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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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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0 23:52:19
第九百二十一章:召還京師

    坤寧宮。

    朱厚照先是進去問了安,他原本想急不可耐的報告廉州來的消息,不過心裡生出了促狹之心,便暫時先不將消息說出來,只是一副平常人似得做出一副前來探視的樣子。

    張太后照舊是過著宮中隱居的生活,衣飾樸素,近來似乎對織布生了興趣,因此在這殿中擺了一台最時新的腳踏織機。她現在對任何人都帶著幾分冷淡,雖是仍舊對朱厚照熱心,可是那關切之情都掩藏的好好的。

    “哀家聽說,皇帝近來沒有臨朝聽政?這可不好,你畢竟是皇帝,身為天子,豈可整日呆在宮中?這不但關乎了社稷,就是教人聽了,終究是不好。哀家不求你學先帝,可是這樣子總要裝一下。”

    張太后對朱厚照的要求低的讓人髮指。

    朱厚照在張太后面前素來乖巧,連連稱是,道:“兒臣只是這幾日身體不適,所以沒有臨朝,至於……至於……”

    張太后莞爾一笑:“哀家也只是這麼一說,你若是身體不適,難道還要你強撐病體去聽政?”

    “是,是……”朱厚照立即打起了精神。

    張太后盤膝坐在榻上撚著佛珠,又似乎想起了什麼,道:“昨夜的時候,哀家做夢夢到了先帝,先帝說在近來天氣有些炎熱,他在那邊熱得難受,得想個法子才好,本來哀家在想,是不是捎帶些冰去,可是冰怎麼捎帶?這倒是件為難的事,皇帝也幫著想想辦法,你父皇苦了一輩子,到了那邊得多享清福才好。”

    張太后總是會做各種先帝的夢,今日冷了,明日熱了,總之稀奇古怪,朱厚照在這事上也不敢掉以輕心,只得道:“要不,燒幾車扇子去?”

    這本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偏偏朱厚照很荒唐的回答了,結果張太后竟是荒唐的點點頭,道:“這件事你去辦,蕭敬不是打發去先帝陵前守陵了嗎?讓他來操持,其實哀家以為,這蕭敬還是挺好的,雖然也有自作主張的地方,可畢竟對先帝忠心耿耿哪。”

    朱厚照順著張太后,道:“所以劉瑾他們說,讓蕭敬去先帝那兒看陵,既能讓先帝在地下欣慰,蕭敬亦是心中歡喜,兩全其美。”

    張太后莞然一笑,便不再做聲了。

    朱厚照眨眨眼,隨即道:“母后,兒臣來並不只是問安,其實還有一件事要向母后稟告。”

    張太后不緊不慢的吃了口茶,語氣平淡的道:“外朝不相干的事,哀家不想問也不想管,皇帝自己斟酌著去辦吧。”

    朱厚照卻是道:“兒臣要說的不是外朝的事,是柳師傅的事。”

    “嗯?”張太后這才稍稍有了幾分興趣,側目看了朱厚照一眼:“什麼事?”

    朱厚照卻是吊足了胃口,笑呵呵的道:“其實說起來也不算是柳師傅的事,柳師傅雖然也有耕耘之功,可是嘛……哈哈,主要還是阿姐的事。”

    張太后只有一子一女,或許心裡多少偏向兒子一些,可是兒子現在日夜都能相見,女兒卻遠在千里,如今這心底潛移默化,對太康公主看的格外重了,聽說關乎太康公主,頓時精神一振:“你不要和哀家嘻嘻哈哈,說正經事。”

    朱厚照眉眼兒一挑:“阿姐有喜了,是方才傳來的消息,說是都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啊……”張太后身軀一振,撚著佛珠的拇指不禁加快了速度,藉以來壓抑內心的驚喜。她雖貴為太后,可是因為嫡親子嗣不多,眼看別人都抱了孫子,她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宮中更有不少流言蜚語傳出,張太后雖然口上說不信,對那些亂嚼舌根子的奴婢統統重懲,可是心底裡也有些七上八下。

    在喪夫和兒子無生育跡象的雙重打擊之下,張太后一直鬱鬱寡歡,現在聽說太康有了身孕,雖說這是別人的孩子,可是對張太后來說,意義十分重大。

    “這是天大的喜事,自先帝仙去之後,哀家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喜訊了,聽說廉州那邊酷熱,楚王王宮又是簡陋,公主在那裡生產怎麼得了?皇帝,你和公主是嫡親的姐弟,得想想辦法,把公主接到京師來養胎才好,不過這一路路途遙遠,卻也是麻煩,哎……哀家怎麼說來著,早知還是不該將楚王封去廉州的,現在可好,倒是教人為難了。”

    朱厚照道:“阿姐回來,豈不是柳師傅也要回來?這倒是好主意,母后放心,朕就以這個藉口去下旨意,讓阿姐回京省親。至於這沿途的勞頓,朕聽說現在大明造車地技藝已是越來越精湛,許多奢華的馬車走在馳道上如履平地,身邊再有御醫和宮人照拂,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麼說,接回來沒什麼大礙?”張太后終於露出了笑容,今日他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高興。

    朱厚照拍著胸脯保證:“這是自然。”

    張太后狐疑的看了朱厚照一眼,對這皇帝,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太靠譜,可是情感終於戰勝了理智,她沉默了一下,隨即道:“就這麼辦吧,立即派欽差,帶著宮中最好的御醫和幾個奴婢一道去廉州接人,哀家……哀家總算有些慰藉了,先帝若是知道,也不知會有多高興。”

    朱厚照嘻嘻一笑,道:“母后放心,這件事兒臣自會安排。”不過他心裡高興過頭之後,未免又有些酸溜溜的,阿姐已經有了身孕,柳師傅那個傢伙即將要產下第二個孩子,可是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動靜,母后雖然什麼都沒有說,想必也是憂心如焚。

    朱厚照從張太后這邊拜辭出去,回到正心殿,那些奴婢們只剩下張永和劉瑾在,別看劉瑾掌著司禮監,可是但凡有一丁點的機會都會湊到朱厚照身邊,至於張永,雖然現在在禦馬監公幹,不過今日是他當值照料皇帝,所以也是職責所在。

    朱厚照顯得精神抖擻,嘻嘻哈哈的坐回榻上,把靴子隨意一脫便斜躺在靠墊上,隨即呼喚一聲:“傳旨意,這旨意讓司禮監來擬,劉伴伴,你仔細聽著。”

    劉瑾見朱厚照從坤甯宮回來便急不可耐的傳旨,便大致知道這旨意的內容了,心裡有萬般的不情願,可是卻一丁點都不敢違逆,在別的事上,他還可以說道幾句,可是涉及到了楚王,他說了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且不說皇上會賞他兩個耳刮子,便是張太后那邊若是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也夠他喝一壺的。

    劉瑾笑嘻嘻的道:“皇上說便是,奴婢仔細聽著呢。”

    朱厚照舒舒服服的點點頭,對劉瑾的態度比較滿意,道:“立即讓張永為欽差,擇選御醫七人,再選三十個奴婢,調派一大隊的新軍啟程趕赴廉州,命楚王和太康公主回京省親待產,張永,這沿途公主的安全可就交代給你了,出了什麼事,你可要負責,若是能平平安安,朕自然重重有賞。”

    劉瑾的臉頓時變成了苦瓜狀,事態和焦芳所料的一樣,果然楚王要回京了,楚王回京之前,變法的事只怕得趕緊了,必須儘快把朝政全部捏在自己手裡才成,等到木已成舟,楚王畢竟是外臣,又能如何?

    不過雖是這樣想,劉瑾心裡還是不免有些忐忑,卻不得不強顏歡笑,道:“楚王要回京了嗎?奴婢真替陛下高興。”

    張永心裡頭卻是竊喜,柳乘風和他也算是有些交情,他如今雖然掌了禦馬監,可是劉瑾這廝對他頗多冷眼,近來不知在皇上說了自己多少壞話,現在楚王回來正好,自家有了個倚仗。

    他連忙道:“奴婢便是挨了千刀,也不敢讓楚王和公主殿下有失。”

    朱厚照嘻嘻一笑,道:“你們呀,嘴上都說的好聽,得了,張永你先下去吧,劉伴伴,你不是說變法嗎?來和朕說說變法的事。”

    張永聽到變法,眼神之中掠過了一絲警惕,他悄悄看了劉瑾一眼,隨即退了出去。

    劉瑾則是留下,小心翼翼的給朱厚照斟上了茶,弓著身子道:“這變法對皇上是最有好處的,那些文武官員整日像蒼蠅一般的在陛下耳朵裡胡說八道,今日說陛下這個,明日又說這個,說到底,還是宮裡約束不了他們,現在變了法,有了內廠,讓內廠來監督他們的言行,他們就不敢再惹是生非了,陛下呢只管找樂子,至於其他的事,有奴婢給陛下擋著。方才焦芳和內閣通了氣,說是不但張彩點了頭,便是那李東陽也是極力贊成,只是楊廷和有些不樂意,楊廷和這個人壞著呢,奴婢聽說了一些流言,說他偏愛男色,家裡有七八個和陛下年紀相當的孌童,這算是什麼事?真是豈有此理,這還像樣子嗎?”

    朱厚照不耐煩的道:“得了,得了,你這些編排的話朕的耳朵都聽出了繭子,你是說,內閣那邊已經超過半數同意了是不是?”

    “是。”劉瑾討了個沒趣,只得規規矩矩回答。

    朱厚照道:“既然如此,那麼就去辦吧。”

    “奴婢領旨。”劉瑾笑嘻嘻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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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死斗

    變法之事,已經交由廷議討論了。

    一開始的時候,楊廷和極力反對,可是突然間又沉默下來,內閣四個學士都沒了反對意見,內廷之中更是極力支持,百官們雖然看出了變法的貓膩,可是群龍無首,連內閣都沒有人站出來極力反對,從前的清議領袖近來也是被劉瑾整的半死不活,因此所有人在稍稍的猶豫之后都選擇了沉默。

    廷議的結果几乎已經可以預料,變法之事算是定了下來,緊接著便是內努撥給銀兩籌建內廠,劉瑾敕命為內廠掌印太監,谷大用則升任東廠掌印太監。

    不過許多報紙多多少少還算是給變法捧了場,畢竟變法的好處還是顯而易見的,全天下的賦稅減半,給了不少人放松了許多負擔。不過在內廠節制廠衛、廠衛節制百官的所謂變法上,報紙表現出了出奇的沉默,其實也有不沉默的,比如京師的鳴經報,這是一個不太起眼的報紙,結果對這項變法狠狠的揭露了一下,第二天整個報館便被人一鍋端,所有人都去吃牢飯了。甚至連藏匿、購買該報的主顧也都有了亂黨嫌疑,到現在東西廠在內廠的督促之下還在按圖索填,非要殺雞儆猴不可。

    事情到了這個份土,大家才知道正德朝和弘治朝是不一樣的,弘治朝只誅心,正德朝卻是動刀子,弘治朝雖是誅心,可是宮里誅臣子的心,可是臣子也有時候也誅宮里的心,可是到了正德朝,已經大大不同了。

    這些讀書人在弘治朝的時候倒是鬧的不像話,可是到了正德朝一下子就噤聲了,至多也就是一些個酸溜溜的罵人法子,無非是齊聲稱贊弘治時如何如何,把先帝誇成了千古一帝,其實讀書人並非是想稱贊弘治朝,在他們眼里,先帝也是渾身的瑕疵。可是他們贊揚弘治朝,稱頌先帝,其實就是諷刺這正德朝,諷刺當今。

