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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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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1 18:3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幕 骨骸的遺產(上)

    「不用緊張。」布蘭多嘆了口氣:「就算是有,也已經死了。這只魔寵是無主的,殺死戰士的是這個魔寵身上附帶的法術,我想當日這傢伙應當是入侵的一方。巫師塔內留守的巫師殺死了他的同伴之後,自己也應該身亡了,不過他將最後一個法術傳遞到自己的魔寵身上,殺死了這傢伙。」

    他說的其實正是之發現這一切的玩家的分析,但他回過頭,看了哈魯澤一眼,問道:「你認識這傢伙?」

    他雖然口中這麼問,但心中也感到有些不大可能。哈魯澤才多大,這具骸骨至少也應該有一個世紀的歷史了。

    但沒想到小王子皺了皺眉頭,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我好像在那裡見過這套鎧甲。」

    鎧甲?

    布蘭多向那鎧甲看去,鎧甲上沒有明顯的標記,樣式也十分普通,只不過看起來應該是魔法甲。但他再看了一眼,忽然發現了不對。

    一直以來,他和那個玩家都是先入為主地認為這具骸骨是個人類,但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這傢伙不是死後才變成這個樣子,而是生前就是如此呢?

    譬如說――

    它是一具骷髏。

    布羅曼陀怒放的黑玫瑰。

    布蘭多一下就知道為什麼小王子會對這具骸骨的鎧甲感到眼熟了。因為這鎧甲就是很普通的埃魯因制式軍用鎧甲,這樣的鎧甲在這個王國的軍隊內幾乎遍地都是,但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所有的鎧甲上都應該雕上所屬軍隊的徽記。

    但只有一種除外。那就是被亡靈轉化之後的骷髏士兵,它們大多穿著生前鏽蝕的鎧甲,直到升職為骷髏騎士甚至更高的位階之後。屍巫就會讓地穴工匠將它們鎧甲上徽記抹平。然後附上魔法。

    那樣的鎧甲就和眼前所見的一模一樣。

    但還不能完全確認。

    他回頭看了小王子一眼。說道:「瑪達拉?」

    他看到小王子悚然一驚,使勁點了點頭:「對了,就是那個!我在冬爪堡它們的使節身上看到過類似的鎧甲。我還問過姐姐為什麼瑪達拉的甲胄和我們的一樣呢――」

    那就是了。

    布蘭多自己無法確認,但對於有些東西的記憶沒有比土生土長的原住民更加深刻的。如果小王子這麼記得,那麼可能性就很大了。

    他退開一步。說道:「不管是不是,只要檢查一下就知道了。瑪莎大人說過,散落在這大地之上即是恩惠,勇士應當重歸故土,但他生前留下的饋贈這是對於後來者的獎勵。」

    「如果是勇士的話――」他補充了一句。

    然後布蘭多看向菲拉斯,這年輕人眼中一亮:「是了,意思是這套鎧甲就是我們的戰利品了?」

    「還有其他東西也是一樣,按照我和你約定好的,由你來整理戰利品。」布蘭多答道。

    「哈!」菲拉斯露出興奮的神色:「對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那我去了?」他指了指那骸骨。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個場景本來就是對玩家的獎勵。不過他還是不厭其煩地解釋道:「出於禮節,你應當從他的行囊檢查起。因為要優先證明死者的身份。好讓亡魂得以安息。然後才是武器,最後是鎧甲與其他裝備。」

    這是大陸之上整理死者遺物的禮節。不過玩家可從沒有這麼幹的。除了那些扮演精神極強的玩家之外,不過那畢竟是少數。而對於原住民來說,這就是不得不遵守的規則了,尤其是貴族,貴族對於亡者是相當尊重的,因此瑪達拉雖然同樣信奉瑪莎,但在廣大文明地區卻不受歡迎,正是同樣的原因。

    「我知道我知道。」菲拉斯興致勃勃地點了點頭,他蹲下去,果然發現那骷髏身邊有一個已經腐爛得差不多的皮口袋。他拿起那個口袋,但馬上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布蘭多立刻關心地問道,讓這位克魯茲人最幸運的騎士幫他開屍體,也是他期待了好久的事情了。

    「伯爵大人,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菲拉斯抖了抖口袋,從中先摸出一塊慘白色的東西來,先看起來有些像是石板,但布蘭多仔細一看卻發現那是一塊骨頭。

    他一看到那東西,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只有瑪達拉的亡靈才會用附魔的骨板記錄文字,這個信息是他在前往格雷修斯騎士團國之後才了解到的。

    他接過骨板,心中微微一動。骨板上面的文字用瑪達拉的密文記錄而成,縱使是他也不認識,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用自帶的光屏查看這東西的屬性。

    他只看到一行幽綠色的文字:

    未知的骨板(任務物品)。

    布蘭多心中一陣狂喜,《琥珀之劍》中是沒有專門的任務物品這個分類的。一般來說,NPC發布的任務讓你去準備的東西,大多是另有用途的。比方說鐵匠會讓你幫他準備鐵錠、煤炭甚至是工具,但這些東西在遊戲中本身也是材料,玩家也可以使用。

    而一般來說寫作任務物品的,只有一種東西。

    那就是隱藏任務的發起道具。

    布蘭多心中一陣狂跳,遊戲中隱藏任務的獎勵沒有一樣是差了的。就像之前他拯救聖印谷一樣,雖然任務完成度離完美還差老大一截,但瑪洛查給他的獎勵可是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他忍不住看了自己面前的菲拉斯一眼,心想不愧是傳說中出門就要踩狗屎的存在,果然逆天。但看到對方還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布蘭多這才收斂了情緒,答道:「這應該是瑪達拉那邊的東西,亡靈騎士常常用類似的骨板來記錄文字。」

    「難怪我看上面有些奇怪的文字,活見鬼,第一件戰利品就是這個東西,真是晦氣!」菲拉斯咒罵了一句。忍不住有點不好意思:「看來我今天運氣很壞。要不你來吧?」

    「不不不,不用了。」布蘭多趕忙搖頭,開玩笑。他來的話還不如把尼玫西絲叫上來。那位騎士女士的手時紅時黑,但總比他一味黑到底的好。

    菲拉斯其實也是隨口一說,然後他乾脆一古腦將口袋中的東西全倒了出來。嘩啦一聲。布蘭多一看,差點沒眼前一黑。

    首先是兩枚戒指。

    兩枚暗銀色,猶如數條銀蛇纏繞在一起,環繞著一枚貓眼石的戒指。這兩枚戒指布蘭多恰好認識。

    雙環蛇之瞳。

    【幻想】

    防禦+1

    光抗性+5

    光元素池+20%

    雙環蛇之牙。

    【幻想】

    防禦+1

    暗抗性+5

    暗元素池+20%

    (萬物歸一)

    (當裝備一件時)感知+100,血脈+100

    (當裝備兩件時)黑暗探知+5

    布蘭多看到這兩件東西的時候都忍不住磨了磨牙齒,這對戒指是幻想裝備中少有的套裝戒指。這對戒指本身的屬性其實在幻想階裝備中並不算出色,但套裝屬性實在是太過罕有,黑暗探知增加五本身就是極具有價值的珍貴屬性,更不用說可怕的感知和血脈雙增加一百的可怕存在。

    其實血脈還好。但感知在遊戲之中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屬性。由於感知並不是任何施法、攻擊的主屬性,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高人對於世界的察覺能力――基本上,在遊戲之中每點感知能提高兩尺的察覺能力。只是這個屬性和智力一樣。非常難以取得。

    就算是布蘭多開化要素的今天,他的感知屬性也還不過五十。以他的感知能力。大約能清晰地聽清一百米內的悄悄話,以及差不多五百米內的正常說話的聲音,或者是察覺一兩百米內一個水平優秀的潛伏者。

    但只要一帶上這對戒指,兩百米內就算是在遊戲之中等級高過他十級的頂尖夜鶯也無所遁形。只要他刻意捕捉,一公里內正常對話的聲音也逃不過他的耳朵。

    除了聽覺,還有視覺。感知超過一百之後,視力就會變成魔法視野,忽視黑暗,甚至包括魔法製造的黑暗。而至於超過一百五十是什麼概念,遊戲之中似乎也沒人達到過。

    因為萬物歸一這套指環實在是太難出現了,因為只有亡靈才會掉落這套指環,但是雙環蛇之瞳又是罕見的光系物品,因此掉落率實在是低得有些令人髮指。至少布蘭多在遊戲中就從未聽人說起過有誰見過這東西。

    他忍不住盯著這兩枚戒指,差點立刻就想要撿起來帶上。但他當然不能這麼做,首先不要說這是非常失禮的行為,其次他也帶不上。

    因為雙環蛇之戒需求至少要達到法則巔峰以上水準的意志。

    布蘭多的目光只能越過這對戒指,然後停留在下面三件東西上。一把權杖,一面銀柄鏡子,一枚牙齒。

    他看到那權杖喉嚨裡就差點發出咯咯的聲音了。

    那東西也有一個響噹噹的名字:

    弗朗西斯之握

    【詛咒】

    攻擊:45-51

    力量+200

    體質-100

    附加技能:

    消逝―弗朗西斯的刃鋒不存於正常的世界,因此凡人難以形容它的存在性。除非被弗朗西斯之握真實的命中,否則弗朗西斯之握會扭曲凡人的認知,使人無論從視覺,聽覺還是經驗、記憶上都無從判斷弗朗西斯之握的刃鋒究竟有多長。

    玫瑰之謝―『悔恨吞噬人心』,使用弗朗西斯之握時,只要持有者在戰鬥時心存疑惑,那麼他每殺死一個敵人,就會加速衰老。

    在《琥珀之劍》中,這把劍開啟了一個時代。讓玩家明白裝備類別之中『詛咒物品』的存在。但更關鍵的是,這把武器是唯一一把導致使用者自己把自己得差點刪號的武器。

    沒人知道玫瑰之謝的真實要求是什麼,但大多數人只知道一點。那就是拿上了這把劍就別想輕易丟下來,用它殺一個人自己就掉一級。

    遊戲之中的詛咒物品應當是對應正常物品的傳說級裝備,而惡魔物品是對應正常物品的幻想級裝備。這把劍一方面來說是一件神器,但布蘭多絕對不會想用這東西。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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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16: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幕 骨骸的遺產(下)

    布蘭多的目光越過弗朗西斯之握,停留在第四件物品上。那是一面帶銀柄的小鏡子,鏡框上雕刻著非常精美的波浪狀花紋,有點像是女士的用品。《琥珀》中的裝備數以億計,除了一些非常著名或者是他曾經用過的之外,他也不可能都認識。他拿起那面鏡子,淡綠色的光屏在鏡子上展開。一看上面的文字,布蘭多不禁輕輕挑了一下眉。

    「原來是這東西……」

    「這是什麼?」在布蘭多的目光落在那面小鏡子上的同時,菲拉斯也注意到這件所有物品之中最精緻的小玩意兒。作為貴族,他還是本能地優先在意華麗的外表。

    布蘭多舉起那面鏡子――

    瓦蘿拉的梳妝鏡。

    【幻想】

    生命+20

    三重斬等級+1

    附加技能:

    真實之影―瓦蘿拉的梳妝鏡複製一切謊言,使用瓦蘿拉的梳妝鏡選擇目標可複製其上一個使用的能力。該能力會以真實幻術的方式存於鏡子之中,使用者可以施展此能力一次,支付其十分之一的消耗。(冷卻時間,一天)

    夜之女神的梳妝鏡,這面鏡子在《琥珀》中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道具。它可以複製能力,但施展出的能力是以幻術的方式來呈現,只是這個幻術是一個真實幻術――既只要受術者相信這個法術是真實,那麼他就必須承受一切相應的效果。

    但若他不相信,這個法術對他來說就僅僅是一個幻術那麼簡單。

    因此使用這面鏡子非常有技巧性。若你複製的技能太過離奇,別人多半不會相信。但也有人反其道而行,專門學一些非常奇葩的技能――譬如劍士學元素使的技能,往往你不相信的時,諸如寒冰之爪一類的控制法術就真正落到你身上了。

    布蘭多過去也是聽過這面鏡子的名字。但一直未能見過實物。他拿著那面鏡子給菲拉斯解釋了一下。當然並沒說得那麼詳細,只說這是一位美麗的女騎士留下的遺物,鏡子有複製幻術的能力。

    沒想到這番話聽得後者眼中閃閃發光。忍不住問道:「等等,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伯爵大人。能不能把這面鏡子送給我?」

    菲拉斯雖然表面上吊兒郎當的樣子,但骨子裡還是接受的貴族教育。從貴族的禮節上來講,這具骸骨是他們一起找到的,但菲拉斯很清楚這只是布蘭多賣他的一個情面而已。

    對於貴族來說,在一次冬獵活動中請對方來審視戰利品,已經是最高規格的禮遇。菲拉斯可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真有分享這些戰利品的資格,他看得出來布蘭多即使不需要帶上自己也一樣能找到這裡來;然而他也沒提『買』這個字眼,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這樣問話無疑是非常無禮甚至帶有一些侮辱性質了。

    尤其是是布蘭多現下的身份可以說比他還高。

    菲拉斯這麼開口。其實意下就是將來會還他一個人情的意思。布蘭多也聽出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有些意外地看著對方。他不明白這面鏡子對對方有什麼重要的,需要用一個人情來償還。

