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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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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2 23:26: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幕 克薩夫

    這無關乎自己在黑路上攢了多大的家產。

    因為這不是錢財多少的問題,何況九鳳的富庶與繁華根本不是自己這點身家能夠比擬的。

    很少有人知道那個在雨燕平原、在青玉丘陵以及羅薩林人心目中世外桃源一般的國度,其實是一個由幾大隱世家族共同制定了嚴苛的規則與律法的國度。

    柳先生對他點了點頭:“好好幫布蘭多先生辦事,我明白你的意思,會想辦法讓你上船的。”

    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承諾的那辛不由得兩眼放光,好像渾身煥發出無窮無盡的精神似的,微微向布蘭多、柳先生一拱手道:“那就請交給我了,只要布蘭多先生的朋友和寵物在羅薩林出現過,我一定想辦法得到他們的消息。”

    布蘭多忽然覺得自己把白霧女士編排成寵物未必是一件好事,只是他總不能說那也是自己的朋友,事實上他不希望關於黑暗之龍的身份與巫後相關的一些消息泄露出去太多,雖然在九鳳這種可能性很小,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想了一下,叫住那辛道:“等等,我的寵物們雖然只是寵物,但她們的脾氣很大,你可千萬別把她們當做一只貓或者一只狐貍,你最好尊稱她們為女士,否則我可保證不了你的安全。”

    那辛心中有些古怪,不過他聽說雨燕平原一些地方的領主把自己養的獵鷹和獵犬看得比自己的兒子還重要。因此也不以為意,只當這是這是有錢人的怪癖,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柳先生坐在馬背上,看這人離開,才回頭對布蘭多說道:“布蘭多先生是不是很不了解?”

    布蘭多點了點頭。他的確有些不太理解,他本來以為像是這些走私販、亡命徒最在意莫過於財富,這些人雖然有時候會輕易將賭上生命賺來的金銀珠寶輕飄飄地丟到賭場、或者是姘頭身上,但正因為如此,這些怎麼也感到錢不夠花的家夥在面對財富時才總會露出綠油油的目光。

    他有些不明白那辛對於回到九鳳為何表現得如此熱切,看起來似乎還超越了他對於財富的貪戀。

    關鍵是,自己身邊這位柳先生又是如何看出這一點的。

    柳先生卻是笑了笑。有些驕傲地答道:“沒有逃民不想重回九鳳。等有朝一日布蘭多先生如果能來九鳳作客,或許就會明白這一點。”

    對此布蘭多只能是附和地點了點頭,他沒去過九鳳,自然也不知道那個神秘的國度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回想起來,似乎《琥珀之劍》中凰語對自己的祖國也是三緘其口,很少有埃魯因玩家從她那里得到過關於九鳳的詳細信息。

    這個時候兩人身後,許久沒有露面的凰火忽然掀開馬車的簾子。她輕輕敲了敲車窗的玻璃,吸引到布蘭多和柳先生的註意力後,才開口問道:

    “柳先生,布蘭多先生,接下來我們去港口麼?”

    柳先生將目光投向布蘭多,在此之前他已經悄悄告訴了這位小姐布蘭多的決定,因此凰火早就知道這時候布蘭多和他們是在一起的。

    他卻搖了搖頭:“不必著急,不是說風暴陰影還有許多空房間麼,我們自然去那里。”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正中鬼車的下懷?”

    “我們去港口也沒用,凰火小姐。你沒有註意到羅薩林郊外幾乎已經空無一人。這說明在這里遭到異怪襲擊之後,羅薩林領主已經做好準備了,他要從這里撤走大部分自己的領民,就需要大量的船,所以就算是沒有鬼車,他可能已經扣下港口中的所有船只了。”他搖頭答道。

    當然如果沒有鬼車站在羅薩林領主背後,凰火與柳先生亮出皇室身份的話。說不定還能拿回自己的船,不過眼下顯然沒有這個可能性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並沒有顯得太過著急的原因,因為出海需要水手,他和柳先生實力再高也不能讓一整條船憑空動起來。

    凰火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她倒不是完全沒意識到這些問題,只是一門心思全部在自己的修行上,把這些問題都交給了柳先生而已。

    “那我們不可以去其他的旅店麼,眼下雨燕平原的商船隊應該才剛剛離開羅薩林沒一個月,這里的旅店應該談不上擁擠。”她又問道。

    “別去管鬼車,他們根本不值一提,我們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眼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聯系上你們船上的水手,搞清楚他們是被扣在船上還是被關押在別的什麼地方。”布蘭多毫不在意地答道,顯然根本沒把鬼車的威脅當回事。

    這番霸氣十足的回答聽得凰火有些心潮澎湃,而布蘭多在擊殺異怪時表現出的實力也足以為他這番話作註腳,在她一門心思修煉的幼小心靈中,那是傳說中的絕世劍客就應當如是

    而作為玉鳳法師的傳承者,她心目中曾經最崇敬的人正是自己的姐姐,那個失蹤已久的玉鳳一族的天才,她忍不住心想如果凰語姐姐還在的話,以她的實力應當也是如此的豪氣幹雲才對。

    小女孩心中微微有些感嘆,忍不住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細細地看了布蘭多一眼,才重新垂下了車簾。

    ……

    克薩夫離開城門附近之後,臉上的神色立刻變了一副樣子,變得凝重起來。他叫上幾個正準備去出手自己剛到手的黑水晶的手下,帶上這些不情不願的家夥,騎上無翼龍,直奔羅薩林城外的羅薩林家族城堡而去。

    他不管自己手下們抱怨連天,輕車熟路地出了城,沿著海岸森林邊上的小道一路前進,遠遠地看到那座矗立在海岬邊上的孤零零的城堡,一路沖過吊橋,用帶鞘的長劍在城門上敲得砰砰響。

    城頭上值守的步行騎士咒罵的聲音傳了下來,然後城門才緩緩洞開,他看都不看那個罵罵咧咧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家夥,一路橫沖直撞來到城堡內庭,才翻身下馬,推開城堡大廳的門,把里面正聚在一起在賭博的衛兵們嚇了一跳。

    克薩夫帶來的幾個手下忍不住面面相覷,心想自己的老大這是發了什麼瘋,難道是前天晚上被異怪們的進攻嚇得精神失常了?他們才想起來似乎從今天早上開始,這位騎士隊長似乎就顯得有些不大正常。

    正在聚眾賭博的衛兵們還以為這位騎士隊長要搞兵變了,嚇得嘩啦啦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找自己的武器。

    但大廳之中一個高高瘦瘦個子的中年男人和喝住了他們,他擡起頭看著克薩夫,說道:“克薩夫,你想幹什麼?”

    克薩夫一邊解下頭盔的系帶,滿頭是汗地脫掉這金屬面罩,隨手將它丟到長桌上,開口道:“博班大人,我可能發現了一些情況。”

    那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瞇起眼睛看著他:“怎麼,異怪又在羅薩林城外聚集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克薩夫身邊的幾個騎士,但這些騎士一臉茫然,顯然對他的問題一無所知的樣子。

    “不,和那個無關,你還記得那天來找到我們領主大人的那幫九鳳人麼?”

    中年男人神色一頓:“怎麼,你說那些鬼車的人?”

    “正是,”克薩夫答道:“那之後領主大人讓我們註意羅薩林的外來者,尤其是九鳳的外來者……”

    他停了一下。

    “我想我找到正主了。”

    “正主?”那中年男人也嚴肅起來:“你把情況和我描述一下。”

    克薩夫抹了一把汗,這才將之前在丘桑澤河畔遇到布蘭多一行人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尤其將柳先生和凰火的特征與反應仔細描述了一遍。

    這時候與他隨行的那些騎士們才明白發生了什麼時候,忍不住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領主大人自從與鬼車那些人走得很近之後,對於這件事可是十分上心,並且對於那兩個人開出了不低的賞格。

    何況他們清楚,羅薩林想要重返雨燕平原,少不得要依靠鬼車的勢力在後面出力,否則誰也說不清楚他們這些人在重新回到雨燕平原之後境遇會如何。

    雖然這幾十年來人們已經很少提及了,不過這些追隨羅薩林家族先代領主的騎士們的後代心中卻明白,他們當初是為什麼要渡過鹡鸰海峽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來的。

    這些騎士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隊長的‘英明神武’,忍不住紛紛點頭附和起來。

    事實上克薩夫帶他們來的目的也是如此,自己手下這些蠢貨雖然派不上什麼用場,但至少可以佐證自己的話,否則博班先生說不得還得讓自己重新返回風暴陰影一趟去調查清楚。

    他潛意識里對於那個年輕人有些畏懼,如果沒有必要,其實並不想單獨去面對對方。

    果然,在聽完這些家夥七嘴八舌的陳述之後,羅薩林領主的護衛隊長總算點了點頭,他看了克薩夫一眼點名道:

    “克薩夫。”

    克薩夫心中暗喜,明白這是要帶自己去見領主。近幾年來,由於年事已高,羅薩林的老領主已經很少在外面露面,不過如果能在對方眼里留下個好印象,說不得自己的地位又能更進一步了。

    他立刻站得筆直,就聽到博班繼續說道:“領主大人正在陪德爾菲恩小姐,小姐身體還未完全恢複,不適合見太多人,所以其他人就不必來了,你跟我來就可以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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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3 23:4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幕 布蘭多的路(上)

    克薩夫跟著博班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在經過一道拱門之後,從外面湧入的明亮的光線一下子充滿了他的視野,讓他微微瞇起眼睛,隨即才看清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小小的庭院。庭院在回廊環繞之下,位於城堡正中央的天井之中,頭頂上是碧藍的天空,大概是在黑暗中走了相當長一段路的原因,那藍色顯得有些刺眼。

    庭院內是個精致的花園,他看到花園中心一株古老的喬木樹蔭之下一站一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穿著黑色的絲質長袍,頭發花白,體形有些發福,一條粗實的金質的項鏈從他折疊著幾層皮的脖子後面垂至胸口,墜子上是一塊翠綠得有些驚心動魄的祖母綠寶石。

    這枚祖母綠叫做‘古樹之心’,是羅薩林家族傳承已久的寶物,同時也是家族之長的象征,所以說這人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自明。克薩夫有些時日沒見過自己的領主大人,這時候才發現對方又顯得老態龍鐘了一些。

    “領主大人已經老了,看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歸女神的懷抱。”克薩夫腦子裏忍不住轉動著這樣的念頭,他知道老領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深得他信任,但卻和博班不對付。畢竟他是領主大人次子的劍術老師,克薩夫總覺得老領主這樣的安排未必妥當,不過這樣的話他既不敢、也沒有資格說出來。

    他的目光又落在坐在古樹邊上的那位小姐身上,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對方,但克薩夫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感到一陣心馳目眩。

    那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她顯得有些安靜,因為受傷而蒼白的面孔又增添了她的柔弱,一頭漂亮的黑發不加掩飾地垂在肩頭與白色的長袍之上。使她聖潔得看起來像是一位女神。

    只是這位女士的美貌與九鳳人有很大的差異,雖然皮膚雪白,但高而挺直的鼻梁與帶著些紫色的眸子顯示出她並非是雨燕平原的本地人。

    或許這就是一位女神,克薩夫總忍不住心想,她當初帶著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墜落在羅薩林城堡的庭院之內。連鬼車的人都被她吸引了註意力。老領主更是認為這是上天的許意,是個好兆頭,雖然在那之後不久就發生了異怪攻擊羅薩林的事情。

    當然沒有任何人會把異怪對於羅薩林的攻擊與這位柔弱的女士聯系起來,最多只會以為或許那是瑪莎大人命令羅薩林人重新回到雨燕平原的土地上的暗示,否則為什麼鬼車的勢力會出現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那九頭鳥的勢力在雨燕平原可是地下的王者。

    克薩夫有些嫉妒地看了老領主一眼,他敢發誓,神話之中對於女神們美貌的描述,或許也不及自己面前這個女人的萬一。

    可惜對方的美貌定然不屬於他。他至今為止也只知道她叫做德爾菲恩,潛意識裏羅薩林城堡之中的衛兵們都已經把對方當做城堡的新任女主人了,反正老領主的原配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除了領主大人的大兒子對此頗有微詞之外——

    “也不知道我們的領主大人還有沒有能力。”克薩夫看著兩人,心中忍不住有些陰郁地想到,老領主在德爾菲恩面前仿佛煥發了青春與活力,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什麼,好討後者的歡心。

    等到兩人走入花園之內,羅薩林領主才終於註意到兩人。仿佛被打斷有些不快似地看向兩人,不過在看到博班這個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時。臉色又緩和了許多。“我親愛的衛隊長,還有克薩夫,我記得你這個小夥子,你那可憐的坐騎怎麼樣了?”

