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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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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3 10:54: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幕 永恆 VI

     安列克的聲音換來的只是空蕩蕩的迴響,這位大公臉上的此刻的神色絕對像是烏雲匯聚的海面,彷彿正在孕育一場空前可怕的風暴,不過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皺著眉頭,眼神中隱有擔憂,他突然開始害怕那頭該死的龍還在這裡。

    不過看到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回應,安列克反而鬆了一口氣,他不是布蘭多,從未聽說過一頭龍可以膽小到如此境界。安列克其實曾經見過一頭巨龍,那是他年輕時在聖戰的戰場上,親眼見過克魯茲皇帝陛下格蘭托底大帝的坐騎――自從炎之王吉爾特以來,克魯茲人的皇室一直有與巨龍簽訂契約的傳統,這也是這個帝國之所以底氣十足的其中一個原因。

    他對巨龍的傲慢印象深刻,因此絲毫不懷疑這裡竟然還有一頭陰險狡詐卑鄙的巨龍正等著暗算他們。而看到安列克的神色放鬆下來,周圍的其他人才敢開口,一位巫師走上去說道:「大人,我們懷疑那頭龍利用了我們的思維誤區,它恐怕是把陷阱安置在洞頂上,請容我們稍微檢查一下。」

    安列克點了點頭,不過還是說了一句:「盡快,那頭蠢龍應該快回來了。」

    巫師們點頭依言而行,果然沒多久他們就在這冰之大廳的頂上找到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這些萬物歸一會的巫師們一檢查著法陣,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地發現這竟然是個傳送法陣。

    也就是說,之前那些倒霉的傢伙是誤入這個傳送法陣中,不知道給傳送到了世界的那個角落去了。

    「可是問題是,傳送法陣啟動時不是需要徵得傳送者自己的意願麼,這有違法術的基本原則!」但巫師們馬上就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起來。

    而在他們頭頂的冰層之上,史塔已經笑得開始用頭撞擊地面,所幸冰層夠厚,否則下面大廳中的人未必不會發現異常。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法陣的籠罩範圍是一個球形的空間――也就是當法陣開始生效時。史塔自己也是受傳送者之中的一員,所以它只要不停地回答:「是!接受!好!啟動法陣!」就可以眼睜睜看著那些倒霉的黑騎士被傳走了。

    而至於它自己為什麼沒有被一併傳走,這原因就更簡單了。眾所周知,傳送法陣是有極限的,如果它只能傳送走四磅重的東西,那麼它就不會對六磅重的貨物產生作用,而在極限範圍之內,它只會對可產生作用的那部分『貨物』產生作用。

    而以某頭龍肉球一樣的體型來說。幾乎必然是超重的。

    史塔記得自己設置的這個法陣是通往什麼地方的來著,它撓了撓頭,似乎已經有些記不太清了,反正是個很遠,很不好玩的地方,總之史塔自己是肯定不願意去那兒的。

    萬物歸一會的巫師們在法陣下面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這是龍族的法術,古代的弦魔法,自然不是他們可以理解的。至於法陣上那些明明是現代魔法的符文構成的神秘花紋,自然他們也就選擇視而不見了,畢竟現在的問題不是要研究這個法陣,而是要怎麼平息安列克大公的怒火。

    安列克似乎也看出這些傢伙都是些蠢貨,這些巫師是他從樞密院要來的助手,可惜即使是以樞密院議長的身份也無法單獨調動混沌教團,因此除了黑騎士之外。只能給他從下級議員之中找了些人充數,至於這些人靠不靠譜,眼下其實已經一目了然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打斷了這些人的廢話:「你們的任務不是搞清楚這個法術是怎麼作用的,而是怎麼破壞掉它,我們的時間不多,你們最好不要浪費自己寶貴的生命――那頭霜幼龍雖然有足夠蠢,但把你們凍成冰棍還是綽綽有餘的。」

    「大人,」巫師們趕緊答道:「雖然要弄清楚這個法陣的運作方式有些麻煩。但要破壞它卻十分簡單。法陣其實是十分脆弱的,所以一般會隱藏起來。但這座法陣其實是浮刻在冰面上的,只要稍微用幾個法術破壞一下,它就不能再運作了。」

    「是啊,那頭龍看來的確是有些蠢,如果它把這個法陣埋在冰層後面,我們處理起來就麻煩多了。」有人出聲附和道。

    安列克點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他覺得對方就是再蠢也不會蠢過自己眼前這些傢伙,何況他已經有些不耐煩起來,擺了擺手,讓這些巫師趕快處理那個法陣。

    ……

    幽靜的通道中之前一次雪崩的聲音仍舊餘波未消,布蘭多一行人在冰川的縫隙之間穿行,甚至都能感到兩側的深藍色冰面之下嗡嗡迴響。小王子走在所有人前面、雙手緊握獅子之牙,在這封閉的環境之中警惕得像是一隻兔子,如果他有耳朵,估計早就豎起來了。

    「老師,軍團長女士,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哈魯澤忽然回過頭問道。

    「聲音?沒有啊,你是說之前那次雪崩?」學者小姐怔了怔,反問。

    「那才不是什麼雪崩,而是這裡通向某個地方的冰川坍塌的聲音,一定是那膽小鬼搞出來的動靜,霜幼龍天生擁有操縱冰川的能力。」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打斷她道,開口的是阿洛茲,這位大小姐是從戰場上飛回來的,據說是嫌那邊不好玩,於是又急匆匆趕了回來。

    布蘭多問過了她那邊的戰況,果然一切一如預料,芙蕾雅表現得比預料之中還要好。唯一的意外大約是忽然遇上了突如其來的雪風暴,不過尼玫西絲與芙蕾雅反應及時,讓所有人都退回了避風處,事實上布蘭多其實很懷疑這頭小母龍是因為怕冷才會急匆匆從外面飛過來的。

    金龍與紅龍一樣,喜歡炎熱的環境,自然不能適應這樣的冰川,更不用說溫度往往會降低到零下的雪風暴之中了。不過這片冰川上很少會產生風暴,布蘭多懷疑這背後可能有魔法潮汐的原因。

    阿洛茲一開口,其他人便沉默了下去,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面前這個小姑娘其實是一頭可怕的巨龍,至今那個使節大人格里德還躺在擔架上呢。

    阿洛茲眼中金光閃閃,只有哈魯澤稍微習慣了這位龍族大小姐的習性,小聲解釋道:「我、我不是說那個,布蘭多先生,你有聽到麼。」

    布蘭多點了點頭,他比其他人都要聽得清楚,在雪崩引發的嗡嗡聲之中,夾雜著別樣的聲音,他回過頭,看向維羅妮卡。這位女軍團長也是一副凝神屏息的樣子。「好像是法術。」她聽了一會後答道。

    「是法術。」布蘭多點了點頭:「單純操縱法術能量轟擊的聲音,我彷佛聽到黑暗的魔焰從魔法之海中升騰而起的聲音,只有邪教徒的巫師們才善於運用這樣的法術。」

    「黑魔法,安列克的人和那頭龍交上手了嗎?」維羅妮卡問道。

    布蘭多看向前方,搖了搖頭道:「只怕未必,我沒感到弦魔法的波動,龍族的古代弦法術可是最可怕的幾種法術之一。與黑魔法完全相反,它是直接操縱法則之線約束能量轟擊的手段,一旦有人施展弦魔法,引起的震盪可是可以傳達到數里之外,你們有機會一定會見識到那種心靈上的悸動感的。」

    阿洛茲聽到這兒,輕輕哼了一聲,忍不住提了一句:「咦,你這傢伙對我們的法術很是熟悉嘛。」

    對於這樣的問題,布蘭多早已應付自如,他隨口答道:「所有巫師都在試圖研究你們的法術,古代弦魔法與古代符文魔法一起是所有魔法的本源。」

    「他們都是笨蛋罷了,我族的古代魔法是來源於血脈之中的記憶,凡人無論如何也是學不會的。」阿洛茲一臉不以為然。

    布蘭多也不反駁,敏爾人開創出現今的魔法體系,絕不至於像是阿洛茲說得那麼不堪,這是屬於凡人的時代,即使是巨龍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不過他跳過這個問題,直接回答維羅妮卡道:「我想或許是安列克正在對付這冰川下的凍原穴居人――」

    「看看不就知道了。」維羅妮卡如此答道。

    一行人繼續向前,穿過安列克所經過的原路,一路上沒遇到一點抵抗,不過半個鐘頭後就找到了史塔的巢穴,但這裡此刻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布蘭多走進這自然形成的寒冰大廳時,看到的是一片坑坑窪窪的地面,碎裂了一半的冰壁與橫七豎八的屍體。

    不過他放眼望去,既沒有看到屬於巨龍的屍體,也沒有看到屬於安列克的屍體,就像是雙方發生了一場大戰,但誰也沒奈何得了誰。

    所有人都呆了,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但只有阿洛茲最早反應過來,她金色的眼珠子一轉,跑過去將一具屍體一翻,然後檢查了一下屍體上攜帶的一些小物件,隨後就皺起了眉頭。

    所有人只見她身影一閃,忽然從大廳之中消失了。

    而正當所有人被她這個行動弄得有些呆滯的時候,洞窟之中忽然響起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阿洛茲姐姐,我錯了,快放開……」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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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幕 永恆VII

     「啊啊啊啊,阿洛茲姐姐,我錯了,快、快、快放開……」

    轟隆一聲巨響,忽然之間寒冰大廳的頂部整個崩裂開來,只見一頭龐然大物隨著大片冰雪從天而降,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然後布蘭多才看到阿洛茲從上面一躍而下,她慢悠悠走到那堆雪堆邊,將手往雪中一伸,從中抓出一根尾巴來,然後嘩一聲將一團肉球從裡面給拖了出來。

    然後眾人這才看清那其實是一頭龍――一頭圓滾滾的龍,它體型巨大,幾乎有小兩層樓那麼高,但整體卻不像是阿洛茲化為巨龍時擁有的那種漂亮的流線型,而是彷彿一個巨大的紡錘,兩對翅膀就像是布蘭多上一世在超市凍庫中見過的那種肉雞的翅膀,唯一的區別是上面還有些鱗片,它被阿洛茲拽住了尾巴,被拖了出來,又短又肥的四肢在地上扑騰著,發出彷彿殺豬一樣的尖叫聲。

    布蘭多發誓自己這輩子恐怕也忘不了這樣一幕了,因為這實在是太蠢了,事實上前一世他也沒見過這頭龍的真面目,因為這傢伙實在是太陰險了,往往還沒見到它面玩家就已經躺地板了,就跟安列克那些葬生於冰下的貴族私兵一樣。

    而其他人,詩朵與哈魯澤早就瞪大了眼睛,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或者說感到自己的世界觀整個兒被顛覆了。

    史塔用小小的爪子搭在腦袋上,欲哭無淚地大叫道:「快放開我,阿洛茲姐姐,太丟臉了。」

    他的聲音在山洞中隆隆迴響,但旁人實在很難相信這麼有氣勢的吼叫聲居然是在求饒。

    「你也知道丟臉,龍神在上,看看你把你的巢穴弄成什麼樣子了!你竟然在你的巢穴中安置陷阱,巨龍的臉面都被你丟光了!」阿洛茲冷哼一聲,揚起小拳頭一拳砸在史塔的腦袋上。她粉嫩的拳頭看起來軟弱無力,但一拳砸過去史塔像是撞上了隕石一樣飛了出去,『轟』一聲巨響直接將大廳中央那殘缺的半面冰牆給變成了一地碎片。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克魯茲貴族心中此刻都在打鼓,之前得罪過阿洛茲的更是背心發涼,幾乎所有人都在想:天啊,這小姑娘究竟有暴力啊。

    但阿洛茲的確是非常暴力,她好像是氣得發了瘋,正像是個怒氣填胸――如果有胸可填的話――的姐姐一樣把那頭肉滾滾的龍給狠狠地揍了一頓。當然,這頓胖揍是按巨龍的角度來說的,放在任何人身上,就算是維羅妮卡估計也被打成肉醬了。

    教育行動一直持續了半個鐘頭,然後阿洛茲才拖著鼻青臉腫的史塔來和布蘭多見面,不出布蘭多所料。史塔變成人形的樣子果然是個小胖子,不過居然是個精靈的形象,熱衷於追求美麗的事物的精靈看到他這個樣子估計也會恨不得一劍捅死他。

