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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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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10:40
第460章 朝戲田間

    韋晶那丫頭到底有沒有醉?這個問題讓楊逸糾結了一整夜。

    細想起來,昨夜她喝的酒其實也不算很多,清娘畢竟心地善良,到後面就不忍心再為難她了,問題是,她有什麼理由裝醉呢?

    而且若是裝醉的話,開始還能裝,後來春蘭掉下河時,慌忙間扯爛她的衣裳,連肚兜都扯掉了,一個姑娘家,突然遭遇這種變故,怎麼可能還裝得跟沒事的人一樣?

    另一方面,韓碧兒信誓旦旦說憑她的直覺,韋晶沒有醉,而且不光是她,細細回想起來,楊逸也隱隱有這種感覺,韋晶這丫頭沒真的醉,至少不可能醉得那麼徹底;

    因為她自始至終沒有嘔吐過,而且由春蘭扶著還勉強能走路,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一點意識也沒有呢?

    可衣服被扯爛時她的反應……

    楊逸想到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看到韋晶這丫頭的第一反應,因為當時拉住她的手臂後,自己的注意力就被落水的春蘭吸引過去了。

    遇到突發事情時,人的第一反應通常是最真實的,之後就很難說了。

    而楊逸偏偏錯過了韋晶的第一反應。

    楊逸躺在河邊的大石上想著這事,嘴裡銜著一根楊柳枝,胡亂地嚼著,九月的清晨,田野間飄動著淡淡的霧,遠處的莊子飄起的炊煙如同白色的絲帶,縈繞在村邊的桑榆樹上。

    幾個牧童早早把牛牽出來,放到收割後的稻田裡。一隻小牛犢在田野裡撒歡地奔跑著,不時停下來在薄霧中哞叫幾聲,那聲音在寧靜的早晨傳得特別遠,但卻絲毫沒有打破那份安寧。

    四個八九歲的牧童所做的事引起了楊逸極大的興趣,細看過去,只見他們捲著褲腳,各拿一根拇指大小的竹鞭。那竹鞭足有將近兩米長,楊逸起初以為他們是拿來趕牛用的,看到最後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們其中一個還提著一個木桶,興奮地交淡著向河邊走來,到河堤上後便開始尋找著什麼。

    「這裡!這裡!這洞是昨夜新挖的。」

    「快看四周。」

    「這邊還有一個!」

    「這邊也有!」

    「……」

    楊逸躺在大石上有趣地看著,慢慢地他終於看明白這幾個牧童在幹嘛了。

    他立即把韋丫頭的事拋在一邊,跑回自家的果園採了幾個熟透的蘋果,用衣襟捧著向那幾個牧童走去。

    那四個牧童不認識他,見陌生人靠上來,都帶著幾分警惕。

    楊逸立即擠出一臉和善的笑容對他們說道:「別怕!別怕!我是這邊別院裡打雜的,叫楊大。來來來!都過來,分你們果子吃。」

    楊逸穿著莊戶人家的粗布短衫,說是楊家別院裡打雜的,四個牧童還真信了,他們家也是楊家的佃戶,這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起來。

    楊逸將蘋果一個個地分給他們,然後自己拿一個往衣服上蹭了幾個,張嘴便咬著吃,幾個小傢伙相互看了看,眼中的警惕之意隨即散去,連蹭也不蹭一下,便直接將蘋果塞嘴裡咬起來。

    OK,行賄成功!

    楊逸心中大樂,邊咬著蘋果邊問道:「能告訴我你們叫什麼嗎?」

    「張芽子。」

    「阮小七。」

    「楊麼。」

    「李旦。」

    謔!真沒想到楊家這莊子上竟然藏龍臥虎,聽聽這四位小爺的名字,一個梁山好漢,一個農民起義領袖,一個皇帝,一個比一個利害,一個比一個有前途。剩下一個張芽子,似乎也很耳熟,想必也是個腕兒啊。

    楊逸接著問道;「那能告訴我,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嗎?」

    「灌田鼠。」

    四人異口同聲地答著,雖然皇帝李旦被蘋果嗆了一下,但還是努力地答出來了。

    皇帝都跑來灌田鼠了,說明這份職業前途是何等的無可限量啊,還等什麼,趕緊入夥吧。

    楊逸一把搶過農民起義領袖楊麼手上的竹鞭,說道:「你們說,怎麼幹?我也入夥跟你們幹了。」

    聽這話,堂堂翰林大學士似乎打算落草為寇了。

    黑瘦的梁山好漢阮小七將木桶往他手裡一塞說道:「我們來堵下面的田鼠洞,你力氣大,就負責灌水好了。」

    好吧,我成水貨了我。

    楊大學士沒有拒絕,一臉燦爛地接下了這個最能體現他人生價值的光榮任務。

    四位大佬將蘋果吃完,然後分工協作,開始井然有序地忙碌起來。

    田鼠打洞特定不會只有一個洞口,四位大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地勢比較低的洞口,用石頭或泥巴堵嚴實。

    噘著屁股在河邊堵洞口的張芽子用力過度,身子一歪便向河面摔去,楊大學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褲腰帶,把他提了上來。

    張老大寵辱不驚,對他讚許道:「你身手還挺快的嘛!嗯,等下田鼠跑出來,就看你的了!」

    張芽子老氣橫秋,楊大學士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回過神來時,他「啪!」的一下立正,向張老大敬了一個後世的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咦,你這是幹嘛,快提水去啊!」張老大根本不領情,將他當嘍囉使喚了。

    「哦哦,這就去。」

    楊大學士連忙拿著木桶到河邊提水。

    四位大佬把其餘的鼠洞封住了,只留下一個地勢最高的洞口,楊逸提來水,就從這個洞口灌入。

    四位大佬配合密切,緊握著竹鞭各鎮一方,虎視眈眈。

    不行啊!咱不能光幹活,搶來的竹鞭被楊麼大頭領拿走了,等下咱還怎麼立功受獎?

    楊大學士連忙去折下一根拇指粗的柳枝,插在洞口附近備用,然後再去提水。

    幾桶水下去,鼠洞被灌滿了,四位大佬更為緊張地盯著四周,根據他們豐富的經驗,田鼠被淹這麼久,快要出洞了;

    他們生怕草叢中有遺漏的洞口沒堵上,被田鼠利用逃跑,所以除了留著灌水的那個洞口。四周也不能放鬆警惕。

    寧國公又提來一桶水,正往裡灌,洞口的水突然往外一湧。一隻恐怕將近一斤重的大傢伙衝了出來。

    「快快快!」

    「打呀!打呀!」

    「用腳踩!」

    四位大佬頓時驚叫連連,那大田鼠往寧國公腳下竄過,他哐啷一聲丟下木桶,抄過柳枝便追。

    「你們守住洞口,這隻交給我,我打!我打!噢!」那隻田鼠在稻田裡亡命地奔逃著,寧國公狂追猛打,怪叫連連,好不激動。

    「看你往哪兒跑,哈哈哈……..站住。不許動,舉起手來!呃,你沒手,哈哈哈,我打。」

    李旦四位大佬並沒有聽他指揮,無不大呼小叫的追了來,一大四小…….呃,應該說是一小四大,人家是大佬嘛!

    五人在田野間追打著那隻大田鼠,激動的叫喊聲迴蕩在清晨的薄霧中,讓那幾頭老牛都忘了吃草,紛紛抬起頭來張望著這五個傢伙。

    阮小七被田埂絆了一下,摔成了個滾地葫蘆,稻田泥土鬆軟,沒事,他很快就爬起來繼續狂追,那速度沒得說,絕對賽過劉易斯。

    「你們怎麼不聽我的呀,老鼠是一窩一窩的,洞裡肯定還有,都追來了,後面的跑出來怎麼辦?」

    「這隻大,先收拾這隻。」李大皇帝喘著大氣,一邊追打,一邊答他。

    丫的,這種鼠目寸光、見利忘義的老大能跟嗎?

    寧國公縱是懊惱,但已身上賊船,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最後是農民起義領袖楊麼打死了那隻大田鼠,四位老大這時已經累得趴在田埂上直喘大氣,作為小嘍囉的寧國公還好,惦記著田鼠一家的他飛快地跑回了鼠洞前。

    這回他學乖了,折下一根大點的樹枝,把一頭弄得鋒利點,頂在洞口上,然後繼續提水往裡灌。

    果然,不久洞口又有了動靜,這回寧國公握住樹枝用力一刺,剛爬出半個身體的田鼠頓時被刺住。

    一招得手,繼續如是施為,等四位老大回來時,他已經收拾了四隻,有大有小,肯定也有公有母,這個寧國公沒有仔細研究。

    「楊大,你真利害!太好了!這下有得吃了,快快快,旦旦去撿柴生火,小七和芽子剝皮去髒,我和楊大兩個人接著灌。」農民起義領袖楊麼指揮若定,很有王者之風。

    二楊又忙活起來,一大一小不時大呼小叫,在清晨的田野裡追打著田鼠,那小牛犢覺得好玩,竟然也來湊熱鬧,追在他們身邊,不時哞叫兩聲,好不快活。

    那邊樹林下已經生起火來,剝皮去肚,剔除頭尾爪子,處理得乾乾淨淨的田鼠用竹子一串,架到了火苗上。

    楊大學士還沒吃早餐呢,聞到香味後立即丟下木桶,有些迫不及待的坐到了火邊,李大皇帝這回倒是很夠義氣,將一隻串好的田鼠往他手裡一塞,說道:「這隻最大的是你的。」

    「好哩!」楊大學士接過竹籤,興味盎然地開始燒烤起來。

    楊麼又從懷裡掏出一小包鹽來,分給眾人,楊大學士一邊翻轉著田鼠,一邊熟練地往上面撒鹽;

    以前在部隊訓練野外生存時,田鼠、蛇、青蛙、魚、鳥這些動物都是他們賴以為生存的主來食物來源,吃這些動物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其實田鼠烤好後特別香,南方常有「三雞不如一鼠」的說法,楊逸已經很久沒吃了,看著火苗上的田鼠慢慢變得金黃,嗞嗞地往外冒著油,濃郁的香味聞得他垂涎欲滴。

    哇哈!終於烤好了,楊大學士嚥了嚥口水,撕下一條肥美的後腿正要往嘴裡送,突然身後傳來「啊!」的一聲驚叫。

    他回頭一看,只見清娘正瞪大雙眼,看著他手上的烤田鼠。

    「楊大哥,你怎麼能吃這個?髒死了!髒死了!人家不許你吃!」

    「清娘,不髒的,都處理乾淨了,妳嚐嚐。」

    「我不吃!我不吃!我也不許楊大哥你吃!」

    清娘一手捂著自己的嘴,過來搶過他手上的烤田鼠,往李大皇帝手上一塞,然後拉著楊逸就走。

    清娘不許他吃,他能怎麼樣?

    天啊!忙活了半天,嚥了多少口水,到嘴的肉卻不能吃,滿天神佛啊,你們怎麼能這麼耍我啊?