    “它受傷太重了,我不忍心看我的老夥計受折磨,給了它一個痛快。我把它葬在羅薩林港外。它在這裏戰死,靈魂就應當縈繞在這片土地上,我換了一頭新的坐騎,新的小家夥還算合我心意,領主大人。”克薩夫趕忙後退一步行禮道。

    “那就好。你的忠誠和英勇我都看在眼裏,你為羅薩林家族所做的貢獻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敢質疑,”老領主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你們來的正好,巫師告訴我德爾菲恩小姐今天恢復得不錯,能從房間中出來透透氣了。”

    德爾菲恩臉上帶著有些疑惑的神色看著這兩人,仿佛是那種好奇中帶著一絲少女潛意識自我保護的警惕,這份柔弱的表現不禁叫所有看到的人都為之怦然心動——當然,那個高高瘦瘦一臉冷淡仿佛對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沒有任何興趣的中年男人除外。

    她潛意識裏立刻感到這人威脅很大,臉上卻自然地露出有些羞澀的禮節性質的微笑對兩人,仿佛真是個不諸世事的少女一樣。

    布蘭多要在這裏看到這一幕,說不定會驚訝得合不攏下巴——這是他認識那個歇斯底裏一心要為自己老相好復仇的瘋女人?還是後來又冷靜從容地幫助他對付白銀女王的宰相千金?

    若他恰好目睹了這一幕,潛意識中肯定會立刻告訴他應該對這個女人保持距離。

    可惜他並不在這裏,然而在場的三人中除了博班之外另外兩個男人都毫不例外地墜入了這充滿了迷惑性的偽裝之下。克薩夫趕忙回禮,他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緊張與正式地行過騎士禮。

    老領主點點頭,一邊看向一旁的博班——這個中年男人其實對德爾菲恩倒沒什麼敵意,只是也並不在意而已。他很清楚自己這個最信任的手下的想法,開口問道:“那麼我的衛隊長,發生了什麼事?”

    ……

    就在克薩夫復述這一天清晨丘桑澤河畔他們遇上的情形的同時,布蘭多正在打量風暴陰影旅店的大廳——這是一座建在碼頭邊的四層木石制旅店,旅店外鋪了白石板的廣場上有開闊的地帶可以擺開軍隊,旅店後就是羅薩林的港灣,一面臨海。

    這倒是一處適合圍捕的好地方,不得不說,對方還挺會挑選地方的,還算是個有點頭腦的角色。

    可惜這都沒什麼意義。

    雖然按照那辛的說法,眼下正是羅薩林商業活動比較清淡的時節,但旅店中還是人滿為患,大約是羅薩林城外湧入的難民的原因,這些難民也並非全都是一貧如洗,有很大一部分是羅薩林城外的磨坊與莊園主,除了在城內有產業的人外,其他人自然是不能和真正的難民一樣去住窩棚的。

    布蘭多回頭提醒了凰火一句,讓她小心跟著自己,在旅店與酒吧這種消息靈通、龍蛇混雜的地方最容易出亂子,雖然凰火今年才十歲,但已經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說不定就有不長眼睛的人動手動腳惹出麻煩來。

    當然他倒不是不放心凰火,畢竟他心知肚明這小姑娘已經是天人之境的劍客,只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把這座旅店給拆了。

    好在凰火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出入這種地方,表現得也中規中矩,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來她和柳先生一路歷練也是不無收獲。

    不過兩人的出現還是引起了一陣騷動,布蘭多就不說了,他的容貌在這裏就是一個異類,在雨燕平原或許克魯茲人與聖奧索爾的風精靈還不算罕見,因為黯光之海上總有航道與貿易路線。

    但在羅薩林附近,連瑪達拉的亡靈都長著一副東方人的臉孔,見過沃恩德人的人實在是鳳毛菱角。

    更不用說凰火身為九鳳之君的掌上明珠,繼承了玉鳳一脈最優秀的基因,眉目如畫不說,雪白如瓷的肌膚與一頭耀眼青絲就與一般的冒險者格格不入。

    雖然她已經聽從布蘭多的建議足夠低調地穿上了旅行者的服飾,但在這群汙濁不堪的水手、傭兵與冒險者之中還是顯眼得好像是黑夜中得燈火一般。

    感受到周圍異樣的目光,凰火也顯得有些緊張起來,她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小聲說道:“哥哥……”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身份,畢竟縱使是柳先生也不敢讓布蘭多屈尊冒充凰火的護衛——雖然這在布蘭多自己看來可能並沒有什麼不妥。

    而從兩人的年齡上看,似乎也只有兄妹的身份比較不惹人懷疑,何況布蘭多養尊處優的貴族氣質(其實是現代人的精神氣質),讓他也沒辦法勝任充當一個萌得冒泡的蘿莉的親衛這樣看起來極為有前途的工作。

    布蘭多轉過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在意。

    然後他擡起頭來,冷冷地環視了風暴陰影的大廳一眼,一股無形的氣勢頓時從他身上噴薄而出,空間中間雜著若隱若現的銀色法則之線如同閃爍的魚鱗一樣擴散開來,那些剛剛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準備向這個方向搖搖晃晃走過來的醉鬼們如墜冰窟,就好像被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淋下一般,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頃刻之間,原本還吵吵嚷嚷的旅店大廳竟然一下子鴉雀無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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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3 23:4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幕五幕 布蘭多的路(下)

    “好強……”

    凰火眸子裏有些閃閃發光,忍不住握了握小拳頭,暗暗抓緊了自己的佩劍。

    風暴陰影旅店的大廳十分狹長,進門的地方地勢最高,往後階梯似的矮了下去,通往二樓的樓梯在最角落處,她分明看到那後面有幾個羅薩林騎士正看向這個方向,竟然被布蘭多單純以氣勢逼迫得後退了好幾步。

    她心中十分清楚,羅薩林領的實力雖然在雨燕平原排不上號,但因為常年與亡靈、與異怪與清道夫交手,他手下的騎士們往往都十分彪悍,雖然以白銀巔峰為主,但不乏黃金階的存在,比方說此刻旅店內的那幾個人,至少也有黃金下遊的實力。

    這些騎士她對付起來很簡單,但要單純只看一眼就讓對方膽戰心驚到那個程度,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布蘭多的出手中,她隱隱感到了一絲‘道’的氣息,技近乎道,這是劍客的畢生追求,只是天人之境好入,至極之劍放眼整個九鳳也只有那麼寥寥幾個大宗師能夠做到而已。

    布蘭多此刻並不知道此刻自己身後這個小女孩心中的想法,否則一定會為對方的天≤≧賦而驚嘆,在要素顯化的實力水準下感受到他的領域,這不是一般的領悟力可以形容的。

    他先前的確不是單純放出了自己的氣勢,否則單靠氣勢或者傳說中的殺氣就可以逼退敵人這樣的事情只存在於想象之中,他其實是實驗了一下自己的極之領域。

    也就是極之平原的力量。

    他的實力跨越到法則巔峰之後,要素之力再一次強化了他的各個職業能力和本身的天賦。其中霜土之衛的凜風獲得了一部分空間的法則,讓這個技能在爆發時籠罩的範圍提升了近三倍,要不是如此,他當時還真沒辦法在不啟動辛娜的異能的情況下一擊殺死所有的異怪。

    但這還不是關鍵。關鍵在於霜土之衛幾乎所有的技能在他進入法則巔峰之後,在加持時空要素的前提下,這些技能幾乎都多了一個不可閃避、並且他可以任意塑造技能範圍形狀的屬性。

    這個屬性和《琥珀之劍》中空間要素的二次加強一模一樣,但空間屬性卻沒有不可閃避與第一次加強中時間要素的性質,存在性之力的強悍由此顯露無疑。

    而聖堂騎士的沖突光環則獲得了一定幾率完全忽略傷害的能力,最開始的時候這個能力只有百分之三。不過現在他的實力穩步增長到極境大後期之後,已經提升到了百分之十以上。

    他在元素壁障進入空間裂隙時就實驗過這個能力,可以說要不是這個能力,他從空間裂隙中出來時受傷可能還要更重一些。而當初在和黃昏的意誌近身纏鬥時,這個能力也幫了他大忙。

    至於其他的技能也或多或少得到了一分部空間法則的加持,提升了作用範圍和施展範圍一類的屬性,與沖突光環和霜土之衛技能的明顯變化相比又弱了許多,甚至不值一提。

    但這只是他在跨越進入法則巔峰之後的事情。

    事實上在元素壁障穿過元素風暴之後,他又一步跨入了極境後期。這種實力坐火箭似的成長,終於讓他在這一世與如此多的極境對手交手之後,總算也是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極之平原。

    當然——

    雖然在魯施塔一戰時,他也借助炎之刃短暫地觸摸到過這層天花板,但認真說來那個時候奧德菲斯也只是提升他的攻擊水平一個階層而已——極境水準的攻擊,和擁有極之平原,那可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要不是他的要素等級太高,他還真沒辦法單用奧德菲斯壓制甚至是和一名貨真價實的極境高手打成平手。

    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極之平原。才談得上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法則與領域,這是聖位的門票。後世玩家可以借助戰爭石板(石板任務)直接躍入完善軀體的境界,但那至少也需要有極境的前提。

    布蘭多其實有些猶豫,自己是否要和前一世一樣用自己已有的戰爭石板開啟石板任務,然後躍入完美軀體的境界。

    如果他這麼做,那麼這將是一條最容易的登神之路,他可以肯定這個時代的沃恩德隨著黃昏意誌的降臨。並在高漲的魔法潮汐與魔力之海的異動雙重影響之下,肯定有一大批原本站在這個世界金字塔最頂尖的存在重新感受到了tiamat法則之上的氣息,一步踏入聖賢領域。