    要知道地位越高人的。越不喜歡欠人人情。菲拉斯自己雖然不過是個見習騎士。但別忘了未來他可是會成為克魯茲帝國的一方親王。

    看到布蘭多有些不解的意思,菲拉斯這才解釋道:「伯爵大人。你提到這是一位美麗的女士生前的遺物。我覺得它一定能配得上勞倫娜,我一直想送她一件禮物。」

    「原來如此。」布蘭多這才反應過來,心想沒想到這傢伙還挺浪漫的。他看了看手中的銀鏡子――說實在話,這東西是一件不錯的魔法奇物,即使是他自己用也能發揮不小的作用。不過另一方面,獲得勞倫娜與菲拉斯的好感的確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在克魯茲帝國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殺了威廉姆斯的事情雖然被伍德蓋下,形容成這位副團長死於與惡魔的偷襲之下。但這些說辭也只能糊弄一下一般民眾;威廉姆斯在克魯茲本身即是大家族之後,親人與至交好友都是權勢盛極一時的人物,即使一時不找他麻煩,但難免背後對他心懷惡意。

    更不用說最近黑名單上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位宰相的千金。宰相的千金在《琥珀》中布蘭多是沒見過,不過那位著名的帝國宰相在遊戲之中可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而且他所在的派系與威廉姆斯的聖殿派又截然不同,這樣一來他等於說就同時得罪了帝國的兩大勢力。

    因此他不得不考慮拉攏一下帝國內的溫和派。畢竟埃魯因有先哲曾經說過,談及埃魯因的政治就繞不開帝國與風精靈,雖然這麼說有些無奈,但卻是這個古老的王國真實的寫照。不要說公主一黨目前還未統一埃魯因,就算是羽翼已豐,埃魯因的地緣也讓布蘭多不可能使這個王國徹底脫離克魯茲人與風精靈的影響。

    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要與炎之聖殿決裂,但布蘭多心中其實很清楚。埃魯因在真正成為一個帝國之前,最好的選擇就是在風后聖殿與炎之聖殿之間保持中立。

    他的看法同樣來源於那個先哲。

    那個先哲的名字叫做瓦拉蒂朗,是圖拉曼在凡世時的老師。科爾科瓦王朝建立,『白王』愛德華登基到安森十一世早期近百年王國的重臣。也是中興時代的締造者,要說圖拉曼與他自己的祖父達魯斯也不過是蒙這位先哲的蔭蔽。

    布蘭多答應幫維羅妮卡的忙其實未嘗不是沒有這方面的考慮,而勞倫娜與菲拉斯的家族在克魯茲境內也有不小的影響力。關鍵是菲拉斯的家族與法伊娜的家族關係很好,如果能同時拉攏這兩個大家族,帝國內就有了制衡那些潛在的敵人的力量。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布蘭多對菲拉斯與勞倫娜的印象還不錯,兩位雖然都是大貴族的後代。但表現得並不狂妄驕橫。相比起這兩位。他不得不懷疑起那個所謂的帝國宰相與花葉大公的家庭教育問題。

    好在法伊娜雖然蠻橫無禮,但本質倒不壞。那個宰相千金他實在是有點不敢恭維。

    而布蘭多一向認為個人的品質能決定許多事情,倘若菲拉斯與勞倫娜與那些不堪入目的貴族子嗣一個德行。就算是他們背後的家族在克魯茲勢力再大,他恐怕也會不屑一顧。雖然早已與過去那個自己的一切告別,但布蘭多內心中其實始終還保持著死遊戲宅最後一線的孤高與驕傲。否則若他能夠妥協,今天就不會惹上這麼多的麻煩。

    說到底,埃魯因本身就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他看了菲拉斯一眼,將鏡子丟了過去。「你們是客人,我是主人,主人送客人禮物也是應當,不必那麼客氣。何況這些本來就是無主之物,說不定冥冥之中勞倫娜女士正是它選擇的主人呢。」

    「說得也是。」菲拉斯眼前一亮:「不過伯爵大人你實在是我見過最慷慨的紳士,等有機會請一定到克魯茲帝國來。我一定會將你作為在下最尊貴的客人。」

    布蘭多微微一笑,這傢伙這麼說,基本上就是把他當做一個可以值得交往的人了。但他並沒有太在意地點了點頭。這只是一個契機而已。真正要產生緊密的聯繫,還是需要利益才行。

    不過他有的是機會。因此一時也不著急。布蘭多心中擁有開發黑森林的想法,黑森林中擁有整個沃恩德最為奇珍的商品,有了千金難求的特產,他不信克魯茲貴族能坐得住。即使是帝國的貴族,一樣要養家吃飯,越是龐大的家族,其實開銷也就越是驚人。帝國貴族那有沒有自己的產業的?尤其是追求奢靡生活的克魯茲上層社會,到時候他手上的東西一定會引起對方的興趣。

    菲拉斯的確也有大家族的子嗣的氣概,作為貴族,他當然明白夜之女神的梳妝鏡的價值,但收起這面鏡子時卻像是收起一面普通的鏡子那麼不在意。然後他看了看地上的其他東西,問道:「這些東西呢,伯爵大人你也應當認識吧?」

    布蘭多輕輕點了一下頭,一一給他介紹了一下雙環蛇之戒與弗朗西斯之握。不過當然他並未說得那麼詳細,只是點出這兩樣魔法物品的大概價值與歷史而已。事實上他很清楚,菲拉斯這樣的貴族子弟也不大會對這些東西的實際用途感興趣,反倒是這些魔法物品的背景更吸引他們。

    說完弗朗西斯之握那個『非正義​​的騎士』的故事,布蘭多的目光落在最後一件東西上。就是之前他看到那枚牙齒,有點像是狼牙,但布蘭多仔細一看,卻發現這東西竟然是一枚骨龍牙齒。

    這可是不得了的好東西,骨龍之牙作為《琥珀》中最珍貴的材料之一,用它鑄造鎧甲,能夠獲得抵抗衰老詛咒的特異能力。將它鑲入武器之中,就能使武器獲得衰老詛咒的特殊力量。

    在上一世,骨龍之牙的價格就高達幾十萬托爾一枚。布蘭多就曾經想盡辦法搞到過一顆,不過那時候這東西製造的武器對他的用處其實不大,因為《琥珀》中公認最適合它的是擁有時間要素的玩家。

    原因很簡單。骨龍之牙提供的衰老詛咒的觸發機率從最低1%到最高2.5%不等,視鍛造的效果而定,觸發機率可以說相當低。這個觸發機率對於一般玩家來說有些雞肋,但對於擁有時間要素的玩家卻不一樣,因為擁有時間要素就意味著擁有流逝這個主動要素效果。

    流逝的主動要素效果描述為『只要法則之線趨向於穩定,使用者的攻擊可以影響敵人並使其迅速衰老』,事實上就是主動觸發衰老詛咒。而這個效果可以與骨龍之牙本身的效果疊加,等於說在擁有骨龍之牙的情況下,開啟了流逝效果時衰老詛咒基本上等於增效了一倍。

    作為前一世少數體會的高檔次物品之一,布蘭多一直對這東西的效果記憶猶新。而在這裡,他更是擁有比時間要素更高一層的時空屬性。這東西簡直是就是天生為他而準備的。

    他拿起這枚牙齒時,看一旁菲拉斯的眼神都忍不住有些柔和起來。這簡直就是個財神爺呀。要是每次下副本都帶上這傢伙的話。豈不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神裝畢業了?

    當然他也知道這就是想想而已,菲拉斯與勞倫娜也不大可能一直留在埃魯因。想必只要安列克一死,他們與維羅妮卡就會回克魯茲帝國。

    「咦。這是骨龍之牙?」菲拉斯似乎也認出了布蘭多手上的東西。

    布蘭多微微一愣,有些驚訝:「你認識?」

    「啊,大概聽說過。”菲拉斯有些小得意地答道:「我聽說這東西就是從瑪達拉的骸骨巨龍身上拆下的牙齒對吧?」

    「不對。」布蘭多還沒開口,一旁的哈魯澤就打斷了他,他稚聲稚氣地說道:「瑪達拉的骸骨巨龍不過是用亞龍的骨頭拼裝起來的怪物罷了,真正的死靈巨龍是死去的成年龍族,整個沃恩德也只有少數巨龍被轉化成為死靈,它們的力量與生前幾乎相差無幾,即使是那位手持水銀杖的皇帝陛下,也對它們尊敬有加――」

    「咦。」布蘭多將目光移到這位小王子身上,後者臉微微有點紅。捲曲柔軟的髮絲順從地貼在額前,眼睛在黑暗中映襯著照明水晶的光芒亮閃閃的看起來十分女性化。但他還是堅持說道:「是我姐姐告訴我這些的。」

    「你姐姐,格里菲因公主?」菲拉斯反應了過來。

    「姐姐說過。瑪達拉才是埃魯因的生死大敵。你們克魯茲人雖然一直試圖操縱王國的權柄。但畢竟不會將王國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然而對於亡靈來說,生與死之間的界限是很容易打破的……」

    哈魯澤像是憋足了一口氣看著菲拉斯一眼:「但是我一直很奇怪。大家都是人類,為什麼不能齊心合力對付那些黑暗中的怪物呢?」

    「這個嘛……」菲拉斯被說得有點尷尬,忍不住抓了抓頭髮。

    布蘭多有些同情地看了這傢伙一眼,他也不好和哈魯澤解釋其實瑪達拉的骨頭架子嚴格來說並不算是怪物。畢竟亡者也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它們並非是真正的不朽,不過是另外一種存在方式而已。

    事實上在沃恩德,瑪達拉的亡靈與克魯茲的人類,聖奧索爾的風精靈一樣,都信仰著象徵著秩序的瑪莎。只是一個崇尚黑暗的秩序,一個心向光明。

    但也不能說格里菲因公主的話有錯,生死之間的界限是很脆弱的,但兩者畢竟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亡靈千百年來侵襲埃魯因東境,例如布契這樣的例子並不在少數,作為人類來說,實在很難從亡靈的角度卻考慮問題。

    他嘆了口氣,揉了揉小王子的頭髮:「這些都是你姐姐告訴你的?」

    「尼玫西絲大人也說過一些……」

    這和布蘭多猜想差不多。不過他並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拍了拍小王子的肩膀。然後轉身嘩啦一聲從那具骸骨上扯起它的鎧甲,將本來就腐朽不堪的骨頭架子扯得四分五裂。

    「布蘭多​​先生你……」菲拉斯嚇了一跳,一直站在最後面的茜也驚訝地瞪著自己的領主大人。山民和貴族一樣,對於亡者都有極為尊敬。

    但布蘭多看了看那鎧甲,解釋道:「你也看出來了,一般人是不會帶著記錄著文字的骨板與帶著詛咒的劍的。會使用它們的只有一類存在。」

    菲拉斯微微一怔,反應卻極快:「等等,伯爵大人你是說……」

    布蘭多點了點頭,他基本上已經可以確認這東西'生前'就是一具骷髏。更可能是骷髏騎士。他事先受那個玩家的攻略影響,但現在想來那份攻略是十分早期的產物,而像是秘文骨板這一類的東西,都是後期玩家在遊戲之中的身份一點點提高之後才逐漸為所有人所熟知的,因此攻略有疏漏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件事反倒提醒了他,因為時間段的不同,一些攻略很可能會有局限性,他自己也必須拿出自己的經驗來判斷才行。

    布蘭多將手中的鎧甲遞給菲拉斯:「這是一套附魔鎧甲,骷髏騎士的魔甲沒什麼特殊的力量,不過就是防禦高得驚人。待會你拿去換上,從這裡往裡可就不僅僅只有魔靈了。」

    菲拉斯皺著眉頭看著布蘭多手中髒兮兮、灰撲撲的鎧甲,魔法甲胄即使是在《琥珀》中也是非常罕見和珍貴的魔法物品,他當然知道這一點。不過要他穿上一件才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的東西,實在是有些……

    菲拉斯咽了口唾沫,乾巴巴地答道:「好吧,我會想辦法把它給洗一下的。」其實他也清楚,他在此行的隊伍之中基本上可以說是實力最差勁的存在。布蘭多將這套鎧甲給他,就是為了讓他之後不那麼拖隊伍的後腿。

    不過無論如何,他還是感激地看了布蘭多一眼,然後苦著臉接過這帶著屍臭的鎧甲。

    布蘭多再回過身,他估摸著外面的時間應該也快差不多了,因此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這次他從一堆碎骨中抽出了那骷髏騎士生前的武器――一把焰形的配劍。

    他把那劍一抽出來,身後的哈魯澤就忍不住啊了一聲。

    「怎麼了?」菲拉斯這會兒已經很熟悉這位小王子了,立刻開口問道。

    「這是……」

    「這是獅子之牙,」布蘭多有些欣賞地看著手中這把劍,又有些意外地說道:「它是先君埃克身邊護衛的配劍,數百年來關於鍛造它的​​方法早已失傳。看起來我們這位騎士先生的身份有些歷史了――」

    「嗯。」哈魯澤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劍有什麼不妥麼?」菲拉斯看著哈魯澤雙眼閃閃發光的樣子,就不禁有點好奇。

    「不,非常妥。」布蘭多在照明水晶的微光之下舉起劍,微微一笑:「先君埃克身邊的十一位騎士,個個都是閃耀一時的人物。哦,對了,芙蕾雅身邊那位不出聲、不出手的騎士先生,你看到了吧?」

