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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du410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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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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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6 16:0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八幕 領地(二)  

  「豈止重要。」
  
  布蘭多一邊說,一邊輕輕從芙羅手上接過那枚戒指。他仔細看著戒指上交錯的刀劍紋飾,手指摩挲著冰涼的黃銅邊兒,心中微微感觸——次級蛇形戒指,風后指環,火焰戒指與戰士指環——魔力三角區域三邊上的位置都已填滿,他記得在過去遊戲之中,也是一直在聖白獅鷲之年(第一紀三百七十八年)才完成這一壯舉。琥珀之劍中的魔力飾物如此珍稀,即便是那些傳說中的RMB戰士恐怕也要到三個月後才能有自己這麼一身裝備。
  
  而反觀自己,除了手頭上的武器差一點,遠程備用武器有黃銅級的頁岩長弓與配套的靈魂之矢,僅僅是魔力飾物就多達十件,岩石兵團項鏈、焰之星、食屍鬼項鏈三條項鏈與四枚戒指,此外還有獅心勛章、元素手鐲與三枚護身符,更不要說靈魂寶鑽與自己製作的黑木雕像,魔法物品儲備在僅僅是第一次黑玫瑰戰爭才剛剛過去的這個時節來說、從玩家的角度來說,不可謂不豐富。
  
  不過讓他有些可惜的是,自己一直都沒有搞到一件真正意義上的核心裝備——諸如山川之力這樣可以改變一個角色職業構成的強力裝備——不過他自己臉黑至此,能做到這一步心知肚明已經足以自傲。這還是因為隊伍之中有芙羅的緣故,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回頭去看了這位野精靈姐妹之中的姐姐一眼。
  
  「怎麼?」芙羅問,「領主大人。」
  
  布蘭多搖搖頭沒答話,他已經將戒指套在左手食指上。戴上戒指後,視網膜上的數據正在不斷變化。力量爆發、白鴉劍術、正面突破三個技能皆自獲得一個+1額外等級,很快固定成:力量爆發(10+1)級,白鴉劍術(5+1)級,正面突破(5+1)級、其中力量爆發在超過十級之後獲得大師加成屬性已經變成在下一個動作中消耗三倍的體力,獲得10%與額外15能級力量加成。而白鴉劍術與正面突破皆自獲得專家加成——布蘭多向左揮出一劍風壓『嘩』一聲離劍,但離劍之後不再像過去一樣形成一道完整的半月形,而是紛紛散裂成一張巨網——它向前,巨網『刷』一聲從庭院中央穿過魚鱗狀的碎刃一片片掠過時彷彿折射著空氣中的光線、閃閃發光,它們撕開一層層氣漩,劍風掃過,然後兩個人都看著那棵千瘡百孔、只剩下光禿禿樹幹的喬木發呆。
  
  割碎的葉片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媽的,大範圍攻擊,」布蘭多心中暗罵:「以前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變態劍術,埃魯因宮廷還有這種傳承嗎?——」
  
  「大人。」芙羅抱著本子在一邊眼神閃了閃:「這是宮廷劍術罷?」
  
  「機緣巧合罷了。」布蘭多答道。
  
  他收好劍,卻看到一紅一白兩道身影聞訊趕來。茜與梅蒂莎本來正在隔壁的房間之中休息,聽到布蘭多製造出的風壓爆炸聲聞訊而至。
  
  她們看到站在迴廊中的布蘭多與芙羅微微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齊聲開口問道:「怎麼了,領主大人!」
  
  「沒什麼,練劍而已。」布蘭多答道。
  
  紅髮少女皺著眉頭看著庭院中那棵光禿禿的古木——她本來挺喜歡這棵樹的,因為在這個庭院中她會感到一種莫名的幽靜。就像是她頭上帶的那枚樹葉一樣,總能給她帶來一種心安的感覺——可她張了張口也沒辦法指責布蘭多什麼只能稍微不滿地看了年輕人一眼。
  
  布蘭多看著紅髮少女,絲毫沒看出對方眼中的不滿只是說道,「正好,茜。跟我出去走一趟。」
  
  「去那裡?」紅髮少女手中的長槍鬆了鬆,微微一愣。
  
  「先去冷杉城內一趟,然後出城。」
  
  「就我們?」
  
  「大約還要帶上克倫希亞他們。」布蘭多答道。
  
  「那我呢」,梅蒂莎將手按在胸口,認真地問道:「我也一起去麼,領主大人。」
  
  「你留在城內,梅蒂莎,」布蘭多看了看她,搖搖頭,「亡靈退去後並沒有遠離,我要留一些人在城內防備它們乘虛而入。雖然白不打沒有目的的仗,不過戰場上形勢萬變,我也要以防萬一。你和夏爾留在城裡,兩個人足以對付它了。」
  
  銀精靈公主並沒有驚訝,只是安靜地點點頭,又站了回去。茜看了她一眼,想到什麼但猶豫了一下並未開口,她垂下長槍,走到布蘭多身邊:「所以我們去那裡,領主大人?」
  
  「地牢。」
  
  「地牢?」
  
  冷杉堡的地牢正符合大多數人對于這種地方的想像,漆黑、幽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爛的臭味,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上偶爾跑過一隻老鼠——往往比貓還大。冷杉堡建立于綠之年,距今大約二百四十年前,那個時候埃魯因還要應付邊境上的威脅,因此這座地牢原本修築的目的就是用來關押那些在戰爭之中受俘的森林之中的蠻族。
  
  不過時至今日,它更多的用來對付那些交不起稅的人。貧民、偷獵者以及得罪過格魯丁的小貴族,統統都被隨意冠上一個罪名——有時候甚至連這一步都省去了,然後丟進這裡。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在牢獄之中通常要持續好幾年,埃魯因刑法制定于王國最困難的時期,其中針對下層人民的條款歷經數個世紀幾乎沒有修訂過,因而顯得嚴苛異常。
  
  事實上以冷杉堡地牢的環境,病死在其中的也不在少數。
  
  不過在一夜的戰鬥之後,布蘭多已經命令安蒂緹娜將地牢之中大部分因為交不起稅而進來的農民放了出去,因此往常人滿為患的地牢,這一刻卻顯得有些異常的安靜。腳步聲穿行在這片沉靜在寂靜中的漆黑,偶爾撞上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鐵鏈『嘩啦』作響。
  
  柏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腳步聲,「又有人來了。」老人放平穩自己的呼吸——腳步聲沉穩而有力,並保持著一種不疾不徐的均速前進:並不像是獄卒散亂的步伐,再說從昨天晚上開始,這座地牢裡的獄卒好像就換了一批人。新來的人的腳步聲也不是這樣的,那些人看起來更像是戰陣出身的軍人,沉穩幹練,不過又有一些細微的不同——他眉頭忽然稍微動了動。
  
  腳步聲近了。
  
  柏魯半生與軍人打交道,對于那些身上沾著殺伐氣息的人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敏銳。他聽到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來,然後黑暗中響起了嘩啦嘩啦的聲音那是對方在開門。那道門是通向這一區域的,老人知道這一區域不過就只有自己一個囚犯了而已,他忍不住心想,對方是來找自己的?
  
  他的心忍不住劇烈地跳動起來。
  
  嘩啦一聲,鐵鏈子落到了地上。果然過了沒多久,第一縷光線透過轉角,灑落間他的囚房前。柏魯貪婪地盯著那一束光,那怕光刺得他眼中淚水直流,但他還是一動不動。他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光了,自從被抓進這裡面以來,已經連天日都不知了。
  
  難道換領主了?
  
  不過讓德內爾家族的人又能有什麼好人了,他忍不住在心中輕輕哼了一聲。
  
  但火把搖曳的光線終于投了進來,柏魯動了一下,他垂著頭讓雜亂的頭髮遮住自己的臉,一動不動。但只過了一會,他聽到一個溫和的年輕人的聲音,這個聲音就像是一道驚雷一樣震得他不得不抬起頭來。「柏魯.休斯圖,金城勛爵,王黨,我記得你不是已經在埃弗頓的叛亂之中死于亂軍了麼?」
  
  老人就好像中了魔法一樣抬起頭,身體僵直、面色慘白地看著這個自己從來不認得的年輕人,對方手中的火把的光芒刺得他一縮,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是誰?」老人心中一片亂麻。布蘭多並沒有說錯,他正是柏魯.休斯圖,金城勛爵,因為王黨在上一次鬥爭中慘敗,甚至連當時王黨的最高領袖,大地騎士,埃弗頓公爵都一樣受牽連下獄,更不要說他這樣一個小角色。而當時他得到密告逃離王都,對外謊稱死在那一夜的兵亂之中——但也正因為自身不是王黨之中的重要角色,才因此而逃過一劫。
  
  後來他來到這王國的邊陲之地,隱姓埋名,等待王黨再起之日。卻沒想到卻因為一件小事得罪了格魯丁,被丟到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他本以為自己接下來的半生就要在這裡度過,因為像他這樣的小角色,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在這個黑牢之中讓人一口叫出了本來的身份。
  
  甚至連格魯丁也不知道的真正身份。
  
  不僅僅是他,布蘭多開口時連一旁的芙羅與茜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總是給她們帶來好奇一眼,兩個女孩的疑惑在于好像什麼地方都有這位領主大人認識的人,一個人知識廣博可以說他博聞強記。而人際關係也如此廣泛,要知道布蘭多不過才二十出頭而已,在她們看來就有些近乎于妖孽了。除非真如安蒂緹娜所猜測的,這位領主大人背後真是一個龐大的不可想像的家族。
  
  但布蘭多只是微微一笑,「我是誰並不重要,我既不是王黨也不是安列克大公的人,」他笑道,「而且,與讓德內爾家族也沒什麼關係。」
  
  盤坐在牢房中好像乞丐一樣的老者微微一怔,疑惑地看著他:「那你是……」
  
  「你可以認為我自成一黨,柏魯大師,」布蘭多從身後的傭兵手上接過水袋,遞給對方:「不過,我的目標與你是一樣的。」
  
  老者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布蘭多的這個舉動也讓他安心了一些。他接過水袋喝了一口,然後問道:「什麼意思?」
  
  「中興埃魯因。」
  
  「中興埃魯因?」柏魯有些懷疑地看著這個年輕人,他幹枯得像是樹枝一樣的手掌放下水袋,「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加入王黨,助科爾科瓦王室一臂之力?」他忽然一停,仔細看了看這個年輕人,「還是說,你站在西法赫家族一邊?」
  
  布蘭多搖了搖頭,「我有我的立場,」他答道:「也有我的辦事手段,不過這不重要,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加入我。」
  
  「我一個糟老頭子能幫你什麼?」老人眼神閃了閃,敏銳地問道。
  
  「柏魯大師,你是埃魯因的工匠大師,擅長制甲與鍛造,我沒說錯吧。」布蘭多問道。
  
  「你想要養私兵?」柏魯眼神一沉。
  
  「差不多。」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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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6 16:0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九幕 領地(三)  

  「可我是王黨」,老人搖搖頭,「領主大人你認為我會同意麼」,他舉起手中的水袋,「還是說你以為憑藉這點小仁小義,大人你以為就可以打動我?」
  
  「大師你不妨聽我說完,」布蘭多答道:「不同的事情,放在不同的時局之中,有不同的意義。一味的不知改變,是自取滅亡之道,埃弗頓大人的教訓,想必柏魯大師已經親身體會過一次了。」
  
  老人輕輕哼了一聲:「那你說說看,年輕人。」
  
  「不到兩週以前,在王后安娜的支持下,王長子已經宣佈嗣位了」,布蘭多答道,「除了西法赫家族之外,背後支持他的還有荊花侯爵克盧格與他手下的一黨人。柏魯大師雖然入獄三年有餘,但這些人是些什麼人,你應該不會陌生罷?」
  
  柏魯失聲,啊,了一聲,「怎麼會讓克盧格那傢伙把持住王國,毆弗韋爾大人他們又在做什麼?」他忽然一停,「陛下呢?」
  
  布蘭多閉口不答,只是看著他。
  
  老人微微一愣,蒼白的頭髮抖了抖,臉上的皺紋一下子加深了許多,整個人一下好像都老了十歲。「怎麼會……怎麼會……這麼一來……我們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他喃喃自語了好半晌,但不愧是經歷過風雨的人物,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開口就問:「好吧,毆弗韋爾大人絕不會是碌碌之輩。告訴我,領主大人——他們能讓克盧格那個跳粱小丑有機可乘,想必是另有原因罷?」
  
  布蘭多點點頭,不過心中卻想荊花侯爵克盧格可不是什麼跳粱小丑,萬物歸一的會的核心成員之一,怎麼可能是碌碌無為之輩。不過想是這麼想,他還是將從黑玫瑰戰爭以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徐徐道來,而從他的口中,這場戰爭的意義就變得完全不同,因為這一刻,在整個埃魯因恐怕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比鄰那個黑暗的國度正在發生著什麼樣的驚天改變。
  