    「我知道你,人類,我姐姐和我說起過你,她說大姐頭暗戀你――」史塔一開口就甕聲甕氣地說道,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阿洛茲抓起手腕一個重重地過肩摔砸地冰面上。她將那小胖子砸在地面上,然後拍了拍手。好像是摔了一袋麵粉,抬起頭來答道:「他姐姐就是芙羅法,就是我一生的伴侶,你應當見過她,你偷了她耳環,你還記得吧。」

    布蘭多知道黃金之民是無性繁殖的,龍族的配偶事實上是某種意義上的同盟,不過這口無遮攔的傢伙究竟說的叫什麼話啊,什麼叫他偷了芙羅法的耳環。他回過頭。果然看到維羅妮卡一行人古怪地看著自己――一個大男人去偷一位女士的耳環,這算是什麼行為?尤其是這位女士還是一頭巨龍。

    男人的眼光中充滿了欽佩。而在場的女性嘛,眼神就有點複雜了。「你真厲害,布蘭多先生。」詩朵由衷地讚歎道:「耳環對於龍族來說是很重要的事物,傳說提亞馬特與巴哈姆特曾經是一對雙生子,瑪莎將兩個耳環分別賜予他們,一個稱之為秩序,一個稱之為毀滅,不過自從混沌的紀年以來,分開的耳環便被賦予了愛情的象徵,我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只在人類的時間中流傳,沒想到領主大人已經親身付與行動去驗證了,對於學者來說,知行合一是很重要的一環。」

    布蘭多聽得只想堵著這位學者小姐的嘴巴,但阿洛茲卻一臉壞笑,她伸手撫摸了一下詩朵的臉頰,誇獎道:「小姑娘,妳說得很好。」

    「這是、讚許……?」詩朵微微一怔,有些臉紅,她知道巨龍之間的風俗,年長者將手放於年幼者的臉上是嘉許的表現。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阿洛茲的確年長她很多。

    「答對了,妳很聰明。」阿洛茲點點頭:「這是我給予妳的友誼。」

    在場的所有克魯茲貴族聽到這句話眼睛都紅了,布蘭多也不禁有些羨慕,龍族的友誼就與銀精靈的友誼一樣,它有時效性,一般來說是一個凡人的一生,也有次數限制,一般來說是一次。

    但這意味著,只要在能力與喜好許可之內,巨龍會幫凡人完成一個願望。

    詩朵還在發呆,維羅妮卡已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詩朵是她特意帶出來歷練的,她十分喜歡這個小姑娘,帝國上下也一致看好她作為下一任皇室圖書館的館長繼承人,以及未來的血十字會重要的核心人物――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布加人對她的重視。

    不過維羅妮卡喜歡她卻只是出於單純的對於後輩的喜愛,法伊娜太過任性,宰相的千金太過偏執,尤其是後者,自從她知道對方在布蘭多的領地幹了什麼之後,一直感到扼腕不已,但也只得將後者送回帝國。沒有人比維羅妮卡更清楚布蘭多此刻在埃魯因的地位,帝國的貴族中,大約只有她明白布蘭多在信風之環的另一個身份,以及他與白銀之民的關係。

    埃魯因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埃魯因,擁有了瓦爾哈拉之後,它已經註定會崛起為新的帝國,有時候維羅妮卡甚至都覺得布蘭多身上隱隱能看到炎之王吉爾特,或者埃魯因人的獅心王埃克的身影。

    因此她十分看好詩朵,詩朵單純善良,遠遠比法伊娜與另一位宰相千金更適合擔任起克魯茲與埃魯因之間聯繫的紐帶的人選。

    只可惜其他人都沒有她想得這麼遠,大約也無法理解她這樣的想法,因此維羅妮卡也只能暫時隱瞞自己的一些安排。

    不過,至少直到現在為止所發生的一切都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在她看來這個十分有趣的小傢伙身邊的每一個人果然都不簡單,他不僅僅只和白銀之民保持著密切的聯繫,龍族也對他青睞有加。

    而詩朵幾乎是立刻就從中受益了,至少無論她是否有願望要實現,龍族的友誼將對她一生產生深遠的影響。只要這個消息一旦傳回帝國,未來血十字會中的重要成員的資格,說不定就會變成血十字會的下一任會長了。

    不過布蘭多打斷兩人的對話,他知道絕不能讓這番討論再持續下去,這頭小母龍絕對是有意看他的笑話,她明知道那個耳環不過是他無意中拿到的。他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等等,芙羅法是他姐姐,他口中那個大姐頭又是……」

    布蘭多話說到一半,忽然看到阿洛茲眼中金色的火焰大熾,頓時心中一凜,小母龍對她呲了呲白森森的牙,讓布蘭多意識到自己還是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為妙。

    不過他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覺,忍不住古怪地看了阿洛茲一眼。

    「看什麼看。」阿洛茲瞪著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臉上有花兒嗎?」

    「沒。」布蘭多連忙搖頭,開玩笑,惹惱了這頭小母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史塔至今還鼻青臉腫躺在地上呢,那可是一頭龍,出生就有黃金階實力、而事實上開化要素之後純粹的肌體力量已經接近完美軀體水平的存在。要小母龍打算拿他開刀的話,估計分分鐘就能把他給拆成一地碎片。

    「哼,你不用奇怪,我說過,我對你還算有好感。就算是作為備用的交配人選,也不是不可以的。」阿洛茲臉紅了紅,又繼續說道。

    不過這話實在是有些太過彪悍,詩朵直接聽呆了,茜則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維羅妮卡笑吟吟地看著這對『小情侶』。而至於其他的克魯茲貴族,看布蘭多的眼光事實上已經等同於看一頭龍了。

    或者說他們這會兒可能真看到一頭龍也沒有這麼吃驚了。有些大膽一些的折劍騎士團的騎士,甚至已經向布蘭多豎起了大拇指。

    「妳閉嘴的話沒人當妳是啞巴。」布蘭多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答道。

    阿洛茲瞟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道:「誰允許你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的?不過算了,懶得和你計較――」

    說完她轉身就走,轉眼就消失在了大廳外面。

    「布蘭多​​先生……」詩朵怔怔地好像是被嚇呆了,她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來:「你……」

    「妳什麼都不用說了,這一切都是個誤會。」布蘭多心知肚明,又被這頭小母龍給玩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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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3: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幕 永恆 VIII

     阿洛茲沒走多久,但又被布蘭多給叫了回來,原因無他,因為他們還得從史塔那頭胖龍口中套情報。不過可惜,這頭膽小的幼龍除了阿洛茲之外外人一概不接見,布蘭多不得不拜託某頭小母龍將他從自己的儲藏室之中拽了出來。

    但將這傢伙拽出來之後,所問的第一個問題就馬上讓布蘭多震撼了。

    「什麼!你是說,你把一枚星形石換作巨龍之心讓安列克給拿走了!?」布蘭多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面前鼻青臉腫的小胖子,心中頓時彷彿有如中非大草原一望無際,上面有一萬頭羚牛正在狂嘯而過。

    小胖墩點了點頭,一臉無辜的樣子,彷彿他用來換掉的不是星形石,而是河中隨便撈起來的一塊鵝卵石一樣。

    「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他心中下了一個定語,但仍覺得不夠,不得不補充了一句:真是太陰險了,太無恥了。

    「什麼是星形石。」維羅妮卡布蘭多臉上的表情好像生吃了一隻螃蟹一樣古怪,就知道這所謂的星形石一定有什麼問題,不過她搜遍了自己的記憶,也找不出半點相關的信息來。

    她想這一定是寶石的一種,寶石中倒的確有一種叫做星形藍寶石的品種,不過那隻是一般的奢侈品而已,好像和目前的狀況沒什麼聯繫。再說維羅妮卡覺得安列克就算是腦子被一頭龍用尾巴掃過,也不至於把星形藍寶石認作巨龍之心。

    「你們聽說過元素疆界嗎?」布蘭多一臉古怪地回過頭,反問道。

    「我知道,元素邊界是沃恩德的疆界,瑪莎大人將法典降於魔力之海上,才形成了穩固的世界。四大元素世界分別鎮守沃恩德的四個方向,不過學者們一般認為,這四個方向並非是空間意義上,元素的疆界肉眼能見的一部分應當是在天空之上吧。」詩朵小聲答道。

    「回答得很好。世人們一般認為元素疆界是一個抽象的、或者神學的概念,但事實上,它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還生活著一些特殊的生物。據說巨大如山巒的天界巨鯨就是游弋在元素疆界上,但只有在三月共曜那一天才能看到它們的身影。」

    布蘭多停了一下,好像卡了殼,他實在覺得這件事太離譜了,簡直有些匪夷所思:「而這個星形石嘛。其實是它一種比較委婉的叫法,它的學名,認真來說,我覺得應該叫天界鯨的排泄物比較好。」

    「哈?」

    在場的克魯茲貴族軍官們覺得今天簡直看到或者聽完了一輩子所​​有離奇古怪的事情,甚至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領主大人,你是說這頭……位巨龍……大人。用一塊天界鯨的排泄物就騙走了安列克?」

    這話實在是有些俏皮,人群中忍不住發出一聲哄笑。

    但布蘭多卻看了穩坐一旁的史塔一眼,如果僅僅是這樣,那當然只算得上是一件還算好笑的軼聞而已,不過他知道得更多。他咳​​嗽了一聲,繼續提醒道:「其實還遠不止於此,星形石……雖然是排泄物,然而,要說它價值連城也沒錯。只是……一般人用不上罷了。」

    「所以說,布蘭多,究竟是怎麼回事?」維羅妮卡狐疑地皺起眉頭,仔細問道。

    「天界鯨在元素疆界上以能量為食,它的排泄物其實也是駁雜的能量殘留……只是天界鯨的食量很大,大到什麼程度,它每天需要進食足以讓布加人的浮空城維持一百年消耗的魔法力量,因為在魔力之海的邊緣,所以才有源源不絕的魔法力量供它汲取……」布蘭多停下來。反問了一句:「你們知道魔力越斑駁。意味著什麼麼?」

    一旁的夏爾忽然變了臉色:「等等,不會吧?」他喃喃自語地答了一句。

    「你猜得沒錯。星形石……就是一個不穩定的,隨時都會爆炸的超級大炸彈。大部分星形石都會在進入Tiamat之法則時撞毀,我不知道史塔是從那裡搞來這玩意兒的,不過我知道安列克可能馬上就要倒大霉了,如果他打算把那東西往他那個寶貝傳送門上裝的話……」布蘭多怔怔地回了一句。

    維羅妮卡亦微微一怔:「威力有多大?」

    布蘭多回頭看了她一眼,他很想問問這位女軍團長知道不知道有一種武器被稱之為熱核武器,不過後者顯然沒聽說過,於是他想了一下,形容道: 「大約足以把魯施塔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徹底移為平地。」

    「你在開玩笑?」維羅妮卡脫口而出。在她身後,克魯茲人的貴族軍官們像是見了鬼一樣呆坐在那兒,一時間好像石化了。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沃恩德,理論上來說,它應該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就不復存在了。」布蘭多喃喃道。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什麼,下意識地回過頭,果然看到獵人少女佩婭臉一下就白了:「我弟弟……」

    「我們得想辦法阻止他們。」維羅妮卡也立刻反應了過來:「瑪莎在上,這東西會徹底移平染霜森林……布蘭多,染霜森林中心的封印……」

    布蘭多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史塔一眼,這傢伙究竟搞不搞的清楚狀況啊,這東西一旦爆炸,不止是他們,就連這頭該死的龍自己也一樣會化為灰燼。

    他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從這地方逃出去。

    「那些傢伙窺探我的寶貝,當然該受到這個下場。」史塔撅了撅嘴,一臉不服氣地答道。當然,他所謂那些寶貝就是他儲藏了好幾個洞窟的食物,瑪莎在上,這頭霜幼龍是一個字也沒說謊話,誰要敢動他那些食物,他寧願毀滅世界也要報復回來的。

    至於炸平一個染霜森林,那算什麼?

