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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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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8 21:58: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幕 羅曼的夢

    羅曼夢到了一個古怪的夢境。

    那夢中皆是屍體,成千上萬死去的人,在火海之中燃燒的城市,建築發出垂死的砷吟,猶如地獄。

    她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女嬰,被束縛在繈褓之中,遺棄在某個廣場之上,那廣場上的建築高大而雄偉,卻在火焰中燃燒殆盡。

    那不是她所見過的任何一座城市的建築風格。

    既非布拉格斯,也不是安培瑟爾,與克魯茲人的審美,更有差別。

    布蘭多不在她的身邊,羅曼就開始感到害怕,她想要叫布蘭多,叫芙蕾雅,拼命發出聲音,但最後卻只能不住地啼哭,聲音清脆而響亮。

    直到有人從火中殺了出來,那是一群渾身覆甲的騎士他們身上的鎧甲樣式奇異,她在布蘭多的領地從未見過這個樣式的甲胄。

    那群騎士看到她,立刻驚喜地喊了起來,他們的語言羅曼從來沒有聽過,語速很快,但她卻能聽懂:

    “找到她了!”

    “快殺了她,惡魔之女!”

    “感謝瑪莎,我們有救了!”

    騎士們嚷嚷著拔出劍,然而還沒等他們走近,忽然幾束金色的火焰從天而降擊中了這些騎士。高溫的射流從他們頭頂貫下,盔甲之下炸出一團火苗,便只剩下幾塊扭曲的金屬碎片散落一地。

    然後羅曼又看到一些身穿黑紅長袍的人分開火海走了出來,他們一言不發,直接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其中一個人專註地看著她,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神色,沈重地搖了搖頭。

    他說了一句話,和之前那些騎士們的語言又不相同。但羅曼還是能聽得懂:“……真是噩夢。”

    他伸手就要殺死羅曼。

    但旁邊的人卻攔住了他。

    “她至少是我們最成功的作品,你不能就這麼毀滅她。”

    “這是我們共同的成果,或許還有別的辦法,一切都要等到議員們的共同裁決。”

    抱著羅曼的男人猶豫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

    “這個計劃徹底失敗了,我們可能不得不妥協了。”

    “不。或許我們還有第二條路可走,那群德魯伊們的計劃也不一定能成功,青銅一族暴戾而又充滿了缺陷,議會是不會認可的。”

    “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我的兄弟。”

    “但監察者們發現瑪莎有些異動,幾天內她數次動用了網絡百分之七八十的能量,雖然極為短暫,但還是有跡可循的。”

    “我們偉大的母親在幹什麼?”

    “投影,她好像在投影某些東西。”

    男人默然不語。他放下手:“我和她探探”

    羅曼夢到自己被從那個城市之中帶走,然後又夢到另一座更加壯觀的城市,許多雄偉的建築物,神聖的殿堂,許多她從未見過、穿著奇裝異服的人士在夢中激烈地爭執。

    然後她夢到自己被關在了一個漆黑無光的地方,然後便是長達數千年的沈睡。

    她在黑暗之中啜泣著,呼喚著布蘭多和芙蕾雅的名字。

    她在自己的夢中沈睡,在夢中夢到了芙蕾雅。但芙蕾雅驚恐地看著她,離她越來越遠。

    她夢到自己處在一個狹小的房間中。房間一片狼藉,兩具陌生的屍體倒在她腳邊。

    她夢到姑媽,姑媽皺著眉頭地看著她,用指尖點著她的額頭,口中念念有詞。

    然後夢醒了。

    她一邊哭,一邊哆哆嗦嗦地在黑暗之中尋找方向。身邊好像出現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光景,一隊騎兵,身上散發著熒光,騎著骷髏馬;或是幾具搖搖晃晃的骷髏,眼中閃爍著金紅色的光芒;還有尖嘯的幽靈。從黑暗之中冒出來。

    她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布契,那個逃亡的夜晚,亡靈大軍源源不斷地湧來,但布蘭多這一次卻不在她身邊。

    “布蘭多,芙蕾雅,你們在哪里……?”

    她有些害怕地喊了起來。

    ……

    站在燃燒的街道上,龍後駭然地看到濃煙翻騰湧動起來,形成一排排手持長槍的骷髏騎兵騎手們穿著破破爛爛的甲胄,腰腹之下漏風的鏈甲之間露出肋骨和脊柱,它們枯瘦的手抓著長槍,騎著瘦骨嶙峋的馬向她發起了沖鋒。

    地面感受不到絲毫震動,然而騎兵已經到了近前,龍後蔚然不動,在骷髏騎手與它們的戰馬一齊撞向她身體之前,忽然轟然崩碎了,又重新化為了嗆人的煙霧。

    龍後悶哼了一聲。

    在她面前,燃燒的街道又恢複了片刻之前的光景,仿佛先前的那一幕只是幻覺。

    但只過了片刻。

    她又看到一頭由火焰構成的牡鹿從附近的屋頂上跳下,四蹄著火落在她面前,那頭牡鹿就像是布蘭多曾經在黑森林中見過那一頭,高大俊美,仿佛完美的生靈。

    這頭高大的生物居高臨下地看了格溫多琳一眼,便轉過身向著另一個方向折返了回去。

    “神性氣息……”

    格溫多琳微微感到有些震驚。

    她略微猶豫了片刻,向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火焰之中冒出數不清的幽靈,尖嘯著向她撲來,但每一頭都再接近她身體之前,就發出一聲慘叫煙消雲散了。

    一人一鹿在燃燒的城區一前一後地追逐著,每次格溫多琳感到自己要夠到後者的時候,牡鹿就會忽然消失,然後再更遠的地方出現。

    若是其他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放棄不追,但格溫多琳卻隱隱感到了什麼,她手中握著一枚橄欖狀的白寶石,寶石在她手心中微微發熱。

    “別著急,寶貝,”龍後心中答道:“我會和你在一起,我們一定會成功。”

    她喃喃自語道。

    羅曼卻夢到了一棵樹。

    它高大茂盛,散發著瑩瑩的微光。像是精靈一族的傳說中的精靈之樹,傳說之中精靈們的母親。

    羅曼感到自己有些疲憊了,她長大了些許,有了五六歲小女孩的身體,她來到樹下,蜷縮在某個樹洞中。在自己的夢中沈沈睡去。

    龍後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看到自己面前的地面忽然之間被撕裂了,無數著了火的荊棘從石板之下射出,向她卷來。

    她面色一變,豎起手刀向前斬去,一道無形的風刃從指尖劈出,將那些燃燒的藤蔓切成兩半,卷曲的植物落到地上,立刻化為火花,消失不見。

    “這是黃金魔樹!”

    格溫多琳終於認了出來。

    她遠遠地看著那牡鹿站在一片燃燒的荊棘後面輕蔑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禁充滿了錯愕之情。她大概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體驗受芬利多斯子嗣襲擊的滋味。

    牧樹人在沃恩德四處種下黃金魔樹,但終有一天種到了自家門口。

    格溫多琳忽然認出了這棵樹的身份,牧樹人對它們的每一個實驗品編號,每個實驗品都各不相同,她認出這棵魔樹的種子被帶到了埃魯因。

    “是它!”

    她終於明白了過來。

    這是那個小姑娘的夢境,她忽然有些戰栗起來,黃昏的意誌竟然恢複得如此之快。僅僅是一個它的夢境,就已經足以影響現世了。

    必須趕快找到她。

    得再快一些。

    荊棘又動了起來。它們彼此交織,形成一道鞭墻,向她滾了過來。龍後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奇異地的低吼,若是有龍語學者在此會發現這是一個疊加了上千次的顫音,它準確地將七道法則之線編織在一起。

    一團耀眼的白光從格溫多琳口中射出,燃燒的藤蔓發出一片吱吱的慘叫聲。頓時融化了。

    但對於黃金魔樹來說,只要不傷及它的本體,它就不會失去戰鬥力,荊棘一擊不得,立刻從地上升了起來。密密叢叢地向她包圍過來,竟是要將格溫多琳纏住。

    格溫多琳立刻高高飛起,躲開這惱人的糾纏,沒人比她更清楚黃金魔樹的性質,她在半空中環視四周,試圖找出黃金魔樹的本體。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道白光向她射來。

    龍後這才看清那是什麼東西,那是一頭石錐蟲,生活在地元素位面中的生物,它與黃金魔樹是生死大敵,但此刻這兩個天然的敵人卻聯合起來對付她。

    那石錐蟲比布蘭多曾經見過的起碼大了十倍不止,格溫多琳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尖叫了一聲:“石錐蟲之母!”

    然後就被撞飛了出去。

    若是此刻從上空俯瞰, 就可以看到此刻在十二月廣場附近的某個區域,在一片連鎖反應之後,一條街道上的整排燃燒的建築接二連三地坍塌了下去。

    格溫多琳灰頭土臉地從廢墟之中爬了起來,用手拍滅了頭發上的火焰,她臉上到沒有露出沮喪或者是受挫的神色,反倒是金色的瞳孔亮了起來。

    她直接從地面上彈了起來,背後張開一對巨大的雙翼,迎著半空中的石錐蟲之母射了過去,直接一拳砸在石錐蟲之母的軀體上。

    仿佛之前一幕重現了,但雙方卻調了個個兒,石錐蟲之母發出一聲嘶吼,然後就像是炮彈一樣飛了回去,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在一片煙塵之中,化作煙霧散開了。

    這一刻格溫多琳終於找到了黃金魔樹的本體。

    “找到你了,小姑娘。”

    她在半空中神手一抓,聖賢之力彌漫而出,竟生生將黃金魔樹從地上拽了起來,失去了夢境的滋養之後,這現世的幻影立刻四分五裂,化作漫天火星消散於無形。

    在羅曼的夢中,精靈之樹似乎忽然枯萎了。

    她呆呆地從樹洞中爬出來,似乎有些傷感地看著這一幕。

    濃煙之中飛出兩頭冰龍

    “給我滾!”格溫多琳怒吼一聲,徒手將它們扯成了粉碎。

    但這個時候,羅曼終於來到了安培瑟爾的戰場上。

    龍後幾乎是仰著頭看著巨大的陰影矗立在自己的面前。

    “巨神兵……”她咬牙切齒地念道:“萬物歸一會,你們幹的好事!”

    那龐然巨物一拳向她砸來,格溫多琳不敢硬接,趕忙繞開,她知道在羅曼的夢境之中後者主宰一切,巨神兵在對方的印象中極為深刻,也就是說後者的強度被極大的誇張了。

    巨神兵一拳砸在地面上,她眼睜睜看著一片方圓大約三百米的區域直接化為了虛無,變成一個數十米的深坑。

    極境全力一擊,也不過如此。

    但這對巨神兵來說,顯然並非全力,它轉過身,再反手一掌向龍後掃來。格溫多琳知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眼下她要麼龍化施展全力然而只要她一龍化,龍族的眾聖殿說不定就會立刻降臨在她頭頂格溫多琳顯然不想功虧一簣,於是只有另辟蹊徑。

    她高高地飛了起來,落到巨神兵的手臂上,然後繞到它背後,一路向下,巨神兵反手一拍,重重地打在自己背上,震波差點震得格溫多琳噴出一口血來,作為聖賢來說她本來到不至於如此不濟,但事實上自從長青走廊一戰受傷之後,她本身就沒恢複全盛時期的實力。

    不過震波同樣加速了她下落的速度,她小心地避開巨神兵的雙腳,來到它正下方,果然看到了茫然地站在街上的商人小姐。

    羅曼緊閉著雙眼,渾身上下黑氣繚繞,她微微側著頭,好奇地看著格溫多琳,忽然開口問道:

    “是布蘭多讓你來找我的麼?”

    兩人頭頂之上濃煙構成的巨神兵立刻煙消雲散。

    格溫多琳停了下來,仔細看著面前這個人類小姑娘說起來這並非是她第一次見到對方,早在幾十年前,她就曾經在最後的戰場上見過還是女嬰的羅曼。

    而後在瓦爾格斯附近,她也遠遠地見過這個小姑娘一面,只是那時候還時機未到而已。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好像要使激蕩的內心平複下來。

    “黃昏之龍,最終還是我們勝利了”

    格溫多琳冷冷地開口道。

    “布蘭多……”羅曼小聲問道,她微微皺起眉頭,露出有些難受的神色:“布蘭……多,……我……”

    商人小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然後語氣變得冷漠起來。

    “是你喚醒了我,凡人?”

    仿佛在這樣一個偉大的意誌面前,連巨龍這樣高貴而強大的生物,也變成了蟲子一般微不足道的存在。

    “你是誰?”

    羅曼開口問道。

    “擊敗你的人。”

    龍後靜靜地答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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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0 18:36: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幕 騎士八德

    “這是什麼?”小男孩將手中的東西翻來覆去打量著,又舉起來看那是個白色的金屬圓筒,表面蝕刻著精美的花紋“這是騎士脛甲,腳上的護甲。”大個子接過那東西,將它從他手上拿走,然後將一頂高頂盔蓋到後者頭上。

    後者立刻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趕忙用手去托沈重的帽盔,卻不防頭重腳輕地磕在附近一根燒焦的木柱上,頓時引起一片善意的低笑聲。

    粗眉毛的少女忍不住白了眾人一眼,再瞪了那大個子一眼,瞪得後者一陣心虛。她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拿下那帽盔,暈頭轉向的小男孩這才重見光明,站穩了腳跟。

    不過他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之後,卻又可憐巴巴地望著少女手中的高頂盔。

    看到這一幕大個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粗眉毛的少女沒好氣地橫了小男孩一眼,“給你。”然後將帽盔丟了過去,後者差點沒摔個四仰八叉才接穩頭盔,視若珍寶一般抱著那東西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從小就不學好。”粗眉毛的少女心中暗恨,引得眾人又是一陣歡快的笑聲。

    希帕米拉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她這樣超然的態度使得她在眾人之中保持著天然的領袖地位,眾人卻覺得理所當然,仿佛一位神官大人不如此反而不像是貴族了一樣。

    而且自有人在一旁向她解釋道:“神官大人,帕盧克他父親是個沒落的騎士,家中資產不足以讓他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所以才送他到魯施塔來當學徒的。”

    “如果在兩代之內賺到足夠多的錢的話。這個頭銜倒也是可以繼承下去的,那再怎麼說也是一個貴族。”另有一個人接口道。

    希帕米拉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大個子在眾人之中還頗為威信,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在眾人眼中卻成了對他們的話的認可,一時間態度不禁更加畢恭畢敬了。

    這個時候眾人口中的大個子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贊揚道:“是個好騎士胚子,等我以後發達了,你來給我當侍從。”

    小男孩似懂非懂,只緊緊抱著自己的‘寶貝’,又引得人們笑了起來。

    但粗眉毛的少女看起來卻不高興:“一個破爛騎士有什麼了不起的,你老老實實給我爸當學徒。等學成之後我爸自然會把生意分給你打理。”

