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441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7:40
第四百四十一章:越來越亂了

  張皇后的心思,可謂深遠,只一個念頭,便已經改變了張家和柳乘風數十年後的命運。

  不過皇后的意思,卻是讓整個紫禁城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正心殿這邊,朱佑樘已經和上高王、柳乘風用過了膳之後就有些乏了,朱宸濠和柳乘風紛紛告辭,朱佑樘起身回後宮,到了坤寧宮,便不禁問張皇后道:「龍亭郡主已經來了嗎?」

  張皇后一邊為朱佑樘解下朝服,一面道:「來了,還陪著臣妾用了膳呢,這丫頭兒人挺乖巧,雖然沉默寡言,性子卻還算好,陛下,臣妾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朱佑樘熟知了張皇后的性子,她說商量,就已經拿定了主意,朱佑樘不由笑道:「哦?只是不知什麼事?」

  朱佑樘一邊說,一邊任太監拖了靴子,坐在榻上,一副疲倦的樣子,正要小憩一會兒。

  張皇后也在塌沿上坐下,笑吟吟的道:「還不是那龍亭郡主,陛下也知道,臣妾只有一兒一女,雖說厚照和朵朵也還算懂事,可是總覺得還少了些什麼,朵朵的性子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說她是女兒家,她偏偏又粗心大意,將來老了,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朱佑樘聞言笑了,不由捂著張皇后的手:「他們若是不和你說知心話,朕來陪你說就是。」

  張皇后嗔怒地道:「陛下也有臉說嗎?每日清早就起來,又是批閱奏書,又是召見大臣,一年到頭也未看到你閒下來幾日。陛下不要說笑,臣妾是在和陛下說正經事。」

  朱佑樘肅然,道:「好,那朕洗耳恭聽。」

  張皇后認真的道:「臣妾想認養個女兒,陛下覺得如何?」

  朱佑樘呆住了。

  皇后認養一個女兒,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朱佑樘也多了個養女,無論是嫡出、庶出還是認養來的,有了這個名分那就不簡單了,這可是是要宗令府造銀冊封公主的,皇家無小事,更何況認養個女兒這種事更是非同小可。

  「這個……」朱佑樘臉色變得有些不太自然了,他倒不是想貿然回絕,只是這事兒還真有點棘手,這麻煩可就不小了。

  張皇后不由道:「怎麼?陛下不肯,陛下何不先聽臣妾先把這認養的人說出來再做考慮。」

  朱佑樘只好道:「不知是誰?」

  張皇后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就是龍亭郡主嗎?龍亭郡主也是宗室,自幼失了母親。既然寧王能認養,為何咱們宮裡不能認養?她性子還算溫順,身世也是可憐,臣妾聽說,寧王認養她的時候,在宗室之中得了不少讚譽呢,都說他急人所難,處處為宗室著想。與其讓寧王得了這個便宜,倒不如讓陛下來認養了,到時候認養了過來,這宗室們會怎麼看?」

  朱佑樘聽了,不禁踟躇,原來張皇后說是她。

  說起來寧王經常做這種收買人心的事,朱佑樘平時聽了,也是心裡不喜,可也不能說什麼。聽皇后這麼聽說,心裡倒是活絡開了,寧王可以沽名釣譽,難道朕就不能?

  張皇后又道:「再者說,寧王養女嫁給柳乘風,柳乘風可是手握著聚寶樓和聚寶商行的,陛下倚重他的地方還多的是,難道陛下就這麼放心?若是將郡主收養起來,她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公主。」

  「公主下嫁,柳乘風就是自家人,難道還不肯對陛下死心塌地,陛下也肯放心用了,就是太子,他們如今也成了半個兄弟,將來相互依賴的地方還多的是呢,太祖皇帝在的時候,就立下國策,非朱不王,這是為何?還不是別家的人就算再親近,終究還是信不過的,陛下說說看,臣妾有沒有道理?」

  張皇后的道理其實說錯了,要知道,當年朱元璋在世,確實是對外姓不放心,可是現實卻赤裸裸的打了他老人家的臉,在朱元璋死後,恰恰是他最信得過的兒子,操起傢伙就把南京給端了,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朱元璋,不是姓朱的不可怕,就算真是姓朱的也未必可靠。

  再說現在的寧王,說起來和皇上也是遠親,正兒八經的宗室,該謀反的人家照樣謀反。

  不過張皇后說的也沒有錯,自家人總是可靠一些。

  話說到這個份上,朱佑樘不得不慎重考慮了,張皇后的話,確實讓他怦然心動。

  朱佑樘不禁猶豫道:「只怕有人亂嚼舌根子。」

  張皇后不禁笑了,她早就有了應對之詞,道:「都是宗室,誰敢亂說什麼,宮裡難道收個養女也有人說閒話嗎?只要陛下下了旨意,寧王那邊只怕也無話可說,至於周王,可以派個欽差去說明一下,畢竟女兒是他的,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只要陛下肯出面,周王多半還巴不得呢。」

  「至於冊封的事,宗令府自然會去辦,想必就是柳乘風,心裡也是歡喜的。再者說了,月洛這丫頭,也確實懂事,臣妾很是喜歡,若是將來將她嫁給了柳乘風,經常讓她回我這娘家這裡走動走動,臣妾心裡也舒暢一些不是,陛下,這事兒終究還是你拿主意,只要陛下肯,還有辦不成的事嗎?」

  朱佑樘不由苦笑,道:「罷罷罷,這事兒就依著你了,其實你說的也沒有錯,這件事還真得加緊了辦,趁著年關的時候把事兒做成,畢竟冊封也需要時間,到時候還要出嫁,又不知要耽誤到什麼時候。」

  朱佑樘也打起精神,重新趿了鞋子,道:「把宗令府的宗令叫進宮來,朕和他商量商量。」

  …………………………………………………………………………………………

  朱宸濠從宮裡出來的時候,被外頭的冷風一吹,身上捏著的一把冷汗讓他渾身颼颼發涼,連忙叫隨來僕從給自己加了一身衣衫,午門的另一邊,柳乘風已經坐上馬車了,方纔他和柳乘風強顏歡笑,很是無趣。

  此時看到柳乘風的馬車已經動了,朱宸濠狠狠瞪了馬車的影子一眼,忍不住道:「且看你能張狂到幾時。」說罷踩著高凳上了馬車,道:「回去吧。」

  朱宸濠一行人回到了四海商行,這兒地處迎春坊的中心,與聚寶樓相鄰,如今在這附近,已經被錦衣衛團團圍住了,說是為了保護上高王的安全,其實這事兒大家心照不宣,說是保護,不如說刺探好些。

  不過在商行裡頭,所有的人都是朱宸濠的心腹,倒也不擔心有什麼人混進來,朱宸濠直接進了商行,這商行是一座十三樓的建築,佔地很小,不過建築的面積卻是不少,五樓以下,是商行運轉的地方,朱宸濠則是住在十二樓。

  這種地方為了節省土地,幾乎犧牲了所有多餘的東西,自然沒什麼花園,沒有小橋流水,朱宸濠住在這裡,只覺得很是昏暗,可是眼下,他也顧忌不了這個,此時也不可能再搬去鴻臚寺住了,到了他的住處之後,那幕僚劉養正便小心翼翼過來問安。

  其實聽說皇上召見,劉養正也是提心吊膽,生怕朝廷那邊突然對上高王不利,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此時見朱宸濠完好無損回來,不由鬆了口氣,忙道:「宮中相召,不知說了什麼?」

  朱宸濠也知道這劉養正頗有主意,答道:「只是安撫了幾句,瞧那朱佑樘的意思,似乎也不敢把本王怎麼樣,只是那作陪的柳乘風實在討厭。」
  
  劉養正呼了口氣,不由讚道:「寧王果然是算無遺策,料定了宮裡會安撫的,殿下……」劉養正壓低聲音道:「明教的那個右護法來了,要求見王爺。」

  朱宸濠的眼睛瞇了起來,道:「他們來做什麼?這兒是什麼地方,這是要將本王陷入萬劫不復嗎?哼,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朱宸濠怒氣沖沖也是理所應當,畢竟明教這東西忌諱實在太大,一旦露餡,就是朝廷不想翻臉也得翻臉了,他人還在京師呢,怎麼能冒這個險。

  劉養正也是肅然道:「那和尚說有大事要向王爺稟告,王爺,依學生看,還是見一見吧,省的這些人自個兒鬧出什麼事來,到時候還不是要糾纏到我們身上,索性王爺去見見他們,讓他們小心一些,反倒更周全。」

  朱宸濠沉默了片刻,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是該警告一下了,你去把他叫來。是了,把附近的哨崗全部撤了,誰都不許上十一樓。」

  劉養正點點頭,正色道:「學生明白,王爺靜候片刻。」說罷連忙出去了。

  朱宸濠坐在這低矮又缺少陽光照射的房子裡顯得有些不安起來,明教……這個時候明教來插一腳做什麼?難道還嫌現在不夠亂嗎?

  其實對明教,朱宸濠也只是略知一些,只是知道,父王與明教似乎關係不淺,可是這明教具體是什麼組織,又有多少人手,真正的幕後之人是誰,他卻一點兒也不知道。
匿名
狀態︰ 離線
442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8:05
第四百四十二章:人亡政息

  正是因為對明教一無所知,朱宸濠才會生出異樣的感覺,現在人家突然找上門來,卻是想做什麼?

  從前的時候,朱宸濠總是跟在父王朱覲鈞身後,對他馬首是瞻,因此,心裡不免有了依賴之心,總覺得天下的事,有父王在頂著,壓不到他的頭上,可是現在,他獨自到了京城,許多事總不能處處向父王求教,有些事,還得他自己拿主意。

  明教找上門,到底要做什麼?朱宸濠心裡正琢磨著,而下一刻,一個油光滿面的和尚披著袈裟笑吟吟的舉步進來,向朱宸濠合手行禮,道:「貧僧見過殿下。」

  來人正是定弦和尚,這和尚上次在雲霄閣僥倖走脫,如今卻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樣子,誰曾想到,這個和尚就是錦衣衛通緝的要犯,此人不但沒有出京,反而在這天子腳下逍遙自在。

  朱宸濠瞇著眼打量著這定弦和尚,事實上,對定弦和尚的事他也略知一二,當年定弦欲勾結道門刺殺柳乘風,誰知被柳乘風識破,隨即帶著校尉清掃了整個京師的明教餘孽,柳乘風也正是靠著這個功勞才開始發跡,漸漸在錦衣衛裡嶄露頭角。

  不過朱宸濠對定弦卻一點兒也不敢小視,原因很簡單,此人被四處通緝,卻能來去自如,想必在這京師裡,只怕還有不少明教的人,這些人隱藏的極深,足以維護他的周全。

  朱宸濠微微一笑,道:「大師之名,本王聞名遐邇。」他一笑過後,臉色驟然變了,惡聲惡氣的道:「只是大師知道不知道,你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今日卻來見本王,難道以為本王會和你同流合污嗎?本王是天潢貴冑,豈能容你,來人!」

  他大呼一聲。外頭有兩個心腹的護衛衝進來,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宸濠冷笑道:「將這朝廷欽犯拿下。押解去北鎮撫司衙門。」

  「是。」兩個護衛正待動手。

  定弦和尚卻是笑了,淡淡道:「殿下這是做什麼?有句話說的好,兔死狐悲,本和尚和殿下的父王倒是有幾分交情。難道殿下就不怕和尚去了錦衣衛所,把寧王的事兒……」

  「都退下去。」朱宸濠揮揮手。

  兩個護衛立即退了出去。

  而站在一邊的劉養正心裡卻暗暗搖頭,朱宸濠此舉看似精明,其實卻有點兒愚蠢,定弦和尚這樣的人,分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不怕朱宸濠的威脅,怎麼可能被朱宸濠恫嚇幾句就乖乖求饒的?