    「你不是這兒的守衛者麼?」詩朵有些不可置信地瞪著這小胖子問道。

    史塔一臉不屑,答道:「切,還不是那傢伙答應我每天給我好吃的我才同意的,可他給的東西一點都不好吃。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用魔法變出來的――那些吃的,真討厭,我早就不想幹了,可笑的是那些笨蛋居然以為他們前往冬眠者聖殿能引我出來,真是一群笨蛋,我有那個時間還不如睡個回籠覺呢――嗚哇!」

    他話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重重地一擊。阿洛茲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一巴掌拍到他後腦上。差點沒把這小胖子整個兒掃倒冰層下面去:「你這個笨蛋,有沒有點龍族起碼的羞恥心,居然為了一點食物就把自己賣了,給別人當一條看門狗?」她失望之極,忍不住大聲斥責道:「還有,你居然把那麼好玩的東西隨隨便便交出去了。那個什麼巨龍之心的什麼破爛,直接丟出去不好嗎?」

    「好玩的東西?」

    「好玩的東西……」

    「好玩的東西…………?」

    布蘭多、詩朵、維羅妮卡心中同時浮現出這個念頭,這究竟是那裡好玩了?這東西要人命的好不好,你們兩究竟有沒有搞清楚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布蘭多頓時感到有點無力,覺得把話題的主導權交給這頭小母龍是一個十分錯誤的選擇,他趕忙搶回話頭,打斷他們道:「等等,先別提這個,」

    「我不知道。」史塔回答得乾淨利落。以至於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死胖子在扯謊。

    不過這一次布蘭多不打算讓阿洛茲來了,他回頭叫道:「哈魯澤,你過來。」

    小王子一臉茫然,握著獅子之牙走了過來,有些不解地問道:「老師,有什麼吩咐麼。」

    「你過去,說服他告訴我們安列克的去向。」布蘭多指著史塔說道。

    「我?」小王子一臉不理解,「我、我可以麼?」

    「當然,放心吧。一會他一定會像是條狗一樣聽你的話。不過你記得,別給完了。別把自己給賣了。」布蘭多淡淡地回了一句。

    給完了?給什麼啊?小王子臉紅了紅,但老師的話不能違背,他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史塔看到哈魯澤,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大聲說道:「什麼啊,明明是個男人,我才不會對這種傢伙有興趣呢。快,給大爺我找個小姑娘來,說不定我就答應告訴你們你們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布蘭多好懸沒有立刻拔出大地之劍一劍砍過去,好把這又惡劣、居然還這麼好色的死胖龍一劍砍成兩段,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對方可是一頭龍,那怕是幼龍,也不是他能對付的。

    不過這傢伙還真是惡劣到一定境界,他究竟想到什麼地方去了啊。

    布蘭多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看到史塔的目光忽然變得一動不動了,確切的說是釘在了哈魯澤身上。

    然後接著所有人都看到這傢伙居然眼神迷離起來,當眾從嘴角流出一線晶瑩的口水。

    那一刻,就好像從半空中降下一個群體石化術,除了布蘭多之外,無論是克魯茲貴族也好,還是布蘭多的隨行騎士也好,甚至連詩朵與維羅妮卡一時間都呆住了。

    這是什麼情況。

    身為當事人的小王子頓時嚇了一跳,大叫一聲:「你、你要幹什麼?」

    而史塔卻彷彿聞所未聞,一下就向他撲了過來。

    那一刻,阿洛茲忍不住不忍心地回過頭,布蘭多心中卻哈哈大笑,果然如此,和那些傢伙提過的一模一樣嘛。

    「明明是個小孩子,還裝。」他聽到哈魯澤尖叫一聲,心中卻如此想到。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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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幕 永恆 IX

     史塔把每個胖嘟嘟的指頭都挨個舔了一遍,然後抬起頭來意猶未盡的樣子看著哈魯澤,嚇得小王子趕緊摀住自己腰間的蜂蜜罐子——那還是布蘭多在進入染霜森林之前從獵人手上買來的,雖說在妖精手上用了不少。

    「還想要麼?」布蘭多盯著這傢伙問道,好將他的注意力引回來。史塔回過頭,點頭如搗蒜:「嗯嗯!」阿洛茲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十分不滿地哼了一聲,這傢伙實在是太丟龍族的臉了,她簡直無法相信一頭驕傲的巨龍會被半罐子蜂蜜給收買了,半罐子寶石還差不多,小母龍憤恨地想到,她乾脆轉身就走,一分鐘也不願意在這裡多呆下去,甚至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裝作不認識對方。

    史塔渾然未覺,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布蘭多,他這副表情自然是裝出來的,布蘭多心知肚明,不過仍舊有些好笑:「不必這麼看著我,你知道我們想知道什麼的。」

    「……唔,那些傢伙從另一頭跑了,那條甬道通向外面某個出口,我可以給你們指出來。」史塔假裝想了一下,然後記憶力好像被半罐蜂蜜給恢復了,才慢吞吞地答道。

    布蘭多看他指的方向一眼,未動聲色,而是又問:「你一定很熟悉這下面吧,畢竟你從蛛毒之年開始就居住在這裡了,一百多年以來,足夠你弄清楚這冰川下面的每一條通道了。」

    「你怎麼知道?」小胖龍張大嘴。目瞪口呆地看著布蘭多。

    「因為文獻。你這個笨蛋!」阿洛茲都到了洞口,聽​​到這句話又轉過身來,沒好氣地提醒道:「人類喜歡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記載下來,記載到容易腐爛的紙張上面,不分大小鉅細,你總不會以為你去搶奪他們的食物,他們會感到很無所謂吧?」

    布蘭多亦點了點頭,緩緩答道:「在來此地之前,我從庫爾克的檔案館借閱過馬諾威爾地區的歷史志,你第一次出現是在蛛毒之年。你掠奪了一支運送麵粉的車隊。」

    「等等,你為什麼會掠奪運送麵粉的車隊?」小母龍不解地瞪大金色的眼睛,咬牙切齒地問道,「難道你準備自己烤麵包麼。我怎麼從沒聽起你說過這回事?」

    史塔低下頭​​,臉一下紅了:「……我以為那是白砂糖。」

    「你夠了!」阿洛茲大叫一聲:「滾蛋,不准再和我說話,我要族長,一定把你從族人之中開除出去!」說完她怒氣沖沖地跑了出去,布蘭多看她那可怕的樣子,生怕這頭小母龍再留片刻估計就會一個忍不住把史塔給幹掉。

    他看到阿洛茲跑出去,反而鬆了一口氣,回過頭問道:「所以我說得對嗎?」

    「差不多啦。」史塔有氣無力地答道。

    「怎麼了?」布蘭多看他這個樣子不禁有些好奇:「龍族對你的約束不大吧?」

    「還好啦,」史塔忽然有些警惕起來。用他那對在胖嘟嘟的臉上顯得有些小但明亮的藍眼睛看了布蘭多一眼:「哼,狡猾的人類,你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東西也休想從我口中套到一點有用的情報,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麼?」

    「沒你狡猾。」布蘭多心想,這傢伙憨厚的外表絕對是個絕妙的偽裝,但事實上只有和他打過交道的人才知道他腦子裡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答道:「既然你清楚這冰川之下的每一條通道,你一定知道有沒有近路可以讓我們追上安列克對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史塔骨碌碌轉著眼睛問。

    布蘭多早料到他這個反應,也不奇怪,只回過頭對小王子說道:「哈魯澤,給我。」說著。他平伸出手——哈魯澤有些不情願地看著他,在這片森林中可沒有王宮中那麼舒適的生活,那些蜂蜜是他最喜歡的糖果,他每天都省著只會吃一丁點,要是交出去的話。那些蜂蜜定然就屍骨無存了。

    小王子不是笨蛋,他的目光越過布蘭多。有些不滿地瞪了史塔一眼。

    「給我。」布蘭多對他眨了眨眼睛,堅持命令道。

    「老師……」小王子不敢違命,只能磨磨蹭蹭地走上來,解下那個繫在腰間的罐子,撅著嘴放到了布蘭多手上。

    布蘭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一顆糖果放到他手上,這種乳糖是托尼格爾的新產品,在這個食物匱乏的世界,糖果是一種只有貴族才享受得起的奢侈品,不過它在埃魯因貴族之中很受歡迎,羅曼大小姐早早就瞄上了這門生意,布蘭多幫她出了不少主意,畢竟比起沃恩德來,現代社會的物質生活實在是豐富太多了。

    哈魯澤捧著那圓球狀的乳糖,忍不住有些驚喜,這種糖果他在托尼格爾就嚐過,雖然通常只有他練劍練得特別好那一天才會得到獎勵,不過那味道他真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糖果放到包包裡,這才心滿意足抱著自己的獅子之牙坐了回去。

    史塔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看了看布蘭多手上的蜂蜜罐子,又看了看小王子的舉動,眼中露出強烈好奇的光芒,只不過強忍著沒有開口。

    布蘭多看到這個孩子氣的舉動,忍不住笑了笑:「怎麼樣,一個消息換半罐蜂蜜,對你來說還不算吃虧吧?」他忽然微微一怔,覺得自己這麼說好像那些拿著棒棒糖誘拐蘿莉的怪叔叔——不過他既沒有棒棒糖,眼前這小胖子與蘿莉也沾不上邊。

    史塔是一頭龍,而且還是一頭性質極為惡劣,連在龍族內部都不受待見的龍。

    「是有這麼一條通道沒錯……」史塔一聽布蘭多的條件。就忍不住口水橫流地答道。那可是真正的口水橫流,只見他呲著嘴、銀色的絲線嘩啦啦從嘴角留下來,一會就淌了一地。

    這一幕實在叫人懷疑這傢伙的唾腺是怎麼長的,居然能如此發達。

    「你能給我指出來麼?」

    史塔隨著布蘭多手上起伏的蜜糖罐,使勁點了點頭。布蘭多微微一笑,將蜜糖罐遞了過去:「說到做到,這是你的——」

    「哼。」史塔飛快地抱住罐子,一臉得意地答道:「你這傢伙還算言而有信,比那個藍色的傢伙好多了,不過聽說你們人類都狡詐得沒邊兒。為什麼你這麼蠢?」

    布蘭多好懸一口氣沒吸上來,他咳嗽了兩聲,趕忙在心中默念:「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差點就想直接開啟狂熱天賦把這頭該死的小肥龍給再胖揍一頓。

    「那與你無關,何況這不叫蠢,這叫誠實。我犯不著騙像是你這樣一個小屁孩,」他咬牙切齒地答道,「史塔,你能給我們帶路麼?」

    「不能!」史塔斷然拒絕道,好像這句話完全不需要經過大腦的思考一樣。布蘭多看著他,好像想聽聽這傢伙的理由,「你確定?」

    「當然!太麻煩了,那條甬道很長。而且要走很遠的距離,你想想,走那麼遠的路,待會還得回來,你就算是拿七八罐蜂蜜我也不會同意的。再說了——」史塔理所當然地補充了一句:「外面那麼冷。」

    外面那麼冷!

    你是霜幼龍行不行?布蘭多這輩子從沒聽說過寒系巨龍會怕冷的,霜龍甚至擁有操縱冰川的能力,他們本身就在冰川之中誕生,傳說寒冷是他們的呼吸,冰原之上的每一片凍霧都是他們溫暖而舒適的家。

    而就是這樣一頭巨龍,居然告訴他。外面太冷!

    布蘭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暴走的衝動,平復下來,答道:「外面是很冷,不過你這裡面也不怎麼樣吧?」

    「沒有啊,我這裡有食物。」史塔驕傲地答道。

    「讓你的食物都去見鬼吧!」布蘭多心中在狂喊。但面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你有多少食物?你每過一段時間就去掠奪那些人類,不過他們也越來越精明了。你能搶到什麼,肉乾?醃魚?還是發硬的黑麵包?史塔,你收藏的這些東西壓根就不叫食物,在他們看來,就是垃圾——」

    「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布蘭多指了指不遠處那些克魯茲貴族,史塔好奇地回過頭,那些貴族早已得到維羅妮卡的眼神示意,何況就是算是此刻的布蘭多,也不是他們敢得罪的。何況布蘭多說的也並不算假話,肉乾,醃魚,還有發硬的黑麵包,這些東西只有貧民才會趨之若鶩,貴族——哪怕是最小的貴族又怎麼會碰這些東西。

    因此他們一齊點了點頭。

    史塔瞪大眼睛,碧藍色的眸子裡有些亮晶晶的:「真的嗎?還有比這些東西更好吃的東西……呼呼。」

    他一邊說,口水嘩啦啦就流了出來。布蘭多簡直無法形容這頭龍,因為這傢伙的口水居然流到了他的黑色貴族大衣上,他強忍著一劍把這頭該死的龍劈飛的衝動,點點頭:「當然,你總不能在這裡打家劫捨一輩子吧?龍族們無法認同你的價值觀,那是因為他們不懂得美味的真諦,有機會我帶你去一次九鳳,據說那兒擁有世界上最為精緻的食物。」

    史塔眼中閃閃發光,好像已經沉浸在了那將來的某一刻。但他很快擦了擦嘴清醒了過來,布蘭多看到史塔的眼睛裡恢復了清明,不得不贊一句巨龍不愧是最為智慧的高階生物,這麼快就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只是沒想到史塔揉了揉鼻子,第一句話就是:「太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去?」

