目光渀佛有了透視能力一般。

  林縹緲很是嚴肅地問道:「你又來幹什麼?」

  楊逸老神在在,渀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隨意地說道:「自然是來找林道長論道,還記得你師父給我批的那幾句謁語嗎?」

  楊逸邊說邊收起傘往裡走,林縹緲只得讓開一旁,楊逸走過她身邊時,發現她身上原來的香火味沒有了。大概是則沐浴過,能聞到一縷淡淡的少女體香。

  「我想明白你師父那謁語第一句的意思了?」

  「何意?」林縹緲也不請他坐,自顧盤坐在一個圓蒲上。

  「艮作清鳴七月舞。艮字應解為艮位,艮位指的是東北角,而向太后所住的瑤華宮,正好位於皇宮的東北角,去年宮中叛亂也剛好是在七月,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林縹緲聽了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後面幾句呢?」

  「不知道!」楊逸答得很乾脆,「你那師父還算有幾分道行,不過,此事被他比作『清鳴』,這也太過分了,那女人的所作所為若是『清鳴』,我做的算什麼?你師父分明是在罵我,來日我非找他好好算這筆帳不可。」

  林縹緲聽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即便要發作,楊逸連忙笑道:「出家人,當六根清淨,戒慎戒怒!」

  「我還達不到哪種境界,哼!你這種人得了便宜還不知好歹……」

  「停停停!」楊逸打斷她道,「我得什麼便宜了?你那師父有話不直說,就愛裝神弄鬼,當時你給我解出那謁語什麼意思來了嗎?若真指望你師父那歪詩,我恐怕墳頭都長草了。」

  林縹緲被他一頓搶白,一時啞口無言,確實,事發前兩人都沒解出那詩句的意思,也就等於是他師父什麼也沒說。

  「你還狀元出身呢,解不出來怪得了誰?」

  楊逸哈哈笑道:「科舉考試又不考道德經,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好了,咱們還是說說那吐納之法吧!你練了可有進展?」

  說到這,林縹緲眉眼兒變得柔和了許多,畢竟楊逸傳她清風心法,她總是欠了個人情。

  林縹緲剛待開口,一個小丫環便撐傘前來喚道:「大官人,覃大人來了!」

  「子桂?」楊逸脫口一問,便起身向林縹緲擺擺手出門而去。

  快三年過去,覃子桂遷往了秘書省,任秘書郎一職,從六品上,主掌四部圖籍,是個清閒而清貴的職位。

  楊逸回到前廳,覃子桂一身圓領常服,正坐著喝茶,樣子比過去成熟穩重了許多,他連忙起身施禮,結果被楊逸一掌重重拍在肩頭上,差點扒下。

  「好你個覃子桂,背著為兄討媳婦也就罷了,為兄回京三天了,也沒見你人影,老實交代,幹嘛去了!」

  「哎喲,任之兄你輕點!這能怪我嗎?你悄悄的進京,也不通知小弟一聲,小弟還沒說你呢!你倒惡人先告狀起來了!」覃子桂眥牙咧嘴,不停揉著肩膀,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楊逸哈哈一笑道:「廢話,什麼叫悄悄的進村……呃……進京,難不成我還鳴鑼開道?算了,暫且饒你一回,對了,你那媳婦帶來了嗎?」

  旁邊侍候的丫環聽到這,禁不住偷笑了起來,楊逸狠狠地瞪了這些丫環一眼,說道:「有什麼好笑的?我與子桂親如兄弟,他媳婦難道不應該來見見我這做大伯的嗎?去去去,都別愣著!讓廚下趕緊準備一桌酒席送過來。」

  「你弟妹她先拜見楊嬸嬸她們去了,小弟等下就讓她過來見過任之兄。」提到媳婦兒,覃子桂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不用問也知道,對這門親事他必定是滿意的。

  他娶的是應國公李昂的小孫女,閨名李雁兒,當時楊逸正在毛烏素沙漠裡逃命。自然沒趕上喝他倆的喜酒,心中不免有些遺憾。

  「子桂,在秘書省可還順心?」

  「多謝任之兄關心,秘書省是個清水衙門,每日與圖藉為伴。沒那麼多勾心鬥角之事,過得還算順心。」

  楊逸見他神態自然。不像違心之言。想想他的性子,便也不難理解。

  對他的官途,楊逸一直沒有插手,覃子桂為人聰明且勤奮,但決斷力不夠,正需要歷練,若是頻然把他扶上高位,對他未必是好事。

  倆人聊了一會兒,他那媳婦兒便和十三娘一齊出來了。典型的一張瓜子臉,五官精緻秀美,身量高挑,自然帶著一股官宦世家的貴氣,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睫毛很長,輕輕撲閃時,讓她的雙眸顯得特別靈動。