    “是啊,等娶了阿德格婭小姐,我們可就得叫你盧帕克先生了。”其他人哄道。

    “呸!”粗眉毛的少女紅著臉對眾人豎眉毛。

    對此大個子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眾人口中開著玩笑,手上卻不慢,各自從廢墟中撿出一件防身的武器。連粗眉毛的少女也從燒焦的墻上扳下一張十字弓弓身有些焦。但弦卻完好無損接著又從碎石間翻出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別到腰間。

    大個子又指點他們從還沒燒毀的甲胄架上找出幾套棉甲來穿上,對於沒受過訓練的人來說,這大概是他們唯一應付得過來得防具了,但穿戴起來照樣繁瑣,好在大個子雖然家道中落,卻也受過全套的騎士教育,不說經驗豐富,至少也理論充足。

    他自己則套了一件鏈甲一件胸甲。費了好大勁才指點旁人幫他穿戴上,又帶上輕盔,在下巴上系好束帶。再從燒焦的木桶裏抽出一把雙面大劍,那劍淬火完美,表面散發著一層幽幽的藍光,大個子十分專業地彈了彈劍刃邊沿,清脆有聲。

    “不愧是帝都,在羅西克鄉下最好的鐵匠鋪你也找不出這麼漂亮的劍。”

    他一邊說著一邊扛上劍。倒也活脫脫是個年輕的步行騎士或者至少是騎士侍從。

    希帕米拉偏著頭打量著那些甲胄太薄、太輕,這是她的評價。她心想這麼輕的甲胄怎麼能夠勝任呢?大地聖殿的龍騎士全副武裝下至少有半噸重不包括坐騎,即便是步行騎士也只是減少半身甲的重量。但上半身的甲胄與龍騎士並無太大區別。

    在她心目中,領主大人為穴居人設計的沖鋒甲才是符合她的審美觀的,當然了,用作沖刺突襲的鎧甲的重量自然是要比騎士制式甲靈便一些的。

    不過她並不說出來,知道這是禮貌問題,眾人還以為神官大人根本看不起這些東西當然了,雖然確實也是看不起。

    他們一路穿過了兩條街才來到這裏,運氣好一路上都沒遇上半個秘會教徒,早先的狼群似乎也散入了城中,一路上算得上是有驚無險。不過誰也不敢保證接下來還有這樣的好運氣,而大個子正好知道這附近有這麼一家武器作坊,加上老人腿腳不靈便隨時需要停下來休息,因此才提議到這裏來小憩、順便找點防身用的武器。

    希帕米拉則在經過這片區域時隱隱感到什麼,旅法師和命運卡牌之間自然有些感應,她聽對方如此說,自然首肯。

    他們的運氣的確不錯,抵達武器作坊時這裏才燒了一半,店裏的人早就跑了個精光,眾人推倒墻熄滅火之後,竟真在屋子裏和廢墟下面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眾人興致很高,‘分贓’這種活動在那裏受歡迎,這些刀劍防具雖然現在埋在廢墟底下棄之如敝履,但平日裏卻值不小的一筆錢。因此他們歪七倒八地戴著頭盔,不倫不類的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顯得滑稽可笑,但卻興致勃勃。

    希帕米拉也不督促,她一個人來到武器作坊的另一邊,口中默念詞句,伸手在磚石之間一指,一道微不可察的淡藍色的光芒從她指尖擴散而出,沒入廢墟之間。

    一路跟著她走過來的粗眉毛少女無比景仰地看著這一幕,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什麼,神官大人?”

    “我叫希帕米拉。這是一個法術。”希帕米拉認真地回答道。

    “一個法術。”粗眉毛的少女喃喃地重復道,她心想,這是一個法術,這已經是神官大人第二次展現神跡了,對方看起來可不像是教區的牧師那樣對自己的法術敝帚自珍。

    她卻不知道教區的牧師們的能力是有限的。而他們的工作往往繁重,每個聖法術都必須斟酌之後才能使用,以保證它們用到正當的地方。

    希帕米拉卻繼續解釋道:“這個法術可以保證我們看到隱藏起來的魔法波紋。”

    後者聽得如墜雲霧之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想神官大人真是平易近人,若是教區的牧師根本不屑於和平民解釋。

    很快。希帕米拉就看到磚石下面滲出一圈圈波紋,有大有小,有細有密,她對其他的視而不見,只向其中一個伸手一抓。嘩啦一聲,什麼東西竟從廢墟之下升起。

    粗眉毛的少女嚇了一跳,不用希帕米拉說,她也知道這肯定又是一個法術,至於具體是什麼法術,她也不需要了解,但她看到從磚石下面升起來的是一雙銀白色的護手甲。

    那護手甲用又輕又薄的金屬打造而成,彼此相疊。又串在一起,表面鍍了一層銀白色的金屬,上面蝕刻著密密麻麻的美麗花紋。每個指釘處各有一個雕刻精細的白銀羊頭,羊首之上各鑲嵌著一枚瑰麗細碎的紅寶石,在火光下散發著柔柔的光芒,端的是美麗無比。

    “啊。”粗眉毛的少女不禁驚嘆出聲。

    那護手甲向著希帕米拉飄去,神官小姐伸手將之接住,卻並未在意這護手甲本身。而是伸出手指貼在它內側,革制的內墊內果然另一層。她輕輕一搓,一張金色的卡牌便從中滑落了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看那張卡片的牌面。卡片便綻放出一道金光,等她將其拿到手上,發現牌面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樣子。

    首先黃金階的牌面變成了白銀,上繪一位修女手持聖杯,高聲唱誦,四周幽魂環繞,卻百邪不侵。牌面上書寫道:

    鐵皮聖歌

    信念iv

    光5,地5

    【結界】

    支付法力,選擇個目標使其獲得免疫3。(免疫3或以下傷害,或者防禦提升30%)

    維持,鐵皮聖歌永久存在,但每維持到下一個階段,需要重新支付法力。

    ‘意誌如鐵,心比堅金’

    希帕米拉食指才剛剛輕觸到略有些冰涼的牌面上,心中便傳來一個聲音:“咦,希帕米拉?”

    “領主大人!”神官小姐心中一喜,連命運卡牌都顧不得了,沈下心來答道:“領主大人,我在這裏。”

    “你怎麼了,我怎麼突然能聯系上你了?”布蘭多的聲音有些疑惑。

    “我明白了,或許是因為我剛剛同化了一張卡牌,旅法師的能力自動被強化了的緣故。”希帕米拉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回答道。

    “同化了卡牌?”

    希帕米拉集中精神,腦海之中便浮現出卡牌,還有那副護手甲。

    布蘭多正在貓與胡須旅店的廢墟之中,卻沒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殘垣之間還留有一絲蓋亞之血的氣息,除此之外便是那些橫七豎八的秘會教徒的屍體。

    天使愛若瑪懸浮在半空中,它此刻體型縮小到了與常人無異的大小,但還是不茍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這是半神。

    與布蘭多所見過的黃金之民相比多了一絲神聖,卻少了很多人性,總讓他想到巨人之神米洛斯那樣的東西,仿佛是純粹的戰爭機器。

    這個時候當希帕米拉集中精神時,他頓時看到後者所看到的東西。“咦?”他輕輕咦了一聲,首先註意到的卻是那護手甲,沒辦法這就像是玩家的本能,一頁淡藍色的框體已經下意識地在他的視網膜上彈開。

    “這是贗品泰拉若斯之拳?”

    “什麼是泰拉若斯之拳,領主大人?”

    “泰拉若斯之拳是法恩贊手下最強騎士的鎧甲的一部分,除了本身屬性……防護優秀之外,它指釘上面的羊首每一個頭都儲存著一道強力祝福,一共八道,從左往右分別是崇德之印,許善之劍,頌聖之盾,不懼之心,至耀之冠,殉道之所,敬謙之言,無私之靈,對應騎士八德,八道祝福可以使佩戴者的實力上升一個層次。”

    “啊?”希帕米拉原本根本沒在意那輕飄飄的護手甲,這時候也嚇了一跳:“這麼厲害?”

    “當然,你手上這一件應該只是矮人大師的贗品,雖然做工也絲毫不比原版遜色,但羊首之中的祝福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不像原版那樣是持續生效的。”

    布蘭多瞟了一眼那淡藍色菜單上的數據,贗品泰拉若斯之拳的屬性比正版的稍差,但至少也是矮人大師的作品,原版秉承聖者之戰時代的魔法裝備的一貫特性,只增加單一屬性,擁有74點力量,贗品則運用的是第一紀元之後的新工藝,有44點力量,15點體質,事實上也是夠到了傳古物品的門檻。

    這是少見的與原版相差仿佛的贗品。

    “領主大人,你的裝備?”希帕米拉想說他在上次的戰鬥中,身上裝備壞了個七零八落的事情。

    但布蘭多卻搖了搖頭打斷她道:“這東西對你來說更有用,對我提升不大,它是最適合配合山脈屬意的裝備之一,可惜了,若是原版的話,這東西可以讓你的戰鬥力現在就超過我。”

    他說著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地搖了搖頭,泰拉若斯之拳在聖者之戰之後就隨著騎士泰拉若斯的身亡而失蹤,與其一起失蹤的還有他那套著名的騎士鎧,終之樞紐。

    這東西在琥珀之劍中都沒有被玩家翻出來過,根據所有人的猜測應該是版本還沒開出來這東西。

    布蘭多這才看向那枚命運卡牌,相較起來他對這枚命運卡牌反而沒那麼奇怪,自從成為真正的旅法師之後他就明白,自從聖者之戰後真正的旅法師在沃恩德幾乎就幾近於無,但是像是吉讓德那樣有一兩張卡牌、擁有成為旅法師潛質的學徒卻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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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神官戰士

    這張卡牌按照希帕米拉的描述被藏在手套中,說明這護手甲的前主人或許也是類似的存在,對方擁有一張卡牌,而這張卡牌說不定還貫穿他的人生始終,在對方臨終之刻,他將之珍藏在這雙同樣珍貴的護手甲之中。

    兩件東西就這麼流傳了下來,因為普通人看不到命運卡牌,因此手套中的乾坤也從未被人揭破過。

    可惜的是這張卡牌才被希帕米拉拿到手上,就被她的旅法師規則所同化,否則他還可以根據牌面來推測一下這張卡牌前主人的身份。

    作為這個時代沃恩德所知可能是最為豐富的‘博物學家’,布蘭多還是有幾分底氣的。

    “你把牌收起來,手套現在就可以用上,”布蘭多說道:“另外你在什麼地方,有沒有看到羅曼?”

    “羅曼小姐?”希帕米拉奇怪道:“她怎麼了?”

    “出了點事,她失蹤了。”布蘭多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什麼?”希帕米拉不小地吃了一驚,連忙答道:“我在十二月廣場附近,領主大人。”

    “你在那裏等我,我馬上就來。”布蘭多囑咐道。

    “嗯。”

    希帕米拉點了點頭,退出心靈聯系,就像大多數人一樣,在她身邊的粗眉毛少女無法看到她手中的命運卡牌,也聽不到她和領主大人之間的對話,只看到她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又回過神來。

    後者卻不敢多問什麼。

    希帕米拉帶上了護手甲,又從廢墟下面撿出一枚戒指讓後者戴上,但並沒有告訴她這枚戒指上附著著一個漂亮的防護法術。只是後者被戒指上大粒的綠寶石吸引住了心神。心中樂淘淘的。

    兩人從矮墻後面走出來,卻發現外面的情況與她們想象之中不太一樣。

    外面眾人之間本來有些放松的氛圍消失了,以大個子為首,所有人都站在一起攔在路中央,連老歐吉斯祖母的孫子也不例外。有些人還拔出了武器,神情嚴峻地與不遠處一群秘會教徒對峙著。

    而對方顯得要輕松得多,大約十來個身穿黑色長袍的教徒冷笑著看著這個方向,好像專等著她出現似的,並不急著動手。

    看到希帕米拉走出來,其中一個人立刻喊道:“神官大人。你總算來了,這些家夥要把我們趕走!”

    “怎麼回事?”希帕米拉問道希米露德的教義是平和與忍讓,而她自己也並不喜歡戰鬥,若對方也是為了武器而來的話,退讓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那些東西也沒什麼用。她心想。

    “問這家夥!”人群中一個人被踹了出來。

    穿著黑袍的年輕人跌跌撞撞地向前沖了幾步,心中暗暗叫苦,正是他一路上悄悄留下記號,卻沒想到給人逮個正著,更沒想到同僚竟然不顧他安危直接堵了上來。

    面對希帕米拉的眼神,他自然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生怕這位神官小姐一個神罰之雷把他給滅了。

    神之雷電這個時候已經在他心中默默地完成了版本更新工作。

    “你到後面去,註意自己的安全。”希帕米拉卻答道。

    “什麼?”那年輕人都楞了:“你……你不殺我?”

    希帕米拉卻搖了搖頭不說話。她不熟悉這個時代,但卻不是傻子,這些黑火教徒一看就面含殺意。怎麼可能顧忌留下活口的事情,運氣好這個人可能可以活下來,但那只有很小的機會。

    這個時候前面的大個子忽然扭過頭來說道:“我覺得他們好像在找你,大人。”

    “找我?”

    對方很快便回答了她的問題

    只見一個老熟人從一眾邪教徒身後走了出來,正是腐朽領主安德莎,後者將手放到脖子背後。輕輕撐起自己的長發,藤蔓似的頭發如同蟲子一樣蠕動著。令人作嘔。

    但無論如何她仍舊算得上是個嫵媚動人的女人,尤其是妙曼的*與巍巍然的胸部。她環視了眾人一眼,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你那位領主大人呢?”

    安德莎說完這句話,眼神雖然依舊平靜,但內心中卻帶著濃濃的警惕。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布蘭多的實力了,在信風之環時對方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家夥,才區區大半年沒見過,她的實力便不夠看了。

    哪怕她用神性之血進行了二次洗禮。

    那位小王子殿下的血可真好喝,這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而過。

    但這仍不能抵消她心中的畏懼,這實在是太可怕了,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告訴她喝白開水也能增長實力,那麼她一定要把那個傻子捏死,免得自己被人當做蠢貨。

    而至於現在,她估計還是會把對方捏死因為喝白開水增長實力,哪算什麼?眼下這裏有人吃飯睡覺呼吸都會變強。

    若是安德莎知道《琥珀之劍》這個遊戲,恐怕這會兒已經在心中大叫:gm,這裏有人開外掛了!