  朱宸濠盯著定弦和尚,良久才道:「我父王和你一個反賊能有什麼交情?」

  定弦和尚卻是笑了:「這些話,該問寧王才是。」

  朱宸濠又被問倒了,其實他知道一些父王和明教的事,只是再多就打聽不到了,父王一向對這事兒有所保留,而朱宸濠也不好再追問。

  現在,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朱宸濠顯得有些被動,他猜測不出父王和明教之間到底有多大的關聯,自然也就拿捏不住這和尚了。

  定弦和尚微微一笑,大剌剌的坐下,隨即打量了朱宸濠一眼,道:「殿下,和尚來不是和殿下爭吵的,而是有事相求,殿下何不聽和尚一言?」

  朱宸濠冷笑,道:「你說吧。」

  定弦和尚驟然變得嚴肅起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寧王德高望重,世守江西,如今已成了氣候。此時的寧王已是如日中天,位列諸藩王之上,可是和尚見了,卻忍不住為寧王爺捏了一把汗,此時寧王雖是如日中天,可是盛極而衰的道理,想必殿下也是知道,朝廷難道還會容忍嗎?其實這些話,和尚不說,想必殿下也已經知道,朝廷已經開始著手對寧王動手了。」

  定弦和尚站了起來,慢悠悠的道:「對付寧王,朝廷現在在做的是兩手準備,其一,是借助景德鎮、九江,讓這兩府縣誇大戶籍,令朝廷可以名正言順的修築道路,九江在北,景德鎮在東,既可牽制南昌,假若寧王於南昌起兵,便是能聚眾十萬,也唯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向北,直取京畿,定鼎天下,而九江就是北路的必經之路,鎖住了九江,寧王絕無可能北上。這第二條路嘛,自是兵鋒東指,一路向南京,拿下南京,則可割據江南,與朝廷鼎足而立。而這景德鎮,又恰好鎖住了向東的通道。朝廷這一步棋,可謂險惡,若是當真令他們修築好了道路,則戰事一起,天下的精兵,便可源源不斷向九江、景德鎮集結,寧王縱是吳侯再生,只怕也未有坐以待斃了。」

  定弦和尚說的津津有味,繼續道:「修築道路只是防範,而朝廷現在,也已經有了編製新軍的打算,想必這新軍,就是作為平叛之用。殿下,朝廷現在所做的兩件大事,只需完成了一樣,對寧王都是壞事,宏圖大業,只怕都要落個一場空了。」

  他這一番話,說的極有道理,可是朱宸濠和劉養正二人卻是臉色驟變,他們之所以失態的原因並不是不知道朝廷的意圖,事實上,朝廷的這兩步棋,但凡是傻子,都能明白用意。

  他們驚奇的卻是朝廷的兩手準備,並沒有正式詔告出來,且一直都在隱瞞消息,整個京師,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會超過二十個,若不是寧王在京師早有安排,預先在這裡不知安插了多少耳目,才好不容易得知了消息。

  可是這明教又是從什麼渠道裡得知了如此緊要的消息的?

  朱宸濠和劉養正二人面面相覷,此時他們都冒出了一個念頭,明教在京師裡的餘孽非但沒有剷除,甚至他們在京師的實力,比之寧王在京師裡佈置的更加強大,或者說,在朝廷的最高層裡,都有明教的耳目。

  想到這個,劉養正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他在寧王身邊多年,也知道寧王與明教之間有不少瓜葛,甚至還允許讓明教的人安插到自己的護衛裡,替他們掩護,甚至有些時候,寧王還會放出話去,讓明教替他們做點寧王不方便出面的事,這些,劉養正都心知肚明。

  在劉養正看來,寧王和明教之間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至少暫時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要先把這天下的渾水攪一攪,才有渾水摸魚的可能。

  可是現在看來,劉養正覺得寧王還是低估了明教,明教絕不只是一個地下的道門這麼簡單。

  「那麼敢問禪師,寧王處在這個困境,又當如何是好?」劉養正這時候恭恭敬敬給定弦和尚行了個禮,言語間已是客氣了不少。

  定弦和尚呵呵一笑,道:「我有上下兩策,便是來和上高王殿下商量的。」

  朱宸濠冷聲道:「上策是什麼?」

  定弦和尚道:「朝廷此時還沒有平叛的準備,雖說倉促,可是假若寧王能現在起事,必定能讓朝廷措手不及,寧王若肯登高一呼,明教願與寧王共襄義舉,如何?」

  朱宸濠卻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做聲,無論對他還是對他的父王來說,定弦的所謂上策都太過冒險,朝廷沒有準備,江西那邊又豈不是還需要準備的時間,此時動手,只會便宜了別人。否則自己的父王,又為何要費這麼多氣力,又是送龍亭郡主來,又是在這兒顯露出實力,讓朝廷有所顧忌。

  「這主意不好,本王想聽聽和尚的下策。」

  定弦和尚微微一笑:「下策其實也簡單,那就是刺殺柳乘風,朝廷平叛的兩手準備,都和柳乘風有莫大的關係,新軍是柳乘風煉出來的,將來只怕還要交在他的手裡操練,修築道路也是他的倡議,只要柳乘風一死,人亡政息,就算朝廷打算任用其他人繼續柳乘風的新軍和道路事宜,只怕也是畫虎類犬,東施效顰。」

  下策倒是對朱宸濠有了些吸引力,他對柳乘風算是恨到了骨子裡,只恨不得吃了柳乘風的肉,寢他柳乘風的皮,若是真能除了柳乘風,倒也沒白來這京師一趟,只是要除掉柳乘風又談何容易。

  朱宸濠不禁搖了搖頭,冷笑道:「柳乘風現在出入都有大批的護衛跟隨,這且不說,一旦有人行刺,附近街巷的校尉都會聞風而動,要殺他,只怕並不容易。」

  定弦和尚道:「若是在平時,要殺柳乘風確實是難了一些,據說柳乘風身邊,有兩個內宮的好手日夜陪伴,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校尉作為扈從,就是在溫家,護衛也有數百之多,可是和尚卻知道,有一個時間要行刺柳乘風卻是能做到萬無一失。」

  朱宸濠不禁動容,道:「什麼時候?」

  定弦和尚直視著朱宸濠,一字一句的道:「就在柳乘風迎娶郡主之日,那時賓客如雲,四處張燈結綵,也是護衛最鬆懈的時候,一旦動手,柳乘風必死無疑!」
匿名
狀態︰ 離線
443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8:27
第四百四十三章:黃雀在後

    朱宸濠和劉養正又不禁倒吸涼氣。

    婚宴那一日動手?這定弦和尚倒是打的好算盤,不過說實在話,婚宴那一日確實是動手的佳時機,只是以朱宸濠跟在朱覲鈞左右的熏陶,豈會不明白這個和尚的來意?

    婚宴那一日動手卻也沒有這麼容易,其中一個簡單的問題就是,明教的人如何混入婚宴中去?

    畢竟廉州侯和郡主大婚,甚至連宮裡都有可能來人,到時雖然人多,可是防衛也絕不會鬆懈,只怕到時候親軍各衛都會調出精幹的好手,沒有身份,想要混進去難如登天。

    而定弦和尚說來說去,無非是想朱宸濠助他一臂之力而已,若是讓刺客假扮朱宸濠的隨從,至少無人敢查驗。不過這事兒就難免要沾到朱宸濠的身上,到時候追究起來,他朱宸濠豈不是要做這替罪羊?

    定弦和尚似乎早已看破了朱宸濠的心思,笑吟吟地道:「殿下,這件事無論成敗,殿下都可以推說是下頭有人勾結叛黨,和殿下無關,朝廷就算想要追究,只怕也得顧忌一下王爺的身份,若是柳乘風死了,朝廷的平叛大計就需拖延,王爺反而加安全。」

    「殿下,事已至此,若是能除掉柳乘風,對寧王來說可謂百益無一害,只要殿下點了這個頭,明教願為殿下除此心腹大患。否則柳乘風在一日,有他的聚寶樓和聚寶商行為朝廷斂財,則朝廷的糧餉充足;有他練造軍,則對付江西的精兵健卒至多一兩年,就可以練造一支虎賁之師,寧王將來若是事敗,只怕敗就敗在這柳乘風手裡了。」

    定弦和尚的鼓動對朱宸濠幾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與柳乘風仇怨極深,此時京師裡頭盼著柳乘風死的,只怕也就是他了。

    只是朱宸濠的性略有幾分優柔寡斷,雖然定弦和尚不斷勸說,他卻一直沉默,良久道:「這件事還要從長再議,劉先生,你立即修書一封,向父王詢問,且看看父王的意思如何。」

    劉養正正要答應,定弦和尚卻不由冷笑,道:「殿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時再詢問寧王,只怕已經遲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哪,此事對殿下無害,又牽連不到殿下,殿下當速下決斷是。」

    朱宸濠一時沒了主意,眼睛看向劉養正。

    劉養正卻是眯著眼,淡淡地道:「禪師,殺柳乘風於你們明教有什麼好處?」

    劉養正此時也沒有主意,不過就怕因這件事被人當了槍使,因此還得試探一下這個定弦和尚再說。

    定弦正色道:「柳乘風不除,以他斂財的能力,朝廷的府庫勢必豐盈,再加上軍練造,將來朝廷就是固若金湯。再者,柳乘風當日殺我明教徒眾,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劉養正再無話可說了,沉吟良久,道:「刺客可都挑選好了嗎?」

    定弦道:「這個放心,明教的人手都是從各省分堂中挑出來的好手,為了刺殺此人,早已做過無數次演練,可以做到萬無一失,就算事敗,也絕不會攀咬出任何人來。」

    劉養正的目光又落到了朱宸濠的身上,說到底,這事兒還得讓朱宸濠拿主意。

    朱宸濠整個人顯得有些焦躁起來,負著手在這房裡焦躁地踱步。

    良久,失宸濠抬起頭來道:「這件事,寧王府不插手,不過到時廉州侯成婚,本王自然要備上一份厚禮,少不得要人搬抬,只是本王帶來的扈從不夠,那就對外招募一些吧,招募人手的事,劉先生來辦,其他的事,本王一概不問,也一概不想知道。」

    他話音剛落,又道:「好了,本王有些乏了,今日就說到這裡,定弦師傅,後會有期。」

    話說到這份上,朱宸濠是打算豪賭了,口裡說一概不問,也不想管,其實就是好為將來多預備一些託詞而已,後真要追究,那就是劉養正招募的人手。

    劉養正的眼中掠過一絲複雜,卻也無可奈何。

    定弦和尚聽罷,也就放下了心,隨即頜首點頭道:「那貧僧告辭,王爺不必送。」

    其實朱宸濠根本沒有送的意思,定弦和尚說罷,已是告辭出去,出去的時候卻又是換了一副裝扮,把袈裟脫了,換了件儒衫,外頭添了件襖,頭上又加了一頂時的皮帽,倒也讓人瞧不出是個和尚。

    定弦和尚出了四海商行,看到外頭戒備森嚴的錦衣衛,卻是一副客商的打扮,從容地出去,拐過了一條街,便有一頂轎在這兒等著了。

    定弦上了轎,在轎裡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琢磨著該到哪兒去,隨即道:「去永春巷。」

