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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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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8 00:15: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幕 至極之力

    這一幕比兩次經歷的歷史更加清晰。

    但他卻忽然有些記不清那個歷史上指揮攻擊布契的亡靈巫師叫做什麼名字了,記憶變得如此模糊起來,仿佛關於蘇菲的點點滴滴,正在融入到更深沈的思維當中去。

    這對於過去的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為埃魯因的恥辱和遺憾,深深地刻在每一個埃魯因玩家心中。

    但此時此刻。

    他心中卻有些風輕雲淡。

    在他眼中,看到的仿佛不是瑪達拉如海一般的骨頭架子,而是一堆腐朽的枯骨,揮揮手就可以化為飛灰。

    不過螻蟻

    就讓它們隨歷史一切消逝好了。

    他將手輕輕一揮,漫山遍野的亡靈皆化為齏粉,他在自己的夢境之中主宰一切,不只是這些土雞瓦狗,甚至連夢境都破碎動蕩起來。

    山與風,星與月,丘陵與松林,都一一消逝了。

    然後他依稀中聽到了什麼破碎的聲音,像是水晶杯子落在地上發出的‘嘩啦’脆響,那時候夢境便已經化為了虛無。

    布蘭多眨了眨眼睛,艱難地挪動著眼皮,身體仿佛變得極為陌生起來。他明白那是因為長時間的沈睡讓他的肌肉有些僵硬的緣故,但他忽然回想起來自己竟然明白自己在沈睡期間發生了什麼?

    就在他醒來的那一刻,心中仿佛自然產生了這樣的明悟:

    七十四個小時。十四分二十一秒。

    休眠了三天,身體征兆自顯,自我完美,這正是完美軀體最重要的一步。

    布蘭多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將自己嚇了一跳,過去玩家們需要依靠戰爭石板才能模擬這一步法則。而他此刻在極境巔峰竟就已經達到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遊戲之中的經驗在作祟,不過身體的記憶不會出錯,他休眠了三天,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耳邊就傳來一聲尖利的鳴叫,以及劍刃交擊的聲音。

    戰鬥?

    有危險?

    幾乎是自然而然的,布蘭多自動擡起右手。先一刻他還在艱難地掌控肌肉僵硬的身體。但危險降臨之時。仿佛本能反應一般,熟悉的力量便已經從身體之中湧出。

    那力量有一部分是屬於他自身的。

    霜土之衛的力量。

    霜土之握

    布蘭多睜開眼睛時,幾頭晶簇便映入他眼簾,他看著那些東西,輕輕將手一握。

    幾頭在護衛們看來強大無比的異怪便在半空之中驟然定身,無助得像是一條蟲子一般,布蘭多一邊熟悉自己的身體一邊緩緩回頭看向它們的時候。這些晶簇身體便已經承受不住他手中的力量而開始龜裂破碎,身體上的水晶大塊大塊地脫落,落到地上。

    布蘭多翻身而起,跳下馬車,將手中虛握的東西輕輕一拋,那幾頭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異怪便像是垃圾一樣被他丟到了一邊。

    他反手再向前一掃,一道寒光向前橫掃而去,正在湧來的異怪從中齊齊斬斷,超過七頭異怪在這一擊中被攔腰截斷,滾倒在地上。

    然後他才擡起頭。目光掃過整個戰場,竟讓整個戰場上竟為之一肅。

    這是炎之刃奧德菲斯的力量。

    外圍的近百頭異怪,起先是目光閃爍地看著被它們圍困在中心的布蘭多,原本還有些畏縮。但在布蘭多展現聖劍之力的一刻起,忽然之間它們眼中紅光大盛,像是發了狂一樣尖叫著向布蘭多沖了過來。

    那是場面將在場的那辛與所有清道夫都驚呆了,雖然他們還沒有從先前布蘭多出手的震撼當中回過神來。但眼下這一幕顯然更加刺激。

    他們親眼看到強如柳先生那樣天人之境的劍客,在面對異怪的圍攻時也不過僅僅只能自保而已,也不知道這年輕人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夠享受這些異怪如此的待遇。

    不過他們心中忍不住暗罵的是,這些該死的怪物究竟發了什麼瘋,為什麼忽然像是發了狂一樣。

    “先生,小心!”布蘭多聽到少女有些稚然的聲音在背後提醒自己道。

    這聲音他並不陌生,在他醒來之前就不止一次聽到過這個聲音,這個聲音的主人聽起來很小,但卻十分成熟穩重,沒有一般的小女孩在這個年紀的孩子氣,而且她們說話組織語句的方式有些奇怪,與沃恩德的習慣有很大的不同。

    倒是令他自己感到十分親切,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親切感是從何而來。

    不過布蘭多這時候並沒有回頭。

    他倒是知道這些異怪為什麼會突然發了狂,應該是察覺到了他體內奧德菲斯與哈蘭格亞的氣息。

    布蘭多冷冷地看著黑暗中向自己湧來的異怪。

    在其他人看來他是被嚇呆了,設身處地地想一下,那辛覺得自己換作是那個年輕人的位置,恐怕就不止是嚇呆了,說不定早就屁滾尿流了。換句話說,布蘭多在他看來至少還算是比較有勇氣的。

    但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柳先生一動不動,他神色復雜地看著布蘭多,對方先前的那一擊只在他腦子裏刻下了一句話:

    至極之人,天道之境。

    “黃昏的雜種。”

    布蘭多只從牙縫之中擠出了這麼一句話來。看著這些形象怪異的異怪,新仇舊恨這一刻幾乎同時湧上心頭,如果說這時候他還沒太可能找黃昏之龍的麻煩,但這些混沌的徒子徒孫,卻並放不在他眼裏。

    手中微光一現,線條纖長優美的淺海之劍辛娜就出現在了他右手之中,而左手乍然閃過一道金紅的光芒,奧德菲斯狹長鋒銳的熾炎劍刃已經躍然眾人視野之中。

    清道夫們還沒看清這兩把劍是怎麼出現在布蘭多手中的,布蘭多已經握著它們輕輕吐出一句話來:

    “凜風”

    對於羅薩林的居民來說,實在是很難理解何為冰與雪的風暴,海峽以南幾乎沒有冬天,雨燕平原更是四季如春的世界。

    而那些來自於蒼山以北關於群山之間凜冽寒風的傳說與歌謠,很難為沒有見過霜與雪的當地人描述一個真實而嚴酷的大自然。

    但這一刻,他們開始明白北方的山民為什麼那麼迫切想要入侵南方溫暖的土地了。

    一片猶如刀劍般碎冰出現在了布蘭多身後。

    他就站在那裏,銀色的法則之線自然在他身後為他編織出冬之王座,而在在場的羅薩林人眼中,那就是天人合一的象征。

    日月星辰,風霜雨露,萬物自然,皆是天道

    布蘭多將手一揮,凜冽寒風憑空生成呼嘯而至,這些碎冰便化作一道道寒光,從所有人身邊呼嘯而過。

    那辛那一刻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而等到他在驟然之間下降了十幾度的溫度中深深地打了一個寒戰回頭的時候,才瞪大眼睛看到這些寒冰碎片猶如一柄柄利劍,它所過之處犁開大地,直接從數十頭異怪之間橫掃而過。

    那黑道之上強悍無比的怪物們在這一道道寒光之下脆弱的倒像是精致脆弱的玻璃制品,頃刻之間破碎成無數水晶碎片。

    這時候屠戮者與被屠戮者的關系已經掉了個個兒,沒太多智商的異怪們尖叫著向布蘭多發起了決死沖擊,大約只有三分之一的幸運兒能沖過這交織的死亡之光,嚎叫著撲向營地中央的布蘭多。

    但布蘭多看都沒看它們。

    甚至連頭沒有擡一下。

    只將手中的霜詠者辛娜掉轉劍尖,向下方的土地中一插。

    ‘嘩啦’一聲巨響,無數尖銳剔透的冰柱破土而出,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花般以布蘭多插下的利劍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怒放開來。

    幾乎每一根尖銳的冰牙都正好對應其中一頭異怪,而它們的下場可想而知,縱使它們在半空中能夠閃避,但冰柱破土的速度也足以叫它們反應不過來。

    那就像是一道道白光從地面下刺出。

    然後所有人就只能看到無數殘缺的水晶殘軀被高高地拋起,或者被插在冰柱上,無一例外。直到片刻之後,冰柱上才出現了一道道裂紋,轟然坍塌,化作一地冰晶碎片,在幾分鐘內融化成一灘雪水。

    凜風過後,地面上便只剩下幾十道寬達數米,縱橫交錯的溝壑。

    布蘭多默默地收起劍來。

    他穿著磨破的風衣,內裏是一件臟兮兮的襯衫與馬甲,穿著皺巴巴的馬褲,長筒馬靴少了一只,赤著腳,踩在地面上,看起來衣衫襤褸,幾乎像是個乞丐。

    但此刻整個靜悄悄的營地中,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有些詭異地落在他身上,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說得出半句話來。

    荒野之中只有嗚嗚的風聲。

    他擡起頭,看了這些人一眼,目光落到柳先生身上時才微微楞了楞:

    “九鳳人?”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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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9 00:01: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幕 羅薩林與九鳳

    “所以說這個地方就叫做羅薩林,瑪達拉在它的西北方向?這裏距離九鳳又有多遠?”

    布蘭多坐在一輛傾倒在地上的馬車上,從畢恭畢敬的護衛手上接過水袋,輕輕抿了一口,水中混合著烈酒甘甜的味道,帶著某種草葉的芳香,浸潤入他幹燥得仿佛要燒起來的喉嚨中,讓他立刻精神一振。

    他過去並不沾酒,但來到這個世界後習慣改了很多,按照聖奧索爾的說法,是從男孩到男人的改變。他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因為他知道某位精靈禦姐其實是嗜酒如命的,這不過是她表達自己對於酒精的立場的一種托詞罷了。

    布蘭多的目光看著遠方,夜涼似水,微風吹過丘桑澤河畔這處七零八落的商隊營地,帶著一絲蕭瑟之意。

    馬車上的貨物散落一地,護衛們只得想辦法將黑水晶一粒粒從地上拾起來,將那些還沒有損壞的馬車聚集起來——但就算臨時搶修了一部分,所剩下的仍超過原本的三分之一,大量的黑水晶只能被堆在地上,仿佛一座小山。

    黑沈沈的表面在火光下閃爍著黯淡的光芒。

    他已經知道這些人是在這條路上的商人,在沃恩德許多地方商人和強盜也本無差別,在文明的地區他們表現得規規矩矩,但一旦到了荒野之上,殺人越貨黑吃黑的事情時有發生,這誰也管不了。

    這些人身上的氣質,顯然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情的人。

    按照他們的說法,他們在羅薩林與托姆羅之間來回貿易,主要是與亡靈們做交易,亡靈就是瑪達拉的亡靈,這些人也能說出布羅曼陀黑玫瑰的名字來。但按照他們的描述,這裏是亡月之海的南面,卻不知道具體在什麼位置上。

    這裏應當靠近九鳳,但他卻對羅薩林這個地名一無所知,也對隔著鹡鸰海峽與之相望的雨燕平原缺乏了解,對於九鳳。布蘭多所知道的其實也就只有一個名字和諸多的傳說而已。

    九鳳之國與埃魯因、克魯茲與聖奧索爾都有貿易關系,但雙方的地理距離實在是太過遙遠,船隊一年半載未必能抵達一次,更關鍵在於,九鳳沒有玩家。

    這裏應該在瑪達拉的南面或者東面,但不知道托姆羅又是什麼地方,在對方的描述中這個地方是一個由黑暗貴族統治的領地,領主是身為人類的黑暗貴族,但並非是亡靈巫師。大約是人類黑騎士一類的角色。