    所謂讀書人的風骨,其實也不過如此,無非就是在寬松的時候蹬鼻子上臉,等到人家露出凶相時,一個個嚇得連聲音都低了,拿著几句有玄關的話來滿足自己。

    不過中旨的消息還是傳出了宮,說是皇上已經請楚王攜公主回京,這事儿各大報紙倒是大大的討論了一番,不少報紙都是對楚王一片稱頌。從前的時候讀書人說起柳乘風時都是嗤之以鼻,一個個把頭翹的老高,不屑于顧的樣子。可是現在回過神來,卻是發覺這個楚王似乎也不算太壞,當年他在廠衛的時候,比起這八虎實在好了不知多少,錦衣衛雖然也有壞的地方,可是比起內廠、西廠已算是溫柔了。

    因此不少人對楚王的回歸頗為期待,國子監那邊也在議論這一次楚王回京能待多久,甚至有人悄悄傳言,期望楚王一直駐在京師。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柳乘風在城門口鞭打劉瑾的事流傳了出來,這消息自然有許多的誇張成份,說是楚王虎軀一震,劉瑾頓時拜伏于地,楚王手持金鞭,又如何如何。

    不過這種消息,確實是滿足了讀書人的滿足心,他們把劉瑾恨得牙癢癢,偏偏屁都不敢放一個,于是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柳乘風身上。

    聚寶樓那邊,商賈們也是個個興奮,所謂的變法雖然沒有涉及到商業,可是隱隱也有這個苗頭,劉瑾這人素來貪婪,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對聚寶樓動手?現在商賈們都是寢食難安,更有不少商賈不得把投資盡量投向廉州那邊,怕的就是劉瑾這個變數。

    現在楚王回京,正是他們朝思暮想的事,這是極為利好的消息。

    旨意已經送去了廉什,只怕廉州那邊楚王和公主殿下已經成行,因此劉瑾這邊也是緊張無比,其實自從旨意出來之后,劉瑾已經漸漸感覺到,從前對他噤若寒蟬的百官開始對他有些陽奉陰違了,這不是好兆頭,顯然楚王一到,就是徹底清算的時候。

    劉瑾本來只是個死太監,也沒多大的抱負,所求的不過是能撈一些銀子就撈一些銀子,把從前欺負自家的人欺負回去而已。只不過現在不同了,在焦芳和張彩的指點之下,劉瑾已經煥然一新,他現在才知道,那手掌大權的好處,也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風光体面,他近些時日玩的過了火,現在人家楚王即日就要入京,劉瑾突然有些心驚膽戰了。

    他只是個很平庸的人,和芸芸眾生唯一的區別就是被人割了卵子送進了宮,若不是因為這個,或許他只是個佃戶,又或者是在某處做一個伙計,他雖然機靈,可是畢竟見識有限,也正是因為焦芳和張彩的指點,又有皇上的放任,才造就了他。

    若是遇到其他的對手,或許他還有膽色,可是換做是楚王,那深藏在內心深處的夢魘突然就要抵達這里,他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劉瑾現在在宮外置了宅子,這宅子占地極大,堪比王侯,府中的彳卜役都是焦芳為其精挑細選的,還有一些內廠、西廠的人,劉瑾如今也開始附庸風雅,因此宅子的正堂有許多的墨寶,都是名家的法帖,只是他雖然想刻意去彰顯自己的雅致,偏偏張貼的過多,反而讓人有暴發戶的感覺。

    劉瑾此時坐在堂中,整個人失魂落魄,焦芳和張彩二人也已經到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朝中的黨羽,如今紛紛落定。

    劉瑾嘆了口氣,隨即左右張望一眼,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焦芳身上,其實劉瑾對焦芳並不親近,他總是覺得這個人有些讓人看不透,對于這樣的人,其實劉瑾的內心深處還是懷著警惕的,只不過焦芳老謀深算,劉瑾卻不得不仰仗,因此這個人劉瑾又不得不去借重。

    至于張彩,劉瑾倒是與他關系更近一些。

    他喝了。茶,隨山道:“西廠傳來的急報,說是廉州那邊楚王已經動身了,公主殿下已有身孕,所以沿途會耽擱一些時間,不過以雜家的估計,至多也不過一個月功夫,他的人就會抵達京師,雜家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咱們在京師里折騰了這麼久,那楚王雖然沒有做聲,可是只怕早已看不過眼了,這一次到京,有不少官員和商賈心里頭都在暗暗為之歡欣鼓舞呢。到時那楚王要對付雜家,雜家該怎麼辦?”

    天下人都知道劉瑾厲害,其實真正厲害的不是劉瑾,劉瑾的權利來自于皇上,他之所以能得到這權利,是因為他把皇帝伺候的好,而劉瑾的手段來自于這些親信的幕僚,來自于焦芳和張彩,說到底,劉瑾不過是個代理人而已,對上,他是皇上的工具,對下,他又是焦芳和張彩的木偶,此時遇到了難事,劉瑾自然是第一時間向焦芳和張彩問策。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焦芳目北爍爍,淡淡道:“公公勿憂,現在天下的權柄都在公公一人手里,公公何懼之有?那楚王雖然厲害,可畢竟還是外人,只要公公及早做好布置,又怕他什麼?”

    張彩亦是道:“焦公說的對,船到橋頭自然直,那楚王在明,我們在暗,只要提早布置,他奈何不了我們。”

    劉瑾苦笑,道:“話是這麼說,可去…

    焦芳眼睛眯了眯,道:“楚王這個人,做事一向劍走偏鎧,若是當真要打擂台,以公公的權勢也不必畏他,皇上那邊,楚王雖然深受皇上信重,可是公公卻也是皇上身邊極親近的人,老夫以為,楚王到京如是真要置公公于死地,會動用的手段只有一樣。”

    劉瑾忙道:“請焦大人指教。”

    焦芳道:“先斬后奏!”

    這一句話說出來,劉瑾不由打了個冷戰,他最怕的也就是這個,柳乘風最擅長的也就是這個,先把他劉瑾宰了,再去皇上面前認個錯,他和皇上是什麼關系,皇上最多發一通脾氣,最后也就不了了之,退一万步講,假若皇上真要追究,可不要忘子還有個太后,還有公主,皇上難道會一點情面都不講?劉瑾對柳乘風的畏懼也就是這一點。

    “焦大人,雜家”…雜家…”該怎麼辦?”

    焦芳捋須輕笑,道:“公公勿憂,其實要令這楚王投鼠忌器其實也是簡單,現在我們時間充足,只要能提早布置,等到楚王到了京師,也奈何不了公公,老夫只問公公一句,那柳乘風最關切的是什麼?”

    劉瑾頓時呆了,柳乘風關切的是什麼?他又不是柳乘風肚子里的蛀蟲,又如何能得知?

    焦芳卻是冷冷一笑,道:“這柳乘風最關切的是大明的江山社稷,他楚國不過是彈丸小國,能鎮壓南洋,憑的自是他柳乘風的手腕,同時也是有大明朝作為依仗,況且先帝于他有大恩,太后與他又是休戚與共,便是皇上和他也是稱兄道弟,這個人自然對大明的社稷有著超乎尋常的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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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兵部冤大頭

    焦芳道出了柳乘風的優勢,更是讓劉瑾心憂如焚,他急切的道:“說一千道,一萬道,雜家的聖眷也是比不過那楚王的,既是如此,到底該如何應對,還要向焦大人請教。”

    焦芳之所以列出柳乘風的諸多可怕,其實就是先嚇一嚇劉瑾,劉瑾越是心懷畏懼,對他焦芳就越是依賴。

    此時胃口吊足了,焦芳哂然一笑,隨即道:“柳乘風有天大的聖眷,這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劣勢,他的劣勢就是絕不敢引發天下動盪,不敢魚死網破,公公想要自保,唯一的法子就是立即引外援。”

    引外援?

    劉瑾眼睛眯了起來,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焦芳的真實意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連一旁的張彩也不禁駭然失聲道:“這麼做,未免太過了些。”

    焦芳搖頭,道:“楚王聖眷不衰,又有太后庇護,劉公公和他爭鬥必敗無疑,敗就是死,死無葬身……”

    說到這裡,劉瑾不由打了個冷戰,更加憂慮。

    焦芳道:“因此立即派親信鎮守各邊,與京師互為呼應,形成犄角之勢才是最好的辦法,這些人,必須是公公最信得過的人,而且還要牢牢掌住兵權,他們在外頭,劉公公在京師是他們的靠山,而劉公公在京師依賴他們,也能讓那柳乘風投鼠忌器,一旦柳乘風對劉公公動手,外頭的這些人必定驚疑,就難保會做出什麼事來了。其實你們也不必擔心,從前的時候要更替邊鎮將佐、官員殊為不易,可是這一次變法恰好給了咱們可趁之機,邊鎮那邊沒幾個人是乾淨的,讓東西廠去查立即就能揪出一大幫子人來,至於官員的任免,讓內閣這邊來辦就是,兵部那邊有幾個都是劉公公的人,怕個什麼?再者說了,劉公公又不是造反,連挾兵自重都不是,只要那楚王不敢輕易妄動,只要劉公公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就是了。拉夫以為,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在這一月的時間裡把所有的事辦妥,派駐過去的人,都必須是公公的親信心腹,可是呢……這些人也不必有什麼擔當,知府可以提拔為宣府巡撫,遊擊可以直接升任總兵,只要提拔這些資歷淺薄的人,這些人才會公公感恩戴德,同時他們也知道,他們資歷淺薄,靠的完全是劉公公的依仗才有今日,一旦劉公公完了,他們也得跟著遭殃。只有這些人死心塌地,那柳乘風才不敢輕舉妄動。”

    焦芳的一席話,劉瑾慢慢的在消化,焦芳所行的策略,說穿了就是捆綁,把他和大明的安危捆綁在一起,他劉瑾出了事,就難免引起天下震盪,柳乘風再厲害,難道還敢冒這麼大風險對他一個太監動手?

    這是一步好棋,劉瑾頓時拍了拍大腿,道:“此計甚妙,依雜家看倒是可行,只是時間不多了,這麼多人的任免,會不會動靜太大?”

    張彩這時不太吭聲了,其實一開始他和焦芳關係還是極好的,可是自從劉瑾掌握了大權,這心裡未免就有了些芥蒂,焦芳屢出奇謀,偏偏他卻總是無計可施,劉公公離不開焦芳,他張彩反而有些灰頭土臉。

    不過這時候他也覺得焦芳的計畫可謂天衣無縫,於是忙道:“首先就是要立即羅織罪名,宣府巡撫、到總兵,還有遼東都督這些人,都要拿出個名目整下去,不妨咱們就從兵部查起,總之要隨時準備動手拿人,另一方面,擇定的人選也要及早做好安排,他們定了罪,咱們的人就立即前去赴任,還有一樣,各鎮監軍的人選也要重新輪替一批,其他的事倒是不難,現在百官自身難保,也管不了遼東和宣府的事,只是要升任這麼多人,卻也難辦,這世上的人都是風吹兩邊倒,人家得了好處,可是一旦劉公公落敗了,難道就真的肯對劉公公忠心嗎?”