    轎轉過了幾條街,穩穩落下,定弦下了轎,進了一處茶樓,可是隨即又從這茶樓的後門出來,出來時又換了一副裝束,一個貧寒讀書人的打扮,沿著街道走了幾步,消失在一處小巷裡。

    這小巷距離迎春坊不遠,受到迎春坊的影響,這兒的地價也不由暴漲起來,一進一出的院沒有千兩銀拿不下來。

    定弦進了一處宅的後門,拍拍門,有人探出頭來,看見是他,警惕地冒出頭來張望了片刻,隨即道:「請進。」

    定弦閃身進了門,由著人領到了一處小廳裡,廳裡裝飾得很是雅緻,尤其是裝裱在牆上的一副字帖令人注目,字帖中的字似乎年代久遠,筆走龍蛇,很有意境。

    靠著窗的是一張絃琴,一個老者背著定弦,手搭在琴絃上,目光透過窗看著窗外的雪景,淡淡地道:「怎麼?談妥了嗎?」

    定弦呵呵一笑,對這老者很是恭敬的樣,道:「妥了,咱們的人到時直接隨著上高王混進去,有上高王做幌,應當無人疑心。」

    老者的背部聳動了一下,似在點頭,隨即嘆了口氣,道:「你和上高王怎麼說的?」

    定弦道:「自是刺殺柳乘風。」

    老者道:「那上高王就沒有起疑心?」

    定弦正色道:「他對柳乘風恨之入骨,再者說,咱們和柳乘風也有不共戴天之仇,這個,他也是知道的,就算起疑也不會想到我們的目標是皇帝而不是柳乘風。」

    老者淡淡地道:「這便好。」

    定弦顯得有些遲疑,道:「皇上當日真有可能去參加大婚?」

    老者道:「陛下一定會去,這事兒不是你擔心的,你們要做的就是要保證行刺成功。皇上無論是生是死都是驚天大案,到時候追查下去,寧王的嫌疑就是大,何況人手還是混雜在上高王的隨從裡頭,到了那個時候,寧王就算是不反也不成了。」

    定弦道:「寧王若是反了,當真能成功?」

    老者撥動了下琴絃,發出一陣清脆的琴音,他淡淡地道:「朝廷沒有平叛的準備,寧王也沒有謀反的準備,倉促之下,寧王必敗,不過這一場變亂只怕沒有個三五年也未必能平定,到時候寧王一定會聯繫瓦刺、韃靼人南侵,到了那時,朝廷就不得不孤注一擲,調動天下軍馬,北抵胡寇,南征江西,甚至陛下在情急之下也不得不御駕親征,到了那時,就是我們火中取栗的時候了。」

    定弦正色道:「先生高明。」

    老者冷冷一笑,道:「說這些沒什麼用處,當務之急是這件事一定要成功,無論是朝廷還是寧王,都不要給他們拖延的機會,還有,一旦事成之後,各省的人手都要儘量徵調入京,到時再讓京衛中的人一齊動手,必能成功。」

    「這些都是你們的事,老夫只管看著這朝局,朝廷裡有什麼風吹草動,自然會知會你,往後這兒,你就不要再來了,現在京師裡頭到處都是番和校尉,四處都佈滿了眼線,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好了,天色不早,你下去吧,老夫明日還要上朝,要準備些東西。」

    定弦敬畏地看了老者一眼,道:「至於那個柳乘風,要不要一併除了?」

    老者沉默了片刻,良久道:「現在還不是他死的時候,留著他還有用處。」

    「是。」定弦咬咬牙,道:「先生保重。」

    隨即步出去。

    這老者又嘆了口氣,背影略帶幾分佝僂,整個人變得無比疲倦起來,隨即叫來個人,道:「吩咐下去,以後這個和尚不許再來了,還有,讓親軍裡的人手給老夫盯著那柳乘風,錦衣衛那邊有任何的舉動都要告知老夫。對了,明日是劉公孫兒的大喜之日吧,這倒是有趣,怎麼這婚宴都湊在一起了,去備上一份厚禮,下朝回來,老夫要親自去祝壽……」

    老者想了想,又道:「罷了,劉公是個雅人,送些黃白之物去,豈不是唐突了他?拿筆墨來,老夫親自寫一首賀詞吧,待會兒叫人裝裱好了,權且當作是禮物。」
匿名
狀態︰ 離線
444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0:13
第四百四十四章:不甘寂寞

  煙花胡同百戶所裡頭。

  幾乎柳乘風的心腹都到了,如今突遭了變故,在柳乘風看來,內城的千戶所要用,可是真正肯盡心用命的還是自己人。

  老霍歪著頭坐在角落裡沉默著不說話,他這個人的性子就是如此,別人說一句,他動一下,也從不發表什麼建議,如一頭老驢,肯干卻少叫喚。

  大小兩個王司吏父子都是一副思索的樣子,倒像是誰欠了王家錢似的,愁眉苦臉。

  其實跟著柳乘風的這些人裡,大小王司吏算是最辛苦的,一直埋首案牘,別看每日是坐著,卻是操心勞力,連王韜現在也顯老了不少,眼角處出現了細微的魚紋。

  李東棟和陳鴻宇各自坐在柳乘風的左右兩邊,陳鴻宇的臉色還算如常,李東棟卻永遠是掛著一副笑臉,讓人永遠看不透他的心思。

  「真是越來越難辦了,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確,那些拜謁上高王的人都得記錄下來,要摸清楚底細,本來這事兒也容易,這世上會有錦衣衛查不出來的事嗎?只是事情倉促,本侯的婚期只怕也就在這一兩日,為防有變,定要小心防備。」

  柳乘風一邊說,一邊揉揉太陽穴,顯得很是頭痛。正如一個道理一樣,一個政治家就必須不通政務。這句話,柳乘風從前覺得嗤之以鼻,現在回想覺得頗有道理。

  現在柳乘風也面臨著這個處境,在大事的決斷上,他確實很敏銳,甚至許多方面超出常人,可是真正涉及到了這些瑣事,他就兩眼一抹黑了,如何佈置,如何進行各方面的刺探,他雖是錦衣衛僉事,卻是一概不知。

  話說柳乘風從前也是基層起來的,只可惜他做校尉的時候只是個坐探,坐探這東西在錦衣衛的眼裡叫明樁子,意思就是威懾用的,和錦衣衛真正做的勾當還是有許多的差別。

  「還有四海商行,現在誰都不要動,也仔細查一查,看看有多少底細。老霍,這事兒你來,去聚寶樓那邊把四海商行的存檔全部調出,仔仔細細地查清楚,不要有什麼疏漏。」

  老霍道:「是。」

  其實老霍的差事算是最輕鬆的,查四海商行,若是換做是以前還真有些不太容易,可是現在卻是容易了許多,至少在聚寶樓裡就有各家會員的存檔,某年某月某日在哪裡交易了貨物,價值多少,平素又是哪些商賈與四海商行交易次數較多,信用如何,雙方評價又是如何,這些都是有明文記載的,直接調出檔案就可以,再仔細查一查四海商行有什麼貓膩,就輕易了許多。

  聽了柳乘風的話,王司吏卻不禁道:「侯爺不必費心了,四海商行的檔案,學生已經調了出來,還真發現了些東西。」

  王司吏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柳乘風道:「好,你來說說看。」

  王司吏道:「從賬面上,似乎也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不過四海商行這一年來與一個姓阮的商賈交易過幾次,都是以巨資購買安南國木材的交易,費用很高,有的交易金額超過了十萬兩白銀。」

  眾人聽了不禁吸了口氣,十萬兩白銀去收購安南的木料,雖說現在百廢待興,造紙、修築道路、建設房屋都需要木料,而安南等國的木料還算上等,可是大明朝眼下還沒有到木料緊缺的地步,說得難聽一些,就算真的木料吃緊了,遼東販運入關的上等木材也足夠滿足需求,可是四海商行去大肆購買安南木材做什麼?

  這生意雖然未必賠本,畢竟這種異域的木材也還算受人青睞,可是現在賺錢的生意多了去了,以四海商行的財力根本沒必要做這等薄利的生意。

  王司吏隨即繼續道:「後來學生順籐摸瓜,又去取了那姓阮的安南商賈的存檔,這阮姓商賈是在半年前在聚寶樓領了會員的,此人據說在安南國頗有財力,而且這些年來一直在收購聚寶商行的火銃、火炮之類的軍械,再將安南的生鐵、木材、糧食販運到我大明進行販賣,信譽也還算良好,只上個月就花費了十三萬兩銀子進了一批火銃。本來安南商人大肆收購火銃、火炮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那邊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可是一個商賈入貨量這般多,倒是有些奇怪了。」

  王司吏的話裡雖然沒有定性,可是意思很明顯了,這個姓阮的應當不是安南國那邊派來的商賈,有一個極大的可能,就是某些有心人打著安南商賈的名號大肆收購火銃,畢竟大明朝的商賈收購這玩意是很犯忌諱的,而且一次收購這麼多,也容易讓人起疑,可是假若是安南人,反倒就沒人關注了。

  柳乘風瞇著眼,心裡不禁想,這個姓阮的商賈多半就是寧王的人了,這個佈置其實很簡單,要想瞞天過海收購火銃,首先必須要有個安南國的商賈,可是安南國有兩種商賈,一種是官面上的,一種是私商。

  寧王顯然弄不到安南國官商的名目,所以讓人以私商的名義來大規模收購火器,不過私商財力往往不雄厚,市場上突然冒出這麼個財力雄厚的安南商賈,也必須要有掩護,所以此人便以兜售糧食、木材之類的名目出現,既出貨,又入貨,其實說白了,就是和四海商行一起把左手的錢轉到右手,再用右手的錢去大肆收購火銃。

  雖然只是猜測,可是這消息也算是石破天驚,寧王看來是已經著手準備了,火器已經證明了它的犀利,寧王不可能不會操練出一支神機營來,要不也不會鬧了這麼一出把戲。

  沉默了良久,柳乘風道:「姓阮的,給我盯死,但是不要打草驚蛇。不過眼下當務之急主要對付的還是上高王,要小心提防他。陳千戶,你怎麼說?」

  陳鴻宇道:「侯爺,上高王那邊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佈滿了校尉,正在盯著呢。」

  柳乘風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外頭卻有個校尉急匆匆地進來,柳乘風此前就下了命令,但凡有了什麼重要的消息不必稟告,可以直接進值房說話。

  這校尉朝柳乘風行了個禮,道:「侯爺,在四海商行那邊發現了些東西。」

  柳乘風不禁坐直身體,道:「快說。」

  「在四海商行那邊,上高王從宮中回去之前,就有個和尚前去拜謁了,大人曾吩咐過,要嚴防死守三教九流的人拜訪,因此弟兄們一直都在注意,等到上高王回到四海商行半個時辰之後,和尚才出來,卻已經換了一身衣衫,弟兄們怕打草驚蛇,不敢過分的靠近,所以遠遠地跟著,誰知此人很是狡猾,熟知盯梢,居然在一處街尾把咱們幾個弟兄甩了,後來有弟兄回想起來,發現這個和尚居然和此前朝廷通緝的定弦有些相像。」