    楊大學士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

    「嗒!」的一聲。

    這是口水掉在了地上發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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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10:58
第461章 如此討債

    話說那香噴噴的田鼠剛烤熟,楊大學士就被突然出現的清娘提溜回家了。

    清娘詩畫般的人兒,實在沒法接受他吃田鼠,雖然那聞起來確實很香。

    楊大學士留了一路的口水,回到家時,發現桌上的早餐赫然又全是素菜,不禁哀歎道:「清娘,妳就放我一馬吧,哪個……楊大哥今天不想吃早餐,妳們自個吃吧,河邊風景優美,空氣新鮮,楊大哥再去練一下吐納之術。」

    「不行!」清娘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嘟著小嘴說道,「你要吃那髒東西,人家再也不理你了!這回可是說真的。」

    「清娘……」楊逸還待哀求,見清娘沒有妥協的意思,只好歎道,「清娘啊!楊大哥都好幾天沒聞到肉味了,再這樣下去,楊大哥身體就要垮了。」

    「才不會呢!剛才楊大哥跑得到那麼快,比小牛犢還快,身體怎麼會垮呢?」清娘說到最後,嘻嘻地笑了起來,一臉的明媚。

    「妳都看到了?」楊逸詫異地問道。

    「人家早就看到了!不過人家怕老鼠,沒敢過去啦。」

    軒窗外的朝陽透進來,映在她那身布衣釵裙上,光線中能看到一些極其細微的塵埃在浮動,這讓清娘多了一份凡塵之美,更貼近鄰家女孩的形象了。

    「可是清娘,楊大哥真的想吃肉了。」

    「你不是說過適當吃些素對身體有好處嗎?」

    「有嘛?我有說過嗎?」

    「哼,楊大哥又耍賴!這本來就是你說的。」

    「呃…這個嘛,就算是我說的吧,不過這凡事得講究個量,我覺得咱們再吃素下去,這就不再適當了。」

    「可是……可是你說咱們要漁獵為生的嘛。」

    「我宣佈漁獵為生的生活就此結束!碧兒!碧兒!快給我上隻烤全羊來。」楊大學士左手叉腰,右手一揮,架勢十足地喊了一聲。

    韓碧兒聽到呼喊,從對面的廂房裡走了出來,那身粗布衣裳讓她乍看上去像個農家小婦人,腰上紮著一塊碎花圍裙。這讓她的的柳腰兒顯得更加纖細,襯托出那飽滿的酥胸更是巍峨聳立,高不可攀。

    「爺,看來您要失望了,別院裡什麼肉菜也沒有,爺就是想吃,也得讓下人先準備一下,中午才能吃。」

    韓碧兒輕撩一下額前的髮絲,那袖子捲著,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皓腕來,答話的聲音充滿了慵懶無力的味道,難為她了。昨夜被大蛇折騰半宿,幾乎癱瘓,今早能起床已經很不錯了。

    清娘見楊逸不樂,有些心痛地說道:「楊大哥,你就將就吃些吧,中午再多給你準備些好菜就是了。」

    「清娘,現在河邊就有……呃,河邊風景正好,楊大哥先去賞一下景,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不行!不許你再去!」

    清娘翩躚而來,圈住他的脖子,小嘴微微噘著,模樣婉麗動人。

    不管了,楊大學士低頭就親,清娘剛待掙扎,卻發現小蠻腰已經被他緊緊抱住,而且那甜甜的吻讓她也有些沉迷不捨。

    「好了!有秀色相佐,這素菜倒也能吃。」過了好一會兒,楊逸才放開嬌喘不定的清娘,自顧坐到桌子邊,還不時舔一下自己的嘴唇,彷彿在回味方纔的清香。

    對面廂房門口傳來韓碧兒幾聲輕笑,清娘才想起有人看著呢,羞得頓時跑到楊逸背後,粉拳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肩膀。

    楊大學士不禁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清娘,饒了我吧。」

    「不饒,誰讓你壞?」粉拳又下。

    「可是我怎麼覺得,妳剛才也很享受呢?既然那是一種享受,為什麼還要打我捏?」

    「呀!你還說,你還說,楊大哥你壞死了。」清娘嬌呼著,捂著紅霞般的俏臉跑回自己房間去了。

    楊大學士有些後悔,怎麼不再「痛苦」一下再說呢。

    韓碧兒就像看透了他的心思,過來幫他拿捏起肩膀來。這隻媚態萬千的狐狸精,身上散發著一縷蠱惑人心的幽香,那份妖嬈瀲灩讓人總不由自主地想到床。

    「琴兒她們呢?」楊逸靠在躺椅上,頭上是了個蕭疏的葡萄架,對面的瓦脊上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地跳來跳去,一晌晨光恬靜而安詳。

    「她們在後院學織布呢!」

    「織布?」

    「嗯,爺要不要去看看?」

    「不看了,讓她們玩吧。」

    楊逸為官,每年賜下的錦緞無數,哪裡用得著自家人去織布。

    琴操也是官宦出身,十三歲流落青樓,被當作頭牌培養,基本沒織過布。

    其他幾個女人更不必說,別看她們如今在楊家像侍女一樣,但出身都不簡單,禛子是一國公主,木婉靈和黎家姐妹也都出身高官顯貴之家,以前哪裡學過織布。

    現在讓她們玩玩也好,楊逸懶得去打擾她們的興致。

    他正和韓碧兒在前院的葡萄架下閒聊,忽聞家僕來報工部郎中韋德到訪。

    楊逸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韋德這傢伙來幹嘛呢?該不會……..

    韓狐狸目光閃爍,嬌媚地說道:「爺,要不奴奴去回了他,就說爺身體不適,不便見客。」

    「算了!還是見見心裡踏實些。」

    楊逸擺起了架子,沒有出迎,而是讓家僕直接把韋德帶進前院來。

    不管怎麼樣,這氣勢先不能輸了,再說了,咱也確實沒幹什麼壞事。

    「韋大人,今兒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打擾寧國公了,咱們兩家別院相鄰,下官早該前來拜見國公的,只是國公為國操勞,難得有閒暇歇息一下,下官怕擾了國公清靜,這才拖到今天,失禮之處,還望國公莫怪。」

    韋德有些言不由衷,神態也比往常拘謹,好像擱著心事,楊逸不禁更加擔心。

    他輕咳一聲說道:「我來別院,確實是想圖個清靜,不過韋大人是鄰居,那又另當別論,韋大人。坐。」

    「多謝寧國公。」韋德輕輕抖了一下自己的前襟,在楊逸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韋大人請用茶。」

    「多謝多謝。」韋德接過楊家侍女送上來的茶,對楊逸又是長身一揖,「下官這次來,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小女…….小女……」

    完了,完了。果然是上門討債來了。

    楊大學士有些種莫名的心虛,怪哉,咱又沒做什麼壞事,幹嘛要怕他呢?可這心跳就是控制不住啊……

    「韋大人別客氣,有話不妨直說。令嬡秀外慧中、賢良淑德……..」楊逸發現自己有些語無倫次,連忙打住,也不看韋德,端起茶來自顧呷了一口;

    只是平靜的表面之下,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奶奶的,今天怎麼了,好像被人捉姦在床似的,怪哉,怪哉。

    結果韋德一歎道:「小女昨晚寅夜不歸,在貴府飲得酩酊大醉,實在是有辱門風,下官這老臉都被她丟光了!唉,都怪下官平日疏於管教,把這丫頭給慣壞了,才會做出這等事來,實在是太失禮了。」

    韋德目光閃爍地瞄了楊逸一眼,楊逸一時弄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得打哈哈道:「韋大人太客氣了,令嬡秀外慧中…….」

    咦,怎麼又是這句?

    楊大學士發覺自己手心似乎在冒汗,急忙又改口道:「韋大人過慮了!令嬡與我家娘子是手帕之交,慣常往來,昨夜本官在書房練筆,令嬡與我家清娘她們在籬前小酌,想必是菊香助酒興,大家興致高多喝了兩杯,令嬡有些小醉不算什麼,我家這邊醉倒了好幾個,比令嬡失禮多了,此事韋大人實在無須介懷。」

    廂房裡,韓碧兒遠遠聽到兩人的對答,不禁伏在窗下掩嘴直笑,細論起來,自家郎君確實沒錯,但卻偏偏做賊心虛;

    那韋德肯定另有來意,也猶猶豫豫不敢涉及正題,兩人捧著茶你來我往的客氣;

    尤其是自家愛郎,一向強橫,這會兒卻是言詞閃爍,聽得韓碧兒忍俊不禁,笑著腰酥腳軟。

    韋德很快告辭了,自始至終沒有向楊逸「討債」,只是一再強調女兒失禮的事。

    楊逸把他送走後,心倒定下來了,這事俺本來就沒錯嘛,擔心個屁,雖然確實看過韋晶那妞兒半裸的身體,但衣服不是俺解的……

    楊逸剛剛躺回自己的躺椅,韓妖精就從後面摟住他的脖子,膩聲說道:「爺,你是不是有點捨不得韋晶那俏丫頭?」

    「妳胡說什麼?」楊逸輕斥了一聲。

    這妖精有些行為頗令人費解,她心思縝密,智計過人,卻不知為何,竟會主動幫楊逸找女人,琴操就是前例,當初若不是她故意撮合,琴操根本沒機會進楊家;

    楊逸擔心她又耍什麼手段,把韋晶弄到自己床上來,到時恐怕十三娘就不樂了。

    「爺,您別生氣,奴奴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

    「妳少來,爺還缺女人嗎?那韋晶雖然不錯,但弄回家卻是個麻煩,妳千萬不要胡來。」

    「嘻嘻,爺既然這麼說,奴奴自然不敢亂來,不過……只要爺喜歡,除是皇宮裡的,奴都有辦法把她弄上爺的床。」

    「咦,我就奇怪了,妳難道就不會吃醋?」

    「幹嘛要吃醋?反正爺又不是奴一個人的,只要爺別得了新人忘舊人,奴才懶得去吃那乾醋哩。」

    「胡鬧!」

    「爺!」

    韓妖精的聲音媚得滴出水來,楊逸長吁一口氣,才忍住立即把她壓到跨下的衝動。

    「爺,我聽說有位美人在豐樂樓下給爺丟過手帕,爺想知道那是誰嗎?」

    「誰?」楊逸脫口問出,立即有些後悔。

    韓妖精嘻嘻一笑道:「奴幫爺查過了,那美婦閨名叫蕭盈盈,家住興國坊,是忠武軍節度使龐亮的續絃夫人,龐亮已七十有六,這位夫人不過二十有六,從未生養……」

    「什麼亂七八糟的!沒事妳去查這個做什麼?」

    「奴說過了,只要爺喜歡嘛。」

    「行了!行了!此事莫要再提,否則看爺怎麼收拾妳。」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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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11:22
第462章 五方會談
               
    結束悠閒的田園生活回到學士院,楊逸坐在自己簽押房的太師椅上,感覺有些懶洋洋的,似乎患了假後綜合症。

    他吩咐直院學士林風幫準備一些西域方面的資料,林風正在翻找,楊逸便進裡間準備小憩一下。

    裡間有些像他的私人書房,半牆的書籍文檔,紫檀大案上擺著精美的筆架,落地的屏風後還有一張床榻,枕被齊全。

    翰林學士是皇帝最親近的顧問兼秘書官,承命撰寫任免將相、冊立太子、宣佈征伐或大赦等重要文告,經常要值宿禁中,所以裡間才會準備好床榻衾被。

    黃頭回鶻等幾部使者已經參加過朝賀大禮,照例皇帝是要賜宴款待的,但趙捷還太小,於是劉太后便讓翰林大學士出面招待各部使者。

    楊逸舒服地躺在榻上,思量著關於西城的事,目前西域部族眾多,小國林立,情況比較複雜。

    大宋雖然打出了抵制天方教東侵的大旗,豎起了黑汗國這個共同的敵人,但西域這些小部族也不是傻瓜,現在他們夾在大宋與黑汗國之間,或許還有個左右逢源的機會。

    一但大宋把黑汗國給滅了,他們就基本成了大宋的國中之國。

    宋太祖有言,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到時還有他們安身立命的餘地嗎?

    這些簡單的道理,西州回鶻這些小國不會不明白。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讓他們甘心情願做前驅對付黑汗國,這就成了楊逸需要面對的問題。

    楊逸躺在榻上想著這些事情,久而久之便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地睡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別院小河邊。清朗的月光灑在河面上,如霜似雪,遠處的莊子傳來幾聲犬吠,給月夜更增添了幾分寧靜和安詳。

    那株楊柳樹下,夜風拂動著韋晶的衣裙,楊逸正熱烈地注視著她,皎潔的月光下,她一臉羞紅,嬌婉柔媚,腮邊兩個梨窩如同吸人魂魄的漩渦,讓他忍不住吻了下去。

    那敞開的羅裳,滑落的肚兜,讓她胸前的一片雪玉之光毫無掩飾的袒露出來,一對如梨**隨著嬌喘輕輕起伏著,他毫不猶豫伸手握了上去…….

    「大學士,大學士,快醒醒,您要找的文牘下官給您找好了。」

    耳邊突然傳來林風的聲音,讓楊逸不禁一驚。

    「林學士,真的全找好了嗎?這麼快?」楊逸從榻上坐起身來,語氣有些不善,這傢伙遲不來,早不來,偏偏在俺就要得手的時候來,實在可惡!太可惡了!