  覃子桂先上前給十三娘施禮。然後對李雁兒說道:「娘子,這就是我時常跟你提起的楊任之,快快見過任之兄。」

  李雁兒脈脈地瞟了覃子桂一眼,向楊逸盈盈一福道:「楊學士在上,奴家有禮了!」

  「弟妹快快請起,我一直把子桂當親兄弟看待,兩家本是一家人,弟妹不必過於見外。」楊逸說著正式回了一禮。

  見面禮過後,十三娘重新帶著李雁兒到後院去了。

  下人把酒菜端上來,楊逸倆人便入座邊喝邊聊,酒到三分時,覃子桂突然說道:「對了,任之兄,如今朝野都看得出來,紹聖皇后一心想立自己的兒子為儲君,此事任之兄怎麼看?」

  楊逸橫了他一眼說道:「此事你別摻和,忘了當初我跟你說什麼嗎?做好你的秘書郎,少去操那份心。」

  「任之兄,我就隨便問問。」覃子桂挺委曲似的,「應國公府與建安郡王府是世交,這段時間建安郡王臥病不起,昨天我隨娘子去建安郡王府上探病,看到南陽郡王、安康郡王、乘城郡王等一大群皇親勳貴正在談論此事,聽起來,他們對紹聖皇后此舉甚為不滿……」

  「哦?」

  楊逸神情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南陽郡王趙宗楚、乘城郡王趙宗佑、安康郡王趙宗漢等人與英宗皇帝(趙宗實)同輩,就算趙煦在位,也得叫他們一聲叔公,這些人雖然不參與朝政,但影響力不言而喻。

  細算來,大宋宗室一向還是挺安分的,可如今這些人全湊在一起,討論立儲之事,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啊!

  「子桂,你都聽到他們說些什麼了?」

  「任之兄,我當時只是在廳外聽到幾句,說什麼紹聖皇后此舉形同兒戲,不應坐視不理之類的,他們看見小弟之後,便沒再談這些了!小弟好奇,這才問問任之兄您。」

  「呵呵,那就算了,來,咱們繼續喝,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別摻和此事便行了。」

  楊逸嘴上招呼著覃子桂,心裡卻在暗暗思索,這些人顯然是不願讓覃子桂聽到談話內容,越是這樣,才越讓人感覺有鬼。

  看來這些人是靜極思動,不甘寂寞了啊!

  劉皇后想立自己的孩子為儲君,這早已是朝野皆知。楊逸本來並不支持此舉,但從長遠考慮,卻又不得不支持劉皇后。

  否則以她的心性,一但得不到新黨的支持,一定會另謀它法,那麼就很可能與舊黨達成什麼交易,她可不管你什麼新政舊法的,她要的只是她兒子當上皇帝。

  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楊逸懷疑她會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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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汴都賦

  清晨的陽光照在巍峨的文德殿上,飛龍流金,碧瓦溢彩,巨大的殿門朝南敞開著,衣甲鮮明的甲士手持金瓜斧鋮肅立兩旁,一根根雙人合包的殿柱無不散發著莊重的氣息。

  大殿內正在招開三 一朝的例行朝會,兩班文武分站左右,靜靜無聲。

  大殿中間只有剛剛被招入朝的潥水知縣周邦彥,正躬 朗誦著自己的《汴都賦》:「……如坻如京,如岡如阜,野無菜色,溝無捐瘩。搐拾狼戾,足以厭鰥夫與寡婦,備凶旱之乏絕。則有九年之預,又將敦本而對稼。

  開帝藉之千畞良農,世業民物不覩,播百谷而克敏,應三時而就緒。砳镈鎧哄,灌啜雨霪,孰任其力,侯強侯以,千耦其耘,不怒自力。

  疏遬其理,稂莠不植,奄觀堅皂,與與薿薿,溝塍畹畦,亙萬里而連繹,醜惡不毛,磽陿荒瘩,化為好時,轉名不易……」

  唸著唸著,周邦彥已是哽咽難語,快十五年了!曾經,他也是在這座莊嚴的大 中,高聲朗誦過這篇《汴都賦》,那個時候他才二十多年,風華正茂,而坐在金 上的是英姿勃發的神宗皇帝。

  因為這篇華彩詞章,他得到神宗皇帝的賞識,從一個太學生,一躍而成大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太學正。

  當時的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躊躇滿志!

  而如今,斯人安在?

  神宗皇帝不在了!而他自己也因為支持新政,被放逐南方十幾年,人生有幾個十多年?