  這校尉話音剛落,滿堂皆驚。

  柳乘風此時也不禁打起精神:「有幾成相似?」

  「七成。」

  明教……

  柳乘風的眼底已經掠過了一絲陰霾,他雖然早已知道寧王和明教有著不小的關聯,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時候連明教都動手了。要知道,以寧王小心翼翼的性子,在這個節骨眼上要維持斗而不破的局面,是絕不可能讓明教的人攙和進京師裡這趟渾水的。理由很簡單,明教一直是朝廷最為忌憚的對象,現在朝廷雖然懷疑寧王與明教有勾結,可是卻沒有證據,可是一旦發現了什麼,就絕不可能再姑息了,只要證據確鑿,朝廷的平叛大軍勢必會立即動手。

  柳乘風一直估量著,寧王那邊還沒有做好謀反準備,這個時候絕不可能會做這種蠢事,所以一直都沒有將明教計算進京師這一趟亂七八糟的事裡來,可是現在明教的人卻是出現了,可能只有兩個……

  其一:就是寧王其實早已做好了準備,這一次讓上高王進京,本就是讓朝廷在疏於防備的情況下在這京師裡大幹一場。

  其二:明教和寧王只是合作關係,寧王根本就插手不了明教內部的事務,而明教與寧王之間也未必如他想的一樣團結一致,甚至可能,明教根本就是別有所圖。

  前一種可能讓人頭痛,若是寧王當真已經準備好了,對朝廷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可是後一種可能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明教突然出現,肯定別有用心。

  「明教想做什麼?」柳乘風不禁低聲呢喃。

  而此時,整個值房裡落針可聞,好端端的在商討對付上高王,結果卻跳出來一個明教,這事情就更複雜了,彷彿注定了事情不太順利似的。而且一旦明教出現,這就意味著必定會有大事發生,這個大事又會是什麼?
匿名
狀態︰ 離線
445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0:44
第四百四十五章:一品對決

  「這個年,看來不太好過了。」柳乘風朝眾人苦笑道。

  上高王、明教這兩個都要防範,一有疏忽就是萬劫不復。

  這讓柳乘風不禁想起了牟斌那老狐狸,自從這事兒牟斌交給了他,這老傢伙就萬事不理了,也難怪在弘治朝,牟斌能做這夾縫中生存的錦衣衛指揮使,敢情他是老早就看出了問題的複雜,所以索性把事兒全部攬到柳乘風身上,自己做個甩手掌櫃。

  不過柳乘風對牟斌雖有腹誹,卻也沒什麼怨恨,這事兒還非得攬在他身上不可,現在朝廷缺不了他,一旦事情出了差錯,柳乘風受罪是肯定的,可是朝廷多少會留有一絲餘地,可是牟斌只怕就沒有這護身符了。

  再者說,牟斌現在似乎在北鎮撫司也在佈局著什麼,多半和內閣的衝突有關,也實在是分身乏術。

  聽柳乘風這麼一說,眾人也是苦笑,李東棟道:「大人,看來衛所這邊,得分三根線走,一邊是時刻觀察上高王的舉動,再讓人深入各處打探明教的消息,還有一邊,著手那個姓阮的商賈,為今之計,也只有三管齊下了。」

  柳乘風振作精神:「就是這麼個意思,陳千戶這邊,仍然盯著上高王,老霍和王司吏,去查姓阮的商賈,至於明教,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只能讓內城的校尉四處打探,鬧出動靜來,跟他們說,把消息放出去,就說在京師還有明教餘孽,內城五大千戶所全部給我上街上去,其他的事都放一放,專門探聽這事兒。」

  柳乘風故意擺開這個架勢,其實是先故意把消息散佈出去,明教的人見風聲這麼緊,多半不會輕舉妄動,只有這樣,才能讓柳乘風先專心對付上高王。

  李東棟莞爾一笑,道:「內城的千戶所,就讓學生去交涉,大人的意思,一定帶到。」

  柳乘風點點頭,喝了口茶,歎了口氣,道:「本來要到年關了,大家也該歇一歇,誰知道會出這麼多事,本侯只好煩勞大家暫時先收起過年的心思了,諸位若是要罵就罵吧,可是事情不能耽擱。」

  換做是別人,都快過年了還這麼往死裡的差遣,口裡不敢罵,心裡也罵了柳乘風祖宗十八代了,不過這些人都是曾經和柳乘風朝夕相處的老部屬,說穿了,都是柳乘風的親信,這個時候,柳乘風差遣他們也代表著一種信任,有事當然是自家人上,所以也沒什麼怨言,紛紛道:「絕無怨言。」

  正說著,外頭有個書吏進來,道:「宮裡有了動靜,是剛剛送來的消息,說是皇后娘娘欲收龍亭郡主為女,陛下已經頒布了旨意到了宗令府,讓宗令府改換銀碟。」

  柳乘風不由呆了一下,道:「這是什麼意思?」

  李東棟卻是笑了,道:「侯爺一向聰明,怎麼這個時候卻是糊塗了,自然是龍亭郡主要做公主了,恭喜侯爺,這郡馬做不成,卻是要做駙馬了。」

  駙馬這兩個字,對讀書人來說是造孽,可是對武官和平常的勳貴來說卻是不得了的事兒,畢竟駙馬都尉的身份,這就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了,有了這層關係,侯爺更上一層樓是肯定了的。

  陳鴻宇哈哈笑道:「卑下也恭喜侯爺。」

  王司吏和王韜也都笑了,方才大家都是鎖緊著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現在卻是換上了笑容,連老霍都不禁道:「啊……侯爺要做駙馬了?這麼說來,侯爺就成了真正的皇親國戚,這是大喜事,侯爺到時可要請客。」

  柳乘風滿是苦色,駙馬……

  其實這裡頭的道理,別人或許不明白,他和李東棟卻是能洞察的。

  龍亭郡主突然成了公主,這就意味著,既是因為這郡主或許討了皇上和張皇后的歡喜,只怕皇上還有更深次的想法,畢竟現在賜婚的旨意已經頒發了出去,不容更改,寧王養女下嫁柳乘風已成了定局,而寧王是什麼人,誰不知道,這個傢伙是要謀反的。

  而此時,突然收養龍亭郡主,則是一下子,把她的身份從寧王養女成了公主,柳乘風和寧王不再有什麼姻親,反倒是和宮裡有了一層親情,朱佑樘這一手,實在是高明到了極點,舉手投足之間,就解決了一樁隱患。

  只是柳乘風不知道,這事兒倡議者不是朱佑樘,而是張皇后。

  柳乘風與李東棟對視一眼,李東棟也不禁感歎道:「陛下聖明!」只這四個字,就把這樁事概括了過去,一語中的。

  柳乘風卻是有苦說不出,什麼駙馬,他實在有點兒不太甘願,原本還幻想最後因為某種原因,賜婚出了岔子,可是現在封了公主,只怕就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柳乘風淡淡一笑,道:「不說這個,眼下當務之急………」

  柳乘風急欲要岔開話題,陳鴻宇卻突然冒出了一句,道:「侯爺一臉苦相,就讓卑下來猜測一二,莫不是回去之後,不好像夫人交代。」

  陳鴻宇這麼一說,眾人哄堂大笑,其實在座的人有不少人知道,其實柳乘風這個人,還是有點兒怕老婆的,只是這個怕,並不是隋文帝楊堅那種,反正也說不清,雖說夫人據說很賢惠,也不是什麼妒婦、悍婦,可是從柳乘風的話裡話外,總能感受到幾分敬畏。

  柳乘風搖搖頭,這一場臨時會議,只怕只能進行到這裡了,正色道:「罷了,都做事去吧,該說的反正也說了。」

  …………………………………………………………………………………………………………

  郡主搖身變成了公主,這消息傳出宮來,確實引來無數的非議,有人看出了門道,有的人只當作談資,也有人認為是謠言,可是聽說連宗令府宗正都進宮覲見,這才知道此事已經板上釘釘,腹誹的人有,畢竟這麼大的事,皇上也不打個招呼,直接中旨就拿主意了,內閣這邊還蒙在鼓裡呢。

  可是也有人樂見,誰不知道,寧王和宮裡之間,似乎關係十分緊張,皇上鬧出了這麼一出,想必是針對寧王,大家瞧熱鬧就是了。

  更多的人,自然是羨慕柳乘風的運氣,按照常理,柳乘風這樣的人要做駙馬,那是絕無可能的,且不說別的,就一條坎他一輩子也別想邁過去,那便是家中已有了妻子,這時候不是盛唐,風氣開放,就算柳乘風將來喪偶,公主也絕不可能下嫁去。

  可是郡主雖說也是天潢貴冑,可是宮裡既然拿了主意,賜了婚,大家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大明朝的郡主多,終究沒有公主珍貴,就算要多嘴,為了一個郡主去和皇上翻臉,不值!

  只是誰都不曾想到,賜婚的旨意下來,郡主就成公主了,對大明來說,信義是很重要的,龍亭郡主雖然沒有過門,可是已經向天下人詔告成了柳乘風的妻子,這個時候若是有人因為柳乘風已有原配妻子的理由從中作梗,這就有點兒太不要臉了。

  說來說去,在許多巧合之下,倒是便宜了柳乘風這麼個傢伙,嫉恨者有之,羨慕者有之,吐酸水的有,樂見其成的也是不少。

  民間和清議的議論,總是隨時會變動的,誰也把握不住方向。

  不過這些眾生的姿態,如今在天子堂中,卻沒有一個人去議論,或者說,整個內閣六部,還有諸多的衙門,已經沒有人有興趣攙和這種事兒了,柳乘風怎麼樣,和大家有個屁關係,至於那什麼郡主,暫時也只能擱置一邊,因為內閣的分裂已經越來越嚴重。

  昨個兒清早的時候,謝遷謝學士如往常一樣在看學而報。

  謝遷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對學而報中各種學術的爭議很有興趣,因此往往到了內閣,先看一會兒報,再署理公務,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一時間也傳為美談,畢竟謝學士雖然看報,可是本職工作從來沒有耽擱,劉健在他的時候,也只是打趣他,從未說過什麼。

  可是就在昨天,新晉大學士見狀,卻是說了一句話:「內閣也是自娛之所嗎?」

  這話擺明著是針對謝遷去的,這是說謝遷不好好辦公,淨來這內閣自娛了。

  謝遷是個什麼性子,罵到自己頭上,肯定要頂回去,於是就說了一句:「與紙糊的內閣比較如何?」

  不得不說,謝遷罵人的功夫還是很厲害的,所謂紙糊內閣,其實就是在成化年間的內閣,當年劉吉就是成化年間內閣首輔,這就有點翻舊帳的意思了,直接告訴劉吉,再怎麼樣,也比你這紙糊的大學士要好。

  劉吉原本只是想指桑罵槐一下,誰知道謝遷居然頂的他說不出話來,他只是當作什麼都沒有聽見,裝模作樣去看奏書了。

  可是劉吉裝作沒有聽見,聽見的屬官、書吏卻是不少,這事兒自然不免傳揚了出來,別看只是一席短短的對話,可是所有人都莫名的緊張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446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1:29
第四百四十六章:劉吉的逆襲

  內閣閣臣之間的矛盾似乎已經開始爆發了。

  要知道,這種相互譏諷的事兒可是極少出現的。就算矛盾再深,一般也不會說出這種狠毒的話。

  現在一個閣老諷刺另一個閣老無所事事,此後又被人翻出了舊賬,如此看來,鬥爭已經開始公開化,今兒這個年,錦衣衛不好過,朝廷又何嘗不是如此?