    這句話終於讓一旁的維羅妮卡也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布蘭多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張開嘴,生生把已經到了嘴巴想要罵人的話給吞了回去,然後早有預謀一般開口了:「隨時都可以,不過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和我一起離開這裡,我答應為你提供足夠多的精美的食物。保證是你這之前聽都沒有聽說過的。」

    「等等,哼,你果然有所圖謀,人類!」小胖龍忽然抬起頭來,有些警惕地看著布蘭多:「——不過我每天可是要吃掉一噸糖果?」

    「你是豬啊你!」布蘭多差點就脫口而出,但好在他咬緊牙關:「沒問題,你知道,我有一塊很大的領地,我有許多製糖作坊,保證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真的?」史塔一臉懷疑,但肥嘟嘟的臉上明明寫滿了嚮往的樣子。

    「扑哧。」一旁的詩朵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她看來堂堂托尼格爾的伯爵大人,居然在這頭龍眼中變成了一位製糖廠的廠長一般的人物,這實在是太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了。直到這一刻,學者小姐才深刻地認識到這句話,如果你不走出門,你就永遠無法認識這個世界——

    至少到現在為止,這個世界的龍族的威嚴在詩朵眼中基本上已經分崩離析了。

    「當然是真的。」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不過你聽明白了我的要求嗎?你拿了我的好處,可得幫我辦事,你不會是想要我白養你吧?」

    他不得不如此提醒,因為眼前這傢伙壓根不靠譜。當然,如果能夠與一頭龍為同盟——那怕是一頭幼龍,也會對埃魯因的局勢產生深遠的影響。布蘭多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克魯茲貴族們,那些傢伙顯然已經驚呆了,暫時還沒想到這裡來,只有維羅妮卡與他對視了一眼。

    那軍團長女士對他微微一笑。

    但沒想到史塔卻皺皺眉頭不耐煩地答道:「所以說你這傢伙真的很笨啊,我當然明白,不就是簽訂契約麼。哼,我就和那該死的傢伙簽訂了一份契約,不過那傢伙既然不能履行契約上的要求,我現在已經決定和他單方面解除合同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布蘭多一眼:「怎麼樣,你的契約已經寫好了嗎?」

    布蘭多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傢伙,忽然覺得這死胖子之前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怎麼忽然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什麼沃恩德的契約和合同什麼的,好像除了羅曼之外連他都搞不太清楚。

    「現在……還沒有。」

    「哦,那沒關係,我們可以先定一個口頭契約。」一提到食物與契約,史塔好像一下變得精明起來,答道:「我以龍神的名義起誓,你可以以瑪莎的名義——」

    但布蘭多已經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他盯著這忽然正經起來的小胖子,心想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還是說遊戲之中究竟是怎麼設置的?當年那些玩家有沒有試圖誘拐過這傢伙。他腦子裡一面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不經過大腦似地脫口而出了一句差點讓他後悔一輩子的話來:

    「口頭契約?那還要不要拉個勾什麼的?」

    史塔像是再看著一個白痴一樣看著布蘭多,這位小胖子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好像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在說什麼啊,沒想到大姐頭暗戀的竟然是一個弱智兒童。」

    「噗哈哈哈!」

    這一刻,夏爾的爆笑聲終於忍不住傳來出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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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4: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幕 永恆 X

     「指揮官閣下,我們已經向前走了差不多兩里路了,後面也早就看不​​到用來作為地標的那座山了,這麼大的風雪,再走下去恐怕我們自己都會迷路的… …」克魯茲騎士拍了拍胸甲上的積雪,有些擔憂地看著飄著茫茫大雪的天空——凜冽的寒風推著雪花在天地之間呼嘯著,這場暴雪突如其來,根本沒有給任何人以準備的時間——騎士有些憂慮地看著這惡劣的天候,對前面的女騎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芙蕾雅停下來,對手心中呵了一口氣,她的臉蛋凍得紅紅的,眉毛上也結滿了霜。但芙蕾雅眨了眨眼睛,答道:「不,我們再往前前進五百米,他們受了傷,一定跑不遠。」

    「芙蕾雅,如果他們受了傷,我們早該追到他們了,沒有人可以在這種天候下跑太遠。」尼玫西絲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所有人都回過頭,女騎士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同時用冰冷的口氣提醒道:「這裡面有蹊蹺,妳忘了布倫德他們說的話了?」

    「可那可能是冰原之上的幻影,陽光折射,或者是水晶森林的雪影,都有可能產生類似的錯覺——」

    「他說他看到了狼,妳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尼玫西絲打斷她的話:「這場風暴是狼帶來的,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敏爾人敬畏狼,因為狼是黃昏的一部分,代表著厄運與世界的毀滅。」

    「可是……其他人不是都沒有看到嗎?」芙蕾雅心中也沒底,她看著漫天大雪深處白茫茫一片。總覺得雪影背後有一雙蒼白的眼睛正注視著他們。其他人也是一樣,總覺得這片冰川是對人懷有惡意的,那種感覺就像是你背後會冷不丁冒出一個毫無聲息的陌生人來,叫人毛骨悚然。

    風的呼嘯聲就像是綿延不絕淒厲的哀嚎。

    尼玫西絲停了一下,聲音就像是凍成冰渣子掉了下去,她冷冷地看著其他人:「黑森林中沒有不可能,一切皆是可能的。如果妳有預感有壞事要發生,那麼它一定會變得更壞。」

    克魯茲騎士們當然聽說過這個諺語,不覺頭皮發麻。芙蕾雅也猶豫起來。正是此刻,遠處風雪中忽然跌跌撞撞地衝出一個人來,那人正是不久之前派出去的第二批斥候。他們的任務是去尋找半小時之前派遣出去的第一批斥候,但芙蕾雅看到這個人臉上的神色,心中就微微一沉。

    「小佩洛,阿萊亞,指揮官閣下……翡翠和愛妮卡她們……」

    「怎麼回事——」

    「你閉嘴,阿萊亞,讓指揮官閣下提問。」芙蕾雅還未開口,她身後的騎士便搶先開口,但在芙蕾雅身邊的小佩洛回過頭狠狠打斷了那人的話。

    瘦弱的黑髮騎士輕輕吐了一口氣,用冰冷的目光將自己的同伴逼退。

    「沒關係……究竟是怎麼回事?」芙蕾雅無暇分心。她看向那個斥候,開口問道:「她們怎麼了?」

    「我不知道了……我們找到她們時……她們已經……已經……」那個斥候的肩膀幾乎都顫抖了起來,看到他這個樣子,其他人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他們是戰友,更是同一期畢業的同窗。他們發誓要在接下來的聖戰之中闖出一番名聲,但今天,卻折戟於這個小小的地方,在這裡發生的一切,甚至不會為任何人所銘記。

    「怎麼會,怎麼會有東西能殺得死她們?在這個該死的窮鄉僻壤!」那個騎士忍不住暴跳地怒罵道。

    「你閉嘴。阿萊亞!」對他,小佩洛仍是冷冷地怒斥。但他回過頭,目光落在芙蕾雅身上。

    芙蕾雅心中也有些低沉,這是她部下第一次出現傷亡,有那麼一會她甚至想起了貝絲的容顏。但未來的女武神眨了眨眼睛,甩了甩頭道:「是誰殺了她們?是那些半身人麼?」

    「指揮官閣下……翡翠和愛妮卡她們……」斥候的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她們死得有些古怪……」

    「古怪?」

    「我說不好,我們也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殺了她們。她們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可好像被吸乾了血一樣,但是她們身上也沒有找到吸血鬼的咬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瞪大眼睛道:「洛羅那傢伙說她們是被凍死的,冰雪中有鬼魂會抽取人的精氣,但我覺得那傢伙是在胡扯……」

    「洛羅是誰?」芙蕾雅回過頭。

    「他有山民和敏爾人血統,是個神神叨叨的傢伙。」小佩洛答道。

    芙蕾雅微微有些奇怪,她沒想到帝國竟然不歧視山民與敏爾人,不過她的思維只在這件事上停留了一小片刻,就答道:「帶我們過去看看。」

    「芙蕾雅,妳考慮好了?」但一旁,尼玫西絲對於這個決定皺了皺眉頭。

    「學姐,」芙蕾雅抬起頭來:「布蘭多嫉惡如仇,埃魯因人也絕非有仇不報之人,不管她們是不是克魯茲人,但她們是在我手下死去的,我不求立刻為她們報仇,但至少要弄清楚是什麼人殺了她們。」

    「我明白。」尼玫西絲淡淡地答道,她抓緊英靈戰馬的韁繩,好像早料到芙蕾雅會這麼回答一樣,只是說道:「我只是提醒妳,考慮清楚沒有。」

    「我考慮清楚了——」

    芙蕾雅斬釘截鐵地答道,她的話穿透風雪,讓所有人都是一凜,但克魯茲人看她的神色,總算是有了一絲認同。

    ……

    萊納瑞特.奧勒利烏斯看著風雪中越來越明顯的人影的輪廓,他微微有些黝黑得幾乎不像是一個王室成員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成不變的神色,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並未注意周遭正在發生的一切,至少那個騎在馬上緩緩向他靠近的少年就落在他眼底。

    「萊納瑞特殿下。」哈魯澤看到這個身材高大的年青人,有些羨慕,對方也是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和他一樣,但卻比他沉穩得多。這麼久以來,除了報上自己的名號之外,對方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這份穩重,讓他十分好奇,哈魯澤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怎樣才能在自己的身份上作得更好,怎麼樣才能表現得如此自信。

    萊納瑞特.奧勒利烏斯回頭看了這個少年一眼,答道:「哈魯澤殿下,在炎之聖殿的治下,你和我的地位是平等的,你沒必要落後我一肩,這有違兩國交往的禮節。」

    哈魯澤臉紅了紅,沒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弄錯了禮節,他其實不是故意的,只是已經習慣了跟在自己的姐姐、或者老師背後,受到提醒,他趕忙鬆了鬆韁繩向前一肩。

    「萊納瑞特殿下,你有考慮過未來你會繼承一個龐大的帝國這樣的事麼,千​​千萬萬的子民,他們的未來都仰仗你之手,你有沒有想過,假如……假如你做錯了,會怎麼樣?對不起,雖然這麼說非常失禮……但我時常在考慮這個問題。」哈魯澤小聲問道。

    「這並不失禮。」萊納瑞特答道:「我當然考慮過這個問題,這本身即是我的權力與責任的一部分。至於千千萬萬的子民,他們的未來都仰仗我之手,你說得很對,如果我做對了,他們就要歌功頌德,而若是我錯了,他們就要承擔責任。」

    哈魯澤聽到這番言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麼能這樣?」

    「因為到那時,我即是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在這個身份上,我理所當然要維護皇權的威嚴。這對你來說也是一樣的,等你長大到一定年紀,你就會明白這一點。上天授予我們這份權力,我們才更應該小心翼翼地區維護它。」

    萊納瑞特.奧勒利烏斯抬起頭,傲然地答道。

    「可王室成員的職責,不是應該履行貴族們的契約,為他的子民帶來更加幸福與安定的生活麼?」哈魯澤瞠目結舌。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萊納瑞特回頭問道。

    「是老師,還有姐姐……」小王子小聲答道。

    「他們說的都是錯的,你姐姐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而那位伯爵大人必定另有所圖。」皇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哈魯澤覺得這話有些問題,可一時又不知道從那裡反駁起,忍不住囁嚅道:「可是、可是老師他是一個很正直博學的人,如果萊納瑞特殿下你和他討論一下的話,一定會明白這一點的。」

    「不需要。」萊納瑞特.奧勒利烏斯答道:「哈魯澤,在這裡只有你有資格和我平等交談,其他人我沒有必要去傾聽他們的意見——即使是在你的國家,小王子殿下,那位伯爵大人迄今也還算不上是一位重臣,你應該學會選擇自己的權力——」

    哈魯澤微微怔了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而就在同一刻,布蘭多看到了穿過風雪而來的某位銀精靈公主。他將一枚糖果丟給身後不遠處的史塔,讓這頭肥龍歡天喜地跑到後面去,然後才抬起頭來,第一句話就對梅蒂莎問道:

    「芙蕾雅她還沒有回來麼?」

    「對不起,領主大人,我沒有勸住她。」梅蒂莎皺著眉頭,有些擔憂地搖了搖頭。

    「這不是妳的錯。」

    布蘭多抬頭看著風雲變幻的天色,輕輕答道:「我清楚芙蕾雅的性格,這天氣有些古怪,不過可能我們不得不頂風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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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幕 永恆 XI