    「楊大學士放心,下官豈敢敷衍您,都按您吩咐的找好了。」

    林風見楊逸一臉不樂,便知自己擾人清夢了,說起話來份外小心。

    現在大宋官場上悄悄流傳著一句話:寧可得罪閻王爺,莫要得罪寧國公。

    寧國公不但權傾一時,而且性格強悍。說他不是文官吧,他狀元出身,華采詞章天下哄傳。

    說他是文官吧,他戰功赫赫,殺氣凜凜,做武將的時間似乎比做文官的時間還長。

    前些天聽說還用銀碇當街把開封府尹的親侄子砸得滿頭是血,這可不像是文官幹的事,別惹,這種人最好別惹。

    楊逸哪知道林風瞬息之間心思已千百轉,醒悟到自己為了個春夢,竟對勤奮的下屬發脾氣,暗暗啞然失笑。

    「林學士辛苦了,資料都放這吧。對了!你準備一下,下午和我一起去接待各國使節吧,還有一件事要麻煩林學士,讓衙裡的小吏給我準備些小食,中午我就在這兒對付一下了。」

    楊大學士突然變得和顏悅色,讓林風受寵若驚,連連應是,長身一揖才退出去。

    楊逸到簷下舀了一盆水,洗了把臉,才重新坐回公案前,傳心啃起那些有關西域的資料來。

    這些資料他大體上是瞭然的,只不過要在接見各部使者前,加深一下印象,多瞭解一些細節。

    而細節,往往決定著事情的成敗。

    到了下午申時,楊逸準時帶著林風走出學士院,剛巧在迴廊上遇到了前來拱垂殿送草詔的中書舍人林希。

    楊逸先作揖笑道:「林大人氣色不錯,這紅光滿面的,想必這個重陽節過得很舒心吧。」

    林希呵呵一笑答道:「那裡,那裡,我倒是聽說任之這幾日移居城外別院,隔絕攘擾,任之的閒情逸致豈不更讓人羨慕。」

    「哈哈哈,林大人說笑了,我談不上什麼閒情逸致,不過是小憩兩日而已。對了!林大人這是?」

    「倒也沒什麼大事,環慶路經略使尹策調任穎州,濟州知州蘇軾調任開封少尹,本官奉旨擬寫草詔……」

    「蘇軾調開封少尹?林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楊逸請了幾天假,呆在別院不問世事,這事他還真不知道,若是往時,這種級別的官員調動引不起他的關注,但涉及到蘇軾以及開封府,不免讓他敏感起來。

    蘇軾元祐黨人的帽子一直沒有摘掉,是誰提議將他調進京的,這就有必要弄清楚了。

    更為重要的是,他對開封府志在必得,這時突然讓蘇軾插進來,只怕事情會變得複雜起來。

    林希哪知他心裡想什麼,依舊含笑答道:「這只是正常的調動,開封少尹已經出缺半年,昨日政事堂討論此事時,劉太后有意由蘇軾接任,蘇相公贊同,章相公也不反對,此事便定了下來。」

    楊逸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又和林希閒話幾句才告辭。

    學士院有一個主要的職能和中書省近似,那就是草擬詔書。

    兩者之間差別在於:冊立太子、宣佈征伐或大赦、任免三品以上的將相等重要文告,由學士院來擬旨。

    三品以下的官員調動及普通的詔書由中書省來草擬。

    蘇軾現在只是四品知州,他的調動詔令是輪不到學士院費神的,所以楊逸不知道這事,蘇軾調入京他不反對,但調入南衙,就讓他有些不得勁兒了。

    開封府少尹的職能和各州有能判不同,開封是天下首府,少尹的品級比普通的知州還高,行使簽押公事等職能,對府尹有很大的制約力,如果是親王兼任開封府尹時,南衙的實權還是由少尹來代行的。

    讓蘇軾來任少尹,無疑將打亂自己掌握開封府的計劃,如今旨意已下,木已成舟,楊逸也是無可奈何。

    劉清菁這個娘們,這回算是無意間捅了咱的菊花了,奶奶的,等下非去找她報仇雪恨不可。

    這次招待西域各國使者的宴席設在集英殿,集英殿是大宋皇帝賜宴中外之臣及試進士的地方,將接待的宴席設在這裡,主要是為了表達大宋對各部使者的重視。

    楊逸到來時,御膳房、太常寺的準備工作都已就緒,御膳房不用說,當然是負責做菜的,太常寺管著教坊司,負責皇家禮樂事宜。

    有宴無樂怎能彰顯皇皇大宋之威儀,可以說每次皇宮御宴,太常寺都要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楊逸到後不久,四部使者在鴻臚寺少卿尚義的帶領下,自東華門而入,楊逸站於階上相候,雖不是皇帝親至賜宴,但禮節上已無可挑剔。

    四部使者中,有三個算是熟人了,黃頭回鶻使者托克托明,阿柴部使者莫斯洛,草頭韃靼使者野度榮,這三人楊逸征伐河西時,曾在沙州接見過,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倒是西州回鶻的使者讓楊逸有些詭異,因為他竟是個漢人,叫劉雲山,身上雖然穿著回鶻官服,但言行舉止仍保持著漢家謙恭禮讓之風;

    前唐之時,曾大量移民西域,安史之亂過後,唐朝逐漸衰微,無力西顧,大量的漢民淪落異族之手,西州回鶻治下漢民最多;

    這些漢民淪陷胡塵幾百年,基本已和各少數部族融為一體,像劉雲山這樣的漢民後裔在高昌為官,算不得漢奸,楊逸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大家客套一番之後,一同入殿就坐,宮女太監們隨即將一樣樣精美的菜餚端上來,教坊司的歌伎同時獻上舞樂,場面隆重而喜慶。

    楊逸首先舉杯說道:「各位使者遠來為賀,一路鞍馬勞頓,此中盛情,實在是難能可貴,本官奉諭款待,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各位海涵一二,來,請各位滿飲此杯。」

    四部使者紛紛起身,連道不敢。

    劉雲山坐次最靠前,他當先說道:「交趾蕞爾小邦,竟敢進犯天朝,寧國公率大義之師征伐,一舉平定交趾,如此盛事,我等奉主之命前來朝賀本是應當,能得上國聖主賜宴,更是萬分榮幸,豈敢當辛勞二字。」

    黃頭回鶻使者托克托明也跟著說道:「正是!正是!我等實在當不得辛勞二字,倒是寧國公剛平西夏,又討交趾,勞苦功高,此番還能親自出面款待我等,實在是讓我等受寵若驚啊!」

    「哈哈哈,各位使者不必客氣,本官微末之功,何足掛齒,平西夏討交趾之所以如此順利,皆因我朝有聖君在位,隆威盛德,惠及天下,西夏與交趾逆天而行,犯上作亂,我主以大義為旗,順時興師,西夏與交趾這兩個跳樑小丑豈有不亡之理?本官受命率軍討伐而能勝之,皆因有我主天威為恃也,本官豈敢言功?」

    各部使者又是一陣贊崇,拍完趙捷的馬屁,拍楊逸的。

    這種場面話雖然討厭,但卻少不得,楊逸與他們連飲邊談,觀看歌舞,只等時機成熟,才會將話引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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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做事要抓重點
               
    集英殿里美酒佳餚正飄香,輕歌曼舞在迴蕩,恢弘的殿宇雕樑畫棟,巨大的金柱上盤龍飛風,顯得無比的富麗堂皇。

    楊逸坐於上首,向四部使者頻頻舉杯,勸客暢飲,而他對阿柴部使者莫斯洛顯得尤其熱情,這實在很耐人尋味。

    大殿中間正有八個美人穿著廣袖綵衣,隨著琴簫翩翩起舞,她們姿色絕佳,氣質卓然,只是舞姿參差不齊,有的舞姿十分優美,有的卻顯然有些生澀。

    四部使者都不禁有些奇怪,大宋設有教坊司,專門訓練歌舞妓,供宮殿宴樂,以及用來活躍節日大禮的氣氛,裡面的歌舞妓都是經過嚴格訓練,才能到這種場合來獻歌獻舞。

    按說絕不會現在這種舞姿優劣極為明顯的差異才對。

    讓這種技藝生澀的妓人出來獻舞,未免有些失禮,只是四部便者當著楊逸的面不好說什麼而已,但心裡總難免會怪大宋輕慢他們。

    楊逸暗暗一笑,對坐得最近的西州回鶻使者劉雲山問道:「劉大人覺得這些舞妓的姿色如何?」

    劉雲山只道他是隨意相問,沒太在意,便也隨口答道:「著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國色天香,婉麗動人,外官這回算是大開眼界了。」

    楊逸哈哈一笑,又接著問題:「那麼劉大人覺得她們的舞姿如何?」

    「這個……自然也是上佳。」

    兩人的高聲笑淡引來了其他三部使者的注意。

    楊逸本意達到,便笑道:「劉大人不必虛言客套,這些舞妓進教坊司的時日尚短,未經訓練嫻熟,這舞藝實在差強人意,之所以讓她們出來獻舞,也並非有意怠慢各位。

    各位請看,前面這位紅衣少女,乃李乾德長女,原交趾的大公主。後面的七位,原來也全是李乾德的嬪妃。哈哈哈…….這些女子姿色既不俗,身份又特別,雖然舞姿參差不齊,但觀看這樣的歌舞,又豈不快意,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劉雲山他們聽了不禁有些愕然,楊逸這是什麼意思,是在示威嗎?是在提醒他們不聽話會有什麼下場嗎?

    不管如何,他們都不禁對殿中的八個女子多看了幾眼。

    等歌舞暫罷,楊逸又向他們邀飲了一杯,才緩緩說道:「各位使者代主前來朝賀,本官今日有一事相詢,不知爾等對天方教如何看待?」

    楊逸一改剛才溫吞水的脾性,話鋒一轉直切正題,雖然劉雲山他們對這個話題早有心裡準備,一時還是不知如何作答。

    最後阿柴部的使者莫斯洛先開口答道:「方天教起源於大食,其勢力不斷東侵,如今已經擴展到約昌城以東,我阿柴部民眾多信佛教,不瞞楊大學士,我主對天方教不斷東侵之勢確實有些擔憂。」

    楊逸聽了接口道:「說得好!據本官所知,天方教極為排外,容不得其他教派共存,以前在波斯以及西域盛行一時的摩尼教,佛教、薩瞞教等教派,全都被天方教血腥鎮壓,強行取代了,

    為了擴大教民數量,他們不惜一次次地發動所謂的『聖戰』,于闐本是信奉佛教的國度,也被黑汗國發動的『聖戰』滅亡了,

    我大宋國力強盛還好些,爾等各部就要小心了,天方教向來政教不分,一但各部被天方教滲透進來,那麼淪亡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楊逸的話或許有些誇大,但絕非空口無憑,隨意嚇人。這些少數部族對信仰又是比較虔誠的,讓他們更改自己的信仰,是件很難接受的事情,他們擔心天方教滲透是理所當然的。

    四部使者都非常謹慎,因為這不但涉及宗教信仰問題,更關係到政權存續,四人面面相覷,都沒有立即作答。

    楊逸既然已經單刀直入,又豈會再拖泥帶水?

    他接著說道:「劉大人,你高昌對此應該是體會最深的,龜茲以西大片土地被黑汗蠶食,鶻毗伽布的斤亦都護對此難道就不心痛嗎?」

    劉雲山拱手答道:「不瞞楊大學士,我們亦都護雖有心收回失土,但奈何我高昌國小民弱,難與黑汗抗衡,因此不得不暫忍一時之辱,以待來日。」

    楊逸大袖一舒,沉穩地說道:「本官做事為人向來喜歡爽快,今日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大宋不希望看到天方教向東滲透,此次各位前來,咱們正好商量一下如何應對天方教東侵之勢;

    天方教既然用武力來支持教義傳播,一次次的對外發動所謂的『聖戰』,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管;

    如今我大宋已經開始組織佛道等各家教派進入西域傳道,想必衝突在所難免,為了抵制天方教向東漫延,我大宋將不惜付諸以武力;

    爾等各部既然也不願看到天方教滲透進來,不知可願與我大宋攜手合作,一同抵制天方教啊?」

    章惇讓楊逸來談這事,本就有借他虎威相壓之意,現在大宋威震四夷,只要掌有大義之名,便無須對這些小部族過於綿軟,所以楊逸才選擇這種簡單直接的方式來交談。

    四部使者被他這麼一問,頓時又噤若寒蟬;

    楊逸的意思已再明顯不過,那就是希望四部一同出兵,以武力抵制天方教東侵;

    對此他們都有顧慮。

    首先,除了相對空乏的抵制天方教這一點外,他們看不到出兵征戰黑汗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其次,大宋不好得罪,黑汗也不太好惹,出兵後極有可能引來黑汗的全力報復。

    第三點,大宋是不是一石數鳥,對付黑汗的同時,也有意削弱他們。

    最終阿柴部使者莫斯洛先說道:「楊大學士的意思可是派佛道等各家教派進入黑汗國傳播教義,一但發生衝突。咱們就一同出兵征討。」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我阿柴部雖有心相助,只是四周各部對我阿柴門虎視眈眈,一但出兵相助,內部空虛,只怕引來周邊各部的侵掠,還望楊大學士見諒。」

    楊逸淡淡地答道:「這個無妨!爾等一但願意出兵,若是有人敢趁人之危,我大宋將會全力支持你們,將其滅亡。」

    這下莫斯洛無話說了,草頭韃靼使者野度榮接著說道:「楊大學士,我韃靼貧弱。若是擅動兵戈,只怕…….」

    楊逸打斷他道:「不怕,舉兵征伐必有所得,到時我大宋分毫不取,所有的財物全部歸爾等所有。」

    這真是一個讓人心動的條件,各部族之間戰爭頻繁,打生打死還不就是為了爭取人口和物資,若是有大宋帶頭,而戰爭所得又全歸他們所有,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黃頭回鶻使者托克托明不禁問道:「楊大學士此言可當真。」