  內閣是大明的中樞機構,說穿了,就是百官的核心,這裡稍微有一點兒的震動,甚至比宮裡頭出事更加麻煩更加棘手,因為宮裡出事,背黑鍋的可能是錦衣衛,可能是東廠,可能是皇親國戚,可是內閣生變,總會有人倒霉,現在擺在所有人跟前的當務之急是站隊的問題。

  一輪新的洗牌已經迫在眉睫。

  事實上,這一輪洗牌已經開始,吏部的京察已經著手,風聲也傳出,劉吉新提拔來的幾個官員,得的都是無為、不謹、年老、有疾、浮躁、才弱之類的評語,很明顯,馬文升動手了。

  吏部尚書馬文升是鐵桿子的劉健黨,這是天下皆知的事,突然做出這麼個舉動,似乎也不奇怪,不過馬文升來做這馬前卒,倒也讓人看出了問題的嚴重。

  在以往,就算內閣有矛盾,那也得維持鬥而不破的局面,大家不會直接撕破臉,更不可能直接玩得這麼直接,可是現在,雙方的矛盾明顯比成化年間還要厲害,這是擺明著要直接收拾人了。

  吏部剛剛有了動作,兵部也同時開始行動,劉大夏這兵部尚書直接免掉了一個京衛的武官,理由是涉及造作局貪瀆,剋扣軍餉。

  吏部搞京察,兵部弄反腐,這兩大尚書幾乎是同時行動,似乎在證明整個京師官員的任免還輪不到某些人說上話,就算你再有本事,能安插自己的親信,可是只要有人想搞,打下去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一下子,大家才知道事情真的鬧大了,看來朝中袞袞諸公已經不滿了某些人很久,這時候打算來個專項行動,一舉把這人死死地壓住。

  其實這種事想想都明白,內閣閣老最大的權力不在於他們有多大的能耐,真正的權利是官員的任免,雖說官員任免是吏部的事,可是幾乎每個閣臣都有左右吏部的權利,再者說,一些高級官員的任免也輪不到吏部來管,這些都是閣臣角逐的目標。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大權,所以才會有黨羽,只有跟著你能陞官,能獲得提拔,大家才願意為你鞍前馬後,不是?與此同時,同鄉、同年、門生之類的關係也是鞏固這個體系的潤滑劑。

  而現在,明顯是有人借此消除掉劉吉的影響力,直接打掉劉吉的黨羽,這就是剝奪架空掉劉吉的官員任免大權,一旦朝中的百官見劉吉連自己的門生故吏都保不住,還有誰敢跟他廝混一起?大家依附在閣臣身上,無非是想陞官而已,現在倒是連官都可能要免了,誰還敢沾上這種人。

  沒了官員任免的大權,就沒有黨羽,沒了黨羽,莫說你只是個次輔,便是首輔,那也只是個笑話,紙糊內閣,說的是什麼人?

  說的就是成化年間,內閣無所作為,上有萬貴妃弄權,下有各種丹士術士插手朝政,而本應為朝廷中樞的內閣,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悖逆,把這些本應屬於朝廷的權利全部拱手相讓,紙糊二字,說穿了就是無能透頂,劉吉是這個內閣裡出來的,現在在弘治朝明顯也有人讓他這紙糊的閣臣繼續發揚光大下去。

  而劉吉看上去很平靜,在風雨欲來之時,居然似乎還坐得住,今個兒清早仍舊按時到內閣值房裡去當值,既沒有說什麼狠話,也沒有放出什麼風聲。

  內閣裡頭,李東陽早就在了,見了劉吉來,如往常一樣朝劉吉點了點頭,道:「劉公年邁,來得也這樣早。」

  這話兒聽上去很熱絡,可是仔細咀嚼,卻發現有點兒不太對勁,旁外音好像是說,你已經老了。

  劉吉不為所動,笑吟吟地道:「若是來遲,豈不是屍位素餐?辛苦倒也沒什麼,最怕的就是風言風語。」

  李東陽聞言笑了笑,繼續在奏書裡擬票,劉吉眼尖,看到那是一份廣東布政司遞來的奏書,似乎是為了修築道路的事。

  廣東素來貧困,戶籍也是不多,連廣州的戶籍也不過七萬,遠遠及不上修築道路的條件,現在廉州那邊已成了大明有數的貨物集散地之一,廣東距離廉州不過幾步之遙,甚至廉州還一度是廣東的府縣,人家怎麼可能坐失良機?自然就巴巴來上奏朝廷,讓朝廷網開一面。

  其實現在內閣裡頭要求修築道路的奏書當真不少,有不少重要的城鎮,因為朝廷的要求跟不上,可是又不免有些眼紅,於是都告到這內閣來。

  李東陽似乎也是為難,一時拿不定主意。

  劉吉只是掃了一眼,又看到一邊在看學而報的謝遷,謝遷明顯沒功夫搭理他,對他愛理不理。劉吉只是莞爾一笑,隨即坐到自己的案牘上,喚了屬官道:「去,讓通政司拿奏書來。」

  另一邊的謝遷放下學而報,也開始埋首案牘了。

  內閣裡,誰都沒有做聲,可是緊張的氣氛,卻讓那些屬官和書吏們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來,誰也不敢吱聲,都是躡手躡腳地傳遞著各式各樣的奏書,或者是將新近票擬出來的奏書重新整理分類。

  謝遷剛剛看過了一份奏書,拿起第二份正準備看,可是臉色頓時變了。

  在他手裡的這份奏書,上言的只是一個御史,御史專司彈劾,說白了,朝廷若是大樹,御史就是啄木鳥兒,專門抓蟲用的,不過大多數時候,大明辛勤的啄木鳥兒們顯然沒有捉蟲的興趣,是專門用來修理人用的,眼前這份奏書,明顯也帶有這種功能。

  其實奏書裡的內容很簡單,說的是上高王的事,上高王來京,鴻臚寺寺卿趙毅夫玩忽職守,已經得到了處分,可是這件事鴻臚寺有錯,難道禮部就沒有錯?

  禮部也有迎送藩王的責任,現在藩王進京,卻不敢下榻鴻臚寺,禮部無所作為,這是什麼道理,所以請皇上無論如何,也要追查到底,不能隨便找個人背黑鍋了事。

  這封奏書簡直就是逆天了,很明顯,奏書的目的是拉禮部下水,鴻臚寺要負責任,禮部也要負責,無論如何也得給大家一個交道,否則就是不公,厚此薄彼。

  問題是,禮部尚書是誰?那可是李東陽兼任的,明裡頭似乎是向禮部開炮,可是真正的目標卻是李東陽,一個御史,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向閣老發難?

  謝遷將這份奏書合上,一雙眼睛毫不客氣地掃了劉吉一眼,他端坐在案牘後,沉吟了片刻,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若是別人遇到這種情況,多半會不動聲色的先擱到一邊,待會兒再來說,可是謝遷不一樣,他猶豫片刻,還是將奏書拿起來走到李東陽邊上,道:「且看看這奏書,賓之以為如何定奪?」

  謝遷的舉動自然逃不過劉吉的眼睛,劉吉的眼角餘光落在李東陽和謝遷二人身上,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

  你們不是要收拾我的黨羽嗎?那好,我就直搗黃龍,直接把禍水引到你李東陽身上,我劉吉是紙糊的閣老沒有錯,可是你們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想來和老夫放對,卻還是嫩了,就是劉健,當年老夫做首輔的時候,他也還只是個小次輔呢。

  李東陽接過奏書,將這奏書看了一遍,目光中也掠過了一絲冷意,不過他不像謝遷這樣沒有定力,反而是微微一笑,捋鬚道:「這奏書倒是有趣得很,倒不如讓劉公一併看看。」

  劉吉一臉驚訝的抬眸,道:「什麼樣的奏書這般有趣?」

  李東陽叫屬官將奏書遞過去,笑吟吟地道:「劉公一看便知。」

  劉吉一副興致盎然地將奏書接過,隨意看了幾眼,淡淡地道:「真是不像話,現在朝廷的風氣真是越來越放任了,上高王這一件事就有這麼多人小題大做,不過這御史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鴻臚寺和禮部都是負責接待的,現在出了這種事,鴻臚寺固然有錯,可是禮部也不能說沒有責任,皇上賞罰分明就得做到一碗水端平,總不能厚此薄彼。」

  劉吉一邊說,一邊笑道:「可是理是這個理,有些事還真不能較真,李公說是不是?」

  李東陽淡淡笑道:「劉公的意思是什麼?」

  劉吉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是廢話,李東陽就是要當面問他的意思。

  劉吉卻是莞爾一笑,道:「這事兒,老夫也做不得主,還是請聖裁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447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3:02
第四百四十七章:太不要臉了

  劉吉話音剛落,謝遷忍不住哼了一聲,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住。

  李東陽只是莞爾一笑,也沒說什麼,把這奏書擱到了一邊。

  劉吉則是怡然自得地去擬票,方纔的事兒彷彿都沒有發生過,過了一會兒,通政司有人過來收取奏書,將這一沓沓奏書全部送去正心殿。

  正心殿裡,朱佑樘卻是瞇著眼兒坐在椅上一動不動,似是閉門養神。

  站在朱佑樘身邊的是秉筆太監蕭敬。

  蕭敬躬著身,慢吞吞地道:「東廠這邊在迎春坊已經加派了人手,前些時日確實是發現了明教的蹤跡,奴婢竊以為朝廷這般通緝,明教仍然能在京師活動,暢通無阻,只怕在京師裡頭定有人為他們庇護,不過這事兒得等有了眉目才能斷言。」

  「錦衣衛那邊呢?就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朱佑樘淡淡地問。

  若論起打探消息,錦衣衛卻是比東廠要差那麼一籌,其實理由也簡單,錦衣衛是官面上的密探,所招募的人員都是有編制的,大多都是錦衣衛的子嗣充入,而東廠則不同,東廠招募的大多都是街上的潑皮無賴,若是說監視百官,錦衣衛或許本事不小,可是要在三教九流中打聽出什麼消息,卻是比東廠差了一些。

  蕭敬微微一笑,道:「這個,奴婢卻是不知,不過以錦衣衛之能不可能一點風吹草動也不知道,奴婢妄自揣測,或許是錦衣衛那邊有什麼顧忌。」

  朱佑樘的眼眸中立即掠過了一絲難以捉摸的複雜,淡淡地道:「是嗎?」

  蕭敬這個老狐狸能歷經三代皇帝,同時又受歷代皇帝的寵幸,對他信任有加,其智慧可想而知。就比如這一次奏對,就足見他的高明之處,他方才說錦衣衛有顧忌,雖然沒有明說,可是暗地裡的意味卻是不同。

  想想看,既然東廠知道,然後立即告知了皇上。而錦衣衛若是同樣知道京師裡仍有明教餘孽,為何不向宮裡匯報?畢竟這是大事,那皇上就不免深思了,錦衣衛到底有什麼顧忌?

  其實這個顧忌也簡單,當年錦衣衛將明教餘孽在京師的勢力連根拔起,立下大功,為了這個,宮裡也有了褒獎,可是現在,京師裡仍有明教餘孽,這豈不是意味著當時錦衣衛並沒有把明教餘孽剷除乾淨,現在又發現了這些亂黨?因此懷了私心,故意把事兒隱瞞下來。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其實都是宮中的爪牙,對宮裡來說,這些人是宮中最倚重的力量,是維護統治的重要工具,所以他們可以沒有私德,甚至可以縱容他們橫行不法,可是有一條,就是不能有私心。

  若是有了私心,宮裡還要你們做什麼?你們的一切都是宮裡給的,豈敢藏私?