   中君臣聽著這篇《汴都賦》,聽著周邦彥的哽咽聲,其實,心潮起伏的何止周邦彥一人。章惇、李清臣、黃履、林希、張商英、蔡京等人,誰沒有這樣一段辛酸史。

  當初神宗皇帝因永樂城二十萬軍民戰歿,慟哭於朝,抑鬱成疾,三十多歲便御龍歸天。讓他們這些革新派突然像沒了娘的孩子一般,任人欺凌。

  新政沒了!被人打翻在地,肆意的蹂躪,所有致力於新政的人,都被轟出了朝堂,一個不剩。一個個流落蠻荒,過著和囚徒差不多的 子,新黨元老蔡確被 死在了嶺南。

  周邦彥的遭遇只是那場浩大的政治風暴的一個縮影。

  這篇《汴都賦》,讓他們再一次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朝堂上寂寂無聲,氣氛凝重之極。

  等周邦彥把這篇舊賦唸完,簾後傳出劉皇后聲音:「周卿,當年神宗皇帝慧眼識英才。不拘一格提拔你為太學正,如今十多年過去,想來你學識定然更加淵博了,經朝中宰相們合議,決定再任你為太學正。你要盡心把太學管理好,為朝廷多培養一些可用之才。」

  「謝陛下,謝紹聖皇后。臣遵旨!」

  周邦彥臉上看不出有絲毫興奮,更多的是一種難以抹去的落寞之 ,或者他還在傷感於坐在御座上的不是神宗皇帝吧!

  不管他作何感慨,曾經的那個大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時代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後浪推前浪,往前看吧!

  前面,鴻臚寺卿已經執笏出列湊道:「啟奏陛下,紹聖皇后,夏使梁益已於昨夜入京,安置於都亭西驛,梁益請求盡快面聖,並開啟兩國和談。」

  鴻臚寺卿奏完退回班列,劉皇后不問大臣,先問趙似道:「官家可有何見解?」

  趙似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朕……朕還是先聽聽大臣們的意見吧!」

  珠簾後的劉皇后便發問道:「夏使前來請求和談,眾卿有何意見?」

  禮部尚書范純仁當先出列奏道:「啟奏陛下,紹聖皇后,老臣以為,既然我朝與遼國的和議僵持不下,為避免再出現遼夏聯合攻宋的危局,當盡快與西夏和談,打破這種不利於我朝的局勢。」

  范純仁的話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同,畢竟上次的危機,給大宋造成的恐慌太強烈了,他們擔心再次面臨那樣的危局是可以理解的。

  多數大臣對目前西夏的 況並不太瞭解,楊逸擔心他們趨向於妥協,便出班奏道:「陛下,紹聖皇后,范尚書的擔心可以理解,但根據西夏目前的狀況,再出現遼夏聯合攻宋的可能微乎其微;

  西夏接連大敗,一年內損兵不下十五萬,國力早已耗盡,如今西夏民生凋弊,流民遍野,這個寒冬大量難民無力賑濟,為匪為盜、奔投我大宋者無數;

  梁太后為爭權奪利,對黨項各部大加清淨,便得西夏國內危機四伏,叛亂頻生,往利乞光甚至佔據了黑水鎮燕軍司,自成一體,與興慶府抗衡,以目前的 形發展下去,西夏極可能陷入內戰。

  再則,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被俘之後,西夏士氣低迷,且缺少統軍之將,即便勉強發兵來攻,也必將是不堪一擊,因此,我朝其實不必擔心再出現遼夏聯合攻宋的情形。」

  朝中許多大臣聽了楊逸這番分析,不由頻頻點頭,以己度人,大宋家底厚得多,如此消耗之下也感到難以為繼,何況西夏蕞爾小邦,而且是連連大敗,損兵折將,要說 子好過那才是見鬼呢!

  珠簾後的劉皇后嚴肅地問道:「楊逸,你久處西北,對西夏 形較為明了,你先說說,與西夏和談我大宋當持何底線?」

  「臣以為,有兩點我大宋必須堅持,一,西夏徹底與遼國斷交;二,將河西之地交還我大宋。」

  楊逸話聲剛落,朝中百官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一條還好說,第二條讓西夏把河西走廊全部割讓給大宋,這等於是把西夏大半國土割了出來,這哪裡是和談啊?分明是逼梁太后去上吊嘛!

  刑部侍郎鄭雍出班說道:「陛下,紹聖皇后,楊逸此議殊為不妥,這樣只會把西夏逼得困獸猶鬥,萬一西夏不計後果,與遼國再度聯手進攻我大宋,後果不堪設想。」

  楊逸還來不及反駁,牛人張商英已經站出來吼道:「鄭大人,去年遼夏不仁不義,趁先帝大行之時,大舉入寇我大宋,我大宋倉促應戰,尚且能勝,如今西夏被打得氣若游縷,苟延殘喘,便是再度發兵前來,又有何不堪設想之後果?