    菲拉斯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他當然看到了那一直在人群之外的湖之騎士。

    「他們都是傳奇啊……」

    布蘭多一邊感嘆著,一邊轉過劍刃,將劍柄方向遞給哈魯澤。他對這位埃魯因的小王子笑了一下,問道:「怎麼樣?」

    哈魯澤怔怔地看著這位伯爵大人的動作。

    「伯、伯爵大人……你要把它給我?」他幾乎有些不可置信。

    「歷史的文獻上說,獅子之牙屬於真正勇敢的人。你之前的戰鬥,雖然還說不上優秀的戰士。但能夠戰勝自我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布蘭多答道:「難道它配不上你麼?哈魯澤殿下?」

    「不……我、我只是……」哈魯澤既驚訝又有些興奮,他眼睛亮亮的就像是銀色的寶石一樣漂亮,忍不住一張小臉都憋紅了:「可是這是英雄的配劍啊,我、我只是覺得……」

    「你只是覺得你配不上它?」布蘭多搖搖頭:「如果你覺得你需要變得更加勇敢,那麼就更應當拿起這把劍,去證明自己。」

    「何況你不僅僅是要為一把劍而證明――」

    布蘭多將劍交到他手上:「這是你的戰利品,傳說山民的男人在拿到自己的武器時就宣告成年,因此從此以後這把劍就是你的責任。」

    布蘭多這麼說著,一邊抬起頭,看到不遠處茜微微對他點了點頭。

    「我、我明白了,伯爵大人……」

    這是哈魯澤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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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1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幕 失落之名 I

    確認骷髏騎士一堆碎骨中再無甚麼更有價值之物後,布蘭多收起裝備便不打算再繼續前進――從這裡往前有一個溫室花圃,巫師生前摧毀了那裡的傳送門導致時空亂流;再往前是迷宮區,裡面有些散碎的裝備,但得不償失。

    他們原路返回,退回​​二樓再回到大廳,剛好遇上夏爾與梅蒂莎第三次從巫師塔外返回。這個時候森林內的魔靈已經寥寥無幾,從塔內往外看去,黑暗中的光團星星點點,彷彿僅餘的幾盞燈籠。

    布蘭多用心靈聯繫將夏爾與梅蒂莎叫到身邊。經過連番戰鬥夏爾看起來的有些疲倦,但梅蒂莎精神還好,這是因為低等級戰士的續航能力要遠遠高於施法者。不過梅蒂莎銀灰色的精靈板甲上有明顯的魔法流燒灼的痕跡,雪白的臉蛋上也有一處血痕。

    「領主大人。」

    「大人。」兩人看到布蘭多,都恭敬地叫了一聲。

    布蘭多沒答話,他用手在梅蒂莎與布蘭多面前一劃,浮現出兩個淡青色的光屏。進塔前夏爾與梅蒂莎都是二十七級,而現在已經接近了三十二級,等於從不穩固的白銀初階躍升至白銀中游的水準,這個速度已經相當之快了。

    布蘭多這才微微一笑:「幹得不錯。」

    「多虧了領主大人發現的這座塔。」梅蒂莎柔和地答道,始終帶著彬彬有禮的微笑。

    「嘿,」夏爾則出了一口氣,顯得有些好奇:「不過領主大人應當是早知道這裡有一座高級驅邪法陣了吧,否則之前怎麼會顯得那麼胸有成竹呢?」

    這傢伙的好奇心好像總是滿溢而出,但關鍵是還十分精明,總注意到一些旁人注意到不的細節。布蘭多板起臉:「黑塔巫師總不會在這裡修一座觀賞用的涼亭。」

    「這麼說也沒錯就是了。只是在下想了一下。這裡好像沒有比高級驅邪法陣更加合適的防禦設施了。簡直就好像是……好像是為我們量身定做的一樣。」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怎麼樣,梅蒂莎。妳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夏爾一邊回頭去問,一邊偷偷用眼角餘光瞄布蘭多。

    「嗯呢,是有一些。」梅蒂莎輕輕點了點頭。

    但年輕的巫師是從這副偷偷摸摸的樣子讓布蘭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止是布蘭多。連小王子都大惑不解地看著對方,心想這位自己老師手下的首席巫師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夏爾這些小把戲自然瞞不過布蘭多,或許也不打算瞞,布蘭多盯著他,用手點了點額頭說道:「因為你也是黑塔巫師的一份子,這證明傑出的防御者的思考方式都是一致的――除非你認為你是個笨蛋二百五。」

    「原來如此,」對於自己領主大人的說法,夏爾不禁心悅誠服。不過他馬上又想到了新的問題:「不過等等,現在在下好像已經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梅蒂莎踩了一腳。布蘭多和這位銀精靈小公主都聽出來了,這傢伙是想脫口而出說自己已經是銀袍法師,但這些話豈是能不經大腦亂說的?這畢竟不是遊戲。可以任意轉職。銀袍法師與布加人關係密切一經傳出去說不定又惹出什麼事來。

    布蘭多狠狠地瞪了這傢伙一眼,後者自知理虧。尷尬地一笑抓了抓頭不說話了。

    剩下三個人當中小王子懵懵懂懂或許心中有疑惑但也不一定會說出來,即使是面對他姐姐想必也是一樣;菲拉斯壓根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他從頭到尾都在欣賞那面夜之女神的梳妝鏡;至於茜,或許看到了,或許沒看到,連布蘭多有時候也不清楚這個山民少女心中在想什麼。

    「大人,外面的魔靈已經不多了。不如現在下令讓大家殺出去吧,打掃完戰場還能再前進一段距離,我們在安拉瑟森林不是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麼?」梅蒂莎適時輕聲開口,避開話題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他想自己身邊的所有人中最靠譜的除了安蒂緹娜之外,大約就要屬這位銀精靈小公主了。不過也是時候繼續前進了,梅蒂莎說得對,在安拉瑟森林浪費了太多時間,現在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了。

    於是他立刻命令夏爾與梅蒂莎去將所有人召集起來――其實主要也是護衛騎士與車隊原本的隨行人員。這些人本身大多是公主身邊的精銳,又在大廳中休整了相當一段時間,早已整裝待發,因此號令一下立刻行動起來。

    臨行之前,布蘭多仍舊讓夏爾將巫師塔重新召回它原本的位置。這座塔雖然不能搬走,不過將來卻可以賣給黑塔巫師賣一個人情。眾所周知的,巫師不差錢。

    森林中的戰鬥其實早已告一段落,還在外面的芙蕾雅與希帕米拉的組合不過是在林地之間尋找一些漏網之魚而已。其他人的任務大多是打掃戰場,魔靈在《琥珀》中就是一種極為噁心的魔物――對於玩家而言,難纏的怪物不一定噁心。但本身難纏而又吝於掉落的怪物一定是噁心之至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魔靈正好就在這一類怪物之中榜上有名。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數百頭魔靈,最後唯一能看的掉落是兩塊混沌殘片。這東西名字聽起來十分威武霸氣,但其實說白了就是黑暗魔力的凝結物,一種並不常見但用處不大的煉金材料。

    但總好過沒有不是麼。布蘭多想想帶隊打掃戰場的人是尼玫西絲,心中也就釋然了。不過讓他感到有點恐懼是,勞倫娜的手竟然比尼玫西絲更黑,看來歷史果然不能盡信,這對騎士夫婦的好運氣果然全部都要歸功於菲拉斯。

    他看看勞倫娜,再看看尼玫西絲,心中對於職業為騎士的女性頓時打上了一個漆黑的標籤。他最後看了一眼遠處休息的芙蕾雅,心中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能讓女武神去開屍體。

    深淵之池的魔靈肅清之後,隊伍總算得以繼續前進。此刻森林中已是深夜,但實際時間布蘭多用銅表定時仍才剛剛下午過後。他打算到半夜宿營。今天之前越過中庭。

    穿過森林之後,兩側的地形開始變得開闊起來。布蘭多按照攻略上的描述,認出這一帶正是進入『中庭』前半段的地區。森林中果然開始出現黃昏犬的活動蹤跡。這是一種近似狼與狐狸之間的生物,體型比黑狼更大,爪上有五指。傳說它是所有狼形魔物的先祖,在埃希斯之前的魔狼芬里爾就是一頭黃昏犬。

    黃昏犬在《琥珀》中就是典型的群居魔物,它們的特殊能力是傳送與閃爍,並且還擁有噴吐的能力。它的噴吐能力是黃昏之息,被黃昏之息擊中的生物會永久石化,是一種相當可怕的能力。

    不過黃昏犬也不是毫無弱點。 《琥珀》之中進攻強、機動性靈活的怪物往往防禦就薄弱,黃昏犬也是如此。它們的閃爍和傳送在法則巫師的次元錨法術之下無所遁形,唯一難以確定的是,你得知道它們會先出現在什麼地方――以及將次元錨定在什麼地方。

    但這一點難不倒布蘭多。

    在『中庭』的前半段。他們就遭遇了一小群黃昏犬的襲擊。根據布蘭多的判斷,那隻『獸群』大約有七到八隻成年個體,還帶著兩倍數量的母獸與幼年個體。魔物的生態十分奇特。它們有一些擁有獸類的特性。但繁衍的方式又不完全相同――總而言之,巢穴對於魔物來說還是非常重要存在。

    那群黃昏犬一出現。布蘭多就注意到了對方。先於所有人――甚至先於這些魔物本身。黃昏犬的活動範圍十分規律,他在卡蘭加山脈中就與之打過交道,而不是一段短暫的時間,幾乎有半年,他和學姐都在於這些獸類交手――因此從森林中魔力流動的蛛絲馬跡,他就察覺出了對方的存在。

    第二個發現這些野獸的是尼玫西絲,那時候黃昏犬已經開始追蹤他們。彷彿是出於一種本能,這位女騎士反應了過來,布蘭多注意到她看了看後方――那正是那些魔物所在的方向。

    然後布蘭多命令隊伍停下來,讓夏爾布置好次元錨。就在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的時候,獸群如約而至,而且就像事先約好一樣一頭闖進夏爾佈置的陷阱之中。

    至於那之後的戰鬥――

    那之後的戰鬥簡直可以用一面倒來形容。失去了閃爍切換次元之間狀態以閃避攻擊的能力與傳送逃離危險的能力之後,脆​​皮的黃昏犬簡直就是一個最好的靶子。它們雖然還有噴吐能力,但笨拙的噴吐其實並不是對付戰士系敵人最好的利器,幾個回合之後,整個獸群全部被擊殺,這些近乎擁有黃金初階戰鬥力的魔物就這麼化為了布蘭多、夏爾一行人的經驗。

    有了一次經驗之後,其他人也迅速進入了狀態。他們在布蘭多的指揮下緩慢地穿過山谷,中途連續遭遇了多次黃昏犬的襲擊,但不過布蘭多依樣畫葫蘆布置,戰鬥甚至比之前更簡單。

    這樣一直到夏爾用盡了所有法術,然後布蘭多讓他悄悄召喚出以太龍,一邊恢復法力,一邊讓整支隊伍停下來。

    因為連續的越級殺怪,這個時候夏爾的銀袍法師等級已經是34級,而梅蒂莎與希帕米拉則是33級。由於在人前幾位一直都壓制著力量,因此周圍的眾人一時倒並未發現他們的力量正在緩慢增長的事實,畢竟夏爾和梅蒂莎原本就是布蘭多身邊跨入黃金領域的存在,即使隱藏實力其他人一時也不會想太多。

    不過布蘭多讓隊伍停下來,是因為前面已經是中庭末段的隘口。也就是說,那頭首領級的黃昏犬很可能就在附近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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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幕 失落之名 II

    沉浸在黑暗中的遺跡在寶石射出的光芒下呈現出特殊的青灰色,那是玄武岩特有的顏色。沃恩德諸多民族之中,只有敏爾人喜歡用這種特殊的火成岩建造雄偉的建築,遺跡靜立在林地中,護衛騎士穿過林立的玄武岩石柱,將肋骨穿過繩子的巨大松熊屍體拖到位於遺跡正中的營地中央。

    一堆屍體堆積有如小山。

    隊伍在半個小時之前遇上這些不速之客,松熊屬於恐獸的一類,克魯茲人稱之為凶暴動物。它們是屬於介於魔物與動物之間的生物,不像魔物那樣死後魔力逸散只剩下結晶,於是就成為了布蘭多一行最好的糧食儲備。

    運氣還算不錯,進入永夜森林之後基本看不到什麼活的動物,除了偶有迷途的小動物之外。安拉瑟森林並無體格龐大的食肉野獸棲息,這群松熊應當是來自蘭托尼蘭北部,誤入森林之中,受黑暗魔力的侵蝕,竟然發狂向布蘭多一行人發起攻擊。

    布蘭多知道,松熊其實是一種性子很溫和的肉食獸,通常它們只會捕獵大型是草食動物。例如水晶湖北岸的鹿群,或者一種河馬大小學名叫做奴牛的偶蹄類草食獸。但很少對人類出手。

    剝下來的松熊毛皮被捲起來丟到一邊,佩婭主動承擔起這項工作,對於獵人少女來說,這是一項駕輕就熟的工作。佩婭用剝皮刀從脊柱開一條口,然後翻轉,獵人的剝皮刀是代代相傳的,刀口彎頭微曲,細鋒狹長,像是一條銀尺;她將切口開至尾椎。然後向兩旁展開。不過十幾分鐘就剝下一張完整的熊皮來。