    但至少在十年之內,也沒有人可以越過聖賢領域,最終連布加人都要通過石板來模擬tiamat的最高權限。獲得聖位的力量。所以說如果他現在就選擇這條路,那麼一定可以輕易領先所有人一步。

    無論是他們是在雲端之上的巫師也好,還是驍勇善戰的銀精靈也好,他都將是凡人之中第一個完美軀體的人,到了那時候,恐怕只有少數巨龍才有資格與他平起平坐。

    而獲得了這樣的實力與地位,他可以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無論是埃魯因、克魯茲還是聖奧索爾,都不得不重新考慮他——這個冷杉領領主的發言權與瓦爾哈拉存在的意義。

    也只有這樣,他才有資格挑戰黃昏之龍,救回羅曼。

    但他也很清楚這樣做的極限在那裏,戰爭石板不可能模擬真正的神祇的力量,就和在遊戲之中一樣,他會卡在白銀之軀這個關卡上。玩家們耗費了無數時間與精力去尋找的關於存在性之力的秘密,就是為了彌補這個缺陷。

    而如今他已經擁有了存在性的力量,但卻還要重蹈覆轍的話,未免有些太不甘心了。

    自從他蘇醒過來,其實心中就一直在考慮這樣一個問題,自己既然已經掌握了存在性之力,那麼是否可以按部就班,真正經過聖賢領域與伊蓮女神深淵湖水的洗禮。完美地走過要素之境的最後一步,不依靠戰爭石板,直接完美軀體。

    若是這樣的話,自己說不定能踏出那最後一步,掌握存在性之力的真正奧秘。

    事實上他在tiamat的法則之中看到那一排排神秘的構裝體陣列之後,他心中就一直在懷疑這個世界存在的真正秘密。沃恩德究竟是什麼?自己為什麼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來?這究竟是瑪莎的許意?還是一個偶然?

    他隱隱有一種預感,或許當他走出最後那一步時,一切秘密都會得到解答。

    但唯一的問題是時間——

    自己究竟能否做到,這一切也僅僅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在前一世,除了流淌著黃金之血的龍族能夠走到完美的黃金之軀外,連布加人在宇宙的終極奧義之前也只能黯然之色,自己區區一個黑鐵之民,一個對這個世界背後的秘密從沒有過了解的玩家。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堅信自己能夠做到這一點?

    何況,黃昏之龍會給自己這個時間麼?

    布蘭多無法給出自己答案。

    但這不表示他無所作為,事實上從他離開空間裂隙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已經有了打算。不管怎麼說,先一步步走下去,實在是窮途末路之刻,再考慮戰爭石板也不遲。

    以他對《琥珀之劍》的熟悉。開啟石板任務也用不了太久,畢竟開啟石板任務最重要的是找到合適的石板。這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一早就在研究自己的極境之力,他肯停下來陪柳先生和凰火一起前往羅薩林,其實也是因為一直在反復實驗自己新到手的力量。

    這力量就是屬於他的極之平原。

    與法則巔峰與真理之側玩家的要素對於技能和天賦的強化有很大的不同,極之平原對於要素之境的意義格外重要,就在於當極境強者展開極之平原時。他們不需要刻意動用自己的要素之力,他們每一次施展技能與攻擊時,要素之力便無處不在。

    因為極之平原其實原本就是一個屬於擁有者所編織的簡易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只要符合所有者的法則,那麼他就可以讓自己的技能在這個世界中表現出應有的性質。

    就好像灰劍聖梅菲斯特在展開自己的灰之領域時。他的每一次攻擊無不帶著幻想法則的基本性質,那就是難以防範,它對於攻擊的限制只存在於想象力的極限之中。

    更不用說一般人被拉入極之平原之後,還會受到來自於這個世界所有的法則的攻擊。

    而布蘭多發現自己的極之平原更加恐怖。

    空間,時間,當他在自己的極境中展開攻擊時,這兩者都不再具有一般意義,也就是說他失去了命中這個屬性,只要他希望,他出手就會必然命中。當然,敵人可以從法則意義上讓他的攻擊的效果減弱,或者是避免傷害,但無論如何,命中是前提。

    他必然命中,無論在什麼方位,無論在什麼時間。

    這個能力強得有些超乎想象,而它還只是自己極之平原表現出的第一個能力,極之平原表現出的法則性質並不與所有者在極境的實力水準有關,只與他對於極境秩序的理解有關。

    所以布蘭多雖然已是極境巔峰,但在這個領域,他仍舊只是一個初窺門徑的新手,因此也只擁有這個麼一個能力。

    但就在之前,他又發現了自己的一個新能力。

    那就是對於空間的掌控。

    他在大廳中並未完全展開極之平原,而是讓自己極之平原的法則投影到主物質世界,事實上這個能力連他的老師灰劍聖梅菲斯特都做不到,因為這是極境巔峰的專屬能力。

    但他開始投影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對於整個風暴陰影旅店的空間擁有了一種掌控力,那種感覺讓他幾乎產生了一種主宰一切的錯覺,這個能力與他的空間要素之力有些類似,但強大得多。

    在動用空間要素時他勉強移動一些物件都要耗費大量的秩序點,但就在片刻之前,他才只用了一眼,就壓迫得整個大廳中得所有人都退了回去。

    那不是氣勢,乃是法則。

    布蘭多忽然之間有些激動,自己似乎已經找到了某些門路。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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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幕 ‘故友’

    但正在這一刻,布蘭多忽然皺了皺眉頭,忽然收起了極之平原。

    風暴陰影的大廳中一時間有點詭異的安靜,近乎落針可聞。之前準備靠上來揩油的醉鬼們被一道無形的力量壓在了自己的坐位上,他們面面相覷,昏昏沈沈的腦子裏也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

    在櫃臺附近,幾個冒險者正在結賬準備離開,這時候也不禁定定地站住了。一個長著長耳朵的精靈看著布蘭多的法則之線猶如一片銀色的海洋一般掃過整個大廳時,忍不住張大嘴巴,手中的長弓沒握住‘哐’一聲落在了地板上,然後他才趕忙紅著臉慌慌張張地將弓撿了起來。

    在大廳的一角,一道人影也定住了腳步。

    布蘭多目光微微一凝,他一早就留意到了那道背影,因為心中一直微微感到有些眼熟,仿佛總覺得在那裏見過這麼一個人似的。但他在九鳳人生地不熟,就算在遊戲之中也沒什麼熟識的npc,除了凰語之外,當然後者也從未離開過埃魯因。

    何況那背影明顯是個男人。

    布蘭多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早上遇到的那些羅薩林騎士,或者說那辛手下中的某一個人,不過他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記憶還沒衰退到不到半個鐘頭之前還見過的人就已經記不得了的地步。

    “是他?”他腦海之中一道電光閃過,終於想起了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來。“這家夥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凰火像是感覺到什麼,擡起頭來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

    “你待在這裏。”布蘭多嘴唇微微動了動,小聲說道。

    凰火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大廳之中。

    此刻布蘭多雖然已收起了極之平原,但不過才一兩秒鐘而已,片刻之前造成的余威仍存。大廳中的其他人還處於震撼的狀態之下,有人像是一尊尊木偶,有人正從跌倒的狀態下渾渾噩噩地爬起來。但唯有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家夥,正在不動聲色地向二樓樓梯處挪動腳步。

    那人雖然沒回頭,但卻好像感受到了凰火的目光般。身形微微一顫,忽然之間邁開步子向二樓樓梯處沖去。

    但布蘭多怎麼會眼睜睜讓對方逃走,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眼下這個時節在這種地方遇上對方,不過這無論從那一方面來說都是個好消息,他身形微微一動,忽然之間從大廳中所有人的視界之中消失不見。

    眾人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但唯有站在布蘭多身邊的凰火看得最為清楚,她看到布蘭多下一刻便出現在了那正在奪路而逃的男人面前,也沒見他做什麼動作,一條條銀色的法則之線便在他面前交織成形。形成一面閃爍著銀光的墻壁。

    而那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一頭砰一聲撞在了這堵銀色之墻上,他發出一聲慘叫,劈裏啪啦撞斷了十數根樓梯扶手從上面滾了下去。

    大廳中的顧客們這才反應過來,才意識到有人竟敢在風暴陰影之中出手,令人驚異的是這些人第一時間想到的竟不是驚叫著逃出旅店去,而是有些興奮地將目光轉向身後。

    羅薩林的幾家旅店都是領主大人的私人財產,這下可有樂子了。

    但只有少數人腦子轉得比較快。開始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個年輕人是個強者,來自於雨燕平原真正的強者。

    在他們貧薄的見識中。也只有雨燕平原才有這樣的強者,在羅薩林人們所能見到的天花板的頂端,也就是領主大人的那位有些不近人情的衛隊長了。

    “這也是……空間?”凰火喃喃自語道,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微微有些明亮了起來。

    布蘭多這會兒卻沒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慢條斯理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心中還有些自得。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可以如此居高臨下地面對這個人。

    他看著那個還躺在旅店的木質地板上的,仿佛恨不得渾身上下都裹在鬥篷之下的神秘男人,臉上忍不住浮現出微笑來,這人看起來受傷不輕,到這時候還沒回過氣來。

    但布蘭多才不相信對方會如此不堪。他很清楚自己之前出手的輕重,只是單純用空間法則封了一道墻而已,那個人會一頭把自己給撞個半死,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爵士先生,我知道你沒什麼大礙,何不起來見見老朋友?”

    布蘭多開口道,自從和黃昏意誌一戰之後,他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輕松,心中仿佛狠狠出了一口惡氣似的。

    凰火有些疑惑地看著那邊,她隱約看出那人似乎是布蘭多先生的對頭,不過有些奇怪的是,她明明記得布蘭多先生明明說過自己是埃魯因人,埃魯因距離九鳳不知道有幾千幾萬裏遠,他怎麼會在羅薩林有仇人。

    她微微想了片刻,就心思通透明白過來。

    躺在地上的神秘男人仍舊一動不動。

    布蘭多不禁有些好笑,他是知道這人的脾性的,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你把劍藏在鬥篷下面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威脅,科斯曼家族的玫瑰高塔的確是一把好劍,你的劍術在悲愴之地也是數一數二,你打算用死劍第七劍式對付我對嗎?”

    那人忽然之間一骨碌從地上坐了起來,他哐當一聲將自己手中的佩劍丟到一邊那劍有兩尺多長,算不上一柄長劍,但劍刃漆黑如墨,表面形同一面鏡子。布蘭多的目光只在劍上停留了片刻,便重新落在他身上他幹脆揭下鬥篷,露出兜帽的陰影下面一張蒼白、幹凈、俊秀的臉孔來。

    “領主大人,我們可是多日未見了。”這個年輕人擡起頭看著布蘭多,開口即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對他微微一笑道。

    布蘭多默默地註視著對方。

    他熟悉這張臉,在記憶中的幾十年後這張臉仍然保持著現如今的年輕樣貌,因為他是永恒不朽的黑暗貴族,歲月與它們相伴,是一條平行的線。

    這個人是悲愴之地的騎士,也是黑暗領主,他是瑪達拉的天才將領,布羅曼陀的三星之首,是黑勛爵或者說《琥珀之劍》中歷史上的黑勛爵,因斯塔龍。

    因斯塔龍.尤迪特羅米.科斯曼。

    因斯塔龍被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他開口正想說點什麼,但布蘭多伸手一招,他整個人便飛了起來,像是一袋面粉似的重重撞在了旅店一側的墻上,他沈重地哼了一聲,剛準備出口的話便吞回了肚子裏。

    布蘭多的手仿佛是隔著十多米的虛空抓住因斯塔龍的脖子,狠狠地向下一慣,原本還貼在墻上的瑪達拉天才將領便轟一聲墜向地面,將風暴陰影旅店大廳結實的木地板生生撞出一個窟窿來。

    目睹這一幕的眾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們腦子裏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有人敢破壞領主大人的私產,而是這個年輕人和對方究竟有多大仇多大恨。

    凰火目光也閃了閃,她緊抓著自己的劍,下意識地四下看了一眼。

    她對旅店這種地方並不是不熟悉,只是柳先生很少會帶她在人多眼雜的地方停留太久,何況布蘭多忽然出手,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身上,讓這位心思有些單純的九鳳皇女忍不住有些局促起來。

    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站在櫃臺邊的幾個冒險者身上,那些幾個冒險者其實一早就準備結賬離開,但布蘭多的表現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該經過她身邊,從另一邊的大門出去。

    但萬一引起那年輕人的誤會怎麼辦?