  西夏這些年屢屢入寇,致使我西北生靈塗炭,稼桑盡毀,百姓流離失所,此番戰敗求和,我朝若不鞭笞一番,其禽獸本性終難改!

  陛下,紹聖皇后,臣贊同楊侍講所言,西夏必須與遼國斷交,還我大宋河西之地,方可與之和談,否則便是姑息養奸,等西夏緩過氣來,我西北必定又是難得安寧。」

  韓維皺了皺眉,出班說道:「陛下,紹聖皇后,今番我大宋雖僥倖得勝,但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即便西夏迫於無奈,真將河西之地割讓予我大宋,又豈會心甘?此舉只會給將來埋下更大的禍端。若此番我朝能以泱泱大德令服之……」

  「荒謬!」

  中書舍人林希絲毫不給韓維面子,冷著臉出班打斷了韓維的話,只見他冷笑道:「元祐初年,司馬光倒是泱泱大德,把米脂四城都割讓了出去,以討好西夏,結果如何,西夏感恩戴德了嗎?

  元祐初年至今,入寇我大宋不下六十次,這便是西夏的感恩戴德?

  先帝大行,遼夏不但沒有遣使前來弔唁,反而趁我大宋國喪期間,舉兵數十萬來攻,這等豺狼之邦,對其有何仁德好講?韓尚書是要做東郭先生嗎?」

  林希等人有理有據,駁得韓維無言以對,真算起來,遼國還算有些泱泱大國的氣度,比較能夠信守盟約;西夏卻純粹是個無賴國家,根本沒有什麼信義可講;

  像當初司馬光剛割讓米脂四城,和議上墨跡未乾,西夏就發兵來攻了!而且是三天兩頭的來,蹦跶得那叫一個歡實,什麼盟約對西夏來說,都是笑話。

  有張商英這些牛人出頭打擂,楊逸根本不用多費口舌了,他退回班列悠哉悠哉地養起神來,他本意就沒打算與西夏和談,當然,若是梁太后真願意割讓河西走廊那另當別論。

  朝堂上的紛爭用不著章惇這種重量級的人物人馬,便已經擺平了,張商英比楊逸更絕些,他進一步要了一個銀州,楊逸暗暗好笑,也沒有多說什麼,正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談判嘛!管他給不給,先開價再說。

  最後談判底線便按楊逸的兩點原則定了下來。

  此事一了,蔡京又出列說道:「陛下,紹聖皇后,臣認為朝廷之前對夏將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的封賞低了些,此二人在西夏有極高的聲望,臣以為不妨賜二人以高官厚祿,以彰顯我朝之仁德。」

  果然不愧是蔡京,這一招玩得真夠漂亮的,大宋在兩國開啟和談之際,大肆封賞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對西夏確實是一種打擊,不服?不服我讓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領兵攻打西夏去!

  經蔡京這一提醒,楊逸還想到了另一招,這一招是用來對付梁格方的,那就是放個小道消息給梁格方:俺大宋乃是仁義之邦,準備把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放回去!

  若真如此,梁格方恐怕每夜都得做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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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15:54
第248章 制服誘惑

  楊逸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天章閣侍講一職相當於是皇帝的參謀,如今趙似尚未親政,用不著什麼參謀。因此,他事實上就成了劉皇后幕僚官。

  楊逸到集賢院去找劉宇、萬世芳他們敘了敘舊,出來時已是午後光景。

  前往天章閣的路上,漠漠楊花飛如絮,漢白玉砌就的拱橋下流水柔緩,波瀾不起,殿角簷邊桃李爭春,鸀柳新枝裡黃鶯恰恰而啼,遊目四顧皆是春光無限好。

  楊逸正負手徐行於金水河邊,一個小太監過來宣道:「紹聖皇后有旨,召天章閣侍講楊逸覲見。」

  「臣遵旨!」

  小太監一路將楊逸帶來到延春閣,延春閣外更是繁花似錦,連空氣中都飄著淡淡的香味兒。

  閣後是一個大池塘,兩層高的延春閣倒映在水裡,隨著柔軟的清波輕輕晃蕩著。

  楊逸正了正衣冠,輕步進殿,劉皇后鳳冠霞披,正端坐在案後批閱奏章,旁邊站著那個叫茉莉的宮女。

  楊逸趨前一步長身施禮道:「臣楊逸,拜見皇后娘娘。」

  「免禮平身!」劉皇后頭也不抬地說道,「戶部尚書蔡京建議對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大加封賞,你久事西北,此二人也是由你所俘,此次傳你前來,就是想向你徵詢一下有關此二人之事。」

  楊逸剛要作答,劉皇后突然抬起頭來,橫了那帶路的小太監一眼,寒聲斥道:「我與大臣商議國事,你杵在這做甚?」

  那小太監嚇得一哆嗦,連忙伏身請罪,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劉皇后向那茉莉輕施眼色,神情冷漠地對楊逸說道:「你隨我來。有樣東西你先看看再說。」