    劉瑾頓時愁眉不展,焦芳方才說的倒是容易,讓自己的心腹頂上去,可是他哪裡有這麼做心腹,說的難聽一些,就在這屋堂裡頭,也不定有誰對他忠心耿耿,他們忠心的是能給他們帶來好處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忠心的是內廠的廠公,可劉瑾若什麼都不是,人家還忠心什麼?

    張彩趁熱打鐵,道:“不過這事兒也不難,這些提拔起來的人,都需立下毒誓,誓死效忠,同時還要寫下投名狀,裡頭的言辭能大逆不道就大逆不道,總之全部收歸劉公公手裡,一旦劉公公完了,被人抄了家,他們也是黨羽,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只要有這些投名狀在手,也不怕他們不盡心。”

    在弄這些陰謀詭計方面,張彩終於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劉瑾眼眸一亮,不由道:“妙極,心腹不心腹都無所謂,只要這些人肯孝敬這生死狀,還怕他們不俯首貼耳?這事兒就這麼辦。今個兒就把事兒分派了吧,雜家督促廠衛去羅織罪名。至於焦大人則在內閣和兵部活動,把咱們的人充塞進去。張大人,你負責授意生死狀的事,這生死狀如何寫,你來斟酌,總之只要他們肯動筆,雜家保他們一世富貴,可要是有人遲疑不決……”劉瑾的臉色陰冷起來,齜牙道:“雜家也成全他們,教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說到這裡的時候,連劉瑾都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等要命的決定,這事兒只要透露出去一星半點,他劉瑾就完了,暗中串聯到這個份上,和謀反也差不多。

    只是對那柳乘風的恐懼還是戰勝了他最後一丁點對大明律的畏懼,狗急了還跳牆呢。

    焦芳和張彩紛紛應了,其實大家一開始就在一條船上,劉瑾完蛋,他們這內閣的位置也是不保,眼下這般做是最好的辦法。

    劉瑾隨即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事情就這麼定下。不過……”他狐疑的看了屋堂裡的人,又露出了笑容,道:“不過做任何事都得有個上行下效,所以呢,這生死狀就從咱們屋子裡的人開始吧。雜家倒不是懷疑諸位,只是總得讓下頭的人服氣不是?你們寫了生死狀,才能去掉大家的疑慮,來人,上筆墨紙硯來。”

    焦芳老臉不禁抽搐,捏著鬍鬚的手不禁頓了頓,他沒有想到,自己指使著劉健四處坑人,最後這個坑倒是挖好了,第一個跳的卻是他。

    這劉瑾老奸巨猾,雖然在其他事上像個鄉巴佬,可是在這種陰謀詭計的小手段上卻也是宗師級人物,對焦芳和張彩這些人雖然借重,也雖是言聽計從,可是又怎麼可能完全信得過。

    只要這份生死狀一寫,無論是焦芳還是張彩都沒有了迴旋的餘地,等於是綁上了劉瑾的戰車,劉瑾死,他們亦是是無葬身,這等於是拿了一個把柄捏在了劉瑾手上,掌握了二人整個家族的榮辱。

    可要是不簽,那麼二人苦心盤算所得來的一切也都付諸東流,劉瑾若是在皇上那邊編排幾句,二人照樣要倒楣。

    劉瑾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們,焦芳雖然裝作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可是張彩終究還是坐不住了,他咬咬牙,道:“好,那麼老夫先來。”

    這屋堂裡的諸人紛紛寫了一封生死狀,無非是說要報效劉瑾之類的話,寧願肝腦塗地之類,焦芳寫完的時候,眼皮子跳了跳,心裡很不是滋味。

    劉瑾把這些生死狀都收好了,隨即才意氣風發起來,嘿嘿笑道:“諸位,時間不多,還是儘快去行事吧,只要事情辦好,那柳乘風又算什麼?嘿……這姓柳的只要動不得雜家,雜家倒是想動一動他試試看。”

    到了次日,便有了禦使的彈劾,這一次彈劾的兵部,說是兵部有人與邊鎮官員勾結貪贓枉法,而且罪名羅列極多,一下子功夫,整個朝廷就炸開了鍋。

    當然柳乘風也整過兵部,可是現在兵部又鬧出了事,誰也不知道這一次又是哪個要興風作浪,不過兵部和邊鎮那邊一向屁股不乾淨,被人找麻煩也是活該,平時的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只有楚王當年的時候用心整頓了一下,只是這一次只怕又有不少人要完蛋了,要知道這新政變法才剛開始呢,這皇上剛剛昭告天下要進行變法,尤其是要整肅官員的貪瀆,現在這些人不是撞在了槍口上嗎?

    甚至有人隱隱覺得,這是宮裡想要拿兵部和邊鎮殺雞儆猴,打響變法的第一槍。

    正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彈劾奏疏一出,滿朝風雨,內廷立即有了回復,徹查,所有相關人員,全部責令西廠拿辦,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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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0 23:53:16
第九百二十四章:君臣相見

    天氣漸漸轉冷,估摸著再過些時日京師又要大雪紛飛了,這幾年冬天來的格外的早,每到這個時候,各部堂便開始忙碌起來,一年的年關又要即將到了,衙門裡的事日漸增多。

    不過兵部就不同了,連兵部的尚書劉大夏都倒了,下頭這些小魚小蝦米還不是該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西廠已經派了人去把那裡翻了個底朝天,帶走了不少貪贓枉法的官員,除此之外,大量的番子出沒遼東宣府,一時之間人人自危,整個邊鎮的官員幾乎都換了一個遍,至於那些被擼掉的犯官也是日漸增多,以至於到處都是哪個人被拿了,哪個人又犯了事的傳言。

    內閣這邊也是有名目的,做出一副肅貪的架勢,說什麼變法之始,便以兵部和邊鎮來開刀,以儆效尤。

    於是大家紛紛噤若寒蟬,以至於連平時鼓噪的禦使們也啞了火,今天是拿兵部開刀,誰敢多嘴明日就是拿你開刀。

    不過朝廷的諸多舉動,倒也蒙蔽了不少人,畢竟人家是肅貪,朝廷的官員十個就有八個是混帳,還剩下兩個多半是靠邊站的,一開始不少人對變法都存有疑慮,可是現在弄出這麼一個舉動,倒也算是得民心之舉。

    不過這時候,終於有奏報傳來,北通州那邊快馬加鞭傳來的消息,楚王已經抵達北通州,隨時入京。

    這一下子朝廷轟動了,有人不安,有人竊喜,朱厚照親自主持了一次朝議,議論的便是用什麼樣的禮儀來迎接楚王入京的事。

    楚王是親王,又是藩王,是駙馬都尉,又是朝廷認可的‘南洋王’,總而言之,他的身份是前所未有,說他是外藩,未免顯得疏遠。可要不認他是藩王,又未免不尊重他**一國的地位,更何況他這外藩總領南洋各國,地位理應比安南、朝鮮要高一個檔次。

    禮儀是大事,一點都馬虎不得,朝中的討論尤為激烈,可謂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朱厚照難得出來主持大局,可是很快他就後悔了,一開始的時候討論的還是禮儀問題,可是接下來就變成了楚國到底是藩國還是屬國的問題,再接著,便有人彈劾楚國大肆擴充軍馬,幾個時辰之後,上午的朝會到了下午,就有人開始抨擊商賈大量向南洋外流。

    期間朱厚照打了個盹兒,最後他終於暴怒了,狠狠的拍了拍案牘,喝道:“朕現在要問的是……”

    “陛下……”這時候,與個太監入殿,道:“楚王已經到京師了,車駕直接去了楚王舊宅。”

    “就到了……”朱厚照呆了一下,隨即呵呵一笑,道:“這樣也好,也省的吵鬧不休,立即命他和公主一道覲見吧,速去,速去。”

    大臣們也傻了眼,有人忍不住咕噥:“這不合規矩啊,這大禮還沒走全,怎麼就能入京呢?傳出去的話,我堂堂天朝的顏面豈不是蕩然無存?”

    朱厚照卻懶得再理會,直接退朝,側立在他一邊的劉瑾顯然有些緊張,一時也是癡癡呆呆,等到朱厚照揚長而去他才回過神,連忙追了上去。

    正心殿裡,朱厚照換上了寬鬆的衣袍,遣散了殿中無關的宮人,只留下了劉瑾在一邊伺候,劉瑾躬身立著,想笑著說幾句話,可是想說的話梗在喉頭發不出來。

    朱厚照心情格外的好:“待會兒讓公主先去坤寧宮,讓柳師傅先來見朕,到時朕陪柳師傅去見駕,哎,雖然只是一年不見,可是朕還是怪想他的。”

    劉瑾勉強笑了笑,終於擠出了一句話,道:“想必楚王殿下也很想念陛下。”

    朱厚照眉頭一挑,道:“這是自然,也不看朕和他是什麼交情。”

    劉瑾眼珠子一轉,道:“更何況公主還要留在京師待產,到時候陛下看了楚國的小王子也定然喜歡。”

    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朱厚照先是眉飛色舞,可是隨即又顯得有些鬱鬱不樂起來。

    父皇有孩子,母后有孩子,柳師傅也有孩子,可是偏偏他朱厚照沒有孩子,想到這個,朱厚照抿著嘴不吭聲了。

    劉瑾眼眸悄悄打量朱厚照的臉色,隨即又嘻嘻哈哈的道:“太后就巴望著那孩子呢。”

    朱厚照怫然不悅的道:“這裡不必你伺候了,你出去看看,柳師傅怎麼還沒有來。”

    “是。”劉瑾躬身退下去。

    ………………………………………………………………………………………………………………………………

    午門,柳乘風一身蟒服入宮,雖是旅途勞頓,可是此時他仍然精神奕奕,在他身後則是一輛車駕,裡頭坐著太康公主,皇上已經准許公主坐車入宮,太康公主今日的心情自是格外的好,掀開了車簾來東瞧瞧、西看看,重溫闊別已久的住處,給她帶來了極大的滿足。

    柳乘風則是不同,在他看來,這紫禁城雖然磚石未變,卻還是變了,這一路進京,讓柳乘風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路途上,變法的消息便已經傳到他的耳朵裡,這種種的變法都在告訴柳乘風,正德朝的新權貴們正在借著各種的名目和手段攥取更多的權利。

    原本這和柳乘風無關,他現在畢竟是外人,朝中的事還是少管為妙,可是當有人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口袋裡,問題就全然不同了。

    今日有人敢動錦衣衛,敢奪取緝事司,明天就會有人動聚寶樓,且不說錦衣衛對柳乘風十分重要,就算這錦衣衛在柳乘風手裡一文不值,柳乘風也絕不能助長這個氣焰。

    他這一次來,既是回京探親,又何嘗不是收拾一下眼下的局面。

    柳乘風和公主的車駕過了金水橋之後便分道揚鑣,柳乘風徑直去了正心殿,在太監們通報之後,隨即便步入殿中,而殿中的朱厚照也已經站了起來,二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朱厚照壓壓手,道:“師傅不要行禮,快請坐下說話吧。”

    若是從前的朱厚照,定會興奮的撲上前來,可是這時候竟還有了幾分矜持,柳乘風信中感慨,雖然朱厚照照舊心性貪玩,可是畢竟還是長大了。

    朱厚照紅光滿面,朝柳乘風眨眨眼,道:“原本太后那邊是叫你與公主一道覲見的,不過朕先留下你,和你說說話,待會兒再一道去坤寧宮,你去了廉州,朕聽說你做了許多事,楚國的水師橫掃南洋,各國心驚膽戰,紛紛任你馬首是瞻是嗎?”朱厚照露出神往之色,道:“朕其實倒是想和你換一換,朕寧願做楚王,也不願做這皇帝,做皇帝太悶了,人人都要管著,很是不自在,近來倒還好些,劉健他們還在的時候更加可怖,哼,他們這些人朕早就看穿了,口裡仁義道德,暗裡男盜女娼。”

    朱厚照恨不得把自己這一年的經歷一口氣都說出來,柳乘風微笑著傾聽,可是心情卻有些失落,假若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朱厚照確實不適合做皇帝,和先帝比起來,朱厚照實在過於生嫩。只是這些話只藏在柳乘風心裡,理智雖然告訴他,朱厚照定不會是個好皇帝,可是感情上柳乘風只願尊奉這個男人為君王。

    “陛下,臣聽說近來朝廷在變法?”