    布蘭多看了一陣之後回過頭,他手上握著一塊明黃色琥珀一樣的透明結晶體,這就是黃昏犬留下的魔力結晶。它的體積比黑狼的更大一些。內裡蘊含的魔力也更多,但布蘭多臉上沒有絲毫滿意,他盯著自己面前不遠處幾塊尖利的白色岩石交錯在一起一片狼藉的巢穴。

    這裡應該就是黃昏犬的巢穴。但現在只剩下被摧毀之後的廢墟而已。

    有人捷足先登了,不知道是安列克還是克魯茲人。遠處尼玫西絲帶著芙蕾雅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散碎的石塊走過來,女騎士走近之後對他搖了搖頭:「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他們沒有在這裡宿營,摧毀了這座巢穴之後向北邊離開了。附近有戰鬥的痕跡,但規模不大……或許還有一種可能,黃昏犬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另一方消滅了。」

    「黃昏犬是很警惕的――」

    「……不過,看起來他們是從另一個方向來的?」

    「可能性很大,之前有任何蛛絲馬跡我不可能沒注意到。這些人和我們走的應該不是同一條道路。」尼玫西絲想了想,說道。

    「我相信妳的判斷。但妳認為是安列克,還是克魯茲人?」

    布蘭多那句『我相信妳的判斷』讓尼玫西絲微微抬起頭來。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很可能是安列克。克魯茲人從瓦倫登堡那邊進入森林應當不會偏離到這個方向來。不過不排除其他可能,伯爵先生。這片森林中會有冒險者麼?」

    「偶爾會有一些。」

    尼玫西絲抬起頭來看著森林方向,若有所思。一旁芙蕾雅小聲問道:「布蘭多,還要繼續前進麼?」

    「不必了,安列克在安拉瑟森林也不過只領先我們一周的行程而已。他不會比我們更熟悉這片森林,如果他們沒和我們走一條路線,那麼我們已經差不多追回一天了。」布蘭多其實並不想太早與安列克碰頭,因為安列克現在應當還不知道他們在後面,讓對方去碰個頭破血流也好。

    何況尼玫西絲之前的話提醒了他,如果森林中並沒有太大規模戰鬥的痕跡的話,他懷疑那頭黃昏犬的首領說不定還遊曳在森林中。

    「宿營吧,」他說道:「黑森林的廣袤,常人很難理解。讓所有人都好好休息一下,這一次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芙蕾雅看了他一眼,順從地點點頭。

    晚餐是豐盛的松熊宴,出手的廚師是夏爾與佩婭。據夏爾自己所說,他在生前就是一個美食家,遊歷過許多地區僅僅是為了學習與記錄當地的飲食文化;而佩婭有著一切窮人家的孩子所應有的品質,勤勞、堅韌、心靈手巧,處理起獵物來也得心應手。

    熊肉湯、烤熊肉與溫暖的篝火為這個寂靜冰冷的夜帶來一絲溫暖,布蘭多讓希帕米拉設置了一個隔絕聲音與氣味的結界,以防引來森林中更多的魔物。

    夏爾將之稱之為『森林之中的晚宴』,據說艾爾蘭塔奇諾茲半島的妖精之王姆格林常常在森林之中宴請客人,是夜妖精們會在森林中點亮各色魔法燈具,彷彿露天的宮殿,森林之中的盛宴因此而得名。年輕巫師侍從的比喻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雖然不能開懷暢飲,但每個人還是對『豐盛』的美食贊不絕口。

    森林中晚宴大約在八九點鐘之後就接近了尾聲,遺跡中很快消寂了下去。來自王室騎士團的騎士是埃魯因最傑出的軍人,自然不可能如同一般的貴族私兵般紀律散漫。營地中只剩下紅彤彤的火苗與跳動的影子與值夜的騎士。

    布蘭多特別喜歡黑暗之中的篝火。

    明亮的火光好像可以驅散人心中的黑暗與寒冷,每當他坐在篝火邊,看著跳動的火苗勾勒出地面的輪廓,就不禁想起過去在遊戲之中的日子。一般冒險者的沉悶相比,玩家們總是百無禁忌,學姐有時候會提議舉行一些小活動,這些插曲總是與歡聲笑語相伴,布蘭多每每回想到幾次有意思的經歷,忍不住在臉上露出會心的笑意來。

    梅蒂莎的手放在一本紅色封皮的書的扉頁上,悄悄看著自己的領主大人,有時候她常常可以看到布蘭多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不過她從來不多問,只能心中暗暗地想那一定是相當溫暖的回憶。

    梅蒂莎也有一些溫暖的回憶。自從靈魂回到這個世界上以來。她常常記起過去的一切。但記憶對於亡靈來說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她想起姐姐、母親、父王、靈魂就好像被剝離一樣。黑暗的魔力總是誘惑她去思考那個她一直不願意面對的問題。

    黑暗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呢喃:為什麼犧牲的會是妳呢?妳本來應該有更好的回憶,妳還記得聖者之戰後發生的一切麼?不。妳記不得了,因為妳從未有過那之後的記憶。

    妳生於戰爭,死於戰爭。妳的一生從未經歷過平和的日子,又怎麼能夠理解凡人的幸福?

    但銀精靈小公主只是將這些負面的情緒默默埋在心中,然後抬起頭來,用微笑來面對自己的未來。她看著布蘭多,眼中閃閃發光,既有嚮往、又有欽佩。彷彿從這位領主大人身上,能找到屬於她自己的平凡一樣。

    布蘭多好像終於注意到了這位精靈小公主的目光,他微微一怔。然後看到梅蒂莎手上的書,那是一本克魯茲、靜灣一帶的民俗、地理志。自從重新融入人類社會之後。梅蒂莎一直對現今的人類社會表現出興趣,但布蘭多知道她其實是在學會如何融入其他人。

    她總是優先從他人的角度考慮問題。

    「有什麼地方看不懂的麼?」布蘭多輕聲問道,一千年之前甚至包括現在。銀精靈的思考方式與人類迥然不同。有時候梅蒂莎也無法理解一些人類的詞彙。就不得不求教於他。

    「嗯――」

    梅蒂莎忽然覺得自己的領主大人有些可愛,她用鼻音輕輕嗯了一聲。「我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靜灣那兒的人們會在盛夏祭那一天向心上人送上百合花呢。這有什麼象徵意義麼?」

    布蘭多愣了一下,沒想到是這個問題――梅蒂莎雖然貴為公主,又是銀精靈重要的將領,但依然有少女的一面――他想了一下,答道:「因為在山民的傳說中,盛夏是代表著熾烈奔放,正如愛情盛開。從長遠的黑暗時代以來,人們就認為盛夏祭是屬於信風的節日,海員認為信風代表著思念的傳遞,我想或許與之有一定的聯繫吧。」

    「精靈就與此不同。」梅蒂莎小聲答道,「精靈認為這是一種相互的守候,任時光綿延,也無法穿透。它就像是黑暗森林中悠遠的歌聲,細細地縈繞在人心間。」

    「那是因為人類的生命是如此短暫,無法理解時光這個詞語的含義。對於凡人來說,用短暫的時間迸發出熾熱的光輝,那怕是轉瞬即逝的閃耀,但也足以引人尊敬。精靈們因為悠長的生命而明白等待的意義,但凡人也在笨拙地往返著歷史的循環,時光以兩種方式並行著,看起來夏蟲不可語冰,但長久又怎能明白短暫的美麗?」

    「是嗎?」

    梅蒂莎合上書本,她偏了一下頭:「領主大人,我可以靠你一下麼?」

    布蘭多猶豫了一下,他看到梅蒂莎有些安靜的神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銀精靈小公主的語氣就像是一片羽毛,柔軟得讓人無法拒絕。何況她的要求從來不多,留給人們的彷彿是最好的一面印象。

    然後他就感到一具輕柔的軀體挨上了自己。梅蒂莎露出會心的笑意,彷彿想起了以前挨著著母親的時候。

    「那時候母親會和我講英雄們的故事,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嗯?」

    「但我現在只想做一個普通人了。謝謝你,領主大人。」

    梅蒂莎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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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1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幕 失落之名 III

    後半夜森林中彷彿起了風,風聲就像是神話中黃昏下奔行的狼群,呼嘯著穿過樹冠,嘩啦啦作響,引來風雨晦澀。佩婭早就習慣一個人蜷縮在帳篷的陰影之中,自從那次劇變之後,她不敢輕易入睡,每個夢境之中當日的噩夢彷彿就會重新顯現。

    她看到弟弟滿身是血地走在自己前面,跟著一個陰晦難明的影子——

    半睡半醒,忽明忽暗的蠟燭的光芒忽然熄滅了——只有貴族才能奢侈得在每個帳篷內都點得起昂貴的羊脂蠟燭——但光驟然消失後,黑暗彷彿被拉伸了。

    帳篷的四壁被濃郁的漆黑所吞沒,遠處似乎又有了光。獵人少女有些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身處一片影影憧憧的森林之中。樹林朦朧一片,彷彿有灰白的重影,她聽到悠遠的歌聲,不禁抬起頭,看到林間一行穿著白袍,瑩瑩發光的幽靈緩緩行過。

    那些幽靈有的身披長袍,有的騎著戰馬,有的手持長槍,有的擎著燕尾旗,每個人都面目清楚。有些彷彿她認得,有又感到陌生,她忽然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走在隊伍之中,他低著頭,正是她的弟弟亞魯塔。

    「亞魯塔!」佩婭忍不住尖叫一聲。

    她心裡已經顧不得其他,立刻向那個方向跑過去。但森林愈髮變得濃密起來,龐雜的根系似乎生長起來,一下將她絆倒。她抬起頭,絕望地看到自己弟弟的背影越走越遠。

    「亞魯塔!」

    「佩婭。」一個堅定的聲音從夢境外傳來。

    獵人少女感到好像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四周的景物飛快地消退著,溫暖的光芒從四面八方滲入這片黑暗。她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營地中央,滿頭冷汗。面色蒼白如紙。

    布蘭多正站在他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她面前就是篝火。佩婭微微向前傾著,彷彿正打算一頭衝入火中。

    「妳怎麼了?」布蘭多皺起眉頭。他和梅蒂莎看到獵人少女神色空洞地從帳篷衝出來,義無反顧地一頭撞向篝火中。要不是他手疾眼快,她這會兒起碼也是嚴重的燒傷了。

    但他現在才發現。對方似乎是在夢遊。

    「又做噩夢了?」獵人少女每天晚上都會驚醒,對於每天都要守一會夜的布蘭多來說,自然清楚。

    佩婭呆呆地看著他,一時好像還沒反應過來。她髮絲散亂地貼著完全浸濕的額頭上,深褐色的眸子裡淚光閃閃,彷彿還沒從之前的噩夢之中回過神來。

    「騎、騎士大人?」佩婭愣了一下,趕忙抽回手,有些戰戰兢兢地低下頭:「對、對不起。」

    在森嚴的等級制度之中,像是她這樣粗鄙的獵人的女兒。怎麼能夠輕易碰觸貴族的身體。貴族是先賢的後代,是榮耀的,光輝的。高貴的。不屑與賤民為伍。有些地方平民擅自靠近貴族都會受到懲罰,在洛布。靠近貴族馬車十尺之內的平民會受鞭刑。

    早期,這是為了防範刺客的手段。但到了近現代,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獨特的殊榮。

    布蘭多微微一怔,然後才反應過來,他搖搖頭,「我說過,如果是因為我的貴族身份,妳沒必要對它道歉。有些人看重這個,那是因為除了它之外一無所有。他因為社會給予的這個頭銜而驕傲,而我有引以為自豪的理想與追求。佩婭小姐,我讓妳留在這個隊伍之中,只是因為妳是我們的嚮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幫妳尋找你弟弟的下落的——」

    他說這麼多話,其實只是為了安撫對方。佩婭果然冷靜了下來,她有些小心地看了這位領主大人一眼,她聽菲拉斯、勞倫娜還有其他騎士叫他『伯爵大人』。伯爵大人是什麼樣高高在上的存在,她無法想像,淺水鎮上最頭有臉的大人物不過是一位年邁的爵士而已。

    但這位伯爵​​大人無疑是個怪人,她從沒見過這麼沒架子的貴族。

    「謝謝您,騎士大人,我又做噩夢了。」

    「妳剛才的情況,可不像是做噩夢,妳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

    佩婭有些不解,但還是將自己的夢境說了一遍。

    「白色的幽靈?」

    「怎麼了?」梅蒂莎站起來柔聲問道。她看布蘭多臉上的神色有些嚴肅,感到事情可能有些蹊蹺。

    「有意思了——」布蘭多抬起頭,看著在風中搖晃的松樹林尖尖的樹冠。他開始以為是從亡月之海方向吹來的海陸風,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上次和你們講到失心的騎士,佩婭,妳來自馬諾威爾地區,聽說過失名之人的傳說麼?」

    「失名之人?」

    「啊,嗯——」

    「失名之人,名是姓名,姓名就像是一個代號,它本身其實毫無意義,而是它人對於你的一個標記;敏爾人有一些黑暗的傳說,若有人失去了名字,就會變得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漂泊不定。簡單的說,為文明的世界所拋棄——」