     幾具冰雕或坐或臥在雪地之中,男人,女人,臉上的神色都是一樣的僵硬且空洞,幾乎凍成冰的目光直刺向天空,內裡了無生息。芙蕾雅有些難過地經過這些冰雕,默默用手撫下他們冰冷的眼瞼。

    就像是之前那個斥候所說的,翡翠與愛妮卡她們身上都沒有明顯的傷痕,皮膚髮灰發白,失去了水分緊縮在一起,與身下跪倒的戰馬的屍體一起上面覆滿了冰雪,從表面上看來就像是那些被凍死在雪地裡的人,但五六個人那能這麼巧合被凍死在一起,何況愛妮卡和翡翠都是黃金初階的戰士,這種低溫對她們來說應當根本沒有影響。

    芙蕾雅注意到翡翠與愛妮卡空洞的眼神,在她記憶中,有一種死法有這樣類似的眼神,那就是被幽靈奪去了溫度;想到這裡,她忽然記起逃離里登堡的那一夜,布蘭多用白色雄鹿為他們引路的那一幕。

    氤氳的夜色下,散發著熒熒白光的雄壯生物在林地間開道,但她記憶最深刻的是那些死在幽靈手上的人,面色慘白,大汗淋漓,也是是這樣空洞的神色,彷彿失去了魂魄一般。

    芙蕾雅抬起頭,有些警惕地抬起頭,她和隊伍已經處於一片銀灰色的樹林之中,呼嘯的雪風穿過光禿禿的枝椏,那些發出詭異的聲音,像是怪物在林地之間呼嘯。

    「是鬼怪,山林中的精怪會吸取人的靈魂,這片林子一定是它們的地盤。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克魯茲的騎士中,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有些緊張地說道:「我小時候常常聽老人說起它們的傳說,沒有人能殺死它們,一旦被它們纏上,我們就死定了。」

    「夠了,羅洛,你是黃金階的​​戰士。那些所有的幽靈鬼怪沒多少是你的對手。倘若它們來了,我們正好為翡翠和愛妮卡報仇!」那個叫做阿萊亞的騎士有些不耐煩地答道,他回過頭。看向芙蕾雅,問道:「芙蕾雅小姐,妳認為這片森林中真的可能有幽靈麼?」他口中的『指揮官閣下』也升格成為了『芙蕾雅小姐』。因為芙蕾雅的決定贏得了在場每一個克魯茲人的信任——而信任是合作的基礎。

    「愛妮卡和你也差不多,她們死得毫無徵兆,你又能如何?”羅洛不依不饒,緊盯著他問道。

    「所以說我們就應該夾起尾巴逃之夭夭?夠了,不要和我提起愛妮卡,這只會讓我怒火中燒,羅洛,別讓我看不起你!」阿萊亞十分憤怒地答道。

    「阿萊亞,你閉嘴,這就是你對同伴說話的態度?」小佩洛終於忍不住了。他扯了扯柔軟的灰鼠皮兜帽,斥了一句,又回頭對羅洛說道:「羅洛,騎士折劍立誓,絕不拋下同伴。你之前說的話我就當作沒聽到,但不要讓聽到第二次。」

    那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似乎有些怕他,被警告了一句,卻不敢還口,只能默默地盯著這邊。阿萊亞也冷哼一聲回過頭,他抓著劍。看著森林的方向,看起來他雖然不相信羅洛的話,但至少也提高了警惕。

    小佩洛回過頭,看著芙蕾雅問道:「芙蕾雅小姐,妳是怎麼認為的,羅洛至少有一句話沒說錯,愛妮卡她們死得毫無徵兆,即使是偷襲,也太安詳了一些。愛妮卡是資深的偵察兵,不比我遜色分毫。」

    芙蕾雅皺起眉頭,愛妮卡和翡翠等人的屍體看起來生前不像是經歷了打鬥的樣子,她們就像是走著走著忽然倒斃在這裡,但那可是四名黃金階的戰士。她看向那個方向,忽然注意到一個細微的細節:

    「學姐,妳注意到她們的目光了麼?」

    「嗯?」尼玫西絲微微一挑眉。

    「愛妮卡她們生前應當是看向前方的,就是那片森林,森林中或許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芙蕾雅答道。

    「她們究竟在森林中發現了什麼?」阿萊亞問道。

    「肯定不會是攻擊者,如果攻擊者是從森林方向來的,愛妮卡她們不可能會一點反應也沒有。」小佩洛答道。

    其他人互視了一眼,皆想不出是森林中會有什麼東西能讓愛妮卡等人放鬆警惕。要知道愛妮卡與翡翠一行人可是折劍騎士團中的專業偵察兵,她們是最優秀的夜鶯,是軍人中的軍人,絕不會輕易放鬆警惕。

    風雪一時間似乎消停了些許,眾人感到之間升起一股詭異的靜默,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片銀灰色的森林,忽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你們聽到什麼了嗎?」忽然有人問道。那人穿著皮甲,下面是深棕色的長袍,他是克魯茲騎士中唯一一位隨軍神官。

    「怎麼了?」阿萊亞莫名問道。

    「噓——,聽,風中有聲音。」小佩洛神色有些嚴肅的將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對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

    所有人都閉上嘴,風中傳來一中低沉但尖銳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哨聲。那聲音由遠及近,忽然嘩啦一聲從森林上空飛了起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按住劍柄抬起頭,然後他們看到了極為壯觀的一幕:

    一片灰色的,水晶雕琢的鳥雀從樹冠上飛了起來,密密麻麻地飛上天空,這些鳥兒晶瑩剔透的身體在半空中折射著天邊大魔潮藍色的反光,閃爍成一片,它們在風雪之中振翅高飛,發出一種嘰嘰喳喳清脆的鳴叫聲,轉眼就越過了眾人頭頂。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驚呆了,他們完全沒想到這看起來渺無生機的地方居然會潛藏著這麼多如此美麗的生物。 「是水晶天鵝,天啊,這些是在風暴止息之山都難得一見的元素生物,這麼多!詩朵看到它們一定會瘋掉的!」有騎士忽然叫了起來。

    這的確是一幕奇觀。但小佩洛與尼玫西絲的反應要直接得多,兩人直接拔出長劍,對其他人提醒、喊道:「小心,森林中有東西!」

    十多名克魯茲騎士頓時一凜。

    水晶天鵝之後,森林中果然傳來哢哢嚓嚓的樹木倒伏的聲音,顯然,之前那些水晶天鵝都是被後面這些東西給驚起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森林中。想要看清之前襲擊愛妮卡一行人的究竟是什麼。

    但很快,他們就屏住了呼吸。

    風雪背後漸漸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黑影,黑影漸漸向前。變得清晰起來。

    然後他們看到一頭狼,一頭高大如山岳,銀色的鬃毛在風雪之中烈烈飄揚的巨狼。它的耳朵又尖又長,與一般的冬狼有些形異,但雙眼一金一眼,內裡孕育著睿智與冷冽的光芒。

    它居高臨下的看著所有人,森林就像是它腳下的草甸,在場的克魯茲騎士就是草地之中的螞蟻。

    「這……這是……」小佩洛仰著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頭狼埃希斯……」尼玫西絲也忍不住變了臉色:「不可能,它不是應該被封印在……」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下意識地住了嘴。

    「怎麼辦?」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他們唯一的指揮官——芙蕾雅身上。但這時每個人都發現了一件古怪無比的事情。

    芙蕾雅不見了。

    好像憑空消失一般。

    尼玫西絲心中頓時一沉。

    但這一刻所有人都不明白,其實芙蕾雅正站在原地。她比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還要驚訝——

    因為她所看到的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就在起風的一剎那,芙蕾雅首先聽到森林中此起彼伏的狼嚎,沒有什麼水晶天鵝,也沒有頭狼埃希斯,她只看到漆黑之中忽然出現了許多星星點點的蒼白的眼睛。那些眼睛漸漸走出灰白林地的陰影,然後形成一頭頭皮毛雪白巨狼。

    芙蕾雅並不認得這些陌生的狼型生物,但布蘭多在此說不定能一口叫出它們的名字:

    蒼白之子。

    頭狼埃希斯最青睞的黃昏種群之一,傳說它們奔行在雪原之上,所過之處皆帶來風暴。但它們的頭狼勒佩瑟死在天空之龍熾烈手上,而它們亦殞落於與霜巨人之王米洛斯的戰鬥之中

    芙蕾雅眼神一凜。立刻拔出長劍。但正是這個時候,她發現了一件古怪無比的事情,這位未來的女武神發現自己身邊的克魯茲騎士們——小佩洛、阿萊亞、羅洛甚至包括尼玫西絲學姐都是一副呆呆的神色立於自己的馬上,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景像一樣。

    芙蕾雅瞬間嚇了一跳,她腦海裡瞬間浮現了愛妮卡與翡翠幾人死的樣子,忍不住驚出一身冷汗。

    「尼玫西絲學姐!?」她趕忙用手推了推身邊正在出神的尼玫西絲,後者微微一晃,好像才從一個迷夢之中清醒過來。

    她首先看到芙蕾雅,微微一怔,然後皺起眉頭有些迷惑地問道:「芙蕾雅,妳去哪兒了?快跑,小佩洛他們已經死了,我幫妳擋住埃希斯……」

    「等等,妳在說什麼!大家都還活得好好的!」芙蕾雅趕忙打斷她:「我們已經陷入包圍了,快準備戰鬥啊,尼玫西絲學姐!」

    「戰鬥?」尼玫西絲一愣,隨即才注意到周遭的景象,她怔在馬上,忍不住脫口而出:「蒼白之子?怎麼會是它們?埃希斯呢?」

    她話音剛落,正是此刻,森林之中忽然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戰爭女神!這不可能!為什麼這個時代還會有戰爭女神的血脈存在!」那聲音尖銳得不像是沃恩德大陸上任何一種智慧生物,彷彿像是兩把銼刀在一起交錯一樣,發出的金屬噪音。

    芙蕾雅與尼玫西絲霍然一驚,下意識地向那個方向看去,她們隨即看到那邊有一道銀色的人影。

    那東西看起來有些像人,因為它有四肢,兩足立於地面,雙手欣​​長,一直垂到膝蓋之下,渾身上下覆蓋著銀白色的皮膚,但恐怖的是這東西沒有眼睛鼻子與耳朵,一張光滑的臉上只有一張黑洞洞的稱得上是嘴巴的東西。

    而在那似人非人怪物身邊,站著一個芙蕾雅與尼玫西絲的老熟人。

    「尤熙侯爵!?」芙蕾雅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人,問道:「你不是死了麼?」

    尤熙侯爵微微一笑:「在向真神奉獻我的生命之前,我又怎麼會輕易死去,芙蕾雅,妳和妳的領主大人應該已經都到了吧。其實我們在這裡等他已經多時了。」

    芙蕾雅心中咯噔一聲。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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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5: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幕 永恆 XII

     伴隨著芙蕾雅心中咯噔一聲,'嗤'一聲利響,凜冽的冷風已經擦過她臉頰,切斷她耳邊幾縷髮絲,並在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什麼東西?」未來的女武神瞪大眼睛,下意識回過頭,剛好看到那東西刺中了後面阿萊亞的脖子,那是一枚銳利的冰錐,它薄薄的冰刃從騎士的脖子左側刺入,從另一邊穿出,這位年輕的克魯茲騎士慘叫一聲,頓時血流如注、從馬背上倒栽了下去。

    「阿萊亞!」芙蕾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這一幕,她回過頭,看到森林中密密麻麻的蒼白之子低嘯著,寒冷的空氣隨著它們銀色的毛髮捲動而匯聚起來,形成一個個旋轉的氣團,在這些氣團中,每一個里面都浮現出一根銳利的冰錐。