    寬廣的亡月內海塑造了瑪達拉的精神,在亡月之海的西面和北邊,亡靈們建立起了十四個大領,關於這些領地與上面得領主布蘭多都了解得很清楚。但在亡月之海的另一面,情況又有不同,哪怕是亡靈們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布拉曼陀的黑玫瑰在這個方向上國土的邊境究竟在什麼地方。

    用國土一詞可能有些不太準確,因為在帝國真正建立起來。這個黑暗的國度就是一個松散的概念,亡靈領主們各自為政。它們的領地可能一直延生到文明從未踏足過的區域,但卻對這些土地缺乏真正意義上的管理。

    就連那位手持水銀杖的帝國至高者,恐怕也不清楚在亡月之海往南數不盡的荒野之中,是不是還有被流放的亡靈領主,所以布蘭多對這地方缺乏了解再正常不過了。

    就像他沒有聽說過這些人口中的薔薇邊境,白骨之野還有亡靈們與晶簇的戰爭。以及這條黑道上發生的方方面面的歷史一樣,人的所知畢竟是受限於視野,是擁有極限的。

    倒是這些人口中提到亡靈們與晶簇——即他們口中的異怪的戰爭,讓他想起了一件事來。

    歷史上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中瑪達拉的至高者曾經抽調了來自於亡月內海的傭兵參與戰爭,這些黑暗傭兵身經百戰。給埃魯因的玩家們造成了很大麻煩,但關於它們玩家所知卻很少。

    現在看來,這些黑暗傭兵應該就是來自於白骨之野,這個消息讓布蘭多稍微振奮了一點,既然水銀杖的意誌能影響到這個地方,那就說明它距離瑪達拉的核心區域還算不上太過遙遠。

    只是要穿過瑪達拉,還是要借道九鳳乘船回到沃恩德,這還需要考量。

    畢竟他也沒想到時空裂隙會將自己傳送到這個《琥珀之劍》中的邊遠地區上。

    他擡起頭來,目光落在那些對自己有些敬畏——或者不如說畏懼的商隊頭領身上,他已經知道對方叫做那辛,而在對方不遠處一長一幼兩個九鳳之民,一個姓柳,其他人稱之為柳先生,另一個小女孩叫做凰火。

    凰火。

    這是九鳳皇族的姓氏,關於這一點布蘭多還是知道的,因為艾科的未婚妻尤拉,也是玉鳳一族的傳人,那個盲眼少女的原名叫做凰語,在後世並不是什麼秘密。

    而這兩人可不簡單,那柳先生應當是那小女孩的護衛,兩個人都有要素開化的實力,前者更是已經摸到了真理之側的門檻。

    這樣的人就算在克魯茲、法恩贊這樣的國度,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而那小女孩看起來更是稚氣未脫,但竟也已踏入要素之境,這天賦實在是讓布蘭多有點震驚,要知道他自己可是開著系統這外掛,一般的天才要想踏足這一領域至少也得超過三十歲,歷史上的炎之王吉爾特和這個叫做凰火的小姑娘一比,簡直什麼都不是了。

    這樣的人在歷史上豈能是籍籍無名之人,只是他對九鳳了解實在太少,只能暗暗對對方留上了心。

    不過他有些奇怪的是凰火這樣的天賦,怎麼說也應當是一位天選者,但後者身上卻沒有任何缺陷:智力也正常,情商也很高,雖然有些超年齡的沈穩,但如果這也算缺陷的話,那瑪莎也未免太偏心眼了一些。

    他心中一邊懷著這樣的疑惑,一邊將目光投向其他人。以他現在的實力,只消一眼就能看穿這個商隊的實力在白銀上下,這實力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但放到一個走私商人身邊就有些紮眼。

    白銀上下的實力水準放到埃魯因,足以成為一些領主身邊的騎士近臣,即使在幾大帝國也能成為有身份的雇傭軍,甚至在正規軍團謀求一個隊副的職務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實在沒有理由成為亡命徒。

    也就是說若不是這個商隊特殊的話,只能說明羅薩林地區的平均實力水準說不定還要超出帝國一截。

    當然,在這些人口中羅薩林看起來應當不算是一個比較繁華的地區,人口也算不上多,類似的地方在聖奧索爾與克魯茲也能找到,因為民風尚武,實力水準可能遠超同濟。

    然而布蘭多卻從這些人只字片語的描述中聽出一些端倪,羅薩林與雨燕平原隔著鹡鸰海峽相望,這裏其實與瑪達拉沒什麼聯系,受九鳳文化的影響更深,但這個邊緣地區,卻比雨燕平原貧瘠得多。

    這說明一個什麼問題,說明羅薩林領主的實力其實是比不上雨燕平原的其他領主的,否則後者沒有任何理由謹守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而在經過他的詢問之後,果然得知這位領主大人的祖先都是在一百七十年前越過海峽遷徙到這個地方來的。

    至於為什麼會遷徙到這裏來,理由不言而喻。

    但這還遠遠沒有完,因為布蘭多從那辛的描述中得知,實質上雨燕平原也還沒夠到九鳳的邊兒,在富庶強盛的九鳳之民看來這些邊緣地區的紛爭實在與他們沒有什麼關系——不是因為自大驕傲,而是因為毫不構成威脅。

    聽到這裏,布蘭多心中就對九鳳的實力水準有了一個底,他心想難怪亡靈沒有向東擴張,畢竟瑪達拉的骨頭架子也不是無腦的僵屍。

    但那辛的話讓他感到有點麻煩,羅薩林與雨燕平原隔海相望,然而雨燕平原也還不在九鳳的國土範圍之內,如果兩者之間距離實在太過遙遠的話,那他不得不慎重考慮一下從九鳳乘船返回沃恩德這條路的可行性了。

    認真的說來,其實他並不太想借道瑪達拉返回,排除感情上的因素之外,亡靈們對於生者的敵視態度也是一個麻煩。而且從陸路橫穿亡月的國度,所要做的準備與花費的時間顯然要遠甚於海路,其間不知道要遇上多少危險,哪怕他並不畏懼這些危險,但他知道埃魯因與瑪達拉的第二次黑玫瑰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了。

    更不用說還不知道塔塔小姐她們犧牲生命完成的封印還能維持多久,他心急如焚,怎麼可能在趕路上面浪費太多時間。

    看他微微皺著眉頭坐在馬車上,其他人一時間也都不敢開口,他們甚至到現在還沒開口詢問過布蘭多的身份,因為營地外面散落一地的異怪的屍體就是關於這個年輕人身份最好的證明——

    那是近百頭異怪,皆盡死在了這個年輕人一劍之下。回想起那一幕,商隊中的護衛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心馳目眩,還是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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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幕 同行

    不過護衛們看向布蘭多的目光中大多還是崇拜與敬畏之色皆而有之的,畢竟前者算是直接出手救了他們一命。

    就不知道這位大人的脾氣如何了——

    這是黑道之上,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這時候布蘭多就算是立刻出手要殺了他們,他們也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

    至於理由。

    那辛看了一眼堆在營地中在篝火下閃閃發光的黑水晶,他有幾次都張了張嘴想要把這些要命的東西送出去,但最後都忍了下來。那可是他半生的積蓄,先前在異怪肆虐時不覺得,~ 但現在回過神來,可沒那麼容易狠心拱手讓人。

    就因為這一點,他從之前開始就一直想要摸清布蘭多的脾性,但可惜這個年輕人除了很冷淡地向他們提了幾個古怪的問題之外,便一直在那裏思考自己的事情。

    一陣冷風從背後傳來,那辛打了個寒戰,卻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最先開口的卻是柳先生,他對於布蘭多實力的認識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加深刻,但出於劍客的尊嚴與驕傲,他的表現在眾人當中反倒是最不卑不亢的一個——當然,一直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地看著布蘭多沒有說話的凰火除外。

    柳先生默默收起青銅古劍,僅剩下的一只眼睛裏仿佛看出了布蘭多的困境,他開口道:“先生想要去九鳳?”

    布蘭多聽到他的話,擡起頭來看著這個九鳳劍客,問道:“這裏距離九鳳很遠?”

    “如果要穿過雨燕平原的話,是很遠,從那裏順青江而上直抵玉鳳城,至少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且還不一定有九鳳的船隊。而且雨燕平原的局勢正緊張,隨時有爆發戰爭的可能,從那裏走,很可能會耽誤更多的時間。”

    “您的意思是?”

    “如果先生你想要前往九鳳,可以與我們同行。”柳先生回答道,一邊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與你們同行?”布蘭多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一旁的那個一臉清冷之色的小姑娘,兩人的穿著與沃恩德地區有很大不同,那是以綢與緞為主料的服飾,長服寬袖,以玉為飾。

    但又與他的某些記憶又隱有重疊,讓他感到有些莫名的親切。

    “我在羅薩林有幾條船,出港之後可以沿著鹡鸰海峽往南,商船一般不走這條外海航線,不過我們也不是商人。準備直接返回九鳳國內。”

    這個提議叫布蘭多怦然心動,他問道:“這裏距離羅薩林有多遠?”

    這一次開口回答的卻是那辛,後者連忙答道:“這裏就已經是羅薩林境內了,大人,越過丘桑澤河,就是羅薩林的近郊。”

    “丘桑澤河?”布蘭多的目光看向黑暗中幾百米外那條明亮的光帶,在黑沈沈的夜色下,河水正一刻也不停息地泊泊向下遊流淌而去。

    “正是那條河。大人,您別看它在這裏水流湍急。但下遊沒多遠的地方河道就會變寬,那裏有幾處淺灘,可以從容涉渡。”

    布蘭多卻問道:“這裏是羅薩林近郊,你們怎麼會在這裏被大規模的晶簇襲擊,我聽你們說來,羅薩林的領主對此地的控制似乎還沒差到這個地步?”

    護衛們不禁暗暗乍舌。從這年輕人的話語中輕易可以聽出來,他對羅薩林的大人物們毫無敬意,而別看他們這些人是在黑路上廝混的亡命之徒,但到了羅薩林領地內一樣得規規矩矩,否則領主大人的衛隊可不是吃素長大的。

    事實上那些家夥的心可比他們這些走私商人黑多了。

    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布蘭多卻是一點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裏面有什麼不妥之處,首先他並非雨燕平原的貴族,而是埃魯因的伯爵,自然也是炎之聖殿的伯爵,從地位上來說,似乎並不比這位領主大人差多少。

    其次根據先前他與這些走私販的交談中就早已得知,雨燕平原並不屬於九鳳直接管轄之下,所以這裏的領主大人的貴族身份實質上沒有得到過任何人的承認,大部分應當是擁兵自封的。

    而他們在九鳳人的眼裏大概也從來沒有被當過一回事過,這一點從柳先生的言談態度之中也能看出來,那麼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麼理由對這些所謂的領主大人客氣被。

    單從實力上來說,布蘭多也實在找不到自己會懼怕區區一個羅薩林領主的理由來,據他所知,對方手底下最強的護衛隊長,其實也才剛剛步入真理之側而已。

    這實力放在埃魯因倒是一方豪強了,但在眼下的他眼中還不夠看的。

    “晶簇?”

    “哦,就是你們口中的異怪,這是我們的叫法。”布蘭多不知道在埃魯因這些水晶怪物是不是被稱之為晶簇,但至少所有他身邊的人都是沿用這個叫法的。

    而對於他來說,這就是《琥珀之劍》中這些怪物的學名。

    那辛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這……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最近異怪們的活動是變得頻繁了起來,據說亡靈們都在白骨之野被它們擊敗了,或許它們的活動範圍也擴大到這附近也說不定……”

    “但無論如何,這麼大規模活動的晶簇,你們的領主大人不會一點都沒有發覺吧,難道說他手下都縮到羅薩林城裏去了?”