    他們剛才明顯聽到凰火管那個年輕人叫哥哥,而後者的實力先前他們也有目共睹,面對這個層次的強者,他們豈敢輕易造次?

    那幾個冒險者留意到凰火看過來的目光,其中一個留著齊耳金色短發、有些俏皮的少女翠綠色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絲無奈之色,連忙苦笑著對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惡意。

    凰火有些不理解地看著這些怪人,心想最近鹡鸰海峽出現的外國人可真不少。

    阿德妮放下手,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壞透了,自己作為拉之羽翼騎士團的副團長,與同伴一路從盧比克來到這裏,克服了無數困難,就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智慧之光明明先知們的預言便應驗在此處,可惜經過一個月的搜尋,羅薩林左近仍舊是毫無任何線索。

    從大沙漠來一趟九鳳並不容易,她本來打算前往雨燕平原去碰碰運氣,卻萬萬沒想到原先預計能在白露祭典之前抵達青玉丘陵的船沒想到卻因為羅薩林遭到異怪攻擊而被亢。

    停留在羅薩林的日子越來越長,口袋裏的資金越來越少,大夥兒一合計,預計或許要在這裏停留很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找到便宜的房子出租,本來準備從資費昂貴的旅店中退房,沒想到才剛剛結完旅費,又出現這檔子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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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5 00:0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幕 拉之聖劍

    當然,阿德妮心中冒火的倒不是那個年輕人會把他們怎麼樣,而是這裏的騷亂肯定就會引來城主的衛兵,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可是一個都跑不掉。雖然說他們也不是什麼奸細或者破壞份子,但這對那些衛兵可沒什麼作用,反正到時候難免麻煩一大堆而且說不定又要花一大筆錢。

    一想到要花錢,阿德妮就覺得那個年輕人有些面目可憎起來:那家夥究竟有沒有腦子啊,敢在這個地方惹麻煩,也好,一會兒他就知道這地方那個該死的老狐貍領主有多可怕了。

    雖然那個年輕人有些強,但想來應當不是那家夥的對手。

    阿德妮一想到自己一行人曾經遇上的那個老家夥的左右手,就忍不住有些心驚。當然這樣的想法可能表現出來。

    她勉強在臉上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對不遠處的凰火傻呵呵地笑。

    “九鳳貴族,”她心下想:“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家夥。”

    但眼角忽然瞟到旅店外巡邏的衛兵正在向這個方向走過來,她心中微微一跳,連忙壓低聲音對自己的同伴們說道:“走,乘那家夥還沒註意到這邊,我們先溜出去。”

    “隊長,”先前那精靈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等等。”

    “天哪那奎爾,快放手,你瘋了嗎?”阿德妮快給自己的同伴氣暈了,那奎爾是隊伍中的精靈射手,在加入拉之羽翼之前是羅莎地區的沙漠遊俠,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冷靜、理智的人,與隊伍中其他幾個肌肉大腦比起來就是可靠、安心的代名詞,她甚至都差點有點喜歡上對方了。

    但這會兒,她覺得自己要重新收回對這個笨蛋的評價了這家夥究竟在想什麼?

    “隊長。那個年輕人……”那奎爾低聲說道。

    “我知道,他在惹麻煩。”阿德妮不耐煩地打斷這個該死的木頭腦袋,“但是我們不想卷入到這個麻煩中去,你明白嗎,那奎爾。”

    她已經看到旅店的主人在招呼侍者,他們在這裏呆了一個多月。阿德妮已經十分清楚這家旅店的幕後其實就是那個令人不快的老家夥。

    也就是羅薩林此地的城主大人。

    這可不太妙,得快點脫身才行。

    那奎爾搖了搖頭,自己的副團長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而且功利性太強了,不過要不是這樣,團長也不會安排他加入這個隊伍中。

    他是羅莎沙漠的隼鷹之眼,輕易不會離開聖地,要不是為了那個千年預言。又怎麼會千裏迢迢來到這個地方。

    羅薩林是比大沙漠繁華,但繁華之下卻是一片頹廢,遠不如沙漠中的綠洲那麼生機勃勃與幹凈。

    說實話,作為一個金精靈,他心裏並不是很喜歡人類的社會。

    不過他還是拽著自己副團長的手,一邊向其他幾個裝扮成冒險者的沙漠騎士使眼色,示意他們趕快攔住他們這個有些不在狀態的副團長大人。

    “隊長,你看他的劍。”

    可惜那些肌肉大腦一如既往的冥頑不靈。完全沒反應過來,事實上他們還在看熱鬧。驚嘆那個年輕人的強大。那奎爾忍不住嘆了口氣,不得不開口道。

    “什麼劍?”阿德妮下意識地向那邊看了一眼。

    布蘭多手中握著奧德菲斯,流淌著金色焰紋的長劍劍尖正指向因斯塔龍的下顎,可以說貼在他有些蒼白的下巴尖上。

    他握劍的手只要輕輕向前一送,這位瑪達拉的未來之星就會從此從這個世界除名。

    認真的說來,他和這個未來註定要名震一時的亡靈的天才將領的確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但不知為何,在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出手教訓了對方一番之後,他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旅店的木地板已經變成了一個深深的坑,木板斷裂向下凹陷,因斯塔龍從這個坑中央半跪著爬起來。臉上終於褪去了有些輕浮的神色,他眼中閃動著靈魂之火,靜靜地與布蘭對視。

    “……我沒想到領主大人對我們的恨意如此之深,我聽說你當時是在布契?”年輕人嘆了口氣:“在這裏遇上閣下也算是因果報應,我自認倒黴,也別無怨言,伯爵大人,你只管動手,我唯一有一個請求就是請給在下一個應得的體面”

    “你沒有什麼東西是應得的,不過亡靈與人類的仇恨還用不著你來負責。”布蘭多放下劍,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因斯塔龍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這位瑪達拉未來的天才將領仿佛在這些時日以來實力突飛猛進,已隱隱有了要素開化之兆,但在布蘭多手中還是絲毫動彈不得。

    “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瑪達拉的第二次入侵開始了麼?塔古斯是否也在這附近?”

    “看起來領主大人您離開埃魯因的時候第二次戰爭還沒有爆發?”因斯塔龍有些驚訝地盯著他,吃力地答道:“哦,對了,那時候大人正出使克魯茲帝國,這麼說來你早就料到我們會入侵埃魯因了?”

    他看布蘭多的目光忍不住充滿了好奇。

    “我一直以來以為閣下不過是有些魄力,運氣比較好而已,現在看來,沒有將當時托尼格爾的一戰仔細匯報給陛下,是個失誤……這麼看來,埃魯因對於帝國最大的威脅也許並不是那個野心十足的皇長子,而是閣下才對。”

    布蘭多對於這家夥的廢話連篇充滿了不滿,手一揚將之丟了出去。後者悶哼一聲,重重地摔在墻角,隨即才苦笑著爬起來,擦了擦鼻子看著他:

    “這麼看來閣下連最後的體面也不打算給我留了麼?”

    “體面是自己掙得的,而不是別人施舍的,”布蘭多開口道:“你是悲愴之地的天才,那麼告訴你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當然是為陛下辦事。”

    因斯塔龍吃力地扭了扭脖子,倒絲毫也不隱瞞地回答道。

    “你是與鬼車的聯絡人?”布蘭多忽然反應過來,問道。

    因斯塔龍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猜出來了?”他的目光隨後落在不遠處的凰火身上,這才露出一絲了然之色。

    “看起來領主閣下為了破壞陛下的計劃,竟然不惜親自到九鳳來,我一直懷疑你在托尼格爾的所作所為有些針對我們,可惜塔古斯並不認同我,覺得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下:“沒想到這個荒謬的預感竟然成真了。”

    布蘭多楞了楞,沒想到這位瑪達拉的未來之星竟然一直在關註自己,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慶幸好還是該感到高興好。

    不過他來九鳳到真不是為了針對瑪達拉,要不是陰差陽錯到了這個地方,他還真不知道瑪達拉在九鳳也有這麼多的齷齪。

    不過他也沒拆穿,只追問道:“你怎麼沒有參加第二次黑玫瑰戰爭?”

    “什麼是第二次黑玫瑰戰爭?”因斯塔龍有些英俊的面孔上微微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不解地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參加第二次黑玫瑰戰爭?”

    “我以為持水銀杖的那個人對你應該是絕對信任,你本來應該有機會成為這次戰爭的指揮官的,那麼現在的指揮官是誰?”

    因斯塔龍瞳孔深處微微收縮了一下,他的家族和塔古斯的家族與至高者之間的關系,在冬之廳都是絕對的秘密,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獲悉此事的,但這絕對是第一次,對方的話對他的心神產生了一絲動搖。

    “現在的指揮官應該是雷帝歐斯。”

    “天啟?那個紅騎士?”

    “你連這個都知道?”因斯塔龍這次是真的驚了:“你對我們究竟有多了解?”

    布蘭多卻不理他,他在想究竟是那裏出了問題。理論上因斯塔龍這時候應當在埃魯因,第二次黑玫瑰戰爭是他開始綻放光芒的時代,但他這個時候卻出現在了九鳳,相反是雷帝歐斯頂替他成為了前線指揮官。

    他的思緒繼續發散,不禁想到了那個雷帝歐斯,對方是天啟四騎士之一的紅騎士,他的指揮風格沒有因斯塔龍那麼靈動,歷史上成就也有後者那麼高。由他來代替因斯塔龍指揮入侵埃魯因的戰爭,想必公主殿下和芙蕾雅她們的負擔應當會比歷史上要輕一些,再加上自己在瓦爾哈拉發展的力量,埃魯因這一次應當是有很大機會的。

    哪怕第二次戰爭仍舊以平手收場,或者王國稍微吃點虧,只要能拖到第三次戰爭,那麼那時候他至少能確信埃魯因就有一戰之力了。

    想到這裏,布蘭多又感到自己在這裏遇上因斯塔龍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心態也平和了不少。回過神,看向因斯塔龍,繼續問道:

    “塔古斯呢,他已經是你的副手了吧?”