    而每一根冰錐都在蠢蠢欲動著——

    芙蕾雅倒吸了一口冷氣,立刻意識到身處的險境,她甚至來不及拭去臉頰上的血跡,立刻對身後的尼玫西絲說道:「學姐大人,想辦法叫醒其他人,我們得想辦法突圍!」

    「妳打算幹什麼!」尼玫西絲看到芙蕾雅一隻手抓住韁繩,向外面衝出一個身位,心中微微一動。

    「……那東西似乎認識我,布蘭多也和我講過類似的東西,我雖然不知道戰爭女神的血脈究竟是什麼,但或許我可以嘗試吸引一下它們的注意力。」

    芙蕾雅已經拔出獅心聖劍,她一鬆韁繩。夾緊了腿,與座下的戰馬一起義無反顧地衝了出去。

    她最後幾句話幾乎是在風聲之中斷斷續續地傳了回來。

    尼玫西絲看著芙蕾雅在風雪中漸行漸遠的背影,呆了一下,然後馬上冷著臉回過頭,一把拽過身邊那個正在發呆的克魯茲隨軍神官。

    尤熙站在森林邊際,好整以暇地搓了搓手,他瞇起眼睛看到芙蕾雅一個人從山坡上發動衝鋒的場景。忍不住眼神亮了亮——少女身後厚實的雪白斗篷迎風飛舞,像是一對潔白的翅膀,那一幕像極了戰詩之中描述的女戰神衝鋒的場景——他微微一笑:「真是勇氣可嘉。想不到今下的埃魯因也能看到這樣的氣象,公主殿下果然了不得啊。」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那怪物冷冷地打斷了:「和他​​們囉嗦什麼。乘他們還沒醒過來,殺了他們!」那怪物抬起頭,雖然它沒有眼睛,但還是可以看出它始終注視著芙蕾雅所在的方向:「我命令你殺了那個女人!」

    「不,我們應當對那些騎士們出手,乘他們還沒醒過來。」尤熙侯爵微微一愣,隨即立刻反駁道。

    「聽我的命令,我命令你殺了那個女人!」怪物固執地答道。

    「可是……」尤熙侯爵還想說什麼,但已經被那銀色的怪物一把掀飛,重重地撞在一棵雪松樹上。從松針上撲簌簌落下的積雪蓋滿了他一臉。他抬起頭,已經看到那頭怪物對狼群下達了命令:

    「快,殺了那個女人!」

    尤熙侯爵眼中忍不住露出怨毒的光芒來:「這個該死的蠢貨!」

    白狼們發出一聲長嘯,霎時間無數枚冰錐剎向芙蕾雅呼嘯而去。那位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趕忙調轉馬頭,改變方向森林一側狂奔而去。這樣一來大部分冰錐都落到她身後,只有少數幾枚擊中了她的披風,將那條漂亮的斗篷變成幾縷破爛。

    「繼續!快繼續!」那銀色的怪物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憤怒地尖叫起來。

    又是一片冰錐從天而降,這一次芙蕾雅終於再不能取巧,她抬起頭看到那些閃閃發光的冰錐撲面而來,不禁渾身都緊張得顫抖起來。雖然在安培瑟爾也見過類似的場面,但這一次攻擊是衝著她一個人來的,「原來那時候布蘭多一個人孤軍奮戰是這樣的感受……」芙蕾雅心中忍不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這絲閃念讓她在最後關頭冷靜下來,咬緊牙關,奮力用手中的獅心聖劍向前一揮,帶起的劍風呈一道弧形向前推進,將一大片冰錐絞成粉末。

    當仍有數十枚冰錐穿過防線,刺穿了少女的肩頭和腰肢,將她從馬背上打飛了下去。芙蕾雅在雪地之中打了個滾,留下一路血跡,但她立刻咬牙爬起來,抬起頭,視野中映出一條白線,在那怪物的命令之下,森林中那些白狼一湧而出,它們好像放棄了那些克魯茲人,而是直撲她而來。

    「瑪莎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芙蕾雅心中一時不禁有些疑惑,她根本就認不得那怪物,可對方好像認准了她一樣。一湧而出的蒼白之子像是一線白浪撲來,而落馬的她根本無力再逃,眼看就要陷入包圍之中,那一刻她也不禁感到手足冰冷:「布蘭多……」

    但正是此刻,尼玫西絲終於搖醒了那個隨軍神官:「快製造一個防護法術!」她衝那傢伙冷冰冰地命令道。

    「怎麼了?」那神官眼神有些迷離,好像才從夢中清醒過來。

    但尼玫西絲已不和他廢話,直將他推了回去,“自己看!”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

    那神官抬起頭,才注意到現下的處境,「瑪莎在上,蒼白之子,這不是黃昏之裔麼!」他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脫口而出,但轉過頭,隨即才注意到芙蕾雅的處境,頓時吃了一驚,忙扯開嗓門喊道:「支持住,芙蕾雅小姐!」此刻已經不夠時間讓他念咒,這位神官不過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即從長袍上扯下火焰聖徽,然後奮力向芙蕾雅所在的方向一丟。

    眾所周知,炎之聖殿神官佩戴的聖徽上皆附著有強力的法術。

    說那時遲那時快,一道赤紅的光芒從天而降。形成一個防護罩將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籠罩其中。為首的雪狼一頭撞在那護罩上,碩大的頭顱哢嚓一聲完全折斷,淡紅色的光罩猛烈地一震,但那頭蒼白之子的腦漿亦塗抹在淡紅色光牆之上。

    芙蕾雅一怔,但隨即鬆了一口氣,她回過頭,給了那神官一個感激的眼神。

    這時尼玫西絲一一叫醒其他人。克魯茲的騎士們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對於救了他們一命的芙蕾雅自然感激萬分。但可惜他們的指揮官雖然一時被防護法術救下來,但依舊陷於重圍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我們得想辦法切入狼群。將它們與芙蕾雅小姐分割開來,把她給救出來!」小佩洛看到這一幕,如此答道。但他又皺了皺眉。露出擔憂的神色:「可是狼群太厚了,我不知道我們有沒把握!」

    「只能試一試,尼玫西絲小姐,妳能把受傷的阿萊亞帶走離開這兒麼,這樣我們就能放手一搏了。」其他騎士同聲應和道。

    但這時被芙蕾雅回應以感激之色的克魯茲隨軍神官回過頭來:「我建議你們別這麼做,我有更好的計劃。」

    「神官先生,你有什麼辦法?」小佩洛微微一怔,看向他。

    「這裡交給我好了。」神官看了所有人一眼,如此答道:「我會將狼群和芙蕾雅小姐分割開,只有幾分鐘時間。你們得抓住機會。」

    「你想做什麼!」

    「我會虔心向金焰之道祈禱,火焰燒盡一切邪惡,炎之王一定會與我同在。」神官對所有人微微一笑:「放心好了,蒼白之子在傳說中即為秩序的諸神所滅,今天亦會如此——」

    「神官大人……」

    神官一擺手:「去吧。謹記你們是克魯茲人的驕傲,可別讓女士等待太久。」

    說完,他翻身下馬,落地時用手輕輕一扶長袍,然後向狼群方向走去。尼玫西絲回頭看著這傢伙,忍不住喊道:「等等。」

    「女士有什麼吩咐?」

    「你叫什麼名字?」尼玫西絲皺著眉頭問道。

    「我是金焰的侍者。名字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不過妳可以叫我彌連。」神官微笑著答道。

    尼玫西絲默默點點頭:「我會記住你的,彌連。」說罷,她調轉馬頭,其他所有克魯茲騎士皆看向她。但女騎士一言不發,寒風凜冽,但冰冷如刀的風中卻瀰漫著一種異樣的意味。

    騎士們列好衝鋒隊列。

    彌連面朝狼群方向,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然後舉起手,一道金色的火焰分開天空之上陰沉沉的烏雲、從天而降,轉眼即吞噬了他的身體,那一刻這位克魯茲神官高喊道:「先賢,今天我向你履行那個銘刻在金色火焰之中的承諾,雄鷹的後人絕不向不義與邪惡低頭,請予我以你的權柄,讓我行你的意志,掃盡這世間的一切邪惡——」

    火柱一瞬間變得明亮起來,幾乎完全將神官籠罩期間,金色的光芒那一刻映亮了整片森林。點亮了尼玫西絲、克魯茲眾騎士的眼底,也讓正在抵抗白狼的芙蕾雅愕然地回過頭來。

    所有人都看到這一幕。

    彌連高高舉起手,他的身體幾乎已經完全燃燒殆盡,整個人化為一團火焰——這是因為無法承載的神力完全摧毀了凡人的軀體的緣故,但就在他存於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刻,他右手高舉由上至下一斬。

    那一刻漆黑的夜空中,一柄數百米長的金色火焰巨劍顯​​現於森林之上,劍刃從天而降,如同隕星重重地落在狼群之中。

    劍刃落地的一剎那,明亮的爆炸瞬間吞沒了無數白狼,那燦爛的火花,是彌連假借金焰的權柄施於地上的審判。

    火焰熊熊燃燒著,狼群已經被一分為二。

    尼玫西絲回過頭,金色的火光仍舊映亮了她的臉頰,但女騎士一言不發,只是鬆開了韁繩。

    「小佩洛,你帶阿萊亞離開。其他人,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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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6: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幕 永恆 XIII

     金色的火焰在天空炸開,向陰沉沉的天幕四方彌散開來,像是個環,狂風捲著雪花,如此惡劣的天氣,簡直就像是敏爾人預言的世界末日一般,但刺眼的閃光還是映亮了方圓數十里的天空,層層疊疊的雲層底下,白茫茫一片。

    「領主大人?」梅蒂莎從那個方向回過頭,光線映得她臉頰發白。

    「兵分兩路吧,這是炎之聖殿的高階神術,看起來芙蕾雅遇上麻煩了。」布蘭多同樣仰著頭對她答道。

    維羅妮卡點了點頭同意了。

    「讓布倫德帶著其他所有人過去,我們這邊軍團長大人你留下,老師留下,我還有我的三位隨從,茜,再加上阿洛茲與史塔,這些最高戰力已經足以應付安列克那頭老狐狸了。」

    「至於萊納瑞特皇子……」

    「他和我們一起。」維羅妮卡看了他一眼搶先答道。

    布蘭多了然,不管怎麼有魄力,克魯茲人還是不會放任他們未來的王儲去冒不必要的險的。然而芙蕾雅一定遇上了麻煩,這是顯而易見的,但女武神終歸要走自己的路的,他不能總是呵護著她,那最終來說是害了她。這個世界不像是少女期待那樣和平,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必須有所付出,否則對於其他人來說就是不公平。

    布蘭多輕輕垂下眼瞼,何況尼玫西絲也在她身邊,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他只能如此想到。

    「那就這樣決定了。哈魯澤,你也和我們一起,」布蘭多重新抓起韁繩,一旁在萊納瑞特皇子身邊的小王子連忙對他點了點頭,他回過頭:「詩朵小姐……」

    「我也和你們一起。」學者小姐看了看維羅妮卡,又看了看這位伯爵大人,對他們答到。

    「那好。布倫德先生,你有沒有問題?」

    「只要有馬——」金髮的年輕騎士騎在天馬上,傲然答道。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配劍。像所有折劍騎士一樣將一把匕首綁在肩甲上(這個傳統據說來源於吉爾特曾在黑墓與幽靈之王戰鬥時,長劍折斷之後用匕首死戰不退的傳說),寒風扯得他的斗篷獵獵作響。

    「這些召喚來的天馬會維持到明天凌晨。你們一定要注意了。」梅蒂莎答道。

    「這就夠了!」

    布倫德向維羅妮卡敬了個禮,然後向布蘭多點點頭,他調轉馬頭,吹了一聲呼哨。呼哨聲在風雪中遠遠地傳了出去,像是一隻穿過樹冠發出清脆鳴叫的雀鳥一樣,讓整片森林活了過來,黑沉沉的隊伍在大雪之中轉向,克魯茲騎士們浩浩蕩盪地離開了大道,許多人馬開始向幾里之外的森林方向前進。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中盡是密密麻麻的黑點。但過了一會就連成一小片只剩下天邊一條細細的線,布倫德最後一次回了頭,用寒光閃爍的劍向他們示意。

    他舉起劍來,表示必將成功的好兆頭。

    「放心,他們都是優秀的孩子。」維羅妮卡說:「芙蕾雅小姐不會出太大事情的。」

    「但願如此。我相信她。」

    「現在輪到我們了,那頭龍告訴我們有一條近道,我們已經走在上面了?」

    「那條路並不好走,它要穿過這冰川下面的冰隙,只有那頭龍走過那條路。龍走過的路人未必能走,冰下面潛藏著危險。有許多來自神話時代的生物,只不過安列克大公向著冬眠者聖殿去了,我們必須在那之前追上他。」

    「……布蘭多,你說,安列克究竟想要幹什麼。他已經拿到龍之心,為什麼不選擇離開這裡,而是繼續往冰川深處前進?」維羅妮卡瞇起眼睛。

    布蘭多沒有立刻答話,他心中寧願相信安列克或許是想一箭雙雕,借助惡魔的力量要在冬眠者聖殿打開古代的封印,放出那些封印於地下的黃昏之裔。

    不過他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安列克不會不知道他這麼做會激怒此地的守護者——史塔,直覺告訴他安列克此行可能早已安排好一系列計劃——但要拆穿對方的把戲,布蘭多覺得恐怕首先要找到染霜森林迷宮中心真正隱藏著什麼才行。