    待朱厚照說的有些累了,柳乘風突然插話。

    朱厚照聽罷,眉飛色舞的道:“不錯,先帝仁厚,對百官多有縱容,可是朕不一樣,朕可不能讓他們這般放肆下去,你看看,這幾日兵部查出來的大案子,真是駭人聽聞,一個兵部侍郎就可以勾結邊鎮的上下官員貪贓枉法,一個小小的主事每年便從中貪墨七八萬兩紋銀,這一次朕要嚴懲,非讓他們知道規矩不可。”

    朱厚照說到了興頭處,不管怎麼說柳乘風在廉州的表現極為出色,一年的功夫便懾服各國,據說現在還要建立什麼聯軍,對南洋各國進行有效的統治,他堂堂大明天子,自然也要拿出一點成績來給柳師傅看看,朱厚照繼續道:“這變法最大的好處就是約束官員,令行禁止。效仿太祖皇帝的祖制,打擊那些貪官墨吏,同時免除窮困百姓的賦稅,減輕他們的負擔,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這變法是劉伴伴和大學士焦芳提出的,內閣那邊也無人反對,可見我大明的弊病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這一次變法也多虧了這些人才如此順利。”

    柳乘風眼睛眯著,不置可否的笑笑,隨即道:“陛下聖明,自是心存了善待百姓之心,所以才推行變法的。不過變法固然是好,就如宋時的王荊公變法,那變法初衷亦是極好,所頒佈的律令亦是對症下藥,可是偏偏讓歪嘴的和尚念錯了經,最後反而是失敗收場。所以微臣以為,變法固然重要,可是還需謹慎,切不可貪功求快,否則只會貽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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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舊情

  朱厚照原本興致勃勃,卻是被柳乘風澆了一盆冷水,於是一副苦瓜臉道:「柳師傅竟是一點顏面都不給朕,倒像是什麼都是朕有錯一樣,朕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柳乘風啞然失笑,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過了,變法已經發生,無論這變法對劉瑾和焦芳這些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可是對朱厚照卻是實打實的『政績』,柳乘風又不是那種沒事就拿腦袋撞柱子的諫臣,還不至於糾纏不休,於是道:「微臣的意思,其實並不是說變法就是壞事,只是陛下要小心一些的好,做成了自是千秋萬代人人稱頌,做的不成就得不償失。」

  朱厚照臉色才緩和下來,嘻嘻笑道:「是啊,是啊,你說的不錯。你說的話,比那些什麼御使中聽多了,他們只知一味反對,朕遙想當年的時候,柳師傅也曾與先帝新政,現在看來對我大明確實是好事。不過朕覺得這還不夠,富國強兵,先帝採用的法子是開源,增加國庫的歲入,可是朕現在用的是節流之法,減少官員糜費,開源節流的事做成,我大明還能不富強嗎?」

  朱厚照說起道理來倒是一套一套,想必也是滿心希望能在柳乘風面前表現一二,柳乘風心裡在笑,這些話肯定不是朱厚照能說出來的,無非是照貓畫虎,將焦芳和張彩這些人的胡說八道複述了一遍而已。所謂節流,其實就是整肅官場,約束百官,原本這麼做倒是不錯的,可是當年太祖在的時候,肅貪憑借的是百姓揭發檢舉,甚至還詔告天下,但凡有官員不法,百姓可以直接上書,以民告官,各地官員若敢為難,統統殺無赦,而且又推行大明律,頒布詔令任何人家中收藏大明律的就算犯罪也可免罪一等,使得人人以收藏律書為榮,百姓們懂了律法,又有了揭發官員的手段,於是官員風聲鶴唳,再不敢胡作非為。

  雖然現在太祖皇帝的名聲臭的很,早就被那些個官僚和讀書人抹黑的不成了樣子,甚至有人把太祖朝的世道說的一無是處,其實當時雖不是百姓的天堂,卻也算是官員的地獄。

  可是現在朱厚照的所謂肅貪,用的卻是太監,太監控制內廠,進而控制廠衛,再進而監督官員,這麼做倒也沒有問題,可是這世上凡事都是因為利益而成,比如太祖肅貪,百姓有揭發的權利,於是當有人妨礙到他們的利益,他們便敢冒險揭發。而現在所謂的肅貪,則是哪個官員妨礙到了廠衛的利益,更直接的來說,哪個官員妨礙到了內廠的利益,內廠就可以將他們整死,這樣的肅貪若是能成功那才怪了。

  當然,這是柳乘風心裡的一些閒話,自是不便道出,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說到底,他想管也管不了,因為內閣有人鼓搗變法,是因為內閣有人想從中牟利,整垮自己的對手。劉瑾這些人想變法,是因為劉瑾想藉機攬權,將天下大權集於一身。朱厚照想要變法,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甩手掌櫃,想藉著這肅貪打擊一些對他指手畫腳的大臣,令他可以耳根清靜。

  這變法對這些人都與益處,柳乘風若是反對變法,妨礙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集體。

  既然要變法,那就變法好了,柳乘風倒要看看,最後這變法會變成什麼模樣,要破壞一樁國策,並不一定要將國策徹底的反對,只需要將這國策弄的面目全非為我所用也就足夠,須知後世還有打著那什麼反那什麼呢,有人要折騰,柳乘風有的是機會陪著他們折騰。

  其實在來之前,柳乘風就有了應對之策,有人想玩,他就往大裡玩。

  變法的話說到了這裡,朱厚照其實也沒有興趣再說了,畢竟他口裡雖然說的冠冕堂皇,其實所謂變法不過是他拿來報仇的工具而已,從前被官員們壓得狠了,現在要藉機好好敲打那些百官。

  朱厚照看了看柳乘風,隨即壓低聲音,一副很難啟齒的樣子道:「朕聽說廉州那邊商品極多,什麼都有販賣,所以朕……哎……」

  柳乘風道:「陛下莫非想要什麼貨物。」

  朱厚照臉漲的通紅,踟躇道:「這倒不是,朕大婚也有兩年,嬪妃無數,平日倒也龍精虎猛,可是不知為何,卻總是不見有子嗣,連柳師傅都有了兩個孩子,朕……朕……」

  柳乘風明白了,這是朱厚照最大的隱私,平素從不像人言說,便是太后也隻字不提,其實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可是皇上不提,誰也不敢說什麼,那些不長眼的御使倒是弄得天下皆知,多半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現在朱厚照對自己提及此事,一是出於親近信任,其二自是覺得柳乘風無所不能,便將希望寄托在柳乘風身上。

  柳乘風倒是苦笑連連,他有諸般的手段沒有錯,可是要讓他管人生孩子,他實在力有不逮,眼見朱厚照滿是希翼,柳乘風立即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思,朱厚照現在是平時不動聲色,可是卻早已心急如焚了,只是有些事他做皇帝的不宜出面,因此才委託到柳乘風身上。

  柳乘風這時候可不敢面露什麼表情,這個時候自己若是稍稍笑一下都有可能傷到小皇帝的自尊,他板著臉道:「陛下龍體康健,想必不是陛下的問題,其實這致孕之道有些時候也要講些運氣,陛下只是尚缺一些運道而已。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微臣可以到坊間去留意一些提升運氣的靈藥,陛下可以嘗試,不過微臣卻不敢作保。」

  柳乘風一番話說的很圓滿,這話的意思就是說,皇帝這不是病,自然也不是生殖的問題,只是男人的精氣和女子的那個什麼融不到一塊那有什麼辦法?所以他並不是說自己要尋訪什麼不孕的靈藥,只說尋訪提升氣運的,這東西雖然說的玄乎,其實就是為了給朱厚照遮羞,朱厚照是個男人,怎麼受得了別人說他沒用。

  朱厚照眼眸一亮,道:「不錯,朕就是這個意思,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了。」

  他伸了個懶腰,渾身輕鬆,和柳師傅聊天很有意思,接下來自然問了些公主的身體。

  柳乘風道:「公主殿下也是身體康健,雖然這一路略有顛簸,不過畢竟道路平坦又有人照應,因此只要好好歇一歇,倒是不妨事,現在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子,等到來年年中,就可以生產了。」

  朱厚照滿是期待的道:「若是生下來的是個兒子那便好了,你那小郡主現在都快一歲了吧,可惜沒有帶來,否則給朕看看也好,朕並非是輕視你的女兒,而看重兒子,只是這男女終究有別。」

  他一開始表露自己的心跡,可是又發覺人家有個女兒,這麼說終究不好,結果又扯了幾句楚王的小郡主,結果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柳乘風呵呵一笑,世道就是如此,他也不怪別人,柳鳳兒現在倒是頗為活潑,生的也極是可愛,柳乘風自己喜歡就是,於是道:「陛下,是不是該去拜見太后了。」

  朱厚照眼看時候不早,於是連忙站起來,道:「你隨朕一道去,朕就不乘步攆了,我們走走。」

  柳乘風頜首點頭,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殿,外頭劉瑾正神魂不屬的站著等候,見是朱厚照出來,連忙躬身過來歡天喜地的道:「陛下,太后那邊在催促呢……」

  朱厚照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在這兒候著吧,我和柳師傅去。」

  劉瑾頓時像是洩氣的皮球,眼角的餘光又看向柳乘風,恰好看到柳乘風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劉瑾頓時縮了縮脖子,心裡竟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於是連忙退到一邊去。

  朱厚照和柳乘風在宮中漫步,這巍峨的宮殿連綿十里,一眼看不到盡頭,到處都是巍峨的建築,紅色的宮牆將整個紫禁城分割成數十上百個區域,不過這裡柳乘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雖然是闊別已久,卻仍然記得去坤寧宮的道路,他負著手,不禁道:「皇上,微臣在廉州的時候,一直擔心皇上會出什麼事故,現在見皇上這般,也就放心了。」

  朱厚照笑道:「朕能出什麼事故,朕是天子呢。」

  柳乘風卻只是抿抿嘴,笑而不語,良久才道:「天子亦有不測,陛下該留些心眼,正是因為陛下是天子,所以才永遠看不透身邊人的面目,若是尋常百姓,什麼人面目可憎,什麼人待他好,什麼人待他壞都看得清,可是天子座下,人人都是逢迎屈膝,陛下要看出他們的心思就難上許多了,陛下長大了,既有有自己的主張,也該有眼力勁才好。」

  朱厚照覺得柳乘風意有所指,不過一時也猜不透,他是個懶得去思考的人,嘻哈著應下來,不過想必柳乘風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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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變法幹將

  柳乘風與朱厚照到了坤寧宮,今日張太后顯得格外的神采飛揚,正與挺著隆起肚子的太康公主在榻上說著話,一見柳乘風進來,便朝柳乘風招招手,道:「來,湊近一些坐下,方纔還說到你呢。」