  楊逸皺了皺眉,隔著幾步隨她往後殿行去;

  執掌至高無上的皇權半年之久,劉皇后無論是神情還是步履,都顯得莊重威嚴了許多,走起路來。頭上的鳳冠竟是紋絲不動。

  剛進入後殿,她突然轉過身上。臉上那冷漠的神情就像遇到了烈日的薄冰。迅速地融化開來,蛾眉彎彎,眸若春水,說不盡的妖嬈。

  「冤家!」一聲輕喚,聽得人蕩氣迴腸,她帶著一縷香風撲進楊逸懷裡,嬌軀就像一根遇到了水的面條,漸漸地軟了下來,軟得渀佛沒了骨頭一般。以至於要不斷在纏繞在楊逸身上,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

  楊逸一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一手摘下她頭上的鳳冠,劉清菁抬起一張千妖百媚的粉面來,眼中竟已是瑩瑩一片。那淚水中帶著思念,帶著委屈;

  紅唇輕啟間,只聽她帶著無盡的幽怨說道:「你這冤家竟然忍心將我一個人丟在京裡。你知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無助、多害怕?我多希望你那時能守在京裡,哪怕每天能看上你一眼,也好過我舉目無親,無依無靠……」

  劉清菁說到最後,已是嗚咽不絕,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

  楊逸輕輕一嘆,也真難為她了,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女,外憂內患之時,要她突然挑起這副重擔,可想而知她當時是怎樣的徬徨。

  楊逸緊緊摟著她,任由她發洩著壓抑以久的情緒,嘴時輕聲安慰道:「當時我也是身不由己,好在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好了,莫哭了!」

  小菊抱著孩子從屏風後轉出來,也輕聲勸解著,劉清菁這才止住哭,對楊逸說道:「快!孩子都快七個月大了,你還沒見過咱們的孩子呢,你快好好看看。」

  這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楊逸心裡也頗為感慨,上前仔細打量,這孩子睡得正香,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雙眉之間很寬,小嘴裡正嚅出些口水來;

  他伸手在孩子臉上輕輕一碰,小傢伙立即輕蹙起眉頭,模樣非常可愛。

  楊逸真想抱一抱兒子,可惜怕驚醒了他,只好作罷!

  他小聲吩咐道:「以後孩子睡覺時,儘量不要抱著睡,這樣孩子的身體無法自然的舒展,對孩子身體不好。」

  小菊連忙應道:「婢子記下了。」

  等小菊把孩子抱到側殿去,楊逸突然感覺一個滾燙的軀體從後面纏上來,就像條水蛇一般,從背後軟軟的繞到前面來,雙臂摟著他的脖子,豐潤的香唇隨即吻了上來。

  她的吻充滿了飢渴的感覺,丁香小舌主動的探了出來,任他品嚐……

  「冤家,抱我……唔……抱我到屏風後面去。」

  屏風後是一張寬大錦榻,楊逸將她輕輕放在厚厚的羅衾上,劉清菁順勢一帶,把他帶倒在榻上。

  這一刻的劉清菁已是媚眼如絲,嬌豔欲滴,她輕輕推開楊逸,嬌喘吁吁地道:「冤家,我想你了……」

  她說著站起身來,輕輕一扯自己的衣帶,要將那霞披除去,楊逸突然詭異地笑道:「停!留著,把它當制服好了!」

  「制服?」

  劉清菁有些發怔,敞開的胸前露出湖鸀色的裹胸,裹胸擋不住那對傲人的雙峰,中間一道雪溝深不見底,粉光緻緻的肌膚映著她那張千嬌百媚的花靨,渀佛一隻勾人魂魄的狐妖、豔絕人寰。

  未等她反應過來,楊逸一下子把她拉倒下來,雙手探衣而進,侵掠如火;

  這個讓男人一見便想到床的絕世尤物,身材並不因生過孩子而有絲毫影響,反而多了一份少婦的豐潤。

  被楊逸那雙手撫掠而過,劉清菁渾身軟得像軟體動物一般,輕輕扭動著,嘴裡不時逸出一串嬌吟;

  特別是胸前一雙豐腴的玉兔被他肆意的蹂躪時,那種輕微的疼痛帶著酥麻的感覺,讓她渾身燥熱,欲罷不能。

  「冤家,輕些個兒……哦……」

  楊逸不但沒有放輕手勁,反而更用力的一握,劉清菁高呼一聲。低下頭去看,只見胸前被扯開的肚兜裡,那兩糰粉膩在他手裡變幻不定,峰尖兩顆櫻桃迅速腫脹了起來,嫣紅欲滴。被他舌尖輕輕一撩撥,劉清菁不禁渾身一顫。兩腿繃得筆直。

