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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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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39:32
第490章 摧城破池
               
    忻州,向來有晉北鑰匙之稱,南毗太原,西望黃河,東依太行,北靠代州雁門關,下轄定襄、秀容等縣;

    這座晉中大城,幾天前一場大地震,卻幾乎被夷為平地,四面城牆大部分倒塌,城中儘是斷壁殘垣,幾乎找不到一棟完好無損的房子;

    大雪將廢墟掩蓋住了,又被劫後餘生的百姓挖出來,隨處可見無人掩埋的屍體;

    在這種毀滅性的大地震之下,無貴無賤,不分官民,都是死傷纍纍,忻州知州及通判以下大部分官員都已遇難,行政已經全部癱瘓,駐守忻州的兩千軍隊也死傷慘重,不成編制;

    失去了官府的組織引導,劫後餘生的百姓如同一盤散沙,各自絕望地在廢墟間尋找著親人的屍體,悽慘的哭聲讓忻州如同鬼域。

    更加可怕的是天災之後,緊接著又來**,蒙奇甲親自頂在石嶺關,二當家劉二虎帶著餘下的賊眾四處燒殺搶掠,拉人入夥,凡有抗拒者往往被一刀砍死;

    沂州地面上,到處是被賊匪放火焚燬的房子,滾滾的濃煙瀰漫不去,賊匪呼嘯而過後,房前屋後,田邊地頭,隨處可見慘死刀下的百姓,倖存的孩子伏在父母的屍體上放聲哭喊,不久之後也被凍僵在的寒風中。

    這種無序的暴亂,讓忻州的災情加重了十倍,人們剛剛從倒塌的瓦礫間爬起來,還沒有抹乾臉上的淚水。還沒來得及掩埋親人的屍體,又要面對賊匪刀槍相逼;

    剛扒出來的糧食被搶去了,身體強壯一點的一率被賊匪強拉入夥了,剩下一些無衣無食的老弱在風雪中絕望地哭泣,整個忻州境內比地獄還悽慘,哀哭聲、慘叫聲、嗚咽聲飄蕩在四野裡。

    石嶺關下的戰事已進入了白熱化,七千對四千。一方據險關而守,另一方要在一日之內拿下這道北通忻州的要隘,關城上下箭如雨下。殺聲傳出十數里。

    雙方傷亡都不小,孟慶沒想到在他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說之後。叛軍的抵擋還如此強烈,對蒙奇甲的領軍能力不禁暗自心驚,

    然而石嶺關太過重要了,打不通此關,太原方面與忻州的聯繫就被切斷,忻州、定襄近十萬災民正在生死邊沿苦苦掙扎,每拖延一刻就不知會有多少人在飢寒交迫中死去;

    楊逸命他哪怕拼光最後一個人,也要一天之內拿下石嶺關不是沒有道理的。

    孟慶無法可想,傷亡再大,也只能拼了。他甚至親自披掛上陣,身先士卒提刀攻城。

    楊逸帶著四千人馬從太原府出發,費時大半日,到黃昏時趕到石嶺關下,見第六將強攻大半日。叛軍竟是據關死守,毫無退卻之意。

    一股暴戾之氣漫上心頭,楊逸感覺不發洩一下胸膛就要爆炸了一樣。

    他當即號令三軍下馬,自己身披鎧甲,手提大馬士革刀,在震天的戰鼓聲中。帶頭衝向關城。

    謝東昇等人阻之不及,只能緊隨其後,向石嶺關疾衝而去。

    孟慶的第六將人馬強攻大半日,未克關城,士氣變得有些低落,見援軍到達本已歡欣鼓舞,再見名振天下的楊逸親自率軍攻城,更是士氣大振;

    城下的歡呼聲、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如同海潮一般拍打著石嶺關,將帥不畏死,士卒就不惜命,關下的攻勢一下子被推上了**。

    城頭上的叛軍見那面楊字大旗,知道是楊逸到了,有感於楊逸以往的赫赫威名,叛軍不免心生猶疑,再見官兵士氣如虹,悍不畏死的猛攻上來,心中更是打起鼓來;

    蒙奇甲一面悄悄做著撤退的準備,一邊提刀在城頭督戰,嘴裡大聲地嚎喊道:「兄弟們,楊逸也是血肉之軀,沒什麼好怕的,現在他才帶幾千人馬前來,豈能奈我何?給我射,給我射,射死楊逸,官兵必潰。」

    蒙奇甲一邊大喊聲,一邊尋找楊逸的身影,楊逸身著黃金戰甲,手提大馬士革寶刀,沖在隊伍前面,身後一面楊字大旗迎風招展,非常顯眼,蒙奇甲搶過一把長弓,連引兩箭,嗡嗡兩聲,兩支勁箭便朝楊逸疾射過去。

    楊逸剛衝到離城十丈處,便聽到勁風撲面而來,身邊的謝東昇驚得失聲大喊道:「大人小心啊!」

    楊逸反轉刀背,霍然揮出,將直衝面門而來的一箭砍飛,射向胸甲的那箭他理也沒理,噹的一聲,箭頭擊在胸甲上,帶著一串火花飛落一旁。

    「生擒賊首蒙奇甲者,賞千金!」楊逸心中的戾氣瞬間被全部激發出來,暴吼一聲,朝一把云梯飛沖而去。

    這些年來,青雲老道傳授的吐納之術他一向勤練不輟,加上年年征戰,功夫不但沒撂下,反而日益精湛,他可不是那種只能喊兄弟們給我沖的人!

    只見他衝到云梯下,立即飛身而上,快若猿猴,謝東昇一邊大喊身邊的士卒放箭掩護楊逸,自己也緊隨著他攀上云梯;

    楊逸幾個縱身,便撲到城頭,速度之快讓人乍舌,在城下士卒的掩護下,城頭的叛軍稍稍露頭,便被射死射傷,楊逸到達城頭時毫髮無傷。

    「殺!」他再次厲聲大吼,一個翻身躍了上去,幾個叛軍舉槍齊齊刺來,楊逸微一閃身,揮刀暴砍而出,他手上的大馬士革刀斷金切玉,幾支長槍瞬間被全部劈斷。

    那幾個叛軍驚恐之下,未及身退,楊逸已經拔身衝前,寶刀如同匹練一般揮出,竟將兩顆頭顱劈得衝天而起,猩紅的血液噴灑如泉,濺了他一身。

    這時謝東昇也翻上城頭,倆人互為掩護。大踏步向前推進,楊逸每劈出一刀,就是暴喝一聲,加上他那滿身是血的形象,如陰間厲鬼一樣,讓人望之膽寒。

    城頭的叛軍被他倆逼得步步後退,退之不及。便成刀下遊魂。

    楊逸身先士卒,以無比凌厲的姿態攻上城頭,切底引暴了近萬禁軍的士氣。每個士兵都嗷嗷大叫著,玩命地往城頭沖,士氣這東西向來是此消彼漲。禁軍士氣如虹,悍不畏死,叛軍士氣就一落千丈,軍心渙散,這是必然的,任蒙奇甲如何呼嚎也無濟於事。

    攻上城頭的禁軍越來越多,很快就在城頭開闢出數塊陣地,掩護後面的禁軍源源不斷地衝上城頭。

    楊逸或許是練功正處於瓶頸階段,心頭的戾氣之重讓他不停地揮刀,暴喝連連。彷彿只有濃濃的血腥味,才能沖淡心頭的暴戾之氣;

    遇上他的叛軍不是頭顱飛起,就是攔腰而斷,沒有一個留得全屍,這天降殺神一般的凶厲之態。讓叛軍肝膽俱裂,紛紛走避,竟沒有一個人敢再逆其鋒芒。

    好在楊逸沒有徹底迷失本性,一見勝局在望,立即高聲大喊道:「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謝東昇緊跟著讓身邊的士卒齊聲大喊起來。一時間城頭處處迴蕩著『降者不殺』的喊聲。

    蒙奇甲做夢也沒料到形勢轉變得這麼快,若是能早預料到,他絕不會在石嶺關與孟慶耗著,好不容易拉起來的幾千人馬,轉瞬之間就丟在石嶺關,這讓蒙奇甲心喪若死,眼見大勢已去,只得帶著一些心腹手下悄悄開溜。

    仗打到這份上,城頭幾乎全被禁軍佔領了,聽到禁軍喊降者不殺,城頭的叛軍紛紛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楊逸第一時間讓人搜索蒙奇甲此人,竟不見其下落,於是讓焦重和孟慶留下打掃戰場,看押俘虜,自己帶著謝東昇一千騎兵立即向北疾追。

    蒙奇甲這個罪魁禍首,楊逸是必欲得之而後快,出石嶺關時日已西沉,看眼夜色即將降臨,而蒙奇甲去向不知,楊逸料定蒙奇甲匆忙之間開溜,身邊必定帶不了多少人,於是將一千人騎兵一分為三,撒網一般向北追擊而去。

    楊逸所料不差,蒙奇甲身邊確實只剩下三百來到人,雖然他一早就做好了撤退的打算,但楊逸攻上城頭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他根本來不及把大軍撤出來,只能帶著幾百老部下匆匆逃離石嶺關。

    之前他躊躇滿志,經此一敗,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感覺前路一片迷茫,雖然劉二虎那邊還有幾千人馬,這兩天一定又招納了不少青壯,但這就能翻盤嗎?

    六千人據守石嶺險關,竟不堪楊逸一擊,若是在平地作戰,幾千人馬能頂什麼用?楊逸!楊逸!該死的楊逸!

    蒙奇甲正在心中狠狠地詛咒著楊逸,手下鑽山貂焦急地尋問起來:「大當家,咱們現在怎麼辦?」

    蒙奇甲一邊抽打著戰馬向北狂奔,一邊沒好氣地答道:「還能怎麼辦,立即去匯合二當家,然後撤往太行山,楊逸要救濟災民,只要咱們能安全撤入太行山,楊逸一時之間恐怕無暇顧及咱們,咱們就可以趁此機會重新站穩腳跟。」

    鑽山貂打馬追趕左右,詫異地問道:「大當家,咱們不回五台山的老寨子了嗎?」

    「不是不回,是不能回,張世永的第一將人馬正兼程趕來,按照他的行程,現在怕是快到石鼓山了,咱們向北迴五台山必定會和他迎頭撞上;

    張世永是河東最為善戰的將領,可不像劉一戒那樣好對付,咱們就算不怕他,可一但被他拖住,楊逸必定前後夾擊而來,到時只有死路一條;

    再者說了,二當家那邊好歹拉起了幾千人馬,五台山的寨子雖然險要,卻容不下這麼多人馬。只有往東,就近遁入太行山才是生路。」

    鑽山貂聽了覺得有理,正想說幾句奉承話,突然後面有小嘍囉叫了起來:「當家的,不好了,後面有馬蹄聲,怕是官兵追來了。」

    蒙奇甲聽後一驚,連忙喊道:「快走,快快快,鑽山貂你帶三十人把追兵向西引開,然後再到忻州與我們匯合,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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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39:53
第491章 落草為寇

    斜陽剛剛落入西山,漫天的紅霞映著地上的白雪,顯得無比瑰麗,心急如焚的蒙奇甲卻無暇欣賞這些了。

    他剛剛吩咐鑽山貂帶三十人去把追兵引開,後面的嶺脊上已經漫上一片紅影,紅影之中有雪亮的刀光反來,讓人透體生寒。

   「走!」蒙奇甲不斷地抽打著胯下的戰馬,馬蹄飛揚,濺起雪泥紛飛,身後三百餘個匪眾也無不玩命地催動著戰馬,只盼能擺脫後面的追兵。

    後面追來的正是楊逸的四百人馬,他們今天趕了大半天的路,胯下的坐騎都比較累,眼看前面的匪眾在不斷地加速,竟有重新脫離視野的傾向;