    她心中警惕,然而龍後大人的話不能違背那同樣是個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安德莎不禁仔細地打量著希帕米拉,心中轉動著自己的盤算:“必須把這些人攔下來,不能讓他們去破壞龍後大人的計劃,倉促召喚出的弗德裏奇還沒有度過虛弱期。”

    她心中的盤算是若能把那個小姑娘擒住用來威脅那人便最好不過,只要布蘭多不在對方左近,安德莎是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不是自己對手的。

    所以她先用語言試探,試圖從中找到線索,但她卻料錯了一點

    希帕米拉看到這個女人的一瞬間就不說話了。

    這個時候作為古代神官與現代神官之間的差別便顯現了出來,若是炎之聖殿的牧師,或許還會口頭交鋒一場,在占不到便宜之後才會慢騰騰地準備開戰鬥。

    然而希帕米拉是希米露德的神官。在古代神官們都是這樣培養的她們首先是戰士,然後才是神官,嚴苛的自然環境與隨時都要參加的開拓秩序疆土的戰爭需要合格的從軍神官。

    那怕希帕米拉是和平主義者。

    但那是數千年的和平主義者。

    他們之間的定義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神官小姐二話不說,直接丟出了才剛剛入手的卡牌鐵皮聖歌,兩個手持長號的天使從天而降。唱詩班在雲間高唱聖歌,沿著一條雪白的雲徑緩緩走下。

    聖潔的歌聲從半空中降下,融入到在場每一個市民身上的布面甲、棉甲甚至普通衣物之中,然後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的布面甲在一片白光中漸化為閃閃發光的鏈甲衫,棉甲則變成了厚實的鑲嵌革甲。

    大個子帕盧克更是變成了全副武裝的龍騎士,身上的鎧甲看起來起碼有半噸重。但卻輕便得絲毫不影響後者的行動。

    “這是……”

    “神跡啊!”

    “這是大面積祝福聖術,是戰爭禱文!”有見識的人已經驚訝地叫了起來,可惜他的見識也就僅止於此了。

    “神官小姐是戰爭司祭!”

    眾人發出一陣陣驚呼,連面對邪教徒的恐懼都失去了不少,對面的邪教徒更是騷動起來。看希帕米拉這個做派,誰不知道她是隨軍牧師?

    戰爭司祭就是高位的從軍牧師,而且是專指那些會與軍隊一齊上陣作戰的僧侶與神官,而不是那些打掃戰場灑水作禱告的告亡者。

    這樣的神官在這個時代已經越來越少了,人們一般把他們與聖騎士並稱,克魯茲人的炎眷騎士為何如此強大,就是因為他們本身也算是從軍牧師。

    與神官戰士們並肩作戰的人大多會感到更急安全與安心,但他們的敵人就往往要感到頭皮發麻了。

    這些可都是聖殿之中的精英。

    “你是法恩贊人!”安德莎這時終於反應了過來。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在這個時代使用金炎法術的炎之聖殿的戰爭司祭習慣於主動出擊,只有法恩贊的神官才喜歡先上禱聖法術。

    但她還是認錯了,畢竟大地聖殿的風光那已經是聖槍蒼穹與山川的屬意還沒有遺失的時候的事情了。久遠得幾乎遙不可考。

    希帕米拉仍不打算回答任何問題,專註克己,這是神官在戰場上的起碼要求,她們那個時代面對的敵人是強大的黃昏種,豈能在戰場上分神?

    以至於神官小姐還有些好奇,心想這個瘋女人打又不打。一直在這裏喋喋不休的幹什麼?要給安德莎知道了她的想法,估計得氣得一口血吐出來。

    希帕米拉低聲默念。幾束光芒從漆黑的夜空中降下,落在眾人頭頂之上。照耀得整個街道上一片聖白處於光柱之內的眾人,立刻感到力量成倍的增長,精神上的疲勞仿佛瞬間一掃而空,興奮得仍不住大叫起來。

    就好像是在戰場上吹響的號角之音,明明片刻之前還不過是一群平民,此刻卻仿佛都熟練地掌握了戰鬥的記憶,頭盔也戴正了,手中的長劍也不歪,隊伍也站整齊了,隨時整裝待發,可以發起沖擊。

    這正是她的要素,聖白之地,這個偏光的防守、祝福要素是整個《琥珀之劍》內都及其罕見的群體增益內要素,這個要素事實上是一個近似於時間的要素,它可以讓人們追溯回上千年的記憶,從中獲得他們想要的經驗與技能。

    這個時候事實上邪教徒的面前站著的已經不是一支由平民組成的雜牌軍了,而是一支由上古英靈構成的軍隊,要不是希帕米拉的能力還不夠純屬,否則極之平原一展開,這些人直接脅生雙翼,變成天使大軍都有可能。

    而希帕米拉使用這個能力,不僅僅是為了保住這些平民的性命,也是為了用光柱給布蘭多指引自己的位置,她知道自己從元素池抽取元素的時候,領主大人就應該明白這邊發生戰鬥了。

    安德莎都看得呆住了,她見過祝福法術,卻沒見過這個水準的祝福法術,如果法恩贊的主教們都有這個水準,那估計克魯茲人和風精靈也距離亡國沒多遠了。

    她張了張嘴巴,試圖督促身邊的邪教徒快上,去攔住那些小雜魚,但她雖然聰明,別人卻也不笨,一些人看到這個場景就已經小腿轉筋,開始準備後撤了。

    “你們去拖住那些黑火教徒,他們不是你們的對手,我來對付安德莎,”希帕米拉絕不在戰場上說廢話,話音剛落,人就已經射了出去。

    她右手小指的羊首指釘上的紅寶石微微一亮,無私之靈的力量便已顯聖,她感到體內熱情源源不息,好像體力的充沛程度是平日裏的好幾倍,爆發力、反應力、洞察力都成倍地提升,信心高漲之下,手中的山川之屬已經一錘向安德莎掃了過去。

    安德莎卻不驚反喜,經過二次神血汙化之後,她的實力已經穩穩高出了在信風之環時候的自己一線,而此刻面對希帕米拉,更是超出兩個水準。

    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敢自尋死路。

    她這個時候已經懶得管那些爛泥扶不上墻的黑火教徒了,將手一揚,刷一聲一道藤鞭向半空中的希帕米拉射了出去。

    但藤蔓才剛剛纏上山川之屬,安德莎就暗暗感到不對。

    她的法則之力腐蝕,竟然沒產生作用。

    當然,安德莎意圖用自己的法則之力來侵蝕神器,也確實是想多了。這個時候希帕米拉左手小指上第一枚羊首亮了起來,崇德之印顯聖。

    意誌信仰,精神完美,崇德至高。

    騎士畢生所求的至聖理想,完美靈魂在這一刻在希帕米拉身上顯現,這是無瑕的意誌,若說布蘭多的意誌壁障可以讓他從容面對大部分的凡世法術,那麼此刻的希帕米拉已經足以無視一些更加本質的東西。

    剎那之間。

    所有圍繞在希帕米拉身側的法則之線,無論是聖白之地的法則之線還是安德莎腐蝕要素的法則之線,統統全部偏離,竟然完全變得不受其要素掌控起來。

    安德莎差點沒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至高意誌屏障,法則無效化!”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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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1 18:10: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幕 邪神

    原版的泰拉若斯之拳的崇德之印是一個可持續的增益,持續時間長達數個小時,而贗品的泰拉若斯之拳的崇德之印是可以儲法能力,每天只可以開啟七秒鐘,並不需要一次用完。

    希帕米拉突破了安德莎的侵蝕鞭影之後立即關閉了印記,就這麼剎那的時間她右手小指上羊首指釘的紅寶石就已經黯淡了不少,前者估算了一下可使用的時間,也不過剩下兩三秒鐘而已。

    反應快的話還可以開啟兩次,但反應慢的話就只剩下一次可使用次數了。

    這個時候她第二次著地,之前一步跨越了二三十米的距離,砰一聲穩穩踩在石板上。作為希米露德的神官特有的能力,只要她們還站在地面上,蓋亞之力就會源源不斷傳來,她略一加力,這股力量以十倍的速度反饋回地面,街道的地面轟然炸開,神官小姐形同一枚炮彈般射向了安德莎。

    眾人只看到一道虛影閃過。安德莎則能真切地看到希帕米拉加速靠近,雖然這點速度對她來說還不算什麼,但心中仍余有對於先前至高意誌屏障的疑懼,一時間竟不敢硬接,而是後退了一小步。

    希帕米拉看安德莎後退,心思一閃,手上的動作半點不停,直接一錘砸向地面。而安德莎的戰鬥經驗並不遜色前者多少,看到這個動作,就明白過來其意圖,不禁臉色狂變:

    “閃開!”

    希帕米拉右手無名指白銀羊首指釘上的紅寶石一閃。許善之劍開啟,這個時候她身上已有大地女神之力、聖白之地與無私之靈三重增益,再加上這一重便是四重,山脈之屬意的攻擊力和力量加成本就到了75點,許善之劍又提供30%攻擊加成。便是97點,再算上力量加成,這一擊單純殺傷性上來說便有了布蘭多在寒露莊園之前的水準。

    錘子毫無花巧地砸入了地面上,一道肉眼可見的震波沿著街道傳遞開來。安德莎面色難看之極,她自己只要飛上空中就可以輕巧地避開這道震波,而事實上即使是避不開對於她來說也沒有多大影響,這不過只是接近極境的攻擊水準而已。

    她伸出右手。一道弧形的綠色光罩以她的右手手掌為支點撐開來。震波與光罩相交,那附近的地面立刻拱起,沖擊力推動泥土與石板在光罩前堆積,但後者紋絲不動,沒有絲毫要破裂的**。

    光罩保護安德莎與她身後的數個黑火教徒安然無恙,然而其他方向上的情況對於這位牧首大人來說就沒有這麼樂觀了。

    前者能無視接近極境的攻擊,不代表其他人也能。震波從黑火教徒的腳下橫掃而過。這些人立刻飛了起來,接二連三地落到附近的廢墟之中,幸運的家夥只是摔個骨折,不幸的家夥被斷裂的木樁刺給對穿,有些倒黴蛋甚至落到了火中,頓時發出了可怕的慘叫聲。

    安德莎面黑如鐵,她倒不是在意這些人的小命,只是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而已,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呆呆的小姑娘竟是如此的‘狡猾’。

    這時候遠處觀戰的眾人們興奮了起來,在大個子的帶領下。他們嚷嚷著發起了沖鋒,黑火教徒本就被先前一波突如其來的攻勢打得七零八落,這會兒更是摧枯拉朽,直接潰敗了。

    “你們會後悔的!”安德莎氣得尖叫一聲,她快氣瘋了,本來沒把希帕米拉看在眼裏,她的目標原本是這個小姑娘後面的布蘭多。卻沒想到一時大意吃了這麼大一個虧。

    像是為了應證她的憤怒似的,伴隨著她的尖叫聲,街道上忽然轟一聲巨響,地面之下什麼東西卷起泥土伸了出來。

    那東西是如此之龐大,又出現得如此之突然,以至於希帕米拉都沒能來得及看得清楚就已感到一股夾雜著土腥味的勁風直撲面而來。她根本沒有反應時間,只是聖殿中訓練時留下的本能讓她開啟了了左手中指羊首指釘上的紅寶石。

    防禦驟增一倍,再加上鐵皮聖歌的百分之三十防禦,她身上的光幻之羽長袍表面竟呈現出金屬的光澤,一面若有若無的虛質之盾也浮現在她身前。

    但這些幾乎都毫無作用,那巨大的東西重重地抽在虛質之盾上,無形的盾立刻四分五裂,無可匹敵的力道繼續向前,又落在她身上,希帕米拉當即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後面燃燒的廢墟之中。

    “神官小姐!”

    “神官小姐!”眾人忍不住驚叫起來。

    希帕米拉艱難地從碎石下爬了出來,雪白的臉蛋上有好幾處擦傷,口鼻溢血,她看了那從地下升起來的東西一眼,才發現那東西根本就無法用語言形容。

    它長得有些像是一條觸須,但形狀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改變,更令人驚奇的是你根本記不住它上一刻的樣子。這觸須的表面浮現出許多人類的面孔,這些面孔或者驚懼、或者痛苦、或者悲傷與絕望不一而足,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沒有眼珠,空洞的眼眶中一片漆黑,仿佛要將人的心神從中間吸進去。

    這絕對不是物質界應有的東西,希帕米拉只看這東西一眼就感到其身上彌漫的邪惡與絕望的意念,這條觸須有二三十米長,但她知道它的本體更大這絕非是她可以對付得了的東西。

    “快跑!”她立刻對其他人喊道。

    眾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這時候那條觸須又一次向希帕米拉壓了過來,希帕米拉右手連閃,至耀之冠,殉道之所,敬謙之言三印同時開啟,她舉起手中的山川屬意,‘砰’一聲那觸須重重地壓在了十字戰錘之上。希帕米拉感到自己腳下向下一沈,但卻生生地擋住了這一擊。

    至耀之冠提供全技能提升五級,持續一刻鐘;殉道之所犧牲一半生命換取屬性加成百分之三十,持續二十秒鐘;敬謙之言提供百分之十全系傷害免疫能力,持續二十秒鐘。

    安德莎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竟然有凡人能擋得住弗德裏奇一擊?

    “神官小姐加油!”

    眾人才剛剛提起的心又重新落了回去,忍不住歡呼了起來。眾人旁邊的年輕黑火教徒生生地止住了自己跟著嚷嚷起來的慾望,他忍不住有點一頭大汗,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

    但希帕米拉心知肚明這並非長久之計,先不說八聖印的持續時間非常短,而且她感到這怪物並沒有出全力,對方像是在玩弄獵物。

    這是邪神

    作為希米露德的神官。與牧樹人一樣同樣是蓋亞的信者。她對於這些扭曲的生物並不陌生,她甚至能感覺出對方究竟是那一位邪神。

    邪神弗德裏奇,最殘暴的冰原之主。

    “必須得帶大家離開這裏。”神官小姐心中升起責任感,這是蓋亞的女兒們群山的少女與生俱來的憐憫的與寬厚之心。

    觸須再一次向她掃來。

    這一次安德莎也出了手,她打定主意要趕在布蘭多抵達之前先解決掉一個威脅,否則這個小姑娘和那個年輕人聯起手來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希帕米拉則展示了一張卡牌。

    庇護聖歌。

    一道白光在安德莎、觸須的攻擊與她之間綻放開來,這張安若度聖戒轉換來的卡牌可以讓人免疫一切傷害。所以希帕米拉非但沒有受傷,反而是借著這力道遠遠地飛了出去,落在了眾人身邊。

    她一站起來立刻對不遠處粗眉毛的少女喊道:“帶大家走!”