  蕭敬首先假設錦衣衛知道此事,隨即又不明著說錦衣衛的壞話,只是一句或許有什麼顧忌,接下來的事兒自然就是皇上自己發揮想像了,這句話有點缺德,可是卻很有用,只此一句,就可以讓皇上的心裡產生變化,至少會覺得,東廠似乎比錦衣衛更加可靠。

  朱佑樘的臉上露出不悅之色,可是很快又恢復如常,淡淡地道:「這麼大的事不要疏漏,現在年關要到了,朝廷還有不少大事,絕不能讓亂黨有機可趁,東廠這邊要多費費心思。內閣那邊如何了?」

  蕭敬寵辱不驚地道:「奴婢明白。內閣……內閣那邊據說也有動靜,像是謝遷和劉吉反目了。」

  「反目……」朱佑樘只是笑了笑,道:「都是朝廷大臣,為了公事拌幾句嘴也是常有的事,反目的詞兒太過了。」

  蕭敬舔舔嘴,心裡不由想,陛下這副樣子莫非是樂見內閣如此?皇上現在打的是什麼主意?

  蕭敬伺候過幾代皇帝,唯獨眼前的弘治的心思最難掌握,一時也猜測不出到底是什麼用意。

  正說著,通政司那邊把奏書遞了上來,朱佑樘打起精神,俯身埋首開始御覽奏書,其實這些奏書,內閣那邊都是擬了票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朱佑樘只需決定准還是不准就是了。

  看了幾份奏書,朱佑樘在一份彈劾奏書上停留,突然抬眸,對一邊伺候的蕭敬道:「有些御史真是無事生非,朕已經懲治了鴻臚寺寺卿,現在又來尋禮部的麻煩。」

  蕭敬道:「奴婢不敢過問政事。」

  朱佑樘點點頭,顯得很是滿意,蕭敬最大的長處就是知道自己的本份是什麼。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用起來既放心又貼心。

  朱佑樘笑了笑,提了硃筆在奏書裡寫了個不准二字,隨即繼續看下一份奏書了。

  看到一半,外頭又有太監前來稟告,道:「皇上,廉州侯、錦衣衛僉事柳乘風求見。」

  朱佑樘一邊看奏書,一邊道:「叫進來。」

  蕭敬低聲道:「奴婢是不是要迴避一下?」

  朱佑樘想都沒想,便道:「有什麼可迴避的,不必了。」

  過了片刻,柳乘風穿著一身欽賜飛魚服滿是疲倦地進來,這段時間,他確實忙碌了不少,其實他的差事本就如此,閒時閒得發慌,忙的時候又是暈頭轉向,好在他的精神氣兒還好。

  柳乘風朝朱佑樘行了個禮,看到蕭敬也在,不禁笑了笑,很是輕鬆地道:「蕭公公也在?」

  蕭敬朝他點點頭。

  朱佑樘道:「急匆匆地入宮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柳乘風道:「陛下,錦衣衛在迎春坊那邊發現了明教通緝要犯,可惜此人很是奸猾,被他走脫了,微臣不敢隱瞞,也知道這事兒太大,因此特來稟告。」

  朱佑樘起先聽到蕭敬的話,還覺得有根刺兒紮在心口,明教的事和柳乘風息息相關,可以說當時掃蕩明教餘孽,柳乘風居功至偉,若是錦衣衛懷了什麼私心,包庇的自是柳乘風,如此一來,柳乘風的忠心就要大打折扣了。

  可是現在,見柳乘風這般急匆匆地趕來告知,不由看了蕭敬一眼,蕭敬的臉色還算如常,不過明顯,他的心情有點兒不太平靜。

  柳乘風這個傢伙真是越來越老練了,要挑剔他還真不太容易,單看他得知明教消息之後便立即入宮稟告,就足見這個傢伙有極高的政治敏感,根本不讓人有說壞話的機會。

  蕭敬不由吁了口氣,心裡有點兒發苦。

  朱佑樘此時振作精神,道:「哦?錦衣衛有了發現?」

  柳乘風道:「正是,發現了一個和尚,此和尚曾參與過上一次雲霄閣刺殺微臣的事,後來讓他僥倖逃了,原以為此人已經出了京師,可是誰知他卻突然現身在四海商行,去見了上高王,隨即又從容而去,微臣估計這個和尚不但詭計多端,而且一定有人暗中包庇他,否則朝廷四處通緝他,他卻能在京師裡隱匿,甚至毫髮無損,現在在上高王到京的時間又憑空出現,只怕圖謀不小。」

  朱佑樘聽到上高王,頓時嚴肅起來,道:「這麼說,這和尚和上高王有牽連?」

  柳乘風回道:「牽連肯定是有,可是具體是什麼關係,微臣卻是一無所知,只怕是要謀劃大事。」

  朱佑樘的臉色又嚴肅了幾分,先是看了蕭敬一眼,隨即又看著柳乘風,道:「過幾日,宗令府就要敕封公主,十日之後就是大婚,這個節骨眼上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無論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給朕徹查,出了事,朕絕不輕饒。」

  蕭敬正要答應,誰知道柳乘風卻淡淡地道:「陛下,其實要查也不難,最緊要的是廠衛之間同舟共濟,不可再如從前一樣勾心鬥角了。陛下想必也知道,東廠和錦衣衛從前確實有些矛盾,可是眼下事情已經關乎到了朝廷的臉面和陛下的大計,若是再相互拆台,只怕就是萬死了。」

  「因此微臣以為,既然要查,那大家就該互通有無,微臣早就聽說東廠一直在注意迎春坊那邊,想必也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何不如大家把消息都共享一下,如此,才能盡快查出亂黨。」

  柳乘風堂而皇之地說出這麼一番話,臉不紅心不揣,甚至還有幾分真情流露。

  可是這話在蕭敬聽來,卻覺得也太不要臉了。

  東廠和錦衣衛本來就互不同屬,大家各自查案,事實上,正如柳乘風所說,東廠在半個多月之前就已經察覺出了蛛絲馬跡,蕭敬見事情嚴重,於是索性親自掛帥,督促番子們查探,他的心思也很簡單,這兩年錦衣衛的聲勢逐漸追上東廠,東廠若是再不能辦出一樁大案,不但他蕭敬不好做人,便是在皇上那邊也不好交代了。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兒曙光,蕭敬這些時日幾乎把所有的身心都撲在了這上頭,東廠的番子也都是不眠不歇,真是操碎了心。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兒成績,或者說對比錦衣衛來說佔了幾分先機,柳乘風居然說互通有無,也就是說,錦衣衛知道的消息和東廠知道的消息一起擺出來共享,這個柳乘風,簡直就是無賴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448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3:30
第四百四十八章:不要臉才是王道

  蕭敬的憤怒也是情有可原,錦衣衛那邊,對東廠的情報幾乎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出了個欽犯是明教的人,往上高王那裡跑了一趟,現在倒是好,東廠費了這麼多苦心得來的消息,怎麼能拱手相讓。

  可是柳乘風的話,可謂是擲地有聲,廠衛有紛爭是廠衛的事,可是在大事面前,誰也別想藏私,要通力合作,蕭敬能說個不字嗎?

  果然,朱佑樘聽了,不禁連連點頭,道:「柳愛卿說的不錯,眼下當務之急,是不容出絲毫的差錯,蕭敬,你怎麼說?」

  蕭敬苦笑道:「奴婢是為皇上辦事的,自然是以大局為重。」

  朱佑樘頜首點頭,欣賞的好:「說的好,既然如此,你們一起攜手吧,好了,朕還要批閱奏書,這些事,你們自己商量著辦。」

  柳乘風大喜,其實他現在有一種預感,就是明教和上高王一定會在近期有什麼大舉動,可是又仔細掂量,若是有大行動,似乎並不符合寧王的利益,寧王何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發難?畢竟上高王還在京師,這背後到底有什麼圖謀。

  對於這亂作一團的線團,柳乘風幾乎是無從著手,說到底,錦衣衛前些時日太過於關注上高王,而疏忽了明教,而東廠早就在迎春坊佈局,蕭敬坐鎮親自查探明教,想必已經有了不少線索,有了東廠的「情報共享」事情就好辦多了。

  柳乘風呵呵笑著看了蕭敬一眼,蕭敬只是沉著臉不吭聲,柳乘風道:「陛下,那微臣和蕭公公告辭了。」

  二人一齊從正心殿出來,蕭敬故意走在後頭,柳乘風只得等著他,催促道:「蕭公公。咱們同心協力的時候到了,眼下時間緊迫,你我還是立即開始著手交換各自的線索為好。」

  蕭敬心裡冷笑,錦衣衛能有什麼線索,簡直就是胡扯,可是皇上既然點了頭,他在皇上面前也做了保證,此時就是再拖延,這些線索也非交出去不可。

  蕭敬只得苦笑一聲,淡淡的道:「廉州侯平素都是這樣占人便宜的嗎?」

  柳乘風笑了笑:「蕭公公這是什麼話,廠衛一家嘛,都是自己人,又有什麼便宜之說。」

  蕭敬便是再有氣度,也不禁翻了翻白眼,道:「罷了,去東廠值房。」

  東廠值房裡,令這東廠的番子們都目瞪口呆的是,柳乘風來了。

  柳乘風是什麼人,但凡是番子都略知一二,這個傢伙,就是靠踩著東廠發跡的,現如今卻成了東廠的座上賓。蕭公公親自請他來,態度也頗為恭敬,讓人目瞪口呆。

  在值房裡,柳乘風上下打量著牆壁上高懸著的岳飛畫像,都說當今岳飛像最惟妙惟肖的畫作就在東廠,果然是沒有說錯,畫中的岳王爺宛如天神下凡,勒馬提韁,正氣磅礡,只是可惜,這麼好的一幅畫,卻是懸掛在了這素來被人唾罵的東廠值房裡。

  蕭敬和柳乘風分賓坐下,幾個錦衣衛的書吏過來伺候,又是斟茶又是遞水,還有人給蕭敬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水。

  蕭敬不疾不徐的吃了藥,整個人鬆弛下來,道:「東廠這邊,確實是有些線索,既然皇上已經有了旨意,雜家也就不隱瞞了,你說的不錯,廠衛一家,這時候再勾心鬥角,也不是朝廷之福。」

  蕭敬說這話的時候,實在有些勉強,什麼廠衛一家,平時錦衣衛爭功的時候,可一點兒也沒有客氣過,現在倒是說一家了。只是眼下,既然不得不賣這人情,自然要說幾句好話,讓人家欠著自個兒一份人情。

  柳乘風卻是呵呵一笑,道:「好說,好說,不過有言在先,東廠這邊不得有絲毫隱瞞,否則的話,若是錦衣衛往後在探查時有了偏差……」

  柳乘風故意把話兒留了半截,意思也很明顯,你要是不把知道的都抖落出來,以後出了事,就肯定是賴到東廠頭上,和錦衣衛無關,這麼大的關係,你蕭敬未必擔得起。

  蕭敬心裡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樣,可是偏偏,又不得不乖乖答應了,隨即正色道:「廉州侯想必知道,半個月前,錦衣衛將注意力放在上高王身上的時候,雜家已經開始佈局,遍佈了眼線在迎春坊四周了吧。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咱們的番子在北通州那邊抓到了一個明教的反賊,雜家是從他的口裡,打探出了明教似乎要在京師裡有頻繁活動的消息。」