  「你是說瑪達拉入侵?」
  
  「正是。」
  
  柏魯的臉色越來越差,他終于舉起手打斷道:「所以說,一切追根述源就是你口中的水銀杖?」老人渾濁的瞳孔之中閃過一絲精光:「你是說水銀杖重新現世了?那柄洛基的水銀杖?」
  
  布蘭多一愣,他沒料到這位工匠大師居然知道這東西。要知道水銀杖的傳說在人類世界之中流傳並不廣泛,即使是在遊戲之中,埃魯因與其他人類世界的玩家也是在第二年才斷斷續續理清了關于水銀杖的一系列背景故事和任務。
  
  「你知道這柄水銀杖,」布蘭多問道:「柏魯大師?」
  
  「當然。」柏魯答道。
  
  他忽然拍拍胸前的灰塵站了起來,雖然有些不穩,但還是搖搖晃晃地直起了身體:「我不但知道水銀杖,我還知道那柄傳說之中的黑暗之杖是如何來的。」
  
  「哦?」布蘭多眼底閃過一絲驚喜。水銀杖的來歷即使是在遊戲之中他也從未聽說過,只知道這柄神器第一次出現就在洛基手中,然後經過無數時光之後的沉寂,又重新出現在瑪達拉這片黑暗滋生的土地之上。但至于它之前又有什麼歷史,是不是曾經屬于那位神祇,卻是一無所知。讓他有些驚喜的是,沒想到這裡竟然有一個額外的劇情,但知識不知道這位工匠大師究竟知道多少東西。
  
  「水銀杖並不只有一把。」但沒想柏魯一開口,就讓布蘭多像是石化了一樣釘在那裡。
  
  「什麼?」
  
  「其實那是一套神器」、工匠大師淡淡地說道:「只是我以前也只是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傳說,但今天領主大人你說水銀杖已重新現世,那麼很可能這個傳說正在變成現實,那麼下一個——」他停了一下,抬起頭盯著這個年輕人,渾濁的眼神這一刻好像變得異常明亮起來,「就是火焰權杖了。」
  
  「火焰權杖?」布蘭多微微一楞:「這是什麼?」他心中的疑惑愈加變大,他自信自己在遊戲之中已經算是足夠博聞廣識了,可是對于這位工匠大師口中的東西卻是一無所知,甚至連一點印象也沒有。照理說,這一層級的寶物一經現世就會引起轟動,就像是當年的水銀杖一樣,雖然瑪達拉方面嚴密封鎖消息,但也不過只是一年就在玩家之中得到了證實。
  
  「領主大人,你聽過四賢的傳說吧?」
  
  「自然」,布蘭多點點頭,「炎之王吉爾特,風后聖奧索爾,大神官法恩贊,聖者艾爾蘭塔,這我怎麼會不知道。」
  
  柏魯眼神閃了閃,彷彿目光穿越了千年,回到過去那個聖者之戰的年代之中了一樣。他用一種追憶的口氣說道:「當年吉爾特、聖奧索爾、法恩贊與艾爾蘭塔為了戰勝黑暗之龍,分明取得過先古諸王的認同。」他回過頭:「這是克魯茲人的創世史詩上蒼之詩記錄的事件,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四位『隱者』擊敗了黑暗中的『皇帝』——」布蘭多下意識地念道。
  
  但他忽然一怔,眼前又浮現出一副黑暗之中,一輪明亮的圓月之下,一座黑漆漆的高塔伸向天空的景象。他感到自己彷彿站在一片廣袤的大地之上,仰起頭看著那座直插入雲端的無盡之塔,彷彿一種渺小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忍不住馬上甩了甩頭將這幅幻境從自己的思緒之中丟開,然後整個人一下子又回到現實之中。
  
  「領主大人?」一旁的茜看布蘭多額頭具頃刻之間滲出一片細密的汗珠,在火把的光芒下閃閃發光,忍不住小聲問道。
  
  但布蘭多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什麼。他吸了一口氣,心中隱隱疑惑,但口中只是問道:「我知道,然後呢?」
  
  老人看了他一眼,「四位賢者分別從先王諸谷之中取出了四件神器,它們分別是火焰之權杖——奧德菲斯。」
  
  「等等——」
  
  布蘭多低喊一聲打斷他:「奧德菲斯,那不是炎之王吉爾特的佩劍,火炎之劍的全稱麼?」他看到這位工匠大師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忽然反應過來,他忍不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風后指環:「所以說風后九頭蛇之環,神聖之權奧拉彌索爾,聖槍蒼空,這些都是……?」
  
  柏魯點點頭。
  
  年輕的領主沉默半晌:「柏魯大師如何得知這些?」
  
  老人看著他,低聲問道:「大人認為老朽可以相信大人麼?」
  
  布蘭多一愣,隨即出了一口氣,點點頭:「我明白了。不過柏魯大師,我之前的提議你又考慮得如何了?」
  
  「在那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老人答道:「既然大人你明白水銀杖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埃魯因如今的處境有若走在懸崖邊上,那麼你又有憑什麼有信心中興埃魯因。」
  
  「我沒信心」,布蘭多毫不猶豫地答道:「不過那並不重要,大師你只需要知道。黑玫瑰戰爭之後,埃魯因的內戰一觸即發,然而現在我已經決定要站在科爾科瓦王室一邊,如今安列克大公立刻就要宣佈支持王長子,公主殿下的處境岌岌可危,我希望在關鍵時刻能助她一臂之力。就這一點來說,你即使是把我稱之為王黨也無所謂。」
  
  柏魯疑惑地看著他,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加入我們?難道大人不明白人多力量大的道理麼?」
  
  「我說過,」布蘭多答道:「我有我的立場,也有我辦事的方法。」
  
  「恕我直言,我不太明白。」老人搖搖頭,「但凡人做事都有動機,但大人的動機又是什麼?」
  
  「我的動機?」年輕的領主一笑,「我的動機——就是什麼都不做的話,我來這裡幹什麼?」
  
  工匠大師微微一愣,一時沒明白布蘭多的話,或者說他也許永遠也聽不明白布蘭多這句話背後所潛藏著的意思。只是他仔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緩緩地開口道: 「即使如此,那麼大人你要我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為你做些什麼?如果能夠幫到科爾科瓦王室,老臣自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話說回來,大人想要養私兵,制甲工匠也不會缺老朽這一個人罷。」他停了一下,「據我說知,冷杉城內光是為領主提供製式盔甲的專業工坊就有不下五處,作為王國的領主,不會為了這一點小事而頭痛罷?」
  
  布蘭多看著這頑固的老頭子一時有些頭痛,想不通為什麼腐朽如科爾科瓦王室始終可以有著這麼一批忠心耿耿的臣子。不過他也明白自己根基尚淺,只能說好在自己目前算是站在公主一方,因此只是搖搖頭:「柏魯大師,一般的甲冑再多也不難獲得,但埃魯因白獅鎧甲,卻只有大師這樣的王家工匠才掌握著製作的方法吧?」
  
  「白獅鎧甲!」老人微微一怔,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布蘭多:「埃魯因輕甲劍士,你想要組建正規軍團?」
  
  布蘭多點點頭,但立刻,他忽然微微一皺眉。
  
  他感到懷中的賢者之石又開始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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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十幕 領地(四)  

  泰斯特抬起頭,看到視野之中的森林是斑駁如夢中的綠色。騎士們橫七豎八地倒在他周圍的空地上,三十七個,屍體靜靜躺在枯葉堆積的林地之間,早已沒有了生機。年輕的子爵感到肋下的劍傷隱隱作痛,吸氣時伴隨著一陣陣針刺的感覺,讓他有些頭暈目眩。
  
  他看到一片栗樹背後那個幽綠色的騎士在幽暗中冷冷地看著這邊,像是一頭幽靈。泰斯特這才頭暈目眩地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但是情報是萬物歸一會內部傳出來的,麥格斯克(銀翼騎兵團團長)給他的信上也有環蛇之印,除非那個該死的騎兵團長本身就是一個兩面三刀的叛徒——泰斯特吐出一口濁氣,心中暗罵了一句,一隻手下意識地向後去摸索自己被擊飛在一側的佩劍。這不如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即便在他全盛時期也不過只與那個全身覆在翡翠甲冑之下的騎士交了一劍就身負重傷,那種力量神鬼莫測,最讓他不可承受的是,對方甚至沒有開啟要素的力量。
  
  只用了單純的劍術就擊敗了他。
  
  泰斯特看了一眼空地中央的白色岩石祭壇,樸素無華的長劍就平放在平坦的岩石上。長劍的劍柄雕刻著金紅相間圖案,上面繪著三位不知名英靈的聖像。那就是獅心劍,傳說中包含著君王的仁慈、英勇與公正的聖劍。不過劍與他之間還隔著那個一動不動的湖之騎士。
  
  就如同相隔天塹。
  
  湖之騎士靜靜地站在樹林之間,他遵從古代騎士的訓言,不對受傷失去行動力之人出手。若是普通人面對這樣一個機會恐怕會明智地選擇退去,但泰斯特卻冷笑了一聲狠下心來繼續向前爬過去。哪怕是大腿、腹部與肋下的劍傷讓他根本站不起來,不過年輕的子爵還是僅憑兩隻手就一寸寸向前移動著身體。
  
  他傷得很重,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不過即使是要死,泰斯特認為自己也必須比其他人死得更靠近目標一些。他從小受人白眼長大,作為戈蘭一埃爾森公爵的私生子,早已明白世間人情冷暖;假若一切都靠不住的話,那就只有依靠自己——如果軟弱,就會失去一切。他一點點獲得今天的地位也是因為這樣一種野心。
  
  縱使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抗爭的野心。
  
  年輕的子爵咬牙爬行,不知道什麼時候湖之騎士的長劍會刺穿他的心臟。或者是自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但讓他想不到的是,那個全身覆蓋著一層翡翠甲冑的騎士只是用金屬面罩之下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後收起長劍,一言不發地轉身離舁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泰斯特微微一愣不過短暫的警覺之後他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而立刻加了一把勁向前爬去。無論如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是要死,他也要把那柄劍從祭壇上拿下來。他感到自己離聖白色的岩石祭壇越來越近,距離一寸寸地縮短,終于他可以伸出手夠到岩石上的劍柄。
  
  然而就在他握住獅心劍的一瞬間一股熱流流遍他全身。他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活躍起來,彷彿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傷口微微發癢,正在加速修復。然而年輕的子爵才微微一怔,他低下頭,發現自己除了胸前還有一片血跡之外,肋下的傷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聖劍!
  
  泰斯特深吸了一口氣,他吃力地跪起來捧起手中的劍想要仔細打量。然後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他手中的獅心劍才剛剛開始發出點點微光,這些光芒將他身上的傷口——撫平,然而下一刻劍上的光澤就迅速退去。然後變成了一塊石頭。
  
  年輕的子爵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中的石劍丟了出去。不過他再靜下心來仔細用手撫摸著劍身,卻再也一點也感受不到魔力的波紋,就好像他手中真的拿著一塊冰涼的石頭一樣。除了形狀特異之外,與森林中別的石頭並無任何差別。
  
  「這是怎麼一回事……」劫後餘生的泰斯特莫名其妙地捧著長劍,從之前的異像來看這應當就是獅心劍無疑,但怎麼忽然又變成了石頭。他雙手抱著長劍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雖然這東西明明就是一塊石頭,但卻又隱隱有一種抗拒他的錯覺,彷彿劍明明在他手中、卻又感覺並不在這裡一樣。
  
  泰斯特緊緊抓住變成石頭的獅心劍,心中疑惑了一會,但他環視四週一眼——這片岩石背後的森林並不開闊,他們早已一寸寸搜遍,裡面應當沒有別的東西了。如此看來手中的劍應當不會是假貨,不過為什麼它會變成這個樣子還有待解答,但這不是他一時半會想得清楚的事情,他只是略一沉吟,就作好決定先把這東西帶出去再說。
  
  但臨走之前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
  
  湖之騎士應當就藏在森林中某處陰影之下,正用冰冷的目光盯著他。不過對方最終也沒有再次出面,這讓他鬆了一口氣。「這一趟真是晦氣……」泰斯特忍不住使勁甩了甩頭,也不去看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只是抱著長劍越過眾多騎士的遺體,步履蹣跚地向森林外走去。
  
  嗡嗡作響的石板終于在布蘭多手中停止了下來,此前他從沒遇到過一次賢者石板持續如此長時間共鳴的。地牢之中幾人一時間都一動不動地看著布蘭多手上那塊繪著一個神秘符文的石板,直到它停下來許久,其他人才重新把視線放回布蘭多身上。
  
  地牢沉寂下來,遠處偶爾傳來一個細微的滴水的聲音。
  
  「這是綁定的賢者石板吧,領主大人。」柏魯雖然此刻既是階下囚,又暫時是布蘭多家臣的身份,但卻不卑不亢地站在這位年輕的領主面前。彷彿是要借此來表明,自己只是一時投靠——假若有一天,他隨時還是可能重新回到王黨之中。但讓他意外的是布蘭多似乎並不在意這一點,這使他既驚訝又莫名——比起這種心裡沒有底的狀態,他竟產生了一種讓這個年輕人重新又把自己關回去說不定還好一些的錯覺。不過自由來之不易,僅僅是感受到火把光線的溫暖就讓他貪婪想要呼吸更多自由的空氣,因此絕不可能再說出這樣的話來。
  