    對於維羅妮卡的問題,他只是搖了搖頭:「很快我們就會知道了。」

    「布蘭多​​,詩朵她十分熟悉這樣的冰川,她擁有豐富的地理學識,她說不定能幫到你。」

    「不必了,我也很熟悉這裡。我需要的是一個擁有豐富生存技能的嚮導,而不是一位學者。」

    佩婭就是這樣一位出色的嚮導,但獵人少女自從目睹鎮子上的同伴被安列克殺死之後就變得有些鬱鬱寡歡,她不會騎馬,只能和茜共乘一騎,她用手木然地環著山民少女的腰肢,一言不發。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或者說比之前更暗了,雪原上的夜晚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線,伸手不見五指,沒有隊伍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繼續趕路。因此所有人不得不停下來在背風處宿營,森林方向一片安靜,沒有半點音訊傳來,就這樣過了一晚上。

    凌晨時分,布蘭多終於找到了史塔口中通向冰隙之下的那條『近道』,他終於知道這條路為什麼被稱之為近道了,因為它穿越了攔在北面的整座冰川,布蘭多記得在遊戲之中也有這麼一條通道,被玩家們稱之為『刃口』。

    因為穿過它就像是穿過刀鋒那麼危險,如果不是趕時間,沒有人願意選擇這條路。

    接下來數個小時都是在黑暗與寒冷中度過,隊伍時而沿一條狹長的冰川前進,轉眼又出現在萬仞深淵上空,冰川下的地形錯綜複雜,令所有人都大開眼界。不過收穫最大的顯然是學者小姐,只要一有空停下來的時間,布蘭多就看到她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本子在寫寫畫畫。

    整個上午都相安無事,有兩頭潛伏在冰隙之中的有眼無珠的寒冰妖想要對隊伍發起襲擊,但被梅菲斯特提前發現一劍一頭擊殺,那應該是附近一帶的BOSS,布蘭多發現灰劍聖擊殺怪物自己也能有不菲的經驗收穫。只是可惜沒爆出什麼東西。

    黑暗的地下沒有時間的概念,差不多在梅菲斯特擊殺冰妖兩三個小時後,隊伍來到一個天然的空曠場所。這個時候體力稍差一些的詩朵與哈魯澤幾乎已經筋疲力盡,布蘭多將火把放到兩根冰棱之間,然後讓所有人停下來休息、補充體力。

    這個時候阿洛茲找上了他。

    小母龍將布蘭多從人群中拽出來。將他拉到一邊,金色的眼睛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她向布蘭多伸了伸爪子,小聲提醒道:「布蘭多,有人在跟蹤我們,你有沒有發現?」

    布蘭多微微一怔,臉上隨即露出嚴肅的神色:「我隱約有些感覺,我還以為是錯覺。怎麼,妳能感到嗎?」布蘭多並沒有說謊,因為遊戲之中的某些經歷。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也是他讓隊伍停下來的原因。

    這些冰川和下面的裂縫都是在幾萬年之前的那場戰爭中造成的,誰也不知道冰層下會有些什麼東西,按照遊戲之中的強度來計算,最高出現六十級以上的BOSS也不是不可能。按照戰鬥力來說,那就是等同於法則巔峰的存在。

    雖然隊伍中他老師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極之境界,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作戰,實力有時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布蘭多可沒忘記安德莎是怎麼在陰溝裡翻船的。

    「咦?你竟然能察覺?我問過你那個灰劍聖老師,他似乎也一點感覺也沒有。你怎麼感覺出來的?」阿洛茲有些好奇。

    「我這個只是直覺,和實力無關。」但布蘭多皺了皺眉頭,心中隱隱覺得可能和黑暗感知有關,可惜他還帶不上雙子戒指,不然一定能更清晰地感覺到潛伏者。

    「哼,你的直覺挺古怪的,說實話,我也只是有些直覺感應到有東西跟著我們。你沒發現嗎,這冰川下面的怪物太少了,比史塔巢穴裡我們遇到怪物的次數少太多了。」

    「妳是根據這個判斷的?」布蘭多仔細看了小母龍一眼,有些意外於對方的細心。

    「差不多。」

    「史塔呢,它是這裡的地頭蛇,據說還穿過這道冰隙好幾次,他怎麼說?這下面究竟有什麼?」

    「他說不知道。」

    「妳覺得他會不知道嗎?」

    「你是說他在騙我?」阿洛茲有些惱怒:「他不敢騙我。」

    「可妳有沒想過,是誰讓它守在這裡的?他從來沒說過對方的名字,阿洛茲,史塔只是表面看起來像是個笨蛋而已。」

    小母龍一下住了口,她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即又變成憤怒。「可惡,他竟然敢騙我,我去找他。」

    「等等,別去!」布蘭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想將這頭小母龍拽回來,可沒想到阿洛茲的力量實在太大反倒差點把他帶飛出去,布蘭多好不容易才穩住腳步,喊道:「阿洛茲,妳先等一等,我想史塔沒有騙妳——」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布蘭多,你說話我怎麼越來越聽不明白了?」阿洛茲回過頭,沒好氣地答道。

    「我是說,史塔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不可能,」阿洛茲立刻反駁道:「你也說過,史塔他並不真的是一個笨蛋,我很清楚他,他有時候雖然蠢了一點,但卻是個機靈的傢伙。」

    「我是說,妳知道那些存在嗎?」布蘭多壓低聲音答道:「守護者一族。」

    「啊……」

    阿洛茲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她目瞪口呆瞪著布蘭多。「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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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7: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幕 永恆 XIV

     交錯的冰隙幽深蜿蜒,猶如巨獸的血管錯綜複雜分佈在冰川之下,只是內裡沒有血液脈動,只有漆黑與寂靜,水滴從數尺長的冰棱下滴下,偶爾發出叮咚的響聲,打破這無聲寂寥。

    一個突如其來的腳步聲闖入了宛若夢境的安靜中,跌跌撞撞,腳步聲好像是被追趕著,又好像是追趕著什麼,它穿過一個連著一個的冰窟,然後一個少年映入視野,少年皮膚黝黑,渾身上下的衣物破破爛爛,還帶著血跡,但長長的亂髮下一雙眼睛散發著灼目的光彩。

    亞魯塔粗重地喘著氣,自從進入染霜森林以來,身上的劍傷一直未好,高燒持續不退,周圍的景色在他看來時而清楚,時而模糊。病情加重的時候,冰藍色的柱子甚至在他眼中產生了重影,但冥冥之中,他總是能看到那道時遠時近的身影。

    那好像是個人,但永遠只有一個背影,兩週以來,一直漂浮不定地始終走在那前面。彷彿有一種魔力督促他越過森林、冰川,始終追隨在那後面,一直來到這裡。

    但亞魯塔已經頭痛欲裂,腦子裡昏昏沉沉的能記住的東西不多,但他至少還記得父親,還記得姐姐,還記得那日死在了染霜森林之外的獵人:當時他蜷縮在馬車下面,感到胸腹上的傷口血流如注,身體越來越虛弱,輕飄飄的,彷彿就要這樣失去一切知覺的時候。

    一個聲音進入了他的腦海。他只記得那是一個中性的、毫無感情的聲音:

    「想活下去嗎。凡人?想活下去就站起來。」

    「救我……救救我……」亞魯塔記得自己迷迷糊糊中呻吟道,但沒得到回答。他竭力咳嗽起來:「你要救我?」

    「我救不了你,但有人可以。」

    「……」亞魯塔張大嘴,感到幾乎已經呼吸,更別提說話。但隨即,一股冰冷的氣息從他心口瀰漫開來,讓他恢復了些許神志。

    「你必須來找我,來到我身邊,你只有聽從我的吩咐,才能自救。」

    「在這期間。我會暫時給你予庇佑,但你的時間不多。」

    亞魯塔身體中注入了一絲力量,他勉強睜開一絲眼睛,看到一個巨大的、淡藍色的虛象站在自己面前。那就像是個幽靈,但他沒力氣抬起頭去看對方的面孔,只能看到那寬鬆的長袍。

    「你為什麼要救我,其他人呢?」

    「你和你姐姐,或許和第十二個傳承有一些淵源。不過這不是關鍵,你需要我的幫助,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姐姐?」亞魯塔聽到這個詞,激動起來:「姐姐她還活著……?」

    「她死不了,有人會救她。」

    「我呢,我還能見到她嗎?」

    「不用擔心。你總會和你的姐姐重逢的,只要聽從我的吩咐——」

    「可你究竟是誰?」

    「我是水晶,你們凡人喜歡這麼叫我,但我更喜歡我本來的名字,『露克西斯』,不過你看到的並非是我本身,只不過是一段訊息;我很難和你解釋,但你只需要明白,你需要我的幫助,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你需要我的幫助?」

    「是的。我需要你到我身邊來。」

    「身邊,你不就在我面前嗎?」

    藍色的人影並沒有回答,而是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轉過身。亞魯塔感到身體似乎正在加速恢復,而他心中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他。鬼使神差一般,讓他那麼迷迷糊糊地跟了上去。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森林中。彷彿沒有任何注意到他們,他從那些安列克手下的黑騎士身邊經過,後者惘然不覺。然後他們穿過森林,穿過山谷,穿過雪原與冰川,沒有遇上一頭魔物,此後的每一夜,那個藍色的身影都會再出現,在他前面不疾不徐地走著,距離飄忽不定。

    就這麼日復一日,亞魯塔忘記了周圍的環境,甚至忘記了飢餓與寒冷,也忘記了時間,但逐漸對方越走越快,留給他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亞魯塔,你得快加速度了。」

    「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少年也漸漸發現了。

    身體已經越來越沉,一直未好的劍傷就像是一道痛苦的烙印一樣時時刻刻牽扯著他的神經,步子不再如同初踏入森林時一般輕快,思維時而清醒、時而渾渾濁濁,亞魯塔每天的大多數時候只能保持著有限的冷靜,​​視界在他眼前變得越來越狹窄,周圍的景物一點點暗下去,終於有那麼一刻。

    他看到前面那個藍色的影子消失了。

    他腳下一軟,忽然沿著冰層的一側滑了下去。

    黑暗中傳來一連串碎冰滾落的響動,隨即很快又重歸於寂靜之中。

    ……

    「醒醒,快醒醒,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醒醒——」

    「我需要你的幫助。」

    布蘭多猛然睜開眼睛,蒼白的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什麼時候了——』他有些迷惑地抬起頭,頭頂上冰層始終呈現出一種瑰麗的幽藍色,耳邊遠處迴響著被稱之為『朱庇斯的絮語』的嘯聲,那是寒流穿過北方一道地峽發出的聲音,峽谷的一頭正好有一條巨大的冰川連接著地下。

    這聲音經年不息,但其實還在很遠的地方,它常常讓人錯以為是地下的深淵之中鎖著一頭號叫的怪獸。

    布蘭多疑神疑鬼注視著洞穴深處一會,眼神幽深得像是一個化解不開的謎題,他攏了攏並不顯得緊實的毛毯,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夢。

    他做了一個古怪的夢,夢中到許許多多人穿過一片閃光的雪原,他們穿著古怪的衣服,黑白相間的長袍,騎著無翼龍,他們身邊逐漸出現了那些黑色的、巨大的、猶如方尖碑一樣的建築,建築上散發著奇異的金屬光澤,佈滿了蜘蛛網一般的水晶網格,布蘭多認得那些都是米洛斯的殘骸——據說愈往冰川中心,這樣的殘骸也就越多。

    布蘭多在夢境中看到的這正是這樣的場景,他看到那些人穿過這些來自上古的遺跡,來到一處巨大的裂峽邊緣,他們在那裡舉行了一個盛大的祭祀儀式,將奴隸推下山谷,然後又將一個巨大的閃閃發光的盒子丟入深淵之中。

    時間在冰川中緩緩推移著,他看到那些人隨後定居下來,與冰原上的穴居人為鄰。但他們中忽然產生了爭執,然後是分裂,征戰,從內部分為兩派。

    失敗的一方繼續往北,而剩下的人則留下來,好的光景不再,許多老人都凍死在冰川之上,年輕人則試圖離開冰川前往森林中,但他們依次倒在遷徙的路上。

    只剩下少數人——

    他夢到的那個人就日復一日地守望在冰川上,親眼看到族人一個接一個倒下,死亡像是瘟疫,最後落到他自己身上。

    布蘭多模模糊糊還記得自己在夢境中看到的最後一個日出,太陽從西方升起,紅而巨大,天地都變得血紅,彷彿像是徵兆著什麼。

    布蘭多收回視線——

    洞穴內安靜無聲,所有人都已睡下,在布蘭多視野遠端有一團亮光,那是篝火,現在應當是後半夜,那麼在篝火那裡守夜的就是梅蒂莎與夏爾,他甚至偶爾可以聽到低細的交談聲從那邊傳來。

    但布蘭多並未打算起身,他一個人靜靜地靠在黑暗中,有些不明白自己那個古怪的夢境代表著什麼含義。等他完全冷靜下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夢境中看到的場景可能是當年敏爾人親眼所見的一切,而他看到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穿過這片冰川的敏爾人。

    敏爾人在聖者之戰末期被吉爾特驅趕,時間上差不多是Chaos. 1024年左右,也就是還要在金蹄之年以前,比符文與劍的年代還要早,那之後沒多久就發生了上一次大魔潮,根據經書上的記載,那一次災難全大陸的人口幾乎都削減了三分之一。

    那是聖者之戰後沃恩德經歷的最深重的一次災難。

    他忽然記起自己在夢中看到那個紅而巨大的太陽,想起了黑之預言上的一段話:血從天空上降下,災難由西向東而止。

    那不正是形容上一次大魔潮麼?