  「此人現在在哪裡?可錄了口供?」

  蕭敬嘆了口氣,道:「口供倒是錄了,不過消息也只有這麼一點,後來他實在受不了拷打之苦,咬舌自盡,怪只怪事情發生在北通州,當地的番子還不知道此事的嚴重,一味拷打,結果卻失了這重要的線索。」

  柳乘風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嘴,繼續聽蕭敬的下文。

  蕭敬道:「雜家聽了這消息,自然暗中開始佈置,讓人四處打探消息,後來一想,明教要想活動,立足點只怕唯有迎春坊,迎春坊那邊外來人口極多,成員複雜,三教九流都有,很難查出底細,因此邊決心將這目標放在迎春坊上。」

  柳乘風不禁點頭,若換了自己,只怕也會做出這個選擇,道理很淺顯,大明朝實行的是戶籍制,便是尋常的百姓要遠行,也要開具憑引,雖說太祖的規矩如今已經荒廢,成了一紙空文,可是戶籍還是留了下來,若是有外地人出沒,官府真要順藤摸瓜的查,肯定能查出不少東西。

  而迎春坊就大大不同了,這兒每日外地人的流量就有數十萬之多,每日都有人進出,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算朝廷聽到了什麼動靜,只怕也只能乾瞪眼,明教若是繼續在京師裡活動,那麼選擇的地點一定是迎春坊。

  蕭敬慢吞吞的喝了口茶,繼續道:「既然有了線索,自然要查下去,雜家便命所有閒餘下來的番子全部在迎春坊,四處打探,也虧得這些人還算爭點兒氣,還真的查出了不少東西。」

  柳乘風道:「願聞其詳。」

  蕭敬道:「一個月之前,有人秘密運送一批火銃、刀劍入京,打著的是商賈輸送貨物的名義,這批武器足有數百之多,都是少有的神兵利器,似是私人作坊鍛造,可是繼續追查,一時也查不出在哪裡出產。」

  柳乘風心中不由一凜,足夠武裝數百人的武器,這麼說,對方果然是要做大事了,若是數百人突然鬧起來,雖然不至於顛覆社稷,卻也足以引發京師的動盪,這可不是好玩的。

  更何況,對方運輸這麼多兵器,這也意味著,明教在京師的人手,只怕也在數百人以上,否則也不可能需要大量的武器,想不到,明教隱藏在京師的實力,自己還是低估了。

  「這些武器,現在就藏在迎春坊的貨棧,不過雜家為了防備打草驚蛇,並沒有叫人動手,現在只是叫人盯著。」

  「這貨棧叫什麼?」

  「辰甲貨棧。」

  所謂辰甲,其實就是貨棧的編號,柳乘風將這貨棧記下,隨即道:「不知還有什麼線索。」

  蕭敬淡淡的道:「還有就是,上高王下榻的四海商行,似乎也有活計行蹤詭異,想必這事兒,廉州侯多少也知道一些。」

  柳乘風點點頭,四海商行確實是有些動靜,已經叫人跟著了。

  蕭敬道:「最奇怪的是,四海商行那邊,有活計似乎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辰甲客棧附近活動……」

  柳乘風道:「蕭公公的意思是,上高王與明教一起謀劃的此事?」

  蕭敬不由笑道:「雜家怎麼知道,這種事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誰也不敢定論,廉州侯,該說的也說了,雜家倒是想聽聽,錦衣衛所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柳乘風此時不由笑起來,道:「有是有,不過方才都與皇上說了,其他的,就真的不知道,蕭公公,你說的這些,對本侯很有用處,多謝。」

  蕭敬不由搖頭,他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沒柳乘風這種毛頭小子陰了一把,只是擺擺手道:「罷了,北通州那個亂黨的口供,廉州侯是否要抄錄一份。」

  柳乘風道:「那就有勞蕭公公。」

  蕭敬只好叫了書吏,立即抄錄下口供來,交給柳乘風。

  柳乘風直接坐在這值房裡看了一會兒,發覺這口供的內容和蕭敬所說的沒有什麼出入,心裡不由生出更多的疑雲。

  根據種種的分析,明教確實是要在京師裡做一件大事了,可是這件事到底什麼時候行動,卻還是未知,不過現在主動權,似乎已經在東廠和錦衣衛上頭了,畢竟那一批武器就在辰甲貨棧,只要叫人盯住這貨棧,明教的人要動手,就肯定要先去取了武器,那麼一切就在廠衛的掌握之中,到時不待他們動手,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只是……事情會這麼簡單嗎?
匿名
狀態︰ 離線
449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3:51
第四百四十九章:大婚

  柳乘風從東廠出來,滿腹心事。

  上高王和明教之間的明顯利益有著極大的衝突,可是為什麼卻站在了一起?

  現在諸多的線索一團亂麻,讓柳乘風很是頭痛,他坐上外頭候著的馬車回了家。

  再過幾日,柳乘風就要搬出溫家了,新建的侯府已經落成,連婢女和護衛都已經準備妥當,拎包入住即可,不過柳乘風還想拖一拖,這幾日自己不歸家,溫晨曦住在這兒也有個伴。

  半路上,他叫了個隨行的校尉去煙花胡同百戶所,讓人前去迎春坊辰甲貨棧,隨時盯梢,可以說,盯住那裡,但凡明教有絲毫的異動都可以第一時間掌握,因此辰甲貨棧至關重要。

  回到了自家的院子,柳乘風吁了口氣,晨曦、晨若這一對姐妹正在廂房裡說著家常,見了柳乘風進來,溫晨若不禁道:「喲,我家的駙馬爺回來啦。」

  柳乘風老臉一紅,見溫晨曦顯得有幾分侷促,正要低斥這個口無遮攔的妹妹,柳乘風忙道:「晨若似乎長得漂亮了。」

  這是很無恥的轉移話題的手段,溫晨若畢竟是女孩兒,頓時臉色緋紅:「這是哪兒的話,姐夫瞎說。」

  柳乘風笑了,得意洋洋地道:「這麼說,我家晨若是生得越來越醜了。」

  溫晨若大叫:「姐姐……」

  溫晨曦只好莞爾笑道:「好了,都不要鬥嘴了,哪有一見面就鬥嘴的,夫君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柳乘風苦笑道:「進了宮一趟,順道兒和東廠的蕭公公談妥廠衛攜手的事宜。」

  「廠衛攜手?」溫晨若是溫家的小靈通,知道的事兒還不少,不禁道:「廠衛不是一直都明爭暗鬥的嗎?都說是朝廷的親軍,卻一向是水火不容各懷鬼胎,怎麼……」

  柳乘風聽了,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打斷溫晨若的話道:「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溫晨若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廠衛明爭暗鬥,各懷鬼胎,姐夫,你這是做什麼?」

  柳乘風皺著眉,整個人陷入深思,良久之後,突然感覺理清了一些頭緒,隨即長吐了口氣道:「都說小姨子是靈丹妙藥,如此看來,果然是沒有錯了,那個……你們繼續說話,我得立即去煙花胡同百戶所一趟,有大事要辦。」

  柳乘風二話不說,拔腿就走。

  溫晨若在後叫道:「姐夫,你走錯了,那兒才是門。」

  「……」

  等柳乘風走了,溫晨曦不禁搖頭道:「唉,男人總有做不完的事似的。」

  溫晨若卻是咬牙切齒道:「姐姐現在還有心情感嘆這個,公主都要過門了,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一次公主過門是有名無實,不是自建駙馬府讓姐夫遞牌子才能見的,而是完全按著的是郡主的禮儀直接嫁入柳家去,有一個公主進了柳家的門兒,姐姐往後還不得受別人的氣?你是大夫人,一定得先給那個什麼公主一個下馬威,否則將來還不是被人欺到天上去?」

  溫晨曦的眉宇之間也帶著幾分擔心,她略帶幾分羞澀地道:「只怕……只怕……還是算了,我想著公主自小也是讀過書,知書達理的,還是好好相處為妙。」

  溫晨若道:「這可不成,姐姐就是太軟弱,遲早要被人欺到頭上。」

  溫晨曦默然無語。

  ………………………………………………………………………………………………

  冊封公主的禮儀已經在宗令府那邊進行,郡主成為公主,可以借鑑的禮儀不多,反正是頭一遭,怎麼個冊封法兒,宗令府這邊只能自己琢磨著辦,不過真正的手續卻是銀碟換金碟,改換宗譜,不過為了這個卻也引來了一個麻煩。

  此前改換宗譜的事,宮裡已經特別下了旨意送去周王府,之所以沒有選擇知會寧王,其實也是有用意的,這是故意撇清龍亭郡主和寧王的關係,也就是說,宮裡收養這個郡主,完全只與周王那邊交涉,至於寧王,寧王和郡主有什麼關係?

  遠在開封的周王接到了快馬送來的旨意,也不知是懷了什麼心思,不過這對周王來說,畢竟是一件好事,因此巴巴地請示了宗令府,攜帶著一干人等入京謝恩來了。

  周王要來京師,鴻臚寺自然又是忙開了,親王入京,迎送的禮儀自然不少,宮裡似乎也是對周王的來京很有幾分期待,畢竟現在寧王交惡已是定局,對其他的藩王,自然要大加籠絡才好。

  公主冊封之後,婚期也已經定了下來,十二月初八這一日是黃道吉日,若是再拖延,那就得等到年後再進行了,顯然宮裡怕夜長夢多,索性提前。

  現在整個紫禁城都在籌辦著嫁妝,畢竟這是弘治朝第一次公主下嫁,絕不是鬧著玩的,再者說現在內庫豐盈,朱佑樘也舍得大辦一場,各色各樣的奇珍都從內庫裡撿出來,登記造冊,擬定了禮單。

  張皇后也沒有閒著,女兒是她收養的,當然是越隆重越好,她活了一輩子,第一次嫁女,自然不能讓人指指點點。

  張皇后費心地張羅,倒是令龍亭公主頗有幾分感動,對張皇后有了幾分親近,這幾日每日都伴在張皇后的膝下,說些家常的閒話,話語也漸漸地多了些,只是那太康公主似乎對她有一些敵意,朱月洛也只是認為應該是因為張皇后的緣故。

  不過最令朱月洛期待的還是周王進京,無論如何,周王畢竟是自己的生父,有著骨肉之情,雖是對這父王失望透頂,可是心裡總不免抱著幾分希翼。

  開封距離京師其實並不遠,若是快一些,四五天的功夫就可以趕到,周王在十二月初四到的京,隨即下榻在鴻臚寺,次日入宮覲見,朱佑樘對他很是勉力了一番,與此同時,一場大婚已經迫在眉睫了。

  柳乘風的新侯府如今也已經做好了迎接公主的準備,整個朝廷似乎都已經被這場大婚吸引,弘治朝這麼多年很少遇到這種喜慶的事兒了,甚至是地方上的一些封疆大吏也都有人事先送來了禮物。

  而越到這個時候,柳乘風就越是緊張,一邊是婚慶,一邊卻是風雨欲來的潛在危機,有一點兒差錯,那可就完了。

  不過在辰甲客棧那邊似乎有了點兒動靜,一些人開始在貨棧裡進出頻繁了一些,似乎明教那邊也已經按耐不住,或許即將準備動手。不過他們暫時還沒有動手的跡象,雖然進出頻繁,可是裡頭的貨物卻還沒有調出來,可見這些人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