    楊逸心中萬分不甘,那匪首蒙奇甲就在前面,一但被他脫出視野,等下天色黑下來,再想找到他可就難了。

    這心一急,楊逸胸中那股暴戾之氣又升騰起來,讓他不禁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大有氣吞萬里如虎之勢。

    烏雲蓋雪感受到了主人的激憤,同樣揚首長嘶一聲,然後如離弦之箭一般,瞬間加速脫離大隊,在殘存的餘暉中奮蹄狂奔,長長的鬃毛被呼呼的北風揚起,翻湧飛舞如雲;

    那修長健美的四蹄落地的次數並不比普通的戰馬密集多少,但每一次揚蹄,其衝出的距離都比普通的戰馬遠許多;

    楊逸坐在馬背上,感覺如同騰雲駕霧一樣,這更激得他連連長嘯,高高揚起手上的新月寶刀,悍烈地向前面的匪眾狂追而去。

    半盞茶時間,楊逸便追了上來,他沒有從後面衝入匪眾中間,而是隔著二三十丈距離,和對方保持著平等前衝之勢,他還在不斷地加速,不斷地超越著;

    幾百匪眾見他一人一馬快如閃電,人嘯馬嘶的追上來,那滿身的血跡,雪亮的新月寶刀,散出著懾人的氣勢讓幾百逃亡中的匪眾竟沒一個敢向他靠過來。

    等越過了幾百匪眾,看清了發號施令的蒙奇甲,楊逸才一抖韁繩,以一個四十五度的夾角向蒙奇甲靠過去,嘴裡暴喝著:「楊逸在此,賊首蒙奇甲,你逃不掉的,可有種與我一戰!」

    這是真正的以一擋百,楊逸不但沒有絲毫畏懼,那睥睨一切的氣勢彷彿能摧山倒海。蒙奇甲是悍匪不錯,但又怎麼能與楊逸連連滅人之國的虎威相提並論;

    楊逸飛靠過來邀戰,蒙奇甲心底一股寒意竟是抑制不住的冒上來。他神色俱厲地對身邊的匪眾大喊道:「迎過去!殺了他,殺了他,快殺了他!」

    一隊匪眾向楊逸迎來,蹄聲如雷,雪泥飛濺,他再催戰馬,向最前頭一個匪人靠去,那匪人大喊一聲,揮刀砍來!

    「找死!」楊逸狂喝一聲,新月寶刀劃出一道耀眼的弧光,迎著那匪人的鋼刀劈去。

    鏘!

    匪人的鋼刀應聲而斷,楊逸刀勢不減,硬生生地從那匪人的左肩劈入,抽刀之時,那匪人的胸膛幾乎被劈開,胸部以上以一種怵目驚心的樣子折向一邊,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

    未等他的屍體倒也,楊逸再次人立而起,全力劈出一刀,那戰馬悲鳴之聲方起便絕,整個馬頭被砍飛出來,人屍馬屍緊接著轟隆倒地,把後面追上來的匪眾絆倒了三四人。

    這無比暴烈的一幕驚得幾百匪眾肝膽俱裂,楊逸再次暴喝:「誰敢再來?」

    三百匪眾無人敢應,紛紛策馬走避,楊逸奔到前面,壓逼著他們的速度,這樣後面的禁軍便越追越近,這讓幾百匪眾更加驚慌失措。

    楊逸的目光緊緊鎖定蒙奇甲,不斷地向他靠近著,蒙奇甲感覺自己就像被餓虎盯上了似的,那如有實質的目光讓他通體生寒;

    「蒙奇甲,你這鼠輩竟然也想掀風鼓浪,有膽你就放馬過來,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來啊!有種就放馬過來啊!」楊逸時而厲聲狂吼,時而仰天長笑,如雷的馬蹄聲也掩蓋不了他囂張的笑聲。

    楊逸看似肆無忌憚,實際上他還是很講策略的,蒙奇甲向陣內退縮之後,他並不真正衝入敵陣與幾百匪眾群毆。

    而是依靠戰馬的速度優勢,確保自己不會陷入敵陣的同時,不斷斜插壓迫蒙奇甲一夥的速度,冒頭衝上來的,就揮刀擊殺。

    三百多匪眾膽氣已寒,竟被他單騎逼得不斷走弧線,等夜色將要籠罩大地之時,後面的四百禁軍終於追了上來,楊逸一個人在前面壓迫著敵陣,他們心急如焚,早已不惜馬力,一個個咬緊牙關狂追不捨。

    一但銜尾追上,立即揮刀猛砍,不斷有落後的匪眾被砍落馬下,然後被衝來的鐵蹄踏成肉泥。

    幾百失了魂的匪眾被追得急了,開始不斷有人逃離大隊,形成散沙一片,但就是沒有一個敢朝楊逸衝來,可見楊逸之前給他們威嚇有多重。

    楊逸一直鎖定著蒙奇甲的身影,雖未衝入敵陣找他拚命,但一直不離不棄地追在他左近,此時見匪眾一亂,四散開來,楊逸再不猶豫,一夾馬腹飛衝而去;

    蒙奇甲馬速不及他,逃無可逃,只得捨命迎上來,他身形魁梧壯碩,胯下的戰馬彷彿隨時有可能被他壓垮掉,豁出去後他那怒目瞪如銅鈴,緊緊盯著楊逸不斷接近的身影,手上的大刀斜拖於馬側!

    人方一靠近,楊逸暴喝著當先出刀,蒙奇甲知他手上拿的是神兵,不敢硬碰,飛快地閃身避過,然後右臂一揮,大刀橫削而來,若是楊逸不能及時收刀,一條手臂非被他削落不可。

    楊逸急急收刀,避過蒙奇甲一刀之後,趁著伏身而下的瞬間,左手向小腳上一摸,右臂再度藉著馬勢力劈而出;

    蒙奇甲忌他神兵只能側身再避,逛奔的馬背上他的動作看上去驚險萬分,然而這次他沒那麼幸運了,剛避過楊逸一刀,便見楊逸左手有寒光閃現,隨即一把匕首他揚起的腋窩之內,那鑽心的疼痛讓蒙奇甲不禁慘嚎一聲。

    這匕首刺入的地方太刁鑽,這讓蒙奇甲一條手臂根本無法放下,只能舉著,要命啊!

    當然,很快他就不用再舉著了,楊逸恨他在天災之下又來燒殺搶掠,給忻州造成了慘烈的傷害,一刀揮出,噗的一聲將他那條手臂齊肩劈斷,鮮血暴灑而出,蒙奇甲發出一聲慘厲的嚎叫墜落馬下。

    四周的匪眾見大當家落馬,不但無人敢來相救,反而嚇得一哄而散;

    楊逸心念一閃,不再追殺那些匪眾,一勒韁繩,烏雲蓋雪嘶嘶人立而起,嘴裡噴著熱氣,前蹄重重地砸在雪地上。

    蒙奇甲正在地上翻滾呼嚎,楊逸迅速下馬,過去幫蒙奇甲包紮斷臂。

    後面的幾百禁軍還在發狠的追殺那些匪眾,大概半個小時這樣,半數匪眾被殺或被擒,半數逃脫。

    另得戰馬九十來匹,這幾十多匹戰馬可幫了楊逸大忙,他們的戰馬比較疲憊,有了這幾十匹戰馬換騎,情況就好多了。

    大敗賊軍,生擒匪首,士卒們正興奮,笑逐顏開地談論著楊逸單騎摧敵鋒,趕羊一般驅趕幾百匪眾的光輝事蹟,為自己能親眼目睹這一幕而無比自豪。

    楊逸聽他們把自己吹上了天,不禁灑然一笑,其實說來今天這麼衝動,完全是被青雲老道那心法給害的,以他現在的身份,關係到整個河東的局勢發展,是不應該親自提刀攻城,單騎阻敵的,換個角度看,這就是在逞匹夫之勇;

    但士卒們就喜歡看到這種傳奇一般的事蹟,宣揚它,讚頌它,崇拜它。

    「將令,全體卸甲!」

    楊逸突然大吼一聲,幾百正在談笑的手下不禁一愣,鎧甲通常只有打了敗仗才會「丟盔卸甲」,現在咱們可是打了勝仗啊!

    別管,楊逸的軍令沒人敢不從,微微一愣神後,幾百士卒紛紛卸下鎧甲,有的舉一反三,連刀槍都扔掉了,一個二個傻不伶仃地望著楊逸,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楊逸又好氣,又好笑,破口大罵道:「他娘的!老子只讓你們卸甲,誰讓你們把刀槍也扔掉了?」

    「大人,咱們這是?」都頭張二發膽子大點,湊上來問了一句。

    楊逸一邊卸下自己身上的黃金甲,一邊戲謔地說道:「咱們這是…….嘿嘿!老子讓你們跟我去落草為寇,你們去不去?」

    聽了楊逸這話,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頓時亂鬨哄地嚷道:「怎麼不去,別說落草為寇,大人讓咱們上刀山下火海,咱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好了,少廢話,咱們現在就是山賊了,老子現在就是大當家了,你們記住,別叫錯了,本大王現在就帶你們去搶山頭馬,把俘虜都帶上。」

    幾百士卒本就是楊逸的嫡系,聽他這麼說,不由得都樂了,不管楊逸帶他們去幹嘛,哪怕真是去做山賊也好,那肯定也是最有前途的山賊,反正跟著楊逸絕對錯不了!

    幾百人打亂頭髮,許多甚至換上了匪眾的衣服,躍上戰馬呼啦啦的跟著楊逸向北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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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40:15
第492章 大王回山了
               
    離忻州十多里的洪家寨,整夜燈火不息,五台山賊的二當家劉二虎這兩天帶著幾千叛軍肆虐忻州、定襄一帶,搶來不少糧草物資,而且招納到了近萬災民入夥。

    蒙奇甲在石嶺關頂著,他在後面把蒐集來的物資都集中到了洪家寨,幾天過去了,忻州四面的州縣雖然也因地震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破壞,但行政沒有像忻州一樣全部癱瘓;

    忻州這邊的亂局遲早會引來官兵,劉二虎知道自己時間不多,連夜讓人把搶掠來的物資裝車,準備按蒙奇甲的吩咐運往太行山;

    洪家寨的房子也大部分被震塌了,許多屍體還裸露在倒塌的瓦礫間,現在沒人去管這些,村頭的空間地上,火把熊熊,人影綽綽,搶來的物資堆積如山;

    劉二虎手提鬼頭刀,帶著十來個親信手下穿行其間,嘴裡不能停地催促著:「快,都他娘的我老子快點,太行山是龍脈所在,咱們只有盡快轉移到太行山上去,才能吸取龍氣,如今地龍翻身,天下大亂,真龍已出世,蒙大當家就是真龍天子,咱們跟著蒙大當家,將來一定能奪天下,坐龍庭,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

    什麼亂七八糟的!但你還別說,這些無知小民還就信這個,劉二虎他們用這些沒油沒鹽的鬼話,騙得了許多無知小民的信任;

    再者他們的隊伍發展速度驚人,這也讓許多無知小民看到了希望。這種從眾心裡什麼時候都一樣,周圍的人都造反了,自己不跟著選擇好像就對不起自己一樣。

    劉二虎不斷地喊著話。動作稍慢的人立即一腳踹過去,一包包糧食被裝上了大車,甚至連乾草也沒放過。劉二虎他們是山賊出身,看什麼都值錢,若是能帶的話,估計連瓦片他們都會打包裝走。

    楊逸這位新任山大王帶著幾百人馬,經過一夜急行,到五更左右離忻州城已經不遠,他們毫不掩飾行藏,很快就被劉二虎派在外圍警戒的嘍囉發現。

    十幾個嘍囉迎上來。遠遠喝問著:「你們是什麼人?快報上名來,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謔,還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貫了,十幾個人就敢衝上來對幾百人說不客氣。