  布蘭多看了看這個老人,彷彿從他一明一暗的臉上讀出這種想法,于是點點頭,「你認識?」他問道。布蘭多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是因為他本身就不是一個貴族,他當過公會的大團長,卻沒有當過領主。說實話雖然他現在處于這個位置,但卻沒有這種自覺,只是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而已。不過他這種態度卻反而在追隨自己的人當中得到了一致的認可,即使安蒂緹娜對此頗有微詞,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布蘭多平易近人的態度更能讓這個集體產生凝聚感。
  
  何況年輕人身上那種無時無刻不散發出的強烈的自信,也足以讓人產生追隨的動力了。
  
  即使是貴族千金偶爾也忍不住想,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獨特的個人魅力吧。
  
  不過此刻布蘭多好奇的目光卻重新落在了柏魯身上,賢者石板在克魯茲人的創世神話《蒼之詩》與山民記錄先古的《呼嘯之風》中都有描述,而敏爾人與女巫認為它們是星辰落入大地的殘片,因為可以與天上命運的線產生聯繫。事實上數千年來凡人對于賢者石板所知甚多,星見也用它來占卜——方法是讓石板與某一事物產生聯繫,此後她就能準確地預言與之相關的事物的走向。石頭聖賢也借由相同的方法來預見未來,只要將賢者石板放在石頭聖賢身上,你就能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民間的傳說歷來如此,而玩家們也親身證實過,過去遊戲之中確實有這樣一個設定。
  
  不過這位工匠大師能看出他手上這塊賢者石板是已經綁定過的,這卻不簡單。不是每個人都對符文魔法有認識的,尤其是賢者石板上的符文還是最先古的一種。作為一國王室的工匠,對于若干神器的傳說有所耳聞還可以解釋,不過精通古代符文卻有一些詭異了。
  
  要知道即使是布加的工匠巫師,也不是人人都精通符文魔法。因此布蘭多停下來看著對方,但並沒有排除對方不過是隨口猜測的可能性,于是他問道:「的確,不過大師能認出這石板上指向什麼事物麼?」
  
  布蘭多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強人所難,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石板上面那些鬼畫符是什麼意思,頂豐可以猜到肯定與獅心劍有關就是了。
  
  「那是……」柏魯忽然一停,面色一點點嚴肅起來。布蘭多很快看到這位工匠大師盯著自己手中的石板,雙手都忍不住哆嗦起來,「聖賢,王者的徽記,英勇、正義與仁慈,怎麼哈……」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忍不住重新看了一遍,但面色卻越看越凝重。最後他終于吃不住力後退一步,滿臉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布蘭多,試探性地問道:「獅心劍?」
  
  布蘭多的臉色很快就變得比他還要驚訝。
  
  而一旁的茜也是低喊了一聲,她雖然不知道賢者石板是什麼、也不認識什麼符文魔法,但作為埃魯因的國民,從小聽到大的故事之中最著名的一個無非就是仁慈之君埃克與他的獅心劍的故事。她立刻回過頭像是想要在年輕人臉上得到,確認,但卻聽到布蘭多失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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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6 16:05: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十一幕 領地(五)  

  地牢中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除了芙羅抱著本子一臉懷疑地看著這個老頭以外,其他幾個人一時都陷入失語。
  
  「真是獅心劍……」柏魯忽然喃喃自語起來,他忍不住再後退了一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先王埃克曾說有朝一日若他的後人遺忘了自己的榮耀,獅心劍也會隨之遺失。我們王黨聚集在一起努力的目的也是為了找回失去的榮譽,可是為什麼獅心劍會與大人你的命運聯繫起來……」
  
  「柏魯大師」,布蘭多收回賢者之石,看著這個一臉錯亂的糟老頭,心中很難將對方和王室的首席工匠大師聯繫起來。不過論壇上得到證實的消息決計是不會出錯的,何況對方雖然有些神神叨叨,但卻已經表現出了令他側目的能力。這位埃魯因的首席工匠大師居然懂得符文,這令布蘭多有些意外。「關于獅心劍,你知道什麼對嗎?」
  
  柏魯一停,因為這個問題而冷靜下來。他看了看這個年輕的領主,心知自己瞞不過對方,不過他卻有些為難:「領主大人,這是一個秘密,我的家族曾發下誓言——」
  
  布蘭多不耐煩地一揮手。「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意思,我知道圖休斯家族一直以來都為王室效命——不過埃魯因的立國之君埃克曾在此劍下立誓,他說過背棄這誓言必為劍所遺棄。但劍重新回歸時埃魯因一樣會榮耀重返,無論它在誰手上,無論它出現在什麼時間——獅心劍因為先王埃克的誓言始終與這個王國的命運緊密地聯繫起來。但正是因為劍繼承了先王埃克的意志,因此才能挑選帶來這榮譽的人——」
  
  他停下來用淺褐色的眸子看著面前的老人。目光中的意思很明確——你是王黨,但王黨的努力不僅僅是為了讓王權凌駕與諸侯之上。若要找回失去的榮耀,就必須重新走上先王埃克走過的道路,先賢的火焰燒過這片塵封的土地,才能為這個古老的王國帶來新生。布蘭多雖然沒有開口,但已經給了柏魯一個選擇。
  
  布蘭多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因為從這一刻起自己就已經與那位倔強勇敢的公主殿下站在了同樣一條道路上。雖然在上一個歷史之中她沒有成功,但這一次他要親手為她掃清前進道路上的荊棘,而埃魯因也會因此從火焰之中獲得真正的新生。
  
  就像是歷史這一刻在他面並分開成兩條筆直的線,一條通向火焰中熊熊燃燒的宮殿與城池,王國傾覆,大地承載苦難,生靈在這火中忍受煎熬,永世暗無天日。而另一條通向何方他卻不知道——那條道路上或許困難蟄伏,叢生的荊棘之上浸透了鮮血,但無論如何,至少在最深沉的黑暗之中還有一線希望。
  
  老人垂下頭,猶豫了半晌,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他嘆了一口氣「你說得沒錯,領主大人。無論劍在誰手上,至少古老的傳說是不會錯的,只是老朽沒想到埃魯因的榮耀之路竟是以火焰焚燒大地的方式回到這個古老王國,也許的確是我們太過墮落了,」,他抬起頭,用重新變得渾濁的目光看著布蘭多的眼睛,「大人你知道在埃魯因,有一些家族的歷史源遠流長,但並不是每一個大家族的歷史都可以追溯到先君埃克生活的時代——西法赫王朝、科爾科瓦王朝,都曾造就與毀滅了一批貴族的傳承」
  
  他停了一下,「但有一些不為世人所知的小家族,卻從先古時代就一代代傳承下來。」工匠大師的語調變得有些自豪:「圖休斯家族就是如此,雖然我們家族名不見經傳,但先祖曾身為先王埃克的侍從,也是軍中的鐵匠。一代一代,我們的家族都為王室效命,白獅鎧甲的工藝確實也是我們發明的,後來我的家族轉而支持科爾科瓦王室,一直到今天。」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些歷史事實上他都知道,不過至少讓他知道對方沒有在誆騙他。
  
  「但實際上,我先祖不但是先王埃克的侍從,也是和他一起將獅心劍從雄鷹帝國克魯茲帶出來的那五個隨從之中的一個,」柏魯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然而很多人其實並不清楚獅心劍的本來面目,大多數傳說之中獅心劍是克魯茲的四件聖物之一。但包括大多數克魯茲人恐怕自己也不清楚,那四件聖物本來就是一體的。」
  
  布蘭多眼中微微一閃,彷彿想到了什麼。
  
  「所以說?」他間道。
  
  「那四件聖物組合起來的時候,名字是奧德菲斯,也就是火焰之權杖——世人通常稱之為火炎之刃,炎之王吉爾特的佩劍,」老人一字一頓地說道:「真正的神器。」
  
  布蘭多身子突然晃了一下,他第一次有些結巴地問道:「大師,賢者石板與獅心劍之間的共鳴反應,可能會產生神器反應麼?」
  
  「當然不可能。」柏魯搖搖頭,「獅心劍雖然是一柄聖劍,但也不過是幻想寶物而已,神器與幻想寶物之間的差距,並不僅僅是幾個字的差別那麼簡單。雖然我也沒真正與神器打過交道,但從古代文獻上的記錄來看,這兩者之間的對比是不可以道理計的。」
  
  「那麼存不存在一種可能,獅心劍因為先王埃克的誓言,在積累了如此多年月、負擔了如此多因果之後,因而聖化成為一柄神劍?」布蘭多又追問。
  
  柏魯還是搖頭:「領主大人,我建議你還是收起這些不切實際的想像力。我還是那句話,等你真正見識過神器與幻想寶物之間的差距,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多麼幼稚可笑了。
  
  「說到關于這些寶物的知識時,這位工匠大師身上充滿了一種不可置疑的自信。不過他自己馬上也意識到這一點,聯想起自己得罪格魯丁入獄的經過,忙低下頭表示歉意的恭順心裡卻是充滿了追悔不迭。
  
  不過可惜,他這番作為是注定了白費。
  
  因為布蘭多此刻壓根就沒有任何心思去關注這些旁枝末節,他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終于明白過來那天為什麼自己會和獅心劍之間發生神器級共鳴。因為那根本就不僅僅是與獅心劍之間的共鳴,聯繫老人之前說過那個預言,他完全可以猜測得到,自己是干了一件什麼樣的好事。
  
  火焰之權杖。
  
  與他發生共鳴的原來是火焰之權杖!也就是炎之王吉爾特曾經使用過的佩劍——火炎之刃奧德菲斯。瑪莎在上,布蘭多忍不住在心中呻吟起來,這究竟是多麼大一個玩笑。可他在琥珀之劍中明明從來就沒聽說過奧德菲斯重新現世的任何消息,甚至連獅心劍最終也消失得無聲無息——那麼如果按照柏魯的說法那麼歷史一定在那裡發生了改變。
  
  那麼是在哪裡呢?
  
  布蘭多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好吧,」他搖搖頭道:「這個話題到此而止,柏魯大師,我不希望這些話流傳出去,」他停了一下「想必你也不希望讓所有人都知道獅心劍已經選擇了我,我說得沒錯吧——」
  
  工匠大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獅心劍是埃魯因的正統所溯,因為埃克的誓言,他完全可以憑藉此間自立為王。事實上當年科爾科瓦王朝初立時,也借用過獅心劍的名頭——不過民眾大多並不知道獅心劍已經遺失,若是此事公開出去,必然會動搖王室的影響力。只是這個年輕人為何會主動壓下這一點,卻讓他有些想不透。
  
  「莫非他真的是支持公主殿下?」柏魯入獄時現在的格里菲因公主還不滿十二歲,他當然更想不到布蘭多的來歷,但無論如何,對于布蘭多的話,他還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老人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他始終不希望王室的名譽受到損害。他半生都奉獻給科爾科瓦王室,最熱血沸騰的鬥爭都在身為王黨的時日之中度過,縱使最後失敗,也絲毫無怨無悔。正因此無論布蘭多說得多麼正確,他也不會倒向這方,只是下意識地希望布蘭多不會食言——就像如他所說,他會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
  
  如果王長子背後站著萬物歸一會與西法赫王朝復辟的影子,那麼公主殿下就成為科爾科瓦王朝唯一的正溯了。
  
  因此老人沒得選擇。
  
  他低下頭,出了一口氣,答道:「大人,白獅鎧甲的製作工藝,我自然願意奉獻出來。不過領主大人若是想要訓練輕甲劍手,恐怕僅僅有裝備是遠遠不夠的。雖然白獅鎧甲的確是這個兵種的核心所在,可是……」
  
  布蘭多的臉隱藏在火把光芒之下的陰影之中,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浮現出一道淡淡的弧線:「白獅劍手,埃魯因的一級編制。在與克魯茲帝國在瓦爾諾哈的會戰之中一戰成名,以出色的速度與防護能力而聞名。核心在于白獅鎧甲出色的能力——然而這種甲冑,卻是借鑑了風后半身甲的設計思路罷?另一方面,白獅戰術雖然複雜,但卻不是無可替代——」
  
  年長的工匠大師看著他,嘴越張越大:「你……你知道白獅戰術?」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不入流的戰技,有什麼好知道不知道的?當年先君埃克從克魯茲脫離出來,背後本來就有風精靈帝國聖奧索爾的影子,否則你以為單單憑藉埃魯因傾國之力,又能與克魯茲打個平手?而那一次若不是埃克立誓不會脫離炎之聖殿的勢力,說不定最後會演變成兩個聖殿之間的戰爭,這樣歷史上記載的第一場聖戰恐怕就要提前數百年了」,他笑了笑,「只是風后聖殿做得忒不地道,無論是白獅鎧甲還是白獅戰術,與它的原本相比都相差太遠。活生生把一個三級編制的單位變成了一級……」
  