    經過先前的觀察,她已經知道眾人中最有威信的是那個大個子,但對於大個子來說,還是這位阿德格婭小姐的話最為重要。

    粗眉毛的少女雖然才和希帕米拉相處不到一個鐘頭,但卻對後者的話篤信異常,連忙對大個子說道:“聽神官大人的話。”

    這個時候其實不用她提醒,其他人已經看出神官大人不是那可怕的怪物的對手。當然他們心中倒沒有責備希帕米拉不給力,畢竟那龐大的觸須人人都看得出來有多可怕。

    雖然大部分普通人並不知道。魔物的強大與否與它的體格其實並無直接聯系,而邪神更是如此。

    希帕米拉一開口,他們立刻爭先恐後地向後逃去,大個子想要去拉粗眉毛的少女,但卻被後者打掉了手:“去幫老祖母。”後者大聲說道。

    然後她才扶起受傷的希帕米拉,準備追上其他人。

    歐吉斯祖母的孫子跟在她們身邊,竟也並不害怕。粗眉毛的少女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好樣的,”她說:“以後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英雄。”

    小男孩立刻挺起了胸膛。

    眾人沿著街道逃跑,安德莎看到這一幕卻並不著急,只是輕蔑地笑了笑,若是堂堂冰原之主弗德裏奇讓一群普通人從自己面前逃脫了,那也未必太可笑了。

    果然,只不過片刻之間,整條街區兩邊又轟隆隆從地下伸出十數條觸手,這些觸手之間有的相隔數十米,也不知道地下的邪神本體究竟有多大。

    觸手甫一出現立刻向眾人卷了過去,它明明可以輕易追上所有人,卻不慌不忙地從跑得最慢的人身上下手,將後者慘叫著卷起來,然後捏爆,化作一片血雨落下。

    一股濃濃的絕望之情籠罩在所有人頭頂,這時候就算是最蠢笨的人也看出來了,對方根本就是在玩弄他們。

    希帕米拉大約也是看出了這一點,她停了下來,推開身邊的粗眉毛少女道:“你們先手,我來斷後”

    “神官大人?”

    粗眉毛少女驚呆了,她怔怔地看著希帕米拉,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他人跑得遠遠地也停了下來,他們回頭看向這邊,忍不住喊道:“阿德格婭,神官大人,你們在幹什麼,快跟上!”

    “神官大人她……她說……”粗眉毛的少女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來斷後,你們快跑,不然我們一個也跑不掉。”希帕米拉再對所有人說了一遍。

    所有人都驚呆了。

    炎之聖殿的神官們是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他們的職責是守護秩序,雖然對於文明社會和普通人的保護也是金炎之道的教義要求,但卻並不包括自我犧牲。

    在這個時代沃恩德的許多地區,宗教對於守護的定義幾乎都源於此,讓作為文明社會的精英階層的神官,尤其是高階神官為了保護普通人而犧牲,這是不符合邏輯的。

    文明是如此艱難地紮根於這片多舛的土地上,在大多數普通人看來,每一個優秀的個體都理應得到保護,讓他們在秩序的世界中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不是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死去。

    神官小姐是如此的傑出,在任何人看來她的年紀都是這麼的年輕,在任何一個聖殿都應當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他們怎麼能讓天才去為自己送命?這樣的自私令最卑鄙的人也要感到羞愧。

    眾人不禁下意識地止住了腳步,大聲說道:“神官大人,我們和你一起。”

    “你們走,”希帕米拉微微一笑,眼前的場景讓她想起了過去在大地聖殿的光景,每一位母親的孩子都是光榮而驕傲的,在她們失去這份榮耀之前:“我是希米露德的神官。”

    母親的女兒。

    粗眉毛的少女張了張嘴:“大人,我們不能讓你為我們而死……”

    “我不會死,”希帕米拉篤定得好像在闡述某個真理:“領主大人會來保護我的。”

    “領主大人?”

    觸須這個時候已經嘩啦啦壓碎了街道兩邊的兩排房屋,來到了他們身後,粗眉毛的少女極為恐懼地望著那邊。

    大個子在後面焦急得直想沖過來把她扛起就跑,但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卻不能這麼做。

    希帕米拉又看向一旁那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年輕人,後者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們跑到了現在。“你和大家一起跑吧。”她說道。

    “我是黑火教徒,”那年輕人愕然地答道:“大人。”

    “它可不會管你是誰。”希帕米拉指了指來越近的觸須答道。

    “不是,”那年輕人滿頭是汗,卷曲的長發都貼在額頭上,他大聲辯駁道:“我是說,我是邪教徒,大人,你難道不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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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領主大人

    “你是黑火教徒,”希帕米拉卻微微一笑:“你知道黑火教徒的來歷嗎?”

    年輕人呆住了。

    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了,戰爭與瘟疫,魔物與災難接踵而來,所謂的文明之災的時代便是如此由來。

    那是大地聖殿最為光輝的時代,蓋亞的女兒們與敏爾人一起守護這個文明與秩序的世界。在那個時代,希帕米拉知道曾經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因為魔物的入侵而失去了家庭與親人,立誓復仇,以黑色的火焰為印記,終生與魔物為敵

    他們被與聖殿、軍團一起並稱為文明的三把利劍。

    但時光荏苒,利劍皆以腐朽。

    她向大個子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沖上來拉起粗眉毛的少女就跑,眾人也終於開始轉身,那個黑袍的年輕人呆了半晌,才猶猶豫豫地跟了上去。

    他想了好一陣子,才從自己的長袍上扯下代表秘會的胸針,丟到了一旁的廢墟之中。

    在眾人身後,十數條觸手終於追上了希帕米拉,一起向她壓了過去。

    “神官小姐!”粗眉毛的少女忍不住驚叫道。

    希帕米拉的身影消失了。

    弗德裏奇的觸手將神官小姐環繞在中央,它們彼此交織著,上面有上千張面孔,這些臉孔變化的神態,發出縈繞的低語,像是耳邊的低嘆,竊竊私言,長鳴不息。

    希帕米拉感到一個聲音擠進了自己的腦海。那個聲音就像是幾百個人聲重合在一起,他們重復著不同的語調、不同的內容,嚶嚶嗡嗡,嘈雜不清,卻偏偏讓人明白了內容。

    “他們背叛了你們。”

    “大地聖殿已經不存在了。”

    “我認得你。小姑娘。”

    “你是大地聖殿的神官。”

    “你不屬於這個時代……”

    希帕米拉抿著嘴唇,皺著眉頭盯著這個大家夥,她心中還是有些小小的害怕的,但她是希米露德的牧羊女,代女神行牧於大地之上,她必須守候羊群,站在這裏。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胸脯輕輕起伏著。“我也認識你。弗德裏奇,你的花言巧語迷惑不了我。”她大聲說道。

    一陣低笑聲擠入了她腦海。

    “呵呵呵呵。”

    “但我從這些人的思維中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你想看看麼?”

    “可憐,曾經輝煌不可一世的聖殿現在成為了野蠻人的附庸。”

    “你知道大地聖殿是怎麼滅亡的麼?”

    嘈雜的聲音顛三倒四,令人厭煩不已,千百個語調重合在一起,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人在你腦子裏喋喋不休。

    “那些凡夫俗子根本不明白……”

    “你們有多高傲。”

    “他們只懂得蠅營狗茍。”

    “他們殺了你的同伴,背叛了你的信仰……”

    “你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希帕米拉沈默了。

    最後這句話刺中了她的心。少女眼中亮晶晶的,微微張開了口,心中卻充滿了柔軟,她心中明白,自己與這個世界的確格格不入。

    這不是屬於她的時代。

    希米露德是崇山之王,她的高傲讓她將王座雕琢於群山的巔峰,終年位於寒風呼嘯之下。

    而她的神官同樣是高傲的,每一位牧羊女都是同齡人中最傑出,最美麗的少女,她們的心靈純潔無瑕。意誌堅定無比,地位尊崇無比。

    這種高傲與生俱來,仿佛天然就淩駕於凡人之上,她們守護凡人,就像是守望女神的羊群。

    因為羔羊是柔弱的,需要她們的保護。

    她們強大,所以才能施加以憐憫。

    但那個時代終究是結束了

    她從被召喚來這個世界的一刻起。就明白這樣一個道理。

    這是一個凡人的時代,希帕米拉默默地收起了心中的驕傲,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她學會了禮貌地微笑,仿佛溫和而平易近人,猶如鄰家的少女一般。

    她旁觀著這個世界,不發一言,因為明白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只在心中評價著這個時代落後的生產工藝,陳舊的武備,薄弱的實力,毫不堅定的戰鬥意誌,這就是凡人的時代。

    或許還算溫情,但太過軟弱了,要是女神還在的話,會不會是另外一番樣子。

    這樣的世界應該如何對抗黃昏呢?

    她覺得有些奇怪,心中不明白瑪莎大人和神民們為什麼要如此安排,但一方面,卻又不敢去查閱關於過去的歷史書籍。

    她明白自己是在害怕。

    因為高傲是不能容忍錯誤的。

    “他們甚至學不會敬畏。”

    “他們只有廉價的感激……”

    “但很快就會消失殆盡,將你忘得一幹二凈。”

    “只有崇拜和敬畏才能長久地維持。”

    “去殺了他們……”

    弗德裏奇的聲音循循善誘道。

    然而最後一枚羊首指釘上的紅寶石自動亮了起來騎士的不懼之心來自於無畏的精神,它消除一切恐懼與迷惑,免疫所有來自於精神和意誌上的幹擾,屏蔽心靈,清晰思維。

    希帕米拉一下清醒了過來,眼中的迷茫盡去,目光顯得愈發堅定。

    “傲慢終究會走向毀滅,沒有什麼是長久永存的,大地聖殿的光輝只是歷史的一環,它的存亡對於世界本身來說不過一瞬而已。”她開口答道。

    “呵呵呵呵。”

    “聽聽這傲慢的語調……”

    “看看這個高高在上的神官大人……”

    “以凡人的目光來評述歷史的進程。”

    “多麼自大啊。看起來你心中依然不舍過去的地位。”

    弗德裏奇的聲音尖而細地反駁道,猶如一把銼刀發出的刺耳的噪聲。

    希帕米拉仰著頭看著這些彼此交織的觸手,大聲答道:“弗德裏奇,你迷惑不了我,我的性格不是我的弱點。我從來不以此為恥,因為我心中的驕傲並非是盲目的源頭”

    “也因為我見過許許多多比我更加優秀的人,弗德裏奇,哪怕在這個時代也是一樣。”

    弗德裏奇沈默了下來,半晌才悶悶地開口道:

    “喔?”

    “竟有人能讓一位希米露德的神官說出這樣的話來。”

    “多麼令人疑惑啊。”

    “你在撒謊,小姑娘。”

    “令人失望,令人憎惡。先民的時代結束了。留下了一個令人惡心的世界。”

    希帕米拉笑了,她滿是崇拜地說道:“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他,他可以為了一個承諾與一個帝國為敵他並不強大,但英勇且意誌堅定,謙遜而又潔身自好,絲毫沒有貴族們的惡習,既不輕浮。也不傲慢,他身上承載的理想與信念是如此的純粹,仿佛來自於先古諸賢,毫不誇張地說,我對大人充滿了崇敬”

    弗德裏奇的聲音嚶嚶嗡嗡地回想著,最後竟然化而為一:“一位希米露德神官的崇敬,令人疑惑……”

    “讓我看看你心中小小的意念。”

    “欺騙的種子會在你口中發芽。”

    “你騙不了你自己,小姑娘……”

    “告訴我,那是誰?”

    希帕米拉微笑著答道:“我的領主大人。”

    “一個凡人?”聲音之中充滿了不屑。

    前者輕輕籲了一口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面前這些可怖的觸須:“這是凡人的時代。弗德裏奇。”

    “那又如何?”弗德裏奇帶著濃濃的輕蔑之意答道:“你竟指望一個凡人來救你?”

    “領主大人不會來救我,”希帕米拉卻回答道:“他是來殺你的。”

    弗德裏奇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連十多條觸須都顫抖了起來,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一個凡人,殺他?

    布蘭多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他忍不住疑惑地皺起了眉頭,自從進入黃金階以後。自然的疾病就不可能奈何得了他了,他得體質是普通人的上百倍,說是狀如一頭牛都是貶低了。

    莫非這附近有人在散布非自然的瘟疫?

    他是知道安德莎和馬亞德在城中的,雖然後者已經死了,不過誰知道這裏還有幾個牧首,牧樹人是最喜歡玩弄這些汙濁的東西。

    希帕米拉自從最後一次與他聯系之後,心靈聯系便再聯系不上了,不過他感到自己的元素池的衰減,意識到對方可能是陷入了戰鬥。

    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是牧樹人?

    或者應該說多半就是牧樹人。

    他的目光從燃燒的街道兩邊掃了過去,這個時候南城區該燒的也都燒得差不多了,兩排房屋只剩下一些余燼,不著火的磚石還保持著原有的結構,不過是去了木質結構的支撐之後,它們還能屹立多久實在難說。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群難民

    一行人越走越慢。

    粗眉毛的少女第一個停下了腳步,其他人仿佛受其感染似的,也接二連三地停了下來。

    大夥兒都沒有說話,要說眼下正是最好的結果了,僥幸劫後余生,只損失了兩三個人,前面就是聖殿,只要到了那裏就安全了。

    但他們心中卻沒有一丁點慶幸之情,沈悶得令人壓抑,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在平日裏,當生命受到威脅時,這裏的大多數恐怕人巴不得所有人都擋在自己身後,只要自己逃出生天便好。

    但這個時候,他們卻覺得腳下仿佛灌了鉛,一個個地走不動了。

    小男孩不懂得大人們的沈默,他只一個勁不在地問神官姐姐呢?好幾次都想轉身回去看,但卻被大個子拽住了。

    大個子一言不發,他是個騎士,但他卻將頭盔取下來,遠遠地丟了出去。

    粗眉毛的少女挽著他的手,心中沈沈的,但她無法不怪任何人,因為他們留下來又有什麼用呢?

    “神官大人不會死的,”她喃喃道:“她說過,領主大人會來救她的,她說得那麼肯定。”

    “領主大人?”

    “可一位神官怎麼會有領主?”有人問道。

    眾人很快想到了原因所在。“大人是騙我們的,她擔心我們不會離開。”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刻沈默了下去。

    這個世界上真正冷血的人總是少數,有些人雖然自私,但那也不過是生存的本能而已。

    在場的眾人只感到喉嚨發緊,眼中幹澀似乎多些什麼東西,有些人拼命地眨著眼睛。

    黑袍的年輕人默默地跟在所有人最後。

    但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回過頭,卻看到街道上空無一物。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最近是不是胡思亂想太多以至於產生了幻覺,不過腦子裏始終一團亂麻,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想離開秘會之後接下來應該去什麼地方,還是在思考那位神官大人最後的那句話。

    你知道黑火教徒的來歷麼?

    黑火教徒的來歷是什麼,他當然知道,主教們將此作為秘會過去光榮的歷史,反復宣傳。但下層的信徒之中相信這個的並不多,許多人懷著各式各樣的目的參與到秘密組織中去,其中的大部分不過是為了尋求一個庇護,他也正是其中一員。

    聽得多了,或許就默許了自己的身份,但潛意識裏,還是不相信黑火教徒曾經有那麼光輝的來歷。

    “我們真的是為了洗清這個世界而戰麼?”捫心自問,年輕人覺得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他卻能感覺出來,神官小姐看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歧視。

    也不像那些貴族們那樣充滿了厭惡。

    他胡思亂想著這些東西,一邊重新轉過身,卻愕然地發現,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以至於他好像忽然站到了人群中央。

    “這是怎麼回事?”年輕人嚇了一跳。

    然後他聽到一個他做夢都不願意回想起來的,仿佛來自於噩夢最深處的聲音。

    “請問各位,你們說的神官大人,是這樣一位女士麼?”