    楊逸略作不滿地掃了他一眼說道:「托克托明使者,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我大宋聖君乃四海共主,難道還會為這些蠅頭小利欺騙爾等?」

    托克托明一驚,連忙答道:「外官一時失言,楊大學士莫怪,外官絕沒有懷疑上國聖主之意。」

    「那就好!爾等放心,我朝聖主在位,只要爾等願意聽從我主號令,將來必定會善待爾等各部,封賞更是不會少,絕不食言。」

    阿柴部使者莫斯洛先心動了。現在吐蕃分裂成幾十個部落,彼此之間征戰不休,只要聽從大宋出兵征討黑汗,到時候周邊各部族就算不來惹阿柴部,也可以刻意製造成這種假像嘛。

    大宋為了不失信於人,到時只能出兵幫助阿柴部討伐其他吐蕃諸部,阿柴部就可以趁機坐大,而且吐蕃高原由於氣候原因,即便是漢唐最強盛之時,也從未能佔領過;

    即便出現最壞的結果,黑汗被滅了,阿柴部也不用太擔心被大宋吞併,既無後顧之憂,又有厚利可圖,整件事對阿柴部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的好事。

    想通了這些,莫斯洛先開口道:「我們阿柴部既受大宋冊封,願意聽從大宋聖主令諭。」

    「好!莫斯落使者果然是個爽快人,本官就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來!我敬莫斯洛使者一杯。」

    楊逸起身向莫斯洛敬酒,顯得十分熱情。

    這下黃頭回鶻使者托克托明、草頭韃靼使者野度榮慌了。

    因為兩部本就是最弱小的,又夾在大宋與阿柴部之間,一但阿柴部與大宋聯起手來,黑汗滅不滅不知道,但要滅他們兩部絕對是彈指之間的事。

    到了這一步,他們根本沒有猶豫的餘地,立即就表示願意聽從大宋號令。

    楊逸從一開始就設定了各個擊破的策略,而突破口就是阿柴部,不但對莫斯洛特別熱情,而且開出的那些條件,實際上也是有針對性地籠絡阿柴部。

    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來夾在大宋和阿柴部之間,除了西邊的黑汗國,大宋能幫著他們去征伐誰?

    只有阿柴部四面臨敵,得到大宋幫助後其價值才能體現出來。

    要做一件事,不在於你花了多少精力,而在於你能不能抓住重點,只要能抓住重點,找準突破的方向,事情就會變得非常容易。

    搞定了三部之後,餘下一個西州回鶻,楊逸瞟劉雲山一眼,笑而不語。

    若論實力,四部之中西州回疆域最大,實力最強,有他合作,自然是好,他不參與,也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了,現在大宋只是想對黑汗形成一種軍事壓力,來聲援教派傳道,並沒有立即滅掉黑汗的打算,有阿柴等三部兵力合作,足夠了。

    楊逸越是無所謂,就代表高昌的籌碼越來越少,劉雲山就越來越擔心。

    高昌位置比較靠北,它現在還有兩個選擇:

    一,與大宋合作。

    二,倒向黑汗。

    他會作何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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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此心為雲任意飛

    楊逸最終以擴大茶馬貿易、提供部分武器盔甲、一但發生戰爭,所得財物皆歸各部等條件,成功與四部締結一份軍事盟約。

    由李清臣遙領沙州節度使之職,今後但凡有戰爭,名義上四部軍隊將歸李清臣這個沙州節度使節制。

    種建中兼領沙州節度副使之職,他現在就駐守沙州,戰時四部軍隊將由他實際統領。

    除了軍事同盟之外,大宋與四部將在沙州舉辦一場盛大的佛、道大會,匯聚大宋及各國的高僧、道士,進行經義大辯論,會期將長達半年之久。

    像大相國寺住持、嵩山少林寺住持,青雲道長、及會靈觀這種皇家道觀的觀主,都將親往沙州參加論道大會。

    與此同時,還邀請了藏傳佛教甚至天竺等地的高僧一同參加。

    這將是佛道兩家空前的盛事,勢必在西域掀起一輪佛學、道學的興起,對西域的信仰體系必將產生重大的影響。

    黑汗國不是玩什麼『聖戰』嗎?這回大宋雙管齊下,軟的硬的兩手一齊上,前有佛道兩家滲透,以經義開道,後面有怒目金剛護航保駕,備好屠刀。

    文的不行,就拼誰的刀更鋒利。

    辦完了這件事,楊逸又開始找機會偷懶了,學士院處於宮城的最裡邊,和宮城只有一門之隔,這很方便他和劉清菁,嘿嘿。

    不過今天他倒沒有去找劉太后探討人生,主要是昨天和四部使者達到盟約後,乘著酒興剛去過,劉太后把蘇東坡調回開封府,不小心捅了他一回菊花,以楊大學士暇疵必報的性格,那是肯定要去捅回來的。

    今天楊大學士悄悄溜出了學士院,從邇英殿後面向西,繞開尚書省、樞密院這些朝中大佬辦公的機構,經天章閣,出右掖門,對街便是翰林畫院了;

    這條路線他可是太熟了,別人都以為他在學士院坐衙的時候,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到了翰林畫院。

    今天他到翰林畫院也沒有學畫的心思,詢問了一下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構思進展,便又離開了。

    到興國坊自家的新宅換下官服後,打馬一路向南,出南薰門,入玉津園。

    從那天把趙倩那倔強的丫頭從湖裡救起,他就沒來看望過,這未免有些欠妥,想起這事,楊逸這才從學士院開溜的。

    當然了,楊大學士平時沒事一向很少坐衙,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章惇早就當他是編外人員,或救火隊員了,平時怎麼偷懶不管,需要救火時能逮得住人就行了。

    玉津園是皇家園林,佔地近十里,沒有圍牆,但外圍有禁軍駐守,這一點對楊逸來說形同虛設,他一路往裡去,芳園寂寂,飛禽走獸悠閒地在林間水邊徜徉著。

    趙捷登基時,雖然康國長公主執意要出家,但還是按貫例給她加了封號,如今她的封號變成了秦國大長公主。

    劉清菁這個嫂子待她還不錯,劉清菁雖然做了太后,年不過二十,趙捷才三歲,除了要取得朝中重臣支持外,自然也少不得要籠絡皇族成員;

    趙倩是神宗皇帝未出嫁的女兒中最大的,以前又深得哥哥哲宗寵愛,在皇族中地位很高,劉清菁籠絡她是必然的事。她要住玉津園,整個玉津園差點就劃給了她。

    但趙倩要的中只是園中一隅,自從那天投湖過後,她的狀態變得好多了,就像煎熬了一個冬天的花兒趕上了陽春三月。

    這些天她誦經的時間少了,時常會獨自在湖邊的風亭上靜坐,看紅葉滿坡,白雲照秋波。

    這天她或是有所感,竟脫下了僧袍,換上了一身素淡的衣裙;

    頭上的青絲只三寸長,既換了衣裙再戴僧帽就不好了,於是換了一頂貂帽。

    正在風亭中靜坐的她,聽到楓林邊傳來的馬蹄聲,霍地轉過身來。

    見楊逸飛馬而來,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羞澀的微笑,她本想矜持一些,但如何也忍不住心裡的渴望,跑出涼亭向他迎了過去。

    楊逸見了她的裝束,有些愣神,秦國大長公主換回女兒家的衣裙也就罷了,她戴的那個貂帽兩邊有白色的垂飾,見到她這身打扮楊逸不禁想起了射鵰英雄傳裡的華箏公主,真是越看越像。

    趙倩見他愣愣地盯著自己看,心裡又甜又羞,那天兩人雖然沒有真個成就好事,但那層窗戶紙已經捅破,倆人之間再沒有以前的隔膜。

    「大長公主,上馬!我帶妳在園中兜一下風。」

    楊逸停下馬,把手伸向她,趙倩毫不猶豫地將一隻手伸給他,雙手握在一起時,那種暖暖的感覺讓她有種想哭的感覺。

    別人無法體會她的這種感受,為了楊逸,她名聲盡毀,幾度尋死,多年來清燈黃卷相伴,受盡了煎熬,才換來今天的執手相愛。

    楊逸現在已封國公,是朝中的棟樑,趙倩也知道,自己想嫁入楊家是不可能的了;

    就算放棄公主封號也不可能,因為有沒有封號她也是神宗的女兒,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大宋皇族可以允許一個公主出家,但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公主嫁人作妾。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楊逸做一對有實無名的夫妻,趙倩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了,名份這東西她已經看得很淡,只要能和愛人相依相伴,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細算來,趙倩雖然倔強任性,但卻是最痴情的一個,為了楊逸,他百折千撓而不改心意,歷經生死而心不悔。

    楊逸伏下身子,一把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抱上馬背。

    「大長公主坐好!咱們一起感受一下風馳電掣的快意。」

    「不許你再叫我大長公主。」

    「那叫什麼?」

    「你……你叫我倩兒好了。」

    「不,我還是喜歡叫妳大長公主,聽著更舒心。」

    「你…….你這個混蛋。」

    「哈哈哈!就像你喜歡叫我混蛋一樣,我也喜歡叫你大長公主,咱們扯平了。大長公主抓緊了,駕!」

    楊逸一抖韁繩,烏雲蓋雪長嘶一聲,疾衝出去,如電如雷。

    趙倩忍不住緊緊靠地他懷中,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看著楓林在飛快地倒退,心中那份飛揚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一朵白雲,隨風在藍天上飄蕩,這種感覺真好…….

    倆人馳過山岡,馳過草地,馳過湖畔,足足飛馳了一柱香時間,才回到楓林邊。

    楊逸卸下馬鞍,任由烏雲蓋雪去吃草,然後和趙倩靠在楓樹下歇息。

    火紅的楓樹下,野草落葉積了好幾層,坐在上面軟綿綿的,坡下十來畝的小湖清澈如鏡,倒映著天光,趙倩住的院落靜悄悄的。幾個宮女聽到馬蹄聲出來望了望,又縮了回去。

    她這幾年缺少運動,騎馬一柱香下來,氣息有些急促,楊逸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雪梨,又從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來削果皮。

    趙倩見他腿上竟綁著匕首,不禁大為詫異。

    「你如今身為朝中大學士,腿上綁把匕首做什麼?」

    「以備不時之需,比如現在就可以用來削果皮,很方便。」

    「你跟我就不能說句實話嗎?」趙倩不滿地嗔怪了一句,身子一歪便又靠到他腿上。

    「大長公主不必大驚小怪,這只是我個人習慣而已。」

    「你一個讀書人,怎麼會有這種習慣呢?」

    也不怪趙倩奇怪,這年頭讀書人輕鄙武夫,絕對不可能在腿上綁把匕首。

    楊逸呵呵一笑道:「大長公主大概也聽說過,我曾遭人綁架,當時命在旦夕,從那時起,我就養成了在腿上綁把匕首的習慣。」

    趙倩瞟了他一眼,沒再糾纏這個問題,卻又嗔道:「說了!不許你再叫我大長公主的。」

    「妳雖然是大長公主,但我是妳男人,所以妳無權命令我,我就愛叫妳大長公主,怎麼了?」

    趙倩又羞又氣,忍不住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哼道:「你怎麼老是這樣,就不讓著我一回嗎?」

    「我會疼妳,會愛妳,但我是男人,必須有自己的原則。」

    「你……」

    楊逸呵呵一笑,將削好皮的雪梨往她嘴裡一塞,把她整個嘴巴都蓋住了,趙倩剛又想捶他,楊逸突然低頭,在那梨子的另一面咬了一口。

    「梨子不能分,所以只好共著吃,你有意見嗎?」

    趙倩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頓時一片羞紅,她人本就美,那嬌顏映著白色的貂帽,讓楊逸不其然又想了華箏公主來。

    「渴了吧,快吃!」

    「嗯。」

    趙倩突然變得很文靜溫柔,小口小口地吃起梨子來,她吃一口,就把梨子送到楊逸嘴邊,讓他也吃一口。

    就這樣,倆人一起把一個梨子吃完了,整個過程除了不時對望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很有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味道。

    趙倩將果核丟掉,抽出手巾來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楊逸看著她不說話,她臉上又莫名一紅,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將手帕疊了一面,然後幫他擦起嘴巴來,模樣兒溫柔得像個新嫁娘。

    等她幫擦好嘴巴,楊逸忽然笑道:「我還要吃。」

    趙倩脫口答道:「你不是見我把果核扔了嗎?哪裡還有?」

    「妳嘴裡還有。」

    「你…….」趙倩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櫻唇就被他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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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12:34
第465章 隔壁有佳人

    楊逸進了南薰門,漫垂鞭袖向北徐行,街上車水馬龍,人頭湧動,沿街的商舖番旗招展,酒樓瓦子裡坐滿了高談闊論的百姓;

    他剛過惠民河橋頭,忽然有個道士橫過街道,他神態慌忙,於車馬間穿梭,就像後世在車流中橫穿馬路一樣,十分驚險,對面一輛馬輛駛來,道士險險避過,卻一頭撞在楊逸的馬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幸好楊逸勒馬得快,才沒踩死他,那道士連望也顧不得望楊逸一眼,收拾起手上的旗番又向柳蔭牙道上竄去。

    楊逸見他那旗番上寫著幾個大字:賣諸禁方。

    不禁啞然失笑,道家還真是人才輩出啊,什麼『禁方』的,見到這種字眼楊逸就想到了騙子這兩個字,也不知道青雲老道他們會不會組織一些高手去西域…….