    他們不客氣,楊逸更不客氣,立即揮舞著刀槍。一副準備砍人的樣子,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沒瞧見大當家在此嗎?快說,二當家在哪兒?立即帶我們去見二當家的。」

    楊逸披頭散髮,有若凶神惡煞。扶著昏迷不醒的蒙奇甲厲聲大喊著,他正愁找不到賊軍落腳之處呢,這些嘍囉送上門正合他的心意。

    「大當家在哪?」

    天色未明,雖然又方都舉著火把,但隔著遠看得不太真切,那十來個嘍囉不敢大意,非要看到蒙奇甲才相信。

    「誰他娘的再磨蹭,看我不砍了他,大當家的受傷了,危在旦夕,得立即救治才行,還不快說二當家在哪兒?」

    這回喝斥的不是楊逸,是被俘的鑽山貂,他是蒙奇甲的心腹,一直跟隨蒙奇甲左右,那十幾嘍囉沒有不認識他的。

    見了他,嘍囉們放下心來,打馬上來,看到被楊逸扶在馬上的蒙奇甲斷了一臂,昏迷不能醒,不由得大驚失色,連聲問道:「怎麼了,這是怎麼了,誰傷了大當家的。」

    「楊逸率領官兵攻破了石嶺關,大當家的就是被楊逸砍斷手臂的,官兵就要追來了,快帶我們去見二當家,再遲就來不及了。」

    「官兵追來了……..楊逸?可是滅掉西夏的寧國公楊逸?」

    「不是他還有誰?他娘的,你再多說一句廢話,誤了大事,老子把你碎屍萬段,帶路!還不快快前頭帶路。」

    「是是是…….」

    就這樣,新任楊大當家及幾百人馬在十來個嘍囉的帶領下,趁著五更天的夜色直奔洪家寨而去。

    洪家寨裡,劉二虎還在不停地催促著叛軍把物資裝車,突然外圍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幾個嘍囉驚慌失措地衝進來,戰馬接連撞翻了好幾人,那幾個嘍囉也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

    還未衝到近前就失聲大叫起來:「二當家的,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石嶺關被官兵攻破了,大當家撤退時被楊逸砍斷一臂……..」

    「什麼?」劉二虎不禁迎上去大聲喝問起來。「楊逸,哪個楊逸,大當家現在怎麼樣?」

    那幾個嘍囉連滾帶爬地滾下馬背,哭嚎著說道:「就是朝中翰林大學士,平定西夏的寧國公楊逸,是他親手砍斷了大當家的一條手臂,二當家的,來不及了,快逃啊!楊逸他不是人,他……他……他……「

    「他個屁,老子問你,大當家呢?大當家怎麼樣了?再不說我砍了你。」

    「不知道,二當家饒命啊,當時官兵追得太緊,大當家的被砍斷手臂墜落馬下,大夥當時就被追散了,誰也不知道大當家的怎麼樣了。」

    劉二虎不禁大怒,一邊拔刀一邊罵道:「你們這些膽小鬼,你們竟然丟下受傷的大當家,你們真有義氣啊,還有臉回來,老子先砍了你替大當家的報仇…….」

    劉二虎正要下刀,外圍又傳來陣陣的馬蹄聲,這次聲勢可大多了,剛剛聽到石嶺關大敗,蒙奇甲被斬落馬下的消息,已經把叛軍弄得人心惶惶了,聽到這嚇人的馬蹄聲傳來,叛軍不由得更亂,紛紛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生怕是官兵殺來了,有的甚至扔下了東西,準備逃跑了。

    「快快,備戰,不要亂,不要亂……..」劉二虎自己就先亂得暈頭轉向了。只知道歇斯底里地大喝著。

    「大當家的回來了,大當家的回來了!」蹄聲傳來的方向突然有人大聲喊叫著,讓亂糟糟的叛軍為之一靜。

    楊逸身前扶著昏迷的蒙奇甲。跟著那十幾個帶路的嘍囉不斷往裡衝,只見夜色中的叛軍亂成一團,一個個神色倉皇,遲疑不定;

    楊逸不禁好笑,感情自己費了半天勁,扮成山大王真是白白浪費表情了,早知道直接殺來,一樣能把這盤散沙擊潰。

    現在既然扮成了山大王,便扮到底,這樣更容易把叛軍的頭目一網打盡。

    他帶著幾百人馬往裡衝,等離劉二虎不遠。突然聽到有人失聲大喊起來:「楊逸,那人是楊逸,快跑啊,楊逸殺來了,官兵殺來了。」

    那聲音充滿了淒厲和恐懼的感覺,正是那幾個剛剛逃回來的匪徒喊的。

    他們親眼目睹了楊逸提刀一舉破城,單騎獵殺數百人的場面。再見到這殺神衝而來,差點沒嚇得尿褲子,下意識的拔腿就跑,讓場面頓時大亂。

    劉二虎還在想不對呀,馬上那人不明明是大家當蒙奇甲嗎。還有鑽山貂,還有…..這都是五台山上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哪能看錯呢。

    「亂喊什麼,是大當家回來,都別慌,都別慌,是大當家的回來了。」劉二虎還在儘量穩定著場面。

    這時只聽到一串長笑響起:「哈哈哈,確實是大家當的回來了,不光有蒙大當家,還有楊大當家,哈哈哈……」

    劉二虎發愣間,就見他的蒙大當家突然被扔下馬來,然後那馬上的漢子一抖韁繩,那胯下的戰馬瞬間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衝過來,聲勢極為驚人。

    那馬上的漢子一身是血,從劉二虎身邊狂衝而過時,手上的新月寶刀劃出一道炫目的弧光。

    噗的一聲,劉二虎怒目圓睜,他看到自己竟然飛了起來,飛得好高,好快,不對,身體呢,身體怎麼不見了…….

    劉二虎至死也沒明白,自己好好的,飛這麼高幹嘛!

    他那鮮血噴湧的無頭屍體還沒倒地,楊逸已經立身而起,舉著雪亮的寶刀向四周驚慌失措的叛軍大喊道:「本官是大宋寧國公楊逸,率大軍前來平亂,爾等已經被包圍了,如今賊首蒙奇甲、劉二虎已經伏誅,爾等只要放下武器,重歸為民,官家將一概既往不咎,若是妄圖抵抗,繼續作亂,必誅九族!」

    楊逸身邊的幾百騎兵來回奔騰著,迅速無比的將劉二虎身邊的一眾心腹斬殺於馬下,然後舉著血淋淋的刀槍,不斷齊聲暴吼:

    「降不降?」

    「降不降?」

    「降不降?」

    ……..

    那人如虎,馬如龍的威勢,彷彿叛軍再不放下武器伏地投降,他們立即會衝殺過去,把人輾成肉餅。

    楊逸在隊伍最前面,沿著叛軍避開的空地不停繞著圈兒奔騰著;

    叛軍實在太多了,火光之中影影綽綽,恐怕不下於萬人,楊逸擔心他們一擔還敢反抗,自己幾百人馬可就危險了;

    速度是騎兵的生命,所以哪怕不砍人,他也不能讓隊伍停下,一直保持著勻速奔馳的狀態;

    這樣只要叛軍一有異動,就可以立即加速變成衝陣狀態,而且他幾百人馬來回奔騰,製造出來的聲勢也更嚇人,能有效瓦解叛軍的抵抗意志。

    「鄉親們,朝廷念你們先受天災,再遭人禍,被迫從賊,實在是身不由己,現在只要大家放下武器,重歸為民,

    我楊逸在此向大家鄭重承諾,今後絕不再追究你們今日之罪,而且我已下令開河東軍倉,大批的賑災米糧、衣被,很快要會運到,

    保證不讓大家再挨餓受凍,朝廷還會盡快幫你們重建家園,給你們減稅免賦,鄉親們,回去吧!

    回去找你們的親人,告訴他們,朝廷不會見死不救,一定給妥善安置好所有受災的百姓,鄉親們,回去吧,都回去吧!」

    蒙奇甲伏誅,劉二虎伏誅,一干五台山下來的匪徒死的死,逃的逃,再也沒人鼓動,再經楊逸這一番喊話,驚慌失措的百姓雖然沒有立即跪地求饒,但也沒有人敢再衝擊楊逸他們;

    聽楊逸的意思,是不打算追殺他們了,他們再不猶豫,三五成群,趁著夜色紛紛逃散,也有些人逃跑時還拚死背上半袋糧食的;

    楊逸也不管,反正這些搶來的糧食也是要發給他們的。

    若是他們聽話,楊逸甚至會當場把這些搶來的糧食全部散發給他們,但現在雙方沒有建立起足夠的信任,散發糧食不現實,所以楊逸任由他們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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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廢墟之上
               
    忻州城毀了,楊逸直接就用洪家寨作為臨時指揮部;

    那萬餘從賊的百姓一逃散,他立即下令傳令兵快速返回石嶺關傳令焦重和孟慶,讓他們率領所部盡快趕來忻州,同時傳令太原府,立即向忻州調運糧草衣被,不得有誤。

    晨光終於降臨大地,洪家寨前堆積了大量的物資,都是劉二虎帶人從百姓手上搶來的,有半數已經裝上大車,村頭還拴著數千頭驢馬,是叛軍準備用來轉運這些物資的。

    楊逸顧不得休息,讓人把車上的糧草卸下來蓋好,這些將是忻州接下來這幾天的救命糧,馬虎不得。

    那些驢馬也一併著人看管起來,到時後方糧草若是不能及時運到,也只有殺驢宰馬了。

    謝東昇他們兩路人馬趕到時,見楊逸正帶人在卸糧食,心中頗為驚詫,楊逸身邊只有四百人,現在一個未損,竟然就把一場聲勢浩大的叛亂給平定了,讓人感覺就像做夢一般。

    其實楊逸自己也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從太原出發時他還在挖空心思想著怎麼調兵遣將,四面合圍,困死蒙奇甲一夥叛賊呢。

    若不是青雲老道教的清風心法讓他心中漫生暴戾之氣的話,他大概不會親自提刀攻城,石嶺關就不會那麼快被攻破;

    哪怕只要入夜,蒙奇甲就可以從容撤退,有蒙奇甲在,近兩馬叛軍就有了主心骨,就絕不會這麼輕易被擊破,更不可能有後來扮成叛軍直取劉二虎這齣戲,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楊逸的預測。

    或許真像火雲邪神說的那樣,天下武功,無所不破,唯快不破。快,更快,只要快到一定程度,紙片也能將竹筷斬斷;

    戰爭也是一樣的道理。楊逸心底的暴戾讓他一刻也等不得,於是親自提刀上陣,使得士氣如虹,於是打得蒙奇甲措手不及,這正暗合了一個快字。

    「大人,你歇息一下吧,接下來不知還有多少事情需要大人思慮安排,這些就交給我們來做吧。」謝東昇跳下戰馬來,搶過楊逸手上的一包糧食。

    楊逸拍拍手說道:「東昇啊,你也停下吧,我有話要說。」

    「是,大人。」

    楊逸一嘆說道:「你們不來,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這兒扛米袋,你們來了就好了,告訴兄弟們,我知道大家驅馳了一夜,都很疲憊。但是咱們還不能休息,大夥再提提精神,加把勁,等事情了結了,我一定忘不了大家的功勞。」

    謝東昇連忙答道:「大人不必擔心,兄弟們心裡有數。有什麼事,大人只管吩咐下來就是。」

    楊逸點點頭說道:「嗯,你聽著,讓兄弟們遠的十人一組,近的五人一組,立即出發,各走一方,務必找到所有的災民,讓他們盡快趕來洪家寨,告訴他們,這裡有糧吃,有衣穿,有地方住;

    我楊逸將坐鎮洪家寨,從各地調派來足夠的糧草物資,只要他們來了,就不會再挨餓受凍;