    這樣彬彬有禮的提問方式像是一位貴族特有的口吻,但對方的口氣卻絲毫不輕慢與居高臨下,反而讓人感覺溫和和平易近人。

    眾人有些愕然地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他是一位伯爵。

    大個子心想。

    這人不是克魯茲人。

    他或許就是神官大人的領主大人,粗眉毛的少女腦子裏卻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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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2 20:38: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幕 ‘天基’打擊

    “請問各位,你們說的神官大人,是這樣一位女士麼?”

    年輕人神色嚴肅,平伸出手掌,手心向下,眾人看到一團灰塵在他手掌與地面之間聚集起來,亮晶晶的碎屑旋轉著組成一幅圖景,正是希帕米拉的樣子。

    “啊,神官姐姐。”小男孩驚訝得出了聲。

    年輕人擡起頭來,看著眾人:“我叫布蘭多,是希帕米拉的朋友,請各位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

    “你是她的領主大人?”

    年輕人布蘭多點了點頭。

    “你會去救她,對麼?”粗眉毛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她眼中面前這個年輕男子雖然衣物磨損破舊得很厲害,但身上卻自有一種叫人形容不出的氣質,仿佛薩弗斯門外的那些宮廷騎士們,從容鎮定、談吐不俗。再說他的皮膚又白又細膩,一看便不像是平民。

    “她怎麼了?”

    “希帕米拉女士為了保護我們,被怪物攔下來了。”大個子有些警惕地看著布蘭多,甕聲甕氣地答道。

    “什麼樣的怪物?”布蘭多又問道,“在什麼地方?”

    “先、先生,”一個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所有人都驚訝地向後看去,發現開口的正是那個身穿黑袍的年輕人。後者頭上滿是汗水,好像從水中撈出來一樣,他舉起手來對布蘭多說道:“我帶你去。”

    布蘭多看向對方,目光從那件黑袍的印紋與樣式上一掃而過,“黑火教徒?”他心想。不過他知道黑火教徒有很多底層教眾,大部分都是被蠱惑的盲目民眾,因此也不以為意,只答道:“不用。你告訴我那是什麼樣的怪物?”

    眾人心下一沈,心想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個年輕人還有心情在這裏問這問那?

    粗眉毛的少女更是蹙著眉頭,眼神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大約是把布蘭多看成了那些常見的貴族年輕人表面上風度翩翩,實際上貪生怕死。若是告訴他那怪物有多麼可怕,他定然要找借口推脫了。

    要不是一旁的老祖母輕輕按住她的手,少女就要忍不住心直口快地開口諷刺了。

    布蘭多卻沒想那麼多,作為一個合格的戰士,先了解敵人是基本功,否則那就不是救人,而是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他知道在這座城市裏能對希帕米拉產生威脅的怪物不多,而無論是魘蟲還是邪神弗德裏奇亦或別的什麼東西,同樣也能對他構成威脅。他必須謹慎行事。

    布蘭多從這些人或多或少流露出心中懷疑的神態中,他還是明白了他們的想法,忍不住搖了搖頭,但也不作解釋,因為沒必要作解釋。

    他等待著眾人的回答。

    “我們沒看清那怪物的模樣,但看到很多像是章魚的觸須一樣的東西從地下升起來。”年輕的教徒回答道,在場的眾人中只有他一個人不認為布蘭多是在畏縮不前,他甚至有些恐懼。不久之前這張面孔就是他心中最大的夢魘。

    “觸須,怎麼樣的觸須?”

    “每一根都比兩層樓高的房子還高。一個人合抱粗細,上面有很多人臉。”年輕人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那是邪神弗德裏奇。”布蘭多心中已然明了。

    “他說什麼,邪神弗德裏奇?”人群中傳來幾聲低呼,天使愛若瑪的傳說在班克爾地區廣為流傳,作為這個傳說的另一半,邪神弗德裏奇顯然在這一地區也是母親用來嚇唬熊孩子們的最佳手段。

    或者換一個說法。在此地區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在這位大魔王的陰影之下長大的,弗德裏奇先生動不動就要乘著夜色而來,擄走那些不聽話的孩子,或者是搶走他們的糖果、新衣服、枕頭之類瑣碎的物件,若論操勞程度。這位邪神大人指不定要超過聖座大人榮登帝都第一大忙人寶座的。

    而它的名諱在人們心目中自然也根深蒂固。

    “他們召來的竟然是邪神……”年輕的教徒臉色一白,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可見他心中早有猜疑,只是不敢確認而已。

    “他說的是真的?”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

    但粗眉毛的少女卻沒有看這邊,她心中想著:“邪神弗德裏奇,這個借口可真好,他接下來肯定要想辦法推脫了,神官大人有這麼一個領主真令人感到不值。”她一邊鄙夷地看著布蘭多,在眼中已經把後者看成了那些最沒用的二世祖。

    布蘭多看著人群推擠起來眼看就要對那年輕人動武,連忙先打斷他們道:“那怪物在什麼地方?我是說你們與希帕米拉在什麼地方分開的?”

    他的問題令粗眉毛的少女微微怔了一下,她本來以為前者馬上就要離開了,但先入為主的厭惡立刻令她對自己解釋道:“看你能裝多久……”

    衣衫不整的年輕人趕忙掙開責問他的眾人來到布蘭多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答道:“先生,我知道,就在這裏往正南的方向,隔了不到三條街。”

    布蘭多看了那邊一眼,在此之前他早就把魯施塔的地區地形研究了個通透,立刻就問道:“那是十二月廣場東邊,那裏有一家矮人開的武器作坊,對麼?”

    眾人不禁驚異地看了布蘭多一眼,大約是沒想到一個外國人竟然對魯施塔這麼了解,要不是大個子,他們中的好多人都不知道那裏有一家武器店,而就算是大個子本人,也對那武器作坊的老板所知甚少。

    “是、是的,”年輕的教徒連忙答道,同時又問道:“大人,你需要我帶路麼,我不怕危險。”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心想你不怕危險,但我卻得提防你是黑火教徒。何況他也確實用不上。

    他微微沈吟了片刻,在眾人眼中看來仿佛是在猶豫,粗眉毛少女眼中的鄙夷之色愈發明顯,就連一旁的年輕教徒心都沈了下去,心想這位領主大人莫非真打算逃走?

    不過後者也微微有些認同,那畢竟是邪神弗德裏奇。那可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祇就像他們一樣,作為一個凡人過去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布蘭多根本沒心思去管這些人的看法,他閉上眼睛,對於空間的感知已經如水一般鋪開來,瞬間就蔓延過方圓幾千米的區域。這正是他的要素在晉升法則巔峰之後的新能力,時空掌控與時空感知。

    若此刻在這附近的幾條街道中有黃金階或者要素階的強者存在,他們就會看到這樣一幕奇景,一條條法則之線仿佛具有了生命一般,正活了過來穿過大街小巷。而向它們的源頭追溯,會發現密集的銀線已經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繭,閃爍著光芒的信息流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歸納入布蘭多的腦海之中。

    可惜此刻在場的都是普通人,看不到此刻環繞在布蘭多身邊壯觀的銀色法則之線,只有大個子騎士隱隱有些察覺,他還在左右環視,疑似自己產生了錯覺。

    他從父親那裏倒是學過一些關於要素方面的知識。不過那些東西太過高屋建瓴,據說他祖父的父親那一代才有先輩勉強摸到了要素顯化之境。對此他根本沒有任何想法,也完全沒考慮過自己面前的年輕人會是個要素境的高手。

    顯而易見的,這怎麼可能?

    眾人在疑慮中度過了漫長的幾秒鐘時光,其間粗眉毛的少女幾次想要開口,但都被老祖母攔了下來。

    “歐吉斯祖母,這人……”她忍不住有些生氣。

    老人家卻只對少女搖了搖頭。得罪貴族會給家裏人惹來多大的麻煩,她活到這個歲數,見得也多了。她不能仍由這小姑娘犯傻,何況這也沒有必要,雖然心中也為那位平易近人的神官小姐感到可惜。

    粗眉毛的少女看起來對這位老祖母頗為尊敬。只好閉上嘴生悶氣。

    幾秒鐘之後,布蘭多終於重新睜開了眼睛,正當人們以為這位貴族少爺已經考慮好說一番體面的場面話撤退的時候,他卻只是擡起頭對天上說道:

    “二千七百米左右,你也看到了吧。”

    眾人擡起頭,頭頂上是一片漆黑的夜空,然而被城內的火光映得紅瑩瑩的,但除了滾滾濃煙與漫天飛舞的火星之外,並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虛空中也沒有任何回應。

    只有布蘭多平淡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回響,仿佛理所當然似的。

    所有人都不由得奇怪地看著他,心想莫不是這位貴族少爺臉皮太薄,找不出借口來腦殼已經燒壞掉了?

    “很好,既然看到了,”片刻,布蘭多又開口道:“從這裏往南三條街,瞄準老薩丁的武器鋪,先給我轟一發!”

    眾人還沒來得及問轟什麼,忽然之間,他們的眼睛裏便倒映出一條細細的金線。

    所有人都呆住了

    甚至連正要開口質疑的粗眉毛的少女也忍不住下意識地住了口。

    那條金線從雲層之上降下,縱貫夜空,雲層在它的起始點緩慢旋轉著形成漩渦,金線一垂直下,直落向魯施塔城中的某個位置。

    若是他們沒看錯的話,那正是向南三條街區之外,他們來的地方。

    正在冷笑的弗德裏奇忽然僵住了。

    遠處的安德莎同樣仰頭看著這從天宇之上垂下的金線,她不認識天使愛若瑪,但卻認識這樣的手段。

    這條金線之上連接著戰爭之龍提亞馬特和白金龍神巴哈姆特的星座,有人正在直接調動它們的力量。

    這絕非凡人之力。

    除非是兩頭世界之龍親臨,否則只有最高權限才能調集這樣的一擊,是瑪莎?還是聖槍蒼穹?

    但都不是

    安德森眼中倒映出一把金色的聖劍的徽記,它閃閃發光,孤懸於群山眾峰之上。

    這位牧樹人的十二牧首之一竟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一種極為不安的感覺籠罩住了弗德裏奇,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不知道是多少時光之前,同樣恐怖的氣息一擊之下差點將他徹底灰飛煙滅。

    “愛若瑪!”

    它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龐大的身體瞬間向下一縮,無數觸手仿佛要立刻重新鉆回地面之下似的。

    但仍然是晚了一步。

    就在希帕米拉的面前,少女的眸子裏倒映出一團金光沿著金線落下,在她微笑著的目光中,金光直註入地下,轟一聲巨響,連續不斷的閃光沿著整條街道向前蔓延了出去。

    無數泥土和石板被從地上掀起,地面之下弗德裏奇的觸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後退,但還是被爆炸的閃光追上。觸須好像膨脹起來,接著整個兒炸開,頓時血肉橫飛,接著越來越多的觸須被炸斷飛上天空,而閃光繼續向前移動,像是一柄尖刀剖開地面,很快弗德裏奇的本體就暴露在了露天之下。

    那是一個團極為醜陋的,扭曲的肉團,像是無數人體糅合在一起,彼此交纏形成。所幸這令人作嘔的一幕才剛剛展露出來就被一團金光正面擊中,在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之中,那肉團徹底炸裂開來,化作漫天的血沫與碎肉,然後才紛紛揚揚的落下。

    猶如下了一場血雨。

    “你竟然偷襲我,愛若瑪!”弗德裏奇的聲音虛弱了不知多少,它恨恨地喊道:“你跟著,我很快就會復仇的!”

    然後那嚶嚶嗡嗡的聲音徹底消失不見。

    幾千米之外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眾人已經徹底驚呆了,他們脖子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著這個年輕人,若先前還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沒什麼能力的二世祖,現在就忍不住開始猜測前者究竟是誰了。

    還有剛才那恐怖的‘法術’究竟是什麼?

    但布蘭多卻根本沒有管他們,一邊拔出了劍,一邊對虛空中說道:“你的老對手看起來還沒死,你去追擊他,我來對付安德莎。”

    “弗德裏奇是從蓋亞母親的血中生出的怪物,它很難對付,只要在與泥土巖石相接觸幾乎就是永生不滅的,它沒有那麼容易死是正常的。不過這些人召喚它的方法不太對,它現在很虛弱,更不是目前的我的對手。”

    虛空中一個略顯冷漠的中性聲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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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2 20:39: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幕 威脅

    “弗德裏奇是從蓋亞母親的血中生出的怪物,只要在與泥土巖石相接觸就是永生不滅,它沒有那麼容易死。不過這些人召喚它的方法不對,它很虛弱,更不是目前的我的對手。”

    虛空中一個略顯冷漠的中性聲音回答道。

    天使愛若瑪不喜歡說話,但不代表它不能說話,作為擁有超凡智慧的高位生物,它理解這個世界上的每一種語言無論這種語言來自於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這是只屬於神祇的‘通曉’能力,來自於巴貝爾之塔的基本法則之一。

    它的聲音冷冰冰的,略顯中性,但卻並不刺耳,反而讓人感到舒適,忍不住就想要聽它多說兩句話。

    當然布蘭多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自從愛若瑪被召喚出以來,她總共只說了三句話,這是第三句。

    前面兩句分別是:

    “響應您的呼喚,許應之人。”

    “光與瑪莎同在。”

    布蘭多能聽懂愛若瑪這句話簡潔話中所包含的全部的意思弗德裏奇沒那麼容易殺死,但在‘忠誠’這張卡牌的加持下它也增強了不少,要對付前者並不用花費多少功夫。

    他點了點頭,但還是提醒道:“但我必須提醒你,卡牌只能維持一個階段,目前還剩下半個小時,也就是說你差不多只有一次機會,務必保證一擊必殺。”

    愛若瑪點了點頭。

    眾人看不到布蘭多對話的對象,若是之前他們多半以為這是個自言自語的瘋子,但此刻卻沒人敢這麼想,甚至連先前最鄙夷布蘭多的粗眉毛少女,此刻也說不出半句不好的話來。

    畢竟事實就擺在這裏。

    倒是大個子疑惑地看著布蘭多手上的劍,總覺得那劍有點眼熟。

    他皺著眉頭。大約是想把這把讓他感到眼熟的劍和某個身份聯系起來,在他想來一把劍讓他感到眼熟多半的是劍的主人是個鼎鼎大名的人物,而布蘭多的表現也足以說明這一點。

    不過這個時代的工匠們總是喜歡仿制名劍,騎士們也熱衷於使用那些傳奇名劍的贗品,仿佛這樣才能標榜身份,市面上出名的劍是如此之多。以至於他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畢竟他離開這個圈子已經很久了。

    但他並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不遠處,那個年輕的教徒同樣看到了這把由暗金色金屬碎片彼此齒合在一起、表面還分布著一條條暗紅色裂紋的長劍。

    後者好像被燙了一下,失聲叫道:“聖劍奧德菲斯!”