    楊逸邊想邊行,才走出十來步,又見一群人呼啦啦地追來,前頭是一群青衣小帽的家丁,他們個個提著一根木榻,似乎要去打群架,後面跟著一個氣喘吁吁地富家公子哥兒,連襆頭都跑歪斜了。

    前面的家丁一邊跑,還一邊向沿街的百姓打聽有沒有看到一個道士往這邊逃來。

    楊逸聽了大概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勒馬向那公子哥兒問道:「你們可是追一個賣禁方的道士?」

    「對對對!這位大哥看到那臭道士了嗎?」

    「看到了,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為何要追他,我才好告訴你們他的去向。」

    楊逸幾乎已經認定那個道士是騙子,不過心裡好奇那道士是怎麼騙人的,只要滿足他這份好奇心,他說不定還掉頭幫著抓人呢,所謂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這位大哥有所不知。那臭道士昨天騙去了我一千貫銀子,我今天聽人說他又來了,便追了過來。這位大哥既然見到人了,趕緊告訴我吧。」

    謔,一千貫,還真是大手筆,差不多夠發俺這個翰林大學士半年俸祿了。

    這下楊逸更感興趣了,連忙問道:「快說,他是怎麼把你的錢騙去了。」

    「我昨天花一千貫跟他買了個『賭錢不輸方』,回去打開來一看,就四個字:但止乞頭。你說,他這不是騙人是什麼?」

    但止乞頭,意思就是見好就收。

    四周圍上來看熱鬧的百姓聽了頓時議論紛紛,也有嘲笑不止的。楊逸自己更是哈哈大笑起來,這道士還真風趣。四個字賣了一千貫,相當於三十萬人民幣,他娘的這生意還真好做。

    不過這道士說的也並非沒一點道理,這賭錢的人,贏了一貫想贏十貫,贏了十貫想贏百貫,很很少人能控制得住這種慾望,最後反而把老本也給輸光了。

    若真能做到『但止乞頭』,還真可能賭錢不輸,至少輸得不多。

    那公子哥兒見他只顧哈哈大笑,心急如焚地催道:「你快說啊!那臭道士究竟往哪兒跑了。」

    楊逸隨意一指道:「往那邊跑了。」

    「多謝這位大哥。」那公子哥兒道聲謝,帶著一幫僕役就朝楊逸指的方向追去。

    這算是一個可博一笑的小插曲,說來那道士一個狗屁『賭錢不輸方』能騙得千貫銀子,並非無因,大宋關撲之風極盛,上至皇帝,下至市井小民,無不以關撲為樂;

    市井間只要能用錢買到的東西,都可以用來關撲,小到幾個果子,半斤豬肉,多者價值萬金的首飾珍玩,都拿來關撲。

    有了這深厚的社會土壤,那道士一個『賭錢不榆方』賣出千貫也就不奇怪了。

    估計此事很快就會見報了,東京的報探鼻子比狗還靈,這樣的趣聞一定逃不過他們的耳目。

    對於大宋盛行的賭風,楊逸懶得去管,這東西管也管不了,後世法律嚴禁賭博,結果如何,十億人民九億賭,賭博是不可能禁絕的。

    回到興國坊新宅,楊大學士從側門悄悄地進去,這棟大宅本來住人就少,他走側門更是一個人沒遇著,棚裡拴了馬,就往後院去準備換回官服;

    這個嘛,上朝時他穿著官服去,要是下朝時穿一身常服回家,說不得十三娘那繡花針又來派上用場了。

    後花園太大了,足有三十多畝,這深秋季節本就有些蕭瑟,裡面只有阮柔她們帶十個八個丫環住著,就顯得更寂寥了,反正楊逸每次來就有這種感覺。

    不過這回一進後花園,卻聽到了比較熱鬧的人聲,楊逸有些詫異,便循聲尋去,原來是阮柔她們閒極無聊,正帶著重幾個丫環在後院放紙鳶。

    西牆下有個供蹴踘用的大草坪,幾個女人正在草坪上小跑著,顧媚娘和李盈各拿著一個線軸,阮柔則跟在一旁觀看,大概是奔跑過後,各人面色都紅撲撲的,天上兩個燕子風箏飄飄搖搖,迎風越飛越高。

    李盈年紀小,還是少女心性,見自己的風箏飛得比顧媚娘的高,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得意地叫道:「顧姐姐跑不動了吧,嘻嘻,看我的可比你的高多了,人家贏了,你可要把繡牡丹的針法教給我哦……」

    李盈還沒說完,就聽到阮柔驚呼起來:「小心!小心!線要掛到樹上了。」

    楊逸站在迴廊邊看著,臉上不禁露出微笑來,李盈樂極生悲,那線一掛到樹枝上,天上的風箏便開始慢慢墜下來,落到了高牆那邊,楊逸不住這邊,來的次數也不多,到現在也搞不清隔壁住的是什麼人家,反正只知道風箏落下去的地方也是別家的後花園。

    「快快,去找梯子來,上牆去把風箏拽回來。」李盈懊惱地吩咐著幾個丫環。

    其中一個丫環答道:「娘子,咱們後院沒梯子,得去前院找才行。」

    「那就快去。」

    「哦。」

    「算了,我來幫你們吧。」楊逸含笑走過去說道。

    「爺回來了!」幾個女人見他來了,連忙斂衽作禮。

    這下好了,顧媚娘的風箏也因失控掉到別家院子去了。

    「免禮吧,等著。」

    楊逸說完捲起下袍,爬上牆邊的杏樹,顧媚娘她們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因為楊逸爬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這和他文質彬彬的外表反差太大,難免讓人驚奇。

    楊逸爬到高處,正要去扯那風箏線,忽然看到隔壁花園裡有一個美婦從曲廊裡轉出來,身後帶著兩個丫環;

    那美婦頭梳宮危髻,橫插翠玉釵,耳墜雙明珠,腳穿金縷鞋,身穿窄袖紫羅裙,款款行來裙裾輕擺;

    兩彎似蹙非蹙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最是動人之處是她身上帶著的那份慵懶之態,恍若美人春睡起,看得楊逸有些發呆。

    楊見多了美人,隔壁這婦人雖然美不可芳物,但這還不是他愣住的原因,而是這婦人太面熟了,細看之下,不是那夜在豐樂樓前向他丟手帕的那個美婦是誰?

    韓碧兒說她叫什麼來著?蕭盈盈,家住興國坊,是忠武軍節度使龐亮的續絃夫人,二十有六,從未生養……楊逸腦中閃電般掠過韓碧兒說過的這些身份信息。

    狗屁的興國坊。自己腳下的這塊地兒不就是興國坊嘛!

    興國坊比較靠近皇宮正門宣德門,住的大都是高官顯貴之家,楊逸對忠武軍節度使龐亮沒什麼印象。前唐節度使權柄過大,導致了地方割據,到了大宋立國,節度使一職便成了虛銜,許多時候是用來給那些退休官員領養老金的。

    這東京城裡皇親國戚滿地走,楊逸在京的時間其實並不多,哪裡會認識一個在家養老的節度使?

    只是這情節太過狗血,這美婦曾在豐樂樓下主動勾搭過自己,如今竟成了一牆之隔的鄰居,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會不會導致張生月夜來翻牆,鶯鶯架梯迎個郎呢?

    楊逸在樹上愣了好一會,那婦人這時抬頭也瞧見了他,那慵懶的花靨上頓時豔紅如火,手上的帕子飛到了旁邊的假山上都沒察覺;

    倒是那兩個俏丫環先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對楊逸嚷道:「你幹什麼?」

    楊逸樂了,含笑答道:「這樹是我家的,我爬我家的樹你管得著嗎?」

    那俏丫頭被他駁得無言以對,確實,人家爬自家的樹誰也管不著,可這…….怎麼說呢,每家的後花園都是比較私密的所在,達官貴人和妻妾在自家後花園裡歡好是常事,楊逸爬的雖然是自家的樹,但總不免有窺視別家隱私的嫌疑。

    問題是大宋沒有明文規定不准爬自家的樹啊!那俏丫頭就是想駁也無從駁起,只能乾瞪眼。

    楊逸輕咳一聲,俊朗的臉上仍帶著迷人的微笑,對那位婦人說道:「這位夫人,你們大概是誤會了,小生並無惡意,我家的紙鳶飛到了你家的後院裡,我爬上樹來只是想把紙鳶要回來。還望夫人通融則個,幫我把紙鳶撿回來,在下感激不盡。」

    那婦人悠地盼了他一眼,脫口問道:「你是當朝翰林大學士?」

    楊逸不禁又愣了愣,隨即便釋然,這宅子是賜給寧國公楊逸的,後花園外人一般進不來,她根據這幾點猜到自己的身份很正常。

    「你說呢?」楊逸依舊含著笑,卻並不正面答她。

    楊逸這話帶著隱約的挑逗味道,那婦人顏色更羞了,連忙吩咐身後的兩個丫環去幫他撿紙鳶。

    她家的後花園很美,亭台樓閣,池塘假山,斜生的小盤松,各色的秋菊,半點得精巧雅緻。

    她家的後花園也很幽靜,靜得讓人看到那美婦站在園中花木下,便不由自主的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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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13:00
第466章 大話西遊

    約昌城,唐朝時期叫且末,且末河從崑崙山向北流下來,到且末城折道向東,最後流入蒲昌海。

    它原是于闐國東部重鎮,東接鄯善、沙州,西通于闐、疏勒,北望焉耆、龜茲,是南絲綢之路上的要津。

    真宗年間,于闐被黑汗所滅,約昌城便成了黑汗國最東面的大城。

    如今的東黑汗國大汗叫哈桑‧本‧蘇萊曼。

    約昌城被哈桑分封給了第四子薩爾瓦。

    玄一道長手提拂塵,步履輕快到向約昌城西的蘇特末大人家走去,一路上駝鈴聲聲,往來的商客絡繹不絕,讓原本不寬闊的街道更加擁擠。

    街邊的商舖多為土坯房,只有少部分是石頭砌成的瓦房。

    滿街的人都披著黑頭巾,這是穆斯林最明顯的標誌。玄一道長剛來時看到滿城的黑頭巾,很不適應。經過兩個月時間,如今總算慢慢習慣了。

    街道對面一家客棧前有個小攤,烤羊肉的香氣隨風四溢,玄一道長聞了不禁食指大動,他出身茅山派,平日雖以素食為主,卻並不忌酒肉,便穿過街道來到那小攤前,掏出幾枚宋制銅錢來,大宋的銅錢由於鑄造精美,含銅量足,在西域同樣大受歡迎。玄一道長買了一串烤羊肉,站著便吃。

    賣烤肉的老頭典型的回鶻人長相,見玄一道長身穿道袍已經厭惡,竟然還葷腥不忌。雖然是上門來照他的生意顧客,但還是讓他非常鄙視。

    對這種鄙視的眼神,玄一道長早已見怪不怪,大汗哈桑‧本‧蘇萊曼以「正義和宗教的保護者」為稱號,遙奉阿拔斯王朝為正宗,極力推行天方教的傳統治理。黑汗國早已整個改信了天方教,對其它教派極為排斥。

    好在玄一道長自有神通,否則根本沒法在約昌城混下去,而且還得到約昌城護軍使蘇特末的請邀請。

    玄一道長吃完羊肉串,在四周的穆斯林鄙視的目光中。掏出一塊手帕來擦了擦嘴,然後手上一揚,那帕子赫然變成一群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四周的穆斯林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先是目瞪口呆,接著暴出陣陣的驚呼。

    玄一道長朗聲一笑,手上的拂塵一甩,飄然而去。

    像他使的這種幻術在東京街頭並不少見,東京百姓看到時雖然也會大聲喝彩,但絕不會大驚小怪視為神蹟。

    但這是在遙遠的約昌城,城裡的百姓別說見過,聽都沒聽說過這麼奇怪的事。許多穆斯林已經禁不住跪倒在地,向他們的真主祈禱了。

    玄一道長來到蘇特末大人家時,管家阿德薩已經在門前守候多時,見了他連忙熱情地迎進府去,府裡高梁大柱。屋宇很是恢弘,但處處帶著天方教的風格,往來的僕役也都披頭黑頭巾,這讓玄一道長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蘇特末畢竟是約昌城的護軍使,地位僅次於城主薩爾瓦,一向又信奉天方教。今天邀他這個道士來表演,會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呢?要知道于闐那邊已經有好些個同道莫句失蹤了。