  柳乘風也不多禮,笑呵呵坐在塌下,道:「太后娘娘雖是消瘦了一些,不過風采依舊,倒像是年輕了幾歲。」

  朱厚照在旁咋舌,見過不要臉的,可是不曾見過這般不要臉的,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

  張太后卻只是笑,道:「你這是口沒遮攔,說起話來蜜餞兒塗的太多了,哀家不怪你,現在太康有喜,哀家也算是落下了一樁心事,現在只求安安生生的讓她把孩子生下來,你呢,也安心在京師住下。皇帝……」

  朱厚照道:「兒臣在。」

  張太后道:「楚王住在京師,不會有什麼人非議吧?」

  朱厚照道:「若是以前,肯定有人鼓噪非議,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變了法,誰敢胡言亂語?」

  張太后頜首點頭,道:「變法的事哀家不管,不過要是有人說閒話,哀家便只問你了。」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母后放一千個心,無妨的。便是住個十年八年,有兒臣在也不必怕誰胡說。」

  張太后這才臉色緩和,隨即便對柳乘風道:「公主呢暫時就在宮中起居吧,哀家也好在旁照應,現在最緊要的是把孩子生下來。至於你,只怕要委屈一二了,只能住在宮外頭,你那從前的舊府,哀家早已教人好好的裝飾、修葺了一下,若還缺個什麼,只管對哀家說。」

  柳乘風連忙道了謝,張太后安排已畢,隨即道:「好了,叫你們來只是說幾句閒話,往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也不必急於一時,朵朵旅途勞頓了這麼久,是該好好歇息一下了,你們呢也別在這裡妨礙了她,天色也是不早,你們退下吧。」

  柳乘風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打發了出來,不過也無可奈何,只得乖乖出去。

  朱厚照笑呵呵的道:「柳師傅今日且出宮,明日朕還要傳喚你,咱們這麼久沒見面,有許多話還沒說呢。」

  柳乘風頜首點頭,現在天色不早,確實不便在宮中逗留,畢竟這正德朝的後宮和弘治朝的已經大不相同,弘治朝的後宮裡除了幾個老太妃便是皇后,而正德朝裡頭的嬪妃可是不少,還是免得被人說閒話的好。

  柳乘風告辭出宮,一到午門,這裡便聚了不少人,以陳泓宇、錢芳等人為首,眾人興高采烈的一起向柳乘風行禮,紛紛道:「我等久候王爺多時,王爺遠途而來,因此特準備了一些薄酒,給王爺接風洗塵。」

  這些都是柳乘風熟稔的再不能熟稔的人,有錦衣衛的,有聚寶錢莊和學而報的,還有緝事司和新軍的,林林總總,都是柳乘風在京師裡的親信。

  柳乘風將眾人扶起,道:「不必多禮,接風洗塵是嗎?只是不知在哪裡接風,若是檔次太低,本王是不去的。」

  這句自然是玩笑話,眾人紛紛呵呵笑起來,陳泓宇笑道:「既是迎接殿下,自然是拿得出的地方,京師最好的酒肆望月樓才容得下殿下這尊大佛。」

  老霍插在人群中道:「也就是咱們這些老兄弟過來先迎王爺,在望月樓那邊,還有許多人在等候呢,可不能讓人等急了,咱們這就啟程吧。」

  車馬早已準備好了,柳乘風直接上了車,這林林總總數十人便擁蹙著他如眾星捧月一般趕赴酒宴所在地。

  所謂望月樓,乃是京師新近開的一間酒肆,據說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商行投資而建,裡頭的一切都是大手筆,柳乘風步入其中。

  這裡的佔地雖然比不得皇宮內苑,可是其奢華竟是遠遠超過,皇宮畢竟有太多的政治意義,而這裡只考量奢靡和享受。

  這裡已被陳泓宇這些人包下,樓下都是些錦衣衛和緝事司已經新軍的一些中層武官,足有兩百多人,連這偌大的廳堂都顯得有些侷促,眾人看到了柳乘風,紛紛要下拜行禮。

  柳乘風領著一干人上前,道:「諸位不必多禮,大家來為本王接風,本王很是高興,不過你們的薪俸有限,想必在這裡請酒都是湊了份子的,不如這樣,這酒錢還是本王出了吧。」

  這些都是丘八武人,聽了也不客氣,這個道:「王爺家裡有金山,既然王爺請客,咱們就承這個情。」

  於是大家一起點頭。

  其實這此接風的酒宴確實是大家湊份子湊來的,畢竟這酒樓極盡奢華,價錢不菲,一場這麼大規模的酒宴花銷要數百兩銀子,就這,還不算酒水錢,大家都是靠薪俸過活,確實有些肉痛。

  錢芳頓時覺得這些傢伙太不像話,居然還順竿子往上爬,王爺客氣一句他們居然忘形了,於是呵斥道:「反了天了,這是給王爺接風洗塵,都應承什麼?住口!」

  柳乘風卻是打斷錢芳,道:「不妨的,大家聚在一起只圖個高興,哪有這麼多規矩,本王是講規矩的人嗎?」

  錢芳沒討到好,只得訕訕退回去。

  柳乘風隨即便和一些重要人物上了樓,大家都是許久未見,此時自是顯得熱絡無比,酒菜上來推杯把盞之後,柳乘風遣散了陪酒的伶人,開始私下和大家交談。

  其實大家也都有心事,尤其是陳泓宇,陳泓宇雖然做了都指揮使,可是柳乘風離京之後,錦衣衛雖然權勢不小,可是畢竟不如從前。

  再加上這一次變法,那宮中的太監們分明就是針對錦衣衛而來,內廠想要藉著變法控制錦衣衛,甚至連錦衣衛的高級武官任免都要經過內廠。

  好在皇上畢竟對柳乘風這些老兄弟頗有些情分,否則他陳泓宇多半也在撤換之列了。

  陳鴻宇喝了幾口酒,此時滿肚子牢騷,此時正好在柳乘風面前訴苦:「那勞什子的變法,說的倒是好聽,什麼整肅貪瀆,什麼減免稅賦,那劉瑾是個什麼東西,當年殿下在京師橫著走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給人端屎端尿的奴婢呢。現在卻藉著變法,藉著殿下留下來的大好局面,四處收買人心,藉機攬權……」

  陳泓宇開了口,幾個錦衣衛的僉事紛紛點頭,他們都是死心塌地跟著陳泓宇的,當年都是柳乘風在錦衣衛中的心腹。

  可正因為是柳乘風的心腹,自然不免成了內廠的眼中釘,這一個多月內廠那邊多有留難,大家肚子裡都憋了一口氣,就等著柳乘風抵達京師之後撒出來。

  「前幾日更離譜,內廠的一個檔頭,居然跑來咱們北鎮府司裡索要檔案,還說往後衛所中有什麼事都要向他們報備,嘿……他們算什麼東西,一群沒卵子的閹貨……」

  陳泓宇升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後,那老霍就接了陳泓宇的班,老霍這個人善於蕭規曹隨,所以雖然在緝事司沒有什麼建樹,可畢竟也沒什麼差錯。

  從前的他畏首畏尾,如今身份地位不斷提高,也漸漸有了幾分大人物的氣度,他此時也不禁道:「何止是北鎮府司,緝事司也是如此,內廠還說要調人直接進緝事司來,這樣下去,這緝事司豈不是遲早要成那劉瑾的錢袋子,反正這件事,我霍正是萬萬不同意的,大家都知道,我這人輕易不招惹是非,可是緝事司是殿下創起來的,又委以我霍正重任,他內廠的人真趕來,我拼著前程不要也要和他們周旋。」

  錢芳倒是置身事外了,他的新軍暫時還沒有被變法波及,不過這時候他很關注柳乘風的態度,若是柳乘風放任不管,那內廠的人肯定會蹬鼻子上臉,今天可以謀奪錦衣衛和緝事司,下一個說不定就是新軍。

  因此錢芳雖然沒有開口,可是卻時刻關注柳乘風的態度。

  柳乘風只是風淡雲清的吃著醒酒的茶水,一言不發,待大家紛紛發完了牢騷,便拿起了餐巾擦拭了嘴唇,微微一笑,道:「你們啊,就是太食古不化了,不能因循守舊嘛!依本王看,這變法也沒什麼不好,清吏治、減民賦,哪一個不是恩澤萬世的事?況且這變法也是皇上極力促成的,你們在這裡誹謗變法,豈不是要和皇上打擂台?」

  這一句話把所有人都說的目瞪口呆,陳泓宇心沉了下去,他想不到,連楚王殿下都支持變法。

  柳乘風卻是好整以暇的又吃了一口茶,他方才一句話就是告訴大家,變法干係著皇帝的體面,反對變法就是反對皇帝,不過接下來他又開口了:「我等食君之祿,對皇上的變法自然要萬分的支持,今日本王把一句話撂在這裡,誰要是敢對變法陽奉陰違,本王第一個收拾他!」

  這句話更是把所有人都嚇得噤若寒蟬,陳泓宇和霍正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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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0:18
第九百二十七章:京師大風暴

  「況且……」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之中,柳乘風慢條斯理的道:「況且那變法的章程本王也曾細細推敲吧,真是針對時弊,洞察世情,個個都是對症下藥,其實皇上的詔書中說的沒有錯,國朝百年,諸病纏身,今日不改,明日遮掩,則假以時日,小疾演化成了不治之症,再到那時便真的悔之莫及了。」

  柳乘風咳嗽一聲,正色道:「陛下字字珠璣,本王便是瞎子聾子也能看出陛下整肅朝野的決心,本王還記得章程中有這麼一條,說是凡有貪贓之官吏,廠衛皆可不經有司審問,不經上奏,廠衛便可直接拿人提刑,諸位……這便是雷霆雨露了,陛下對廠衛如此信任有加,對贓官又如此不予情面,依本王看,變法之後不出三年,這渾濁世道即可清明。」

  柳乘風說到的這一條,其實就是用來打擊官員的手段,但凡發現蛛絲馬跡,廠衛就有提刑的權利,這是何等的恐怖,須知按變法的意思,廠衛可是由內廠督管的,劉瑾特意在變法中添加這麼一條,其實就是借此排除異己,想想看,但凡有和他對著干的,直接就可以派遣廠衛去拿人,這是何等的恐怖?