    「精靈們也有類似的說法吧,因為人是相互需要的,如果一個人失去了應有的名譽,那麼他的存在價值也是就十分薄弱了。」

    「森林中的幽靈的傳說由來已久……」

    丟失了名譽的騎士,被人們所遺棄,它們陷入黑暗之中,迷失了自我,終日喃喃自語。它們其實早已身死,只是記憶縈繞在森林之中,終日不散,如果有人心中有迷惑,就會為它們所誘惑。

    獵人們常常在森林之中看到失心的騎士,但那不過是他們心中對於未知的恐懼而已。

    布蘭多看著森林上空湧動的風,它似乎已經大到可以推動雲層。但云層背後仍舊黯淡無光,這並不合常理——因為那不是風,而是籠罩在所有人心頭龐大的不安。

    這個不安來自於整個世界的動盪。

    布蘭多看到天邊一絲淡藍色的光弧,他原本以為那是微弱的光匯聚在視界線之外形成的天際,但現在看來,只剩下一個合理的解釋。

    第二次魔潮來了——

    還真是不巧得很啊。

    「梅蒂莎,去叫其他人起來,待會這片森林恐怕就沒那麼安全了。我們得想辦法在那之前穿過嘆息之壁。森林中的東西可能會給我們找點麻煩——」

    「領主大人?」

    營地好像活了過來。短短十幾分鐘,天邊的淡藍天際就向這個方向​​生長出爪子一樣的形狀,風好像活過來,狂風怒號,捲起無數枝葉,匯聚成一條黑色的河流。森林中浮現出星星點點的光芒,那是游離在主物質世界的魔力在暴漲的信號。

    一片兵荒馬亂,所有人總算集合起來。布蘭多清點了每一個人,確定沒有人落下之後,回頭看向盯著天際臉色陰晴不定的尼玫西絲。「我好像在那裡見過……」她喃喃自語。

    布蘭多知道她的確經歷過,但那些記憶早已如同散碎成一片片碎片了吧。他不知道她還保有多少那時候的記憶。但尼玫西絲好像想到什麼,她回過頭看著布蘭多:「布蘭多,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待會再說這個問題吧。」布蘭多看著好像忽然之間變得地動山搖起來的森林,這一次魔潮是歷史上記錄的第二波潮汐。星與月之塔的術士們記錄了這次潮汐,它比歷史上提前了,提前了大約三個月。

    雖然還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但外面的世界一定陷入了極劇的恐慌之中。第二波潮汐越過了秩序之地的邊界,影響到了埃魯因、克魯茲南方、艾爾蘭塔以及大冰川周邊一些地區,文獻上記載當時許多地方都觀測到了日食、晝轉夜、魔獸潮或者類似的現象。

    布蘭多有些擔心安蒂緹娜與羅曼,不過他相信她們應當能處理好領地裡的事情。好先現在克魯茲人明面上應該站在他們一方,否則在這個關頭炎之聖殿找上門來可不大好處理。

    「領主大人,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一個騎士靠上來,恭敬地問道。

    布蘭多看了一眼森林方向。

    黑黝黝的樹林有如一頭活物,森林中星星點點的魔力就是它數不清的眼睛,搖曳的樹冠彷彿狂舞的頭髮。它張開黑洞洞的血盆大口,等待著不速之客的闖入。

    但稍微耽擱一會之後,隊伍還是往森林方向進發了。穿過這片遺跡,就是嘆息之壁,布蘭多心中清楚那裡有些什麼東西。

    但魔潮來得太快了。

    大部分帳篷都被遺棄了,因為根本沒時間收拾。狂風捲著它們呼呼扯上半空,但沒人敢回頭看,所有人頂著風衝進前面的森林。這個時候隊伍之中忽然有人發出一兩聲驚呼:

    「天啊,那是什麼!」

    「啊!」布蘭多聽到佩婭發出的恐懼的尖叫聲,他回過頭,看到不遠處的森林中一隊渾身上下散發著瑩瑩微光的騎士隊伍正在森林之中緩緩前進。

    他彷彿在那裡見過那支隊伍。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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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17: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幕 往昔的舞會 I

    身上披著聖白的戰袍,銀色的戰甲,手持長槍與戰戟。長槍上的花紋是漂亮的聖殿十字,戰戟如同尖銳的長槍下面帶著展開的雙翼。再下面槍桿上繫著燕尾旗,旗幟上繪著十字、重光的太陽、天使與聖徒。

    旗上用花體文字寫著『Tuienn sior chumree』,意即光輝之下的聖劍。

    隊伍中還有精靈,尖尖的耳朵,金色的長髮紮成辮子。她們的戰馬也披上白袍,上面繪著太陽荊棘的紋理。

    整支隊伍籠罩在熒熒白光之中,在森林中緩緩向前,卻又悄無聲息,使這個畫面看起來詭異無比。

    「領主大人,領主大人!」梅蒂莎扯了他兩次才讓他回過神來。布蘭多出了一口氣,這是格雷修斯騎士團國的聖教騎士團,與他在《琥珀》中見過的一模一樣,不,或許就是那一支。

    「羅莎!」隊伍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叫,一個騎士跌跌撞撞地衝出隊伍。「羅莎,羅莎?妳去哪兒?」

    「攔住他!」布蘭多忽然反應過來,但旁邊的人稍慢一步,那名騎士很快消失在漆黑的森林中。隊伍頓時有些騷動起來,他忙大聲提醒道:「不要去看那邊,是心靈中的幻想,它只存在於你們的記憶之中。那些都是失名之人的迷夢,與你們的夢境纏繞在一起,若你們受誘惑,就會和'它們'一起,並為『它們』所取代——」

    之前的戰鬥中布蘭多早已樹立起威信。他的話讓所有人一凜,隊伍果然安穩了不少。但布蘭多還是看到有人慢下來,只要心中稍有迷茫,就會為這座森林所吞噬。

    布蘭多悄悄讓尼玫西絲去清點人數,不過區區幾分鐘而已,整個隊伍就少了七個人。他知道那些人再也回不來了,他們將終日徘徊在生者永遠找不到的夢境之中。直到死去,靈魂也會縈繞在此地。

    他嘆了口氣。

    「這些意志不堅定的人。」尼玫西絲臉色冰冷,她抿著唇。漆黑的長髮下側臉的輪廓都變得分明起來。

    布蘭多回過頭看著女騎士,有些不悅:「沒有人敢說自己可以永不動搖,每個人心中都有重要的人或事物——」

    「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在應該堅守的信念面前動搖了。漢克的未婚妻羅莎在等著他回去,科林斯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但他們卻堅守不住對於親人的信心——」尼玫西絲的聲音小了下去:「我之所以選出他們來,是因為以為他們是最優秀的騎士,我以​​為他們可以活下來,並回去。」

    布蘭多愣住了,他忽然看到尼玫西絲的神色十分落寞:「妳因為這個而生氣?」

    「不,只不過是我看錯了人,害了他們。」女騎士輕聲答道,她冷漠地看了布蘭多一眼。轉身就走。

    布蘭多怔立片刻,直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回過頭,看到菲拉斯英俊但不正經的臉。「伯爵大人,你可真了不起。連尼玫西絲女士都敢招惹。傳說厲害的女人是帶刺的玫瑰——但尼玫西絲女士一定只有刺,沒有玫瑰的芬芳。」年輕的騎士神秘兮兮地說道。

    布蘭多沒好氣地看了這傢伙一眼:「但我看到好像前幾天你還在搭訕她?」

    菲拉斯聳了聳肩。絲毫沒有被拆穿的尷尬,一臉鄭重其事地答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能深刻地明白這一點。」

    布蘭多盯著這傢伙。

    「因為她把他狠狠揍了一頓。」勞倫娜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女騎士走上前來,狠狠地用劍柄戳了自己未婚夫的腰肋一下,然後回過頭問道:「布蘭多先生,你沒發現什麼不對麼?」

    「嗯。」布蘭多抬起頭看了看四周。他當然發現了。或者說早已知道——騎士們在森林中跋涉,分開濃密的灌木。但四周的光線正在加速變暗,像是籠罩進一層黑霧之中,起先至少還能看清十幾米之外的輪廓,但現在似乎黑得只能看到周圍寥寥數人了。

    「哈,這是怎麼回事?」菲拉斯好像這才注意到周圍的情況,抓了抓胳膊打了個冷戰問道。

    「我正要和你們說到這個問題——這是個迷夢。」

    「迷夢?」勞倫娜不解。

    「簡單的說,我們是在一個夢境之中。這個夢境是森林之中失名之人的夢,'它們'常常夢到生前的一切。但這個夢境是籠罩在真實世界的,與我們記憶中的世界聯繫在一起。失名之人常常靠這樣的手段來引誘旅人,讓他們迷失在森林中。」

    「難怪我剛才看到之前我在萊諾看到的那個小女人,瑪莎在上,她和那個時候一樣迷人,身材豐腴——」菲拉斯話還沒說完,就被勞倫娜狠狠地剜了一眼。

    「您的意思是這是個幻術麼,伯爵大人?」

    「不全是。」

    布蘭多一邊走一邊答道。隊伍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後,林地間似乎變得稀疏起來。他看到出現了一片平地,濃郁的黑暗像是從四面八方湧上來。不遠處騎士們似乎也察覺到不對,開始騷動起來。

    「所有人都靠攏。」前面傳來尼玫西絲的聲音。女騎士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堅定與清冷,彷彿黑暗之中的一面旗幟。布蘭多有時候並不太喜歡她的性格,但也不得不承認,尼玫西絲是個優秀的軍人。

    比學姐更加優秀。

    這片開闊的地形讓他想起了一個地方,走了一陣之後,地面上果然出現了凹凸不平的卵石與碎石。這是河灘,只有在山谷底部才會有類似的地形。

    但他不能確定這裡是否就已經是嘆息之壁——

    「你知道夢境吧,勞倫娜小姐。」布蘭多回頭答道:「夢中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夢中的時間流逝取決於你睡眠時思維的活躍程度;所以現在我們既不能確定我們已經到了那個地方,也不能確定我們在森林中走了多久,我們穿行在這片黑暗的森林之中,我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境。」

    「等等,我有些糊塗了。」勞倫娜扶了一下額頭:「你是說現在這是一個夢,你在我的夢中嗎,伯爵大人?」

    「那可不太妙——」菲拉斯醋味十足地答道。

    「當然不是,你可以理解為半夢半醒。」布蘭多掃了這傢伙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們一大群人在森林中走來走去,集體夢遊?」

    布蘭多覺得這傢伙這個比喻真是有夠蹩足的。不過不得不說,這是最符合現下情況的說法,所以他只得對兩人點了點頭。

    「那可真好——我是說對森林裡面的野獸來說的話;布蘭多,你可以想像,食物會自己送上門來的感覺——我敢打賭,魯施塔的『獨角獸與少女』旅店的侍者也沒有這麼優秀的服務態度。」

    「要是我在這片森林中徘徊到死的話,你說它們會不會給我豎一個墓碑上面寫上『森林之友』,說不定還會發一個兩千磅重的獎章給我。獎章上面一定要刻上『獨角獸與少女』旅店的徽記,以證明我作為一個優秀的侍應生為這片森林無私奉獻過——」

    「你閉嘴!」勞倫娜打斷了菲拉斯的長篇大論:「伯爵大人,這片夢境中是不是會有什麼危險。」

    「這片夢境與失名之人生前的夢聯繫在一起,如果為它們所迷惑的話,靈魂就會永遠留在這片森林中,永遠也醒不過來。」

    「那應當怎麼辦?」

    「堅定。」布蘭多答道,他提高了聲音喊道:「所有人互相靠近一些,這片森林是失名之人編織的迷夢,小心,待會它會將你們拉入往昔的夢境之中。如果不想永遠沉睡在這片森林中,你們只要記得兩個詞——堅定、冷靜。」

    他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

    失名之人的夢境有些像是黃金魔樹的戰鬥。但這個夢境與禁果園的夢境截然不同,它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那些失去名譽的徬徨者生前的夢會吞噬每一個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們拉扯向中心。

    而要逃離這些夢境,要做到的只能是救贖整個夢境的世界。

    黑暗已經越來越濃郁了,布蘭多甚至逐漸連身邊的勞倫娜與菲拉斯的身影也看不清楚。黑暗中不時有人問向那個方向繼續前進。

    「向前。」

    這是尼玫西絲的回答。

    但其實那個方向都毫無意義。布蘭多走了一陣,四周越來越安靜,好像連呼嘯的風聲也沉寂了下去。過了一會,似乎又響起了有節奏的蟲鳴聲,遠處有揚的音樂傳來。

    不是傳說中精靈或者是妖精那種空靈的歌聲,而是人類的樂器,那是一種類似於小號的管樂器,吹奏出歡樂的調。只是聲音若有若無,彷彿從森林外某個方向傳來。

    布蘭多眨了眨眼睛,感到四周的光線又逐漸變得明亮起來。林地已經完全變得稀疏,眼前是開闊的空地,遠處有燈光,像是一個小鎮。

    他一個人站在河灘旁邊,頭頂上繁星點綴,森林全是漂亮的黑松,月光映襯著潺潺流水,像是布契或者是夏布利一帶某個盛夏之後的夜晚。

    尼玫西絲、勞倫娜、菲拉斯、芙蕾雅還有騎士們,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愣了一下,然後試了試心靈聯繫,但毫無反應。

    布蘭多於是明白過來。

    自己已經『睡著』了。

    這就是屬於他的夢境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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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18: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幕 往昔的舞會 II

    冥冥之中,布蘭多總覺得在那裡見過這片森林。但這想來也並不奇怪,失名者的夢境與他的記憶碎片融合在一起,這個夢境本身就充斥著他個人的印記。

    他在河邊呆了一會,忽然記了起來。他記得小時候,家附近有一個公園,公園中的松樹,就長得如此挺拔。

    布蘭多的心忽然怦怦跳了起來。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還有父母。那個時候他們還很年輕,以他為驕傲。年幼時他就像是所有小孩子一樣,自信滿滿,以為自己可以承載得起這份寄託。

    但他終究讓他們失望了。

    布蘭多曾經以為這樣的失望,是因為自己的失敗。為了逃避,他因此而沉迷於遊戲之中;但直到他在黃金之樹的夢境之中遇上那位埃魯因的劍聖——『他』的祖父——他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但他還有機會請求原諒麼?