    “什麼奧德菲斯?”大個子騎士下意識地回過頭。

    而這個時候布蘭多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眾人聽到這聲驚叫,也回過頭來,雖然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克魯茲人,但腦子裏一時間畢竟沒有把聖劍奧德菲斯和炎之刃聯系起來。

    但正是這個時候,天空中忽然泛起微微的光亮來。接著成千上萬道霞光從雲層之上射下,眾人不得不下意識地遮住自己的眼睛,然後瞇起眼睛向那個方向看去,他們看到無數的雷電與火焰,以及一個明亮的光環之後張開的羽翼。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熟悉了

    大天使從火與雷中誕生,它手持聖劍,斬邪神弗德裏奇於光與海之中,那是無數人從幼時起便聽著長大的床頭故事。蒼之詩上有著無數的神話與傳說,但唯獨這一個是所有帝都人心中驕傲的源泉。

    同時也是帝國的象征。帝國的雄鷹徽記,便源於大天使愛若瑪盾上的聖徽。

    “那是愛若瑪!”

    “瑪莎在上,愛若瑪大人顯聖了!”

    人們幾乎下意識地就跪伏了下去。

    但少數人卻忽然意識到,愛若瑪所顯聖的位置,豈不就是布蘭多先前所看向的方向?

    “那是聖劍奧德菲斯!”

    終於有人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狂喊了一聲。

    “是炎之刃!”

    大個子騎士只感到腦子嗡的一聲。反應了過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那把劍感到眼熟了,那把劍是如此的神聖與高貴,以至於每個帝國騎士都必須要在它的承諾下神聖的誓言。

    “天哪……”

    人們不禁下意識地將自己所知的一切聯系了起來,終於唯一的一個可能性在他們心中紮根生長,並讓他們感到手足無措:

    “先王陛下……”

    “炎之王大人回來了。”

    “炎之王大人回來拯救我們了!”

    在一片狂熱的情緒之中。粗眉毛少女卻只感到不可思議:“他真是炎之王?”她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神官小姐的領主大人是炎之王陛下?”

    她感到一陣陣的暈眩。

    ……

    火光將安德莎的臉映得一片雪白,她神色震驚不已地看著這一幕,整條街都在先前那一擊之下化為了灰燼,這樣的力量絕非凡人可以掌握,先前天空中的異像也無不說明了這一點。

    她心中微微有些發冷,心想莫非這座城市真像是克魯茲人所宣稱的那樣受愛若瑪的庇佑,她內心當然不願相信這個說法,但除此之外卻似乎也沒有辦法解釋眼前的這一幕。

    這位牧首微微曲了曲有些僵硬的指節,下意識地向後退入陰影之中去,她雖然高傲,但卻還有自知之明神明之間的戰鬥,豈是凡人可以插手的?

    持聖劍的大天使降臨於世,她必須要把這邊的情況告訴龍後大人。

    不遠處布蘭多看著這個女人退入小巷之中,這才解除了折光術從天空中降下,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他看到安德莎來到一處廢墟之中,推開燒成焦炭的木梁走了進去,她在廢墟之間穿行,很快來到一間狹窄的房間中雖然此刻這房間早已燒得不成樣子,連外墻都垮塌了下來然後手上伸出一條藤蔓釘在地上。向上一拉,便從地上拉起一扇暗門來。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挑了挑眉,自從阿爾卡告訴邪教徒掌握著不少密道之後,他就早料到這個女人會利用這些秘密通道,否則以她的實力也很難在魯施塔城內神出鬼沒。

    安德莎的實力雖然不弱,但在帝國的權力中心。卻也做不到隨心所欲。

    安德莎打開暗門之後,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她主要擔心的是天上那位大天使,見對面並沒有追來之後,才謹慎地松了一口氣,就準備走下暗道。

    但正是這個時候,她感到脖子上微微一涼,奧德菲斯明晃晃的劍刃就出現在了那裏。

    這個美麗的女人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僵,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布蘭多是怎麼靠近自己的。

    對於布蘭多來說這個答案卻非常簡單。他有怪物的首領模板,可以同化怪物的感知,在遊戲之中邪教徒向來是和魔物算在一起的,因此這個能力同樣生效。

    “我們又見面了,安德莎女士。”他開口道。

    安德莎眼珠子一轉,剛想說什麼,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年輕人一笑,然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感到自己的手好像被一對鐵鉗鉗住似的。動彈不得。

    而更令她感到驚駭的是,她發現自己的法則之線閃爍了一下之後,竟徹底消失了,這個發現差點嚇得她魂飛魄散,趕忙將心神沈入精神的世界當中,卻發現自己果然已經感受不到任何要素之力。

    “你對我幹了什麼!”安德莎驚恐地尖叫道。她不能不驚慌失措。失去了要素的力量,她的實力幾乎可以說退步到了黃金階,或者最多說稍強一點。

    布蘭多笑了笑,這正是時空掌控的能力,他只是將安德莎與她周圍的時空的感應隔離了而已。這種隔離對於實力比他強的存在來說持續不會超過一秒鐘,但對於此刻的安德莎來說持續幾分鐘是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了。

    布蘭多也是在拿到這個能力之後才意識到存在性要素究竟有多麼恐怖,這個要素對於實力水平與他同級的存在來說幾乎是壓倒性,幾十秒的空白期足以讓他幹掉任何敵人,唯一的遺憾就是暫時他使用這個能力還需要先接觸到對方。

    不過這對一個近戰職業來說倒不算是特別苛刻的要求。

    何況要素能力本就是不斷強化的,誰知道這個能力以後能不能遠程釋放?

    “你的頭腦在十二牧首中雖然只能排在中下遊,不過卻經常出爾反爾,我得謹防你欺騙我,所以才出此下策,安德莎女士。”布蘭多答道:“我只是封印了你的能力,至於你還能不能拿回它,就要看你的態度了。”

    “你怎麼能封印我的能力?”安德莎嚇壞了,完全忘了自己在信風之環時是多麼囂張,失去了能力,她剩下的也只有比普通人多出的數百年的見識而已。

    但這種見識在眼下這種情況中顯然是沒有作用的,對於自己身體上發生的事情,她簡直是聞所未聞。

    布蘭多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什麼,笑道:“看來你的那位大人對你隱瞞的東西不少,她沒有告訴你在白薔薇園發生的事情,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也不知道愛若瑪的降臨,更不知道白銀女王的失敗的原因”

    “愛若瑪的降臨和你有關?”安德莎看面前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充滿了忌憚之色:“我當然知道白銀女王會失敗,她的失敗是註定的,當年神民們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企圖妄想重開真理議會就可以做到了?真是可笑。”

    “但你們卻沒有告訴她這一點,不是麼,你們連盟友都欺騙。”布蘭多搖了搖頭:“還有,我說的是你不知道白銀女王失敗的原因,她其實已經重開了真理議會了。”

    “那不可能,你”安德莎忽然住了口,布蘭多甚至聽到她牙齒發出咯咯的聲音:“你、你果然是黑暗之龍……?”

    “你想多了,安德莎女士。”布蘭多哭笑不得,他搖著頭答道:“不過我的權限遠比白銀女王更高,顯然格溫多琳早知道這一點,但她卻沒告訴你,看起來你和她的關系並不比白銀女王和她的關系更親近,或許下一個被賣的就是你,不是麼?”

    “她本來就沒有義務告訴我們這些……”

    “那你也沒有必要為她搭上性命,不是麼?”

    “不。”安德莎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你如果想要殺我,我不會皺半分眉頭,但我絕對不能破壞這個計劃”

    布蘭多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這個心思惡毒的女人眼中看到了稱之為理想主義的光芒,雖然他早知道牧樹人是從世界之環分裂出來的組織,它的前身就是灰燼之環,但他本以為這些人應該早已遺忘了前人的追求。

    可惜的是,或許就算是這些人另有目的,但他們的做法仍舊是令人所不齒的。

    想通了這一點,他臉上的神色漸漸冷來了下來,手中的劍也逼近了安德莎的頸項一些:“計劃,什麼計劃,是和羅曼有關?”

    “是和那個小姑娘有關,”安德莎怨恨地看著他:“但你救不了她,你也不能救她,你救了她,所有人都會死。”

    “是麼,那你最好告訴我一切。”布蘭多冷冷地威脅道。

    “你休想讓我多說半個字。”

    “很好,我給你三個數的時間,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讓愛若瑪自我犧牲,無差別攻擊直接殺死邪神弗德裏奇,我相信你們花費這麼大工夫把它召喚出來不是來陪我做迷藏的。”

    “不,你不可能那麼做,愛若瑪為什麼會聽你的命令!”

    “我當然可以那麼做,因為我是旅法師,我相信你也猜到了,愛若瑪是我召喚的,即使她自我犧牲,我也能夠再一次復活她。”

    安德莎眼中流露出驚恐的色彩,她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道:“不,你不能那麼做,你會害死所有人,而且即使這麼做你也救不了你的未婚妻。”

    “你也知道那是我的未婚妻,”布蘭多不為所動:“我給你機會說服我,在那之前我只數三聲。”

    “三。”

    “二。”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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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22:25: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幕 牧樹者計劃

    “我說!”在布蘭多數出最後一個數之前,安德莎忽然咬牙切齒地答道。布蘭多靜靜地看著她,好像要看穿這個歷史上以狡猾而著稱的女人姣好的面容底下真實的心思,和她口中將要說出的謊言似的。

    “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我不想重申第二遍,如果我對你說的話感到懷疑,那麼我會立刻對愛若瑪下令。”

    “你、你不能這麼不講道理。”安德莎露出尖尖的雪白犬牙,怒火中燒地瞪著布蘭多。

    “我當然可以這麼不講道理。”布蘭多不耐煩地打斷她,他此刻內心中的焦躁超乎想象,根本不願意多浪費半句口舌:“現在開始一切由我說了算,你的回答必須令我感到滿意,而我滿意的標準由我自己決定,我不關心你怎麼想,只是先告訴你後果而已。”

    安德莎聰明地閉上嘴,用眼神戳在布蘭多臉上,若那是兩把利劍,布蘭多兩眼之間就是一個窟窿。

    “龍後格溫多琳的計劃是什麼?”布蘭多問道。

    “引得黃昏之龍降臨,然後殺死它……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只是世人無法理解而已,任何≈戰爭都需要有犧牲……”

    “我沒讓你說後半句。”布蘭多不留情面地打斷她。

    “我……”

    “你又在說廢話,我沒讓你解釋,看起來你還不太明白——我是一個很沒有耐心的人,我的脾氣很不好。”布蘭多擡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愛若瑪與他心靈相聯,黑沈沈的夜空中立刻降下幾道金色的光柱,幾片街區的爆炸閃耀成一片。

    爆炸的閃光倒映在安德莎的瞳孔深處,這個女人終於感到了深深地恐懼,世人皆以為牧樹人是瘋子。但在她看來布蘭多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且後者絲毫不講道理,他好像毫不在意這個世界的生死存亡。

    她畏懼地盯著布蘭多深棕色的眼睛,看到那里面住著一頭惡魔,鼻腔中彌漫著對方身上濃厚的血腥氣息,嘴唇都有些失去血色以至於微微發白。

    “龍後格溫多琳為什麼要那麼做,你想說她有當救世主的癖好?”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想法。只因為她是牧樹人的首腦,這個計劃是牧樹人千百年來一直在為之奮鬥的目標。”末了,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十分軟弱地補充了一句:“我說的都是真的……”

    布蘭多卻毫不領情:“我沒問你這是真是假,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斷,你在拖延時間?”

    安德莎立刻閉上了嘴,也緊閉上眼睛,內心中感到屈辱無比。

    “這個計劃是細節是什麼,和羅曼又有什麼關系?”布蘭多在確認安德莎已經徹底屈服之後,才直接跳到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上。

    “……那個小姑娘靈魂之內封印著黃昏之龍的一個意誌。龍後希望引導黃昏之龍在她身上降臨,再徹底擊敗黃昏之龍。”

    “殺死黃昏之龍,她打算怎麼做?”

    “過去黃昏之龍都是將自己的意誌投影到沃恩德,我們確信它一旦在這個世界實體化,我們就能找到機會真正殺死它,從而徹底結束文明與黃昏之間的對峙。”

    “就憑你們?”

    “黃昏之龍固然強大,但它在這個世界的載體所能夠承受的力量是有極限的,就算它不顧及載體的死活。但力量也不可能在降臨的那一刻就增長到極限。何況我們數千年來的準備又豈是這麼簡單,牧樹人一直以來都在尋找神血之中的力量。為的並非是重造神祇,而是某種媒介。”

    “某種媒介?”

    “一種遺失的神之血脈,它可以被神民所吸收純化,使得純血神民擁有先民一般的力量與權限。如此一來黃昏之龍一旦想要徹底吞噬那個小姑娘,它就要面對這個世界的最高權限,等於與整個沃恩德的秩序力量與tiamat之法則為敵。”

    布蘭多明白了過來。原來牧樹人打的是這個主意,黃昏之龍一直在與整個沃恩德的秩序力量與tiamat之法則為敵,但那是以它全盛的狀態之下;但按照安德莎的說法,當它降臨到這個世界上時,會有一段虛弱期。而在這個時候龍後會想辦法讓羅曼純化血脈,迫使黃昏之龍在虛弱的狀態下與整個沃恩德的秩序力量與tiamat的法則全面開戰。

    “那個遺失的神之血脈,就是狂怒之龍阿爾弗斯之血?你們花了上千年在沃恩德種樹,就是為了找到它?”

    “是為了找到蓋亞之血。”

    “蓋亞之血?”布蘭多瞇起眼睛,想起愛若瑪的話——

    ‘弗德里奇是從蓋亞母親的血中生出的怪物,只要在與泥土巖石相接觸就是永生不滅,它沒有那麼容易死。不過這些人召喚它的方法不對,它很虛弱,更不是目前的我的對手。’

    但他記得弗德里奇明明是來自於狂怒之龍阿爾弗斯之血中的扭曲意念,何況蓋亞之血不是還有牧樹人們研究得最多的邪神,魔樹芬利多斯的子子孫孫麼?