    “你……”

    因斯塔龍正想說什麼,但正是這個時候,一聲驚呼從大廳另一邊傳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那聲音顯得有些不可置信,又仿佛是脫口而出一般:

    “那奎爾,快,快打我一巴掌!拉神在上啊,那真是太陽神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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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幕 湛青 I

    那奎爾當然不可能給自己的脫線副團長一個巴掌,事實上當她在大呼小叫的時候,外面的衛兵已經走進了旅店。這個時候旅店店主立刻撇開自己叫來的侍者,對他們喊道:“抓住那個鬧事的家夥!”

    幾個衛兵楞了一下,隨即端起長槍準備從外面沖進來,但他們都忘了一個人的存在,凰火舉起手中的長劍,拇指一翹,青鋼劍鋒錚一聲從鯊皮劍鞘中彈出,她右手抓住劍柄拔出劍身向前一掃,一條半月狀的火焰便向門口掃去。

    那道火光‘嗤’一聲落在那些衛兵腳下,在距離他們腳趾頭不超過一寸的地方在地板上燒出一道半月形的焦痕,充滿了警告意味。

    那些衛兵不過是些普通人,實力參差不齊,還及不上那辛這樣的清道夫,他們立刻嚇得定在了原地,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但衛兵駐足不前,不代表他們中的騎士也駐足不前,一道人影分開前排的衛兵,他大喝一聲,已雙手持劍一劍向凰火斬了過來。

    凰火早註意到這群人中有騎士存在,她一矮身讓這一劍從自己頭頂之上揮過,心靜如止水,仿佛周遭一切都映入心境之內,讓騎士手中的雙手大劍在旅店店主的驚叫聲中劈向櫃臺,直劈得哢擦作響、木屑飛舞。

    與此同時,她手中的長劍已赤紅如熾,由下向上一劍刺向那騎士胸腹甲板之間。當、當、當連續三劍,那騎士被逼得連退三步,甚至不得不棄掉卡在櫃臺上的雙手巨劍,棄劍之後拔出一把短劍用以格擋凰火的攻擊。

    他心中不禁大驚失色,他看出凰火的實力不差,但實戰經驗卻有些不足,否則之前警告的那一劍便應當落在那些衛兵身上,而不是在他們跟前。在羅薩林這種地方出手容情,就說明對手不過是個雛兒,是沒見過血的那種‘貴族’劍客。

    這種人在面對猛攻時往往因為心有旁騖而手忙腳亂。在面對實力伯仲之間的對手時還發揮不出三成的水準,但凰火面對自己的攻擊時非但從容鎮定,而且還敢近身纏鬥。

    當凰火搶攻時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面對的真是一個小女孩?而不是一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老練的雇傭兵?

    他卻不知道凰火雖然的確是沒殺過人。但早就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生死,玉鳳之道的核心要義便是鳳凰涅槃、死地後生,在任何狀況之下都保持鎮定是起碼的素質。

    騎士駭然失色,凰火一瞬間便察覺出他心中的動搖,這讓她有點惱怒。在她想來每一場戰鬥都應當是認真而嚴肅的,這是對於對手與生命起碼的尊敬。

    她反手一劍斬在那家夥的短劍上,將那柄已被刻上了三道深深刻痕的短劍劍刃斬斷彈飛了出去,打著旋兒‘咄’一聲釘在不遠處的木質梁柱之上。然後在那人反應過來之前一個轉身側踢一腳踹在對方的胸板甲上,連人帶甲一起踹得凹陷了下去,那騎士慘叫一聲從哪裏來便從哪裏飛了出去,還連帶撞到了好幾個衛兵。

    風暴陰影旅店外面一片稀裏嘩啦的響聲,響了好半天才停息下來,凰火只抿著小嘴默默看了那邊一眼,手上長劍已錚然歸鞘。然後重新站得筆直。

    對於這個結果她心中並不意外,那騎士實力本就差她不少,竟還敢在戰鬥之中走神,她沒出死手,否則不出意外對方這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地方的風氣令她不禁皺了皺眉頭,在九鳳,在玉鳳一族中,絕對不會有人如此褻瀆神聖的戰鬥的。

    但她不意外,其他人可就太意外了,除了布蘭多之外。旅店中幾乎又是一片鴉雀無聲。旅店中的大部分客人都不是笨蛋,除了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店主之外,只怕沒人會覺得這些衛兵能奈何得了那個年輕人。

    畢竟對方展示出的實力,怎麼說也是要素之境的水準。而在羅薩林,能穩壓這些要素之境的冒險者和來自九鳳天人之境的劍客的,也就只有羅薩林領主的衛隊長博班一個人而已。

    不過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布蘭多帶來的那個看起來精致得仿佛是個瓷娃娃似的小女孩,竟然會這麼強。

    她手中那把藝術品一般的長劍此刻安靜地收於鯊皮劍鞘之中,但此刻再沒人敢以為那只是一件精美的裝飾品了。

    完全目睹了這一幕的的阿德妮的嘴巴都張成了‘o’形。她雖然有些沖動,但這並不妨礙她看出凰火的真實實力水準——與自己恐怕也就只差一線了。

    “她、她、她……”阿德妮指著凰火哆嗦道:“是不是她,那奎爾。”

    精靈一邊解下長弓,搖了搖頭:“隊長,你註意那個年輕人……”

    “他有什麼好註意的,長得又不帥。”阿德妮大咧咧地隨口答道,但她楞了一下,忽然跳起來尖叫道:“對了,拉之聖劍!那家夥是太陽神之劍的攜帶者!”

    布蘭多這時候卻把因斯塔龍一把從地上拽了起來。他回過頭看了旅店門外一眼,先前凰火的表現都看在他眼中,可以說可圈可點,他看出凰火沒多少實戰經驗,但在第一次與人交鋒時能表現得如此敏銳,這已經不能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這個小女孩是個天生的戰士,但不一定是劍士。”布蘭多心想,他先前明顯看出凰火對於劍術的理解其實還很浮於表面,至少配不上她的戰鬥天賦。

    他心中產生的第二個念頭是:尤拉並不如她。

    尤拉正是艾科的未婚妻,那個真名為凰語的女人。

    “到你的房間去,我們聊聊。”布蘭多回過頭,對自己面前的因斯塔龍說道。

    “榮幸之至。”因斯塔龍苦笑著咳嗽了一聲,布蘭多先前那幾下可一點也沒留手,他雖然是亡靈,但也受了不輕的傷。

    他又看了一眼凰火問道:“她使的是漠風劍法?”

    布蘭多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地對他說道:“是的,她就是鬼車要找的人。”

    “但情報上說她有一個護衛,那個護衛呢?”

    “去港口了,我猜羅薩林領主扣押了羅薩林港口內所有的船,柳先生打算先去港口確認一下,現在看來應該**不離十,水手被扣押在什麼地方?”

    因斯塔龍默默看了他一眼:“應當在城內,沒人去管他們,羅薩林領主只是把他們趕下船而已,至於鬼車有沒有在他們中放眼線——”

    他聳了聳肩。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這人果然還是上一世的那個黑勛爵因斯塔龍,布蘭多看著對方,心中忽然又升起了一絲復雜的心思。

    “如果自己在這裏殺了他的話,或許以後會省很多麻煩。”

    “伯爵先生對我似乎十分忌憚。”因斯塔龍從他眼中看出了許多東西,開口說道。

    “我忌憚的是布拉曼陀的黑玫瑰,而有一個人可以讓它在黑暗中綻放得無比鮮艷,”布蘭多淡淡地說道:“若此人正在我面前,你說我應當怎麼辦?”

    “沒想到我在領主大人眼中竟被如此看高,真不知道是該感到榮幸還是惶恐……”

    因斯塔龍再苦笑著搖了搖頭。

    布蘭多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他手按在炎之刃上,心中的殺意若有若無。理智告訴他應當立刻出劍,但他心中卻覺得這個歷史上曾經在埃魯因與瑪達拉的戰爭中留下了深深一筆的名字不應當隕落在這個地方。

    在這個距離埃魯因不知多遠的,有些簡陋的小旅店之中。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布蘭多忽然說道:“如果瑪莎大人不認為你應當死在這個籍籍無名的地方的話……”

    因斯塔龍眼中的靈魂之火一下便亮了起來:“領主大人,你想知道關於白骨之野亡靈與異怪之間戰爭的細節,還有亡靈們入侵埃魯因的動機?”

    布蘭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機敏一如既往地令我感到毛骨悚然,因斯塔龍爵士。”

    “很快那些騎士就會叫來更多人的。”因斯塔龍答非所問道。

    “沒關系,打攪不到我——”

    阿德妮杵在被劈開成兩半的櫃臺邊。

    她眼睜睜看著布蘭多帶著那個穿著黑鬥篷、面貌英俊的年輕人上了樓。“怎麼辦,我們要跟上去嗎?”她回頭問道:“你們看清了嗎,那個人手中真是拉之聖劍?”

    “那好像是……”

    “但又有些不像。”

    騎士們紛紛說道。

    “閉嘴。”阿德妮對這些家夥已經完全不抱希望,她看到那個小女孩默默地經過他們身邊,從袖子裏掏出銀塊放到櫃臺上,向那個已經被嚇呆了的店主訂好了房間。

    仿佛先前制造的騷亂都不存在似的,而且似乎也不在意那些逃走的衛兵會不會叫來更多的人。

    阿德妮也不在意這一點,她有點痛心疾首地看著放在櫃臺上的飛鳳狀銀錠,動了動嘴巴,很想告訴對方你到底知不知道這究竟是多少錢?

    不過凰火已經轉過身,分開人群跟著布蘭多上樓了,只留下一個瀟灑無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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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幕 湛青 II

    默默看著凰火走上二樓,阿德妮終於下定決心似的回過頭:

    “那個……我是她的同伴,老板。”

    “隊長,別這樣……”那奎爾一把將她拽了回來,小聲對她說道:“您理智一點,我們得先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女騎士團長目不轉睛地盯著櫃臺上的銀錠問道:“為什麼,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線索?”

    精靈搖了搖頭,貼近她耳朵,咬著耳朵對她說道:“因為待會這裏會很麻煩,我們可以等到晚上再來,羅薩林領主封鎖了港口,他們出不去的。”

    “好了好了,我聽到了,你不用靠那麼近。”阿德妮感到自己臉頰有點發燙,一把將他推開道:“那麼接下來怎麼辦,你說了算。”

    那奎爾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對其他人說道:“那人身上帶著太陽神之劍,他一定和那個預言有某種淵源,而且就算他不是那個人,但我們也得想辦法靠近他從他身邊了解線索。”

    騎士們皆點了點頭。

    顯然他們對後者的信任比對他們副團長的信任來得堅定多了。

    ……

    “克薩夫先生……咳咳,”德爾菲恩握拳輕輕咳了兩聲,她有些關切地問道:“你說那些先生們之間有一個外國人?”