  柏魯臉色變幻,這些秘辛他也有所耳聞,但在這個陌生的年輕人口中聽來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大人……你……你是說?」
  
  「白獅劍士的原版本來就是風精靈的白翼騎士,風精靈的禁衛軍之一,只是縮水太多而已。」他再笑了笑:「但雖說白獅戰術是埃魯因宮廷最大的機密之一,不過在我這裡卻不值一提,如果大師你能在最短時間鍛出一批白獅鎧甲的話,我就給你一個驚喜。」
  
  布蘭多這麼說時,心中暗笑。
  
  白獅雖然是比較低級,但真要讓他去方圓百里找一個能傳授這門技能的傢伙,卻是不大可能。不要說整個托尼格爾,就是在整個王國南境,估計都找不到會這門技能的人。好歹畢竟是埃魯因王室的機密,當然不可能像是白菜一樣滿大街都是。就像是工匠大師柏魯一樣,若不是機緣巧合,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驚喜?」老人自然看不出布蘭多在故弄玄虛,只是開口疑惑地問道。
  
  「自然。」
  
  柏魯的眉頭一沉,「那好」,他答道,「不過領主大人,白獅鎧甲,事實上是一種附魔甲冑——」
  
  「你是說特殊材料麼?」
  
  老人點點頭。
  
  「那麼,差些什麼?」布蘭多問。
  
  「據我說知」,柏魯答道:「托尼格爾並沒有高純度的水晶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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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6 16:06: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十二幕 領地(六)  

  的確,工匠大師柏魯說得沒錯,托尼格爾並不盛產水晶礦。
  
  鍛造白獅鎧甲,在完成階段需要將風之聖紋烙印入鎧甲的主要關節與胸板甲上,以減輕整套甲冑的重量、提升靈巧。完成這一步時埃魯因的工匠們通常會使用紫水晶,或是黃水晶來替代,這兩種水晶都是純度極高的魔力水晶——並且是女巫、星見們水晶球通常使用的主要材料之一——在沃恩德,淺紫水晶也叫做月亮石英,方解石的一種。戈蘭—埃爾森,安列克與維埃羅,讓德內爾東部都盛產這種水晶,它們密集地生長在由山區丘陵之間水蝕地貌構成的溶洞之中——但托尼格爾並不包括這樣的自然條件。
  
  縱使對于布蘭多,托尼格爾也是一片陌生的領地。
  
  吊橋吱吱嘎嘎地放下,連接吊橋與城門之間的鎖鏈在方磚上摩擦發出嘩啦啦的刺耳響聲,一線光明從吊橋之後射進來,印在黑洞洞的門洞中一側的磚牆上。布蘭多一動不動坐在馬背上,淺褐色的眸子裡映襯出這束黑暗背後正逐漸變得刺眼的光線——他抿著嘴唇,靜靜地看著隨著吊橋緩緩垂下,橋板與城門之間的縫隙正變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多的光正從縫隙背後湧入,將他的眼底映得一片明亮。
  
  後面就是冷杉城的大街,除了那一夜的苦戰之後清晨時分對倖存下來的傭兵、以及城內的市民短暫的演講之外,這還是他第一次以領主這個角度來觀察這座城市屬于他自己的城市,至少暫時來說可以這麼講。冷杉男爵領在托尼格爾南方,是直屬于格魯丁管轄的土地,主要的人口聚集區其實只有四個——冷杉城、礦鎮沙夫倫德、格瑞斯渡口與東面的格里斯港,統計的人口大約在八萬左右,其中冷杉堡及其周邊地區就生活著大約三萬人。當然還有許多諸如綠村這樣的人口聚落並沒有納入統計之中,不過布蘭多猜測此地的總人口也不會超過十萬。
  
  然而這就是托尼格爾地區人口最密集的地區,而整個托尼格爾大約生活著三十萬人。
  
  托尼格爾的總面積大約有一百七十個騎士領,格魯丁直轄的區域當然不是這裡唯一的貴族領地。其中他的家臣就佔據了大部分的領土。布蘭多知道格魯丁有兩個最大的心腹,敏泰勛爵與帕拉斯勛爵,其中帕拉斯勛爵本身就是受封的騎士,大約有白銀上位實力,手裡掌握著這一地區唯一的一支正規軍。布蘭多知道這傢伙有一個外號叫做『寬和的騎士』沙魯夫,而說其寬和是因為與此地一貫殘暴的貴族相比,沙魯夫本人事實上是一個嚴苛而古板的騎士,這樣的人能與格魯丁融洽相處並被委以重任,布蘭多知道唯一原因是因為——對方對于格魯丁始終懷著一種近乎頑固的死忠。
  
  所以說,接下來他率先要面對的可能就是這兩位勛爵大人的軍隊,這些人是讓德內爾伯爵的探路石,只有讓他們得到教訓,才能讓那位躲在幕後不願現身的伯爵大人變得越發謹慎起來。
  
  因此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要在接下來的一戰中讓這些格魯丁的家臣們對自己感到恐懼。
  
  吊橋門正吱呀吱呀地放下去,一片白光之後布蘭多視野之中首先映入了湛藍的天空。他抬起頭看著這天——從冷杉堡一直到最北邊的帕頓荒野,角峽與格拉哈爾山之間平坦的托尼格爾平原上共享著這樣明媚的天氣。這是讓德內爾地區進入冬季之前最好的一段日子,平原上閃耀著金色的光澤,然而秋暮的收割之後,氣溫很快就會降低。
  
  因此北方的貴族們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戰爭,爭取在入冬之前能展開攻勢。如果推遲,戰爭將延續到第二年的春天之後,無論是王后安娜還是格盧克,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尤其是在雅尼拉蘇地區,埃魯因王室的『獅龍』艦隊在科爾科瓦背後構成了巨大的威脅,隨時可能一舉改變局勢。
  
  如今西法赫的黑色之鋒兵團已經進入洛達爾河一線,剩下來的事就是雙方各自在說服安培瑟爾的自由港商人。如果王后的頂級說客在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之中獲得成功,那麼成千上萬的西法赫重步兵就會越過洛達爾河直線抵達弗拉達邊境——就像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一樣。
  
  而同樣,在南方的托尼格爾,形勢也因為他的出現而變得緊張起來,戰爭的氣息彷彿飄散在風中代表著豐收的香甜一樣,只是隱隱帶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兒。
  
  時間在一種鉛灰色的沉重背景下有條不紊地行進著。
  
  「17日,戰爭發生之後的第二天,按照這個時代的通訊水準,寫上了傭兵們暴亂的消息的信箋此刻應該已經傳到了北面敏思堡的敏泰勛爵手上。而第一批騎士正離開那座岩灰石城堡,四散集結兵力,布蘭多默默地想到,他現在所能控制的也僅有冷杉堡周邊而已,而那此莊園中的騎十早就帶著消息逃離了,經過初期的準備,敏泰勛爵或許能拉起兩三千人的軍隊,一樣的貴族私兵,雖然黑鐵率不到百分之二十——但對于人數還不及千的傭兵來說,同樣面臨著一場苦戰。」
  
  「敏泰勛爵大約料定傭兵們會死守冷杉堡,或是逃到森林之中」,不過布蘭多心目中最理想的戰鬥地點在格瑞斯渡口北面的丘陵之中,至于軍隊什麼時候出發,要看斥候的消息。在此之前他已經讓一小隊盧比斯僱傭兵出發前往後者的領地——此刻在冷杉男爵領,除了德魯伊沒有誰比這些經驗豐富的僱傭兵更適合充當探子了。
  
  布蘭多默默地思考著這一切,因為在每一個人心中這場戰鬥都顯得如此重要。
  
  這並不僅僅是指敏泰勛爵已迫在眉睫的出兵,那只是一個小小的考驗而已——布蘭多真正頭痛的是幕後讓德內爾伯爵可能的步步緊逼。他想自己大約有一個月時間來佈置這一切,修葺防禦,整理領地——而在那之前更重要的則是建立起傭兵們對他的信心。城內的傭兵雖然暫時與他在一條船上,但從長遠看他們不可能一直能與他如此緊密地站在一起。除非他們確信自己能提供給他們必要的庇護。
  
  尤塔、克倫希亞與弗恩三個大團長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布蘭多知道自己單憑一個美好的希望是留不住這些人的。而這一戰,就會樹立起這樣一個信心。
  
  事實上安蒂緹娜私下也認為這一戰不僅僅是為了穩固這個最初的集團。同樣也是向冷杉男爵領的臣民們宣佈布蘭多的合法性,因為若此戰達到預期的目標,讓德內爾伯爵的步伐就會放慢。如此一來,民心就會自然倒向他們一邊。
  
  民眾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仁慈的領主,同樣也是一個可以保護他們的領主。
  
  此時吊橋已經放下了一半,然後布蘭多看到遠遠的冷杉城內那些瓦紅色的屋頂。托尼格爾靠著亡月內海西岸,從海上來的風帶來充沛的雨水,因此普通的民居都使用斜度極大的屋頂,而除了閣樓的尖頂拱窗之外,屋簷邊都掛著一道引水的渠道。新綠色的藤蔓從閣樓窗戶上垂下來,與朱紅色的瓦片交相映襯。
  
  光線也湧入使城門洞內變得明亮起來,除了面孔以外,光將布蘭多在馬背上的半個身體從黑暗的環境中勾勒出來,然後向他身後描繪出兩位美麗少女身體優美的曲線。茜背著長槍,筆直地挺立在馬背上一琥珀色的眼睛雖然刻意地保持著一種彷彿護衛般的冷靜,但內心深處卻潛藏不住一絲少女的期待與雀躍,她畢竟是一個個性獨立的女孩子,又從小在與灰狼傭兵團一起在南境的山林之中長大,當然不會習慣城堡之內的沉悶。
  
  而至于精靈小姐,大半的情緒倒還是無動于衷。
  
  布蘭多稍微關注了一下自己的兩位隨從之後,就把目光投向前方,心思安定下來。吊橋正在他面前一點點放下,另一面的景色也越來越多地呈現他在眼中——街上事實上仍在清掃,但已有了行人。大部分店舖與作坊都沒有開張,只不過年輕人敏銳的感官早已留意到那些窗戶中那些懷疑、警惕不一而足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城內的居民們早已注意到了冷杉堡內的動靜,他們正在打量這位並不那麼合法的新領主。
  
  雖然布蘭多已經命令安蒂緹娜去重新制訂稅務政策,不但免去了大部分稅務,還一筆削去了過去的賬務。不過可惜這種做法雖然引人心動,但大部分人更懷疑這東西究竟有多大的執行力。何況他能否再次站住腳,還是一個疑問。
  
  轟然一聲巨響,塵土飛揚,吊橋終于完全放下。布蘭多心中笑了一下,並沒有太在意這些人的態度,其次,他看到了城堡外正等候著他的弗恩、尤塔與克倫希亞一行人——而安蒂緹娜正立在他們旁邊。
  
  「領主大人。」
  
  看到他出現,銀髮的中年人克倫希亞第一個深深地埋下頭去。作為親身與布蘭多並肩作戰過的他,更清楚這位年輕的領主有什麼樣的能耐。雖然他這會兒一樣擔心布蘭多究竟能不能正面扛住讓德內爾家族,或者會不會把他們丟出去當替罪羊,但越是如此擔心,他反而越是表現出恭敬的態度。
  
  尤塔輕輕撇了撇嘴,只是布蘭多今天的作派讓她眼前微微一亮,心想這個殺神一樣的年輕人竟然也有這麼親和的一面。只有弗恩昂首挺胸面無表情。
  
  「知道我找你們什麼事麼?」布蘭多問道。
  
  三個人都搖搖頭。
  
  「領主大人」,克倫希亞恭敬地答道:「你只管吩咐,我們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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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十三幕 領地(七)  

  克倫希亞低下頭時,女兵團長甩甩一頭火焰一樣的長髮,有些不滿地看了這傢伙一眼。心想你卑躬屈膝別把我們也捎帶上,不過她轉念想要說點什麼卻又找不到指責的地安,銀髮中年人這番話雖然她不愛聽、卻不得不承認好像的確就是那麼一回事。
  
  事實上自從他們那天晚上踏出那一步的時候,就明白今天的結果。可布蘭多說得也對,得罪了一位領主的情況下,他們又怎麼敢再去得罪另一位領主,要怪就只有怪那天下午的時候他們在受到格魯丁的鎮壓時太過衝動,給對方留下了口實。
  
  她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卻又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當早些時候他們聽說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新頒佈的稅收政策之後,這幾個人都有點面面相覷——在沃恩德貴族們壓根不需要這麼收買人心,何況他們也明白,這樣做其實意義不大。因為若布蘭多能夠抗衡讓德內爾伯爵,那麼即使他什麼都不做這些民眾也不敢反抗這樣一位強勢的領主,若反之,那麼一切都枉然。
  