    像是從布蘭多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想法,安德莎答道:“魔樹芬利多斯早就已經徹底消亡了,我們被稱之為牧樹人,正是因為想要複現這種血脈,可惜不一例外都失敗了。黃金之樹的血脈太過淡薄,連稱之為神使都太過勉強了,一年前我前往信風之環,其實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尋找傳說之中的瓦爾哈拉,我們一直懷疑魔樹芬利多斯原本就是一株世界之樹。”

    布蘭多這才明白牧樹人一直都知道瓦爾哈拉,不過這想來也並不奇怪,瓦爾哈拉本來就是與巴貝爾齊名的要塞。

    安德莎恨恨地看著布蘭多:“可惜那次機會被你破壞了,我們才不得不嘗試備選方案,弗德里奇雖然是由阿爾弗斯之血所創造的,但它體內也有一部分蓋亞之血。它是從兩種神血之中誕生的。”

    “也就是說你們早就知道弗德里奇的存在了,但為什麼直到現在才行動?”

    “我們一直在尋找那個傳說中的女嬰,神民們最後所創造的純血神民,體內沈睡著黃昏之龍意誌的那個人,也就是你的未婚妻。”

    “你在說謊,你們六十年前就找到了那個女嬰。”

    “我沒說謊。別轉頭!”安德莎慌忙喊道,聲音中都透著委屈:“牧樹人其實在一百三十年前就知道了那個女嬰最後去了那里,但直到六十年前才有機會進入最後的聖殿中。但龍後在六十年前進入了最後聖殿,並見到了那個女嬰不假,可那時候卻不是把她帶出來的最好時機。我們必須避過布加人和巨龍的註意,還有那些庸人們是不會允許我們進行這個瘋狂的計劃的。”

    “你們也知道這是個瘋狂的計劃。”

    “但它行之有效!”

    “是不是行之有效還兩說,繼續之前的問題……你們和女王陛下、還有我祖父一起演了一出戲,騙過了所有人,我就算你們花了十年的時間。可你們等了足足六十年,比半個世紀還多十年,這可不是一段可以一晃而過時間。”

    “與我們整個偉大的計劃相比,六十年只能算眨個眼睛的瞬間罷了,我們用了數千上萬年來走到今天這一步……”

    “因為你們的整個計劃很漫長,所以你們就可以優哉遊哉地放棄其中六十年?”

    “那當然不是,龍後這麼安排是有目的的,避開布加人和巨龍的目光只是其中一條。還有就是在帝國布局,為今天這個完美的儀式所準備。我們還有一些人在世界各地尋找魔樹芬利多斯的下落。弗德里奇只是一個不得已的備選,它只適用於今天這樣的情況,我們準備了很多套計劃,以確保萬無一失。”

    “那也用不了六十年。”

    “……一切都是有預謀的,龍後和我們一開始接觸白銀女王時,就在為了這一天做準備。她故意引誘女王解開那個女嬰的封印。就是為了借用她的一半靈魂用來封印在那個女嬰的身體中,然後我們需要等她長大,兩個靈魂完全融合,那個小女孩雖然不是白銀女王,但她的靈魂與性格其實深受女王陛下影響。”

    “那又如何?”

    “因為我們需要一個純粹善良的靈魂來承載那個女嬰的黑暗面。當她與弗德里奇的血脈融合時,不受邪神殺戮而混亂的所影響,女王陛下是最合適的人選,龍後從一開始就選中了她。”

    安德莎胸脯微微起伏了一下。“剛剛黑火教徒們完成召喚儀式時,龍後獻祭了最後一個靈魂,令邪神弗德里奇降臨在她身上,那個人就是白銀女王。女王陛下的黑暗面現在與弗德里奇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等到它與那個女嬰相遇時,兩個人其實是擁有共同的靈魂的……”

    “所以他們會融合?”

    “不會主動融合,但龍後會促使其發生,那個女嬰純凈的血脈會使她在融合的過程中占據絕對的主動,而白銀女王純粹的善良面也會壓制住她的黑暗面,在這個過程中那個小姑娘會升華成為先民那樣的存在,進而與爭奪她身體控制權的黃昏之龍的意誌展開交鋒……”

    “在實體化的過程中,黃昏之龍的力量是寄托於羅曼的身體之上的,但若它一時間得不到這具身體,就等於說它自己隔絕了自己與力量之間的通道,羅曼的軀體就像是一座牢籠,將它困死在了里面,這就是你們的打算?”

    安德莎楞楞地看著他:“你猜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或許你們喜歡把人當做傻子,白銀女王對你們信任有加,你們就是這麼報答她的?”

    “我們不需要信任,我們只需要計劃完美地執行,總有人要為此而犧牲。”

    “閉嘴,”布蘭多冷冷地打斷她:“如果白銀女王是自願的,那麼這才叫犧牲,然而我現在只看到了欺騙和利用,你們讓她畢生的理想與付出都變成了一個可笑的笑話,你們踐踏著他人的尊嚴與生命,卻自詡為救世主?”

    “可如果我們成功……”

    “你們不能成功。”布蘭多毫不留情地答道。

    安德莎眼中露出憤怒的目光。

    布蘭多有點憐憫地看著她,但卻毫無同情。

    這位牧樹人的牧首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似的劇烈地掙紮起來,差點將布蘭多的手掙開,炎之刃的劍鋒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劃出了好幾條血痕,但後者仿佛渾然未覺。

    漆黑的夜空中又落下兩道耀眼的光柱,安德莎發出一聲猶如受傷野獸般的嗚咽聲。“住手!”她喊道:“我錯了,快住手!”

    “龍後打算怎麼殺死黃昏之龍。”布蘭多冷漠地問道。

    “眾神在世界上留下了最後的權限,那是我們的最後希望,只要黃昏之龍背禁錮在那個小姑娘體內,格溫多琳就會啟用那個權限,擊殺黃昏之龍在這個世界上的實體。”安德莎大聲喊道。

    “那之後羅曼會怎麼樣?”布蘭多看著這個女人,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安德莎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明白自己不需要答案了,他將安德莎向前一丟,後者轟一聲撞入廢墟之中,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

    布蘭多緩步舉起炎之刃,一步步穿過斷垣殘壁,安德莎哆嗦著從磚石斷梁之間爬起來,冰涼的劍尖已經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布蘭多冷冷地看著這個女人。

    “龍後和羅曼在什麼地方?”

    “你殺了我,”這位牧首閉上眼睛,渾身顫抖著尖叫道:“你殺了我,我絕不會告訴你的。”

    “我不會殺你,我會殺了弗德里奇。”布蘭多回答道。

    安德莎一下就睜開了眼睛,眸子里流露出極度的痛恨:“你不能那麼做,你會毀了我們的希望,我們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你們已經毀了無數人的希望,看看這座城市吧,還有那千千萬萬在這場戰爭之中死去的人。”

    “如果我們不那麼做,他們一樣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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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22:27: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幕 元素位面

    “但那樣的話他們一樣會死!”安德莎大聲說道。

    布蘭多輕蔑地看著她,對於這句話不屑一顧。

    “他們當然不會死。”

    他搖了搖頭,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我知道神民們不止有一個計劃,你不用騙我,而你們灰燼之環本來就是在一意孤行,你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證明你們是正確的而已,對於你們是否正確,你們自己也沒有把握,不是麼?”

    “所以說為了你們的一個實驗,你們將無數不知情的人卷入其中,不要把你們的私欲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可我們有可能成功。”

    “我也有可能成功,”布蘭多罕見地露出一個冷酷地微笑,這個笑容讓安德莎感到不寒而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由於你們把我激怒了,所以我也打算加入到這個遊戲之中來了,現在這個遊戲要按我的規則來了——”

    “你想幹什麼?”安德莎瞪大眼睛看著他,好像看著一個瘋子。

    “為了證明你們是錯誤的,而我是正確的,我現在首先要讓你們不得不接受失敗。”布蘭多答道。

    “不,你不能那麼做!”

    “你是不是感到很不公平?”布蘭多搖了搖頭:“那些被你們殺死9◆的人,還有白銀女王也是這麼覺得的,但你們做了什麼,我現在也要依樣做一遍了。”

    安德莎終於崩潰了,她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垂下都去,用一種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語氣說道:“好吧,好吧,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一切,但求求你。至少給我們一次機會。”

    布蘭多一言不發,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承諾,他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羅曼活下來。

    或許這很自私。

    但他也從不自詡高尚,如果這個世界為了讓一些人活下來而必須要讓另一些人去死,那麼他寧願為之戰鬥到最後一刻。也絕不妥協。

    死亡與毀滅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失去信仰與堅持。

    文明的火光,正是在這樣的光輝之中一代代傳遞下去,或許終有一日,人們可以為這樣的歷史而驕傲,而不是生活在痛苦與懺悔之中。

    布蘭多長久地沈默,他沒有說話,只是在等待安德莎的回答。

    一道閃電從天邊雲層之上閃過的時間,然而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安德莎才有些幹澀地開口道:“其實我和你說了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你不可能找到他們,龍後會將那個小姑娘引去土元素位面,也就是元素壁障最為薄弱的地方。她是黃金之民,又是純化了血脈的龍族,才能夠元素化進入元素壁障之外,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抵達那里……”

    安德莎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她看到布蘭多打開次元洞,伸手在其中拔出一把劍來。那劍純灰如石。劍刃寬一掌,厚兩寸。劍上銘刻箴言——

    ‘握此劍者,是大地與生俱來的主人——’

    古代英語語法簡潔有力,數十個字符用古登堡手寫體寫出了異常古樸而厚重的風格,它們彼此相連,猶如本身蘊含著魔法的力量。

    布蘭多如同一個真正的騎士般輕吻劍身,然後輕聲說道:“老夥計。請最後一次為我指引前路吧,你或許還記得千年之前的榮光,我與能與你並肩而戰為榮。”

    說著,他將劍向前一擲。

    “你……”安德莎感到自己的喉嚨好像卡了一根刺。

    大地之劍哈蘭格亞竟發出輕輕的嗚咽聲,它沈睡千年的歲月。慘烈的戰鬥在它的劍刃上刻下無情的傷痕,它早已不複過往的風采,它曾經掌控著整片大地——

    因為握此劍者,即為大地之上的王者。

    但風霜已逝,時光荏苒,當它重現世間時,它陪伴著一位來自於邊緣王國的普通騎士走過了許許多多的路。

    它面對的敵人不再是那些偉大的、永恒的存在,但劍上的信仰卻始終未曾褪色。

    它是大地之劍,是哈蘭格亞。

    整個世界上地元素的法則為之共鳴。

    這是聖劍的絕響——

    大地之劍忽然整個裂解開來,碎裂的劍刃形成一道懸浮於半空中的光門,雲層在門上層層翻卷,竟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安德莎在這令人震驚的壯觀一幕之中擡頭,竟然看到一座山峰從天空中倒垂而下。

    螺旋巔峰之山。

    傳說中它倒映於聖白之塔之上,與聖白之塔彼此對立,那麼此地就是……

    安德莎看向門的另一邊,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一片美得令人窒息的風景,那是一片淺海,波平如鏡,雲層浮於清空之上,在海天一線的盡頭,一座巍峨的山峰孤獨地矗立著。

    新生寂滅,生生不息。

    這就是元素壁障之外的世界。

    淺海——

    水元素位面。

    大地之劍所構成的光門微微旋轉著,一道道灰色的法則之線從上面脫落,化為塵埃,劍刃的碎片越來越黯淡,仿佛一位老去的英雄的目光,它曾經看過許許多多的風景,它的足跡遍布整個沃恩德。

    它曾經被大地之上最為英雄的人物握在手中,它是劍中之劍,屬於蓋亞的聖劍。

    但這就是它所看到的最後的風景了。

    蓋亞的教義來自於守護的信仰,貴族們守護著他們的子民,神官們守護著她們的信徒,父親守護著家人,母親守護著孩子,這一刻,它認同了布蘭多的守護。

    這是最為高貴的致敬——

    幾道法則之線落到了布蘭多的身上,微微一閃,便融合了進去。布蘭多微微一楞,竟然發現自己的要素力量中多了關於土元素的描述,他擡起頭看著半空中的光門,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傳承的力量。

    “大地之劍認同了你。”一只白色的狐貍落在了布蘭多腳邊,她顯得有些臟兮兮的,身上還有幾處傷,但黑色的眼珠子卻顯得神采奕奕:“好好去感受它的法則,或許有朝一日你真能成為大地上的王。”

    “我會的。”布蘭多答道:“白霧,羅曼怎麼了?”

    “和你了解的差不多。因為感受到蓋亞的氣息,羅曼體內黃昏之龍的靈魂暴走了,現在它還沒有完全降臨,但龍後一定會親手引導這一切的發生。”

    白霧盯著光門的另一邊:“我的力量不足以阻止她,你也不行,但我們聯手或許可以,淺海是元素壁障的入口,我來過這個世界幾次,我可以幫你指路。”

    “如果我殺了弗德里奇。會怎麼樣?”

    “你不能殺死它!”安德莎激動地抓住他的劍刃,血從她白皙的手指之間流了下來,但她卻渾然不覺地喊道:“你答應過我的。”

    布蘭多不理會她,只看著白霧。

    白霧搖了搖頭:“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殺死弗德里奇,黃昏之龍也會降臨到羅曼身上,那個時候羅曼一樣會不複存在。”

    布蘭多沈默了下來,安德莎也哆哆嗦嗦地不敢發聲。

    “你早就知道這一點?”他忽然問道。

    “你怪我麼?”

    “不。”布蘭多搖了搖頭。他明白自己就算早知道羅曼體內有黃昏之龍的意誌,也同樣是徒勞無功。他頭一次對未來感到如此的迷茫。

    他想起了布契那個月光皎潔的夏夜,想起商人小姐的一點一滴,想起了她那件引人發笑的皮裙子,她的包包,她光潔如玉的額頭,她明亮而狡黠的眼神。想得越多,他就越心亂如麻。

    “布蘭多,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一邊——”

    “布蘭多,我未來可是會成為一個大商人的!”

    “你會的。”

    他喃喃自語道:“無論你是誰。我都會把你救回來,我答應過你的。”

    “你現在和奧丁那個笨蛋可真像。”白霧忽然開口道。

    布蘭多卻搖了搖頭:“不,我和他一點也不像。”

    “喔?為什麼?”