    那辛心想這可不太好說,不過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畢竟這一夜的襲擊實在太過反常了。上百頭異怪在丘桑澤河對岸活動,照例說羅薩林的巡邏騎兵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過他也沒辦法將話說死,只好小心翼翼地應付著,反正今天晚上異怪們肯定是不會再出現了,就算出現有面前這個年輕人似乎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一切都只需要等到明天早上,羅薩林的巡邏騎兵總會出來巡邏,如果那時候還看不到人影。到時候自然就能得出結論了。

    顯然布蘭多也聽出對方話裏的意思來,他並沒有追究什麼,事實上這個問題也就是隨口一問而已。不過出於上一世對於戰爭的敏銳,他隱隱感到羅薩林領可能不是收縮防禦那麼簡單,他甚至有預感異怪們可能已經對羅薩林展開過一次攻擊,至於此刻羅薩林領內的情況他猜不上來。但看樣子還沒被攻陷,否則今天晚上出現在這裏的異怪恐怕就不止這麼一點了。

    但他並沒有把這些黃昏種放在眼裏,不管羅薩林領內的情況如何,這些最低級的晶簇來多少他殺多少就是了,他唯一有些擔心的是羅薩林領內的船只情況如何,柳先生提到的他在港口內的幾條船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然而這個擔憂對於事實也於事無補,他總不能在這裏幹涉到幾十裏之外正在發生甚至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一切都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說。

    就這樣一夜無話,商隊的護衛們倒是忙碌了一晚上。想辦法從附近的樹林裏砍了點木料來修理馬車,總算是又挽救回兩輛大蓬車來。至於剩下的就算他們有心回天,但挽馬也不夠了,異怪顯然不止對人類動手,在昨天夜裏的戰鬥中用來拉車和負重的馬也傷亡慘重,死的跑的有一大半。

    布蘭多自己也沒有睡覺,雖然昏迷了幾天之後他精神狀態也說不上太好,但心中沈甸甸的總合不上眼睛。仿佛只要一閉上眼就能看到發生在元素疆界之外的那一幕幕。

    塔塔小姐她們的犧牲。

    被黃昏的意誌所控制的羅曼。

    還有那些懸浮於tiamat法則之中的奇特構裝體。

    這些光怪陸離的景象總是一幕幕浮現在他眼前,讓他根本無法安下心來。他還擔心魯特和白霧的情況。他穿過時空裂隙之前就一直沒看到白霧女士,也不知道後者是不是從元素屏障的毀滅之下逃脫了。

    至於那只火系小妖精,雖然他明明記得自己在穿過時空裂隙之前將對方塞到了自己腰包裏,但來到這裏之後卻沒發現對方的影子,問過那辛和柳先生,對方在發現他時。也沒有留意到附近有什麼異常。

    他甚至還聯系過梅蒂莎、夏爾等自己的旅法師卡牌生物,希望從他們那裏了解到魯施塔後來的情況,還有希帕米拉有沒有脫險等等,但奇怪的是理論上在一界之內都應該有感應的旅法師的心靈聯系,在這裏卻失靈了。

    他通過這種聯系。只能感到另一頭空蕩蕩的,要不是菲婭絲和瑪洛查也感應不到的話,他差點要以為夏爾他們已經出事了。

    這些種種不順的跡象,都在他心頭堆積,讓他又如何能夠平靜下來?

    而就這樣,黑沈沈的天際在安靜了幾個小時之後,終於開始浮現出一絲微光,布蘭多看著遠處影影憧憧的林地的影子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之後,大道上的光景也終於依稀可以看清了。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正有些煩躁地想要站起來到丘桑澤河邊看看。

    而正是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凰火。

    這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妝容,此刻換了外套,一頭青絲在腦後綰起,編成兩個環鬢垂在耳後;黑檀一般的發絲絲絲在雪白的耳垂邊落下,肌膚如瓷,額頭上貼著梅花瓣一般的金片,唇紅齒白,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地看著自己。

    布蘭多忍不住怔了一下。

    凰火盈盈向他鞠了一躬,口中道:

    “凰火還未感謝先生的救命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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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幕 羅薩林騎士

    羅薩林地區毫無特點的清晨在第一縷陽光照到丘桑澤河面上時就到來了,雖然遠處高低起伏的土丘仍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當中,霧氣後林子裏傳來清脆的鳥鳴聲,恬靜安逸,叫人難以相信就在一夜之前此地曾發生過一場生死之戰。

    要不是商隊殘破的馬車與裸露在清晨的冷風下異怪們的殘骸還散布在營地周圍的話。

    但營地周圍的異怪的屍體已經相較夜裏少了很多,布蘭多讓那辛手下的清道夫們將多余的屍體都掩埋到了附近的林地中,只留下了七八具還算完整的。

    畢竟一百多頭異怪死在這裏實在是太引人註目了,而且羅薩林的騎士如果找到他們的話,也沒辦法解釋。那辛後來才想到這一點,他本來還想拿這件事當做談資的,那之後卻下達了封口令,嚴令自己的手下不許把這天夜裏發生的事情說出去。

    他對自己手下這些惡棍與亡命徒們缺乏信任,不過他們在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時候,腦子絕對是十分夠用的。

    前一天夜裏逃走的那些家夥也陸陸續續被找了回來,有些人的屍體被發現在丘桑澤河的河灘上,其實距離營地並沒有多遠,還沒跑出幾百米就被異怪追上撕碎了。

    有幾個僥幸逃遠的,但想必短時間內也不敢回到羅薩林城,畢竟清道夫們對這種拋棄同伴的家夥向來只有一個處理方式,那就是砍掉手腳之後丟到荒野之中。

    這些背叛者會被通緝,他們後半輩子的生活要麼是隱姓埋名永遠離開這個行當,要麼就是幹脆前往雨燕平原,去那個紛亂的地區尋求出人頭地的機會。

    當然更多的人在選擇走上這條路之後,就永遠地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

    布蘭多看著那辛和他的手下忙忙碌碌地在林子裏挖坑。然後將異怪的屍體用一輛馬車運過去,丟到坑裏,蓋上土。再用草葉和灌木作偽裝。一切都做得盡善盡美,仿佛他們是經常做這樣的事情似的。只是至於那埋的是什麼東西,那就不太好說了——反正肯定不會是異怪的屍體。

    其實在布蘭多看來並不需要這麼麻煩,他只是抱著能少一事是一事的心態,若是真的被羅薩林的騎士們發現,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羅薩林的領主又能對他如何?

    他當然看得出來那辛和他的那幫子手下們是為了討好自己,不過這樣也好,有時候使之感激不如使之敬畏。尤其是對這些亡命徒來說。

    在七八點鐘的時候,陽光開始變得明媚驅散了霧氣,但商隊卻仍舊沒有出發的跡象,因為那辛和他的手下們還正在爭論應當如何前往羅薩林——馬車損壞了太多,不足以運走全部的黑水晶,而自從前一夜遇襲之後沒有人願意留在荒郊野外,但他們又舍不得把多余的黑水晶丟掉。

    這個困境讓這些清道夫們犯了難,他們起先找到柳先生希望能向後者借馬車,不過後者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些人。

    於是此事只能罷休,畢竟這些亡命徒們可不敢和一個天人之境的劍客討價還價。

    布蘭多倒是隨手就能幫到這些人。畢竟他有塔塔送他的懸浮天球這個比次元洞等階更高的空間裝備,不要說幾噸黑水晶,就是把整個車隊裝進去也不費吹灰之力。不過他卻沒有開口。因為他十分清楚這些走私販子是什麼德行,他們無論是在埃魯因也好,還是在這條瑪達拉與九鳳的邊境線上也好,哪一個不是劣跡斑斑、聲名狼藉。

    正常人又豈會來幹這個?

    他們雖然救了他一命,但他也救了他們一命算是扯平了,而單說這些家夥背的命債,恐怕足以叫他們死一萬次也死有余辜。

    只不過布蘭多到不至於因為這個就大開殺戒,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審判者,就算是白銀女王與他理念向左。那也是因為她算計到了他和他身邊的人身上,他才不得不反擊。

    或許這些人罪該萬死。但還輪不到他來仲裁。

    但至少也不要指望他會主動出手相助,何況用塔塔小姐送的東西來幫助這些人。布蘭多想想也覺得是對前者的一種褻瀆。

    他看了一眼這些互相爭執不休的家夥,心中開始有些不耐煩,本來還指望這些地頭蛇可以帶自己進羅薩林城,不過現在他不得不尋求更直接的方式。他找到柳先生和凰火,向他們表達了自己很趕時間的意思,這一次柳先生卻絲毫沒有推托,他們告訴他其實他們也早就想離開了,只是在等待他作決定而已。

    這倒叫布蘭多有點受寵若驚,不過他也知道,這樣的尊敬是來自於對昨天晚上自己表現出來的強大的實力的敬畏之上。

    玉鳳一族雖然還不至於有求於他,但在沒有利益沖突的情況下,任誰也明白與一個強者交好和得罪一個強者之間的差別的。

    但正當三人準備離開時,布蘭多意外地發現在丘桑澤河另一邊出現了人類,那是一群穿著銀光閃閃的鎧甲,騎著無翼龍的騎士,他們槍尖上高高挑著有一頂的王冠徽記的燕尾旗,根據那辛告訴他的關於羅薩林的一些信息,他一眼就判斷出這些騎士應當正是羅薩林領主的手下。

    布蘭多忍不住楞了一下,沒想到這裏竟真有羅薩林的騎士巡邏,而當這些騎士看到布蘭多與那辛等人時,也不由得露出了驚訝萬分的表情。

    布蘭多看到這些人勒緊韁繩,讓兩足無翼龍的速度慢下來,他們彼此好像在討論什麼,然後才有一個人越眾而出,來到丘桑澤河邊,隔著河沖他們喊道:

    “瑪莎在上,你們是那一路?”