    難道瑪莎大人竟願意給他這次機會?

    布蘭多看著那森林之外的光芒,忍不住按住了心口。他還記得那時候,每到節假日,公園中就會舉行各種慶典,父母會帶著還是孩子的他一起去參與遊園活動。

    他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

    但佇立在河邊,腳下卻好像有千斤的重量。晚風拂過,樹林嘩啦啦作響。這個時候森林中忽然傳來一個細碎的腳步聲,布蘭多微微側過頭,心中猛地一跳。

    「還有其他人?」

    布蘭多回過頭,卻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跌跌撞撞地從森林裡跑了出來——哈魯澤王子。小王子急劇地喘著氣,也抬起頭驚詫莫名地看著自己的老師,但他眼圈很快就紅了,眼中淚光閃閃:「布蘭多老師……我、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你們了。」

    布蘭多嚇呆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這小正太竟然闖到自己的夢裡來了。雖然攻略上說。失名者的夢境本身反應了它們的記憶的殘缺不全。夢的世界中充斥著他人的記憶——《琥珀》中是根據玩家的經歷來決定——有時候也會有其他玩家亂入另一個玩家的夢境之中。

    但問題是——這裡是現代啊!現代啊!現代啊!

    布蘭多腦子裡面一團亂麻,怎麼辦?要是讓小王子看到他的夢境那還得了。雖然他小時候家裡還並不是住在繁華的市區,但這個小縣城也算不上是什麼落後地區。要讓哈魯澤看到那些鋼筋混凝土建築,高樓大廈,汽車外加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該怎麼解釋?

    要不把哈魯澤敲暈?

    他馬上搖搖頭,這個可能性也不大,除非他想把小王子謀殺在這裡。哈魯澤既然進入了他的夢中,說明他們兩人的任務有一致性,若是小王子不能救贖自己,那麼就只有永遠留在夢境之中了。

    布蘭多想到這裡,一時竟然僵在那裡。

    「怎麼辦……?」

    他腦子裡面只剩下這一個問題。

    「老師?」哈魯澤看到布蘭多一動不動地站在河邊,直勾勾地看著他,忍不住有點害怕。微微向後縮了縮。他還從沒見過這位伯爵大人這個樣子呢,布蘭多平日裡總是十分溫和的。

    雖然布蘭多的要求有些嚴厲,但哈魯澤被他姐姐要求得更加嚴厲。相反大多數時候他對這位這位溫和的伯爵大人都是十分有好感的。

    「呃……哈魯澤。」布蘭多小聲說道。決定先給這位小王子打預防針。畢竟哈魯澤年紀不大,說不定可以矇混過關。

    「嗯?」哈魯澤紅著臉、細細地喘著氣。小聲應了一聲。

    「你知道,我們是在一個夢境之中——」

    「我知道,老師。剛才我聽到你說的話了,你說過我們是在失名者的夢中,這些夢中充斥著我們自己的記憶。」小王子像是個乖巧的學生一樣認認真真地答道。

    他本來一個人在黑暗中嚇壞了,但看到自己的老師,心中又安定了下來。布蘭多是拯救了安培瑟爾的英雄,但在他心中,布蘭多是拯救了他姐姐的英雄。

    這一點,比任何理由都足以讓他產生信賴。

    「不,求求你,請忘掉最後那句話吧——」布蘭多心中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他微微一笑,溫言道:「是的,哈魯澤,但你知道,夢境是十分怪誕的,所以待會你無論看到什麼,也不要大驚小怪。不要忘記,我們還身處危險的環境之中。」

    布蘭多心中笑得比哭還難看,簡直想拔出大地之劍一劍將自己捅死。

    哈魯澤眨了眨眼睛,半精靈尖尖的耳朵也微微動了動。他銀色的眸子裡映襯著月光,閃閃發亮,認真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老師。其實我小時候也常常做奇怪的夢呢。」

    好像沒有旁人,小王子也沒有平日那麼羞澀了。他和布蘭多相處的時間已有好幾個月,說起話來自然不像是開始時那麼侷促。

    布蘭多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跟我來。」

    他點點頭轉過身,越過河灘,向遠處林地中光源的方向走去。哈魯澤抱著獅子之牙,亦步亦趨。兩人穿過一大片黑松林,前方的光源已經越來越明亮,但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忽然眯起眼睛,微微咦了一聲。

    他停下來,看到林地間不遠處有一輛被打開了車門的馬車。

    他回頭看了哈魯澤一眼,心想某非是這位小王子的夢境投影。但小王子也正怔怔地看著那個方向,好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布蘭多也不指望這正太能看出什麼端倪,他藝高人膽大,一個人走過去,發現馬車車廂內空無一人。但座位上有一灘刺目的血跡,血腥味瀰漫在林地間,略微顯得有些刺鼻。

    「老師?」小王子很快也注意到了馬車上的異常。

    布蘭多舉起手示意自己的學生安靜。夢境中的每個細節都不是憑空生成的,這一幕場景要麼是他、或者小王子的某個記憶,要麼就是失名者失落的夢境的一部分。

    這看起來像是個刺殺的現場。以小王子的年紀對這樣的場景肯定會記憶深刻。絕對不會認不出來。而他自己似乎也沒有類似的記憶,他想了一下,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失名者失落夢境的一部分了。

    布蘭多不由得提起了注意力。在這個夢境中,任務是救贖。因此失落者夢境是非常重要的線索——傳說中的失名之人徘徊在黑森林之中,為了找回失去的自我。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因為悔恨。因此夢境中的任務也大多是為了彌補遺憾。

    他埋下頭,很快在馬車周圍發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布蘭多馬上覓著這些血跡走下去,沒走多遠,他就在一棵黑松邊發現了自己的目標。那是一個死去的年輕人,他背後插著一把匕首,佝僂著腰,頭低垂著,幾乎都靠到膝蓋上,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哈魯澤看到這一幕時。忍不住發出輕輕的『啊』的聲音。

    「你認識他麼?」布蘭多回頭問道。

    「不認識。」小王子搖了搖頭。

    「那麼檢查屍體的權力就交給我了。」布蘭多走過去,他扶起年輕人的屍體。這個年輕人看起來還十分清秀,穿著的衣物顯示出他貴族的身份。想來是某個貴族家族的子嗣。

    他先拿起對方的錢袋。但袋子一入手,就化為沙塵逝去。布蘭多微微一怔。攻略上說過這個現象,由於夢境中一切皆是殘存的記憶,除非了最深刻的部分,其他細節大多都並不存在,所以與他一接觸,就化為虛無。

    不過正是這個時候,一張薄薄的紙片從化為沙塵的錢袋中掉了下來。

    布蘭多撿起那紙片,卻發現紙片上空白一片。

    他略一沉吟,就明白了原因。在這個場景中,失名者記憶最深刻的應該就是這張紙片,他牢牢地記住了這張紙片,但卻連紙片上寫著什麼東西都忘記了。

    布蘭多再檢查了一下年輕人身上,發現果然沒有什麼其他更有價值的線索。不過他看了一眼年輕人手上的璽戒,將那東西的樣子記了下來。

    「布蘭多老師?」小王子盯著他手上的紙片,有些不解。

    「這是線索。不過還不足以讓它記起更多東西,我們需要進入到下一個場景,在這個夢境中我們將幫它追溯一切,讓它想起起自己究竟是誰——」布蘭多也看了看手上的紙片,然後回答道。

    哈魯澤若有所悟:「我們要幫它找回自己的名字,是麼,老師?」

    「差不多。」布蘭多對自己這個學生的悟性還是很滿意的。

    「可是,既然它已經遺忘了一切,我們又怎麼能幫它記起來呢?它在這片森林中一定已經徘徊了許多年代了吧,連那些歷史都已經消失在塵埃之下,我們真能從一無所有中找出它想要的記憶麼?」哈魯澤皺著細細的眉毛,看起來有些好奇。

    「你還記得,這裡並不是完全的記憶對吧。這個世界中也有你和我的記憶——」布蘭多忽然停了一下,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巴掌。不過話已經說出來了,他只有無比懊惱地說下去:「我們在審視它的夢境,它也在審視我們的夢境,人的經歷總是相似的,相同的場景,說不定能喚起它的回憶——」

    哈魯澤這才點了點頭,有些敬佩地看了自己的老師一眼。

    「這麼看著我幹嘛?」布蘭多覺得面對一個臉紅撲撲的、還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小正太,實在是有些彆扭。

    「利伍茲大師沒死之前,也常常和我講一些故事。我、我不知道這麼想是不是有些不敬重死去的人,但是我覺得大師他沒有老師你懂得多。」

    這個馬屁拍得好。布蘭多感覺有點輕飄飄的,尤其是他知道小王子殿下其實單純得很,根本不會撒謊。他拍了拍哈魯澤的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擅長而已——」

    然後他直起身,舒了一口氣。一旦進入任務狀態後,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淡了許多,整個人也冷靜下來。

    「那邊燈火通明的地方看起來像是個小鎮,我想應該可以找到些線索,我們一起過去吧。」他看了看林地邊緣,明知故問地說道。

    「嗯!」

    哈魯澤不知就裡,抱著獅子之牙重重地點了點頭。

    布蘭多將年輕人的屍體放好,雖然明知這不過只是一個夢境,不過他還是出於對死者的尊敬如此作了。失去了名字的人終日因為他們的悔恨徘徊在森林之中,傳說這些人大多生前都受人唾棄——但布蘭多認為,倘若一個人懂得悔恨,那麼他心底至少還有一方淨土。

    僅僅為了這顆自我救贖的心,也值得對等的尊敬。

    然後兩人越過這裡,繼續向前。這兒離林地的邊緣不過只有一小段距離,倘若是在真實的世界中,年輕人的屍體和馬車肯定不一會就會被人所發現,但這裡是夢境,就像布蘭多所說的,夢境之中只追求記憶的存在本身,合理性在這裡是不存在的。

    光好像牛奶一樣流淌進森林中,將森林的邊緣勾勒出一道道斜長的影子。布蘭多循著光與影子相反的方向前進,他穿過樹林邊際,眼前忽然豁然開朗。

    但他微微一愣。

    樹林外並不是他想像之中那個公園,也沒有預計的鋼筋混凝土建築,沒有汽車,沒有高樓大廈。

    一座古典的城市橫亙在森林之外,城外有護城河,有散落的小鎮。星星點點燈火通明,一道高聳的城牆橫切而過,遠遠近近環繞著這座城市。

    稍近一些的地方,一條大道穿過森林,直通向遠處的城門。大道兩邊搭著許多帳篷,帳篷裡燈火輝煌,外面擺滿了瓜果蔬菜和酒桶。甚至不遠處還搭起了一個舞台,他看到小丑在上面表演,演員們載歌載舞,樂聲歡快。

    這看起來像是埃魯因任何一個地區鄉下的某個節日慶典。

    但因為反差太大,一時間讓布蘭多忍不住呆住了。直到哈魯澤從他身後走出來,看到遠處那座城市怔怔地叫了一聲——『啊!』

    布蘭多知道這個短促的驚呼的含義。

    就像是他認得那座城市一樣。

    門斯特洛斯。

    埃魯因的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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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18: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幕 往昔的舞會 III

    這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誰的記憶?布蘭多對於這座埃魯因的王城記憶算不上深刻,他記憶中的王城,奢華的宮殿在火焰中熊熊燃燒,城池坍塌,生靈陷於火海。

    他至今仍能記起那時耳邊所縈繞的哀嚎與慘叫。

    但不是眼下這樣歡快的節奏。

    布蘭多看了身邊的小王子殿下一眼,想來這應當是哈魯澤的記憶了。格里菲因公主與她的弟弟在歷史上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居住在門斯特洛斯,他應當熟悉那裡,這或許是他記憶中某個夏日的慶典。

    布蘭多抬起頭,看到南半天空的天琴座,確定了這應當是夏天的夜晚。

    不過他有些疑惑的是,小王子的記憶怎麼會和那個失名者的記憶聯繫在一起。那個坍塌的夢境中的刺殺的場景,怎麼會和這麼一個歡快的夢境聯繫在一起?