    可他為什麼會忽然夢到一千年之前發生的景象,布蘭多自己也不明白,他只覺得說不出的古怪。他又記起夢中敏爾人丟入深淵的那個像是金約櫃一樣的盒子,他隱隱感到自己做這個夢可能和這個盒子有關,可關於這個盒子裡有什麼,他卻一無所知,歷史上也沒有相關的記載。

    布蘭多輕輕吐了一口氣,心中那種被窺探的感覺又升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四周寂靜無聲,冰窟就像是在一個沉睡的巨獸的體內,有時候安靜得令人心悸。但布蘭多警覺地巡視四周,他分明感到漆黑中始終像是潛藏著一雙眼睛。

    『布蘭多,那絕不會是守護者一族——』

    他忍不住側過頭,向阿洛茲睡覺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想起下午兩人之間的那番對話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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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7: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四幕 永恆 XV

     自從巴貝爾要塞之戰後,守護者一族的說法便流傳開來。傳說守護者一族始終在某個隱秘無人所知的所在,守護著來自於上古時代神民的知識,他們是一支特殊的黃金之民,為狂怒之龍阿爾弗斯所創造,但爭端重啟之日,他們就會回到大地之上。

    「但其實根本沒有這麼一回事,」安列克冷冷一笑:「那只是凡人編出來寬慰自己的傳說罷了,真正的守護者一族從來沒有存在過,凡人的知識遺失了就是遺失了,散落在大地之上,他們那些可悲的關於魔法與秩序認知的碎片——」

    他說完這句話,便抬起頭來,高聳的冰封的階梯之上,通往一扇巨大的石門,石門上並無裝飾,有些像是那些遠古的要塞。

    安列克在階梯下佇立片刻,便與身邊的隨行者一起緩緩向上。

    冰風呼嘯,冬眠者聖殿的入口就矗立在眼前了。

    「看來那頭龍已經被我們繞暈了頭了。」德賈爾忍不住說了一句俏皮話。安列克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中發寒:「神民為了對抗黃昏而創造出代理他們管理世界的『龍』,白金之龍巴哈姆特,戰爭之龍提亞馬特,狂怒之龍阿爾弗斯,知識之龍水晶,元素之龍熾烈,災難之龍蒼藍,『龍』又創造出第一代戰士。」

    「血與火之民,既黃金的一代。傳說黃金的一代各司其職,龍族掌握法則。敏爾人掌握力量。女巫掌握魔力,而知識之龍和狂怒之龍的創造物從來沒有出現在大地之上過。」

    「這就是這個傳說的由來——」

    「但事實上這不過是狂怒之龍阿爾弗斯與奧丁、天青騎士留下一個約定。」

    「奧丁?」德賈爾微微一怔:「大人你是說黑暗之龍吧,他們約定了什麼?」

    安列克點了點頭:「正是那個我們最大的敵人,可笑的是那些凡人給他取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奧丁從來不是龍,他也不需要作為龍而存在。」

    「他們約定了什麼誰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和後來出現的白銀的一代有關,奧丁始終在等待一個機會,尤其是自從世界之環分裂以來,神袛內部就有聲音質疑創造出黃金之民是一個錯誤——」

    「而在那之後。後續的傳說是由布加人放出來的,但真實性令人懷疑,這個說法很有可能只是布加的巫師為了維持神聖盟約的合法性,而編出來的藉口。」

    安列克說完這句話。忽然沉默了下去:「真正留在這片冰川中的,根本不是什麼守護者一族,很有可能只是米洛斯的一個殘存的意志。」

    「神袛的意志?」

    安列克抬起頭,看到沉重的石門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眼中灰暗的色彩卻始終不變。他有些不屑地笑了笑:「不用擔心,裝神弄鬼罷了,一個失去了自己在天上的王座的神,沒什麼可怕的。米洛斯的意志在這裡,更能說明那個傳說是真實的,我們很快就有幸見證這一切——」

    他回過頭。臉上充滿了扭曲狂熱的色彩:「……黃昏之龍可能從來沒有被擊敗過。」

    ……

    布蘭多忽然聽到黑暗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那個聲音由遠及近,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爬行。他警惕起來,反手抓住自己身邊大地之劍的劍柄,瞇起眼睛看向黑暗中那個方向。

    只過了一小片刻,他就在那邊看到了一個人的輪廓。

    「嗯?」布蘭多微微一怔,因為他看到的正是獵人少女。「她這個時候在幹什麼?」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心想這個少女莫非是安列克留下的間諜,但隨即又搖了搖頭,安列克留下這個一個間諜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就在他愣神的當口。佩婭已經來到了他身邊。獵人少女好像還沒意識到布蘭多已經醒了,她悄悄來到這位伯爵大人身邊,輕輕出了一口氣,好像很緊張的樣子,然後才敢小心翼翼地看布蘭多一眼。

    但就是這一眼。讓她呆在了那裡。她看到布蘭多在黑暗中炯炯有神的眸子,正不解地看著他。

    「啊……」佩婭幾乎嚇得一哆嗦。一時僵在哪兒。

    「佩婭?妳在幹什麼?」布蘭多心平氣和地問道,他有理由冷靜,因為獵人少女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我……」獵人少女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她咬了咬下唇,黑暗中很難看清她的臉色,但一雙漆黑的眸子裡卻透出野性和堅定。她忽然低下頭來,用漆黑的眼睛與布蘭多對視,然後有些害怕地靠近了布蘭多一些,整個身子依偎下來,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脖子上。

    布蘭多一下呆住了,他感到佩婭的身體在自己懷裡微微顫抖著,心臟怦怦直跳。但他不明白她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妳幹什麼,佩婭……」布蘭多被獵人少女的動作徹徹底底地嚇了一跳,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從容,他趕忙按住她肩膀,將她推開一些,仔細盯著對方的眼神。

    他還以為這獵人少女入了魔,畢竟在黑暗的地下常常有些鬼魅會控制人心,但獵人少女的眼神是十分清晰的,只是內裡蘊含的與他對視的神色難堪且羞澀,潛藏著一絲居然。

    布蘭多忽然明白了什麼,他將她放回去一些,然後坐了起來:「佩婭,妳是不是想求我救妳弟弟?」

    獵人少女一隻手抓著領口,濃密的黑色長髮下那雙令人感到真摯的眼睛睫毛一下垂了下去,她微微有些哆嗦,沙啞著說道:「領主大人,我夢到亞魯塔了。」

    「噩夢?」

    佩婭害怕地點了點頭。「我夢到他昏迷了過去。在冰窟裡,周圍有好多屍體。」她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驚悸的神色。

    布蘭多鬆了一口氣,他寬言安慰道:「只是個夢而已,佩婭,安列克沒有殺你弟弟,你也看到了。」

    「不,」獵人少女使勁搖搖頭:「我看了,他就在離這裡不遠。我還聽到那個聲音,他讓我們趕快去救他……領主大人。我……」

    但布蘭多卻微微一怔,他忽然記起自己那個夢來,忍不住皺起眉頭:「妳也聽到那個聲音了?」

    他看到獵人少女不解地看著自己,才解釋道:「妳夢中的聲音。是什麼樣的聲音?」

    「我不知道,」獵人少女使勁搖搖頭:「就像是在我心中一樣,讓我覺得十分暖和,讓人想要相信他。」

    布蘭多這時已經確認這和出現在他夢中的聲音是同一個,他皺起眉頭,感到事態有些不同尋常。顯然這冰川下面有什麼東西想要讓他知道什麼,或者是帶他去什麼地方,它的力量或許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強大,所以才不得不借助這樣的手段。

    這樣的橋段他在遊戲之中並非沒有遇到過,只是沒有在真實的世界中這麼感同身受罷了。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問道:「佩婭,妳的夢境,妳還記得那個地方麼?」

    「我記得,在一處深谷之中,離這並不遠。」獵人少女趕忙回答道,她抬頭,有些可憐楚楚地、希翼地看著他。

    「我明白了,你去把其他人叫起來吧。」布蘭多點了點頭,他拿出懷錶看了下時間,雖然還沒到天亮的時候。但人命關天,何況亞魯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令他十分好奇。布蘭多心中隱隱已經有了些猜測。

    佩婭漆黑的眸子好像一瞬間被點亮了,她十分感激地抬起頭來,但隨即感到不妥。這位獵人少女又謙卑地低下頭去,跪在布蘭多面前。雙手捧起布蘭多的右手,在他的手指上吻了一下。

    這個吻和男女之情無關。而是僕人對於主人卑微的感恩,獵人少女抬起頭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問道:「騎士大人,您的莊園裡還差一位獵人麼,我、我父親曾經是這一帶最傑出的獵手,我自小和父親學習成為一名優秀獵人的本領,相信即使比起那些最為老練的獵人來也絲毫不會遜色——」

    「佩婭……」布蘭多有些尷尬:「我不是因為這個才幫妳的。」

    「不,不!我、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只要你一句吩咐,佩婭什麼事情都願意為你做。」獵人少女在他身前跪下,低聲懇求道。

    不得不說,獵人少女是有說這樣話的本錢的,除了皮膚有些粗糙,漆黑的長髮有些污濁之外,她的美並不遜色於布蘭多在任何地區見過的女人。何況佩婭身上有一種野性的美,這種美好像潛藏在她充滿力量感的身段之中,隨時都會隨著她的動作而爆發出來,充滿了張力。

    讓這樣倔強的女性說出這樣哀求的話來,布蘭多看到獵人少女跪在自己身邊,雖然心中感到十分彆扭,但說一點沒有心動不是不可能的。他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搖搖頭:「佩婭,妳是我們的嚮導,我說過若有機會會救妳的弟弟,這是我的承諾,不要讓我犯錯,好麼?」

    獵人少女微微一怔,她有些不解地退開一點兒,但怔怔地看著布蘭多,好像不明白布蘭多為什麼會這麼說。布蘭多很難和他解釋自己和其他貴族有什麼不同,只能尷尬地對她笑了笑,這個笑容不同於佩婭在其他任何貴族身上見到的,或者輕蔑,或者貪婪,令人不安。

    「去吧,」布蘭多這才答道,之前一幕實在是太勁爆了一些,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啊。他忽然有些羨慕起那些該死的貴族來,這種羨慕化為一種憤恨,最後化為命令的口氣說道:「快去把其他人叫起來,讓大夥兒準備出發,妳弟弟還昏迷著呢,妳忘了麼?」

    「謝謝你,騎士大人。」

    布蘭多看著佩婭退開,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有另一個問題待解決,他轉過頭,對著黑暗中說道:「看夠了麼,詩朵小姐,妳休息好了的話,我們可要準備出發了。」

    他本來以為這句話一定會嚇退那個一直在悄悄偷窺的學者小姐,但沒想到詩朵卻比他想像中大方得多,她在那邊禮貌地對他一笑:「布蘭多先生,他們說你是先古貴族的典範,不過在浪漫一項上,你可差得遠了,面對一位高貴的、願意自我犧牲的美麗的女士,你竟然選擇了拒絕,真是令人失望呢。 」

    布蘭多一口水好懸沒噴出來。

    但詩人又說道:「只不過我很欣賞,伯爵大人,你讓我看到了高貴的品格,它的名字叫做拒絕乘人之危。」學者小姐微微笑著,對布蘭多一頷首,然後才縮回自己的帳篷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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