    “什麼那一路?”布蘭多正想回頭去問那辛,卻看到清道夫們在羅薩林騎士出現時已停下了爭論,那辛從眾人之間走了出來,先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大約是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行為可能有些無禮,已經惹得這位‘大人’有些不快了。

    不過貪婪總是能蒙蔽人心的,對於他們這樣的亡命徒來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走過布蘭多身邊,看了看河對岸的騎士們,像是在分辨對方是誰。不過隔著全身甲與幾乎密不透風的金屬面罩想要做到這件事顯然有點困難,最後他只能試探性地答道:“我是那辛,潘林德的那辛,對面的老爺們。”

    “‘駱駝’那辛,原來是你,天哪,我們還以為你已經回不來了。”那領頭的騎士還沒有答話,他身後的一眾手下們卻鼓噪了起來,有人還打開面甲,露出一張張胡子拉碴、滿面風霜的臉來。

    不過布蘭多註意到這些人的眼神灼灼發光,大多都在商隊的馬車上掃來掃去,像是某些貪婪的爬行動物在巡視它們的寶藏一樣。

    那辛眼神也不差,見狀忍不住暗罵了一聲,明白自己這次恐怕要大出血了,雖然在羅薩林的領地範圍內,軍隊與走私販大多保有某種私底下的默契,只要過了丘桑澤河,還不至於出現軍人們將走私販的貨物扣押下來沒收的事情,畢竟羅薩林的領主也明白自己的領地的繁榮是與這些清道夫們分不開的。

    但這一次卻有些不同,首先黑路上的生意已經徹底斷絕了,大約這些騎士老爺們也不怕作出什麼殺雞取卵的事情來,反正從今往後也既沒有什麼雞,也沒有什麼卵了。

    其次關鍵在於他的馬車還壞了不少,不得不求助於這些騎士,這就更叫他們有借口可以敲詐一筆了。

    在異怪襲來時那辛巴不得這些羅薩林騎士能立刻出現在自己面前,但這時候他卻連叫晦氣,只希望對方沒有出現過才好,他看了布蘭多和柳先生一眼,忍不住有些後悔,如果早先沒有得罪這幾位大人,說不定此刻還能仰仗他們說幾句話。

    只恨自己太過財迷心竅了。

    但這時候河對岸的騎士們卻註意到了布蘭多一行人——因為實在是很難不註意到,羅薩林雖然靠近九鳳,但卻並不是九鳳,至少布蘭多看到的這些騎士們的裝備與做派與他在埃魯因、克魯茲看到的騎士並沒有太大不同,衣服上的紋飾與武器、鎧甲的裝飾風格可能有些差異,但大體還是比較偏向於西式的騎士。

    但這些騎士們本人,卻並非是克魯茲人、法恩贊人這樣特征比較明顯的白人人種,事實上他們的個頭比較低矮,頭發濃密呈褐色,皮膚的色素比較深,和那辛這些人更像,與布蘭多一看就有很大的區別。

    所以他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裝扮穿著擁有十分重的九鳳氣息的柳先生與凰火,更不用說兩人的黑發黑眸在九鳳之外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足夠醒目。其次就是布蘭多這個‘外國人’,更是比九鳳人還要罕見,畢竟羅薩林還是會有九鳳的商人與劍客往來與定居的,克魯茲人與埃魯因人卻是萬年難得一見。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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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9 23:50:0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幕 布蘭多的改變

    那騎士楞了楞,九鳳人就不說了,真正的九鳳人在羅薩林在雨燕平原都要高人一等,豈會和這些清道夫混在一起。雖然他知道那辛這個家夥有一半九鳳的血統,但卻是逃民,和九鳳早就沒有什麼關系了。

    至於那個外國人,他更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領主大人身邊的那位大人雖然也是外國人,但看起來和這個年輕人似乎又有差別。

    只是他的目光才剛剛與布蘭多對視,就差點從龍背上摔了下去,那一刻他仿佛產生了某種錯覺,仿佛整個世界都旋轉起來,要被吸進那個年輕人的眼神深處。

    他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身體出了什麼毛病,但至少眼睛再也不敢在這邊幾人身上瞟來瞟去了,只對那辛大聲問道:

    “這些人都是你手下?”

    那辛回頭看了布蘭多幾人一眼,明白對方可能已經註意到布蘭多和柳先生幾個人,他想了一下,回答道:“是的,老爺們,他們是我為了這一趟活兒新招的手下,您知道現在黑路上有多危險。”

    那騎士忍不住冷笑一聲:“那辛你是瘋了吧,你知道包庇來歷不明的人進羅薩林是什麼下場麼?”

    那辛心中忍不住打了個突,他當然明白,不過他卻有自己的打算,先前他們給布蘭多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眼下能不能把這種印象扭轉回來,就看這一博了。

    他確實是在賭博,因為如果布蘭多不領他這個情的話,那麼他的下場恐怕就有點堪憂了。

    他吞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嘴唇答道:“騎士老爺們,我可不敢對你們說謊。”

    騎士們立刻怒罵起來,他們又不是蠢貨。豈能看這家夥在這裏睜著眼睛說瞎話。但那領頭的騎士這時候反倒冷靜了下來,他很清楚這些黑路上的禿鷲的脾性,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這些人豈敢得罪羅薩林的領主,那辛這家夥這麼嘴硬。顯然是有所依仗了。

    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再看了布蘭多一眼,先前那可怕的遭遇給他提了個醒,讓他謹慎起來。他顯然沒想到自己這一刻的謹慎,至少讓自己免去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他正想開口詢問什麼,卻看到河對岸那年輕人走到那辛身後,輕輕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對後者說了一句什麼。

    而那辛當時就楞住了。

    他回頭看向布蘭多。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大人,您……您說什麼?”

    “沒必要隱瞞,你對他們實話實話,但記住別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出去。我不會幫你說話,也不會為你得罪那些騎士,你想要擺平他們,至少得把你馬車上的貨物分給他們一半,你明白麼?”

    布蘭多重復道。

    見那辛呆住了,他又柔聲補充了一句:“別太貪心,這對你來說有好處。你應該明白錢和生命那一個更重要。”

    那辛抿了一下發幹的嘴唇,他有些呆滯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尋思布蘭多這句話的含義。

    不過在關鍵時刻他總算表現出了黑路之上清道夫們應有的果決。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聽您的,大人。”

    布蘭多點了點頭。其實他能看得出來那些羅薩林騎士的目的其實就是馬車上的東西,之前那番詢問不過是借口而已,若是過去,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虛張聲勢地以自己為借口來威脅與訛詐,說不定自己就會忍不住出手教訓對方一番。

    就像他在遊戲之中所做的一樣——

    但這時候,他卻沈穩了起來,仿佛自從與黃昏一戰之後,又在夢境之中與羅曼相會後。他就隱隱感到自己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而看看待問題的方式,似乎也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

    如果說過去只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彌補過去的遺憾,那麼此刻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沈甸甸的責任。

    就像安迪緹娜再三對他重復的那些話。他過去一直認為這位幕僚小姐有些過於古板不知變通了,但現在想來,或許是自己太過天真和幼稚了。

    這個世界本無自由,尤其是對於改變了他人命運的人來說,輕率只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因為你的每一個決定,從此刻開始都不再是某一個人的事情。

    若是還不明白這一點,或許自己真的會永遠失去商人小姐,失去所有人。

    直到此時此刻,他身上才終於有了屬於托尼格爾與冷杉領領主的氣概。

    就像是一天之前夜裏他讓那辛等人將那些異怪的屍體掩埋起來,若是在過去,他是定然不屑於去做這些事情的。

    因為他明白自己在這裏就是一個過客而已,說不定永遠也不會再回到羅薩林來,自然也不需要考慮自己的實力會不會被其他人得知與覬覦。

    有什麼玩家回在殺了怪物之後收拾現場的?

    就算當初他在裏登堡突圍時也沒那麼做過。

    但此時此刻,他心中想到的卻首先是慎重,唯有慎重,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與身邊的所有人。

    在得到指示之後,那辛依言而行前去與羅薩林的騎士們交涉,而正如布蘭多所料,這些騎士老爺其實果然只對商隊的貨物感興趣,當得知那辛的車隊受到異怪的襲擊需要他們幫忙時,這些騎士不禁喜笑顏開,頓時把布蘭多和柳先生、凰火幾人的身份丟到了九霄雲外,畢竟羅薩林領主還沒有更改禁令,他們在丘桑澤河左近強行動手還是要承擔不小風險的。

    但現在既然這些走私販有求於他們,那就再好不過了,只要價錢談得攏,一切都好說。如果可以不交手的話,沒有人願意動武,大家都心知肚明,黑路上的清道夫們自然也不好惹。

    不過與其他人相比,那領頭的騎士至少還顯得有些冷靜,當聽說那辛等人昨天晚上遭遇過異怪的襲擊時。布蘭多留意到這人的臉色變了變,連忙追問道:“你們遇襲了?多少異怪?”

    他一開口,其他騎士也反應過來。也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像是在尋找商隊營地附近異怪的屍體。

    那辛就算是再遲鈍。看到這一幕也隱隱感到了些什麼,他忍不住有些佩服地悄悄看了布蘭多一眼,事實上他和自己手下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還想要把那一地的異怪屍體當做炫耀的資本的。

    不過他卻不知道,布蘭多這時候自己也在慶幸,看起來羅薩林果然遇到了攻擊,如果他沒有掩埋屍體的話,自己一個人屠了上百頭異怪的事情只怕轉眼之間就要傳遍這個地區了。

    那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事情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愈發覺得自己選擇慎重一些是個正確的選擇。

    那辛心思如電閃,趕忙把布蘭多之前教他們的謊話依樣照葫蘆地編了一遍,七八頭異怪集結起來襲擊商隊雖然數目也很多了,但至少還是可以接受的範疇。

    他們卻沒想到,當那辛說完之後,那些騎士的臉色卻變得十分古怪起來,忍不住問道:“七八頭異怪,你們確定?”

    “當然確定。”那辛答道:“老爺們,我豈能拿這件事和你們開玩笑,這些異怪的屍體還在這裏擺著呢。我還奇怪呢,為什麼羅薩林周邊會有這麼多異怪。”

    “多?”那領頭的騎士忍不住冷笑道:“你運氣好,駱駝。你大概不知道異怪在三天前攻擊過羅薩林,至少幾百頭異怪出現在丘桑澤河南面,當時要不是我們跑得快,眼下你可就見不到我們了。”

    “見不到你們才好。”那辛忍不住暗罵了一句,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只驚訝道:“你說什麼,異怪攻擊過羅薩林,這怎麼可能,它們不是從不過河麼?”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布蘭多,這位大人竟然又猜對了。他昨天晚上就告訴他們羅薩林可能被異怪攻擊了,只是他們當時沒敢相信。

    因為有時候慣性思維就是這麼可怕。

    布蘭多卻一副神色如常的樣子。只回過頭和不遠處的柳先生交換了眼色,其實當時不只有他判斷出來羅薩林可能遭到了攻擊,對方也是一樣。只是他更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黃昏之龍被塔塔小姐三人封印得並不完全,就像白所說的,它的意誌正在試圖透過世界晶壁滲透這個世界,那些作為先遣軍的黃昏種會源源不斷地抵達沃恩德,並對文明世界展開攻擊。

    事實上從這一刻起,第六紀元的黃昏之戰就已經開始了。

    領頭的騎士正在和那辛說這段日子以來羅薩林發生的事情,不過他的語氣很快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仿佛是才反應過來似的:

    “等等,該死的駱駝,你剛才說你們被七八頭異怪襲擊了?”

    “當然,我不說過了麼。”那辛有些不解,不明白為什麼對方回舊事重提。

    但那騎士卻有些惡狠狠地看著他道:“見鬼,你竟敢拿我開玩笑,你的車隊被七八頭異怪襲擊,你還能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那辛忍不住楞住了。

    他忽然想到好像還真是這樣,他和自己的手下仿佛潛意識已經接受了那個年輕人一劍屠滅了上百頭異怪的事實,下意識忘記了哪怕是一頭異怪他們對抗起來也是吃力無比。

    他好像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那怕是單獨的一頭異怪,似乎也應該有黃金階的實力。

    那麼這個年輕人。

    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辛好像被問住了似的,忍不住回過頭來,十分古怪地看著布蘭多。

    ……

    (ps:今天在群裏腦洞大開寫了個哈魯澤的福利小劇場,在正文後面放出來好了,本來想放到感言的,結果發現感言限制500字放不下。至於可愛的男孩子什麼的,絕對不是在下的本意,當然還有,不要私聊在下要本子什麼的,因為在下是一個思想健康有節操的人——

    ……

    晶瑩的肌膚在月光下散發著細膩的光澤,這是一具勻稱的酮體,纖細的腰肢與雪白的雙肩仿佛擔負不起的柔弱,掩蓋在慵懶的絲緞與繁復的蕾絲勾邊之下。

    哈魯澤猶如一位天使,背對著從玫瑰窗中灑下的光輝,落在精巧的耳朵尖兒與細碎光潔的鎖骨上。長長的睫毛猶如受驚的小獸一般微微顫抖著,掛著晨露與淚珠,小王子臉蛋上似要滴下血來,緊咬著蒼白的下嘴唇,雙手緩緩提起公主長裙奢美精致的裙邊。

    裙邊緩緩升起露出一雙修長苗條的腿,猶如羊脂一般的色澤,如白玉光潔的絲襪邊緣所綴的薔薇在黑暗中散發著神秘的色彩,仿佛莊園的女主人在恭候她最尊貴的客人。

    均勻的松軟的脂肪勾勒出的完美曲線一路向上,露出襪邊兒與裙底之間最富有魅力的一抹景色,一閃即逝,足以令人惋惜。

    但目光越過如藝術品一般精致的足踝,雪白的雙足踩著黑色的圓頭皮鞋,光可鑒人的鞋頭上倒映著玫瑰拱窗上的威嚴,綁帶上釘著一朵幽然的百合,星子一般的花蕾正在月下盛開——

    腳趾緊扣著,腳背上呈現出粉紅的色澤,倒映出她主人內心中的不安。

    “老……老師,這……這樣可以嗎,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小王子的聲音微微有些哆嗦著,混合著細碎的喘息聲。

    “束腰太緊了。”布蘭多用專業的眼光評價道,一邊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還有,哈魯澤,這只是簡單的男扮女裝而已,是不是沒有必要緊張得好像我要對你做什麼一樣?”