  可如果抽取更多的稅務,他們至少可以在短時間內得到更多的收益——有了錢,這位領主大人才可以豢養更多私兵。
  
  「難道他不懂得這一點?」她忍不住想。不過布蘭多當然不是不明白,事實上年輕人對琥珀之劍中的領地運作相當瞭解。資金——資源——建設三大結構構成的三角關係,資金來源于貿易與稅收,還有礦山的收入;而資源與人口則是一地發展的重心,托尼格爾盛產木材與白銀,僅冷杉男爵領一地就有九處伐木場與一座銀礦,此外領地內還有兩處採石場與大量莊園、作坊——但事實上除了白銀之外,這點家當在埃魯因大多數地區都說得上是一貧如洗。如果不是沙夫倫德的銀礦,這位男爵大人或許在大多數貴族眼中看來與乞丐也沒什麼差別。
  
  但這正是格魯丁讓布蘭多看不起的地方,縱使是如此低人一頭也不願意改變,在他的經營之下整個托尼格爾的生產方式幾乎還停留在埃魯因生產力水平的半個世紀之前。偌大一個冷杉城擁有的鐵匠竟然不超過二十人,這還是計入了學徒的數量——更不要說從上一代領主留下的文獻上看,冷杉堡一個月的生產極限也不會超過十套鏈甲或是皮甲。而要知道埃魯因的魔法與技術與真正站在頂峰那些帝國相比簡直就不值一提,可托尼格爾在這個王國之中都稱得上是不入流,你完全可以想像這個位于讓德內爾地區南方邊境的領地,是怎樣一片不毛之地。
  
  就像是蘭托尼蘭地理大學會的森帕爾爵士口中提到的過一樣,在整個王國南方,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白銀。但這些白銀不可能都落到格魯丁手上,除了讓德內爾伯爵之外,王室與聖殿也要均分一部分,最後落到我們可憐的男爵大人手上的,其實只是很少一部分。
  
  不過布蘭多知道,自己如果手腳夠快的話,大約能有兩到三個月時間可以完全支配沙夫倫德銀礦的產出。他無法想像那是多大一筆錢,縱使是在遊戲中他也從沒成為過領主,更不要說經手礦山的經營——那些早就被大型公會所壟斷,在那些真正的、專業性的龐然大物面前,縱使是RMB戰士與臉鬥士也要瑟瑟發抖。
  
  布蘭多猜,一兩千萬托爾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有了這筆錢,冷杉男爵領一地一年還不超過二十七萬托爾的的稅收當然完全不放在他的眼裡。他讓安蒂緹娜著手下去重新制訂稅收政策,原則上是免除稅務收買人心,但真正的考量還遠不止于此——固然他已經站在了大多數貴族的對立面,那麼他就更有理由去贏取普通臣民的支持——不過比起這一點,但布蘭多更看好長遠的利益。他需要的不僅僅是民心,還有人口,較輕的稅務有利于人口的快速增加,他也需要更多的臣民去開拓還處于一片蠻荒的矇昧之地。
  
  這是一個長遠的收益,不要說尤塔等人,就是格魯丁也不一定有這個耐心去實現這一切。反正對他來說,有白銀就夠了。
  
  布蘭多低下頭,看著在自己面前恭敬地垂首的克倫希亞,簡單地答道:「我們去巡視一下領地。你們各自帶上人手。」
  
  恩?
  
  芙羅在後面聽到這一句忍不住有些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當然知道布蘭多接下來可能要面對一場必須要取勝的戰鬥。可即使是這個時候,聽對方的口氣似乎還想要帶著傭兵去把伐木場奪回來——那裡可是有整整一個部族的穴居人——而作為喬根底岡地下世界的最下一層的居民,穴居人中戰士的平均水準至少也有黑鐵以上。即使布蘭多有信心取勝,可他要怎麼避免傷亡?
  
  那幾座伐木場有那麼重要麼?
  
  「巡視領地?」不僅僅是芙羅,克倫希亞也是一愣。
  
  「冷杉堡下屬的資產有四座伐木場與兩座採石場,」布蘭多答道,「今天,我們的任務就是讓它們成為我們的資產。」
  
  一旁尤塔一愣,「大人,」她立刻抬起頭,「那幾座伐木場我們都知道,可是那裡已經被穴居人佔據了,你不會是讓我們去把它們奪回來吧。」
  
  布蘭多沒有答話,只是看著他們幾個人。
  
  而尤塔和克倫希亞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他們在這裡呆了一段時間了,當然也清楚森林中那些穴居人,對方尤其喜歡在夜間作戰,個體實力又強,真打起來還不知道要死傷多少兄弟。要知道在才結束的戰鬥中,他們就已經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而說不定不久之後馬上又會有一場苦戰。
  
  但就在這個關頭,布蘭多還要讓他們參加一場看起來不是那麼必要的戰鬥,這讓他們有些無法接受。
  
  「大人……」克倫希亞好不容易抬起頭,「穴居人……那些傢伙從地下來,單體戰鬥力幾乎與我們中的好手可以一教高下,真打起來,恐怕會吃虧……」他舔了舔嘴唇,「當然這不是問題,可是……聽消息說,敏泰勛爵的軍隊也正在集結……」
  
  他說道這裡聲音低了下去,心想布蘭多應該會明白自己的話。
  
  安蒂緹娜搖頭:「敏泰勛爵,格魯丁的家臣,他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三人一愣,心想這位貴族小姐是傻了還是呆了。「這個不是明擺著的嗎,安蒂緹娜小姐,」尤塔答道:「那傢伙是格魯丁的家臣,而我們又幹掉了格魯丁——」她想了一下,補充道:「何況,他背後還有讓德內爾伯爵。就是他不想動,那老傢伙想必也會對他施壓的——」
  
  安蒂緹娜點點頭。「說得好,所以說我們真正的敵人其實是讓德內爾伯爵,而敏泰勛爵不過是探路的石子而已。」她面無表情地答道:「但你們認為憑現在的我們,是那位伯爵大人的對手?」
  
  三人面面相覷,事實上這正是他們最擔心的事情,而貴族千金刻意忽略了德魯伊與公主方面的消息,更讓他們摸不著底。三位傭兵團長忍不住齊齊把目光投向布蘭多,而若布蘭多把他們交出去當抵罪羊,這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布蘭多看了安蒂緹娜一眼,心想這位幕僚似乎終于開始跟上自己的想法,自從夏布利的一戰之後,她的成長就快得驚人。他抬起頭,貴族千金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假若必須要在一個月之內擴張到讓讓德內爾伯爵都不敢輕易與他魚死網破的程度——單單憑藉這樣一個此刻看起來像是一片不毛之地一樣的托尼格爾。好像看起來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其實並非如此。
  
  他知道自己背後還有瓦爾哈、德魯伊與更多的變數,更不要說安蒂緹娜手中掌握著魔導的力量。
  
  但這一切生效的前提除了時間之外,還有資源。無論如何,恢復領地內的運作都是他此刻必須做的事情,尤其是冷杉堡周圍的四座伐木場與兩座採石場,他必須盡快讓它們重新投入生產。重新修築城牆以及訓練民兵的營地、魔導工坊還有各種作坊都需要物資,而一旦羅曼的計劃開始實施,那麼在屬于自己的商會建立起來之前,布蘭多就要讓這些東西都運作起來。
  
  因此他還必須在秋收之前結束與敏泰勛爵的戰爭。一旦這個領地走上正軌,那麼他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時間緊迫。
  
  「安蒂緹娜小姐是我的幕僚,她的話可以代表我的話,」布蘭多答道,這句話讓安蒂緹娜的表情都變得柔和了一些:「我的家族可以保我在這場鬥爭中無事,但你們就不同了。我不是一個習慣于放棄手下的人,但凡是有其極限,如果我本人都在這場鬥爭中失敗,那麼你們的結果也可想而知。」他聲音放低了一些,「因此我們在一條船上,只是這條船前方不僅僅只有風浪,一樣有機遇與寶藏——」
  
  「至少比起格魯丁來,我自認為稱得上是一個寬和的領主」,他答道:「只要你們不讓我失望,我就不會讓你們失望。」
  
  看到克倫希亞還在發呆,他又補充了一句。
  
  「至于穴居人,」布蘭多停了一下,「你們知道,卡拉蘇的黑塔巫師在爭奪地下的資源時,與地下的居民有過一場長達十年的戰爭。」
  
  弗恩微微一怔地抬起頭來,「領主大人,你有辦法?」
  
  「我一直都有辦法。」布蘭多輕描淡寫地答道,然後在心中補充了一句——只是與黑塔巫師其實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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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6 16:0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十四幕 伐木場爭奪戰(一)  

  趁三位大團長召集手下的當口,布蘭多差使人從貧民窟裡找來一個嚮導。
  
  那個衣衫襤褸的男人被從冷杉城南面的窩棚之中找來時,心中惴惴不安擔心為這位陌生的領主大人辦事會引來麻煩——他來之前就打聽過內城發生的事情。那天晚上的動靜如此之大,縱使安蒂緹娜想要使手段隱瞞下去也不大可能——但卻禁不住金錢的誘惑與自己女人的勸導,男人猶豫再三之後還是同意了加入隊伍。因為那位大方的年輕貴族許諾給他一個金幣的報酬,他平時勞作一年都不一定能賺到這麼大一筆錢——而有了這筆錢,他就可以把孩子送到內城的作坊中去當學徒,說不定一家人的命運就因此而轉變。
  
  因此當布蘭多提問時,他小小心心地告訴對方:位于冷杉城南面的森林一直以來被稱作熊人森林的,倒不是說森林中有那種讓布蘭多想想就頭皮發麻的65級怪物,只是林子裡野熊不少。四座鋸木廠都坐落在森林中,深入森林中心的三座都為穴居人所佔據,而剩下那一座也在為工人毀壞之後遺棄了。隨後格魯丁曾派遣自己的私軍進入森林清剿過那些來自地下的居民,但狠狠地吃了兩次虧之後,這位男爵大人就再也不提起此事。
  
  布蘭多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這不出他的所料。
  
  而此刻離開冷杉城已經有一個多小時。
  
  越向南走,荒野上漸漸出現了更多樹木。由東向西盤亙的森林像是一道巨大的陰影,橫在傭兵們面前——年輕人坐在馬背上,一隻手緊緊握住韁繩看著前面的傭兵拉開一條鬆散的線進入分佈著黑松樹與赤松樹的林地,人影憧憧,很快消失在一株株林木之間的陰影中。
  
  「咦,」一個提高了些許的女孩子的聲音在布蘭多身後打斷嚮導的話,感嘆道:「穴居人有那麼厲害麼?」
  
  布蘭多眉頭忍不住下意識地挑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羅曼是怎麼出現的,反正隊伍一出城沒多久,這位商人大小姐就不請自己來地再他視野之中晃悠了。「話又說回來,這傢伙不是在統計物資、檢查前幾代領主留下的賬本文記麼。」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所以,又是誰告訴她要出城去找那些穴居人麻煩的——」
  
  「真的,小姐,」那個男人忙大聲說道:「我聽城市裡的衛兵說,長得有些像是老鼠。他們雖然沒有眼睛,但是卻能憑藉氣味和聲音分辨方向,而且力大無窮,行動迅速,一般人可不是他們的對手,就是男爵大人的手下也要兩三個人圍攻,才能對付一個穴居人呢。」
  
  羅曼用白生生的手指點了點下巴,抬起頭在腦子裡構建了一下對方的模樣,「這樣說來,它們在夜裡豈不是很佔便宜?」她自言自語地問道。
  
  「是啊,」安蒂緹娜為難地看了看羅曼,有些不好意思告訴布蘭多其實自己是被這位商人大小姐裝傻充愣三言兩語給套出了話來,讓她知道了他們的行動。她直到現在還沒明白這位『領主大人的未婚妻』是歪打正著,還是一開始就在算計自己。只是無論那一種,都讓她有些無法接受:「不僅僅是在夜裡,就是在這種能見度並不高的森林裡,它們的優勢也遠比我們人類更大。除非是黑鐵一級的士兵,否則很難在對方發現我們之前提前發現對方。」
  
  她回過頭,對布蘭多說道:「大人,我們已經進入森林了,是不是應該派出斥候了。」
  
  布蘭多搖了搖頭。他很清楚,穴居人戰士擁有15力量,10靈巧,力量與靈巧都位于黑鐵中上游,一般的黑鐵傭兵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為了維持冷杉城的城防,這一次隨我一起出城的傭兵只有四個團左右,我不打算再進一步拆分,」年輕人盯著森林方向答道:「再說傭兵與這些穴居人相比,你認為誰更熟悉這片森林?」
  
  布蘭多開口時不自覺地戴上了琥珀之劍中的習慣,在過去遊戲之中一個團有八十玩家,因此他事實上時想說三百多人。只是貴族千金此刻並沒有注意到他這個口誤,相反她吃了一驚,「當然是穴居人,」安蒂緹娜愣了愣:「大人,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斥候?可這……」她還沒有聽說兩軍交戰,一方完全放棄戰場偵察的。貴族少女黑漆漆的眸子閃了閃:「魔法?」
  