    注意,讓兄弟們不能光去喊話,這場地震一定有許多失去父母的孩子,失去兒女的老人,讓兄弟們組織起附近的百姓,把這些老弱一起帶來,那怕是背,也莫要落下一個人;

    還是那句話,咱們是軍人,軍人就是用來保護百姓的。去了莫要耍橫,有些人沒找到親人的屍體,肯定是不願前來的,讓兄弟耐著性子好生勸說,百姓痛失親人心裡已經夠苦的了,咱們要學著將他們當親人對待才行。」

    楊逸之所以苦口婆心說這麼多,是明知時下的軍人大多是文盲,素質都不高,實實在在就是些粗鄙漢子,平時蠻橫慣了,稍不如意就會動粗的。

    謝東昇聽得有些感動,一直以來楊逸給他的印象也都很強硬,除了對清娘,從未見過他有這麼柔和的一面。

    他一抱拳答道:「請大人放心,我立即讓兄弟們去辦。」

    就這麼一句,謝東昇也不再多說,轉身按楊逸說的去吩咐手下士兵,很快,五六百人馬或是十人一組,或是五人一組,紛紛四散而出,奔赴忻州各地,轟隆的馬蹄很快消失在晨光中。

    剩下的三四百人,則隨楊逸一起,就近去砍伐竹木,收集乾草,用來搭建窩棚,或者拿著鋤頭在附近的山坡挖窯洞,供災民暫時棲身。

    時間過去半個時辰,就開始不斷有百姓趕到洪家寨,男的女的,老的幼的,一個個都是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就像一群叫花子一樣,在寒風中瑟縮著;

    楊逸相信,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昨夜剛剛從這裡逃散的人,從他們畏縮的眼神就能判斷出來;

    他沒有問罪的意思,雖然其中一定有不少人是主動加入叛亂,一同搶掠過的,但總是天災人禍之下為了生存才犯下的過錯,都既往不咎吧。

    楊逸把所有青壯都挑出來,加入搭建窩棚挖窯洞的工作中去,那些老弱則讓他們去撿乾柴,在寨前燒起火堆,既用於熬粥,也是為了讓大家烤些火取暖。

    隨著四面八方不斷有百姓湧來,楊逸那三四百人用來維護秩序都不夠,搭建窩棚的工作只能分派給那些青壯去做。

    到黃昏時,聚到洪家寨的百姓已經超過兩萬人,亂糟糟一片,楊逸甚至連秩序都難維持,只能讓幾百手下緊緊看守著那些糧草、驢馬、粥鍋,兩萬飢寒交迫的百姓,誰看了那些糧食都目露異光,真亂起來的話,殺不能殺,楊逸三四百人根本不夠看。

    就在楊逸焦頭爛額的時候,焦重和孟慶的兩將人馬在入夜時分,終於從石嶺關趕到洪家寨,更讓他欣慰的是,二更時分河東第一將張世永的五千人馬也趕到了。

    楊逸身邊一下就有了一萬多人馬,一顆心終於安定了下來,他和張世永在米脂城見過一面,雖然談不上太深的交情,但總算是舊識,也沒有什麼好客氣的,一道道命令流水般發出去:

    首先讓張世永帶他的五千人趕去定襄,收攏災民,就近安置,然後是太原、代州等處的軍資糧草火速調來忻州定襄,各個受災較輕的州縣盡快抽調官吏、郎中、藥品支援忻州定襄;

    同時派出焦守的一將人馬,連夜出發,加入搜索倖存百姓的行動中去。

    第二天早,楊逸下令兩千人正式進入被夷為平地的忻州城,大規模翻查,看看有沒有被壓在倒塌房屋下的倖存者,時間過去好幾天了,雖然有倖存者的希望很渺茫,但總得盡盡人事。

    楊逸也進去了,整夜城找不到一棟完好的房子,倒塌的房子下找出大量的屍體,半天時間就達到了三千多具,簡直是慘不忍睹,幸好天氣寒冷,否則屍體壓這麼多天只怕很容易引發瘟疫。

    楊逸讓百姓自行去認領自己親人的屍體,然後盡快掩埋,沒人認領的,便一起埋葬到城西一處小山下。

    到黃昏時分,匯聚到洪家寨的百姓已經超過四萬人,而且還源源不斷的有人趕來,洪家寨成了他們生存的唯一希望。

    寧化的第十將、孟縣的第十七將人馬在黃昏時也相繼趕到洪家寨;

    忻州城裡翻出大量的立柱、橫樑、順檁等木料,全被用來搭建窩棚安置趕來的百姓,這讓洪家寨四周的窩棚、帳蓬就像雨後春筍一樣,成片成片地長了出來。

    第三天開始,原來朝廷囤積在太原、代州軍資糧草源源不斷的運到,一件件衣被發下去,一鍋鍋粘稠的米粥熬出來,民心終於真正安穩了下來。

    與糧草物資同來的,還有覃子桂這些官員,更讓楊逸欣慰的是楊介、麗娘他們的到來,百姓中受傷的、染病的難以計數,現在最需要的無疑就是醫護人員了;

    楊逸一個人就是七手八腳,也不夠用,現在有楊介他們到來,楊逸終於可以大鬆一口氣了。

    帳蓬裡,楊逸端著一碗粥蹲在一張矮桌前,桌上還擺著一盤蘿蔔乾,真難得,自打到忻州以來,他第一次可以這麼奢侈,終於有菜吃了。

    楊逸吃得津津有味,覃子桂站一旁看著,不禁嘆了一句:「任之兄,若是被嫂子和清娘她們知道你現在的樣子,不知要傷心成什麼樣子。」

    「你錯了!子桂你不瞭解她們,她們不會傷心,只會欣慰、自豪,當然,也肯定會有些心疼,但絕對談不上傷心。至於清娘嘛,很可能還會問我誰是這天下最好的國公。」

    覃子桂暗暗翻了翻白眼,還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自吹自擂一下。

    「任之兄,現在該著手災後重建事宜了,天氣越來越冷,百姓長期住在窩棚裡,總不是辦法,任之兄打算怎麼做?」

    楊逸停下筷子說道:「子桂啊,你就不能讓我安穩的把這碗粥喝完嗎?我兩天沒闔眼,三天沒吃飽了,你知道嗎你?」

    「少來,你吃你的,邊吃邊說,我就不信任之兄沒想過這些事情,你直接說出來就是了,若是沒問題,我也好立即著手去辦。」

    「好吧,敗給你了。忻州連城牆都崩塌完了,要把原趾清理出來,不但勞民傷財,也費時費力,還不如另起一座新城來得省事,我看了一下,城北十里處,位置就很不錯,依山傍水,你讓工部的人規劃好,城牆以後再慢慢建也不遲,先把房子建起來安置百姓,竹木結構或者土坯房都可以,關鍵要快,並且預留一些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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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半夜有鬼

    現在百姓吃飽已經不成問題了,之前朝廷在河東囤積了大量的糧草物資,是為備戰燕雲,甚至奪取整個遼國準備的,現在就近調撥賑濟百姓,算是解決了冬季物資轉運困難這個難道了。

    楊逸這次從京城帶來的各部官員,共有四十七名,如今大都被他分派到各州縣去督查賑災工作去了;

    還有附近受災比較輕的州縣在楊逸的命令下,抽調了不少官吏、工匠、郎中趕來忻州、定襄這兩個重災區支援;

    再就是河東的駐軍了,楊逸共計命令五萬多軍隊投入到災後重建中去,整個河東現在都在忙著一件事,那就是全力救災。

    現在還處在十處中旬,氣溫還沒有達到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拖到臘月的話,那時恐怕很多事情因為嚴寒都做不了。

    忻州和定襄兩城既已被夷為平地,根據楊逸的意思,都分別另選新址建城。工部的吏員很快就畫出兩城的設計圖紙,其實圖紙並不複雜,軍事用途方面不用做過多考慮。

    忻州北面有雁門關,若是連雁門關的防禦能力也無濟於事的話,多一座州城城也肯定擋不住強大的敵人。

    若不是河東多山,易出草寇山匪的話,楊逸連城牆都不打算建了。

    新城主要是規劃出街道、官衙、下水道、潛火鋪、慈幼局,孤老院、州學等公用設施,然後就可以沿街建房了;

    無論是竹木結構的房子,還是土坯房,建造速度都非常快,楊逸動用了一萬多軍隊,四千多工匠,三萬多青壯投入到忻州新城的重建中去;

    至於定襄那邊,就派覃子桂過去總領其事,兩地距離幾十里而已。訊息傳遞比較方便,覃子桂主持的定襄新城進度也不錯,投入的軍民也有兩萬多人。

    忻州這邊,位於倒塌的舊城北面十里,上千棟房子正在同時開建,場面熱火朝天。幾天前還處在絕望之中的百姓看到如此宏大的場面,心氣都不由得一振,精神面貌好了許多;

    這些房子都是朝廷免費為他們建造的,雖然不算豪華,但供他們今後生活二三十年是不成問題的。

    楊逸帶著幾個護衛在工地上走走看看,工匠們建的土坯房是先立起木柱後,再用乾草糊上稀泥,把內外糊平,然後風乾,或用火烤乾。這種土坯房建起來快是很快,但顯得很土氣,也不耐久。

    楊逸見街道兩邊挖下水道挖出大量的黃土,這種黃土剛剛挖出來時粘性很大,正是用來燒磚的那種黃土。但燒磚費時費力,來不及了,楊逸便下令直接用這些黃土來建房。

    他讓工匠先製作一個牆斗,所謂的牆斗就是兩塊長一丈,寬一尺,高兩尺的夾板,做成牆壁的外模,然後用簸箕裝土,倒進這些牆斗裡去,再用長木錘將黃土沖實;

    沖實一層,把牆斗抽高再鎮土,再沖實,就這樣一層一層的往上壘,很快就能壘出一棟房子的牆壁來。

    泥牆壘好後,還有一道工序必不可少,得用篩子篩出細泥,然後用厚木牆拍均勻地拍在牆壁表面,這樣牆壁表面就變得很光滑堅硬,可避免牆土脫落,增加牆壁的耐久性。

    這種房子既美觀,又簡單易建,在西北這種相對幹燥的地方,這樣的房子住上百年都不成問題。

    百姓見了心裡高興,給這種房子起了個名字,叫國公房。

    楊逸巡視完工地,回到自己的帳蓬還得批閱大量的公文,這還是蕭憶隨覃子桂他們到達後分去了他很大的工作量,否則他根本沒時間去工地查看。

    晉中晉北很多州縣都或多或少的被地震波及,有災情,就需要調派糧草物資賑濟,如今是到處伸手要錢要糧。

    蕭憶桌上也堆著滿滿的文牘,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對楊逸說道:「國公,我合計了一下,請調錢糧的州縣有十七個之多,涵蓋了晉中晉北全境,目前民房倒塌數量、及災民數量全由各州縣上報,其中難免有假報虛報的成分,咱們尚未核對上報的數據是否屬實,若是就此調撥錢糧,恐怕會給很多人中飽私囊的機會。」

    「蕭先生說的是,但想來總有些州縣上報的災情屬實,咱們若是不及時調派錢糧,只怕災民難以得到及時賑濟…….」

    說到這楊逸停了下來,略一思索接著說道:「這樣吧,各州縣申請的衣被足數調撥,錢糧則一率先調撥七成,餘下的三成等核實無誤後再說。」

    衣被少不得,少一件可能就會有一個人挨凍,錢糧少些倒無妨,總能先支撐著。

    楊逸這次雖然帶來四十多個京官,但分派到了各州縣,一個州縣大致也就能派出一個人;