    “……對、對不起,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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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1 07:14: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幕 蹊蹺

    經過那辛的解釋,在明白他們這些清道夫是在布蘭多和柳先生幾人的幫助下才幹掉了那些異怪之後,羅薩林的騎士們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了這邊兩眼畢竟無論在什麼地方,天人之境的劍士總是稀罕的。

    但也僅此而已,他們是羅薩林領主的屬下,還不至於為了一兩個天人之境的高手而大驚小怪的。

    又花了點時間來談妥價格,那個名叫克薩夫的騎士頭領總算領著自己的手下從下遊渡河,在一刻鐘不到的時間之內就來到丘桑澤河這一面,和布蘭多等人匯合了。

    走近一些布蘭多才看到這些人坐下的無翼龍有些像是克魯茲人的兩足地行龍,或許是同屬下的異種,這種無翼龍身上覆著一層絨毛似的羽毛,更適合在高緯度地區的低溫環境之下生存繁衍。

    那些羅薩林騎士有些趾高氣昂從他身邊經過,臉上驕縱的神色就如同他在所有地區看到的騎士一樣,不過布蘭多也不以為意,他倒還不至於和這些家夥一般見識。

    騎士們帶著一溜煙塵來到車隊附近,才勒緊韁繩放緩了步子,他們看到營地中堆積如山的黑水晶,忍不住眼中放光,吹起口哨來。

    那辛趕忙跟了過去,生怕這些家夥見財起意打算毀約,他面黑似鐵,卻聽那個帶頭的騎士克薩夫坐在自己的坐騎上問道:

    “戰鬥很激烈啊。對付七八頭異怪,你們用得著這麼大的排場麼?”

    他吸了吸鼻子,皺著眉頭看著四周戰場上的痕跡說道。

    那辛忍不住暗罵了一聲,自己手下的那些懶鬼果然偷懶了,他連忙答道:“那可是七八頭異怪。要不是路上遇到的朋友們,大人你都未必能見到在下了。”

    “見到你又不是什麼好事。”克薩夫嗤之以鼻。

    那辛只得賠笑,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堆到了一起,仿佛一朵快焉了的菊花一樣。好在克薩夫總算也不打算深究,他左右看了看,也沒像自己手下那些小夥子們一樣沖進去抓起一把黑水晶就塞到自己的口袋裏,還嘻嘻哈哈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他畢竟不同於自己的手下。總得保持點溫文爾雅的貴族禮節。使自己吃相顯得不那麼難看,再說反正那些黑水晶又少不了自己一份,分成是早就談好了的,這次可算是狠狠地訛了對方一筆。

    他抓著韁繩,戴手套的另一只手放在劍柄上,有些警惕地看著遠處那些清道夫們,雖然心中並不認為這些亡命之徒敢上來找他們的麻煩。但這畢竟是斷人錢財的事情,他很清楚貪婪會把人變成什麼樣子。

    好在這些垃圾今天還算識相,只遠遠地看著這邊,沒有打算圍上來的意思,他倒有些奇怪,忍不住下意識地看了布蘭多和那兩個九鳳人的方向一眼。

    這一看之下,他就忍不住楞住了。

    克薩夫臉上露出疑慮的神態,一時間竟不再去管自己的手下人,他一邊拽著韁繩調轉坐下地行龍的朝向,昂著下巴來到柳先生與凰火身邊。

    “他們是誰?”

    克薩夫看了看兩人。一邊回頭對那辛問道。

    柳先生看了看這家夥,微微瞇了瞇眼睛,不過倒也沒表態。

    凰火站在柳先生身後,仰著頭同樣看著這個家夥,她一只手抓著佩劍,黑沈沈的眸子裏沒有一絲畏懼之色。

    當然,一個天人之境的劍士。的確也沒有畏懼區區一個下級騎士的理由。

    那辛心中微微一突,他在昨天夜裏就知道這兩個九鳳人來頭非小,也給其他人下了封口令,好在所有人都明白九鳳皇族意味著什麼,不需要他說也明白什麼東西可以說,什麼東西不能說。

    但他這時候卻微微有些緊張,心想這家夥難道發現了什麼,一邊不著痕跡地答道:“那是我的客人,在托姆羅也我們一起上路同行前往羅薩林的客人。”

    “你們是九鳳人?”克薩夫回過頭,問柳先生與凰火道:“你們叫什麼?”

    凰火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個白癡,不覺得對方有資格命令自己說出名字,玉鳳家族的人何等高貴,豈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讓她開口的?

    她幹脆懶得和這個家夥廢話,轉頭就走,躍上自己的馬車,反手拉上簾子,不再出現。

    “你走吧,”柳先生溫文爾雅地答道:“這裏沒什麼事。”

    克薩夫忍不住微微一窒,聽對方的意思仿佛他是眼巴巴來問他們有沒什麼需要的一樣,他臉色變幻了幾次,但心中卻隱隱有了底。

    他的感覺很少出錯,這兩人說話時養尊處優、居高臨下的態度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沒有長期訓練的話也很難裝得出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意識到一個可能性,再看了對方一眼,才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那辛看著這邊,仿佛感到什麼,他想要上去解釋什麼,但卻被布蘭多叫住了。

    “他是什麼意思?”布蘭多看著克薩夫離開的方向,一邊問那辛道。

    “他可能認出柳先生他們身份不凡來了,大人,柳先生他們身上九鳳貴族作派太明顯,瞞不過有心人。”那辛嘆了口氣:“哎,克薩夫這家夥狗鼻子太靈,要今天巡邏的是貝納姆就好了。”

    “認出來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運氣不好的會很麻煩,雨燕平原的事情很復雜,一時半會也說不出清楚,大人,但如果柳先生他們惹上麻煩的話,我們恐怕也要遭殃。”

    “遭殃?”

    布蘭多搖了搖頭,他雖然沈穩了不少,但也還沒到膽小怕事的程度,他還不覺得區區一個羅薩林領主可以叫自己遭殃的。

    不過他看得顯然比這個名叫那辛的走私販頭子要遠得多,在他看來那個叫做克薩夫的家夥明顯是察覺了什麼才會故意上演這一出的。

    因為在後者第一次看到凰火時有明顯的眼神變化,雖然後來很好地掩飾住了,可惜這還是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這裏面顯然有問題,不過布蘭多倒並沒打算主動說出來,首先這是柳先生和凰火自己的事情,用不著他多管閑事。

    何況若他們真遇到麻煩,那時候他再出手也不是來不及。

    那些騎士似乎忽視了他這個‘外國人’的存在,但這也正好,布蘭多也沒打算理會他們。他們很快分贓完畢之後,便將一部分無翼龍暫借給那辛,在這些騎士的幫助下,車隊總算再一次上路了。

    而這時候日頭已越過天空中線

    入秋之後仍舊顯得有些毒辣的陽光照耀在丘桑澤兩岸,陽光驅散了霧氣之後,使得左近一帶的能見度變得極高,布蘭多騎著從柳先生那裏借來的一匹馬,一邊緩緩與商隊並行,一邊留意著四周的環境。

    與普通人的視力相比,他很容易就能看到原野上十幾裏之外燒焦的村落的遺址與殘骸,在有些地方,尚有余煙裊裊。晶簇們造不成這樣的破壞,這顯然是人類自己的傑作,看起來羅薩林人應當是打算放棄這片土地了。

    ‘異怪’在白骨之野南面擊敗了瑪達拉,如今它們又在丘桑澤河東面出現,羅薩林人顯然不認為自己能比亡靈更善戰,看起來那位領主大人很早就在打算撤退到海峽的另一面了。

    只是這一次突如其來的攻擊堅定了後者的決心而已。

    這倒不是他的胡亂猜測,而是他根據據那辛等人的說法作的合理推測而已,只是如今看來,這推測只怕八九不離十。

    凰火回到自己的馬車中時便再沒有現身過。

    她環抱著自己的佩劍,微微閉著眼睛,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再影響她的心神。

    馬車顛簸並不能影響凰火入靜,玉鳳一脈的苦修方式常人難以想象,在‘修靜’時,往往需要在千鈞墜下的瀑布之下修行,與之相比眼下的環境不值一提。

    不過過了一刻鐘,她卻忽然睜開眼睛,黑如點漆的眸子,內裏仿佛藏著一閃即逝的星子。

    “柳先生,你想提醒我什麼?”

    “剛才你表現很好,二小姐,”過了一會兒,馬車外才傳來柳先生低沈的聲音:“剛才那個騎士神色有異,他很可能認出我們了。”

    “他怎麼可能認出我們,難道鬼車已經到了羅薩林麼?”

    “如今想來,也只剩下這個可能性而已。”

    “這麼說來,我們走漏了風聲?”

    “關於這一點,我也尚未想好,也有可能是我們離開榆港時就被發現了,他們可能猜到了我們接下來的路線,所以提前作了準備”

    “鬼車什麼時候這麼敏銳了?”

    “這裏畢竟是雨燕平原,而且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未必不可能做到。”

    “就是那個號稱鬼車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麼?”

    “正是。”

    “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還去羅薩林麼?”