  可是柳乘風突然提出這麼一條,教人一時摸不著頭腦。

  緊接著柳乘風啪的一下趴著桌案長身而起,臉色冷峻的道:「說來說去還是這麼一條,皇上要變法,本王極力贊成,本王聽說東西二廠現在也是紛紛以實際行動貫徹變法精髓,錦衣衛也絕不能落於人後,盡忠報效的時候到了,若是再懈怠,如何對得起這浩蕩皇恩,對得起宮中托付?陳指揮使,你這般下去可不成,本王聽說自變法之後,錦衣衛竟是沒有搜查出一個贓官,這怎麼成,當年本王主掌錦衣衛的時候,那時是何等的盡忠效命,多學學本王。從現在起,緝事司暫時要抽調出一些閒員出來,錦衣衛的校尉全部要出動,要做到如影隨形,做到捕風捉影,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能放過一個蠢蟲,皇上要肅貪,錦衣衛就要做先行者,不可讓東西二廠搶了風頭。」

  「可是……」陳泓宇想要爭辯,柳乘風卻是冷冷的打斷道:「可是什麼?沒有什麼可是,皇上的旨意都出來了這麼久,變法的時日也已經不短,你還有什麼可是的?方纔的話,你沒有聽清嗎?」

  陳泓宇等人只得硬著頭皮,道:「下官遵命。」

  柳乘風臉色才緩和下來,坐回位置上,風淡雲清的道:「要緝拿不法的官吏,就得先從六部開始著手,本王聽說,兵部有個新的來尚書,還有下頭的那些什麼主事人員,似乎都不太乾淨,說句難聽點,莫說是六部,就是內閣裡頭,又何嘗沒有一些竊國大盜,要徹查,不要有什麼顧忌,你們可是皇差,是奉旨行事,不要怕惹到什麼大人物,就算惹到了,皇上那邊不管,本王也不會袖手旁觀。」

  這句話聽上去似乎沒什麼問題,可是仔細一琢磨,這屋子裡坐著的人紛紛頓悟了,兵部一個新來的尚書,兵部確實新來了個尚書,據說是劉瑾劉公公的人……還有下頭那些……

  陳泓宇眼眸一亮,忙道:「殿下英明。」

  柳乘風夾了一片菜放入口中咀嚼,待食物下嚥,才慢悠悠的道:「是皇上英明,若不是皇上要整肅貪瀆,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又怎麼會有你們盡忠效命的機會?好好做事吧,本王給你撐腰。」

  緊接著又是閒談吃酒,大家絕口不再提變法的事,柳乘風興致高昂,連吃了不少酒水竟是有些微醉,一股醉意湧上心頭,隨即便起身離座,在一隊護衛的擁簇下打道回府。

  陳泓宇等人卻是抖擻精神,直接到了一樓的大堂,恰好大家都在,陳泓宇也省的重新召集人手,拍了拍掌,將這些放浪形骸的錦衣衛、緝事司、新軍骨幹們吸引過來,隨即沉著臉道:「酒也吃夠了,飯也吃飽了,現在開始幹活,所有人點個卯,本官在這交代差事,隨即諸位便各回自己的衛所召集人手準備辦差,皇上要變法,楚王殿下極力擁護,本官也是忠心贊成的,錦衣衛要做出點樣子出來,緝事司要抽調一些人幫閒,還有新軍也要隨時準備,以防有人狗急跳牆,內東城千戶所王翔在不在?」

  人群中與人高呼一聲:「卑下在。」

  陳泓宇神采奕奕的負著手:「立即帶人封鎖內城的街道,開始盤查……」

  ……………………………………………………………………………………………………………………………………………………

  望月樓那邊還在慷慨激昂,不過柳乘風顯然已經過了慷慨的階段,他帶著醉意回到府邸,回到房中時才發現這裡竟是孤零零的,公主進了宮,朱月洛和溫晨曦又遠在廉州,他呆呆的坐了一會,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自己太壞了,總是教自己的徒子徒孫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明日之後,只怕這京師又要地震了吧。

  這時有個侍女進來,端著銅盆裡的溫水來給柳乘風淨臉,柳乘風帶著幾分醉意,斜了這侍女一眼,見這侍女竟也頗有幾分姿色,雖不是不可方物的美女,卻也與幾分小家碧玉的情調,他噴吐著酒氣靠近她,笑吟吟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侍女帶著幾分膽怯,紅著臉道:「奴婢月娥。」

  「月娥……月娥下凡寒宮開……好名字……你來侍寢吧,情願嗎?若是不情願,本王放你走。」柳乘風一邊說,一邊已將手攬住了月娥的纖腰,嘴巴已是湊過去,堵住了月娥的櫻桃小嘴。

  他已是藩王,有些事倒也看得開,偶爾出來尋些香艷也算不得什麼,不過畢竟家中有三個嬌妻,大多數時候也還矜持,只是今日微醉,頗有些放浪了。

  此時柳乘風還臥醉在美人鄉中,卻哪裡知道京師在這個時候已經雞飛狗跳了。

  整肅貪瀆既然是要當作頭等大事來抓,那自然是不能怠慢,錦衣衛人手極多,比之東西二廠加起來還要多個數倍,再加上又有緝事司幫襯,有新軍坐鎮,當天夜裡,無數的錦衣校尉一隊隊的提著燈籠,開始拿著名單去砸戶破門。

  這些個名單,是陳泓宇挑揀的,兵部就有幾十個人,除此之外戶部、禮部、刑部都有若干,那順天府也有幾個,甚至連御史台的御使也是不少。其實錦衣衛平時雖然不動聲色,可是哪家官員是什麼背景,背後又是誰做靠山,哪個不是打聽的清清楚楚,而陳泓宇所擬定的這個名單,絕大多數居然都是最近提拔上來的官員,最多的就是兵部和吏部,劉大夏和馬文升二人致仕之後,留下了許多的空缺,紛紛由人填補,不過這些人還沒得瑟多久,大禍就來了。

  這兵部尚書叫商史,名字倒是生僻,可是這時候,他家的中門就已經被窮凶極惡的校尉們破了,隨即潮水般的校尉湧進去,幾個門房也巡夜的府中護衛要阻攔,立即便被明晃晃的錦春刀架住了脖子,黑暗中有人大叫:「瞎了眼嗎?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尚書大人有什麼吃不了……」

  緊接著便是拳頭入肉的聲音和悶哼聲,回答他的聲音更加囂張:「找的就是尚書,都已經東窗事發,竟還敢口出狂言,諸位兄弟,姓商的在天津兵備道任職時貪婪成性,不知貪瀆了多少銀子,我等依照皇上頒布的新法,奉錦衣衛都指揮使大人之命前來捉拿此人,都給我仔細的搜,大人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誰敢頑抗,殺無赦!」

  「是!」

  一盞盞燈籠提起來,無數人便如狼似虎的朝著府中後院衝殺過去,中途竟是有什麼親族想要阻攔,校尉也不客氣,一刀結果了性命,頓時府中大亂,哭聲震天。

  那商史連外套連衣衫都沒有,便赤條條的被人從被窩中提出來,他羞憤交加,大叫道:「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王法了,本官是兵部尚書,是國朝二品大員,瞎了你們的狗眼……刑不上大夫……真真斯文掃地……我要見焦芳焦閣老,我要到劉瑾劉公公面前自辯……」

  迎面過來,是一個錦衣衛百戶,說來也可笑,堂堂兵部尚書,原本在他眼裡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可是今時今日,這百戶卻是朝赤條條的商史一笑,露出了滿口的黃牙,這也沒辦法,柳乘風固然注意個人衛生,可是他這些徒子徒孫未免就有點不太潔身了,百戶什麼都沒有說,迎面過去就是給商史一個耳刮子,呵斥道:「叫什麼叫,老實一點。」

  「來,押入詔獄待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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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0:41
第九百二十二章:報效皇恩

    如是有人特意統計,那麼在當天夜裡,錦衣衛抓獲的官員便有七十多人,上到尚書下到尋常的堂官濟濟一堂,破門砸戶,也將這錦衣衛的專橫表現的淋漓盡致。

    什麼狗屁官員的體面,什麼遮羞的廉恥,什麼女眷是否被人侵擾,這都不是在錦衣衛的考慮範圍之內。

    蟄伏了近一年,從前風光的錦衣衛許久沒有什麼大行動,可是這一夜卻是突然暴起,在這一年裡那西廠也算是囂張跋扈過,也曾打過官員的屁股,拿過朝廷的大臣,可是這聲勢和錦衣衛一比,真如營火與日月爭輝,狗屁都不是了。

    衛所上下的人也都興奮的一宿沒有睡,一是上官督促,遞下一張張單子抓捕要員,二是大家蟄伏了這麼久,現在楚王殿下剛剛回京,當夜就做下這偌大的事出來,弟兄們揚眉吐氣,心中暢快無比。

    奉旨辦差,支持新法,誰敢不從,那便是將新法當作是兒戲,便是欺君罔上。

    北鎮府司。

    這座已經讓人悄悄失去了敬畏的衙門如今重新煥發了生機,重新恢復了陰森恐怖,那洞開的中門,宛如吞噬血肉的巨獸,教人不禁生出寒意。

    陳泓宇已經熬紅了眼睛,十幾個堂官各自在衙中設起了刑堂,將押來的官員一個個過審,什麼時候收受了誰的銀子,什麼時候受了哪些人的孝敬,不說便打,打了還不說繼續打,一直打的皮開肉綻,打到奄奄一息,若是還不肯招認便直接拖下去,諸般手段一齊用上,想不招認都不認。廠衛沒有不開口的欽犯,只有熬不住刑的死人。

    單單招認了還不成,還得檢舉黨羽,犯官招不出,就徐徐引導,吏部是不是有個員外郎和參與了你的事,沒有?繼續打,若是有了,那倒也好辦,繼續的打,此外又是一個告牌發出去,立即命人前去該員外郎的府邸火速提人,不得有誤。

    這麼一通折騰下來,著實讓下頭的校尉們跑斷了腿,陳泓宇對下也是寬容的性子,索性叫了人到附近的鋪子裡把廚子、掌櫃都叫起來,連夜做了許多份宵夜送到北鎮府司來,但凡來這裡辦事的校尉先吃一口茶,填些肚子再等告牌下來去辦事,再加上校尉們卯足了勁出這口氣,於是人人士氣如虹,都像是吃了槍藥一樣。

    那兵部尚書被提了上去,自是都指揮使陳泓宇親審,不過無論是誰審,審的又是誰人,反正也不必顧忌什麼臉面,直接先打一頓再說。兵部尚書商史是被人赤條條的從家裡提來的,反正也沒有什麼臉皮可言了,他開始還嘴硬,口裡道:「沒有內廠的條子,是誰借你們的膽子竟敢拿本官?」又說:「本官當朝二品,若非劉公公,誰能做主審問,快去請劉公公來……」

    這口吻……頗有幾分狐假虎威,自從變法之後,所謂的官員臉面確實一點都沒了,廠衛說你貪墨就貪墨,要拿你就拿你,要殺你便殺你,不過話是這麼說,可畢竟還有程序可走,畢竟廠衛不能做的太過份,便是劉瑾親自出面整人,那也得有個遮羞的理由,會給點通融的餘地,哪有像這樣撕破臉皮的。

    商史言裡言外都透著一個信息,他可不是尋常的官員,可不是你們錦衣衛說打就打能殺就殺的人物,他是自己人,所謂的自己人,就是他是劉瑾劉公公的人,你們錦衣衛得罪了我,劉公公肯定要過問的,到時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他哪裡知道,人家要找的就是劉公公的麻煩,陳泓宇一張鐵臉紋絲不動,結果冒出來了一句:「想必先打你二十殺威棒子,看你這般牙尖嘴利,看來是得用非常手段了,來,動手!」

    非常手段可比打棒子要陰狠的多,什麼辣椒水,什麼老虎凳子,什麼破襠的刺椅,這都是錦衣衛的拿手好戲,商史滿是惶恐,還是忍不住道:「本官知道了,你們不是劉瑾劉公公的人,你們好大的膽子,是借誰的勢,竟敢欺辱到本官……」