  她試探著問。
  
  「差不多。」布蘭多從左右看了一眼,隨著他的念頭微微一動,風精蜘蛛已一隻隻從地下爬出來——四下的傭兵們看到這些青色環繞著一道道旋風的蜘蛛忽然出現在他們周圍時紛紛吃了一驚,不過在與瑪達拉的亡靈大軍時他們已經見識過這些小東西,知道它們聽命于那個在他們中央的年輕領主——因此也算得上是盟軍。因此短暫的騷動之後,人群很快就平復下來,只是這些人還是懷著敬畏的目光向隊伍中央看了一眼。
  
  在這個時代的埃魯因,貴族手下擁有一個黃金階的巫師絕對可稱得上時身份的象徵,像是安列克大公、卡拉蘇大公這樣盤踞一方的諸侯,手下也不過只有兩三個黃金階的巫師作為幕僚。但布蘭多作為一個家族的子嗣後裔,不但有一個黃金階的導師級巫師隨行——夏爾如今在冷杉城已成為布蘭多所統帥的施法者之中的天然的領導者,巫師團團長,自然在年輕人的追隨者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除此之外,相傳他本身還是一個黃金階的劍士,手下又有同為黃金一階的梅蒂莎與茜同行。
  
  縱使是讓德內爾伯爵,身邊的高端實力也不過如此罷。
  
  而且要知道那個叫做梅蒂莎的女孩子可是傳說之中的銀精靈,銀精靈已有數個世紀沒有出現在這片土地之上,她們忽然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引發的震撼有多大可以想像。不要說一般的傭兵流傳著關于布蘭多與銀精靈之間親密關係的傳聞,就連尤塔、弗恩與克倫希亞三位大團長也越來越覺得看不透這個年輕人。而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下定決心留下來與布蘭多一起對抗讓德內爾家族——否則單單憑藉布蘭多子爵的身份,她們恐怕更願意一頭墮入黑森林之中。
  
  至少選擇後面一條路還有一線生機。
  
  布蘭多當然聽說過這些傳聞,他也知道這些消息其實都是羅曼與安蒂緹娜放出去的,貴族千金的縝密與小小羅曼的滿肚子新奇的想法組合在一起,各式各樣的鬼點子總是有一些的。他也不會去澄清,反正這也正是他想要達到的效果,以前他正是這麼做的,只是現在被自己的兩個小小的幕僚學去了而已。
  
  布蘭多一言不發地從懷裡拿出聖劍卡牌,下一刻,曾經在與瑪達拉的亡靈大軍交手時大展神威過的『龍騎兵』便又一次出現在了傭兵們面前。這是布蘭多第二次在人前施展這套卡牌,後面看到這一切的尤塔、克倫希亞與弗恩都忍不住變了臉色——五十頭白銀階的進攻力量——他們本來以為那些風精蜘蛛是布蘭多飼養的魔寵,沒想到竟是一個法術。而這個法術的強度,可有一些不好衡量,如果使用恰當,戰勝一個黃金中位的存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按照法術的普通劃分方法,這個法術至少也是擁有黃金以上的力量。但他們都知道,布蘭多是一個劍士。
  
  一個黃金劍士。
  
  現在看起來似乎還是一個黃金階的召喚師。
  
  這就讓人有點匪夷所思了。
  
  布蘭多一擺手,在心中下達了一個『沿最大範圍環繞,擊殺一切非人類活物』的命令,穴居人在森林外圍肯定有哨崗,而他必須拔掉這些哨崗。雖然不求這些穴居人一直到最後還沒發現人類的軍隊已經進入森林,但至少要拖延一點時間。然後他抬起頭默默地看著這些風精蜘蛛張開環繞在身邊的旋風,一隻隻飛上天空,帶著一道道青光向森林方向飛過去。然後他回過頭,恰好看到虎雀也正從森林方向收回視線。
  
  「大人,你準備怎麼打這一仗?」虎雀回過頭問道:「如果消息沒錯的話,森林中可是有上千穴居人啊。數量是我們的好幾倍,而且單體戰鬥力還超過我們,說實在話我想不出這一仗該怎麼打。」
  
  「不要未戰先怯啊,」茜在後面答道:「虎雀隊長。」
  
  「隊長?」虎雀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呵呵一笑,看了看布蘭多:「茜小姐想好了,要加入我們了?」
  
  紅髮少女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她也看了布蘭多一眼:「我想過了,我沒有地方可去——」
  
  「對不起。」
  
  「沒關係。」茜不在乎地一笑:「還是聽聽領主大人的想法吧,我也很好奇這樣一仗應該如何打。以前馬卡羅團長帶領灰狼傭兵團的時候,我們最多的一次也只與兩倍于我們的對手交手取勝,但那一次對手不過一群烏合之眾的強盜,于現在的情況不可同日而語。」
  
  「對呢,」羅曼在馬背上不安分地搖晃著,讓人忍不住擔心她小小的身子是不是隨時都要掉下去,她一邊說:「布蘭多、布蘭多,你說穴居人嗅覺聽覺靈敏,如果在夜間作戰肯定對我們不利吧。這樣一來,我們可要速戰速決才行喲。」
  
  她說這話時,左近三位傭兵團長也不由得提高了注意力,靠近了這個圈子一些。布蘭多注意到這一點時心中笑了笑,雖然他從來沒有拒絕過這些外來的力量進入他這個圈子的核心,但三位大團長還是本能地對這位年輕的貴族抱有戒心,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如此布蘭多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整編他手下這些僱傭兵,雖然這件事勢在必行,但如果顯得太過急躁的話說不定回引起對方的誤會和反抗——因此他乾脆隻字不提,等對方耐不住性子主動來找他。
  
  這一次與穴居人作戰就是其中一個契機。
  
  「速戰速決,沒那麼簡單,」克倫希亞搖搖頭,一邊看了看布蘭多的臉色,一邊故意答道:「我雖然沒與穴居人打過交道,不過既然能讓格魯丁吃癟,顯然不會是一群烏合之眾。說出來不怕丟臉,我們手下的僱傭兵與格魯丁的私兵相比雖然素質上要強一些,但也有限,而且這一次出兵的規模也遠遠小于那位男爵大人曾經征討穴居人的規模啊。」
  
  「那怎麼辦呢?」羅曼眨眨大眼睛,好奇地問。
  
  「領主大人是想要拔掉對方的哨崗吧,」安蒂緹娜看著最後一隻風精蜘蛛消失在森林方向,這才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布蘭多身上,「是想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爭取足夠的時間?」她想了一下,「領主大人,是不是想要以閃電突襲的方式攻下其中一座鋸木廠,然後引穴居人來進攻?」
  
  布蘭多回過頭,褐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讚賞。轉攻為守,這的確是他的想法。
  
  「好辦法,」弗恩眼中也閃過同樣的讚歎,「不過能成功嗎?」這位火地戰團的大團長問道。
  
  「穴居人知道自己與我們相比優勢在哪裡,在白晝失利,一定會在夜裡想辦法奪回來。」布蘭多答道,「在夜裡我們作為防守一方,它們有天時,我們有地利,兩相抵消。剩下就看士氣、戰鬥力與雙方指揮者的能力了。」他說這話是顯得自信滿滿,但心知肚明自己倒不是擁有什麼戰術天賦——事實上這個辦法在琥珀之劍中,在克魯茲語喬根底岡交戰時,無數克魯茲玩家早已用爛了的辦法而已。
  
  他雖然沒與堆雪人打過交道,但卻也知曉這套把戲。
  
  「但是,」茜有些不解地問:「它們不來進攻怎麼辦呢?」
  
  「那不正好,」虎雀一笑,「那麼我們就白晝進攻。」不過他回購頭,「不過兵力與戰鬥力的差距,還是一個問題啊,領主大人。」
  
  布蘭多點點頭,一邊讓那個嚮導到前面去帶領傭兵繞開那座廢棄的伐木場,直接離裡此刻最近的一座穴居人佔據的伐木場進發。而同時他又抬起頭,目光落在正在緩緩滑向西面的日頭上,答道:「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不過我已經有成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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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6 16:07: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十五幕 伐木場爭奪戰(二)  

  進入森林後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小時。
  
  林子裡傳來弓箭的聲音,很快傭兵們歡呼了一聲一擁而上將幾具屍體從草叢中拖了出來——那些碩大的,身上長滿了瘤子的淡黃色生物,它們的腦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惡性腫瘤,從光滑的表面看不到鼻孔與眼睛,就像是缺乏五官。但皮褶子下面隱藏著數以千計嗅覺與聽覺器官,讓它們可以在昏暗乃至于漆黑的地底環境下比人類敏銳上百倍——但傭兵們隨即發現這些生物已經死了,箭矢只對它們造成了表面傷,但是這些穴居人胸口各自都有一道致命的傷口。
  
  有些傷勢是由後至前,有些是由前至後,傷口焦黑一片,都是貫通傷。彷彿被人用雷霆當胸刺了一個大洞一樣,少數傭兵認出這種由『龍騎兵』製作的特殊傷口,他們把那些噁心的生物翻過來,然後回頭敬畏地看著那個騎在馬上慢慢走過來的年輕人。
  
  布蘭多居高臨下仔細看著這些穴居人像是鯊魚一樣張開內裡佈滿細密的利齒的大嘴,它們從嘴角溢出的血液是淡綠色的,與地表上的溫血生物不同——這此在喬岡底根最下層生活的生物其實是蜥蜴的一種,如果可以布蘭多更願意在冬天圍剿這些來自地下世界的強盜,按照慣例,它們在寒冷的季節一定會收縮活動範圍。不過可惜緊迫的時間不允許他這麼做,再說天氣已經在漸漸轉涼了,不是最好的但至少不是最壞的情況。在他的示意下傭兵撥弄了一下那些已經死去了多時的穴居人,讓他看清了這種怪物緊緊抓住長矛已經僵硬了的爪子。
  
  「是穴居人社會當中比較下層的存在,」虎雀看著那此屍體答道:「看來它們把精銳留在防線內圈,我們越向裡走遇到的阻力就會越大。」
  
  布蘭多點點頭,但他並沒有說其實這是一個好消息。由外而內生物等級逐漸增強,在過去琥珀之劍中這是一種比較自然的怪物分佈勢態,就像是大多數傳統的遊戲一樣。這說明這些穴居人還沒有構成一個完備的軍事組織,簡單的說它們並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個部落、或者以別的什麼方式構成的穴居人聚落。
  
  在進攻之前他最擔心的一種情況就是這些盤踞在熊人森林之中的穴居人是某隻從地下世界來到地表世界的穴居人的軍事組織,可能是某個大部族甚至是地下城市地表入侵計劃的一部分,這在沃恩德並不罕見。有時候地底的居民也會窺探地上世界的資源,雖然地下的資源豐富得多,但是優勝劣汰也更加殘酷。另一種可能是這支穴居人的軍隊是在地下世界遭遇了失敗,然後逃竄到地面世界來芶延殘喘的,但無論那一種都比鬆散的部落好對付多了。
  
  一個普通怪物區。
  
  布蘭多在心裡時這片森林中的穴居人定了性。目前他們找出的這些屍體是在最外圍充當斥候的下等穴居人,然後可能還有穴居人戰士與『卡穆魯』,後者在地下的語言中意即『勇士』的意思。玩家們管過去它們叫精英穴居人,是士官一類的角色,擁有黑鐵巔峰的實力。可以說除了祭祀之外,就是穴居人最強的戰鬥力。
  
  不過對于他來說也不足為懼。
  
  傭兵們很快像是張網一樣篩過這個地區,總共找出了二十多具屍體,這與布蘭多得到的經驗一致。這些屍體顯示出受到襲擊的穴居人大多還來不及反應,在白銀階力量的攻擊之下,它們的生命在極短的一瞬間就燃燒殆盡了。風精蜘蛛來自于風元素位面——風暴之境,雖然本身實力還不及黑鐵,但控制氣流流動的能力卻無與倫比,對于依靠嗅覺與聽覺來分辨危險的穴居人來說,無疑是天生相剋的對手。
  
  隨著分佈在森林外圍的眼睛被一個個拔除,布蘭多與他靡下尤塔、弗恩與克倫希亞三位大團長率領的數百傭兵在這片叢林中的進軍順利得超乎想像——數以百計的戰士小心翼翼地沿著午後寂靜的樹林之間前進,他們踩在那些鮮綠色的蕨類植物上發出沙沙的聲音,甚至有些人不注意踩斷了枯枝『咔嚓』一聲突兀得令人驚慄。但萬幸的是,當戰士們緊張地抬起頭時——只看到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鳥雀從林間撲騰著翅膀飛起。
  
  但比起戰士和劍士來,被保護在人群之中的魔法師就更加不可思議了。按照往常的慣例他們肯定是那此些冷槍暗箭的第一目標——任何人都明白,一個魔法師在戰場上的重要性。然而對于這些最高不過擁有正式巫師的身份,甚至大多數還是學徒的施法者來說,他們對于自身的防護能力與他們在戰場上展現的價值完全不成比例,就像是他們自己也明白,他們是斥候最喜歡的目標之一。
  
  另一個目標是軍隊中指揮官,但往往不比低階施法者那麼容易得手。
  
  因此這些傭兵魔法師已經習慣了被襲擊;突襲,偷襲,放冷箭,尤其是在叢林戰鬥之中這更是家常便飯,每個人幾乎都有過負傷的經歷,也看過不少同伴因為這樣的襲擊死在面前,甚至自己本身都有過徘徊在生死邊緣的親身體驗。但這一切與今天遭遇的詭異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那些傳聞之中穴居人的斥候像是消失了一樣,而看著正午之後的陽光穿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灑落在這片寂靜的樹林之間,這些魔法師們甚至想這是不是一趟公費旅遊或者還是別的什麼活動?
  