    “必須去,在鹡鸰海峽這一面這裏是唯一的落腳點,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會來這裏而不是去盧比克的。”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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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幕 鬼車

    聽完柳先生的話,凰火沉默了下來,她顯然明白『那些人』這幾個字中所包含的意思有多重。

    「若不是途中遇到星墜之事,我們的確應該是前往盧比克的,只能說命中注定,他們也僥倖賭中了。」

    柳先生騎在馬上,反手握劍向馬車中拱了拱手道:「不過二小姐請放心,既然鳳君將你的安危委託與我,我定會護你周全。」

    「我相信柳先生。」

    凰火輕輕頷首。

    柳先生這才告辭離開,不過離開馬車之後他並未走遠,而是駕著戰馬衝著前面不遠處的布蘭多追趕上去。

    「先生請留步。」

    聽到這從後面傳來的聲音,布蘭多毫不意外地緊了緊手中的韁繩,讓坐下戰馬的步子慢了下來。

    他微微一笑頭也不回地答道:「柳先生有何見教?」

    柳先生微微一怔,被布蘭多一口純正的九鳳語驚了一下。

    他卻不知道布蘭多有邊聽邊學的本事,何況這門語言與後世漢語有一定相似之處,對於語法與行文的方式布蘭多也十分熟悉,此刻雖然才剛剛才在這門語言上投了技能點,但使用之間已無任何生疏之處。

    「布蘭多先生在九鳳生活過?」

    「哦,那倒沒有,不過我在埃魯因也有一位九鳳朋友,恰巧在她那裡學過九鳳語。」布蘭多答道。

    他倒沒有說謊。在上一世,埃魯因玩家要學習九鳳語唯一的途徑就是通過凰語,他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這一世嘛,他事實上和艾科的那個盲眼的未婚妻也沒有接觸過幾次。

    「原來如此。」柳先生這才恍然。

    「柳先生是為了剛才的事情而來麼?」布蘭多反問道。

    柳先生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那傢伙似乎認識你們,是怎麼回事。你們和羅薩林的領主有舊隙?」

    「那倒沒有。」

    「那想來是你們身上有什麼值得他覬覦的東西,不過這老傢伙有點不智,如果是我,大概不會因為貪婪而與九鳳為敵。」布蘭多答道。

    柳先生苦笑:「也不是,實不相瞞,這件事可能是與我和二小姐的身份有關,可能會有點麻煩。在羅薩林可能有仇家已經盯上我們了。」

    「仇家?」布蘭多心中微微有些驚訝。他對九鳳所知甚少,還不知道九鳳皇族玉鳳一脈竟然也會有仇家。

    柳先生卻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地告訴他道:「先生可能不知道,鳳有九姓,包括我們柳家在內,九鳳這一支事實上是由九個隱世門派所建立的,代表著九鳳上古時代傳下來的九大劍派——」

    「這九個流派。分別是玉鳳一脈所代表的漠風流,我們柳家所傳的鋼魂流,其次還有石龍、虎爪、鐵心、虔心、白鴉、影手、暮日七流,被稱之為獨孤九劍。而這九劍之中,又以漠風、鐵心與白鴉為尊,被稱之為三大至劍,而碎玉一役之後,尚存於世的五劍皆推玉鳳一脈為尊,因此玉鳳一脈又被稱之為九鳳皇族。」

    「玉鳳有言,凡為男性。皆冠鳳姓,女則以凰為姓,上有君主,下有群臣,君主之後,長子一脈為儲君,而眾女之中有一人可承玉鳳之魂。繼承玉鳳一脈的至高傳承,成為玉鳳一族的守護者,玉鳳法師。」

    布蘭多對九鳳瞭解不多,所以在聽到這些對於九鳳人來說可能是常識的東西時,也忍不住聽得津津有味。但聽到這裡時,他還是反應了過來:

    「所以凰火小姐……?」

    說到這裡,柳先生點了點頭:「二小姐,就是這一代玉鳳一族中最有天賦的傳人。」

    布蘭多卻想起另一件事來,忍不住問道:「我聽說她還有一個姐姐?」

    柳先生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看布蘭多,他沒想到布蘭多是真的認識凰語,只以為是昨天晚上他和二小姐在篝火邊促膝長談時提到過這些事情。

    提到那個有些叫人驚豔的名字,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的確如此,二小姐說得沒錯,她的確有一個姐姐,叫做凰語。凰語小姐可能是玉鳳一脈有史以來最優秀、與玉鳳之魂契合度最高的傳承者,可惜她在七年之前的歷練中失蹤了,從此之後音訊全無。」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二小姐才不得不也走上這條路,與她的其他姐姐們相比,她可以說是玉鳳一脈剩下的最好的選擇,因此才不容有失。」

    「不容有失?」

    「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布蘭多先生,其實玉鳳一脈在九鳳也並非順風順水。在上古時代,九鳳得名於上古玄鳥鬼車,在我們這個國度才剛剛建立的時,領導其他八大劍派的人其實是以名為鶬鸆的上古神獸為圖騰的鬼車家族。」

    「那時候,鬼車所領的鐵心劍流是九鳳第一大劍,其後才是玉鳳一脈的漠風劍法與青鸞一脈的白鴉劍法。那時九鳳之國坐擁九劍,可以說是九鳳地區第一強盛的帝國,但可惜好景不長……」

    「布蘭多先生,九鳳的天下大勢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自從鬼車一脈愈發一意孤行、殘暴昏庸之後,終究還是為其他八個隱世之門所推翻,從那一刻起,玉鳳一脈便為剩下的家族所共推,登上王位。」

    布蘭多沒想到九鳳還有這麼一段歷史,不過人類的歷史大多分分合合,總逃不過歷史的規律,因此他倒也沒表現得太過驚訝。

    不過他倒聽出柳先生這番講述中的潛台詞,失敗者顯然不可能那麼善罷甘休,如果鬼車一脈的傳人還存於世的話,那麼他們的確算得上是玉鳳一族的生死仇敵。

    果然,在柳先生的描述中,鬼車一族失去正統之後,便由明轉暗,這些人自喻夜梟,雖然在九鳳之內無法立足,但舉族前往雨燕平原這些地方建立了龐大的地下勢力。

    近千年來,他們和玉鳳皇室之間的恩怨越積越深,事實上明裡暗裡早已發生了了大大小小數百次爭鬥。

    早在幾十年前,玉鳳皇室聯手柳家擊殺了當時鬼車一族中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天才,還沒翻過半個世紀,後者便還以顏色,九鳳民間皆盛傳,當年凰語的失蹤就是因為鬼車的出手。

    所以說時至今日,凰火的這一次歷練之行才變得如此重要,玉鳳一族失去凰語這個千年一遇的天才之後,已經無法再容忍這樣的事情再度上演。所以按照柳先生的話來說,本來理應當由凰火獨行的歷練,也破例委託給他這個雲生門這一代最優秀的弟子同行護衛。

    但偏偏這一代鬼車的傳人中卻誕生了一個與凰語不相上下的天才,雖然柳先生還未見過對方,但根據雨燕平原與鶺鴒海峽一帶的傳聞,據說此人已經比得上鬼車的第一代家主,鐵心流劍派的創始人。

    布蘭多聽到這裡,忍不住抬了抬眉毛,心想又是天才,凰語就是天選者,她妹妹看來也不比她稍差,而這個所謂的鬼車傳人看起來也是一個絲毫不弱於前者的天才。

    這個時代,果然乃是多事之秋。

    「所以說,柳先生懷疑鬼車已經在前面羅薩林盯上你們了?」布蘭多問道:「不過有些奇怪,你們才從托姆羅出發,就算有人走漏了風聲,也不至於走到你們前面,鬼車的人是怎麼知道你們的行蹤的?」

    柳先生搖了搖頭,顯然也沒猜透這一點。

    他只答道:「布蘭多先生,鬼車一脈在雨燕平原經營多年,勢力甚大,這也是為什麼我和二小姐不願意走雨燕平原回九鳳的原因。而現在他們既已到了羅薩林,我們想避已是無法,只是恐怕在下無法實現承諾,讓布蘭多先生與我們同行了。」

    「為何?」布蘭多問道。

    「鬼車與玉鳳一族的恩怨,乃是九鳳的內事,實在是不好意思讓先生牽連其中。再說布蘭多先生雖然不懼這些跳樑小丑,但被鬼車盯上,總是不勝其煩,我和玉鳳一脈沒有理由讓客人因為我們的家事而惹上這些麻煩。」

    柳先生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這番回答倒是讓布蘭多刮目相看,以至於心中對於九鳳的印象都好了不少,不管怎麼說,這份坦然的氣節就比他所見過的那些沃恩德貴族高了不知多少。

    不過對此他倒是不置可否,他雖然有心幫忙,但也不用信誓旦旦,倒是柳先生言語之中提及的雨燕平原與九鳳此刻紛亂的局勢讓他有些擔憂起來。

    畢竟九鳳國內事實上也不安穩,在後者的言語之中事實上是因為儲君之爭的原因,才導致九鳳外圍地區如此動盪,聯想到自己記憶中那些腥風血雨的奪嫡之爭,布蘭多不得不重新考量自己從九鳳前往埃魯因的計畫。

    畢竟埃魯因正面臨瑪達拉的入侵、加上黃昏意志降臨,他可不想被捲入這些是非紛爭之中,事實上他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他考量了片刻,才問道:

    「柳先生,若我要從羅薩林前往九鳳,再回到沃恩德,走那一條路最為便捷?」

    借道瑪達拉或許是個選擇,但那永遠只是最後的考量,與世人想像的不同,橫穿亡月之海絕對算得上是個浩大的工程,布拉曼陀的黑玫瑰的疆域不知道綿延幾萬里,往東南西北都各個出口,戰爭石板降臨重構沃恩德的秩序之後,依靠過去判斷方位的手段在長距離上很可能會遇上麻煩,如果不事先做好準備,誰也不知道最後自己會到什麼地方。

    更不用說旅行中還會遇到的其他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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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幕 亡靈之影(上)

    “原來布蘭多先生只是想要借道九鳳返回沃恩德,”柳先生怔然道:“那麼其實倒不必非要前往九鳳不可,榆港也有前往埃魯因、盧比克等地的商船隊。”

    “榆港又在什麼地方?”

    “在青玉丘陵,羅薩林就有船前往那里,那個港口位於鹡鸰海峽的北端,靠近黯光之海,由一群流離在外的九鳳人所統治,每年三、四月份,九、十月份就有大量前往盧比克、瑪達拉與埃魯因的船隊借著洋流在那里聚集。”

    “那那里也是鬼車的勢力範圍麼?”

    柳先生微微一楞,他擡起頭用僅剩的一只眼睛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年輕人,卻看到對方一臉自信的神色。他心中一邊揣摩著這話的意思,一邊低聲回答道:“布蘭多先生,鬼車在九鳳之外羽翼豐滿,在青玉丘陵也有他們的勢力,只是做不到只手遮天而已,因為那里很複雜,是虔心流與石龍流的大本營,灼日聖殿的紅玉衛拱衛著港口,鬼車的人也只敢在暗地里活動,不過城內的三教九流應該遍布他們的眼線。”

    “那這麼說來,青玉丘陵既然在虔心流與石龍流治下,它與九鳳的聯系應當比雨燕平原緊密得多吧。”

    柳先生點頭道:“青玉丘陵其實是九鳳在鹡鸰海峽默認的勢力範圍,它與九鳳不僅僅只有海路相連,事實上穿過深石山脈還有一條陸上商路。三月份的時候我和二小姐就是通過這條路抵達榆港的。”

    “這條路很危險?”布蘭多問道。

    “那倒不是,只不過沒有海路那麼方便,我們在青龍之誕祭典前後離開九鳳出發,日夜兼程走了近一個月才抵達青玉丘陵,如果走海路的話。這段行程只需要幾天”

    柳先生說到這里好像意識到什麼,那只獨眼中微微一亮,他深深地看了布蘭多一眼,擡起手來向對方拱了拱手道:“多謝布蘭多先生提醒,是我疏忽了,眼下從青玉丘陵原路返回的確是更加安全。”

    布蘭多微微一笑,他擺了擺手道:“我只是想搭順風船而已。你想多了。柳先生。不過在下身無長物,作為船資,我會幫你們對付那些不長眼睛的宵小之輩的。”

    柳先生聞言一楞,隨即不由得喜出望外,他趕忙翻身下馬,站在馬下向布蘭多一躬到底。

    他心中只道所謂的船資不過是一句托詞,在昨天夜里他看到這個年輕人對付那些異怪時。手上忽然出現了兩把劍。這證明對方肯定有空間相關的儲物道具,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付不起船資?

    所以對方這麼說,擺明只是想要幫他們而已。

    柳先生心中是真心實意地感激,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實力,雖不知道與他的老師相比究竟孰強孰弱,但至少也是那一級的人物了。

    至道之境(極境),這樣的人物一般很少為外物而動心,又豈會輕易出手,他不知布蘭多走到這一步也不過才用了兩年,只知道對方能這麼開口。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

    他的表現倒把布蘭多嚇了一跳,布蘭多雖然確實對九鳳有些特殊的好感,這麼說也確是為了幫這兩人一把,但他的第一目標確實是為了乘順風船,因為他肯定不會單單為了幫對方一手而改變自己的行程的,何況眼下他也沒有這個時間。

    只是比起自己到了羅薩林再去找船,當然還是乘坐九鳳皇室現成的船更方便一些。至於羅薩林領主或者是什麼鬼車的麻煩?他需要在乎麼?