    一州一縣那麼大,情況那麼複雜,一時之間,他們能瞭解的情況最多也只是個大概,指望他們把所有災情數據都核實無誤是不可能的。

    如此大面積的災情,難以面面俱到,有些官吏中飽私囊是必然的,現在緊要的不是懲罰貪官,是先救下百姓的命,多花些錢糧也認了。

    各州縣都有楊逸帶來的官員監督,誰貪得太過火的話,多少會有些蛛絲馬跡可尋,一但查出來,到時再拿他來開刀不遲。

    蕭憶明白楊逸這是先顧災民,不顧錢袋了。

    但仔細想想,現在也沒有別的好法子,要貪的官員,你不如數調撥錢糧,他們一樣會從中剋扣,到時只會害死更多的百姓;

    想明白這些,蕭憶也就沒再勸,只是心裡總難免有些憋得慌,因為這多少有些縱人為惡的意思,那種無力感讓人很不利索。

    楊逸倒是很想得開,正所謂至致清則無魚,只要把事情辦好,這骨節眼上你貪一些咱也認了,但可千萬別貪了還不辦事,真到那時,說不得咱也得做回楊扒皮了。

    「蕭先生只管安心辦事,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人中飽私囊。若真有,我相信遲早會有人撞到刀口上來的。」

    蕭憶見他說得信心滿滿,心裡很是疑惑。轉而一想不由得壓低聲音問道:「國公爺是說職方館?」

    「呵呵,不可言,不可言啊!貪小的或許發現不了,但多行夜路總會遇到鬼的。」

    「國公說的是,嘿嘿。」

    楊逸雖然沒說什麼,但蕭憶心中那種無力感已經消失不見,河東是北出遼國的戰略要地,西夏滅亡後,河東的地位更加突出;

    職方館河東組是目前僅次於河北組的特務機構,想來楊逸是不會放著這麼一個強大的黑暗組織在旁邊不用的。

    聽到蕭憶那奸笑,楊逸頓感這傢伙分明也不是什麼好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又低頭處理起文牘來。

    這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楊逸重新抬起頭來望向大帳門口,只見一個信使匆匆奔到門前報導:「秉楊大學士,章經略使醒了…….」

    「醒了?」楊逸不等對方說完,就急聲問道。「現在情況如何,章經略使神志是否正常?」

    「這個小人不知,來的時候沒聽說章經略使神志有什麼異常。」

    那信使不知楊逸為何會有此一問,心中覺得有些怪異,難不成楊大學士把章經略使當瘋子了?

    他哪裡知道,章楶心肺機能減弱,導致腦部供血供氧不足,這種情形很容易會造成腦部細胞損傷,從而引發神志不正常的毛病;

    楊逸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像章楶這種人,哪怕是缺了手腳,同樣足以獨擋一面,可一但腦細胞受損,那整個人就真的毀了。

    楊逸不放心,立即撂下公文對蕭憶說道:「蕭先生,這邊就先有勞你看著了,凡催要賑災物資的,你都按我說的,衣被足數,錢糧七成的方案調撥下去,有什麼問題等我回來再處理。」

    蕭憶皺眉問道:「國公這是要趕往大原府吧,這邊百事紛繁,國公只怕不能久離啊。」

    楊逸說道:「無論如何我得趕回太原府一趟,兩日之後必回,真有什麼急事,你派人急報於我就是。」

    蕭憶知道楊逸的性格勸也沒用,他倒也乾脆,起身一揖道:「國公保重,早去早回。」

    楊逸出了大帳,帶上一百護衛就往太原府急趕,太原沒什麼名醫,原先請來的那兩個郎中連章楶真正的病因都弄不清楚,藥不對症,還是楊逸到了太原後,才給章楶重開了藥方。

    現在幾天過去了,不複診一次楊逸放心不下。

    章楶這樣的能員太難得了,楊逸實在不希望他出什麼意外。他帶人一路往太原府急趕,到石嶺關時天色已經黑下來。

    楊逸不能久離忻州,所夜只能連夜趕路,頂著呼呼的寒風直奔太原。

    大概五更的時候,來到離太原府十多里處,意外地遇上一支車隊,足有上百輛大車,上面裝滿了東西,都用戶油布蓋得嚴嚴實實的;

    楊逸起初沒在意,以為這是往忻州或別的地方轉運錢糧的車隊,因為朝廷之前囤積的軍資有大半在太原城內,現在每天從這裡運出的錢糧不計其數,這樣的車隊實為平常。

    然後等越過了這支車隊,楊逸心頭卻突然一動。

    他沒有停馬,卻對身邊的都頭張二發說道:「二發啊,你等下丟頭,給我悄悄盯著這支輛隊,看他們把車上的東西運到什麼地方去,小心點,別露了自己的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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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14:41:22
第495章 故人情誼

    張二發疑惑地問道:「大人,幹嘛要跟著這些車隊?不是大人您讓人日夜運送糧草往災區的嗎?」

    楊逸再次回望身後的車隊,雖然夜色茫茫,但地上有雪光,距離半里還能看到車隊模糊的影子。

    「晚上起運糧草如今不奇怪,但他們沒打火把,這就奇怪了。若是空車倒也罷了,但他們車上分明是裝滿了東西,一個不慎,就有可能翻車。你說,他們有什麼理由不打火把呢?」

    張二發連忙回頭望去,這才意識到那車隊真沒打火把,不禁奇怪地說道:「真是耶!剛才怎麼沒注意到這茬呢?」

    「那是因為咱們也沒打火把,所以才會下意識地認為,不打火把趕夜路很正常。」

    楊逸剛才就是被這種錯覺麻痹了,加上急著趕路沒有多想,才差點忽略了這個問題。

    「大人懷疑他們這是…….」

    「先不要妄加判斷,你帶幾個人先悄悄跟著,別讓對方察覺,摸清他們把東西運往什麼地方後,再回來報與我得知。」

    「是,大人。」

    張二發立即挑選了三個人,轉頭悄悄尾隨那車隊而去。

    楊逸這回很順利地進了太原城,因為太原城北門沒關,很多轉運糧草物資的車馬正源源不斷地出城,城裡城外火把通明,極為熱鬧。

    楊逸匆匆趕到提刑司,向超然見他突然出現在提刑司,非常驚詫,不禁脫口問道:「楊大學士,您不是在忻州賑災嗎?怎麼突然回太原府來了?」

    楊逸淡淡地笑道:「本官聽說章經略使醒了,便趕回來看看章經略使傷情可有變化。向大人想必也是一夜沒睡吧,辛苦向大人,太原幸虧有向大人坐鎮,否則真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向大人實在是勞苦功高,本官來時一定會向朝廷奏明的。」

    向超然連忙陪笑說道:「楊大學士說笑了。下官聽說楊大學士親自率軍攻打石嶺關,又連夜追敵,一天一夜之間便將肆虐忻州、定襄等地的賊匪剿滅。楊大學士才真的是勞苦功高呢,下官不及楊大學士萬一,豈敢言辛苦二字?」

    楊逸露出一個意味難明的微笑說道:「向大人先忙你的吧,我去看看章經略使,回頭咱們再聊。」

    「這……下官本該陪同楊大學士一起去的,但手頭確實有些事沒忙完,就請楊大學士先行過去,下官把壽陽縣急須的銀糧調撥出去,一會兒就過去看望章經略使。」

    「向大人一心為公,實在是難能可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楊逸說完向他拱拱手,便往章楶養傷的後衙行去。

    守在章楶身邊的還是那兩個郎中,旁邊還有兩個打著盹的小丫頭,楊逸進屋時章楶還在沉睡當中。床榻上羅帳高挽,他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床頭床尾還加了火盆,章楶臉上多了幾分血色,不像前幾天那樣灰暗了。

    楊逸讓屋內守著的幾個人別出聲,自己輕步走到床前,手指輕輕搭上章楶的脈搏,不想他就醒了。

    章楶睜開眼睛,或許是一時沒有適合房中的燈光,微微眯了一下才又睜開,見竟是楊逸含笑坐在床前,他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寧國公啊……..」

    「別!章經略還是叫我任之吧,叫什麼國公的,就感覺生分了。」楊逸打斷他說道。

    章楶咽了咽口水,大概是口乾了,楊逸連忙讓那兩個侍候湯藥的小丫環倒些熱開水來喂他。

    章楶喝完水,細舒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道:「得知任之到了河東,我這心也就放下來了,這輩子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站起來,但能再度睜眼,總歸是托了任之的福了。」

    「咱們之間何必這般客氣!當初梁太后十萬大軍圍困環州城,若不是章經略全力相救,我楊逸恐怕早就被梁太后大卸八塊了。」

    當初倆人在陝西可謂是配合默契,一起收拾過妹勒,還有梁太后,包括奔襲錫斡井生擒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也是一拍即合,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最後還一同攻進河套,踏平興慶府,這份情誼是很難得的。

    章楶瞥了他一眼微笑道:「任之直說了吧!我這副老骨頭還能支撐多久。」

    楊逸不答話了,幫他把完脈才答道:「這個不好說,我姓楊不姓閻,不好斷人生死啊!不過只要章經略好好調養的話,就算再來兩個梁太后,相信您也能把人家一起給禍害了。」

    那兩個在一旁侍候湯藥的小丫環一時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就是那兩個老郎中,臉上也是古怪之極,看上去應該是忍得很辛苦。

    章楶翻了翻白眼答道:「論禍害人,恐怕沒人比得上任之你,不光梁太后,這周邊四夷可都被你禍害過了。」

    「哈哈哈,再怎麼說我這也是跟章經略使您學的!不管我禍害了多少人,總少不了章經略使的功勞在裡面。」

    見章楶神志清醒,腦子沒傷著,楊逸心情大好,說話間重新開了個方子,多加了幾味藥,仔細叮囑過那兩個郎中要注意的事項,這才重新坐回章楶的床前。

    又閒聊了幾句,章楶才轉入正題道:「任之,忻州和定襄如今情況如何,我聽說共有兩萬多百姓遇難,真是這樣嗎?」

    楊逸點點頭答道:「不假!忻州和定襄兩城全被夷為平地,所以遇難人數最多,蒙奇甲之亂又傷亡了數千人,加上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些傷亡,此次河東大地震傷亡人數將近四萬,受災人數達到了十六萬之多。」

    「如今災民安置事宜進展如何?」

    楊逸勉強露出一抹笑容說道:「章經略使不必多慮!朝廷下令開了軍倉,之前河東囤積的物資豐足,不必等待京畿調運。如今災民都得到了及時的賑濟,忻州和定襄兩城的重建工作也已展開,進展頗為順利。這些都無須章經略使擔心,您只管安心養傷,將來還指望您接著去禍害遼國呢。」

    章楶終究是沒能再笑出來,四萬人死亡,這不是個小數目,上次平夏之戰大宋都沒犧牲這麼多人,現在一場地震就死這麼多,確實讓人心裡很沉重。

    「一切就有勞任之了。」

    楊逸露出一抹苦笑,沒有接他的話頭,他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郎中和兩個丫頭都退了出去,這才輕聲問章楶道:「章經略來河東也有些時日了,您覺得向超然此人如何?」

    「任之這是?」

    「我五更進城前,發現上百輛轉運物資的大車沒打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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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五更伏擊
               
    張二發帶著孟柱子等三人,隔著大半裡距離尾隨著車隊,茫茫夜色之中,寒風吹過路過的樹梢發出嘯嘯的聲響,四人已將馬蹄裹好,以免行蹤暴露。

    孟柱子湊近張二發,壓低聲音問道:「頭,你說前面這些人真是私貪糧草嗎?我總感得有些難以置信,這上百輛車子,如果都裝糧草的話,少也有二十萬斤,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是怎麼出城的?」