    既來之,則安之。而且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蘇特末身份特殊,若能折服他,很容易便能在約昌城打開一片天地來。

    想到這些,玄一道長也只能硬著頭皮往裡走。

    蘇特末是個四十來歲的人,臉盤寬大,鼻樑較高,傳承了突厥人的相貌特徵,看上很非常彪悍。

    他紮著頭巾,穿著寬大的黑袍,坐在涼亭之中;亭中鋪著美麗的波斯地毯,兩個女僕跪在地上,正在為蘇特末斟酒,鮮紅的葡萄酒斟滿了琥珀杯,讓人垂涎欲滴。

    「貧道玄一,拜見護軍使大人。」玄一道長年齡只有三十七歲,但看上去仙風道骨,神態不卑不亢,輕甩了一下拂塵,動作十分灑脫。

    蘇特末掃了他兩眼,哈哈大笑道:「玄一道長道法高深,肯賞臉前來,實在是難得,道長不必客氣,請坐。」

    「多謝護軍使大人。」

    蘇特末臉上不改倨傲之色,拿出琥珀杯自顧把酒喝乾,竟是不再理會玄一道長,眼角餘光掃向玄一道長時,卻見他仍是寵辱不驚,神態自若,心裡倒有些暗暗佩服起他的定力來。

    「我聽說玄一道長能施展各種仙術,讓約昌城的百姓驚嘆不已,今日請道長前來,便是想請道長當面施展一下,讓我也開開眼界,見識一下來自東土的仙法,不知道長可願意滿足一下本護軍使的心願啊?」

    「貧道道行淺薄,當不得護軍使大人這般誇張,不過既然護軍使大人有興趣一觀,貧道又豈敢藏拙,只是不知道護軍使大人想看什麼?」

    蘇特末有心為難他,望著院中的葡萄架說道:「玄一道長不必謙虛,你既然道行高深,不知可否這讓株葡萄現在結出果來啊?」

    臨近十月,葡萄連葉子都快掉光了,這時候讓葡萄結出新果,這顯然是故意為難人,真能做到這一點的話,那玄一道長豈不成了神仙?

    玄一道長還就是神仙了,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

    在中土道教各派別中,茅山派無疑是最擅長裝神弄鬼的,玄一道長是茅派的大弟子,此次被派來西域的道家弟子中,就數他最混得開,這其中絕非無因。

    玄一道長輕誦一聲無量壽福,對蘇特末含笑道:「護軍使大人吩咐下來,貧道豈敢不從,就請護軍使大人找塊黑布來,把這葡萄架矇住,以便貧道施法。」

    蘇特末沒想到他真敢答應,這下好奇心倒勝過了試探之意。

    「來人啊,趕緊去取黑布來。將這葡萄架矇住。」

    那管家阿德薩得了吩咐,連忙帶人去張羅,蘇特末的家人聽說此事後,也紛紛出來觀看,花園裡一下子來了上百人。

    等那管家阿德薩找來黑布把葡萄架蒙上,玄一道長神色淡定的走到葡萄架下,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顆紅色的丹藥,捏碎之後埋到葡萄根下。

    做完這些,他又回到亭中。與蘇特末喝起酒來,眾人焦急地等待著,連蘇特末也不時問道:「玄一道長。就憑你那丹藥真能讓葡萄馬上結出果來。

    「擴軍使大人請稍安忽躁,這葡萄能不能結出果來,一會兒就見分曉。」

    兩人又喝茶了一會兒酒,玄一道長才不緊不慢地吩咐道:「現在可以把黑布揭開了。」

    阿德薩聽了親自帶人過去,那黑布很快被揭了下來,眾人一看,不禁發出陣陣驚呼,那本來葉子將要落盡的葡萄樹此時雖然沒有長出葡萄來,但卻長出了滿架的新葉,枝上還長出了不少小小的花蕙。

    蘇特末一口酒剛喝進嘴裡。此時驚得忘了咽,那紅色的葡萄酒從嘴角流出來,打濕了前襟他也沒意識到。

    蘇特末的家人驚呼之餘,紛紛上前去摸架子上那綠意盎然的葡萄葉,真的。這葡萄葉是真的,和每年春天長出的葡萄葉毫無差別,一樣的手感,一樣透著葉脈的微香。

    蘇特末回過神來後,發覺自己前襟已濕,卻也顧不得了。嘴裡滿帶唏噓地說道:「玄一道長果然名不虛傳,這等仙術簡直是聞所示聞,見所未見,只是……道長不能讓這葡萄長出果來嗎?」

    玄一道長輕撫著自己的鬍鬚,淡淡地笑道:「護軍使大人,貧道這丹藥仍集天地靈氣及以上百種罕見的靈藥煉製而成,能助人通筋活脈,化氣入虛,常人服用此丹,可保百病不侵,青春永駐,若是身具靈氣,根骨上佳者輔以我道家法門潛心修練,則白日飛昇,位列仙班也並非不可能啊。」

    玄一道長答非所問,他施展了一下神通,先把人鎮住,便不失時機地鼓吹起道家仙術來,道家在中原歷經千個,能傳承不息,豈是浪得虛名;

    歷代帝王中,信奉道學的不在少數,你道這些皇帝都是傻瓜嗎?雄才偉略如秦皇漢武,也痴迷於修道長生,道家沒有點門道能騙得了他們?

    就算騙過了皇帝本人吧,皇帝身邊聚集著整個國家的精英,若是道家只會玩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早被人揭穿了。

    有了前面的幻術做基礎,玄一道長再鼓吹道家學說,蘇特末很容易便心動了,雖然他是虔誠的穆斯林,但玄一道長展示的這些道法實在太驚人了。

    「道長若能讓葡萄長出果來,我就真的服了。」

    見蕭特末還在做最後心裡掙扎,玄一道長笑道:「護軍使大人請稍侯。」

    隨即玄一道長又讓那管家帶人把葡萄架矇住,他和蘇特末在亭中喝酒,過了將近一柱香時間,等眾人望眼欲穿之時,玄一道長才再次吩咐把黑布揭開。

    黑布取下時,院中再次傳出陣陣的驚呼聲,只見葡萄架上垂下了一串串熟透的葡萄,那紅得發紫的顏色讓人忍不住要去摘下來品嚐一番。

    這回玄一道長先走到葡萄架下,手上的拂塵輕輕一拂,一串碩大的葡萄便落到他手中。

    「護軍使大人,這葡萄因吸取的貧道那仙丹的藥力,吃後有強身健體之功,請護軍使大人品嚐。」

    蘇特末接過葡萄,小心地摘下一顆放到嘴裡,那甜中帶酸的口感與往常的葡萄並沒有太大分別,而且更加美味一點,他又將葡萄分給自己的妻兒,各人吃後都紛紛讚歎。

    看的看過了,吃的吃過了,這回蘇行末是真的服了,正要請玄一道長從新入坐,門外突然傳來一片吵鬧聲,很快衝進來一隊披甲武士。

    「你們幹什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衝進來的那隊甲士中,一個將領答道:「護軍使大人見諒,我等奉城主之命,前來捉拿妖道,這妖道在街上,以妖術害死我城中數位百姓,罪大惡極!城主大人讓我等前來捉拿,死活不論。」

    玄一道長臉色一變,自己何曾害死過人?城主薩爾瓦這分明是亂入人罪,不行,得逃,必須立即逃,否則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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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17:33
第467章 酒館小酌

    段和譽似乎有長居東京的打算,如今他每天混跡於高官顯貴之家,可謂是風生水起,甚至和章瑤、蘇家五郎這樣的公子哥兒混成了好友。

    楊逸從興國坊出來,經過東榆林巷的時候,便見到他們三人坐在一家樓館裡吃酒。

    酒館門前的旗番上寫著『陳家鱖魚店』, 樓面有些陳舊,但收拾得很整潔,是一家專做鱖魚的老字號,生意極為紅火,樓下的大廳裡坐滿了客人;

    章瑤最先瞧見楊逸,立即就跑出來,一邊幫他將馬往店前的槐樹上拴,一邊說道:「楊叔,有些日子沒見您了,您該不會與我阿翁絕交了吧?」

    楊逸往他後腦勺敲了一記,笑罵道:「小瑤子,怎麼說話呢你!我和你阿翁本來就沒什麼交情,如今談得上絕交嗎?」

    「不是吧?楊叔蹭我家的飯不知多少回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要是讓我阿翁知道,非把你家大門給踹了不可。」

    「霍!我好怕……怕你阿翁那副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啊!」

    「嘿嘿,咱們也別廢話,楊叔快請,難得在這兒遇著,今個兒小侄非把你灌趴下不可。」

    「行啊小瑤子!多時不見,倒多幾分豪氣了!不錯!不錯!衝著你這話,等下我會讓人通知你阿翁派人來抬你的。」

    「少吹,誰抬誰還不知道呢,我們可是三個。」

    倆人打趣間,蘇家小五和段和譽也都迎了出來。這種地方楊逸也懶得客套,寒暄兩句便與他們一起進店。

    剛剛落坐,便有腰繫青花布手巾,綰危髻的婦人上來幫著添筷斟酒。

    她們實際上並不是店裡的僱員,而是街坊間的良家婦女,主動前來為酒館的客人提供換湯斟酒服務,以換取些小錢補貼家用。這種婦人俗稱之為「焌糟」。

    東京各家生意興隆的酒樓都有她們的身影,在明清那種推崇『失節事大,餓死事小』的朝代,這種行為是很難想像的。

    因為這些婦人穿梭於酒客之中,酒客人品有好有差,總難免有些花花口調戲幾句或摸下小手佔些小便宜。在明清那時,婦人受到這種調戲的話,該是要找根繩子上吊去了。

    楊逸舉杯向三人照了個面,一飲而盡,然後向段和譽笑道:「多日不見,小王爺還好吧?若是有什麼需要,千萬莫要客氣,儘管找小瑤子去。」

    一聽這知,章瑤忍不住把喝到嘴裡的酒給噴了出來,嗆得一臉通紅。他咳了一陣才緩過氣來說道:「楊叔,你還真是個大禍害,禍害完西夏,禍害交趾,這還不夠,又來禍害小侄。」

    「禍害你?我警告你小子說話注意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斷袖之癖呢。」

    這下連蘇家小五和段和譽都差點笑岔了氣,章瑤只好甘敗下風,再說下去,估計自己就要被他說成女人了。

    段和譽好不容易忍住笑,向楊逸拱拱手說道:「自從廣南相識至今,小王得楊大學士照拂良多,大恩不言謝,只有容後再報了。」

    楊逸呵呵笑道:「小王爺太客氣了!我對小王爺實在談不上有何大恩,不過是略盡自己的綿薄之力而已,小王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楊大學士高風亮節,施恩不圖報,小王又豈能忘恩負義…….」

    蘇家小五聽不下去了,插嘴說道:「行了!你們酸不酸,沒得壞了酒興!來來來!今個兒不談什麼恩情,不論什麼輩份,一起乾了這一杯再說。」

    楊逸橫了他一眼說道:「不論輩分?這話看來也只有小五你敢說,最好回家陪你阿翁喝酒的時候,你也來上這麼一句,你阿翁一定會高興壞的。」

    其實剛才的話一出口,蘇家小五就後悔了,楊逸實則和他同歲,但就喜歡在他面前擺輩份,豈會放過這種教訓小輩的機會?這話剛出口果然就封了回來,蘇小五悔得腸子都青了。

    「姑父大人!我剛才那話可不包括您,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三人平輩論交,沒姑父大人什麼事,你可別去向我阿翁告狀,可別禍害完小瑤子又來禍害我啊。」

    楊逸無辜地攤了攤手答道:「好吧!小五你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放心吧!這事我不會去和你阿翁說的。」

    「多謝姑父大人,多謝姑父大人。」蘇小五大喜,連連拱手。

    「我只跟我家娘子說。」

    「呃……」

    蘇家小五卻像吃到了蟑螂似的,臉上的喜色頓時凝固了,在他發愣的當口,章瑤已經忍不住暴笑起來,段和譽反應慢些,但很快也跟著大笑不止。

    「姑父大人,您就饒了小五一回了,實在不行,您直接去跟我阿翁說還好些。」

    「小五別怕,你小姑那金針打穴的功夫,只練到第七層而已,離大成之境還遠著呢,瞧你這皮厚的,有什麼好怕的?」

    這回蘇家小五不說話了,端起桌上那壺酒猛灌起來,彷彿喝斷頭酒似的。

    章瑤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酒壺笑道:「蘇兄,說好咱們三人今天跟他拼了,你別上了他的當,你這姑父大人是擔心喝不過咱們,所以使出這邪招來,你把自己灌醉不正著了他的道嗎?」