  但這當然不是,之前他們都看到了那些穴居人的屍體。
  
  這一切都只能歸結于那個年輕的領主大人的神奇,更有傳聞說他是一個高階召喚師,甚至可能超過了黃金與白銀之間的界限。然而對于巫師來說,自從這一門神秘的技藝被白銀之民傳授給凡人以來,尊重強者就已經成為了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何況他的手下還有夏爾,兩個黃金階的巫師被傭兵中的魔法師們私下裡稱之為二人議會。因為在工匠巫師布加人的習慣中,巫師議會像征著權威與領導者的力量——因而布蘭多的威信不知不覺之間就在這些施法者之間建立了起來。
  
  但布蘭多看著那些背著長劍、戰戟或者是長弓、盾牌與手持法杖的僱傭兵習慣性地各自分散成一個一個小隊的形式漫過林間草地時,心中卻一點也沒有什麼成就感可言。雖然風精蜘蛛造就的戰果令人驚嘆,可這一切並不是毫無代價的,他在默默計算著法術的消耗:自從進入森林以來已經過去了快一個鐘頭,僅僅是維持聖劍卡牌與一次攻擊充能就消耗了3點地元素。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元素儲備,此刻容積達32格的地元素池早已空了下去,還剩7格而已。
  
  布蘭多皺了皺眉,馬上差人去將那個嚮導叫了過來。
  
  那個衣衫襤褸的男人來到他面前,抬起頭看到年輕人臉色不太好,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對方不高興,有些惴惴不安地問道:「大人,有什麼事嗎?」
  
  「還有多久?」布蘭多略有些焦躁地問道。還有五分鐘,他就必須放棄支付下一次維持費用讓聖劍卡牌回到自己的牌庫中,因為他必須預留再次展示此卡的費用,真正的戰鬥要留至夜裡甚至凌晨展開。
  
  嚮導一聽,先鬆了一口氣:「馬上就到,大人,繞過那片林子就能看到。那個鋸木廠建在河谷中,我——」他話還沒說完,前面就傳來一聲咕咕的鳴叫聲,這是預定好的信號,布蘭多抬起頭立刻看到前面的傭兵停了下來就地蹲伏下去。而他又看到那些在這片林子邊緣的戰士回過頭來看著這個方向,然後給他打了一個手勢。
  
  布蘭多認出了那個手勢——發現敵人。
  
  然而風精蜘蛛還沒有反應,也沒有產生經驗提示,這說明敵人的數量可能不少,龍騎兵系統也沒辦法做到一擊斃命——因此按照他第二順序的命令蟄伏起來。布蘭多微微一怔,立刻翻身下馬,向那個方向走過去。看到自己的領主大人下馬,後面的尤塔、弗恩與克倫希亞一人也各自看了一眼爬下馬背跟了上去,然後是虎雀、茜與羅曼,至于最後這位商人大小姐眼睛裡沒有一丁點慎重,反倒是充滿了小心翼翼的好奇。
  
  樹林變得稀疏起來,布蘭多很快來到了林地邊緣。
  
  「大人!」那個傭兵注意到布蘭多走近後立刻恭敬地喊道,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自己過去的團長克倫希亞對自己點了點頭。
  
  布蘭多一言不發,樹林在前方形成了一個斜坡,斜坡下面就是嚮導口中提到過那個河谷——冷杉城的伐木場建在河邊。
  
  原本不過只有一片空地與幾間木屋,還有一個較大的鋸木工房,但現在顯然已經變了一副模樣,穴居人將哪裡改建成了一個堡壘。它們用石頭與木頭沿著河灘壘出牆壘,還堆起瞭望塔,牆壘背後的用土石堆起來的地穴依稀可見,布蘭多點了一下數量,推斷出此地恐怕有超過兩百的穴層人居住。
  
  「這麼多,真棘手。」紅髮的女傭兵團長在後面看了,皺了皺眉頭。她看了看了布蘭多,生怕後者命令他們強行進攻。
  
  但布蘭多看著沿著河灘巡邏的幾隊穴居人,每一隊都有一頭皮膚呈深紅色的穴居人帶領。那些就是卡穆魯,如果貿然進攻對方恐怕會龜縮入堡壘之中,白白浪費了突襲的優勢。他回過頭看著安蒂緹娜與虎雀,答道:「你們怎麼看?」
  
  「用我們傭兵的老辦法吧。」虎雀答道。
  
  「老辦法?」
  
  布蘭多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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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6 16:08: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十六幕 伐木場爭奪戰(三)  

  伐木場中的穴居人很快發現了河灘另一頭出現了一隊冒險者——一個由戰士帶隊,兩個弩手與巫師的組合,無論是在埃魯因還是克魯茲地區都很常見的配置——這隊人類的出現對于具有極強領地意識的喬岡底根的生物無疑是個刺激,于是營地中很快響起了尖銳的口哨聲與木製的大門吱吱呀呀打開的聲音,地底生物一湧而出,大約兩隊超過三十隻穴居人涉水向著河灘這一邊而來。
  
  它們兵分兩路,試圖包夾。冒險者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弩手放了兩箭,射失了一隻,另一隻射中了但也沒造成什麼效果,弩箭射中了一隻穴居人的胸前,巨大的衝擊力讓它在河水中後退一步濺起水花——但僅此而已。這只穴居人搖搖頭,然後舉起長矛又跟上了隊伍。
  
  「皮可真厚,」躲在樹叢中的克倫希亞看得直皺眉:「傳間果然沒假,這種東西不說一千,就是一百我們也很難對付啊。」
  
  「速度還快,從河那邊到這邊差不多三百尺,它們只用了幾秒鐘。」尤塔答道,「這個速度真是嚇人,比最優秀的騎兵還快吧!」
  
  「比最優秀的騎兵還快?」高大的火地戰團團長一旁不在意笑了下,「那是你沒見過優秀的騎兵,尤塔小姐。」
  
  紅髮女傭兵團長一窒,馬上回過頭瞪著這傢伙。
  
  但布蘭多點點頭,穴居人的速度大約及得上二線騎兵的速度。比最優質的戰馬慢上一些。但是沃恩德真正優秀的騎兵大多是不以戰馬作為坐騎的,譬如說埃魯因最強的空騎兵巡弋騎兵——這個名稱是形容這些騎士越過戰場的方式,從容而冷漠——其實就是在說飛龍騎兵團,他們在埃魯因各個軍團之中都有編制,往往是空騎兵之中的精銳。
  
  「不要爭了」,克倫希亞打斷弗恩與女團長之間的話端,「你們看看,那個伐木場裡至少有超過兩百隻穴居人。如此龐大的數量,無論如何單憑我們手下的傭兵可吃不消啊——」中年人一邊說一邊搖頭,滿頭銀發在林地之間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領主大人,你有什麼對策嗎?」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投向了布蘭多。
  
  安蒂緹娜在一邊輕輕哼了一聲,她看清楚這傢伙的打算。的確依靠布蘭多與茜兩人的實力,即使是正面突破也不會顯得很難,兩個黃金對付一百黑鐵基本上沒有問題。剩下還有眾多傭兵與三位大團長的幫忙,頂多兩個小時,就能強攻下這座伐木場。
  
  不過如果步步被這些傢伙牽著鼻子走的話,那麼領主大人還有什麼威信可言。何況她看了看布蘭多臉色平靜、胸有成竹的樣子,就知道這個自己一直以來所追隨的年輕人一定是早有成算。
  
  因此貴族千金冷冷地答道:「穴居人不善于攻城,巴索爾的羅恩爵士曾經深入地下去與這些生物打交道,在他的書中清楚地描述過這些生物的習性。穴居人的能力在這種河灘地段最受限制,甚至就連最擅長的挖掘地道的手段也失去了,無論它們的皮有多厚,跑得有多快,只要我們拿下伐木場轉攻為守,它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弗恩回過頭看了布蘭多一眼,有些驚訝地答道:「還有這樣一回事?領主大人選擇這個地方作為進攻發起點,也是考慮過這一點的吧?」
  
  布蘭多聽了雖然表再不動聲色,嘴角卻忍不住抽筋,心裡暗道這個真的沒有:
  
  伐木場選址靠近河邊其實是一個普遍現象,一來是為了方便向下游運輸,二來是可以修築水車讓水力帶動鋸木廠——畢竟魔導動力這個東西在這些邊遠地區還是個稀罕的玩意兒。
  
  但他對于托尼格爾這種地方的研究可說不多,能知道冷杉城邊有四座伐木場已是極限,至于這些伐木場是個什麼狀態那就真的只有鬼才知道了。
  
  「對策是有,」布蘭多點點頭,「這就要看我們的誘餌能引出對方多少兵力了。」年輕人回過頭對這些名義上的部下微微一笑,「不過各位大可放鬆,這場戰鬥並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困難,就把它當成一次傭兵們彼此磨合的熱身好了。」
  
  熱身?
  
  在場不只是三位大團長,還有諸多小傭兵團的團長皆是一愣。三百多傭兵面對兩百多穴居人,這算是哪門子熱身啊,怎麼看都是勢均力敵的一場苦戰吧。
  
  「等著看吧。」布蘭多沉下心去,目光落到河灘上。而河灘上的戰鬥此刻才剛剛展開,當『冒險者們』在察覺了穴居人的意圖後便開始向森林一側後退,他們的速度很快,但依然及不上穴居人天生的優勢,不多時就在森林邊緣被追上。
  
  不過那個隊伍之中的巫師馬上用法杖在地上一敲,大聲念了一句咒語「嘩啦,一聲他們腳下的卵石與泥土紛紛離地而起向上將四人托起,泥土上升形成一座差不多兩米高、三米見方的城堡——胸牆與垛口一應俱全,城體由堅硬的土石構成——將四個人護在中央。
  
  築城術。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法則魔法之中關于防護短句的三環法術幾乎才可以具現出如此的效果——雖然離傳說之中憑空塑城的魔導士的境界還差得遠,不過至少可以證明在場上那個法則巫師起碼有黑鐵巔峰的實力。
  
  是誰這麼奢侈。
  
  其他人紛紛回過頭,想看看是誰捨得將手下一個三環法則巫師送到第一線去當誘餌。不過只有克倫希亞捕捉到了身邊弗恩臉上的一絲並不在意的微笑。
  
  「弗恩,那是你的人?」他壓低聲音問道。
  
  火地戰團的大團長滿不在乎地點點頭。「馬費裡,是我團裡最好的巫師。」他答道。
  
  「你可真捨得。」克倫希亞確認了心中的想法之後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卻反而產生了一種危機感。這個滿頭銀髮的中年人看看高大沉默的弗恩,再看看一言不發的布蘭多,忽然之間感到自己的地位動搖起來。
  
  起先在那一夜的戰鬥之中他與那個年輕的領主並肩作戰的時間最長,以為自己憑藉表現在布蘭多面前留下第一印象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沉默寡言、老實巴交的老兵竟然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與那個年輕人達成了默契。
  
  說不定還達成了什麼協議。
  
  克倫希亞心中暗罵了一聲,咬了咬牙。不過馬上他的目光就下意識地被森林邊緣的戰鬥所吸引——當馬費裡施展了築城術之後退到戰士與弩手背後去休息,中年法師將整個身體都倚在手杖上大口喘著氣此前那個三環法術顯然耗費了他極大的體力與精力。
  
  不過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就像是安蒂緹娜所說的,穴居人並不擅長于攻城,這些來自地底的生物後肢結實有力,但前肢卻短小瘦弱;它們進攻時往往並不依靠上肢的力量,因為前肢只是用來使用工具與握緊長矛,穴居人發起進攻時通過後肢的力量來衝刺,依靠轉化勢能的方式攻擊敵人。
  
  不過一堵牆壘就給它們造成了巨大的麻煩,兩米高的城牆並不高,但穴居人發現它們一旦高高躍起準備攻擊那些人類時,迎接它們的就是一面寒光閃閃的劍鋒——而它們沒有辦法在半空中閃避。
  
  才一個照面穴居人就被當面劈回去兩個。矮小的屍體飛回去落在河灘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它們的同伴紛紛讓開,然後有些不知所措地放慢了速度。
  
  通過發出音波反饋,它們已經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座高聳的土石城堡。
  
  穴居人們面面相覷,但從後面趕上來的『穆魯』穴居人立刻發出哨子一樣尖利的聲音,讓它們分散開來從四面展開圍攻。
  
  「太勉強了……」紅髮女傭兵團長皺了皺眉,她知道那四個充當誘餌的傭兵都是布蘭多從他們手下挑選出的好手,無一不是具備黑鐵上游甚至巔峰實力的精銳。就是在平地上尚且能在三十隻穴居人的圍攻之下支撐一時半會,更何況是在佔盡地利優勢的情況之下。
  
  可是無論如何,要在三十隻穴居人的圍攻下撐到誘使對方派出更多支援怎麼看還是太勉強了一些。
  
  可她沒想到的是,渾身紫紅色的穴居人勇士逼迫自己的同伴發動了兩輪進攻之後,就果斷地用尖利的哨子音讓所有穴居人退下來,圍著那座土石城堡嚴陣以待。
  
  這是怎麼回事?
  