    張二發道:「想那麼多幹嘛,大人叫咱們跟著,咱們跟著就是,至於其他的,自有大人去想。」

    「小的不是好奇嘛?照說大人猜的肯定不會錯,可這麼大的動靜竟然沒被人發現,這也太讓人想不通了。」

    「有什麼想不通的,既然能弄出這麼大的手筆,肯定不是一搬人能做得出來的,如今太原府每天運出的糧草物資無數,誰管得了這麼多。」

    孟柱子還是有些想不通:「可他們既然能明目張膽的把東西運出城,為什麼又不敢打火把呢?這不是反而容易讓人懷疑嗎?」

    「這個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人家肚子裡的蛔蟲…….呃,不對,運出城時可以明目張膽,反正只要打著往災區運的旗號就行,但是快到目的地了就必須隱蔽一些了,總不能讓人瞧見他們不是往災區去…….」張二發說到這裡,突然感覺腦中有一線靈光閃現,但仔細想來。卻又毫無頭緒。

    旁邊的孟柱子聽了他的話,突然說道:「頭,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快到目的地了,所以要滅掉火把,以防被人看清他們的去向?」

    「對對對,他娘的。柱子你終於開一回竅了,快快快,跟緊點。可別跟丟了。」

    四人又跟出兩理,果然看到車轍印折進了或邊的小道,小道兩邊疏疏落落的長著些松樹。樹上積雪未化,如一個個雪塔,夜風吹過,樹上的積雪飄散下來,直撲人面。

    見情況果然有異,四人都變得謹慎起來,張二發小聲吩咐道:「柱子你先停下,隔著半裡綴著我們,萬一有變,你不用管我們。立即前往太原秉報大人。」

    「是。」

    孟柱應了一聲,立即勒住戰馬,這一套在軍中常用,斥侯兵打探敵情時通常也是一前一後,隔著一段距離綴著。這樣就算遭到敵人伏擊,往往總能逃脫一個回去報信。

    偏偏就在此時,路邊的松林間突然傳來幾聲嗡嗡的弓弦聲,張二發暗叫一聲不好,閃身便避向戰馬一側;

    孟柱子他們卻沒有這麼幸運,只聽噗噗幾聲,同時傳來孟柱子幾人的慘叫,緊接著是落馬的撞地聲。

    張二發險險躲過一箭,一抖韁繩,戰馬狂奔而出,百忙之中他向松樹間望去,只見七八個白影迅捷無比的從松林裡躍出來,這些人身上都穿白衣、戴白帽,原先伏在雪地裡,在這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

    張二發才奔出幾步,他胯下的戰馬就踢在拒馬索上,頓時馬失前蹄,嘶嘶的悲鳴一聲,帶著張二發翻倒在地,發出一陣轟隆之聲。

    張二發爬起身時,那七八個白衣人已經撲上來,一聲不吭揮刀就向他砍來;

    張二發滿眼通紅,拔刀厲吼一聲直劈而出,他這種有敵無我的拚命打法,氣勢磅礡,極為驚人,當先向他揮刀的那個白衣人被逼得連退三步。

    張二發得理不饒人,疾撲上去,暴吼連連,手上儘是以命換命的打法,每一刀劈出都灌注了全身的力道,勁風呼呼,殺氣騰騰,那白衣人又被逼得連退兩丈;

    其他七八個白衣人此時也加入了戰圈,他們根本不講什麼手段,一言不發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後就是亂刀齊下;

    張二發左閃右騰,腿上很快就挨了一刀,巨大的疼痛讓他身形一歪,幾乎摔倒。

    「殺!」張二發再度暴喝一聲,橫刀掃出,硬生生將一個白衣人掃腰斬成兩段,噴灑出來的鮮血濺了他滿頭滿臉;

    張二發舔著那腥鹹的熱血桀桀狂笑道:「來啊!你大爺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有膽再來,殺!」

    那些白衣人依然一言不發,更沒有畏懼退卻的意思,對被斬成兩段的同伴望也不望一眼,繼續向張二發齊齊攻來;

    張二發一條腿已經痛得失去了知覺,他知道自己再難倖免,乾脆不閃不躲,狂笑著連人帶刀向最先僕來的那個白衣人撞去。

    長刀狠狠一送,噗的一聲刺入那白髮人的胸膛之中,長刀幾乎沒柄。

    與此同時,張二發感覺身上傳來數處巨痛,雄壯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

    在他失去最後意識前一刻,終於聽到有白衣人開口說話:「快!立即清理乾淨,不能留下任何痕跡。你,立即回去把這裡的情況向主人秉報清楚。」

    ※※※※※※※※※※※※※

    楊逸提到五更天在城外看到有車隊摸黑轉運物資,章楶立即就聽出了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到河東時日不久,對向超然此人瞭解也有限,之前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任之可是懷疑他營私舞弊、中飽私囊?」

    楊逸微微一皺眉說道:「現在還不好說,或者是我過於敏感了也不一定,我已悄悄派人盯著那車隊,有沒有問題等得了回報才能確定,若真有問題的話,則向超然很可能脫不了干係。」

    章楶不覺點了點頭,河東三位大員中,葛放傷的雖然沒自己重,但因腿折也臥床不起,難以理事,太原事務如今全由向超然一個人在署理,上百車的物資轉運出城,他沒有理由不知道。

    「向超然原是太原知府。三年前遷為河東轉運使,任之有何打算?」

    章楶這話是想告訴楊逸,向超然在河東經營已久,關係必定盤根錯節,真有貓膩的話,肯定會牽連一大片,而如今正值賑災的緊要關頭。要動向超然的話,很可會讓河東雪上加霜,更為混亂。

    楊逸淡淡一笑道:「章經略且寬心養傷。向超然有沒有問題現在還不得而知,過早的斷人之罪殊為不妥,不妥啊!」

    章楶也淡然笑了笑。他突然像想起什麼來,沉吟了一下說道:「我記得向超然與河東大族枊家關係頗為密切,任之可聽說過河東柳家?」

    「可是『河東女兒身姓柳』之柳?」

    「不錯!柳氏在前唐便是河東大族,如今雖然不復當年那般興盛,柳氏子弟為官的已不多,但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在河東的名望仍不容忽視。據我所知,柳家在河東各地有著龐大的產業。太原城中最大的青樓、酒店、布莊都是柳家在經營,有一次我偶然聽說向超然與柳氏家主柳明在前年結成了八拜之交,若是向超然真有問題,到時任之還須留心河東柳家方為妥當。」

    「河東柳氏?」楊逸彷彿自言自語般問了一句,他對河東柳氏瞭解不多。第一次聽人提起是在環州和蘇東坡、陳季常宴飲時,陳季常的妻子柳月娥就是出身河東柳氏。

    若是那車隊轉運的物資真是有人在中飽私囊,那麼要將這些物資轉化成真金白銀,必須有一條穩妥的商業渠道;

    柳氏在河東龐大的立業鏈,正好為這種錢物轉換提供了有力的保障,相信這才是章突然提及河東柳氏的主要原因。

    「章經略先安心養傷。此事就由我來操辦好了。」

    章楶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楊逸幫他掖好被子,退了出來,冬天日短,已經晨時了,太陽還沒升起來,出來後,沒再看到向超然,問提刑司裡的小吏,說向超然是去府庫查看調派錢糧去了。

    楊逸趕了一夜的路,也累了,這時天色才濛濛亮,楊逸估計張二發等人沒這麼快回來,便讓人安排了個房間隨便歇息一下。

    ※※※※※※※※※※※※※

    太原是唐朝的龍興之地,後來又有北漢劉氏在太原稱帝,是以民間又將太原稱為龍城。

    當初宋太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滅掉北漢之後,不但把原來的晉陽城毀了,而且還派兵削去了系舟山的山頭,稱為拔龍角,以破壞太原龍脈;

    後來在汾水以東新建太原城時,也只修丁字街,不修十字街,據說是為了「釘」死太原龍脈。

    不管這個說法是真是假,但如今的太原城的主街呈「丁」字形卻是真的。

    河東大族柳家便處於「丁」字主街的三岔路口處,朱紅大門前蹲著一對高大的石獅,守門的家丁有八個之多,從敞開的大門望進去,重門深戶鱗次櫛比,華庭玉宇雕樑畫棟,儼然王侯之家的氣派。

    柳氏家主年紀不算很大,四十七歲,國字臉,濃眉大眼,嘴唇很薄,五官看上去棱角分明,給人很銳利的感覺,他身上有個朝請郎的散官銜,也算是官身了。

    前兩年從父親柳騰手裡接過家主之位後,躊躇滿志的他一心想重振河東柳氏昔日的榮光,不但從京東請來了名儒教授柳氏子弟,而且積極發展家族產業,結交高官顯貴;

    如今河東轉運使向超然這樣的從三品大員,也成了柳明的八拜之交,有這樣的人脈在,構家在河東更是如魚得水,家族勢力發展速度極為驚人。

    這次河東大地震,朝廷動用的賑災物資價值超過一千萬貫,有多少人從中賺得缽滿盤滿柳明不知道,他只知道向超然這位八拜之交沒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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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做賊心虛

    柳家二進的花廳裡,珠簾半卷,炭火正旺,壁上掛著名家書畫,其中不乏蘇東坡等名士的手筆,桌上琴棋如意,徽筆端硯,擺放有致,處處彰顯著世家大族的底蘊。

    柳明靠坐在太師椅上,手上把玩著一隻溫玉蟾蜍,兩個俏丫環正一左一右幫他輕捶著大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柳明的眼皮不由得一跳,他目光一橫,對兩個丫環斥道:「去去去,看門外是誰?」

    兩個丫環慌慌張張退到門邊,門外就傳來了大管家柳三民的聲音:「老爺,老奴有急事秉報。」

    「進來吧!」

    柳三民沒有進來,而是驅趕那兩個丫環走後,自己在門前守著,進廳來的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漢子,臉上冷冰冰的,進廳立即拜道:「老爺,出事了!」

    「快說,出了什麼事?」

    「老爺,昨夜五更車隊快到莊上時,突然遇到百餘騎乘夜南來的禁軍,對方來得太快,小人等避無可避…….」

    柳明霍地起身逼問道:「可是東西被截下了?」

    「回老爺,那倒沒有,當時那隊禁軍與我們匆匆交錯而過,並未停下查問,但後來卻有四個綴上我們,顯然是對方起疑了,我們在岔道口將這四人伏擊了,如今已抹去所有痕跡,只是……」

    「三民,立即去查一下,昨夜五更是誰帶兵進城的。」柳明再打斷廳中漢子的話,對門外的柳三民大聲吩咐起來。

    「回老爺。老奴打聽過了,昨夜車隊遇到的是寧國公楊逸,據說楊逸是回太原探視章楶的。」

    「楊逸?怎麼會是楊逸?他竟然在這寒夜趕路?」

    「老爺,現在謝七郎他們雖然讓那四個尾隨的軍漢消失了,但楊逸本已起疑,等他發現這四人失蹤後,一定會盤查此事。老爺,咱們怎麼辦?如今城外的莊子囤積的東西不少,萬一被查到。根本藏不住啊!」

    柳明歷事多矣,本已養成遇事不驚的脾性,但聽說遇著的竟是楊逸。心中也不禁呯呯直跳,如今整個河東地面上,除了楊逸,別的都容易對付,現在卻偏偏是被這個殺星遇著,柳明也不禁失了分寸。