    午後的陽光穿過樹蔭落在這位小姐身上,斑斑點點,她膚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陣風都吹得倒似的,柔弱得令人心動。

    克薩夫看得有些不忍,他連忙答道:“那些可不是什麼先生們,德爾菲恩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他們就是一些寄生蟲,惡棍,強盜與土匪。和這些人混在一起的恐怕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他們管那個人叫做布蘭多先生。聽聽這個名字,多麼惡俗平庸,一聽就是個化名。”

    德爾菲恩眼中閃過一絲最深沈的光芒,但騙過了所有人得眼睛。她很好地維持著自己的表演,附和道:“或許您說得對,克薩夫先生。”

    克薩夫感到好像炎炎夏日喝了一勺冰水,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他正準備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但一旁領主大人的衛隊長淡淡地開口提醒了他一句。才讓他想起來自己來這裏不是為了討女士歡心的,而是另有要事。

    不過他才剛剛張開口,隨即又卡了殼。他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德爾菲恩,又看了看博班,領主與鬼車的合作在羅薩林也只有少數人知曉,他不知道這位小姐是不是也知道這裏面的內幕了。

    羅薩林領主楞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他正要開口說什麼,但德爾菲恩何其敏銳,她輕輕咳嗽了一聲。立刻輕聲答道:“領主大人,請容我回房間去休息一下。”

    看著被女仆扶下去的德爾菲恩的背影,克薩夫看向自己的領主大人,忍不住恭維了一句:“真是個聰慧的姑娘——”

    “女人太聰明未必是一件好事,不過嘛德爾菲恩小姐是個例外,”羅薩林領主樂呵呵的,頗有些自得地說道:“她真是個精靈一樣的女子,只有這樣的女人在背後幫忙,男人才能成就一番事業。”

    克薩夫忍不住有些嫉妒地看了那個方向一眼。

    那個精靈一樣的女子已經消失在了庭院之外。

    只有博班依舊板著一副死人臉,仿佛根本沒看到之前發生的事情一樣。

    德爾菲恩遣下了女仆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關上自己房間的門,回到書桌邊,有些急劇地喘了幾口氣,看起來身體上的柔弱也並非完全是裝出來的。

    她打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個筆記本來,打開上面的銀鎖,拿起羽毛筆沾上墨水在上面記下幾筆——但忽然又停住,合上本子,放到自己胸口,默默地沈默了片刻。

    臉上原本顯得單純天真的神色此刻早就已經褪了下去。她擡起頭來,目光透過柵格木窗,怔怔地看著外面。

    “艾爾曼……”

    “陛下……”

    “我該不該這麼做……”

    ……

    風暴陰影二樓靠廣場的一間單間中,房間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安靜。

    凰火靠在窗邊,一會兒看看分坐在桌旁的兩人,一會兒又將目光港口的方向。過了一會兒,她看到一隊隊衛兵出現在廣場上,然後是騎著無翼龍的騎士,正從廣場各個方向調動過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處理問題的方式,或許會給布蘭多先生帶來麻煩,不禁露出歉然之色:

    “布蘭多先生。”

    “不必擔心,凰火,”布蘭多雖然不在窗邊,但早就註意到了外面的情形:“不用區管他們。”

    凰火握住自己的劍,點了點頭。

    因斯塔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兩人。

    “領主大人,您應當知道我初生在科斯曼,二十歲時因為天賦傑出而接受了家族的儀式,是那種最純粹的黑暗貴族。而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家族就已經與異怪交戰了好幾十年,直到那把水銀杖出現為止——”

    布蘭多默默聽著。

    比起瑪達拉與鬼車的勾結,他的確更在意的是從柳先生與那辛只字片語之中透露出的那場關於亡靈與晶簇之間的戰爭。

    七十年前那場星墜之災又是什麼?與三天前黑月墜亡有什麼聯系?為什麼亡靈與晶簇之間在瑪達拉的南境上進行了長達近一個世紀的戰爭,他在遊戲之中卻根本不知道?

    亡靈們在對文明世界的進攻中表現得咄咄逼人,但卻掩蓋了他們在亡月之海南面的節節敗退,那手持水銀杖的至高者究竟是否知曉這一切?

    他不關心玉鳳與鬼車的恩怨,也不在意亡靈們在東方的布置,但唯獨對它們與黃昏之間的糾葛產生了興趣。

    仿佛是一種繼承至遊戲之中的敏銳嗅覺,讓他感到這背後或許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瑪達拉為何要向文明世界發起攻擊——

    亡靈們並不是不管不顧的邪教徒,發了瘋一般要摧毀文明與秩序世界乃以維系的基礎。

    因斯塔龍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他知道這個‘人’早知道自己會對晶簇與亡靈之間的糾葛感興趣,而且也明白自己既然出現在這裏,就一定已經聽說了相關的傳聞。

    興盛了那麼多年的黑路忽然之間封閉了,更不用說異怪才剛剛光顧了羅薩林。

    “你和我是一類人,伯爵先生,”因斯塔龍見他的神色微微一變,解釋道:“我也曾想知道水銀杖為何會在這個時代出現,但當我見到陛下之後,我才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必然的。”

    布蘭多沈默著。

    但當他重新擡起頭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大地軍團早就已經失敗了,對吧?”

    因斯塔龍好像卡了殼一樣,又仿佛被捏住了脖子似的,張大嘴巴看著他。這位年輕的黑暗爵士的眼神深處,第一次閃過一絲心悸之色。

    布蘭多卻不管他,在他的思緒之中,散落一地的珍珠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事實。

    他早先從未有過這樣的敏銳,但自從那個夢境之後,一切似乎都改變了。

    一千年之前,在聖者之戰的終末,黑暗之龍封印了沃恩德的核心區域,而在世界的邊緣,戰爭從未停息過。敏爾人將最強大的軍團大軍派往世界的各個邊境,卻令最柔弱的腹心地區面對凡人們的起義,就這樣,時間過去了一千年之久。

    真理議會留下的最後遺產也逝去了。

    在凡人們的無知無覺之中,失去了帝國依靠的大地軍團終於失敗了,黃昏之龍的力量早已蘇醒,而羅曼不過是它降臨這個世界的最後倒計時而已。

    “亡靈們第一次見到晶簇,具體是哪一年?”

    “……七十七年前,羅布爾的亡靈領主在向南開拓的過程中抵達了一處古代戰場,它們從那裏找回了水銀杖……”

    “……其後不久,便是星墜之災,那一次星墜之災只在瑪達拉南方與九鳳地區可見。沒多久之後,黑森林的邊境便出現了裂痕,異怪們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入侵我們的世界了。”

    “縱使擁有水銀杖,你們也無法抵抗它們?”

    “太多了……很少有人知道,瑪達拉已經失去了南方的一半國境了。”

    “所以你們要向西、向北遷徙,入侵埃魯因與聖奧索爾,乃至於整個文明世界?”布蘭多問道,他的聲音有些嚴肅:“同為瑪莎的子民,你們為何不向我們示警?”

    “因為你們是人類,我們是亡靈,”因斯塔龍答道:“而且我們也不僅僅是為了逃避。”

    “因為埃魯因?”

    因斯塔龍定定地看著他,第二次卡了殼。

    好半晌,他才緩緩地開口道:“這一次換作你讓我感到可怕了,領主大人……”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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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幕 湛青 III

    布蘭多面無表情,他明白並非是自己敏銳到足以令對方感到棘手,只是單純因為信息上的不對稱而導致的優勢而已。正因為如此,他愈發謹慎起來,以避免自己在無意之中透露出過多的信息,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個獨眼龍之外,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面前這個人是怎樣的人了。

    對於對方的感嘆,他不置可否,只開口問道:“塔古斯在那裏”

    這時候凰火正將小手按在窗欞上,看到一隊隊衛兵已經越過廣場,將旅店包圍了起來。看到那些張開弓的弓手,她皺了皺眉頭擡手放下百葉窗,屋子裏的光線一下暗了下來。

    在有些昏暗的屋內,因斯塔龍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光線穿過百葉窗的柵格落在他有些蒼白的面龐上,細小發光的微粒在空氣中上下沈浮著。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沈悶。

    “機會已經給你了,是否珍惜全在你自己,因斯塔龍爵士。”布蘭多看著他,靜靜地補充了一句。

    “我原本以為領主大人應當是個聰明人的,”因斯塔龍面露苦笑,“虧我還以為自己能抓住這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我問了一個蠢問題”

    這位瑪達拉的天才將領聳了聳肩。

    布蘭多卻視若罔聞般,目光看向房間通往走廊的方向。“我接下來會和凰火、柳先生一起前往青玉之丘。再從那裏乘船前往納貝爾或者溺死灣。”

    因斯塔龍抖了一下,眉頭深深地蹙了起來。

    “你打算幹什麼”他心中閃過一個近乎不可能的可能性。但因為太過不符合常理。讓他難以作出判斷。

    “我想前往瑪達拉,但缺乏一個合適的向導,這使得我的決定徘徊不決,”過道中很快響起了一連串沈重的腳步聲,布蘭多卻反而從那邊收回了目光,“或許我想。和九鳳的商隊一起返回埃魯因是個更好的選擇。”

    這沒頭沒尾的話卻令因斯塔龍擡起頭來。以一種復雜糾結的目光看著他,那種神色充滿了奇特與不可置信的神采。

    雖然後者極力在掩飾自己的心情,但與幾十年之後相比,眼下這位天才將領的城府顯然還不夠深。

    至少布蘭多還是從那道一閃即逝的目光中讀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他抿著嘴巴。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至少到目前為止,借助信息與實力的優勢,他還能保持著對局面的掌控。

    “你想去覲見陛下”

    “我不喜歡覲見這個詞,但如果能夠說服他的話,用這個詞也未嘗不可。但我相信對於瑪達拉來說水銀杖是唯一不可復制的,所以對於這個國度來說,如果沒有它的話,未來或許會變得有很多不同。”

    他本來是打算從青玉之丘直接返回埃魯因。但從看到因斯塔龍的一刻起,心中就產生了一個大膽至極的念頭。

    因斯塔龍定定地看著他,仿佛對走廊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置若罔聞:“你打算刺殺陛下那我為什麼要為你帶路,領主大人你在和我開玩笑麼”

    凰火透過百葉窗的孔隙繼續觀察著外面的事態,她忽然小聲對屋裏說道:“他們把其他客人趕出去了,還有旅店的店主,布蘭多先生。”

    布蘭多對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然後他回過頭,回答因斯塔龍道:“先前你認為我問了一個蠢問題,但現在閣下卻在故意裝傻了,我相信你會明白為什麼。”

    因斯塔龍楞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糾結無比的神色,他仿佛在衡量什麼得失,但這個決定令他這樣的人都忍不住感到患得患失起來。

    這時候有人砰一聲從外面重重地撞在門上,震動讓那附近的天花板都沙沙掉下塵土來。

    門外的騎士低聲咒罵了一聲,大約是沒想到這門會如此結實。

    凰火回過頭,正想拔劍,但卻看到布蘭多對她示意稍安勿躁的手勢。

    她有些安靜地眨了眨眼睛,還以為布蘭多想要和對方交涉,卻沒想到他淡淡地看著那個方向,一個銀色的光圈便在面前蕩漾開來。

    這個銀色的光圈緩緩向前移動了大約半寸的距離,轟一聲巨響,整個旅店都炸裂開來。

    那山呼海嘯一般的轟鳴是如此的劇烈,以至於連她都忍不住皺起眉頭捂住耳朵,在一陣地動山搖之後,凰火才有些恍惚地擡起頭來,愕然發現旅店的一半已經消失。

    確切的說,從布蘭多所站的位置向前七八步的距離,從那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男人所坐的椅子向後三四步的位置,旅店後半部分消失了,只剩下斷裂的木質地板,在那裏空蕩蕩的孤懸著。