  榻邊熏香淡淡。殿內只剩下劉清菁重重的喘息聲和壓抑的輕吟,楊逸那雙大手讓她像著了火一般,渾身如螻蟻爬行,水嫩的腰肢忍不住如水蛇般扭動著。

  「冤家,饒了我吧……哦,奴家要……要……」

  感覺下體微涼時,劉清菁才發覺自己的褻褲已被脫下來,只剩下外面的長裙,楊逸帶著一抹壞笑說道:「皇后娘娘想要什麼?」

  「冤家你……你壞死了。你饒了奴家吧!」劉清菁眸光蕩漾,膚色緋紅,半裸的肉體無比的誘人,嘴裡發出一聲聲蕩人心魄的哀泣呢喃;

  「那就請皇后娘娘把貴體轉過來,對……跪趴著!」

  難以忍耐身體渴望的劉清菁。只得照他說的做,跪趴在錦榻上,粉臀高高翹起。楊逸跪到她殿後,將她那長裙往上一掀,露出一輪白皙如玉的滿月來!
  「啪!」的一聲。

  劉清菁感覺香臀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她忍不住想要回頭看時,突然感覺泥濘的花徑被一條巨龍撞入,身體渀佛要被撐裂了一般,不禁高高揚起螓首!

  「哦……」一聲長吟如歌如泣;

  而背後的騎士此時已經開始縱橫馳騁,劉清菁一頭秀髮就像草原上起伏的草浪……

  幾番死去活來之後,劉清菁癱軟如泥,趴在楊逸的胸膛上,粉臀和酥乳上還殘留著被他肆虐過後的淤青。

  對這個尤物,楊逸沒有太多的憐香惜玉,有的只是征服再征服,讓她在愛慾間徹底淪為一匹溫順的坐騎,這樣才能拴住她,駕馭她;

  「冤家,你可把奴家折騰死了,跟頭蠻牛似的。」劉清菁雖然在埋怨,但臉上卻帶著妖媚的滿足感。

  「我不能經常來,呵呵!不一次把你餵得飽飽的怎麼行?」

  楊逸看看她那微微腫脹的雙唇,真不愧是絕世尤物,渾身不但像水做的一般柔若無骨,就連這吹簫的功夫,那也絕對是超一流;

  當她跪在自己身下,一條香舌翻捲迎送間,真個是口舌生花,那如絲的媚眼糜糜地望上來時,帶著無限的豔治和受虐的輕怨,簡直讓人不知今夕何夕。

  「哼,你還說,唉!你那娘子真是有福氣……」

  「說什麼呢你?還想我再收拾你一回是嗎?」

  「不不不……奴家不行了,你可別亂來,等下奴家起不來,那就麻煩了。」

  「你還知道輕重便好,以後要知道分寸,別動不動就傳我過來,小心被別人發覺。」楊逸正色地警告著她,十八歲的臭丫頭,真怕她任性胡來,沒個分寸。

  「放心吧,奴家記下了。」劉清菁就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委屈地噘起小嘴來。

  「對了,有件事你得讓郝隨留意一下,我聽說建安郡王病了,南陽郡王與乘城郡王等人以探病為名,常聚於建安郡王府上討論立儲之事,若是你能聽我的,別再折騰捷兒的事,此事便無須多管,但若是非要立他為諸君,此事還需留意一下,南陽郡王等人地位尊崇,他們若是出面反對,事情就複雜了。」

  劉清菁不滿地哼道:「什麼叫別折騰了?你怎麼能這樣?捷兒也是你的孩子,你不管也就罷了,難道還不許我為他將來著想嗎?別的我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事,你必須聽我的,只要能把捷兒扶上帝位,奴家不惜一切……」

  「啪!」的一聲,楊逸又重重地在她翹臀上來了一把掌,橫目瞪著她。

  劉清菁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滿帶委屈地在他懷裡蠕動著,弱弱地說道:「奴家知道錯了,奴家不是聽你的,這麼久沒提立儲的事嘛?奴家等下就讓郝隨去打聽一下情形,你別生氣了好嗎?」

  「把情況弄清楚再說,你千萬別亂來,南陽郡王等人不是輕易能動的,明白了嗎?」

  「奴家知道了!」

  楊逸心裡暗暗一嘆,看來想讓劉清菁打消扶兒子上位的念頭,是不可能了,下一步怎麼辦?楊逸心裡一時有些茫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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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17:16:21
第249章 寂寞之花

  禮部。

  窗外暖融融的陽光灑進來,西夏使者梁益卻彷彿掉進了冰窖一般,臉色時青時白;

  前來大宋和談,他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可當聽到禮部侍郎楊畏提出的和談條款時,他整個人還幾乎是石化了。

  和遼國斷交,這還好說,表面上斷交,私下了完全可以繼續往來,糊弄一下大宋即可。

  就像高麗,迫於遼國的壓力,表面上也與大宋斷交,事實上私下裡還不是常派使者進貢?這種利益的結合,是不會因為一紙盟約而真正斷絕的。

  可割讓河西……天啊!那可是西夏大半的領土啊!