    陳泓宇鐵面無私,一身正氣的打斷他:「本官借的是皇上的勢。當今皇上聖明,立志圖新,敕命查處害民的蠢蟲贓官,今日已有人揭發你,說你任兵部功考主事時收受他人財物,以財貨多少而功考武官,武備是朝廷大事,卻因為有你這樣的人才弄得一塌糊塗,以至現在遺禍無窮、積重難返,又風聞你積攢錢財四處打點,才謀來了這兵部尚書之職,你身為臣子,讀的是聖賢書,滿口廉恥,卻是做出這樣的人,如何對得起國朝養士之恩,對得起皇上信重,如今東窗事發,你竟還敢目中無人,肆意咆哮,好大的膽,動手吧,不需和他多言,待畫押認罪了再說。」

    一聲令下,便有校尉拿了夾棍來,這裡的夾棍可和府衙的夾棍不一樣,這是錦衣衛的進化版,夾棍中藏有倒刺,這一夾之下,手指頓時這段,可是骨斷皮連,因此尤其疼痛,再有人用竹籤趁機插他指縫,十指連心,足以教人生不如死。

    想這商史位列朝堂,是何等清貴的人物,如今卻是哀呼連連,一下子便暈死過去,邊上早有校尉提了水桶澆水,潑醒了他,可這活罪哪裡有這樣輕易過去,幾次昏厥,幾次動刑,商史熬不住,只得招認。

    有人給他畫了押,陳泓宇才又開口:「快說,你這兵部尚書是怎麼得來的,平素又送了什麼禮物出去,這裡頭是不是牽涉到了內閣,不說,還有的是辦法讓你說,你自己掂量清楚,不要自誤!」

    商史再也沒有了脾氣,咬了咬牙,道出了一個名字:「張彩!」

    張彩……

    這堂中的人有點面面相覷,陳泓宇也是眉眼兒一跳,張彩現在是內閣大臣,何等尊貴的人物,想必也是商史明知錦衣衛拿內閣沒辦法,所以才報出來。

    陳泓宇的臉色陰晴不定,隨即便擬了一張告票,道:「去,請人去學士府,請張閣老來澄清。」

    他刻意說了個請字,也算是給張彩幾分薄面。

    校尉拿著告票立即去了。

    天光大亮,京師中人人自危,大戶人家都有專門的消息渠道,雖然這一夜大家都不動聲色,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又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喜的人當然知道錦衣衛是受了誰的授意動的手,對付的又是什麼人,憂的人才剛剛有了晉陞之階,眼看又要大禍臨頭,這朝野這般折騰最倒霉的就是那些鑽營的,今日是東風,明日又是西風,今日說不准光鮮,明天說不定就誤了性命,這哪裡是官場,分明是賭場嘛。

    不過也有些聰明人立即意識到了什麼,許多人憋了這麼久,牙磨得咯咯的響,現在終於知道機會來了。

    一大清早,內閣那邊便是雪片般的奏書,都是統一了口徑,紛紛是彈劾兵部尚書商史為首的一些人貪贓枉法的,大家現在都學聰明人,絕沒有人敢說商史勾結劉瑾,只說他們貪贓,還有什麼私德有虧,什麼侵佔鄰人田地之類,總而言之就是配合著錦衣衛一道動手,單單錦衣衛的罪證還不夠,還得鬧出花樣出來。

    若說逼供是錦衣衛的拿手好戲,可是對那些滿肚子壞水的官員來說,給人潑髒水,引經據典來旁引罪證的嚴重卻是他們的本職。術業有專攻,經過了劉瑾這麼一折騰,那些滿腦子發熱的官員早就被清理乾淨了,僥倖存活的嚇了個一身冷汗,於是便鑽到書房裡去琢磨,這一琢磨,頓時明白了幾分真諦,也再不似從前那樣莽撞。

    現在大家只是咬死了貪墨,紛紛要檢舉,又說現在新法剛剛實施,錦衣衛這般做如何暢快民心,如此種種,自是紛紛湧上去牆倒眾人推。

    還得瑟個什麼,你昨日不是在衙門裡還很囂張嗎?現在楚王來了,錦衣衛打響了第一槍,不收拾你收拾誰!

    內閣裡頭,張彩和焦芳二人都沒有看到人影,據說都是入宮去了,明著是去見皇上,暗地裡多半是去見劉瑾。李東陽和楊廷和聽說二人入了宮,先是暢快淋漓,可是隨即又變得緊張起來,他們怕的就是翻盤,就怕有人到皇上跟前去使壞,不過很快消息傳來,兩位閣老信中打定,楚王殿下一大清早也是入了宮,楚王入宮,當然不是去吃閒飯的,人家既然動了手,那肯定是送佛送到西,怎麼可能還會給人翻盤的機會。

    這一封封觸目驚心的彈劾奏書,卻是教楊廷和和李東陽二人相視一笑,楚王這一手玩的再漂亮,真是立了牌坊又做了婊子,那劉瑾打起變法的旗號,誰知這傢伙竟也是打著變法的旗號,一下子把劉瑾推到了一邊,自己做了變法的先鋒,做了變法的旗手,這叫鳩佔鵲巢,反客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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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1:05
第九百二十九章:步步緊逼

    京師裡的鬧騰自然沒有結束,似乎才是剛開始的徵兆,一個兵部尚書算什麼,顯然這不符合楚王殿下的胃口,楚王殿下是何等清貴的人,會值得為了一個尚書而大動干戈,不過暫時來說,案子還處在部堂這個階段,暫時還沒有更重要的人物收押。不過城裡的形勢仍是緊張。且不說那鬧得雞飛狗跳的錦衣衛沒有收手的跡象,現在仍然在抓捕漏網的小魚小蝦,錦衣衛是沒有原則的,不過現在似乎有了一個原則,那便是誰跟宮裡的太監但凡有一絲聯繫的都是破門而入,直接提人便走。

    不只是與劉瑾有關係的人,便是與張彩和焦芳攀得上親的,又或者平素走的近些的也遭了無妄之災,猛虎出籠,況且還是楚王養了這麼多年的惡虎,怎麼能一點追求都沒有,只抓了這麼點人充數就罷手?

    錦衣衛打了前鋒,百官們就跟著起哄,大家一看勢頭就明白,這是反攻倒算,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前些時日他們還敢怒不敢言,還只是捶胸跌足暗地裡說什麼宵小列于天子堂下,社稷傾覆只在旦夕。可是現在大家不悲憤了,傻子都明白,現在再不捋了袖子用命上前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這是大好時機,此時錦衣衛和楚王都成了他們天然的盟友,你還別嫌人家是武人和外藩,能活到現在的都是聰明人,都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道理。

    那一向蟄伏的報館此時也是全力的開火,一個個慷慨激昂,倒是還沒有罵到劉瑾和內閣某些閣老頭上,不過卻也有助拳的意思,反反復複的鼓噪變法的好處,反反復複的說什麼陛下聖明,反反復複的說錦衣衛果然是新法幹將,說什麼一夜之間天下清明,陛下高瞻遠矚,審時度勢,寧願壯士斷腕捨棄這些害民的贓官,體察民情,體恤百姓的疾苦,為百姓除害。

    當日的時候西廠搗毀了報館,還直接弄死了幾個不聽話的報人,各家報館無論是什麼明學的還是理學的,是偏向商賈的還是跟著士子打秋風的,現在都是同仇敵愾,卯足了勁的造勢。

    這倒也罷了,更厲害的是國子監,國子監那邊一大清早就沸騰了,不過最光鮮的是一個姓秦的博士,這位博士說起來還和楚王有一段淵源,話說當年楚王在國子監坐探的時候,因為監生鬧事,那楚王彈壓,結果秦博士一時不慎昏厥過去,這還是楚王親自施救才挽回了大局。

    此後這楚王一路高升,名聲在士林中越來越臭不可聞,秦博士也像沾了晦氣一樣總是被同仁和監生們取笑說那柳乘風對士人無甚恩惠,唯獨對秦博士情有獨鍾。每每和人暢談說到這個,秦博士只恨不得自己找塊豆腐撞死得了,就好像被不良之人糟蹋了的貞婦,三天兩頭要被人觸碰到心事,想起某年某月某日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鑽心的痛楚和羞憤。

    幾年下來,秦博士心力交瘁,每每想到當日的場景,巴不得自己索性猝死算了,也絕不能受這種人的恩惠。可是自從楚王離了京遠去了廉州做他逍遙自在的藩王,這楚王的名聲居然漸漸好轉了,到了後來竟是如日中天,大家都把他當作了雨露甘霖,便是士林中探討說到這從前臭名昭著的藩王時都會有人若有所思,說幾句但有楚王在何至如此之類的言辭。

    也就在那個時候,秦博士一下子從被被糟踐過的貞婦一下子變成了貴太太,別人介紹時,總不免會有人加上一句,這位賢士便是某年某月某日被楚王所施救,又與他如何如何的秦博士。

    秦博士聲名鵲起,至少壞名聲沒了,居然還有人特意拜望,請他述說當日的情形,甚至監裡還有傳言,說是國子監監正有了空缺,很有幾分請秦博士忝為監正的意思。可見這人生的際遇真是教人大開眼界,誰會想到那從前灰不溜秋的秦博士,今日竟憑著從前那些污點就要扶搖直上了?

    好事才剛開始呢,據說昨天夜裡,楚王的親隨某某人親自帶了禮物去拜訪秦博士,敘說了楚王和秦博士的友誼,隨即又寒暄了幾句,結果第二天,這位秦博士也就是大明國子監即將的秦監正滿臉紅光的出現在了國子監。

    他只說了一句話:“陛下聖明,親政不久即舉賢用能剷除jiān黨,我等承陛下雨露,豈可無動於衷,諸位請隨本官去午門,請陛下繼續剷除貪官墨吏,銳意變法……”

    監生們本來就好事,外頭已經風風雨雨,他們早就按耐不住,再加上秦博士站出來,監中的祭酒又沒有阻攔的意思,據說這位祭酒今日沒來辦公,這分明是避嫌了,反正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人家擺明著告訴你,今天盡情的跟著秦博士去鬧,秦博士是楚王的人。

    這一下子炸開了鍋,監生是什麼?監生是國家的儲備幹部,這是好聽的。換句話來說,監生們還是那些勳貴高官的子弟,至不濟的那也是地方上的小名士,端的是清貴無比的人,這些人隔三差五總要鬧事的,不過朝廷看的比較緊,鬧得總是不太痛快,現在得了默許,再加上現在又是多事之秋,於是大家一擁而上,直接一大幫子隊伍直接去了午門,因為事出突然,東廠、西廠那邊還在關注著錦衣衛的事,也沒在意這些監生,等到人家快到了午門才發覺這裡也著火了,不過他們不敢擅自主張,畢竟眼下是多事之秋啊,多事之秋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要是說錯了一句話,做錯了一件事那可能就要人頭不保,沒看到人家錦衣衛反攻倒算嗎?沒看到楚王動手了嗎?沒看到百官都像發了魔症嗎?這個時候沒有上頭鈞令,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哪怕一丁點的出頭鳥姿態,槍打的就是出頭鳥呢。

    結果監生們在秦博士的帶領下直接到了午門外頭,在秦博士的指揮之下,大家倒也守序,全部撲通的拜倒在地,守衛午門的大漢將軍嚇得臉都綠了,這還了得,不過今日的時局實在太詭異,而且大漢將軍和錦衣衛都是一個系統,上官那邊早就暗示過今日會出大事,總之就是告訴大家,遇到了什麼事都不必慌,要矜持,更要守禮。

    這時候便有一個武官過來,苦笑對領頭的秦博士道:“不知先生帶這些人來做什麼?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小心惹來滔天大禍。”

    秦博士這老油條想必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憤青,到了老了就是老憤青,朝這武官冷冷的笑,隨即道:“我等沐浴皇恩,因此前來謝恩,這是國子監的上書,還請將軍代勞,直呈君上,有勞!”