    他是不想卷入到這場紛爭之中,但那是建立在對方沒找到他麻煩的前提下,但從這些騎士的反應看來,鬼車顯然是勾結上了羅薩林領主,他們要在羅薩林城內守株待兔等柳先生和凰火上門,顯然不止會扣下九鳳皇室的船,而是會封鎖港口。

    既然如此,他必須要出港前往榆港反正早晚都會和這兩幫人起沖突,那還不如順手幫柳先生與凰火一把,大家有共同的目標,何樂而不為?

    想到這里,布蘭多也翻身下馬,將柳先生扶了起來道:“柳先生,不必如此,鬼車既然盯上了你們,他們肯定會唆使羅薩林領主扣下你的船並封鎖港口,我幫你們也是在幫自己而已。”

    柳先生連忙點了點頭,他也不是僑情之人,只對布蘭多再拱了拱手,以示感激。同時他心思一轉,又說道:“鬼車既然在羅薩林發現了我們的行蹤,他們肯定能猜到我們接下來的行程,說不定也會在外海攔截我們的船隊,如果不是布蘭多先生提醒,恐怕這一次我和二小姐真會遇上麻煩。”

    “如果前往榆港,他們也會攔截?”布蘭多皺了皺眉頭問道。

    “問題不大,他們應該想不到我們會原路折返,事實上這次在羅薩林被他們攔住本就已是意外了,要不是星墜之災,我和二小姐原本是要經過瑪達拉前往盧比克遊歷的。”柳先生擺了擺手,從容地答道。

    布蘭多聽完這話心中一動,忽然問道:“這麼說來你們是從榆港出海前往瑪達拉的?”

    柳先生被這個問題問得楞了下,大約是沒理解布蘭多這麼問的意思,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道:“正是,雖然從榆港出海也能前往盧比克,但畢竟玉鳳一脈的歷練要求身體力行,所以我和二小姐原本是打算橫穿瑪達拉的。”

    “那麼鬼車在榆港的眼線能判斷出你們的船是前往瑪達拉的麼?”

    “不,”柳先生沒料到布蘭多想問的是這個問題,斷然搖頭道:“留在榆港的也是凰家自己的船,不是商船,我們一般是在出海之後才重新制訂航線,留在榆港的眼線定然猜不到我們去要去什麼地方。”

    “那你們船上可不可能有內奸?”布蘭多又問。

    “內奸?”柳先生皺起眉頭,但還是搖了搖頭道:“就算是有內奸,他也沒辦法傳回消息,因為那艘船至今還停泊在索帕拉契。”

    布蘭多知道索帕拉契是瑪達拉的一個港口地名,不過他對這個地名不敢興趣,他答道:“既然如此,你們走漏消息就不應該是在離開榆港之前了。”

    柳先生點了點頭:“我想也是。”

    “那我得提醒你們一句,鬼車可能和瑪達拉勾結到一起了。”

    柳先生一驚,他下意識地脫口道:“你是說,鬼車是通過萊索托了解到了我們的行程?”

    “萊索托是誰?”

    “是個巫妖,它是索帕拉契的領主。”

    “不,”布蘭多搖頭道:“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是說瑪達拉,而不是某一個領主。”

    “這之間有什麼區別麼?”柳先生的獨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解之色,在他看來,布拉曼陀的黑玫瑰就是由一個個彼此仇視的混戰的,獨立於世的亡靈領主們所組成的,雖然不乏亡月之海黑暗貴族這樣結成同盟的異類,但那也只是為了對抗異怪而已。

    一個統一的瑪達拉,顯然不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內。

    布蘭多明白,九鳳對於埃魯因、克魯茲甚至聖奧索爾的了解,可能都要遠勝於他們對於身邊這個龐然大物的了解,這是因為陸路與海路傳遞信息的滯後性不同而導致的,埃魯因等國雖然距離九鳳更遠,但幾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情通過商船隊可能就能傳遞到九鳳,但在瑪達拉這個方向的廣闊陸地上,可能一年半載也未必有新鮮的事物傳來。

    何況正在崛起的瑪達拉,核心的變革其實是由亡月之海東部,毗鄰埃魯因的十四個領地在水銀杖的領導之下產生的,在統合了東亡月之海後,那位黑暗國度的至高者才擁有足夠的權威,來命令亡月之海南面的黑暗貴族。

    這些變化在瑪達拉內部緩慢而又迅速地發生著,但對於外界來說,尤其是對於埃魯因之外的外界來說,影響卻並不明顯,所以柳先生不明白九鳳之畔誕生了一個龐大的帝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在遊戲的歷程之中,這個帝國也是要在近半個世紀之後,才逐漸開始對九鳳產生影響。

    在此刻的半個世紀之前,整個九鳳也沒有幾個人可以當先知,預言幾十年之後的事情。

    然而布蘭多卻從這次事件之中看出了一些蹊蹺。

    他回答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水銀杖已經在瑪達拉重現,現在這個黑暗的帝國正在它的統合之下重新統一起來。我的意思是,鬼車勾結的,正是這個統一的瑪達拉,那個手持水銀杖的至高者。”

    “什麼!”柳先生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他顯然明白前者和後者有什麼差別,他仔細回憶了一番自己與二小姐的行程,然後又聯系起布蘭多的提醒來,臉色不由得越來越差。

    “布蘭多先生,你說的可是真的?”他獨眼中閃爍著沈重的光芒,忍不住下意識地確認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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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幕 亡靈之影(下)

    布蘭多點了點頭:“如果你說的是前一個消息,那麼據我所知的消息,應該是千真萬確,你應當知道,我是埃魯因人,而我的祖國正在遭受這個正在統一起來的亡靈帝國的侵略,所以我才會顯得這麼著急想要回到沃恩德。”

    “你可以仔細想一想,”布蘭多答道:“你和凰火小姐打算前往盧比克,但中途因為墜星之災而折返,這樣就算你們再榆港走漏了消息,鬼車也不應該在羅薩林來堵你們,但事實證明他們非但判斷正確了你們離開榆港之後所前往的方向,還知道了你們中途改變了計劃。”

    “你和凰火小姐同行,其中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情,你們一路上遇到的唯一一批外人就是我和那辛先生,但根據你的描述這一路上他們不可能提前傳遞消息到羅薩林。”

    “這麼說來,就只有瑪達拉的亡靈們出賣了你們一個可能了。”布蘭多停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但亡靈們各自為政,你們一路上至少穿過了十多個亡靈領主的領地,鬼車如何判斷出最後你們會前往托姆羅並抵達羅薩林?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水銀杖的意誌意境抵達了瑪達拉的東部邊境,並與鬼車勾結在了一起。”

    布蘭多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再開口。與柳先生不同,他看問題的目光一直以來都不局限於九鳳一地,所以當柳先生告訴他玉鳳與鬼車一脈之間秘辛時。他就意識到這里面可能有瑪達拉的亡靈在搗鬼。

    無它,只因為羅薩林距離瑪達拉實在是太近,又太巧合了。

    而那位持水銀杖的至高者勾結這些九鳳的叛黨有什麼好處?這就不太好說了,事實上他也不太敢確定,除非布拉曼陀的黑玫瑰願意在東西兩個方向上興風作浪。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它們的意圖。

    但這也未免太囂張了一些。

    柳先生對於發生在埃魯因的黑玫瑰戰爭缺乏了解,但他對九鳳局勢的認識卻更加深刻,聞言不由得臉色微微一沈。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鬼車得到了亡靈的支持,從雨燕平原和青玉丘陵對九鳳發起進攻的話,會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情。

    但那些人真有這個膽子?

    “瑪達拉會攻擊九鳳麼?”他不禁下意識問道。

    布蘭多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可說不好。畢竟他也不知道那個手持水銀杖的瘋子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

    瑪達拉雖然一直以來覬覦埃魯因與聖奧索爾南方的膏腴之地,但它們發動戰爭的目的顯然不止是這個,在後世,亡靈簡直像要毀滅整個世界一樣向文明世界發起進攻,要不是知道它們還是瑪莎的信徒,瑪達拉之外的玩家幾乎要以為這些亡靈已經當了黃昏之龍的馬前卒了。

    它們的進攻意圖顯然已經超出了對於占領資源的渴望,單純成為了一種發瘋的行為。要不是如此,克魯茲、法恩贊與聖奧索爾也不可能聯合起來對抗瑪達拉。

    “或許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糟糕。”布蘭多又說道:“瑪達拉在西面也有敵人,克魯茲人、埃魯因人和精靈都警惕這些非人,它們可能單純是希望利用鬼車對於九鳳的仇恨,在雨燕平原做一些什麼事情而已。”

    “畢竟它們正在西面發動一場戰爭,不希望自己身後還有一個強大的對手。”布蘭多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不過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選擇幫助柳先生和凰火或許是個正確的選擇,既然敵人害怕的,那就是一定它最擔心的弱點,如果能夠拉攏九鳳。說不定可以讓瑪達拉在西線投入不了全部的力量。

    至少牽扯這個黑暗帝國一部分註意力,也是好的。

    柳先生點了點頭,他也不是優柔寡斷之輩,反正無論亡靈們有什麼陰謀詭計,當下最重要的事情人就護送二小姐回九鳳,玉鳳一脈已經承受不起再一次繼承人的損失。

    而鬼車的詭計擺在臺面上,自然要比放在暗地里好得多。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感激起來布蘭多的提醒,要不是如此,恐怕等到鬼車發動時,九鳳才會反應過來他們的對手後面還站著一個龐大的亡靈帝國。

    “水銀杖……”

    他心中暗暗記住這個名詞。

    但這個時候布蘭多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他忽然開口問道:“柳先生,你和凰火小姐原本打算橫穿瑪達拉前往盧比克,這麼說來你們應當是有瑪達拉的地圖?”

    布蘭多心中略微有些驚訝,橫穿瑪達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水銀杖誕生之前,瑪達拉只是一個地理意義上的名詞,這片縱橫上萬里黑暗疆域上擁有數不清的亡靈與黑暗領主,彼此各自為政。一般來說,埃魯因人所熟悉的瑪達拉其實只是在亡月之海東面,至於松山脈一帶極小的一份,但要說這就是布拉曼陀的黑玫瑰也未嘗不可,因為就算在這個黑暗的帝國最鼎盛的時代,那位至高者未必也就真正統治了瑪達拉的全境。

    事實上她也就只掌握了這個帝國的膏腴之地,也僅僅只需要掌握這些核心領土,就可以稱之為亡月帝國了。

    而在這個帝國那些邊遠之地,就算是這個帝國的玩家也未必知道它們究竟延伸到什麼地方,那些貫穿於黑森林之中的土地,只有很少的人曾經涉足其中,布加人可能擁有瑪達拉的完整地圖,不過他們從未對外公開過。

    橫穿瑪達拉全境的玩家也不是沒有,在星火之年前後曾經有玩家進行過這一壯舉,前前後後包括迷路的時間在內一共花費了近半年的光陰,布蘭多顯然沒有這個閑工夫。

    當然,他知道有些九鳳人可能擁有瑪達拉南面一部分疆域的地圖,因為九鳳一直以來就有陸上商隊通往沙漠之國盧比克,只是他沒想到柳先生和凰火竟然也打著這個主意。

    柳先生楞了一下,答道:“九鳳皇室有一份詳細地圖,不止是通往盧比克,其實也有通往埃魯因南境的商路與地圖。不過那一份地圖的繪制是在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們也不知道這份地圖是否準確。”

    布蘭多忍不住大喜過望,他有些急切地問道:“你們有這份地圖麼?”