  雖然河西很大一部分都是沙漠,但河西走廊的重要性無須多言,西夏若真割讓了河西,就等於被大宋合圍了!國土侷限於小小的河套頂端,缺少戰略縱深,隨時可能要面對宋軍的兩面進攻。

  梁益站起來憤憤不平地說道:「不行,河西之地我大夏絕不能割讓,楊大人,大宋若真有和談之心,就請拿出些誠意來,趁人之危敲詐勒索,豈是天朝上國應有之舉?」

  楊畏和遼使蕭望較量過一陣子,在談判方面還是非常有經驗地,只見他好整以暇地答道:「梁大人,我要鄭重糾正一點,不是割讓,是交還!河西之地本來就是我華夏故土,我大宋傳承華夏正統,收回河西之地也是情理之中。」

  梁益氣極而笑。冷冷地諷刺道:「燕云之地也是所謂的華夏故土。怎不見楊大人去讓遼國交還呢?」

  「這是我宋遼之間的事,無須西夏來操這份心,梁大人若是還想談,就不必左右而言他。」

  「大宋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沒有一點和談的誠意,分明是在羞辱我大夏,本使要求面見貴國皇帝陳情。」

  楊畏依舊不溫不火,淡淡地反問道:「羞辱?西夏年年入寇我西北,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又是什麼?這難道不比羞辱更甚嗎?」

  「貴國就沒有侵犯我西夏嗎?尤其是去年,兩國戰爭皆是由貴國挑起……」

  這注定是一場看不到結果的談判,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都想在道義上佔據上風,都想磨掉對方的耐性,一下子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實質性進展。

  楊逸在隔壁旁聽了一下,便索然無味的離開了禮部。其實楊逸也知道,想通過談判獲得河西走廊可能性不大,除非梁太后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有可能孤注一擲割讓河西。

  因此,真正的較量根本不在談判桌上,現在就看章楶在西北怎麼玩轉西夏了;

  章楶,你可千萬別讓人失望啊!

  出了禮部,楊逸直入宣德門,便往尚書省而去。

  章惇見他前來,淡淡一笑問道:「任之,談得如何?」

  「章相公這是明知故問啊!想讓西夏交還河西之地,除非西夏陷入內戰方有希望,目前想談下來,難!」

  「任之可是另有想法?」

  楊逸熟悉地從他案上翻出一張地圖來,指著河西走廊說道:「章相公,河西走廊的重要性無須我多贅述。相公請看,祁連山南麓的盤地。是草頭達靼和黃頭回紇,玉門關以西是西州回鶻;

  甘、肅等州本是黨項人從黃頭回紇手上奪取的,西夏勢強時,黃頭回紇只能忍著,如今西夏變得非常虛弱。可以想見,黃頭回紇。甚至是西州回鶻必定對瓜、沙、甘、肅幾州虎視眈眈。

  西夏在河西走廊共有四個軍司,去年卓囉和南軍司被我蘭州軍於百獸嶺重創,黑水鎮燕軍司如今被往利乞光割據,目前就只剩下甘州的甘肅軍司和瓜州的西平軍司。

  西夏每個軍司大致兩萬人馬,西平軍司多一些,接近三萬人馬。細算來,西夏目前在河西走廊也就五到六萬人馬,而且西面瓜、沙等州距離東面的涼州一千多里,首尾難顧;我大宋若能出兩三萬精銳,突然奪取涼州。便可把河套與河西一斬為二。」

  河西走廊就像楊逸的情人一般,他是唸唸不忘啊!章惇聽了他的話,低頭沉思起來,以前西夏國力強大時,大宋若攻取涼州,勢必會遭到西夏兩面夾擊,要知道涼州離蘭州三百多里,大宋在缺少騎兵的情況下,很難增援這樣一座孤城。

  但現在不同了,西夏現在正處於最虛弱的時候,瓜州那邊的兩三萬兵力被黃頭回紇牽制著。卓囉和南軍司又剛遭受重創,河套地區兵力同樣是捉襟見肘,別說支援河西了,若是大宋再來一次全線出擊,西夏能不能擋住還兩說。

  這就為奪取涼州提供很好的機會,而一但奪取涼州,河套地區與甘、肅、瓜、沙幾州的聯繫就被斬斷,西夏在河西的統治很可能就此瓦解。

  章惇想了一會兒,皺眉問道:「任之以為奪取涼州需要出動多少兵力?」

  楊逸立即答道:「兵貴精不貴多,兩萬足以,再多恐怕反而被漫長的後勤線拖垮。」

  「任之有幾成勝算?」

  「七成。」

  章惇眉頭皺得更緊,兩萬精銳不是小數目,冒這個險值不值得?