    「問題是,我小姑的繡花針真不是人受的。」

    章瑤和段和譽再次絕倒,楊逸卻不笑,一臉緊繃地說道:「很好!小五又長進了,罵起來人拐彎抹角,很好,太好了。」

    「哎呀!口誤!口誤!姑父大人,我絕沒有說您不是人的意思。」

    「蘇小五,你等著!要不然你最好長雙翅膀飛上天去。」

    「完了,完了……」蘇小五嚇得臉白如鬼。

    這邊正笑鬧著,突然聽到隔壁桌一藍衫大漢高聲嚷了起來:「小二,結帳。」

    店裡的小二哥立即應道:「好哩!多謝客官前來照顧小店生意,你這一桌酒菜共計兩貫二分銀子。」

    那大漢很快就掏出錢來付帳,只不過他掏出來的卻不是銀子或銅錢。而是朝廷新發行的面值五貫的紙幣。

    戶部經過幾個月準備,終於在一個多月前,發行了首批一千五百萬貫紙幣。這首批紙幣主要是用來支付官員和士兵的薪俸,還有部分面向那些大商家推出,由於發行的時日尚短。市進間流通的還比較少。

    那店小二一見藍衫大漢掏出來的是紙幣,立即猶豫了。

    「這位客官有所不知道,我們東家說了,本店只收金銀和銅錢,不收紙幣,還望客官不要讓小人為難。」

    「什麼?你為難?」那藍衫大漢本來就是個粗嗓門,這下子暴喝出聲,更是把整個酒館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客官請息怒!本店的東家確實這麼吩咐過,小人實在是沒有辦法,並非有意刁難客官您。」

    「少廢話!趕緊把你們東家叫來,某家倒要看看,他憑什麼不收這錢。」

    「客官請包涵則個,我們東家出城買鱖魚去了,一時半會怕是趕不回來。」

    那藍衫大漢怒了,一拍桌子喝道:「你待怎的?這可是朝廷明令發行的紙幣,全國通用,你竟然拒收,還敢說不是有意為難某家?再敢囉嗦,看某家不一拳打死你。」

    「客官,客官……」

    那店小二還待再說,藍衫大漢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店小二拎了起來。

    「慢著!慢著!」楊逸見那大漢缽大的拳頭就要打下去,連忙起身阻止,「這位大哥,為些許小事打人打傷了,吃上官司那可就不值了,他不是不收你這紙幣嗎?我收,而且還多給你錢。」

    「果真?」 那大漢將店小二一扔,走過來上下打量起楊逸來。

    楊逸也不含有,從身上拿出一塊銀子,讓店小二去秤出五貫五錢來,然後交給那藍衫大漢。

    那大漢疑惑地問道:「你為何這麼做?」

    他這個問題也是滿樓酒客想知道的,這本不關他的事,他卻願多花銀子來換這紙幣,如何不教人好奇萬分。

    有些好事之徒已經忍不住問了起來:「這位大官人,你多拿五錢銀子換他這五貫的紙幣,這是何道理啊?」

    「對對對,給我等說說吧!」

    「說說。」

    ……

    楊逸淡定地笑道:「各位竟然不知?這是朝廷發行的首批紙幣,和以往的交子大有不同,這紙幣不但印刷精美,而且還有官家的頭像,各位請想,官家的頭像都印上去了,誰敢讓它貶值,真那樣不是褻瀆官家嗎?」

    當初為了說服朝廷把趙捷的頭像印到紙幣上去,可廢了他半天的勁,這會兒豈會不拿來好好宣傳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那張紙幣亮給廳中的酒客看,正面果然有一個頭戴冕冠的小孩的頭像。

    又有人問了:「這位大官人,即便它不會貶值,但也不值得你多花錢子來換啊?」

    楊逸先將那張紙幣收入懷中,才答道:「宣德門前都豎起鐵牌了,今後不得濫發紙幣,如今朝廷用兩三億兩金銀做保證金,才準備發行一億貫紙幣,還是分幾期來發,各位想必也知道,這沒有準備金,濫發紙幣會貶值,反過來,準備金多了,這交子就會升值,如今它面值五貫,保不准今後要值六貫…….」

    楊大忽悠大肆鼓吹之下,大伙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有準備金,貶值,準備金多了,升值。

    道理似乎是這個道理,好像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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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18:00
第468章 楊大忽悠

    楊大忽悠大肆鼓吹之下,大夥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有準備金,貶值,準備金多了,升值。

    道理似乎是這個道理,好像沒錯。

    楊大忽悠再接再厲,一把拉起笑著看熱鬧的章瑤說道:「大夥知道這位哥兒是誰嗎?告訴你們,這是當朝章相公的長孫,他用的是什麼,小瑤子,掏錢。」

    章瑤苦笑著掏出一小疊紙幣來,他想不用這個都不行,章老頭的薪俸發的全是這個。

    「瞧見沒有,當朝首輔章相公的長孫在用紙幣。」

    廳中酒客一聽這兒竟坐著這麼大的腕兒,頓時議論紛紛。

    楊大官人繼續,把章瑤一扔,轉而提起蘇家小五說道:「各位知道這位是誰嗎,告訴你們,這位是當朝或僕射蘇相公的孫兒,他用的是什麼,小五,掏錢。」

    沒得說,老丈人蘇頌的薪俸發的也是這個。

    廳中更是大嘩,這下首相、次相家的衙內都到了,還真是別開生面呢。

    段和譽看楊逸把章瑤和蘇五郎提去充門面,像耍猴一樣,伏在桌上正笑呢,結果衣領一緊,他也被提了起來,接著就聽到楊逸那讓他感覺無比邪惡的聲音傳來。

    「各位知道這位爺是誰嗎?告訴你們,這位是大理國來的段小王爺,將來的大理之主,他用的是什麼?小王爺,掏錢。」

    還好,段和譽身上總算有幾張紙幣。這是他感覺新奇,跟蘇家五郎換來賞玩的,這下倒派上了用場。

    滿堂酒客這下更奇了。這還得了!連外國友人都搶著用大宋的紙幣了,咱們還懷疑這紙幣會貶值,這不是給大宋丟臉嗎?

    就算不顧這個吧。這位大官人方才說的確實有道理,這紙幣上印有官家的頭像,恐怕真有可能升值。要不然他又不傻,幹嘛多拿五錢銀子換人家的紙幣?

    楊逸最後扔掉段和譽,向滿堂的酒客拱拱手說道:「好了!不和你們多說,這事啊,你們最好別信,繼續存著銀子,反正朝廷也沒規定不准用銀子銅錢。」

    楊逸說完,瀟灑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和章瑤他們喝起酒來。

    「楊叔,儂服了汝,沒得說,這頓酒錢非得你來出不可。」

    「小瑤子,瞧你小氣的!你身上若是帶錢不夠,我讓店小二去相府結賬就是了。」

    章瑤說不過他,只得作罷,其實他們嘴上雖然抱怨楊逸拿他們耍猴,其實心裡是很敬重他的。

    別的官員遇上這種事,很可能會視若無睹,便是要管,也不大可能有這樣的急智,把身邊所有能利用的因素都利用上,不遺餘力地為朝廷的政策作宣傳。

    新的紙幣自發行以來,情況還算不錯,但因有以前交子貶值的不良影響在,市井之間還有不少人存在抵制心裡,像這個酒樓東家這樣拒收紙幣的絕不是個例。

    官府為此一直在大力宣傳紙幣的好處,但那些官面文章雖然說得冠冕堂皇,又怎比楊逸這種拿事實說話的效果,加上那通騙死人不償命的忽悠話,相信很快就會在民間傳開;

    市井小民通常都存在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官話他們未必會信,但是市井間流傳的小道消息,他們往往會篤信不疑,大概是覺得那是來自於他們內部的聲音吧。

    因此,楊逸方才那番話一但在市井間流傳開,必定為紙幣的順利流通起到不小的促進作用。

    楊逸不管他們怎麼想,轉頭向身邊的段和譽小聲問道:「小王爺,南邊的事情進展得還順利吧?」

    段和譽臉上浮上一抹笑意,也放低聲音答道:「幸得楊大學士幫助,事情進展還算順利,我父皇傳信過來,讓我好好酬謝楊大學士,我正打算過兩日到府上去答謝呢。」

    「小王爺不必客氣,幫助小王爺的是大宋朝廷,本官自己並沒有出什麼力,只要來日大功告成之後,小王爺莫忘大宋的義舉,加強兩國的友好往來,和睦共處,使兩國家永不見刀兵就好。」

    其實職方館在宜州那支「外援」大軍中,安插了大量暗子,這支大軍的一舉一動都在職方館的掌握之中;

    段家畢竟是大理正統,得國兩百年,現在雖然被高家控制了大理軍政,但多少還有些根系。

    幾個月時間,段家已經陸續派來五千多人,充入那支由交趾戰俘組成的軍隊,在訓練的過程中,不斷加強對這支軍隊的掌握,這些楊逸都一清二楚。

    他故意問段和譽,不過是有意撇清關係,潛台詞是說,爺早就不管南邊那事了。

    四人在一起喝到了暮色將臨才罷去,蘇家小五便跟楊逸一起回楊家。進京以來,他住楊家的時間比住明殿坊蘇家的時間還多,這是得到蘇頌默許了的。

    老丈人快要告老還鄉了,今後蘇家這些子弟,還得讓楊逸幫著照應一二,讓小五住楊家,和楊逸多聯絡一下感情對蘇家有好處。

    兩人剛進家門,就看到楊睿拿著一個線軸在前院裡跑著,小臉上都是細汗,幾個丫環在旁邊護著他,生怕這小祖宗忘了看腳下絆倒。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三娘也閒依在迴廊上看著,臉上笑吟吟的。

    興國坊那邊在放風箏,回到景明坊,十三娘也帶著兒子在放風箏,這天都要黑了,還放什麼風箏?

    這只是巧合?

    這也太巧了吧?

    楊大學士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還真應了那句話,做賊心虛啊!

    話說他今天做賊的次數還真不少,偷偷跑到玉津園看望秦國大長公主不說,回到興國坊新宅,還爬牆來了個…….呃,雖然今天不管是跟秦國大長公主,還是在興國坊,他都沒真幹什麼壞事……

    當然了,和秦國大長公主親親嘴那不算,爬興國坊牆頭時,他也只是和別人眉來眼去。真沒爬過牆去……

    楊大學士正想著心事兒,十三娘迎過來溫婉地問道:「官人回來了!」

    「嗯,回來了。」楊大學士輕咳兩下,擺出一付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來。

    「小五,用過晚飯了吧?瞧你一身酒氣的,也不好好讀書,成天就知道往外去花天酒地。」十三娘走上前來,聞到兩人身上的酒味兒,頓時忍不住數落幾句,雖然,他比小五還小差不多三歲,但誰讓人家是小姑呢。

    小五還沒來得及解釋,楊逸已搶先說道:「娘子,小五如今不但經常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大概是不知道,他今天拉我進酒樓吃酒時,還說什麼不論輩份。娘子,你說,他不想認我這個姑父,不就等於不想認你這個小姑嗎?娘子,小五竟然想在你面前論歲數,這個我不好管,還是娘子來給小五加強一下思想教育吧。」

    「姑父大人!你…….你…..你怎麼真的告狀啊!」蘇小五氣急敗壞,大有轉身逃跑的架勢。

    「小五,真有此事?」十三娘笑得更溫婉了。

    楊大學士再次搶答道:「娘子,瞧您說的。難不成我這做姑父的,還會亂告小兒輩的狀?」

    「官人說得是,是妾身說錯話了,還望官人莫怪。小五,隨我到前廳來。」

    小五面色慘白,心喪若死,灰溜溜地跟著十三娘往前廳去了。

    楊大學士心中大樂,這調虎離山,李代桃僵之計玩得好,玩得妙,小五啊!死貧道不如死道友,你就自求多福吧!