    “因為他失敗了,而我會成功——”

    “但願如此。”

    一人一狐同時跨步而入,進入了光門之後的世界,只留下安德莎一個人有些呆呆地看著那扇光門,光門逐漸變得淡化起來,後面的景色似乎正在愈發虛無縹緲。

    但這位牧樹人的牧首忽然一咬牙,滿手是血地沖了進去,光門在她身後微微一閃,隨即整個消失於無形。

    大約幾分鐘之後,希帕米拉才一瘸一拐地來到這里,她左右看了看,一路來到光門消失的地方,用鼻子輕輕嗅了嗅,最後嘆了口氣。

    “來晚了一步,領主大人……”

    ……

    淺海。

    在沃恩德的諸多世界之中,這樣一個詞匯在女巫口中稱之為托拉貢,矮人稱之為萬物之水的世界,精靈之樹的故鄉,同時也是精靈的故鄉,它在蒼之詩上記錄為一個玄奧的符文,以凡人的智慧難以解讀,但人類給它一個定義——

    水元素位面。

    許多人都曾經在夢境中夢到過淺海,因為它與深淵之河相連,那是凡人命運沈浮與歷史的回憶之所,在那個夢中,那是一片碧藍的海水,無邊無際,灰白色的海岬從海水之中升起,構成綿延的猶如峭壁一般的景象。

    它構成了一條道路,這條筆直通往前方的道路指向風暴止息之山,在那山的巔峰之上,風元素與元素風龍終年環繞,它們吐出的氣息形成風暴,巡遊於整個大陸之上。

    而在群山之下,地元富集著,構成元素屏障的最後一道關卡,在這里山脈懸浮於虛空之上,鉆巖蟲經常掘穿元素屏障,導致魔力入侵,在沃恩德形成魔物巢穴、或者是魔物潮,這里就是地元素的中樞,石之位面。

    布蘭多看到一望無際的灰白色道路上,此刻卻遍布戰鬥的痕跡,巨狼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巖石上,水晶碎片碎裂一地,遠處一座巨大如山的屍體橫亙在路邊,那是一座水晶巨人,但原本應該是頭的位置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個窟窿。

    這里就是淺海。

    萬物生命的源頭,生生不息,新生寂滅的世界。他擡起頭,果然看到了頭頂上雲層之下的聖白平原,螺旋聖山與風暴止息之山的孤影相對而立。

    他心中忽然有些傷感,大地之劍見證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許多點點滴滴,一切從冷杉領的開始,戰鬥、冒險、領地的繁榮、眾人臉上的期許還有商人小姐的音容笑貌。

    但他們化作了碎片,隨風而逝了。

    “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片段?”白霧忽然開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布蘭多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只小狐貍。

    “淺海是一切生命的源頭,將死之人能在這里看到他的一生,海水中沈浮著凡人的回憶,還有智慧和靈性的光輝。水從生命中誕生,由火焰賦予智慧——”

    布蘭多環視四周,發現巨狼和晶簇的屍體之間,斷裂的灰白色的巖石向天空之上升起,它們懸浮在半空中,仿佛無形的魔力將之托起。

    空氣中回蕩著嗡嗡的響聲,風從天空之上吹拂而過,雲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某個方向擴散著,魔力流動的中心與源頭明顯來自於天邊風暴止息之山的方向。

    他擡起頭看著那邊,瞇著眼睛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大人的儀式已經開始了,黃昏之龍正在降臨,混沌的力量將在短暫的時間內擊穿元素壁障,因此淺海才會發生這麼劇烈的魔力波動。”

    一個聲音從一人一狐背後傳來,正是安德莎在說話,這位牧樹人的牧首捂著自己的手掌,咬著牙答道:

    “這樣的改變在淺海表現得還不算距離,若是在沃恩德,千年以來最大的魔法潮汐已經降臨了,在大冰川和白山這些地方最早可以觀察到,但很快就會席卷整個大陸。”

    布蘭多看著這個女人,心中仿佛回響著一個聲音。

    戰與亂的紀元,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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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幕 小妖精與瑪洛查

    “淺海是元素壁障連接於現世的第一道屏障,這里是水元素的世界,水元素的性質既穩定而又活潑,它不像火元素般活躍,也不像地元素般穩固,也不像風元素般多變,它在平靜中孕育變化,既非一成不變,也非動蕩不安,因此才能承載生命。”白霧的眸子里倒映著海天一線的景色,雲層如同霧氣一般浮在她的瞼光之上,它伸出爪子,用長長的指甲指向前方——灰白色的道路在沿著它指尖的方向向前延伸,一直到消失在海平面之下:“灰白長岬,淺海最壯美的景觀之一,它無窮無盡,盡頭連接著風元素的位面——但要想這麼抵達風暴止息之山,單純這麼走下去是不行的,這條路向著一個沒有盡頭的世界延伸,它的長度也沒有終止。”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布蘭多用炎之刃敲擊著地面,灰白色的長岬回應來巖石一般的觸感,但這把聖劍依然難在上面留下刻痕。

    安德莎一個人默默地跟在後面,不時用惋惜的目光看著他暴殄天物的舉動,她有時候又會流露出不屑一顧乃至於忿恨的神色,但大多數時候都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白霧用爪子敲了敲地面,發出嗒嗒的聲音:“在淺海,沒有水元素之外的物質存在,我們看到的雲與天空,包括這條灰白長岬在內,都是由水元素構成的。”

    “水元素?”布蘭多彎下腰,伸手在地面上摸了一下,巖石的地表粗糙而冰冷,還帶著細細的海沙,就像他在托尼格爾與崇高內海所見過的那些海岬,除了巖縫之間找不到鳥巢與腹足類貝類之外。並無什麼不同。

    “感覺不出差異?”白霧看到他的舉動,答道:“這很正常,我們的世界是由元素構成,而元素的世界是由精神作為基礎,灰白長岬只是我們臆想出的東西,但它千百年來被記載在傳說與神話之中。自然而然投影到這個世界。相對的,風暴止息之山和焦熱之河都是不存在的,因為我們認為風元素和火元素位面應當是這個樣子,它在世俗的願望當中日積月累形成了今天我們所看到的景象。”

    它搖晃著長長的尾巴,聲音異常空靈。“要想穿過白岬最好是有當地的原住民引路,還有一種辦法就是拿到海霧之燈,那燈光會穿過一切迷霧,引導我們抵達彼岸。”

    “海霧之燈,那東西怎麼獲得?”布蘭多隨口問了一句。

    “等到接近鏡之海岸之後。我會想辦法引來燈塔魚,海霧之燈就生長在這些魚身上,到時候你出手擊敗其中一條,拿到海霧之燈,就能召來引渡者,它會帶我們穿過淺海抵達風暴止息之山。”

    “鏡之海岸?”布蘭多也是頭一次來元素壁障之外,對於這個奇異的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陌生。

    “淺海並非一成不變的,有些地方平靜無波。海面之下清澈見底,甚至能夠看到由世界基石構成的巖床;但有些地方遍布迷霧。如同利刃一般的峭壁從海面下牙突而出,布滿整片海域,峭壁之下潛伏著各式各樣的元素生物,燈塔魚只是其中之一,還有提爾斯摩海民,那是一種很奇特的人類。它們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將光編織成光路,引導他們的船只在迷霧之中航行,提爾摩斯海民都是最優秀的引渡人。”

    白霧用爪子撓著地面,一邊回憶一邊回答道:“燈塔魚有點像是大型的鮟鱇魚,等你見到它們就明白了。它們靠吞食光而生存,是提爾摩斯人的大敵,不過它們頭頂上的光囊內里的光卻是最純粹的光元素,這也是淺海唯一的外在元素,那是提爾摩斯人的聖物。你如果有機會找到一個提爾摩斯人的部落,說不定可以參加它們之間的交易會,提爾摩斯人依靠光路穿梭於各個位面,它們擁有不少好東西,當年巫後就從它們手上得到過一口青春之泉。”

    “一口青春之泉!”安德莎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喃喃自語道:“我從來沒聽說過提爾摩斯人,它們手上竟然掌握著青春之泉這樣的珍寶,還肯拿出來交換,那它們豈不是比巨龍更加富有?”

    “巨龍算什麼?”白霧毫不客氣地答道:“提爾摩斯人是更加高貴的元素生靈,不過它們還不算元素生靈之中最高貴的,最高貴的是洛卡的光民,光之妖精就是它們在遠古的眷族,光民是巴貝爾塔的建造者,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

    “不是神民麼?”

    “神民在最輝煌的時代也不會超過千人,怎麼可能事必躬親,黃金之民是眾神的戰士,而元素生物則是工匠與藝術家,前者的敵人怎麼能與後者相提並論。”

    安德莎用一種驚疑不定的目光看著白霧:“您怎麼知道得這麼多,閣下您究竟是誰?”

    白霧回過頭瞥了她一眼,“上代腐朽可不像你這麼笨,腐朽是指萬物的降解,它本身是世界循環的一部分,可不是指萬物終要歸亡。只要有光和水存在,腐土之中定然會生出新芽,你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無法明白,成就也就僅止於此了。”

    安德莎像是著了魔一樣盯著白霧,她天性狡猾,卻並不聰明,或者不如說出爾反爾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在十二牧首之中的劣勢,因此才更看重讓人捉摸不定自己的心思。

    但白霧的話卻像是一把利劍一樣刺進了她的心中,雖然有些傷自尊,但卻仿佛在黑暗中位她劈開了一條道路。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回味著這句話,布蘭多和白霧都沒心思等待她,兩人一時間走遠了。

    布蘭多看著這個水元素的世界。

    那是廣闊的海,望之而沒有邊際,白岬犬牙交錯的崖岸,海濤洶湧拍打著礁石。孤雲淡影,垂於青空之下。

    這是一個獨特而美麗的世界。

    他好像又聽到了那個聲音,有些低沈地向他嘆息著:

    ‘人類。你沒看過淺海,不會明白自然有多麼偉大——’

    而現在他終於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潮漲潮滅,潮起潮落,波瀾壯闊,如同畫卷。“我們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找到提爾摩斯人。白霧?”布蘭多問道。

    “你害怕趕不及?”白霧反問。

    “我不知道龍後是如何抵達地樞的,但我們要抵達那里顯然需要相當長時間,按照安德莎的說法,她的儀式已經開始了。”布蘭多無不擔憂地說道。

    “但我們抵達時,她的儀式依舊剛剛開始。”白霧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什麼意思?”

    白霧擡起頭,嗅了嗅鼻子。“我們所謂的時間,是瑪莎大人定下的法則,而在這里——元素疆界之外,是沒有時間秩序的。這里只有一些來自於主物質位面的時間法則的殘余,但它不起主要作用,對原住民來說沒有什麼意義,只有我們這些秩序生物才會用到。”

    布蘭多聽得呆住了。“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才正常,因為你腦子里還殘余著時間的邏輯,所以說時間的法則對我們才有用,對於沒有這個邏輯的存在來說,它在這里就是無效的。你可以這麼理解。在提爾摩斯人看來時間是永恒靜止的,當我們與他們接觸時。時間也會變得相對緩慢,甚至無限接近靜止,所以你不用擔心時間的問題。”

    “那豈不是只要我永遠呆在提爾摩斯人身邊,龍後的儀式就永遠完不成?”

    “這只是你的錯覺,假設世界將在下一刻毀滅,然而你將時間永遠定格在毀滅前一秒不再流動。是不是證明世界永遠不會毀滅了?”

    布蘭多這才明白過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我們或許可以找個提爾摩斯人向導?”

    “提爾摩斯人很少會進入風元素位面,那里的元素變化太過活躍,對於不是生長在那個世界的純元素生物來說太過危險,何況你就算帶上它們又有什麼用?無非就是節約一點路上的時間而已。當你遇到龍後時,只要她一靠近提爾摩斯人,時間的狀態還不是歸於一致了?”白霧搖頭道:“所以你想要用提爾摩斯人來對付龍後和黃昏之龍,還是乘早不要想——”

    安德莎這時候又從後面追了上來,不過這一次她不再開口,只是默默聽著兩人對話。

    布蘭多心中總算留下了尋找提爾摩斯人的想法,先不說參不參加提爾摩斯人的交易會的問題,因為就算他拿到了海霧之燈,也需要找到一個引渡人,雖然海霧之燈本身就能引導他們離開淺海,但後者總能節約一些時間。

    “我們要怎麼才能抵達鏡之海岸,怎麼才能找到提爾摩斯人?”他問道。

    “走下去就可以了,”白霧答道:“但如果有原住民引路,那就更快了。”

    布蘭多想了想,心神沈入思維的世界中,一張卡片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他伸出手去抓住那卡片,冥冥之中聽到梅蒂莎疑惑的聲音:“領主大人?”

    不過他狠下心來沒有回答,將那張卡片握在手中。

    卡牌上繪著白鹿,背上坐著一只吹著橫笛的妖精。

    輪回歌詠

    永歌viii

    光4/暗4

    【法術】

    支付40法力(騎士),將白鹿瑪洛查(等級為法蘭騎士等級-10)召喚進場。白鹿離場時,從墓地中選擇兩張牌洗入其持有者牌庫之中。

    維持,白鹿瑪洛查將維持到第二天重置時刻。

    ‘新生寂滅,生生不息——’

    布蘭多展示了卡牌,一頭閃耀著光芒的水晶牡鹿從光門中跨不而出,它高大而雄壯,眸子里清澈而明亮,從脖子到胸前結實的肌肉中似乎每一塊都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這是一頭年富力強的雄性牡鹿,它正在經歷生命之中最為輝煌的一段時光。

    瑪洛查的修長的四蹄嗒嗒踩在灰白色的海岬上,昂起頭來環視四周,眼睛里竟流露出極為人性化的光彩,落下兩滴飽滿的淚水來。

    “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回到故鄉——”

    它長聲嘆息道,聲音直接在在場眾人的心靈之中響起。

    “這里就是淺海嗎?”小妖精把橫笛別在腰間,順著瑪洛查的鬃毛一路爬到它的頭頂上,一只手抓著後者的鹿角,一只手搭子眉毛上,作眺望的樣子,看著遠處海天一線的景色。

    “它可真美,比我們的湖泊大了好多——”

    這小妖精與布蘭多第一次見她時並沒有什麼不同,反而是臉蛋胖了不少,也不知道在他的世界中偷吃了多少東西。

    “這里就是你的故鄉,瑪洛查?”布蘭多問道。

    “這就是我的故鄉,領主大人,”瑪洛查答道,語氣中滿是謙恭與尊敬:“它與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數千年來,我常常在夢中看到它。”

    “可惜我沒法把你留在這里,瑪洛查。”

    “旅行者也沒辦法停下腳步,領主大人,這並不值得傷感,有朝一日能重回故鄉,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它抖擻著毛發回答道:“大人,您召喚我出來有何吩咐?不過眼下在這張卡牌之中我只是一頭坐騎而已,這張卡牌的主體其實是米婭絲小姐。”

    “米婭絲小姐?”

    “就是我!”小妖精得意地指著自己答道:“米婭絲大人可厲害了,我會吹笛子,壞人聽了我的笛聲就會失魂落魄,要是領主大人聽了我的笛聲的話,就會變得更厲害了。”

    布蘭多心想感情你還是個吟遊詩人。

    小妖精又左右搖晃著腦袋,四下環顧道:“那個兇巴巴的女人呢?”

    “她不在。”布蘭多答道。

    “噢——”小妖精既有些慶幸,又有些遺憾地回答道,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麼念頭。

    然後她眼珠子一轉,顯然又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點子。

    事實上如果說用天上的每一顆星辰來代表一個妖精腦子里有意思的點子的話,那麼大概整個夏夜的星辰只夠得上其中三分之一的數量。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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