  四個傭兵在胸牆邊上嚴陣以待,此前的戰鬥已經損耗了他們不少體力,只要穴居人再加一把勁說不定就可以一舉攻下這座臨時要塞,可沒想到正是這個時候它們卻退了。
  
  要知道巫師馬費裡已經緩過氣來,再等一會他就又可以投入戰鬥了。
  
  「穴居人不願意付出代價,這個時候強攻雖然可以一舉而下,但是要在地利與個人實力都不利于己方的情況下搶攻,不付出大量傷亡是不可能的。」布蘭多感到身邊眾多傭兵團長的驚訝,解釋道。
  
  這些人雖然老于各式各樣的戰鬥,但卻並不一定與這些喬岡底根的地下生物打過交道。在競爭殘酷的地下人口與兵力都是很寶貴的資源,是不容許隨意浪費的。
  
  這也是地下世界的平均個體實力普遍較高的原因。
  
  「原來如此,」克倫希亞看了布蘭多一眼,作為傭兵在戰場上他們不見得看得起出身高貴的貴族與學者,但能將這些辛秘知識運用到戰場上就不由得讓人高看一眼。「不過沒想到穴居人的攻堅能力如此之弱,難道那些地下生物沒有築城的習慣?」
  
  布蘭多差點沒被這個問題嗆住,他心想喬岡底根地下的那些傢伙築城的能力可比人類牛得多。因為地下的城堡最早誕生是為了防範惡魔的入侵,那些城牆之厚、之堅固甚至可以讓布拉格斯這樣的人類要塞型城丵市汗顏,至于工事藝術則來自于崇山之中的矮人,像是冷杉城那種城防與之一比根本不夠看的。
  
  「穴居人並不是沒有攻城能力」,他答道,「它們是喬岡底根的一級編制,通常是與另一種一級編制熊地精一起行動的。」
  
  「熊地精?」弗恩問。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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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6 16:08: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十七幕 伐木場爭奪戰(四)  

  「你們沒見過那種生物,它直立時大概有兩米多高,渾身披毛,但據說與地表上的地精有某種血緣上的聯繫。不過與它們羸弱但數量眾多的遠親相比,這一支可說是異數,它們身強力壯,在熊地精群落之中即使是一個初生的幼崽力量也可以與一個人類的成年人媲美。」布蘭多緩緩敘述道,「如果有熊地精舉著大盾與連枷掩護,穴居人在下面挖掘地道,還是頗為棘手的——」
  
  他停了停,話鋒一轉,「不過穴居人大多與熊地精共生,這個伐木場裡說不定就有熊地精也未可知。」
  
  眾人一怔,目光又重新落回河對岸的伐木場上。
  
  木製大門再一次吱吱嘎嘎的升起,起先從裡面走出一隊穴居人來,然後一串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後面果然跟著三頭笨重的生物——體格巨大的生物一手持大盾,一手拖著鐵鏈嘩啦作響的連枷從大門後緩緩走出來。
  
  是地精。
  
  雖然在場的大多數人過去都不曾見過類似的生物,但根據之前布蘭多的描述也認出這些新出現的怪物:兩米多高,渾身披著棕色長毛,腦袋像是蜷縮在寬大的肩膀上一樣,又一手持盾一手持連枷,與年輕人描述的幾乎一無二致。
  
  所有人都忍不住用一種佩服的眼光看著年輕的領主。
  
  尤塔則顯得有些沉默,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這位年輕的領主一眼,似乎要從他身上找出某種不同來。
  
  「這東西我見過,」弗恩緊盯著那隊正在過河的怪物,忽然說道:「在卡拉蘇有一次我們和它打過交道,這東西等閒十多個士兵都沒辦法近身,」他黝黑的臉膛上第一次變色,「大人你確定這個東西也是一級編制?」
  
  布蘭多點點頭,「軍隊的分級最早是由四大聖殿設置的,其中的依據不僅僅是看單兵的戰鬥力。熊地精腦子不太好使,而且因為與穴居人共生的緣故一直無法形成規模,如果不是穴居人在喬岡底根的軍隊之中屬于基礎之中的基礎,而與它們一直並肩作戰的熊地精也因此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戰術,恐怕這些傻大個兒至今還沒辦法被劃入一級編制之中。」
  
  弗恩點點頭閉口不言。
  
  這個時候穴居人與三頭熊地精一起正涉水經過河灘中央,森林邊緣的穴居人雖然遠遠退開,但依然將馬費裡等四人圍得水洩不通。河灘上一時之間顯得有些詭異的靜,無形的天平在戰場上搖擺不定。
  
  穴居人發起了第二輪攻擊,但它們立刻感到了不對。
  
  土石碉堡上的兩個弩手這個時候丟掉了手中的重弩,然後從背後解下長劍——那是兩柄銀光閃閃的長劍,劍刃上繪著兩排古怪的花紋,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
  
  「魔法劍!」傭兵之中有人低喊一聲。
  
  這裡的魔法劍可不是指大多數人都能入手一把的那種低級煉金貨色,而是名副其實的魔法劍——至少也是青銅以上級別的魔法物品,擁有一定限度改變持有者與對手之間實力對比的造物。
  
  「那是誰的人……」大大小小傭兵團長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在尤塔、弗恩與克倫希亞身上,在他們看來,在場也只有這三個大團長才能拿得出如此豪華的陣容了。
  
  可三位大團長心中同樣疑惑,雖然他們心中有同樣的想法——可那根本不是他們的人。
  
  不過如果說這一刻還僅僅是驚訝,那麼下一刻就是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了。只見土石碉堡上閃過兩道雪白的劍光,兩隻躍上城牆的穴居人被丵乾淨利落地斬成兩段。這已經是黑鐵巔峰接近白銀位階的實力,在在場的眾多傭兵當中也不過只有三位大團長才有這個水準而已。
  
  「那是誰?」尤塔終于回過頭問道:「克倫希亞,你的人……」
  
  可惜克倫希亞這會兒根本沒有心思回答他的話,他看到那兩柄劍時終于變了臉色,他回過頭看著布蘭多——他已經認出來,那正是那天晚上那兩個追隨布蘭多左右的天使使用的聖劍。他這才明白過來弗恩為什麼會放心地將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巫師送去當誘餌,有兩個白銀級實力的戰士貼身保護,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但中年傭兵團長的認知顯然不能代替其他人,在場並不是每一個人認出了那兩柄劍,因此一時間樹林中竟只剩下靜靜的吸氣聲。
  
  布蘭多並沒有答話,只是在他的目光中,攻擊受挫的穴居人紛紛向兩旁讓開,而從後面上岸的第一頭熊地精忽然大步流星地趕上來。它們揮舞著手中的連枷呼呼作響然後隔空一錘向那座魔法塑造的城堡轟過去。
  
  轟一聲巨響,那是土石崩裂的聲音,土石城堡頓時分崩離析。而所有人都看到那兩個扮豬吃老虎的弩手忽然高高躍起一人抓住巫師,一人抓住戰士然後向後一個翻滾落地。
  
  穴居人發出一聲興奮地尖叫,似乎準備搶攻。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聲尖哨,斜刺裡森林中忽然一隊五十多人的騎兵殺出,眾人下意識地回過頭,弗恩與尤塔看到那個領頭的騎手正是虎雀。是盧比斯的僱傭兵和幾個不知名的小傭兵團。
  
  「領主大人,你這是?」看到這支奇兵弗恩忽然頓悟,布蘭多這是想要用添油戰術把穴居人的主力吸引過來——如果一開始就投入太多兵力,反而可能會引起對方的警覺;但若一點點的增加兵力,卻說不定會起到溫水煮青蛙的奇效!
  
  「這是虎雀他們的辦法。」布蘭多盯著河灘方向,眼中放光。
  
  「關鍵在于,這些穴居人不願意放棄已經派出來的熊地精與同伴,地下的居民在安排戰術時往往會有這個弱點。」年輕人一笑:「其實不只是NPC,連玩家偶爾也會犯這樣的錯誤,習慣成自然嘛。畢竟喬岡底根的人口資源太金貴了…………」
  
  事實上之前虎雀一和他提起這個想法他就明白肯定會成功,因為實在是太巧妙了,與過去玩家利用地下世界居民的心理可以說別無二致——以至于他看著自己控制的兩個聖潔大天使與他們的「同伴」一起從地上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在自己心中的命令下在那裡歡呼雀躍,彷彿真是的忽然見到援軍一樣。心中一時間忍不住有點好笑,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猥瑣了一些。
  
  「NPC、玩家……」弗恩在一邊問。
  
  布蘭多咳嗽一聲,答道:「看前面……」
  
  三位大團長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伐木場的大門再一次吱吱嘎嘎地被拉了起來。但這一次卻不是一扇門,而是東西南方向上的三扇門——所有人都看到源源不斷的穴居人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從高大的木柵欄背後湧出,彷彿沒有盡頭一般,克倫希亞一點數量,差點倒吸一口冷氣——僅僅這些就超過兩百,看來之前他的預計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這就是說這個營地之中說不定有超過三百隻穴居人,瑪莎在上,這要怎麼打?能把他們引出來是一回事,可是現在看來即使對方放棄地利,好像也不是他們一口吃得下的樣子。
  
  他忍不住臉色蒼白地看著布蘭多。
  
  但布蘭多只是默默地看著黑壓壓一片穴居人涉水渡河而來——它們的目標顯然是要趕在人類騎兵與同伴匯合之前救下自己的先頭渡河的部隊。
  
  從速度上來說,它們倒是的確有這個優勢。
  
  可布蘭多等的也正是這一刻,他絲毫不顧及三位大團長有些難看的臉色,只是默默地舉起手:「上弩……」
  
  所有人都是一愣,看著場面上黑壓壓一片穴居人還有後面跟上的熊地精,他們實在是有些缺乏戰鬥下去的勇氣。而且即便是這個時候,敵人一半還在河灘上,此刻準備上箭是不是太早了一些?但沒人敢違抗一位領主的命令——且不論這個領主在這裡是不是名副其實——至少布蘭多貴族的身份與本身的實力已足以讓在場的三位大團長都默認這一點。
  
  而三個最大的傭兵團都沒有異議,其他人當然就更不敢發表不同見解。何況誘餌還在森林邊緣,他們不可能放任同伴不管。
  
  傭兵們紛紛解下背後的十字弓,往後拉動搖柄開始上弦。因為對手是聽覺靈敏異常的穴居人,所有人不得不放慢手腳,一丁點一丁點地絞緊弓弦。
  
  一柄柄十字弓悄然無聲地豎了起來,森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彿是一陣微風撫過樹梢。
  
  「放平……」布蘭多看到最後一個人上好弓弦,立刻壓低聲音命令道。
  
  此刻時間剛好——這個時間地精與穴居人才正涉水上岸因為放慢了速度,這個精準的預判命令讓在場幾乎每一個團長都吃了一驚;克倫希亞甚至回過頭驚訝地看了布蘭多一眼,他心思縝密,在三個大團長之中可說是最為敏銳的一個,可他也沒想到布蘭多對自己手下這些傭兵會瞭解到這個地步。
  
  要知道他們可從沒把自己手下傭兵的指揮權交給這今年輕人過。
  
  他究竟是憑什麼猜出來的?
  
  不過布蘭多心裡卻是暗自一笑,在埃魯因傭兵們的實力其實普遍都差不多,絞弦的習慣也相差無幾。剛才的一幕不過是在印證他在過去遊戲之中的經驗而已,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作這樣的預判了。
  
  不要說熊地精和穴居人,就是更快一些的風精靈騎兵他一樣能讓這些傭兵搶在前面先發制人。
  
  而此時此刻,包括巫師在內,每一個傭兵都放平了手中的重型十字弓——或者至少也是一把手弩。沒有傭兵不備遠程武器的,即使沒有簡單易用的十字弓,至少他們也會準備一張弓或者是火槍。
  
  每一張十字弓都瞄準了各自的目標,但潮水一樣逼近的敵人讓人有些懷疑這一輪打擊究竟能產生多大效果。
  
  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到,之前這位年輕的領主說過這只是一次熱身?
  
  問題是有這樣的熱身麼?
  
  布蘭多沒有回答,他等了兩秒,然後打了一個響指。
  
  「放!」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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