    「兒喂!來!爹爹陪你玩。」

    楊逸過去一把抱起兒子,小傢伙早瞧見他了,想過來又怕風箏沒人控制,這下子一落到爹爹懷裡,不由高興得咯咯直笑。

    「爹爹,你怎麼才回來呀?孩兒想爹爹了。」楊逸一向待兒子不算很嚴厲,畢竟兒子還沒滿三歲,這使得楊睿和他頗為親近。

    「嗯,這話誰都你說的?」

    「沒人教孩兒,是孩兒真的想爹爹了。」

    「好兒子,憑這句話,爹爹必定有賞,快快快,別顧著說道,快收線,你記住爹爹的話,為人處事,但止乞頭,見好就收。這天快黑了,再不收線等下你這風箏就沒了。」

    「哦!」小傢伙像是恍然大悟,連忙開始收線,兩個小手忙都忙不過來。

    楊逸也不幫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楊逸一向是朝這個方向引導兒子的。

    楊睿忙碌地轉著線軸,等把風箏收回,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

    「走,咱們爺倆洗澡去嘍!」

    把風箏交給旁邊的丫環後,楊逸抱起兒子就往後園浴室走去。

    「爹爹真的要陪孩子洗澡嗎?」小傢伙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很是興奮地問道。

    「當然,爹爹有騙過你嗎?」

    「沒有,可是……可是爹爹從來沒幫孩兒洗過澡呀。」

    「這個嘛,爹爹得承認,爹爹忙著幫你姨娘她們洗…….呃,不對,兒子啊,你大概不知道,別家都沒有老子給兒子洗澡的,現在爹爹能偶爾抽出時間來幫你洗一回就不錯了,等你再長大一點,就要學會自己洗了。」

    「哦,爹爹真好。」

    「當然,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你爹爹我絕對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爹爹。」

    楊大學士難得幫兒子洗回澡,還不忘鼓吹一下自己還沒建立的豐功偉績,把小傢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聽到得面跟隨的丫環掩嘴直笑。

    爺倆在浴池裡玩得歡天喜地,還打起了水仗來,一大一小兩串笑聲傳得半個後院都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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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18:25
第469章 秋夜閒話

    九月的夜風涼如水,窗外的梧桐葉已經落盡,一輪滿月掛在梧桐枝上,顯得分外明亮,照在靜靜的花園裡,如霜似雪。

    軒廳內掛著數盞八角宮燈,落地的鎦金屏風邊的花架上,擺著一盆雅致的吊蘭。

    琴操梳著同心髻,上身穿著一襲碧綠的翠煙衫,下身搭配一條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如削成,腰若約素,膚若凝脂神態淡雅。

    她一向穿得素淡慣了,突然換上這身華麗的裝束,顯得特別美麗動人,楊逸會不時含笑望向她,正在和她對弈的韓妖精留意到了楊逸的目光,狐媚的臉上浮上一抹別樣的笑容。

    韓妖精玉指上夾著一枚黑棋,輕輕往棋盤一按,然後折腰湊到琴操耳邊輕聲說道:「妹妹,姐姐說的沒錯吧!妳本是天仙謫凡的美人兒,平日一身素淡的妝扮倒也淡雅如蘭,但看多了未免平常,所以得偶爾換換著裝才行,你瞧他看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今晚一准往你房裡去。」

    琴操被她說得有些妞妮,她出身青樓,雖一向潔身自好,但並非不知道這些取悅男人的手段;

    然而也正是因為她曾經淪落煙花的緣故,使她平日更加刻意讓自己顯得莊重一些,以免被人看輕。再加上這些年入山修行,也習慣了樸素的生活,是以平時穿著打扮都偏於素淡。

    「姐姐,爺不是那樣的人。華裝麗裳雖然能引得他一時注目,但終不能長久,安心守著這個家,侍奉好老夫人,待爺以真心,才能長久啊。」

    韓妖精嘻嘻笑道:「這些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但這家可不止你一個侍爺真心,你呀!又不要你天天艷妝麗裳,偶爾打扮一回,在爺看來總是賞心悅目之事。男人啊,總要圖個新鮮感,爺又豈能例外?」

    當初可以說是韓碧兒撮合琴操與楊逸成就好事的。先進家門的幾個女人中,就琴操還沒懷上孩子,韓碧兒便熱心地為這個妹妹出謀劃策起來。

    楊逸擱下畫筆,往太師椅上一靠,端起桌上的茶愜意地喝了一口,韓妖精和琴操竊竊私語,其實他胡亂一猜就能猜到她們聊點什麼。

    真說起來,這個家還真數韓妖精人緣最好,她跟楊逸最早,又了聰明能幹,還生了個二蛋,楊氏對她向來是讚不絕口,十三娘又被她捧得心裡舒舒坦坦。

    和琴操又是認了姐妹,和清娘也不差,清娘要收藏什麼,她不光給錢,還會通過自家龐大的商業網絡給清娘搜集,把清娘哄得見她就笑,和湘弦的關係也很好,湘弦建摩尼寺,她掏了不少私房錢捐助。

    另外就是和禛子她們,這更不用說了,她經常會拉禛子或黎家姐妹來一起侍候楊逸,這都成戰友了,關係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好在她沒有挑戰十三娘這個主母的意思,否則她還真有那個資本。

    這關鍵在於楊逸的態度,她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挑戰十三娘會讓楊逸反感,會給她帶來嚴重的後果,那是得不償失。

    「楊大哥,你想什麼呢?」清也擱下筆,依在桌邊笑著問他。

    「我在想,清娘什麼時候才長到十八歲呢!」

    「呀!」

    清娘頓時不依地賞了他一個粉拳,她今天穿了一襲淺紫色百褶裙,袖口上繡著金色的牡丹,銀絲勾勒出幾片祥雲,裊裊婷婷如春風拂動的楊柳般婀娜多姿。

    彎下腰來捶他時,交領羅衣散開些來,露出胸前一抹鵝黃色的裹胸,裹胸邊沿還露出一道無比動人的玉溝,冰肌雪膚粉嫩如脂。

    楊逸不禁輕歎一聲:「清娘真的長大了!」

    清娘留意到了他掃向自己領口的目光,再聽他這意味深長的感歎,不由得更加嬌羞,粉拳兒捶得他渾身都酥了。

    對此韓碧兒她們已見怪不怪,要說嘛,清娘這個詩畫般的可人兒連她們不忍不住時常逗弄一下,何況某人呢?

    楊逸剛剛攬住她的小蠻腰,便見十三娘帶著茗兒走進廳來,她身著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及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款款行來搖曳生姿。

    清娘一見她,連忙扎脫楊逸的手,跑過去向十三娘告狀道:「晴兒姐姐,楊大哥他欺負人家。」

    十三娘摟住清娘的香肩笑道:「常言道捉賊拿贓,清娘快說說,妳楊大哥是怎麼欺負妳的,等妳說清楚了,我幫妳收拾他。」

    琴操她們聽了掩面笑了起來,十三娘與其說是在幫清娘,倒不如說是逗弄她更貼切些。

    這下清娘求告無門,不禁輕跺著小腿哼道:「晴兒姐姐也來欺負人家,不理妳了。」

    「喲!清娘,姐姐可是要幫妳,但凡事都得講點證據,總不能連他怎麼欺負妳都不知道,就幫妳出頭吧?」

    清娘紅著臉啐道:「晴兒姐姐妳比楊大哥還壞,不許妳再說…….」

    「嘻嘻!姐姐可比不得他,他一向標榜自己是這天下最壞的人,誰敢跟他比呀?」十三娘伸手在清娘那粉嫩的臉蛋上捏了一下,笑得好不開心。

    「哼!不理妳們了,人家陪仙兒姐姐去。」

    清娘說著就要往外跑,十三娘拉住她的手說道:「清娘別去了!我剛仙兒那邊過來,她已經歇下了,清娘莫再去擾她。」

    「哦。」見十三娘說得認真,清娘連忙乖巧地應了一聲。

    十三娘先到琴操她們那邊看了一會兒棋,聊了幾句閒話,這才走過來對楊逸說道:「官人習畫多時,怕是倦了吧,妾身幫官人拿捏拿捏。」

    說著她真的走到楊逸身後,幫著拿捏起肩膀來。

    楊逸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那句話,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楊逸連忙找了個話題說道:「仙兒今晚這麼早睡,身體沒事吧?」

    「官人但請放心,仙兒好著呢,只不過臨近生產變得貪睡些罷了。」

    「對了!睿兒呢?娘子怎麼沒把睿兒一起帶過來。」

    「今天讓他瘋了半天,剛才帶他到婆婆那邊請安時,在那邊就睡著了。」

    「哦。」

    「官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這個嘛……..娘子妳呢,今天還好吧?」

    「嘻嘻……」

    不光十三娘笑,連琴操她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寧國公英雄一世,卻抵不住一根繡花針,瞧他那小心的模樣,分明是做賊心虛了。

    十三娘笑罷,長歎一聲說道:「勞官人動問,妾身……唉!妾身還真有些不好,韋晶那丫頭也不知怎麼了,自從重陽節過後就沒見她人影,以前天天見著她,現在突然不見了,妾身這心裡空落落的。官人,你消息靈通,可知韋晶那丫頭出了什麼事?」

    楊逸一聽十三娘提這茬,反倒放下心來,只要不是爬牆頭的事洩露就好啊!

    他輕咳了兩聲,恢復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說道:「娘子啊!妳有話就直說,少拐彎抹角來試探為夫,為夫我雖然一向標榜自己是壞人,但所做之事,哪怕是壞事,又何曾遮遮掩掩過?為夫我可是比君子還坦蕩啊。」

    「官人,瞧您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妾身是悍婦呢,妾身這不是向官人打聽打聽嘛,又沒說官人幹什麼壞事兒。」

    「娘子恕罪,是為夫言重了,娘子秀外慧中,賢良淑德,每天操持這個這家著實辛苦。來來來!請娘子坐下,該是為夫幫娘子拿捏一下才是。」

    楊逸起身,把十三娘往太師椅上一按,幫她做起頭部按摩來,他總是學過醫的,對各個穴位拿捏得好,舒服得十三娘不時發出一聲輕吟。

    楊逸湊到她耳邊輕聲戲道:「娘子的聲音真動聽。」

    十三娘溫婉一笑,如百妍初開,楊逸還待繼續調戲兩句,突然感覺腿上一陣刺痛,不由得驚叫一聲,捂著大腿直跳,讓清娘她們竊笑不已。

    「清娘,我聽說妳行起酒令來,最是利害。說說!那天妳讓妳韋姐姐喝了多少杯?」

    清娘一聽這話,笑容頓時凝固,月牙兒撲閃兩下蠕蠕地答道:「晴兒姐姐,也沒多少杯啦,韋家姐姐那天加起來也就喝了五杯酒。」

    楊逸立即挺身而出,替清娘解釋道:「娘子明察!那天韋晶本來跟琴兒坐在一起,一聽行酒令,立即坐到為夫上首來,她是分明是要禍害為夫,當時也,清娘不顧自身嬌弱,毅然挺身而出,費盡千辛萬苦,幫為夫截住上游,那酒水才沒把為夫淹沒,這個嘛,清娘是有功嘀!」

    「是嘛?來!清娘,姐姐要嘉獎妳。」

    「嘻嘻,才不呢。」清娘堅決不上當,蝶影翩躚跑琴操她們那邊躲去了。

    「好啊!姐姐白疼妳了,下回抓住妳,看我不扭妳。」

    清娘抱著琴操,笑著向十三娘扮了個鬼臉。

    十三娘無奈,轉頭對楊逸說道:「官人,韋晶一個姑娘家,灌醉也就罷了,妾身聽說後來連衣裳都被人撕破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呀?」

    「娘子明察!這更不關我的事了,當時也,那丫環不小心掉下河,急忙之間抓爛了韋晶的衣裳,為夫當時提著燈籠走前面,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看到。娘子啊!為夫敢對天發誓,為夫真的是無辜的。」

    楊逸指天劃地,大呼冤枉,十三娘古怪地看著他,突然噗哧一笑,這倒讓楊逸有些莫名其妙了。

    「好了官人,妾身就是隨口問問,官人不必如此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妾身是悍婦呢,官人就算真做了些什麼,妾身一個婦道人家,又能拿官人怎麼樣呢。」

    「娘子說笑了!這個家還是娘子說了算的,為夫堅決擁護娘子的英明領導。」

    十三娘不免啐了他一口,然後突然站起身來,這可把楊逸嚇了一跳,以為自家娘子又要施展金針打穴的功夫呢。

    結果十三娘走到他面前,賢惠地幫他理了理衣襟,柔聲說道:「官人不必介懷!妾身真的沒有怪官人的意思,韋晶那丫頭的心思妾身多少知道一些,不管她了。」

    韋晶的心思妳知道?

    可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卻不明白啊!

    楊逸正待探詢,十三娘卻帶著清娘和茗兒走了,留他一腦的漿糊愣在原地。

    韓妖精知機,向琴操眨了眨眼嬌笑道:「姐姐也睏了,先去歇著,妹妹陪爺慢慢聊吧。」

    說完她裊裊婷婷出門去,步態搖曳生姿。

    然而沒等她邁出門檻,柳腰兒突然被人抱住,接著聽到個郎那充滿蠱惑的聲音:「碧兒!琴兒是你妹妹,你怎麼忍心丟下她一個人呢,爺覺得你們姐妹倆還缺少一些並肩戰鬥的情誼,必須加強溝通才行啊。」

    「爺……」

    楊逸那雙手剛撫上她那巍峨的雙峰,韓碧兒輕喚一聲,整個人頓時如一灘春水軟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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