    布蘭多不動聲色,繼續向前走去。大道邊已經匯聚起了不少人,形形色色,但這些人大多對布蘭多與小王子視而不見。這也很正常,每個人的記憶對於細節都是模糊的,這些人在記憶中存在,但一掃而過,未必記得清他們每個人的樣子。

    他帶著哈魯澤穿過這些人,一邊注意著慶典的細節。但正是這個時候,遠處一輛馬車從黑暗中駛來,那是一輛漆黑的、如同幽靈一般滑過的貴族四輪馬車,布蘭多看到馬車車壁上的紋章,忍不住眼睛縮了縮。

    「老師,那是貝格寧子爵——」小王子也認了出來,看起來他對那個背叛自己姐姐的人至今仍舊記憶猶新。他有些擔憂地抓了抓布蘭多的衣角,小聲提醒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

    哈魯澤仍有些迷惑,他蹙著小眉毛,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語:「好奇怪,貝格寧子爵的紋章上明明沒有冬青樹葉的才對。我、我記得那是伯爵才能有的裝飾……」

    「哦……這裡是夢,我、我又忘記了。對不起。」

    這無心之語讓布蘭多心頭一跳。

    他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他清晰地記起一個細節,貝格寧伯爵。歷史上的確是有這個稱呼的,公主殿下對北方的戰爭勝利之後,埃魯因迎來了和平的希望。然後是中興的五年,雖然與瑪達拉偶有衝突,但時間線仍舊在另一段歷史之中平穩地過度著。

    然後是第二次黑玫瑰戰爭如期而至。

    布蘭多感到心中一陣刺痛。赤紅谷戰役之後,女武神戰死。局勢對於公主殿下更加不利,為了扶持自己的勢力與安列克大公抗衡。那之後沒多久公主殿下就召貝格寧回到門斯特洛斯。

    那時候……那時候,布蘭多默默回想著。那時候貝格寧雖然沒有繼承西法赫大公的爵位,但卻被封為伯爵。

    「對了……」

    「這個慶典。」

    布蘭多感到一股涼意從背脊升起,他一下記起了這個慶典的由來。尤拉與艾柯在馬諾威爾地區擊敗了瑪達拉的大軍,當時埃魯因與玩家的聯軍彷彿抓住了一絲喘息之機,格里菲因公主宴請炎之聖殿的使節。希望克魯茲人能夠出手相助。

    盛夏祭典。

    書卷之宴。

    時間在這個歷史節點定格了。布蘭多忽然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哈魯澤的記憶,而是他自己的。格里菲因公主被刺殺時,那一日他親自在場。

    布蘭多忽然咬緊了牙關。

    歷史竟然在他面前重演了。

    「老師?」哈魯澤看到布蘭多紅白不定的臉色,不禁有些奇怪。

    布蘭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答道:「沒什麼,哈魯澤——」他正想要說我們得想辦法入城。但正是這個時候,他忽然感到手上的紙片微微有些發燙。

    他趕忙將那張紙片拿起來。

    那張紙片此刻已經變了一個樣子。他才發現那是一封信箋,大約有巴掌大小。他打開信封。裡面掉出一張請柬,請柬上的文字模糊不堪,但只有其中一句話十分醒目:『邀請卡德爾子爵及其未婚妻貝絲狄小姐赴宴——』

    布蘭多心中一陣明悟。原來失名者的記憶這一段與他的記憶聯繫了起來,原來那傢伙是前往赴宴,途中遭到刺殺。不過讓他有些奇怪的是,這又與自己之後的記憶有什麼關係。還有那傢伙究竟是為什麼會遭到刺殺,他悔恨的又究竟是什麼?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馬車上只有那個卡德爾子爵一個人,而請柬上寫的是邀請卡德爾子爵及其未婚妻赴宴。那麼他的未婚妻呢?

    「等等,未婚妻?」

    布蘭多的動作忽然僵在了那裡。

    「老師?」小王子殿下自然也注意到了布蘭多的動作。他看到布蘭多手上的紙片變成了信封。自然而然想起了之前布蘭多說過的話。「老師。它又記起了新的東西麼?」

    布蘭多默然不語,將信箋交給了自己的學生。哈魯澤拿起那張輕飄飄的紙片。仔細看了看,然後呆了一下:「老師,我們要代替這位卡德爾子爵去赴宴麼?」

    理論上來說,任務的要求應該是如此。布蘭多細細地回想著攻略上的一切細節,但他得出的結論,也與此相差無幾。

    「可這位子爵大人的未婚妻呢,我們要先找到她嗎?」小王子問道。

    有這個可能性。布蘭多沉吟了一下,但他覺得這個可能性並不大。作為這位卡德爾子爵的未婚妻,他很懷疑是這個任務的核心人物。但關鍵是,按照失名者坍塌的夢境特點來說,越是記憶深刻的事物,就應當越早出現。

    就如同他手上的紙片。

    而他這位未婚妻直到現在還渺渺無跡,要麼這個所謂的未婚妻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要麼就是她已經和這位子爵大人一樣,已經死了。

    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要想從這個夢境中找出這位所謂的貝絲狄小姐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了。

    「恐怕我們很難找到她了。」布蘭多答道。

    「啊?那麼我們只能這麼去赴宴麼?可、可禮儀官說過,這樣的長河貴族不帶上女賓的話,是會招人恥笑的——」哈魯澤怔了怔,有些擔憂地說道。

    「這不是恥笑的問題。」布蘭多搖搖頭。夢境之中的恥笑與他有什麼關係,他不得不佩服一下這位小王子這個時候還在擔心這種問題。問題的關鍵是,這張請柬顯然是對這勞什子子爵十分重要的東西,否則他不會記得如此清楚。

    他忘了所有請柬上其他的文字,去單單記起『邀請卡德爾子爵及其未婚妻貝絲狄小姐赴宴——』這句話,就說明他對這件事極其重視。

    也就是說,按照《琥珀》之中的設定,若是他不能達成這個條件,那麼之後的任務基本上也是免談。

    布蘭多可不想一輩子被關在這個夢境之中。

    可他忍不住想要罵娘的是,在這個鬼地方他要去找誰來裝扮成這個活見鬼的未婚妻貝絲狄小姐?在這個夢境中,除了重要的角色之外,幾乎所有的記憶都是脆弱的,外面這些民眾就像是一個背景,根本就不能與他和哈魯澤交談。

    但他忽然停了下來。

    布蘭多的目光落在了哈魯澤身上——

    埃魯因的小王子,未來的國王陛下。哈魯澤今年才剛剛十二歲,因為長期練劍的緣故,已經開始長高,身高剛剛好到他腰際。他有點像是他姐姐——格里菲因公主,天生擁有一張可愛的臉蛋,並且紅撲撲的,銀色的眸子裡總是水汪汪的,柔順的頭髮貼在他的額頭上,使他看起來很多時候都像是個柔弱的小姑娘。

    關鍵是,因為半精靈的血統,他的身材也遠遠不如人類的男孩那麼健壯,而是十分纖細。

    他站在那裡,本身就是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樣子。氣質上甚至比他姐姐還要來得溫順恬靜一些。

    布蘭多猶豫了一下,心中的邪惡念頭止不住地湧了出來。小王子好像察覺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問道:「布蘭多老師?」

    布蘭多舉起一根手指,只一動念,之前那位卡德爾子爵的璽戒就完好無缺地出現在他手上。這就是夢境的好處,只要在他、哈魯澤、卡德爾子爵三人記憶中存在的東西,就能輕易複製到任何地方。

    然後他低下頭,認真地對小王子說道:「哈魯澤。」

    「唔?」

    「有沒人跟你說,你很漂亮?」

    小王子的臉刷一下就紅了,他抱著獅子之牙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老師,一時間不知道應當想些什麼才好。「老、老師?」

    「換上女裝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問題很大。哈魯澤抱著劍,死命地搖了搖頭。然後他低下頭,羞紅了臉,幾乎紅透了脖子根了。布蘭多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大為感嘆,說實在話,這位小王子殿下比他姐姐的性子更像是少女。

    他嘆了口氣,說實在話,他也覺得自己這個念頭十分荒謬。不過隱隱又有種惡作劇的快感,何況這似乎是唯一可能的辦法。

    「哈魯澤——」

    他開口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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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19: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幕 往昔的舞會 IV

    月光皎潔如銀,灑在地板上。

    小王子扭扭捏捏地站在光與暗的界線處,在黑暗中只顯露出少女一樣的尖下巴,還有纖細的上半身與禮服長裙朦朧的輪廓;銀灰色如同寶石一樣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滿是羞怯,雙手伸直了有些彆扭地抓著兩邊的裙襬。

    雖然只是一個黑暗中的輪廓,但布蘭多已經十分滿意。

    哈魯澤微微猶豫了一下,才慢慢走了出來。先是一雙紮著蝴蝶結的銀色的鞋子,然後是蕾絲邊長裙雪銀的下襬,接著是比例嬌小的上半身——穿得像是一位高貴的公主,銀裝素裹的長裙與胸口巨大的蝴蝶結上露出細細的鎖骨與像是小女孩一樣圓潤的肩頭;頭髮也變長了,長髮在腦後紮成一束,兩鬢處各垂下一縷捲曲的銀髮,馬尾也是許多蓬鬆的銀色髮捲,看起來十分優雅。

    月光灑在他身上,雪白的肌膚與銀色的裝束表面都折射著一層淡淡的瑩光,看起來像是聖潔的山間精靈。哈魯澤盯著地面,臉紅到了纖細的脖子根,尖尖的耳朵有些害羞地抖了抖,輕而緩地眨了眨飽含水汽的大眼睛。

    布蘭多一時竟然看呆了。

    在他面前那裡還是那個羞怯的小王子哈魯澤,分明是小一號的格里菲因公主。不,長公主殿下也沒有這樣柔弱的氣質,這樣的氣質與小王子的女裝簡直是相得益彰。布蘭多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會看到一個位溫柔文靜的格里菲因公主。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我應該叫你哈魯澤王子,還是公主殿下?」

    雖然這個提議是他提出來的。但這個時候也不由得有點後悔了。布蘭多自己也沒想到,哈魯澤換上女裝之後,會是這樣一副樣子。

    但願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布蘭多先生……老師,你再這麼說我真會生氣的。」哈魯澤皺起眉頭,有些生氣地答道。他左右看了一下自己的裝束,臉不禁還是有些紅。「這、這只是為了離開這個夢境而作出的必要的選擇,但不是為了給老師取笑我的機會——」

    布蘭多微微怔了怔。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小小的學生害羞成這個樣子,竟然還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即使是在平日裡,小王子也很少有敢和他頂嘴的時候。

    他一時間差點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忍不住奇怪地盯著哈魯澤。

    小王子低下頭,小聲問道:「赴宴時,女士是不能佩劍的吧?」

    布蘭多點了點頭。

    「那麼請老師幫我把獅子之牙收起來一下。」哈魯澤將自己的佩劍遞給布蘭多。布蘭多這才意識自己這個學生似乎的確是有了變化。他一邊接過劍,將之收入次元洞之中,一邊輕聲問道:「哈魯澤,你現在看起來有些像是你姐姐——」

    「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姐姐。」小王子紅著臉點了點頭:「不過老師說得對,人不是總能依靠著別人而活著的,要離開這個夢境,我也必須努力才行。埃魯因有許許多多的人遭受著這樣與那樣的苦難,比起他們來,這只是小小的困難而已。」

    布蘭多眼中微微一亮。

    他之前其實也並未花費多少口舌來說服哈魯澤。只是告訴這位自己的學生一種可能性而已。他們當然可以花費更多時間去尋找那個莫須有的未婚妻,但失落者的夢境本身就是一個分崩離析的世界,每在這裡多留一分時間,就會多一分危險。

    失落者讓哈魯澤進入這個夢境之中,或許本身就是有這樣的考慮。雖然不知道它究竟有什麼打算。但夢境之中的任務必定是和進入這個夢境中每一個人密切相關的,絕不會是某一個人的任務。所以他將危險與風險坦誠地告訴哈魯澤,讓他自己選擇,並告訴他自己可以與他一起承當同樣的風險。

    最終哈魯澤還是選擇了這個簡單的辦法。

    他原本還以為只是因為這位小王子軟弱的妥協,但卻沒想到他心中的想法是這樣的。

    布蘭多忍不住有些欣慰,這位小王子一味的軟弱。幾乎讓人失望,卻沒想到竟然也有醒悟的一天。雖然讓人有些哭笑不得,未來這位埃魯因的國王陛下說起自己是怎麼改變一生的,難道會說是因為一件女裝惹的禍?