    他現在已是極境巔峰,只差一步就到聖賢領域的實力,而且因為裝備和高得離譜的意誌屬性的原因,事實上他的身體素質其實遠遠超過一般人在這個境界的水準。

    以他的實力,如果在有確切地圖的情況下,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說不定比乘船走海路還更快一些。

    但可惜柳先生的回答卻叫他有些失望,因為對方本來就並沒有打算前往埃魯因,加上那張地圖的準確性還值得商榷,所以他們事實上只帶出了前往盧比克的一半地圖。

    布蘭多聽聞這個消息,心中難掩失望,不過他也知道這事也強求不來,畢竟不是誰出門都像是那些學者一樣帶上滿滿一馬車的資料文獻與地圖的。

    他搖了搖頭,對柳先生說道:“柳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如果可以的話,能否將你們的地圖拓印給我一份。如果實在不方便的話,借我看幾個鐘頭也可以。”

    他想的是如果這是皇室珍藏,不方便拓印的話,以他現在的記憶力水準再借助系統的幫助在腦子里重繪一份地圖也不是太麻煩的事情,不過好在柳先生在聽了他的話之後當即毫不猶豫地從袖子里拿出地圖匣子交給他,並表示他愛看多久就看多久,等到拓印完再還回來也無所謂,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

    解除了來自瑪達拉與鬼車陰謀的陰霾之後,兩人一路上倒是交談甚歡,柳先生對埃魯因的風土人情倒是頗感興趣,偶爾提起的時候,布蘭多發現這位九鳳劍客對沃恩德並不是一無所知,相反,對方似乎對埃魯因、對克魯茲等帝國之間的關系頗為熟悉。

    這倒叫布蘭多有些汗顏,因為相較起來,他對九鳳可謂是一無所知,事實上不止是他,在《琥珀之劍》中,對於幾乎所有玩家來說,九鳳都是一個神秘的國度。

    一來沒有幾個人願意乘上幾個月的船前往異國他鄉冒險,其次九鳳的商船隊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有,就像柳先生所言,他們通常在三到四月份與九到十月份出現得比較多,而其他時候你很少能在沃恩德的任何地方看到九鳳商人。

    不過與布蘭多相反,柳先生倒是對布蘭多的語言天賦表示驚嘆,按照他的話來說,布蘭多就仿佛是在九鳳生活了幾十年的人一樣,對於九鳳的許多用語習慣都十分精通。

    至於布蘭多自己則心想,自己可不算是在九鳳生活了幾十年麼?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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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2 23:2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幕 那辛的心思

    對於九鳳來說,青玉丘陵、雨燕平原只是它的邊緣地區。但對於青玉丘陵與雨燕平原來說,在鹡鸰海峽另一面的羅薩林也只算得上是它的邊緣地區。

    羅薩林的建立要追溯到雨燕平原的長絨棉戰爭時代,一批戰爭難民乘船逃過鹡鸰海峽,在亡月之海東面貧瘠的土地上登陸,並在這里建立起聚居點,繁衍生息。戰爭結束之後,第一批先民中有人返回故鄉,並將海峽另一面信息帶回雨燕平原,隨後狹長的海峽兩岸有了簡單的貿易關系,但由於地產的貧薄,這種關系向來是這條黃金航道上的點綴。

    羅薩林的第二次發展來自於羅薩林家族在雨燕平原中的失敗,戰爭的失敗令羅薩林的先代領主不得不帶領手下的殘兵敗將渡過鹡鸰海峽以求保存,羅薩林的原住民無法抵抗或者說沒有抵抗這些來自於海峽對岸落魄的騎士,這一待就是數個世紀之久,羅薩林家族建立了永固的城堡,以貧薄的出產勉力維持著自己在這片土地上的統治力。

    羅薩林家族的城堡突兀地建立在一座海岬之上,俯瞰著下方海濱有些雜亂不堪的城鎮,因為在過去的幾個世紀中要對抗亡靈的侵擾,所以城市環繞著城墻與高聳的哨塔,使其看起來勉強有些軍事要塞的味道。

    車隊沿著大道來到城門下,城墻上才探出一個人頭來,那人看到下面的騎士們。連忙向兩邊的哨塔打手勢,哨塔中的士兵推動絞盤,城門便紮紮升起。

    進城之後,羅薩林的騎士們緊繃的神經立刻松懈下來,他們早就把各自的腰包裝得鼓鼓囊囊的。此刻紛紛翻身下馬,向著城門要塞兩邊哨所中自己熟識的同僚打著招呼,開起玩笑來。

    克薩夫從前面調轉馬頭,從自己的手下中間穿過,來到正並轡而行的布蘭多與柳先生一旁,看了兩人一眼,又對不遠處的那辛說道:“羅薩林目前正處於戒嚴狀態。你懂規矩。別惹麻煩,雨燕平原的商船隊剛剛離開,暴風陰影應該還有空房間。”

    那辛連忙應下,和布蘭多、柳先生不同,他可不敢得罪羅薩林此地的領主,這些騎士背後代表著那位領主大人的威嚴,不是他這樣的走私販子可以挑戰的。

    等騎士們各自散去。這位商隊頭領或者走私販子頭領臉色才陰沈下來,啐了一口,回頭恨恨地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尋找那些前一天晚上逃走了的家夥,看看他們有沒有逃回羅薩林。

    清道夫們有自己的規矩,輕易不容褻瀆。

    布蘭多看這個混血羅薩林人在那里發號施令,把所有人遣散之後,才來到他身邊,有些討好地對他說道:“大人,我看克薩夫那家夥不安好心。”

    “哦?”他故作不知的樣子。

    柳先生目光也看向那辛,他既與布蘭多達成了一致。此刻便不再插話,只在靜靜地抓著自己的韁繩坐在馬鞍上,看著兩人交涉。

    “大人,克薩夫怕是認出了柳先生和凰火小姐的身份,我看他是不安好心。”那辛小聲對布蘭多說道。

    “哦,為什麼這麼說?”

    “他在丘桑澤河畔就有些不對勁,要換以前那家夥看到這麼多黑水晶多半是要獅子大開口的。但他自從詢問了柳先生和凰火小姐的身份之後明顯有點心不在焉。他幾個手下悄悄找他商量想要黑吃黑我們,不過被他斥走了,我有幾個手下恰好聽到了他們的爭執,我想克薩夫那家夥可沒有這麼講道義。”

    “還有,”他舔舔幹裂的嘴巴,繼續說道:“他剛才居然有心思來提醒我們,要換過去我們的死活又豈和這些騎士老爺們有關系,要我說他還巴不得我們早點倒黴。我看他那番話的重點應該是後面一句,他提醒我們風暴陰影還有空房間,我想這番話應該是對您和柳先生說的。”

    “風暴陰影又是什麼地方?”

    “那是在羅薩林城內的一家旅店。”

    “你的意思是他想我們住到那里面去?”布蘭多有點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走私販子,他不在乎對方向自己釋放善意是為了什麼,不過眼下他倒的確需要這麼一個人手。

    至於對方可不可靠,那倒無所謂。

    那辛趕忙點了點頭。

    他皮膚黝黑,額頭上堆著深深的皺紋,不像是個商人,更像是常年在鹡鸰海峽上靠海吃飯的水手。而和一般的亡命徒賭徒一般的心態不同,他的為人也有些像是那些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沈穩中不乏冒險因子。

    他在黑路上討生活幾十年,雖然攢了不少錢,但心中最深沈的願望,其實還是重新回到九鳳。

    當凰火和柳先生出現的時候,他心中就隱隱意識到,這個契機可能已經出現了。可惜這一路上他都沒找到這個機會,倒是布蘭多蘇醒之後,羅薩林的騎士們終於將這個切入點送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當布蘭多讓他將商隊的利潤分潤一半給那些羅薩林的騎士時,他心中雖然有些舍不得,但其實更多的是激動。

    他知道像是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是肯定不屑於占他這樣的小角色的便宜的,自己只要表現得更恭順一些,就一定能為自己掙到那份機會。

    如今這份機會幾乎就已經擺在他面前了。

    布蘭多搖了搖頭,他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枚拇指長的水晶,向前一拋:“那辛,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那辛趕忙接住那水晶。“焰紋紅水晶!”,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手一松將這價值連城的東西失手丟到地上。他趕忙握緊手掌,將那東西小心翼翼地掩在手心中,這是最頂級的魔法水晶,在羅薩林根本沒有這個等級的魔法水晶出產,就這一枚就足夠當得上他半車黑水晶了。

    不過這枚魔法水晶有點燙手,作為清道夫的他顯然明白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不由得擡起頭來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想要看看對方要給自己指派一個什麼任務。

    但沒想到布蘭多卻開口道:“別誤會,那水晶只是對你的補償,我要你做的事情不難,你去幫我打聽幾個人,其中就有昨天晚上我和你們提到的那只小妖精,還有兩只我的寵物,一只會說話的白貓或者白狐,他們都很奇特,在這附近應該沒那麼常見,如果他們在羅薩林出現,應該會有消息的。”

    布蘭多知道白霧能夠變化很多種形態,但她最喜歡使用的還是白貓和白狐的形態,因此幹脆把兩種形態都描述了一遍,謹防對方漏過消息。

    那辛聽得有些發楞,心想難道這個年輕人一點也不擔心羅薩林領主的威脅?他不像是柳先生那麼了解布蘭多的真實實力,或者說他對天人之境以上的實力層次其實都缺乏了解,而羅薩林領主的護衛隊長在他們這些亡命徒之中積威甚重,所以即便他親眼見過布蘭多一劍滅殺上百頭異怪的事實,但心中其實還是不認為這個年輕人是那位大人物的對手。

    畢竟年齡差距在這里擺著,這個年輕人就算從生下來起開始訓練劍術,羅薩林領主的護衛隊長也不至於把歲數活到了狗身上。

    他有心想要提醒兩句,可惜布蘭多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擺了擺手,示意對方趕快去做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他看中的是這個走私販子的勢力和人脈,對方既然能在羅薩林搜索昨天晚上逃走的那些手下,那麼肯定也能打聽到魯特和白霧的消息如果後者確實在這里出現過的話。

    這個任務不需要太多忠誠度,也不在乎執行的人可靠不可靠,他那麼慷慨地丟出一枚焰紋紅水晶,補償對方的損失其實只是一部分意思,更多的含義在於認可了對方之前的表態,並且告訴他自己有能力提供給他想要的東西。

    不過布蘭多顯然還是低估了這位走私販子心中的野心,看到他的不在乎,那辛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他不惜讓出半車黑水晶,目的自然不是為了賺錢。當然他倒不在乎布蘭多和柳先生他們會遇到什麼麻煩,只是擔心如果對方沒辦法處理羅薩林領主的威脅,那麼自己前往九鳳的機會恐怕就會就此泡湯了。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的話在這里起不到什麼作用,只能點頭退開到一旁。但柳先生這個時候卻忽然開口道:“你是叫那辛對麼,你是想回九鳳?”

    那辛聽到這話,忍不住身子一抖,他豈止是想回九鳳,事實上在雨燕平原與青玉丘陵,沒有一個九鳳的逃民不想重新回到九鳳。

    那是一個富庶,繁華的國度,生活在九鳳之外的人,根本無法想象那個世界。

    只是他們不能回到九鳳而已。事實上除了九鳳的商人或者是柳先生、凰火這樣的貴族,其他人多半是因為惹上了麻煩而不得不逃離九鳳,除非得到有身份的人的引薦,像是他這樣的人多半這輩子都無法回到九鳳。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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