    武官嚇住了,他哪裡敢去接啊,他只是個守皇城的,誰知道這裡頭寫的是什麼內容,若是稍稍有一點不敬,他不是要掉腦袋?大家都不是傻子,別看這武官身材魁梧,一副莽夫的樣子,可是心眼還是有的,他眼睛一眯,直截了當道:“這並非下官的職責,下官不過門吏……”

    正說著,這時候午門那邊有人跑了出來,卻是一個太監帶著幾個武士穿出了門洞,這太監穿著當值的禮服,品級卻是不低,面白無須,細皮嫩肉,臉sè卻是無比莊重,他嗓子尖細的道:“大膽,這裡竟有人上書言事,你們是國子監的?國子監的不好好讀書竟跑到這裡來胡鬧了,難道不怕壞了規矩嗎?”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秦博士跟前,把手一伸,剛才罵是罵過了,可是隨即又陰陰的朝秦博士笑了笑,道:“讀書人讀書是本份,現在還不是你們言事的時候,不過話又說回來,畢竟看在你們一片赤誠,將這書文交給雜家吧,雜家代你們面呈君上。”

    秦博士不認得這太監,不過卻想起了昨夜楚王隨從和自己說過的許多話,卻是不肯輕易送上去,只是道:“敢問公公在哪個監裡公幹?”

    這太監冷面道:“禦馬監是也。”

    禦馬監……眼下的禦馬監掌印太監不是張永是誰?秦博士頓時明白了,他朝張永笑了笑,隨即將呈文送至張永手裡,只是淡淡說了句:“有勞。”

    張永卻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朝他點點頭,東西到手,別看只是輕如鴻毛的幾片紙張,可是在張永手裡卻比千鈞還重。

    今日是他當值,不過他卻只是和人打了個招呼便一直在這午門附近守候,就等著秦博士這些人來。這也是楚王殿下交代下來的,張永當然盡心去辦。

    張永帶著這東西直接入宮,心裡卻也在嘀咕:“不知這裡頭到底寫的是什麼?罷罷罷,既是楚王居中安排,雜家管這麼多做什麼?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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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1:26
第九百三十章:糖衣炮彈

    張永還在往正心殿這邊走,可是正心殿這邊卻是傳出歡快的笑聲。

    柳乘風是清早入宮的,他一到,那劉瑾便只能打發去外頭候著了。便是焦芳、張彩二人也只能外頭相侯,君臣二人在裡頭閒聊,這三人卻也在外頭謀劃。

    且不說那劉瑾聽到了消息之後如何面無人色,柳乘風入宮可不是純粹的說些亂七八糟的事,原本抱著個美婢享樂,誰願意大清早起來,他一坐下,便板了個臉,道:“皇上,大事不妙了。”

    朱厚照是什麼性子?若換做是其他人眼見楚王這樣身份的人說出不妙二字,多半都要臉色變一變,亦或是假裝自己很淡定從容,實則是心中生疑,一股子陰霾壓在心頭。

    可是朱厚照不一樣,他這人唯恐天下不亂,一聽到不妙,竟是像蒼蠅見了有縫的蛋,於是虎軀一震,龍目一張,精神抖擻,大清早的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柳師傅,出了什麼事?”

    柳乘風原本還想拿出點東西來嚇嚇他,誰知竟是讓這小皇帝興致盎然,真不知該哭好還是笑好,這朱厚照在皇帝圈子裡也算是奇葩一朵了,前頭肯定不會有古人的,後面有沒有來者柳乘風雖然不知,卻也不報太多期望。總而言之,若是要評選最昏聵的皇帝亦或者是什麼千古一帝多半這朱厚照都不太沾邊,可要評選最扯淡的皇帝那朱厚照定是沒跑的了。那前世以荒唐著稱的皇帝們只怕連拍馬都追不上。

    柳乘風只得深吸一口氣,不管朱厚照怎麼樣,至少他來了興趣,來了興趣就會對接下來的話引起重視,柳乘風只是希望朱厚照重視而已,並無其他,他隨即便道:“昨天夜裡,錦衣衛查到了一樁通天大案,真是想不到,我大明歷經了先帝和皇上這樣的明主,天子腳下竟然還窩藏著一大批不法的贓官,這些人沉瀣一氣、目無綱紀,膽大包天,竟是上下串聯,以權謀私,深受國恩,卻是內裡斂財享樂……”

    柳乘風好歹也是讀過書的,編排起人來那是一套一套,一口氣用了數十個最醜惡的用詞統統加諸在這些人身上,隨即正色道:“錦衣衛都指揮使陳泓宇眼見事情太大,已經徹夜命校尉提刑審問,哎……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才知道世上竟有這麼多不知廉恥之人。這些人居然還是讀過聖賢書的,呸,平日裡大義凜然,說什麼斯文體面,原來內裡卻是臭不可聞。”

    朱厚照聽說抓了什麼贓官,興趣頓時銳減,這幾日內廠那邊也會時不時報上一些緝拿不法官員的事來,一開始他頗有興趣,很有報復的快感,可是現在卻已是麻木,心裡不禁嘀咕,說來說去,還以為真出了什麼亂子,不成想竟是這麼個小事。

    不過柳乘風的話還是說到了朱厚照的心坎裡,朱厚照最恨的確實是那些口裡仁義道德教訓他卻又暗裡窮奢極欲的官員,於是笑嘻嘻的道:“柳師傅要說的只是這個?”

    柳乘風正色道:“這還不止呢,事情鬧的有點大,錦衣衛已經抓了許多官員了,還有一些大臣也是見機四處投遞彈劾奏書,哎,陛下再不關注,只怕會鬧出事來的,新法固然是好,可是不是有句古話嗎?叫做刑不上大夫,陛下是不是讓大家都收斂一下?更可氣的是那些個報紙,今日竟都是清一色的妄議國政,說新法這個又說新法那個的,指三道四,他們當他們是陛下,難道還想指點江山不成?”

    柳乘風這叫欲擒故縱,暫時先看看朱厚照的反應。

    朱厚照聽到新法,又聽到報紙在評議新法,這一下子又是虎軀連震了,說實在的,這位仁兄也沒什麼政績,你要問他做了皇帝之後做了什麼事,他保准面帶羞澀,唯一能拿得出的手的也就這新法了,朱厚照很想知道,別人對他這新法抱著什麼心思。

    “哦?報紙裡都寫了什麼?”

    柳乘風抿了抿嘴,淡淡的道:“都是些妄議,微臣倒是帶來了幾份,又怕汙了陛下的耳朵。”

    “無妨。”朱厚照興致勃勃的道:“拿來朕看看。”他伸了手,一副討厭的樣子。

    柳乘風也是早有準備,幾張報紙折好了在他袖子裡好好藏著呢,連忙取出,交給朱厚照。

    朱厚照顯得有幾分忐忑不安,說實在的,他心裡也清楚自己是副什麼德行,正德皇帝優點不多,唯獨這點還是值得褒獎的,他雖然貪玩,雖然喜歡鬧麼蛾子,可是卻知道自己做的許多事都是錯的,只不過明知是錯改不了了而已,誰能拿他奈何,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習性。

    所以當拿到報紙的時候,朱厚照竟有點像被人判定生死的感覺。

    可千萬別以為這個小皇帝一點都不注重別人對他的看法,他這個年齡終究還是爭強好勝的,另一個時空中的朱厚照在邊境打了勝仗,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手刃過蒙古人,拿去到處吹噓,只恨不得大明朝沒有CCTV,為何?還不是平時太憋屈,其他地方尋不到出彩的地方,好不容易感覺自己有了幾分吹噓的本錢,於是拿著大喇叭四處亂嚷嚷,只是可惜,他吹噓的東西似乎欣賞的人不多。

    拿起報紙,朱厚照先是緊張,緊接著便有一股子喜意上了眉梢了。這報紙裡說的很好嘛,什麼皇上變法深得人心,什麼錦衣衛貫徹新法,什麼肅貪起了奇效,什麼百姓安居樂業,這分明是給朱厚照貼金,朱厚照老臉一紅,先是覺得這變法好像是劉瑾提議的,沒想到功勞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可是很快他便換了一個心思了,沒有朕慧眼識炬,哪裡有劉瑾的變法倡議,朕不答應,這新法能推行嗎?說來說去,還是老子英明啊。

    朱厚照這時候畢竟年歲也不小,所以也有些小心思,雖然被報紙大張旗鼓的為他頌揚,可畢竟還沒有洋洋自得,雖然心裡竊喜,臉上卻是故意裝出一副樣子道:“錦衣衛貫徹新法,是不是說昨夜拿捕官員的事?”

    柳乘風點頭,道:“不錯,正是昨夜的事。”

    朱厚照又是虎軀一震,方才他對肅貪沒了多大興致,可是現在卻覺得這是自己刷經驗,刷名氣的好辦法,於是由衷道:“好,錦衣衛立了大功。柳師傅,這些事你不必管,現在在推行新法,要讓新法貫徹下去,令百姓們知道朝廷的決心,難免就會鬧出點動靜出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有這些報紙,雖然有妄議朝政之嫌,可讀書人都是這個調調,且隨他們去吧。先帝在的時候,常常對朕說宰相肚子裡能撐船,朕為天子,難道還揪著這一丁點事不放?”

    朱厚照這傢伙居然也會裝逼了,或許他此時已經認定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許多,所以連說話都帶了幾分怪味。

    柳乘風便道:“陛下都這麼說了,微臣還能說什麼。說起來微臣也是愚昧,昨天剛到京師的時候,還以為陛下只是拿這變法來做遊戲取樂,所以極力反對,就怕變了法,陛下不能始終貫徹如一,結果新法未立,祖法又是懸而不下,最後失了朝廷的威信。可是微臣出宮之後,眼見這新法給京師帶來的新氣象,這才知道陛下英明,是微臣妄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厚照今日也不知是走了什麼運,先是報紙誇,接著是柳師傅誇,他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了,他正要發言,這時候外頭張永朗聲道:“陛下,午門外頭有國子監博士、監生數百長跪,還上了進言書,請陛下過目。”

    朱厚照頓時嚇了一跳,道:“真是胡鬧,這些人不知道規矩嗎?快,叫人打走。”

    真是無法無天了,朱厚照素來不喜歡讀書人,那些監生居然敢來湊熱鬧,朱厚照自然決心嚴懲一下。

    柳乘風卻是微微一笑,道:“既是有進言書,陛下不如看看再做定奪,否則平白無故趕人,未免有狹隘之嫌。”

    朱厚照只得道:“張伴伴進來吧,把那進言書給朕看。”

    張永進來,呈上進言書,朱厚照掃視一眼,隨即眼睛眯了起來,正色道:“這個案子看來當真不小啊,這麼多人貪瀆,連監生們不肯安心讀書了。”隨即又道:“可是朕貫徹新法的決心不會變,錦衣衛辦的好,到了這個時候,朕也不能不表個態了,擬旨意,張永你且記著,待會兒去內閣讓他們草擬:朕立新法,尤重肅貪,官員貪污不法,便是與民奪利,十惡不赦,朕豈可姑息?朕聞兵部尚書一案,委實駭人聽聞,敕命錦衣衛繼續徹查,決不可中途而廢,楚王柳乘風,閒居京師,可在旁督辦,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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