    不過雖然性格一時難以改變,但只要心中有這樣的認識,至少就會慢慢變得堅強起來。歷史上哈魯澤也曾經獨立起來,並且還娶了艾拉拉為妻,那麼在這個世界,未必不能成為真正的國王。

    需要的不過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布蘭多笑了笑:「你能這麼說,有些意外。但你姐姐一定會很高興的,至少你現在看起來像是一個合格的國王了。」

    但國王會穿著女裝麼?作為玩家的一面,布蘭多腦子裡難免會浮現出一些古怪的念頭。

    「那、那是因為老師讓我明白,我用自己的劍也可以戰鬥並取得勝利……」哈魯澤小聲答道:「其實我很感激,我不知道我、我這麼做是對還是錯,但我想,我首先應當選擇面對。」

    「說得好,有你這樣的學生真是令人欣慰。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那麼我們就一起去面對這個任務吧。」

    布蘭多伸出手,「其實我隱約感到這個任務和你或許會有些關係,哈魯澤。」他微微皺起眉頭,想到門斯特洛斯堡內的長公主殿下,心中一時間有些莫名的感覺。「這一次歷史會是怎樣上演呢?」

    「和我有關係?」

    布蘭多點了點頭:「我想卡德爾子爵讓你妝扮成這個樣子,也有他自己的考慮。夢境中的一切雖然怪誕。但事物與事物之間不是毫無聯繫的。」

    小王子不敢反駁,只能低聲嗯了一聲。

    布蘭多伸出手,看著他。

    哈魯澤微微一愣,也看著自己的老師。布蘭多嘆了口氣,「把手搭上來,你不會想讓人認為卡德爾子爵是一個沒有教養與紳士風度的人吧?」

    「可、可……」小王子頓時傻了眼。

    「你帶著手套,怕什麼。再說這只是夢境。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先練習一下,免得到時候穿幫。」布蘭多盯著自己的學生說道,這倒不是假話。過去做任務時。他們也曾經化妝成各式各樣的人;玩家甚至有一句自我調侃的話,演員的自我修養是每個玩家必備的素質。

    當然,尤其是對於夜鶯一類的玩家來說。

    男扮女裝。女扮男裝也是常有的事情。

    小王子這才應了一聲,硬著頭皮將手放到布蘭多手上。布蘭多卻沒什麼異樣,他已經完全進入了任務狀態,仔細檢查了一下王子殿下的裝束,然後問道:「你知道上流社會的貴族女士是什麼樣的麼?」

    「嗯……大概知道一些。」

    「你走兩步給我看看。」

    哈魯澤紅著臉,扭扭捏捏地走了兩步。不過布蘭多馬上叫道:「停——」哈魯澤疑惑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布蘭多忍不住搖了搖頭:「算了,你還是平時怎麼走路現在就怎麼走吧。事實上你原本看起來還更像是個女孩子一些……」

    小王子微微一呆,然後有些咬牙切齒地瞪著自己的老師。

    只是布蘭多根本沒有在意,他的心思早飛到了王城內的宮殿中。上一世。哈魯澤王子應當也在這場宴會之中,他究竟目睹了什麼呢?布蘭多隱隱感覺自己的記憶、小王子的記憶、還有卡德爾的記憶已經糾纏到了一起,這裡面一定有一個潛在的繩結。

    但要解開這個謎題,估計只能到那場事件的中心去。

    於是在『聖少女的成衣店』內稍事練習之後,布蘭多直接帶著小王子出了門。因為是在夢境之中。他直接複製出卡德爾子爵的馬車,架上四匹雪白的戰馬,直奔王城中心而去。

    馬車穿行過王城的主幹道,埃魯因的故都,門斯特洛斯的每一條街巷這一刻在布蘭多眼中都顯得如此熟悉。彷彿隨著深入記憶,過去已經變得模糊的一切正逐漸重新變得鮮明起來。

    這個過程就像是在找尋卡德爾子爵的記憶的同時。也在修補著他自己的記憶。布蘭多看著那些熟悉的店舖,噴泉,廣場,這條路線就如同當日他與學姐一起赴宴時穿過那條街道。原本已經朦朧的細節,逐漸正變得清晰起來。

    彷彿重回了那段歷史之中。

    布蘭多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他皺著眉頭,看著夜色下的燈火,心境一如回到了埃魯因當日。女武神已經戰死,整個王國都籠罩在一片哀傷之中。

    但貴族們依舊沉迷於聲色犬馬之中,那繁華的宮殿與輝煌的燈光彷彿是這個王國最後的輓歌。

    燈光在布蘭多眼中化為了一片火海。

    「老師?」哈魯澤回過頭,他注意到布蘭多的神色有些不太對。

    布蘭多這才回過神來。他衝自己的學生搖了搖頭——說實在話,小王子現在看起來真像是小了一號的公主殿下。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哈魯澤,待會你可能會看到一些你想像不到的場景。」

    「是因為是在夢境之中麼?」

    「差不多吧——」

    「不過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能衝動。夢境本身是一個怪誕但又富有邏輯的世界。它的邏輯與記憶緊密地聯繫著,改變夢境毫無意義——我們的任務是彌補卡德爾子爵心中的遺憾。」布蘭多停了一下:「你明白麼?」

    他說這句話,不如說是在提醒自己。他當然明白宴會上發生了什麼,但他明白自己必須收斂感情。

    因為這裡是夢境,只是記憶的世界。

    哈魯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布蘭多打開車門。但正是那個時候,他的手僵住了,他怔怔地看著站在車門外的人。好像看到了一個可怕的夢魘。

    尼玫西絲——不,或者應該說長得和女騎士一模一樣的女人站在馬車下,看著他,對比了一下她手上的紙片,然後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卡德爾子爵,對麼?」

    布蘭多只覺得心中有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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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2 18:20: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幕 往昔的舞會 V

    「尼玫西絲嗚嗚……」布蘭多不動聲色地摀住王子殿下的嘴,回過頭看著馬車下的女人:黑檀色的長髮映襯著如雪耀眼的肌膚,點綴著紅寶石一樣棱角分明的嘴唇,嘴角噙著微笑,瞳仁漆黑如墨,黑白分明,包裹住她完美身形的巫師皮甲赤紅如火。

    那抹十分獨特的溫暖的笑意在布蘭多眼中是如此熟悉,就好像從某段塵封的記憶中浮上水面,漾起圈圈波紋,那張親切的面容又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布蘭多幾乎要流淚。

    「你的ID是什麼,第一次玩遊戲麼?」

    「加入我的團隊吧,蘇菲。」

    「真可愛,那有在遊戲中用自己的真名的。」

    「我叫白葭,是你的前輩。呵呵,沒想到我們學院還有這麼可愛的小男生呢。」

    布蘭多心中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湧起驚濤駭浪,但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將激蕩的心情平復下去。「我正是卡​​德爾子爵,你們是?」他幾乎可以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明知眼前是過往的回憶,早已化作煙塵,但他還是抑制不住想要開口問候對方的近況。

    那怕是說上一句話也好。那個世界的學姐,早已不能相見。

    「子爵先生你好,我們是僱傭兵團『緋紅的旅者』,你應該聽說過我們的名字吧,今天由我們負責門金滕宮外的安全工作,你可以叫我白葭。」白葭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

    但過往的時光早已消逝,他現在所看到的一切,是早已發生的。那時候的學姐,仍然保持著樂觀。緋紅的旅者啊,原本像徵著向著夕陽的方向永遠前進的人。大夥兒曾約定好要穿過黑森林。探索世界的那一頭究竟是什麼。

    但所有人的命運,最終卻和這個王國的悲哀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當日夜裡門斯特洛斯溫暖的萬家燈火也如同今天一樣,那時還有他與白葭學姐一起站在這門前。但事到如今。就只剩下學姐一個人在他記憶之中了。再往後,他記憶中的門斯特洛斯就只剩下一片火海中燃燒的宮殿,曾經家園一樣的團隊也分崩離析。

    布蘭多對白葭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你們是旅行者。」

    雖然原住民中亦冒險者的存在,但NPC常常用旅行者來通稱玩家。這個稱謂十分精闢,因為玩家畢竟只是沃恩德的過客,他們雖然參與,但發生於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終歸於他們沒有太多關係。

    「啊喲,這個NPC有點意思哦,白葭姐。」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一個小麥色皮膚,短頭髮穿著龍鱗甲扛著大劍的少女不知從什麼地方跑了過來,好奇地看著布蘭多說道。

    玩家就是這麼百無禁忌。但不知何時,自己竟然也被人叫成NPC了,布蘭多不禁苦笑。

    「啊呀――對不起。我知道。我這麼說太沒禮貌了,白葭學姐。我先向他道歉。子爵先生,實在對不起。」少女大大咧咧地答道:「不過下次說不定還會這麼開口的。我總是記不住,對不起啦。」

    「不必客氣,我知道你的性格,紅茶小姐。」布蘭多微微一笑――和自己記憶中的同伴對話讓他感到很有意思。

    紅茶一愣,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哇哦,原來我竟然這麼有名了麼?」她回過頭抓住一旁的白葭,有些驚喜地道:「學姐,你看到了嗎,在下也是知名人士了呢!刷了兩個月的聲望果然沒白費勁!」

    布蘭多搖搖頭。紅茶是旅團的二把手,不過是個真正的行動派,當然這是委婉的說法,直白一些說是做事不經過大腦。

    白葭微微一笑:「好了,公主殿下已經等待多時了,子爵先生。」

    「公主殿下?」

    「還有貝狄絲小姐,公主殿下為你們準備專門的私人宴席,我讓紅茶直接帶你們過去。」白葭答道。

    布蘭多知道格里菲因公主不可能會認識卡德爾子爵與貝狄絲,因為卡德爾子爵作為失名者應該早已身亡,而格里菲因公主遇刺的事件還要到第一紀末,那時候的公主殿下自然不會與這位子爵先生有什麼交集。唯一的可能是卡德爾的夢境與他的夢境再一次交疊了,歷史總是有種種巧合,也就是說這位子爵先生可能經歷過差不多同樣的一幕。

    或許他曾經作為埃魯因往前的王朝中代某一位公主殿下的心腹,也或者是​​周邊地區某個公國的公主的心腹,因為傳遞關於某個關係到公主殿下安危的信息,而遭受刺殺,或許他的悔恨來自於任務的失敗。

    布蘭多展開想像力:但這又和他的未婚妻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選擇哈魯澤來作為這個夢境的補全者,隊伍中有的是更好的人選。

    懷著對於接下來的私宴的期待,布蘭多在紅茶的帶領下穿過門斯特洛斯的金滕宮,格里菲因公主的居所在金滕宮深處一處花園附近,自從從安列克行省回到科爾科瓦之後,她一直一個人居住在這裡。

    金滕宮在內戰之後早已顯得荒廢,諾大的宮殿之中沒有幾個人影,只偶爾有幾個女官匆匆走過。紅茶一路上嘰嘰喳喳,布蘭多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天,到也不顯得冷清。他前一世就和紅茶關係不錯,有意順著對方性子說話,讓後者大為感嘆NPC中竟然也有這麼了解玩家的人物。

    私宴就在花園之中舉行,三人很快來到花園中。紅茶自然沒資格參與這種等級的NPC密會,先告辭離開,布蘭多看她樣子是領了任務得了經驗的樣子,不禁有些感嘆,幾曾何時他也是其中的一員。

    但這個夢境中顯得如此真實,所有的細節都是來自他心間。

    布蘭多這才帶著小王子向花園中走去,他繞過一道矮薔薇的籬笆,就看到不遠處涼亭中一道身影。

    布蘭多看到那道身影時,心中不禁微微一動。

    這是公主殿下執政的第二十二年,這一年的長公主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澀,身​​上多了上位者的高貴與優雅。格里菲因公主站在那裡,就像是一朵冰雕的玫瑰,微微揚起的尖下巴象徵著某種屬於王室的驕傲,原本明亮的眼睛變得細長,內裡的堅定變成了神秘與睿智,不變的是一頭銀色的長捲髮,依然披散在她喜愛的銀色的長裙上。

    她比布蘭多見過的那位小公主高了不少,額頭幾乎可以夠到他的鼻尖,也不用抬起頭才能與他對視了。

    若說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中的格里菲因公主還是個青澀的少女,但現在已經是一位富有魅力的成熟女性了。她身上散發著一種威嚴的美,高高在上,嫻靜自若。

    在註意到布蘭多與哈魯澤之前,這位長公主――確切的說算是埃魯因的半個女王陛下正在一個人獨自思考著什麼。她最心腹的女官站在她身後,用目光示意布蘭多與哈魯澤停下來。

    格里菲因公主這才抬起頭來。

    她身上有一點是沒有變的,那就是那雙眸子裡明亮而銳利的神色,代表著她堅定或者外人評價為固執的決心。那怕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也從未改變過。

    被這道目光一掃,本來將手放到布蘭多手上的哈魯澤忍不住有些緊張地抓緊了他的手。『小公主』有些害怕地低下頭,下意識地囁嚅道:「姐、姐姐……」

    就好像是血脈之中的本能,縱使格里菲因公主已經有了很大變化,但哈魯澤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面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兒正是自己的姐姐。雖然他也不明白,姐姐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就好像時間一下子過去了好多年,她的眼神變得更加令他不敢與之對視。

    布蘭多一聽到哈魯澤的聲音,就出了一頭冷汗,他以為這位王子殿下至少變得稍微勇敢一些了,沒想到一看到自己的老姐就原形畢露。

    「妹妹,子爵先生,你們來了。」但他沒想到的是,公主殿下向他們微微頷首,然後如此說道。聲音很輕柔,有如精靈遠歌。

    布蘭多幾乎是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失名者依靠他人的夢境中類似的場景一點點追憶起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往。』在這個夢境中,貝狄絲是格里菲因公主的妹妹,這說明卡德爾子爵的未婚妻可能真的也是一位公主――那位子爵漸漸又找回了一些記憶的碎片。

    難怪他會選擇哈魯澤。以哈魯澤與自己夢境中格里菲因公主的關係,的確是最貼合他的記憶的。

    「不過這傢伙難道沒有男女觀念嗎?」布蘭多心中不禁腹誹。

    「子爵先生,今日我冒險讓你於貝狄絲前來,你應當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格里菲因公主已經又開口了。

    「嗯?」

    布蘭多奇怪地看著長公主殿下,她的話令他一頭霧水。不過還好他知道這並不完全是他的記憶,主導這個夢境的人是卡德爾子爵,也就是說這個夢境可能令他既熟悉而又陌生。

    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布蘭多也就冷靜了許多。

    「安列克大公今天晚上也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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