    原本放床與家具的位置、通往走廊的過道、那個方向的墻壁以及墻上的門統統不見了,只剩下一半的旅店的房間外,一看望去便是鹡鸰海峽深藍墨黑的海面。

    “布布蘭多先生”

    布蘭多挑了挑眉毛,他只是學習黃昏之龍以精神的力量沖擊空間引起空間風暴的手法而已,當然他加入了自己的要素之力與對時空法則的理解,但沒想到威力會驚人到這個地步。

    這一擊他只用了大約三分的力量,但威力已經絲毫不遜色於法則巔峰的全力一擊了。

    廣場的衛兵一陣騷動,在那裏的騎士們根本來不及阻止,早就張開弓的弓手下意識就已經射出一波羽箭。

    遠遠地圍觀的人不禁張大了嘴巴,看著那波越爬越高的箭雨,心想多少年沒有在羅薩林看到這樣的大場面了。

    一些人其實已經在為布蘭多等人默哀了,他們倒不是和布蘭多有什麼關系,只是單純地對本地的統治者不滿而已。

    但下一刻發生的一切,令所有人都不禁呆若木雞。

    呼呼的破空之聲正從屋外傳來。

    布蘭多頭也不回地向那個方向伸出右手,空間的波紋一瞬間便掃過整個廣場,所有的羽箭立刻被定在半空中,密密麻麻猶如一堵墻般。

    他手指輕輕一彈,這堵箭墻便以千百倍的速度掃了回去,猶如一陣風暴般,將廣場上的衛兵們打得七零八落。

    淒厲的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布蘭多先生,他們”凰火有些不忍。

    布蘭多搖了搖頭,凰火畢竟還是太天真了一些,不過他到也不至於仗著擁有力量便濫殺無辜。“我沒殺他們,但不給這些人點教訓的話,他們不會輕易撤退的。”

    凰火連忙回過頭,果然看到倒地的人大多只是受傷,這時廣場上領主一方的士氣已經崩潰,很多人已經丟掉武器開始逃跑了。

    甚至包括幾個騎士在內。

    她忍不住有些歉意地看向布蘭多,心想原來是自己不小心錯怪了對方,布蘭多先生果然是一位真正的劍客,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走上至極之道。

    她心中亦有些欽佩,不僅僅對方擁有一顆克制力量的心,還有布蘭多對於空間力量的掌控,竟然如此細致入微。

    以一敵百,那麼是多麼壯觀的一幕啊,凰火默默地握著自己的佩劍,心中想著什麼時候自己才能擁有這樣的實力。

    而這個時候,因斯塔龍才仿佛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有些凝重地開口道:

    “我們在羅薩林西城一處據點”

    “塔古斯在那裏”布蘭多回過頭。

    他默默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他們的意思是發現了凰火”

    陽光穿透樹影,在地上留下稀疏的影子。

    在羅薩林城附近的一片樹林中,一個半坐在白色巖石之上的男人正在回過頭,帶著一絲意外之色向自己的手下確認道。

    黑色的長發披散在他腦後,遮掩住了他半張削瘦蒼白的面孔,這本來應當是一張充滿了妖異美感的臉,但過於單薄的嘴唇與陰沈的神色卻削弱了這種女性化的氣質,使他的神態看起來有些陰冷。

    而口中說出的話也同樣刻薄:“鬼鳳降禍,九首同受,沒想到低估了這些人,我還以為他們躲到鹡鸰海峽這邊來,本應沒什麼能耐。”

    那個手下連忙擡起頭來,詢問道:“房奇大人,羅薩林的領主想要見見您,你打算過去麼”

    “不,不必,我不喜歡這裏的任何一個人,”男人搖頭,“而且柳先生不好對付,他身上有玉鳳之石,必須將兩位大師請出來,說不得要動用那件東西。”

    他隨意地擺了擺手,如雲一般的袍袖上黑色的飛鳳圖案仿佛活過來一般:“找人去和他談,對了,想辦法把他從那個該死的城堡內趕出去。告訴他凰火和那人有多厲害,別讓他心存僥幸”

    “大人”

    “能一石二鳥自然最好不過,但分清輕重緩急,和停滯之界的秘密相比,我那表妹也不算什麼。”

    “是。”

    午後光線又變得明亮了一些。

    庭院外傳來的聲音變得更加嘈雜了,正在自己的日記本上推敲什麼的德爾菲恩若有所察,她擡起頭來,略微皺了皺眉頭,拉開椅子站了起來,來到窗戶邊,用手將柵格木窗推開開一條縫隙。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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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幕 湛青 IV

    柔和的午後陽光立刻從窗外湧入,落在她的臉上,瓷一般的肌膚晶瑩得近乎透明,下面細微的血管近乎不可見。

    宰相千金的神色有些冷然,當她的目光落到庭院中時,透過樹蔭看到回廊之中的天井裏多了一些穿著黑色長袍的男男女女。

    那些人擁有一頭耀眼的黑發,用發簪或者是帶子固定在腦後,寬袍長袖的特殊裝束仿佛證明了他們的身份。

    這些人要麼是來自於九鳳,要麼至少血統來自於九鳳,但德爾菲恩知道得更多,在九鳳只有皇家可以穿戴鳳飾但這些人以黑色的火鳳圖案與血紅色的錦紋為飾,所以他們只能有一個來歷。

    鬼車一族。

    克魯茲與九鳳的商業往來有很久的歷史,作為尼德文家族的後人,她比布蘭多更清楚這些人在九鳳的地位。

    這個組織的處境其實沒有人們想象中那麼糟糕,玉鳳與鬼車本是一脈,鬼車一族能夠在雨燕平原繁衍生息其實也有前者的容許在內。在她看來九鳳的皇室行事太過寬容優柔,而下面的平民也對鬼車一族還保持著起碼的尊敬。

    這在沃恩德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九劍之間的關系太過復雜,但她卻知道,鬼車其實已經偏離了他們的道了。

    她默默地看著鬼車的人正在與羅薩林的領主交談。看到這個又老又醜的家夥。以及想到對方看自己時裸不假掩飾的神色,德爾菲恩忍不住心中一陣膩煩。事實上是感到作嘔。

    自己在帝國時。又何須和這種小人物虛與委蛇。但形勢比人強,何況想到自己無意之中知曉的那個東西,她皺起的眉頭又重新平復下來。

    庭院中的嘈雜之聲並不是因為雙方發生了爭執,聲音是從更遠的地方傳來的,她隨機看到一個狼狽不堪的家夥沖了進來。

    那應該是個羅薩林的騎士。

    “看起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德爾菲恩暗暗想到,一邊輕輕合上窗戶。她有些擔心被鬼車的人註意到。尤其是那個叫房奇的男人,對方的眼神讓她有一種被完全看穿的感覺。

    就算是在那個人面前,她也不曾有這樣的感覺。

    她向來相信自己身為女人的直覺,有時候避開危險比探尋真相更重要。跳過自信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和他有沒什麼關系。”

    德爾菲恩默默地坐回椅子上,她合上日記本,鎖上鎖,臉色陰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隱隱聽到更多的嘈雜聲從外面傳來,仿佛整座城堡都活過來一般,尼德文家族也擁有屬於自己的領地與城堡,宰相千金很熟悉那個聲音:那個老家夥在調動自己的騎士們。

    看起來外面果然出大事了。

    她有些不安地皺了皺眉頭。

    走道外面有人在跑來跑去。一片雞飛狗跳的聲音,德爾菲恩默默地等待了片刻,忽然打開門,一把抓住那個正慌慌張張跑過去的女仆。

    奈何對方的力道太大,她開門又太過突然,竟差點被拽倒在地。

    那女仆嚇得尖叫了一聲,現在城堡內上下可沒人不知道這位有些柔弱好相處的女士恐怕會成為他們未來的女主人,她趕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德爾菲恩,一副生怕對方會遷怒於她的樣子。

    “德爾菲恩小姐,我”

    德爾菲恩臉色蒼白,有些虛弱地對她微微一笑道:“沒什麼,是我的過錯,瑪德琳女士。”

    “瑪莎在上,”見她這個樣子,那女仆更是內心愧疚無比:“我這急沖沖的性子真是要挨詛咒的,真是對不起,德爾菲恩小姐。”

    “外面出什麼事了嗎”德爾菲恩趕忙問道。

    那女仆楞了下,才想起來什麼似乎的:“啊,當然,出大事了,有人在城內鬧事,打傷了不少領主大人手下的騎士。”

    她驚嘆了一聲,又有些害怕地說道:“希望不是異怪進了城,不過領主大人已經讓博班先生帶領內衛騎士們出去了,想必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不會有什麼事的,瑪德琳,博班先生會處理好的。”德爾菲恩安慰了她一句。

    那女仆趕緊點了點頭。

    “對了,領主大人呢”

    “大人正在備馬。”

    “備馬,大人也要出去麼”

    “當然,他擔心又是異怪在搗亂,不放心,所以要跟著去。對了,領主大人讓你安心休息,德爾菲恩小姐。”

    德爾菲恩默默點了點頭。

    與這個性子有些急沖沖的女仆告辭之後,她又重新關上門,將背貼在門上,背心已經完全濕透了。她長出了一口氣,眸子裏閃動著莫名的光彩。

    她回到書桌邊,等了大約有一刻鐘時間,外面的聲音總算安靜下來。德爾菲恩看了一眼自己的日記本,然後才默默拉了一下書桌邊的一根線,連在線上的鈴鐺立刻叮當響起來。

    過了幾分鐘,門外才響起敲門聲,一個有些稚氣的聲音在門外問道:“德爾菲恩小姐,是您在叫我嗎”

    德爾菲恩輕輕吸了一口氣:“進來,賽巴斯。”

    門哢嚓一聲被人推開,一個穿著灰撲撲的長袍與褂子,皮膚有些黝黑的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這房間一眼,然後目光才落在德爾菲恩的背影,目光頓時充滿了傾慕與敬重之色。

    “德爾菲恩小姐,出什麼事了麼”少年小聲問道。

    “領主大人在嗎”

    “領主大人他出去了。德爾菲恩小姐。”

    德爾菲恩臉上的神色稍微松動了一些。“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賽巴斯。”

    少年微微一楞。隨即臉上露出鄭重的神色:“德爾菲恩小姐。你有什麼吩咐,盡管告訴我。”

    她拿起書桌上的日記本,問道:“你那個朋友,他真的可靠麼”

    “那辛叔叔他雖然是在黑路上討生活,但他其實是個好人,”少年有些敏銳地問道:“德爾菲恩小姐。你是有什麼事情在羅薩林城內要辦麼”

    “差不多。你讓你那個朋友幫我打聽一個人,他叫做布蘭多,他不是本地人,特征很明顯。你們應該很好找,”她轉過身,看著那個看著自己目光有些迷醉之色的少年,將手中的日記本遞給他:“等你找到那個人,就把這本日記本交給他,但在此之前這本日記本你必須自己帶在身上,不能交給任何人,也不能告訴任何人,你明白嗎”

    “我明白。”少年見她神色鄭重。也一板一眼地答道。

    “你會為我保密嗎,賽巴斯”

    “我一定會為你保密的,德爾菲恩小姐,”少年喘氣都粗重了一些:“德爾菲恩小姐您救我的命,賽巴斯的命就屬於你了。”