  迎春坊這邊也加派了不少人手,現在注意力已經由上高王轉到了迎春坊,迎春坊出了事,可就真要出大事了。

  柳乘風甚至懷疑這些明教的餘孽極有可能會選擇婚禮當日的時間點動手,理由很簡單,到了那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婚禮上,朝廷的大量人手也免不得調遣到婚禮的地方,而迎春坊勢必會空虛,而明教趁機在在迎春坊製造混亂,若是直接帶人攻入聚寶樓,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要知道,聚寶樓出入的商賈沒有一萬也有數千,其中不泛那些跺跺腳都足以讓京師商界震一震的大鱷,若是明教選擇對聚寶樓動手,對大明來說,損失可謂極大。

  聚寶樓是柳乘風的心血,柳乘風當然不容有失,可是有些東西防不勝防,卻也是讓人頭痛。

  到了十二月初七,柳乘風就再不能坐鎮煙花胡同百戶所了,當天清早,宮裡來了人召柳乘風入宮,過問了婚禮的準備工作,其實這些準備工作,柳乘風一向都是甩手掌櫃,都是讓溫家那邊幫襯的,柳乘風可謂是一問三不知,差點兒沒把朱佑樘氣死。

  不過婚期已經定下,就是想拖延也不成了,朱佑樘只好命禮部那邊去看看有什麼不完備的,其他的事也只能將就著。

  朱佑樘呵斥了柳乘風幾句,又讓柳乘風去坤寧宮見張皇后,畢竟從此以後,柳乘風也算是半個女婿了,張皇后那邊,柳乘風多少要去交代一下婚禮的情況。

  柳乘風沒來由的挨了一頓罵,卻也無可奈何,其實他有很多辯解的理由,可是有的時候,你辯解得越多,反而惹人反感,罵也就罵了,誰叫自家臉皮厚呢。

  到了坤寧宮,見了張皇后,張皇后今日顯得格外的高興,很是安撫了一番,自然又免不得以『丈母娘』的身份說了幾句醜話,柳乘風心裡不禁暗罵:「你妹的,天下丈母娘是一家啊,怎麼成了丈母娘,這嘴臉都不同了。」

  柳乘風心裡腹誹,口裡卻不敢說什麼,很是鬱悶地答應著。
匿名
狀態︰ 離線
450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5:24
第四百五十章:皇帝不急太監急

  張皇后的語氣又變得慈和起來,勉勵一番,柳乘風才拜謝出去,從坤寧宮出來,柳乘風舒了口氣,不管怎麼說,該來的事兒總是要來的。

  大婚之後就可以過個好年,到了那時,自己就能空閒下來。

  現在等的就是結果。

  十二月初八的結局如何,只看明日了。

  柳乘風一邊走著,一邊心裡琢磨著明教和上高王的關係,一時失了神,再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竟是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四週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柳乘風不由警惕起來,這兒可是後宮,一不小心可是要犯忌諱的。

  他站在原地不敢亂動,正在這時候,花叢中突然竄出一隻兔子,閃電般地從他靴子下頭飛奔而過,柳乘風剛剛把注意力轉到兔子身上,便看到後頭一個宮女提著裙子飛奔過來,大叫道:「喂,喂,抓……抓住那隻兔子。」

  柳乘風聽了,倒也快速,飛快地彎下腰,將剛剛停歇下來的兔子一把揪住,提在手裡。

  那宮女連忙喜滋滋地跑來,一把將兔子搶過摟在自己的懷裡,一面稱謝道:「多謝,多謝,若不是你,這小玉兒又不知要跑去哪兒了。」

  柳乘風道:「謝就不必了,勞煩問個路,從這裡如何出後宮?」

  這宮女不由驚訝地道:「你……你不是太監……」

  宮裡頭除了皇上,是沒有男人的,尤其是這後宮,男人就更鳳毛麟角了,這宮女這般問,倒也沒有什麼意外。

  柳乘風只好訕訕地道:「我是應召入宮的,只是迷了路。」

  誰知這宮女卻是搖搖頭,道:「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皇宮這麼大,我也是初來乍到,到現在還迷糊不清呢。」

  柳乘風苦笑,敢情自己碰到了個新上崗的宮女了,他抿了抿嘴,道:「既然如此,那能不能請你帶著我在這兒去尋一下出路?」

  這是折中的辦法,自己不能在這兒孤零零地亂轉,否則到時候碰到了什麼忌諱,那真是冤枉死了,有個宮女領著,至少可以多個旁證,至少證明自己沒有什麼不軌的企圖。

  這宮女卻是苦笑搖頭道:「這可不成,我家貴人就在那邊的閣樓裡呢,若我走了,她會著急的。」

  柳乘風順著宮女指點的閣樓看去,果然看到一個身影在不遠處的閣樓窗檯上,一見自己朝窗檯看去,便立即閃身不見了。

  柳乘風一時無語,今個兒也算是倒霉了,只好道:「罷了,我自己出去吧。」

  宮女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垂著頭嗯了一聲,邁腿要回閣樓去,卻不妨打了個趔趄,哎喲一聲,柳乘風聽了,連忙轉過頭去看,只見這宮女已經摔在了地上,柳乘風只好過去,道:「怎麼了?」

  宮女咬牙切齒地坐在地上,道:「想必是方才追得急,扭到腳脖子了。」

  柳乘風精神一振,道:「只是扭傷,算不了什麼,疼不疼?」

  宮女道:「自然是疼的。」

  柳乘風道:「你把鞋子脫了,我來替你接骨。」說完這句話,他不禁有點兒後悔,他是大夫沒有錯,若是在前世,這句話也沒有什麼問題,救死扶傷,莫說連脫鞋都有忌諱,那前世那些婦科大夫豈不是要淚流滿面?

  可這裡是大明朝,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忌諱和風俗,自己方才的話實在唐突了一些。

  宮女的臉色一下子緋紅起來,不知是疼得厲害還是害羞的緣故,剛要搖頭,可是這腳又是不爭氣得很,只好咬牙道:「我……我脫不了。」

  得了她的許諾,柳乘風此時倒是放下了顧忌,現在就算叫太醫,多半沒有小半時辰也不可能來到,再者說了,人家只是個宮女,太醫肯不肯來都是個未知數,於是麻利地抬起宮女的腳。

  宮女連忙用手壓住自己的裙子,生怕柳乘風得寸進尺邂逅到了腳上的風光,可是等到柳乘風將繡花鞋脫下的時候,那一雙還算白皙的手握住她的腳脖子時,她就一下子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你……你是大夫?」宮女慌亂之中胡亂地問。

  柳乘風卻是用手一寸寸在宮女粉嫩的腳脖子上拿捏,尋找扭傷到的地點,一邊回答道:「這個自然,治病救人是我混飯吃的手段之一。」

  「之一……那你還有許多本事咯?」

  宮女幾乎是咬著牙關道。

  柳乘風已經大致感受到了扭傷的位置,卻不急著幫她扶正,只是道:「除了治病,我還會擺字攤,會做生意,偶爾,也會劫富濟貧什麼的。」

  「劫富濟貧……」

  柳乘風笑了,繼續道:「就是把混賬的東西放到自己的兜裡來。」

  他這麼一說,宮女不禁啞然失笑,就在她疏忽的一剎那間,柳乘風的手卻如閃電一般扭了扭宮女的腳脖子,宮女失聲大叫,眼睛閉得緊緊的,方才柳乘風和她說這麼多,不過是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已,還未等她把眼睛張開,卻發覺自己的腳脖子已經被對面的男人放下,腳微微移動,疼痛驟然消失了。

  宮女連忙訕訕地站起來,紅著臉道:「好……好了,你的醫術不錯,莫非你就是太醫院裡的太醫?是了,你不是太醫,怎麼會進後宮來了?肯定是哪家的貴人生了病吧。」

  柳乘風不置可否,囑咐她道:「這兩日少活動一些,不要再像方才那樣四處追兔子了。」

  宮女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謝……啊,你叫什麼名字?」

  柳乘風道:「我姓柳。」

  宮女不由咋舌,道:「原來是劉太醫,這一次多謝你了,唔,我叫碧兒。」

  柳乘風搖搖頭,道:「好吧,這兒我不能多待了,若是被人瞧見,會被人起疑的。」

  說罷,柳乘風不敢再留,狼狽地走了。

  碧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禁覺得好笑,隨即抱起一邊落地的兔子,飛快地回到宮中的一處閣樓,到了二層,她大叫道:「公主……公主……」

  在這屋子裡,燭火冉冉,朱月洛的臉色仍如未融化的冰山,對著梳妝的銅鏡一時失神。

  「公主……」碧兒走到朱月洛邊上,笑呵呵地道:「方才我在下頭追小玉兒,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太醫,這劉太醫真好,人長得英俊,待人又和氣,還精通醫術,他還說他擺過字攤呢,想必字也寫得好……」

  碧兒天花亂墜地誇了一通,朱月洛卻是淡淡地道:「方才我在二樓看到了,你一個女兒家怎麼能讓男子隨便……隨便……」

  後面的話,朱月洛不方便說下去。

  碧兒的臉頰紅彤彤的,扭捏地道:「那也是沒法子,當時是真的疼死了。」

  碧兒隨即又道:「若是公主下嫁給的是劉太醫這樣的人就好了,偏偏要嫁給那個既粗魯又野蠻的柳乘風……」

  「不必再說了,這就是命數,明日就是大婚,你也不要隨處閒逛,宮裡現在都在張羅著這事兒,待會兒神宮監那邊會送些衣料來,你去試試。」

  朱月洛的臉上分明帶著幾分惆悵,閣樓下的場景,她豈會沒有看到?那個太醫似乎還算溫文爾雅,生的……似乎也是不錯,這樣的人多半是深閨少女的絕佳對象,雖不是才子,可是氣度卻很是非凡,連碧兒也對他有好感了呢。

  只是可惜……這些都和朱月洛無關,她抿了抿朱唇,道:「還有,母后已經差人喚我待會兒去坤寧宮吃晚膳,我先去沐浴吧。」

  「是。」碧兒見自家的公主仍是落落寡歡,剛才的好心情也是一掃而空,過了明日,自己就要隨公主去那什麼柳家了,只怕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那什麼太醫了,她福了福身子,神色複雜地去了。

  ………………………………………………………………………………

  柳乘風的大婚,引來了不少人的失落,也自然迎來了不少人的關注就比如東宮這邊,朱厚照已經忙開了,自家柳師傅成親,而且娶的還是他名義上的妹妹,這可是一樁大好事。

  雖說此時朱厚照已經娶了太子妃,夫妻關係也不太和睦,可他倒是對柳乘風和朱月洛的婚事很有幾分期待,從婚期定下來到現在,朱厚照已經忙碌開了,四處蒐集奇珍,準備好了不少貴重的禮物。

  除了朱厚照,張鶴齡也回了京師,今年為了修築道路,他這大明朝最大的包工頭忙得死去活來,從南通州到蘇杭,又從蘇杭去廉州,到處都有他的足跡,如今回來,一來是年關要到了,二來也是聽說柳乘風要大婚,他這壽寧侯怎麼能缺席?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回來的。

  張家兄弟在京師會師,也在為禮物的事頭痛不已,別人的禮物好送,柳乘風的禮就有點兒不太好送了,畢竟張家能有今日,柳乘風出力不少,如今誰敢說他們一對兄弟是混賬?所以這份禮物一定要格外的厚重,這才對得起大家的交情。

  好在這一兩年,大家跟著柳乘風也是狠狠地發了幾筆大財,至少不必像前幾年那樣,為了送禮還得精打細算一番,現在要琢磨的,只是如何送出一份別緻的禮物。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22:4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