  一但輸了,這兩萬人馬很可能全軍覆沒,西北戰略態勢反而會變得惡劣起來,章惇思前想後,最終說道:「此事關系重大,需在朝堂上通過才行,任之先不要著急。」

  楊逸笑了笑,沒說什麼!

  這不是他一言而決的環州了,在環州時,許多事情都可以先斬後奏;在東京這個大泥潭裡,這般重大的行動,若不能在朝堂上通過,根本不可能實施。

  楊逸知道其中牽扯太多,也沒為難章惇,他提出這樣的一個戰略構想,只是先給章惇通通氣,現在實施不了,但將來有更適合的時機時,就可以著手實施了。

  出尚書省時,楊逸情緒還有些低落,但過了宣德門,心情便開朗起來了,自己畢竟不是皇帝,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章老頭是首相,由他去操這份心吧!

  再說西北的局勢目前還是向好的方向發展的,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根據楊逸原先策劃,楊志和阮二郎他們以數十名特戰隊員為骨幹,在靈州難民中拉起了一支隊伍,足有一千多人馬;

  他們在賀蘭山一帶劫富濟貧,呼嘯出沒,攻城陷寨,所得財物,多散發給那些食不果腹的窮苦百姓。

  西夏官方稱之為賀蘭賊,窮苦百姓卻稱之為賀蘭義士,正是在群眾中建立起了認同感,楊志他們如魚得水,不但輕易躲過西夏大軍的圍剿,而且隊伍還有不斷壯大的趨勢;

  如今這支隊伍已成西夏心腹大患,夏軍大舉來剿,他們往往就會化整為零,煙沒在茫茫的人海中;

  夏軍一鬆懈,他們又迅速地嘯聚起來,搶奪富戶,襲擊官倉,擄殺官吏,破壞軍事設施,甚至潛入興慶府,暗殺西夏重臣;

  這股神出鬼沒的「賀蘭賊」,也不知讓多少西夏大臣心驚膽顫,讓梁太后做了多少回惡夢。他們對西夏的破壞力是驚人,楊逸前世是特戰隊員出身,這種內部策反、破壞、製造叛亂的手段本就是他的老本行。

  西夏去年無數難民得不到安置,給楊逸實施這個計劃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根本不用你花費心思去煽動,許多百姓為了活命,便心甘情願地加入了進來。

  再堅固的堡壘,也經受不住來自內部的破壞。楊逸組建這支特戰隊之初,便有這樣的打算,現在效果可以說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西夏,請別為我哭泣!

  楊逸策馬回到自家大門,便見包毅在門前等著,他騎著青驄馬,身著窄袖長衫,腰束革帶,十分精神,一見楊逸便興奮地喊道:「大人!大人!」

  楊逸笑道:「包毅啊!怎麼不進家裡坐?在門前等著是何道理?」

  包毅打馬上來道:「大人,小的可等您多時了!今兒要請大人吃酒。」

  「得哪,如今好歹是也指揮使了,就別小的小的了,李一忠他們呢?」

  「他們先去訂酒席了,大人請隨我來。」

  楊逸拍拍自己的官袍說道:「你總得讓我把官服換下來吧?」

  包毅訕訕地笑道:「大人快去,我在這等著。」

  三年一屆開科取仕的日子又快到了,伴隨著科舉考試的,還有京城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賽。

  這期間趕進京的不但有各地的士子,還有那些才貌俱佳的地方名妓,莊嚴的論才大典和絢麗多姿的花魁大賽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東京最俱特色的一道風景。

  舊曹門街一帶,參差錯落地散佈著許多古香古色的建築,後巷有小河蜿蜒流過,臨水的樓閣雕樑畫棟,清幽宜人,就像富貴人家雅緻的後花園。

  水邊一個寬敞的軒窗上,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子正靠在窗邊,清麗的臉蛋,眉若細黛,長睫微垂,雙眸似兩泫深不見底的湖水,帶著淡淡的寂寞之色看著樓下往來的舟楫;

  她穿著一襲水藍色的裘衣,細膩的膚色有若凝脂,微寒的春風拂過她的明麗的臉頰,有如一枝水邊靜靜開放的芍藥。

  若是楊逸看到,一定會大感驚訝,因為這美麗的女子正是琴操,去年七月,楊逸去環州後,她不久便謝絕了韓碧兒挽留,獨自回杭州去了。

  如今不知為何,她卻悄然出現在京城,而且是出現在一家高級的妓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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