    前後好幾批東西都囤積在城外的莊子上,本想過些時日再慢慢出手,如今楊逸一但派人嚴密盤查的話,確如柳三民所說,根本藏不住。

    「三民。你立即拿我的貼子去請向大人,我在晉陽酒樓等他,要快。」

    「是,老爺。」

    柳三民剛剛出到前門,就見向超然的幕僚陸子英匆匆進府而來。兩人一見面朱子英就疾聲說道:「快快快,快帶我去見你家老爺。」

    「朱先生請隨我來。」楊三民別的不多說,立即帶著朱子英往二堂奔。

    見朱子英神色匆匆而來,柳明更加心驚,迎出門來便問道:「朱先生快快請進,如今顧不得客套了。朱先生快說,可是我那向兄有什麼吩咐。」

    朱子英五十多歲了,人長得有些瘦弱,一路急趕進來,讓他氣喘吁吁,柳明顧不得吩咐別人了,自己匆忙到桌邊給朱子英倒了一杯茶。

    朱子英把茶接過,竟是一口喝完,然後長吁了一聲大氣才說道:「柳大人啊,昨夜五更左右翰林大學士楊逸突然返回太原探望章楶,算算時間,與車隊出城的時間正好湊在一起,想必是遇見了,我家大人讓我來問你,楊逸當時有沒有看出什麼異樣?這可是天大的事情,你可得說實話啊,咱們好商量個應對的法子。」

    柳明哪裡還敢相瞞,連忙說道:「朱先生,我正想去找向兄商量此事來著,據我家下人回報,當時確實是遇到楊逸一行了,楊逸雖然沒有停馬盤問,但卻派了四個人悄悄尾隨車隊之後……」

    朱子英聞之大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驚愕地問道:「真有此事?柳大人快說,後來情況如何?那四人如今何在?」

    「朱先生聽我把話說完,那四個人一直尾隨著車隊,我們的人不得不把這四人處理掉。」

    「怎麼處理的?」

    「讓他們徹底消失了。」

    「糊塗!糊塗啊!」朱子英不禁暗叫大事不好,楊逸派人去跟蹤,這人弄沒了,豈不會讓他更加懷疑,「你應該佈置成被亂匪殺死的假象,多少能拖延一下,如今好了,幾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楊逸豈能善罷甘休?」

    「朱先生你想過沒有,沒用的,這四人都是禁軍悍卒,如今太原周邊有什麼匪人敢把主意打到這些人頭上,再怎麼佈置,楊逸也能猜到個大致,倒不如像現在一樣,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好,朱先生一向才高,您快想想辦法,如今該如何是好?否則等楊逸派人查到莊子上,則大事休矣。」

    柳明平時也算是個頗有智謀的人,只是此刻心亂如麻,一時竟是無法可想。

    朱子英緊皺著雙眉,在廳中來回踱起步來,右手的拇指無意識地掐著食指、中指,彷彿街邊的道士在掐指算卦。

    朱子英心中七上八下,來回盤算,這事想推到柳明一個人身上是不可了,誰都能猜到沒有高官同謀,柳明是不可能做成這種事的,而且柳明一但獲罪,必定會把向超然牽連出來,想找個替死鬼都難。

    柳明目光跟著朱子英來回轉動,哪裡知道他心裡竟在算計著自己,柳明等得心裡都快冒火了,又不敢去打斷他的思路,那種煎熬的感覺簡直可能用度日如年來形容。

    足足過了半盞茶功夫,才聽朱子英說道:「為今之計,也只有這麼辦了,我回去讓向大人想法拖住楊逸,柳大人你立即派人把莊上的銀錢找個安全的地方埋藏起來,剩下的糧草物資淋上油脂一把火徹底燒掉,餘下的灰燼倒入河中沖走,一點痕跡也別留下。」

    柳明聽了心中很是肉痛,畢竟那可是價值二十多萬貫的物資啊,眼看轉賣出去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流進口袋,誰不心疼?

    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不燒著實不行了,柳明最後又問道:「朱先生,那些手雷些呢?怎麼辦?」

    朱子英答道:「能埋就一起埋出來,來不及的話就一併沉到江底去吧。」

    柳明憂心忡忡地說道:「問題是遼國那邊可是付了一半貨款了的,這兩天就要上門來提貨了,到時咱們拿不出貨來,遼國人只怕不肯善罷甘休啊!」

    朱子英眼中厲芒一閃,沉聲說道:「此事你自己看著辦吧,實在不行,到時候讓人扮成馬匪,把來提貨的人給做掉,只要利索點,別留下什麼首尾,到時死無對證,遼國方面又豈能奈何得了咱們?」

    柳明心中稍定,沉沉地點了點頭說道:「朱先生思慮周詳,我這就照此去辦,還請朱先生趕緊回去,讓我那向兄無論如何拖住楊逸一天時間。」

    朱子英也不多說,拱拱手立即告辭而去。

    ※※※※※※※※※※※

    楊逸一覺睡到中午起來,一問張二發等人還沒有回來,心中頓時感覺不對勁,按說跟這麼久,若是沒什麼異常的話,張二發總應派個人回來秉報了,若是有異常的話,更應該回來秉報了。

    楊逸於是又派二十個護衛出城去尋找張二發等人,隨即寫了一封密信,派人悄悄送往府南街。職方館自擴編以來,一直就十分神秘,除了京城的總部外,各地的分支機構是不對外公開的;

    即便地方官員也很少得知職方館分支機構所在地,楊逸派人送去密信的府南街,正是職方館河東組的分部所在地。

    楊逸吩咐完這兩件事,感覺還是難以心安,又派人前往忻州,讓謝東昇親自帶五百騎兵前來太原,事情到了這程度,肯定小不了,身邊沒有幾百嫡系人馬,到時只怕難以應付突變。

    等楊逸做完這一切出了寢室,正打算再去探視一下章楶,便見向超然一臉帶笑的迎上來,遠遠就作揖道:「楊大學士可是要去探視章經略使?」

    楊逸也含笑答道:「正是!向大人若是得閒,咱們何不一起過去探視一下。」

    「不瞞楊大學士,下官剛剛去探望過章經略使,楊大學士真乃神人也,不但文韜武略常人難及,就是這醫術也是無人能望楊大學士項背,章經略使的傷情經楊大學士施以妙手,已是大好,先前下官過去探望時,章經略使剛剛服藥歇下了,楊大學士何不晚些時候再去探望?」

    「哦,那倒是不好再去影響章經略使休息了,多謝向大人提醒。」

    向超然一臉春風地說道:「不敢,不敢,楊大學士太客氣了,下官對楊大學士仰慕已久,只是前幾日災情如火,楊大學士來到太原下官也沒能盡盡地主之誼;

    如今各地賑災工作都已有序展開,災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楊大學士再回太原,下官若再不盡盡地主之誼,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向大人不必客氣。」

    「楊大學士勞累一夜,剛剛起身,想必也沒用過午飯,正好下官在晉陽樓準備了一桌酒席,當是給楊大學補上接風宴,同時下官有許多地方想向楊大學士請教,還望楊大學士千萬賞下官一個薄面。」

    楊逸笑了笑說道:「向大人盛情,本官若再推托那就說不過去,既然如此,還請向大人前面帶路。」

    「使得,使得,楊大學士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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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4 01:16:45
第498章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太原府在地震中倒塌了幾百間房子,但街市間仍很繁華,不斷有各地的商人趕來,因為無論是戰爭還是自然災難,對商人來說,其中都蘊含著極大的商機;

    糧食、布匹、藥材等等商品,肯定會因為災情的出現而價格上漲,這對商人來說是最好的賺錢機會,豈會放過混在亂唐當軍閥最新章節。如今街市間的熱鬧程度,比災前有過之無不及。

    楊逸隨著向超然來到位於鳳陽街的晉陽樓,樓高三層,頂層的飛簷上掛有銅鈴,西風吹過傳出細碎的清響,別有一番情趣。

    向超然熱情地將楊逸請上三樓的軒廳,廳內裝修自是極盡華麗精雅,從西窗望去,可見汾水浩浩泱泱地繞城向南流去,向超然一早就安排好一酒菜,只是臨了少不得要讓楊逸點幾個主菜;

    既然來了,楊逸也不客氣,這段時間在忻州天天是鹹菜送稀飯,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今個兒正好打打牙祭,他著實點了幾個好菜。

    向超然心裡暗鬆一口氣,楊逸現在讓晉陽樓按菜譜把所有的酒菜都來上一份,才合他的心意,這樣就能在此多拖些時間了新科技之美女搜索引擎。

    他滿臉春風地說道:「不知楊大學士多久沒吃環州香豬了,這道菜經楊大學士與蘇大學士賦詩稱讚,這幾年風靡天下,在我太原同樣是盛行不衰,這晉陽樓的廚子擅烤環州香豬,加上孜然以及各種香料烤出來的環州香豬。入口香脆,回味無窮,楊大學士要不要也嘗嘗?」

    「還別說,經向大人提起,本官真有些惦念環州香豬的味道了,那就來上一隻吧。」

    環州香豬每隻通常不到二十斤,晉陽樓的做法是整豬用香料醃好後,留一兩個時辰,讓香料的味道慢慢滲入到皮肉之中,然後放到炭火上烘烤。直至表皮金黃發亮,色澤鮮亮誘人,然後將那層金黃的表皮剝下裝碟上桌。

    這樣一來,一隻香豬也就裝得一碟。等這道菜上來,楊逸嘗了一片,還真是甜香酥嫩,不禁連連誇讚。

    向超然一邊敬酒一邊說道:「有宴無樂,則不成宴,楊大學士這次來河東,風雪滿路,百事纏身,一切全仰丈楊大學士主持,實在是辛苦。今日難得閒暇片刻,自應好好放鬆一下,下官叫來了幾位色藝尚佳的美人,正在隔壁小室侯著,楊大學士若是不嫌棄,下官這就讓她們過來侍灑獻藝,好教楊大學士放鬆一下身心。」

    「哈哈哈,向大人不必客氣,既然把人請來了,只管喚進來就是。」

    得了楊逸應允,向超然很快將隔壁的美人喚過來,共三人,個個千嬌百媚,楊逸也是見慣了美人,他起初以為這是向超然從青樓請來的名妓。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太在意。等向超然介紹後才知道,三個美人竟然都是他的小妾。

    這年頭的士大夫把小妾送人也很平常,更別說叫來侍酒了,但那得很要好的朋友才行,至少楊逸不覺得自己與向超然要好到這種程度了。

    現在向超然一下子叫來三個,而且瞧他那意思,大有把三人都送自己之意,楊逸倒是很想知道他究竟想打什麼主意。嗯嗯,應該是打著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主意吧!

    「不用管我,今天讓你們來,只管把楊大學士侍候好就行。」向超然對那三個美妾吩咐完,轉頭對楊逸笑道:「此三人可入得楊大學士法眼,若是楊大學士瞧不上,下官再另覓佳人前來侍候,保管讓楊大學士滿意就是。」

    「向大人有心了,這三位美人國色天香,本官豈會不滿意。來來來!都別客氣,一起坐下來共飲一杯,本官此次來河東,確實難得有些此閒暇,這外間天色灰濛濛的,說不定風雪又快來了,到時候本官又有得忙了。」

    向超然下意識地向西窗望出去,這天並不如楊逸說的陰沉啊,向超然心裡一咯噔,莫不成楊逸這是另有所指?

    他連忙向楊逸笑道:「楊大學士說得是,楊大學士日理萬機,今日難得有此空閒,定需盡興才行。來來來!本官敬楊大學士一杯。」

    向超然不但自己頻頻向楊逸敬酒,更是示意那三位美人輪流上陣,彷彿不把楊逸灌醉便不甘休。

    三個美人膚若凝脂,含香帶露,玉臂輕纏,胸乳廝磨,依在楊逸身邊極盡殷勤,嬌聲媚笑婉轉奉迎,一個坐到了楊逸腿上,一個膩進了他懷中,還有一個則引導著他的大手探入衣底,攀向雙峰……….