    “那好,我說的話你記住了麼”

    少年連忙復述了一遍。

    德爾菲恩這才點了點頭,她有些柔弱地微微一笑:“不錯,等你找到那個人,告訴他在日記本的第七十七頁往後。”

    “在第七十七頁往後,德爾菲恩小姐,我記住了。”

    少年見對方竟然對自己笑了,整個人都呆住了,他連忙再三起誓,保證不會泄露這個的秘密,之後才帶著這信誓旦旦的誓言離開了。

    德爾菲恩眼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整個人才如同虛脫一般,扶著椅子坐了下去。

    她的時間不多,好不容易才選中一個可靠的角色設計讓對方相信自己救了他一命,沒想到才短短一天的時間,就用上了這層關系。

    雖然時間有些太短,不過短也有短的好處,有時候人的激情尚未消散,熱血沸騰促使之下會幹出許多不經大腦的事情來。雖然或許這個狀態不那麼令人放心,但她明白自己也沒有太多選擇。

    至於利用他人這種事情,對這位宰相千金來說從來就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再次受傷之後令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比之以前差了很多,這種精力透支的感覺十分不好,但德爾菲恩也明白自己時間不多,她咬著牙撐著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

    重重喘了一口氣,然後她才搖搖晃晃地向門外走去。

    布蘭多與凰火站在一條封閉的小巷中,這裏應該是位於羅薩林城西的貧民窟之內,棚舍與雜亂無章的建築堆砌出了這條死胡同,四周的環境實在說不上太妙,周圍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大概幾分鐘之前,他們看到因斯塔龍用暗號的手法敲開一扇緊閉的門,這位瑪達拉的天才將領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然後身形便消失在了那扇門後。

    之後便再無動靜。

    凰火站在布蘭多身邊,手握自己的佩劍,幾次都想要開口,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玉鳳之道,在乎澄心靜氣她總覺得對方或許應該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沒有貿然開口。

    布蘭多看了看這個表面上一片平靜的小女孩,但從她偶爾皺起得眉頭中看得出來,對方似乎是在為自己著急。

    他忍不住笑了笑,開口道:“放心,他不會一走了之的。”

    凰火楞了下,才意識到自己的心境已經被對方看穿了,她皺了皺眉頭,暗惱自己果然還不夠鎮定。

    “不、不是”她小聲解釋道:“那個人他在騙你,布蘭多先生。”

    “凰火你也看出來了”布蘭多眉尖微微一擡,顯得有些驚訝。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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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幕 湛青 V

    凰火想了一下。“或者應當說他答應帶你去瑪達拉的時候,並沒有說真話,”她微微皺了一下柳葉兒似的眉頭,“他心中另有企圖。”

    “謝謝你,凰火小姐,但其實我知道。”

    “布蘭多先生,您知道?”凰火擡起頭看著他,星子一般的眸子裏帶著一絲疑惑之色。

    “我知道他的意圖,正如他也知道我的意圖,因斯塔龍是個聰明人,他和我在對賭而已。這人喜歡劍走偏鋒,至於他的那個副手,古斯塔則與他恰恰相反。”

    “對賭?”

    布蘭多盯著那扇門,繼續說道:“想來那位皇帝陛下看起來很了解他,才會給他安排這麼一個副手,他們是天生的搭檔,不過這一次我相信他能說服古斯塔。”

    “我不太明白……”

    “簡單的說,他們想要的是我身上的東西,或許確切一些,是他門背後的那個人想要這些東西。而他知道有幾件東西是在我身上,他想將我帶到永亡之境去,賭瑪達拉有辦法對付我。”

    “既然如此,布蘭多先生為什麼還那麼說?如果布蘭多先生胸有成竹的話,那個人應當不會那麼輕易就同意了不是嗎?”

    “因為我們都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只是我相信一個可以得到洛基的水銀杖認可的人,不會在自己的主場上還不後退,因斯塔龍也清楚這一點,古斯塔也是。所以他一定會說服那個獨眼龍的。”

    凰火不認同地搖搖頭:“一國之主不應當如此草率,尤其是按照布蘭多先生的說法,它還是維系這個龐大的國度穩定與統一的紐帶,怎麼可以容許自己的部下將一國的命運作為賭註?”

    布蘭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這個問題可能有很多的答案,只是最接近的那一個猜測,他卻不知道如何給這個小女孩作解釋。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或許正是給我的祖國帶來無盡苦難的原因。”

    當他向因斯塔龍確認瑪達拉入侵埃魯因的原因時,心中也終於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瑪達拉為何會對埃魯因這片不毛之地情有獨鐘?或許不僅僅是因為地理的原因。因為在克米特島左近,瑪達拉同樣有更好的渡海通道。而且在白山那些地方,秩序被永暗所統治,更適合亡靈們進軍。

    埃魯因對瑪達拉有其特殊意義,恐怕是因其本身的特殊,它不但擁有火焰寶珠與大地之劍。還有山川屬意與辛娜,還有天青之槍蒼穹,還有他和魯特在元素壁障之外看到的光之聖劍索米爾。

    對方手持水銀杖,未必不能知曉琥珀之劍的秘密,如果哪位皇帝陛下的真正目的也是和他一致,那麼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為何瑪達拉會執意要吞並埃魯因。

    而這也是他與因斯塔龍交易的基礎。

    他知道因斯塔龍至少應當知道自己身上有大地之劍,或許還知道自己得到了奧德菲斯之魂,雖然這消息可能有些落後了。但這已經夠了。

    他也從對方的反應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應證了自己的猜測。所以兩人才能各懷鬼胎,而心中有各自清楚對方的真實意圖:

    若因斯塔龍將自己引到永亡之境,完美地布置下一個埋伏,從自己身上奪走那些東西。那麼亡靈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入侵埃魯因目的的一半。

    或許它們之前還可以按部就班,但自己故意在對方面前表現出那種先知先覺、咄咄逼人的態度。就是為了讓這位黑勛爵引起警惕,錯誤地估計入侵這個小小的王國的困難。

    現在看來。自己的目的至少是達成了一半了。

    剩下的就要看在瑪達拉境內的‘旅行’了。

    或許埃魯因的危機會因此而迎刃而解,而在最好的情況下,自己還可以拿到水銀杖。再差一些。也不至於沒辦法逃走,布蘭多對自己眼下的實力還是十分自信,對於擁有了時空要素的他來說,這世界上還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輕易留下來。

    而到了永亡之境,至少回埃魯因方便多了。

    凰火在一旁看出他神色有些不對,以為他睹物思人,回想起了自己的祖國,連忙歉然地說道:“對不起,布蘭多先生,我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這不關你的事情。”布蘭多輕輕搖了搖頭。

    但他的不在意反而更讓小女孩心生愧疚,她有些堅定地說道:“布蘭多先生,如果瑪達拉真的支持鬼車的話,我和柳先生一定會想辦法說服陛下與你們結盟的,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

    “榮幸之至。”布蘭多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他也知道埃魯因與九鳳之間的聯盟不是他們兩個人在這裏就可以定下的,他或許可以代表瓦爾哈拉,但凰火雖然貴為皇女,卻可能連玉鳳皇室都無法代表,更不用說整個九鳳的意見。

    當然,或許等她和柳先生回到九鳳之後,可以充分發動自己的身份與能量,但在那之前,他自己也不可能這麼幹巴巴地瞪著。

    眼下看來,瓦解第二次黑玫瑰戰爭的攻勢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正在交談,他們面前的門忽然毫無征兆地打開了,從裏面探出一個骷髏頭來。那骷髏頭上黑洞洞的眼眶中兩團灰白色的磷火嚇了凰火一跳,甚至連布蘭多都有些驚訝,他還以為亡靈們在這種人類的領地上出沒時,更多出現的至少應當是吸血鬼或者是黑騎士這種和人類外貌差不多的亡靈。

    那骷髏頭卻不在意兩人的驚訝,用沙啞的聲音開口道:“因斯塔龍大人讓兩位進來。”

    它的口氣有些厭惡,正如同生者對於亡靈與生俱來的排斥一般,亡靈們也對於生者擁有天生的憎恨。

    說著,它拉開門,示意布蘭多和凰火進去。

    布蘭多點了點頭。

    進入門內之後,是一條漆黑的走廊,布蘭多的視力很好,很快便看到黑暗中亮起的星星點點的靈魂之火,那些靈魂之火每一團都屬於一具骷髏架子,這些骨骼寬大的骷髏架子皆身披重甲如同毫無生命氣息的裝飾品一般站立在過道的兩側,他認出這些東西是瑪達拉的十字軍劊子手。

    這東西曾經在裏登堡差點要了他的命,但現在兩排這種玩意兒矗立在這條走廊中,他卻絲毫沒感到任何威脅。

    不要說他,就連凰火也面不改色,作為一個擁有要素顯化水準實力的劍客,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和大號的玩具也差不了太多。

    她仿佛絲毫沒有一般女孩子那種對於黑暗天性的害怕,一雙眸子在漆黑的環境中熠熠生輝,仿佛天生是為了這樣的環境下而生似的。

    布蘭多本來還擔心凰火可能會不適應,但看到她這個樣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那骷髏在前面一深一淺地前進著帶路,速度不疾不徐,布蘭多卻沒那個耐心,他微微瞇起眼睛,將自己的黑暗感知延伸了出去。

    但他感到自己對於環境和魔力的感知才剛剛從黑暗中延伸開來,就感到一種受到窺探的感覺,他微微一楞,隨即聽到凰火輕輕咦了一聲。

    “布蘭多先生……也有類似的能力?”

    “什麼?”布蘭多楞了下。

    “就是天眼,”黑暗中傳來凰火的聲音:“玉鳳之心教導我們用心去感受世界,所以我們才可以分辨出他人是否心懷惡意,又或者是否在用謊言蒙蔽我們的心靈。”

    “你就是這麼判斷出因斯塔龍在說謊的?”布蘭多有些驚訝地小聲說道。

    “是的,布蘭多先生也有這樣的能力嗎?”

    “和你的不太一樣,我只能通過魔力的流動來感受一些東西,不過它同樣可以讓我的感知更加敏銳。”

    確認自己是被凰火的能力所窺探之後,他放下心來,一邊描述,一邊將自己的感知延展開來。不過他心中對於凰火那個‘天眼’的能力十分感興趣,這個能力很像是埃魯因白鴉劍術之中的‘明鏡止水’,或者說他從銀精靈那裏學來的‘深入分析’。

    但可比後兩者強大多了,畢竟後兩者可沒有分辨謊言人心的能力。

    他正想詢問下這能力的細節,以期能否想辦法用什麼東西將這個能力從對方手上換過來,但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卻忽然閉上了嘴。

    他原本延伸出黑暗感知,只是為了防範一下可能的威脅,因為雖然嘴上說因斯塔龍不會耍什麼小花招,但誰能保證這位黑勛爵不會腦子突然抽風了。陰溝裏翻船這種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

    但他卻沒想到自己延伸的感知竟然會忽然穿透了墻壁,感受到了墻壁另一面房間的存在,他大概也沒料到這因斯塔龍與古斯塔會待得如此之近,或許是因為亡靈們在這裏太過安全的原因,它們對於建築內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防範與布置。

    於是布蘭多立刻就聽到了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

    “……你想過後果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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