    被這三個妖精一番撥弄,楊逸還真是火氣大盛,這些天他一直靠青雲老道的清心丹調和陰陽,但那東西他一直不敢多吃,不到心中浮燥已極,他寧願忍著,如今被三個千嬌百媚的美人來回撥弄,真個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探入衣底的右手,忍不住捉住那美妾一對盈盈豐膩用力揉捏著……

    這當口一個侍衛進來,對楊逸耳語了幾句,楊逸也把他帶到一邊吩咐了幾句,向超然看在眼裡,頓時有些坐立不安,一對刀眉鎖到了一處。

    好在楊逸並沒有離去的意思,低聲吩咐那侍衛幾句後,又坐回席上,抱著三個美人繼續喝酒。

    向超然一邊向他敬酒,一邊試探道:「這些侍衛也太不明事理,楊大學士好不容易有片刻閒暇,竟然還來擾煩。不如這樣,楊大學士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下來,由下官來代勞,楊大學士但請在此暢飲一番,只要是楊大學士吩咐下來的事,下官定將辦得妥妥貼貼的。」

    楊逸左擁右抱,一點都不客氣,聽了向超然的話,才抬起頭來笑道:「向大人一番心意,本官感激不盡。侍衛前來不過是稟報一下忻州方面的賑災情況,催本官儘快趕回忻州而已,本官已交待下去,晚上還要給章經略使復診一次,明早便回忻州,倒也沒什麼可勞煩向大人的。」

    向超然將信將疑,不過只要楊逸不離開,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呵呵笑道:「這倒也是,楊大學士肩挑重擔,忻州方面只怕真離不開楊大學士,既然如此,那楊大學士今天更當盡興了,下官敬楊學士!」

    向超然自己敬完楊逸,又向那三個美人連連暗施眼色,楊逸權當什麼也不知道。嘿嘿,你想拖住我,我何嘗就不能拖住你呢?

    得了侍衛報來的消息,楊逸心中已明瞭事情大概,不過向超然是從三品的大員,要動這樣的人總得講些證據,而證據當然不需要楊逸親自去找,連這都要他親自出馬的話,回京後馬漢卿估計要被他踢個半死。

    楊逸笑吟吟的,摟著三個美人兒上下其手,這得感謝向超然啊呀人家既然把小妾送出來供俺開心,再客氣只怕要被雷劈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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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5 01:26:02
第499章 捉賊拿贓

    太原城北二十里,有一個百來戶人家的村莊,莊子叫柳家莊,因為這百來戶人家都是河東望族柳家的佃農。

    離莊子一里多的汾水邊,柳家修有一棟佔地數十畝的別院,這是柳家每年用來避暑住的,往年夏季一過,別院裡便只剩下少量下人照料,顯得很寧靜。

    但今年卻有些異常,聽說是柳家的大公子柳晉來別院散心,這幾日往來的車馬便多了起來,夜裡也時常有動靜。

    不過莊子上的佃戶誰也沒敢去窺探,聽說大公子柳晉的一個寵妾在前些天的地震中死了,大公子為此心情極為惡劣,前幾日有個佃農經過柳家別院時,忍不住好奇心向裡望了幾眼,便招來大公子的一頓毒打,至今還臥床不起;

    隨大公子同來的二管家心善,還特意到莊子上告誡過大家,說這些天大公子瞧誰都不順眼,讓大伙沒事千萬莫要靠近別院,否則挨了打那也是白挨。

    就這樣,莊子裡的佃戶這幾天都避著柳家別院走,裡面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

    這一天還沒到中午,就見有二三十騎快馬飛奔而來,當先的一個正是大管家柳三民,身後那二三十個漢子人人穿著黑色勁裝,樣子極是威武,這隊人馬竟不怕擾了脾氣不好的大公子,轟隆隆地直接衝入別院大門去。

    柳家長子柳晉年近二十五,長得劍眉星目。端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此刻他正負手在別院裡焦急地溜著彎兒,一見柳三民進院,連忙迎上來問道:「三叔你可來了,快說,我爹打算怎麼辦?」

    「大公子。事情恐怕不妙,昨夜與車隊交錯而過的乃寧國公楊逸,那四個人也是他派來綴著車隊的。如今事急,向大人那邊已經發下話來,銀子和兵器立即深埋。糧草物資也要就地燒掉,再把灰燼倒入汾水沖走。」

    柳晉一聽說昨夜派來盯梢的竟是寧國公楊逸,神色頓時大變,楊逸權傾朝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惹來這樣的個大煞星,真不知柳家祖上作了什麼孽啊!

    他想也沒多想,就對別院裡的家奴喝道:「快快快,你們都耳聾了嗎?還不快找東西挖坑,誰再拖沓,老子先埋了他。」

    別院裡本來就有一百多號人。加上柳三民剛剛帶來的三十人,整整兩百號人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個跑上跑下的找工具,但柳家這棟別院是用來避暑的,平時那有什麼挖土的工具?

    於是別院大門很快又衝出幾十騎。奔到一里外的莊子上去搶鋤頭鐵鍬,由於事情緊急,他們確實是用搶的,快馬一進莊子,二話不說,一個二個就直接衝進佃戶家中。喝令佃戶把工具交出來,模樣比山上的土匪還凶,弄得寧靜的莊子也跟著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楊逸起床後派出二十個護衛,出城尋找張二發四個,這二十個護衛到達昨夜與車隊交錯而過的地方後,立即分為五人一組,向四面搜索;

    柳家莊離南北官道有三四里,而且有矮山阻擋住視線,從官道上看不到柳家莊,二十個護衛起初都把注意力放在北面,其中一個小隊衝上矮山後,看到柳家莊時也並不在意,但還是例行的過去打算詢問一下莊子裡的百姓。

    經過柳家別院時,看到門內有一個勁裝漢子向外窺探,他見了五個一身禁軍服飾的侍衛後神色為之一變,連忙把大門關上。

    院裡隱約傳出一些嘈雜的聲音,似乎有人正在挖土,那勁裝漢子把門關上後,很快院裡的挖掘聲便停了下來。

    這立即引起了五個護衛的疑心,他們其中一人照例遠遠的退開,然後四人上去拍門。

    院內的柳晉等人聽說有禁軍找上門,無不大驚失色,都以為是事情敗露了,柳晉六神無主地向柳三民問道:「三叔,怎麼辦?怎麼辦?這事情一敗露,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大公子先別慌,按說若是事情敗露了的話,門外不應該只來五個人,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幾個人應該還沒發現院裡的秘密,只是誤打誤撞找到這兒來而已。」

    「他們幾個人找這來幹什麼?」

    「應該是楊逸派來找昨夜那四個人的,大公子讓大伙先避一避,我出去應付一下,趕緊把人打發走再說。」

    柳三民想得到是不錯,可他也不想想來的是什麼人,門外幾個禁軍本就是楊逸嫡系,如今跟在楊逸身邊做護衛,在這河東地面上,只怕是向超然來了他們也未必放在眼裡;

    等柳三民去把門打開時,門外的四名護衛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把雪亮的鋼刀霍地架到他的脖子上。

    其餘三人則提著刀便往院子裡衝,守在前院的幾個漢子迎上來阻止,三個連聲暴喝道:「我等奉當河東安撫使楊大人之命,前來搜查不法之徒,誰敢阻攔,視同造反!」

    三人神色凶厲地怒吼著,無視幾個勁裝漢子,毫無停頓地繼續往裡衝,這下可把柳三民急壞,前院沒問題,可一但讓這三人進入後院的話,那可就完了:

    這幾天運出來的物資太多,後院的房間根本不夠堆放,加上原來誰也沒想到有人敢來柳家別院盤查,大部分糧草物資都堆放在院子裡;

    如今正想等埋好銀子之後,再把這些物資堆放到新土上去焚燒,這樣可以掩飾新土的痕跡。

    可現在連坑都沒挖好呢,那堆積如山的物資更是動都沒動,這三人一衝進去,只要不瞎,就能看到。

    柳三民顧不得鋼刀架頸,連忙大叫道:「各位軍侯。你們聽我說,這是河東柳家的別院,我柳家家主爵授朝請郎,與河東轉運使向大人是八拜之交,豈會在別院窩藏不法之徒,這後院之中住的都是女眷,實在不方便進入。還望各位軍侯不看僧面看佛面,莫驚了後院的女眷才好,各位軍侯一路前來辛苦了。小人這兒定當奉上些酒錢慰勞各位軍侯。」

    柳三民邊說邊從袖口拿出幾張面值十貫的紙幣來,幾個護衛見了嘿嘿一笑道:「還真是慷慨啊,背後既然有轉運使做靠山。對咱們這些小角色還這麼客氣,兄弟們,你們說這叫什麼?」

    「哈哈哈,按大學士的說法,這叫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那還等什麼,趕緊搜!」

    柳三民情急之下掏出數十貫紙幣來,本以為能打動幾個兵鄙子,不想這些人竟是這般刁鑽,讓他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軍侯。各位軍侯,你們就算不看我家老爺的面子,也要顧及一下轉運使向大人的面子啊……」

    「少他娘的廢話,我們除了楊大學士的面子,誰他娘的面子也不看。你再廢話信不信老子先一刀砍了你。」將鋼刀架在柳三民脖子上的護衛衝他吼著,口水噴了柳三民一頭一臉。

    其餘的三人根本沒再理會他,提刀接著往後院衝去,這時後院的柳晉把心一橫,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一咬牙帶著幾十人迎了一來,厲聲大喊道:「真是給臉不要臉,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宅子,幾個小小的賊配軍竟然也敢上門來撒野,來人啊,給我哄出去!」

    三個護衛見迎出幾十個勁裝漢子,竟然人人手上拿著刀棍,不禁停下了腳步,心有不甘地再次大吼道:「我等奉當朝大學士、寧國公、河東安撫使楊逸楊大人之命,前來搜查不法之徒,誰敢妨礙公務,形同造反,爾等要造反嗎?」

    「你說是奉寧國公之命,可有何憑據,若是無憑無據,誰會相信你們,你們拿得出憑據嗎?」

    幾個護衛還真拿不出什麼憑據來,他們是臨時奉命出城搜查張二發四人的,哪裡帶有什麼憑據?

    「你們拿不出來是吧?來啊,立即給我哄出去,這些亂闖民宅的亂兵若是再敢耍橫,就給我打!」

    柳晉等人衝出來時,三個護衛從二門望進去,但見後院堆積著小山似的東西,用油布蓋得嚴嚴實實,雖然看不出油布下是什麼好東西,但這兒離昨夜遇到車隊的地方不遠,想起昨夜上百輛大車拉的東西,再看這院子裡的人個個神色有異,三個侍衛更確定後院必有貓膩,好漢不吃虧,他們很快退出柳家別院,然後四人在別院附近守著,派一個人回去報信。

    這就是楊逸在晉陽樓與向超然一起喝酒時接到的消息了。

    楊逸沒有自己出動,卻讓自己的一百護衛、另外再從章楶那裡要來五十人馬,共計一百五十人重新殺回柳家別院;

    柳三民本來也是派了人回城向柳明秉報情況的,但兩個回城報信的人剛出柳家別院不久,就被守在外面的四個護衛給拿下了,是以別院發生的這一切,太原城中的柳明和向超然竟是不得而知。

    一百五十人一趕到柳家別院,前門後門一堵,然後直接把門給撞破,這回他們得了楊逸的指令,又有章楶的印信在身,哪裡還有那麼多顧忌,衝入別院後,見人就先放倒再說。

    柳晉手上倒也有兩百多人,他自知事情敗露之後難逃死罪,命令那兩百手下奮起反擊。

    但這光天化日之下,和禁軍硬拚,這就真的算是造反了,他們的氣勢自然就弱了許多,人數雖多,卻是難敵如狼似虎的禁軍,才兩盞茶功夫,禁軍就將柳晉一眾人全部拿住;

    對後院一搜之下,眾人都不禁倒吸起涼氣來;

    後院不但堆積了大量糧草物資,還有大批銀碇,銀碇上還有官府的印記;

    更讓人想不到的,竟然還有大批違禁武器,其中神臂弓兩百張,手雷三千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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