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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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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三天兩覺】販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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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8:11:5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第二王國的故友
   
    12月4日,天一坐在店的座位上,一邊瞄著電腦屏幕上的地圖,一邊翻看幾本心之上的內容。

    顧問走了進來,大刺刺地坐到了辦公桌對面,開口便道:“我把槍匠他們召回了。”

    “哦。”天一隨口應了一聲。

    “由於他們在暗中的推波助瀾,博特里尼的那個師團一路屢建奇功,無人能擋,已經打到了新西伯利亞。”顧問說道:“要是再不撤回來,恐怕就有點兒過了。”

    “其實不用擔心,雙鷹郡的重要性,克勞澤很清楚,他不會坐視情況到達不可扭轉的地步。”天一說道。

    “所以在他布置天羅地網之前,我們的人就得離開了,免得被一塊兒兜進去。”顧問說道:“再說,血梟的治療也需要槍匠回來幫忙。”

    “對了,你有沒有覺得?”天一忽然問道。

    “覺得什麼?”顧問應道。

    “你最近變得越來越蠢。”

    “呀喝,你最近罵人之前的掩飾工作那是越來越好了嘿。”

    “要作比喻的話,我最初聽說你的時候,你還在指環王那個高度,而現在,你已經到了哈利波特那個高度了。”天一說道:“如果哪天你到了暮光之城那種檔次,我說不定會把你人道毀滅的。”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顧問仰起脖子,滿不在乎地喝了口番茄汁。

    “就拿眼前的決策來說……關於暗中為鋼鐵戒律北上增加助力的任務,斯派頓、槍匠和會計可能是最不合適的人選。”天一說道:“夜騎士被鋼鐵戒律視為叛徒。很多中高層的人都能認出他,若不是混在行軍隊伍里,他早就被揭穿了;槍匠和他們有仇,雖然基層里知道他長相的人不多。但他那種性格,被發現的可能還是相當大的;至於會計……嗯……他是猶太人,你懂的。”

    “我本來以為你會拿會計的能力級別,或者組織里需要他做內勤工作為理由,沒想到你用了個宗教種族之類的說法……但是在那之前,等一等。”顧問頓了一下,扯開嗓門兒道:“這三個人是你派過去的,關我屁事啊!”

    “但你沒有阻止我。”天一道:“如果是我剛認識的顧問。一定會在聽到這三個名字的瞬間,立即對我進行一番冷嘲熱諷,但是,當我提出這三個人的時候。你卻沒有多大反應,看來你的心思都沒放在正事兒上。”

    “我沒有反對,是因為人手的分配問題,沒有什麼人可以去執外勤了。”顧問道:“當時有空的就那麼幾個,血梟到現在還是個半死不活的狀態。難道你讓術士去?或者讓元帥去?鋼鐵戒律的軍隊里還招收童工?”

    “好……”天一聳了聳肩膀:“這件事就不提了,反正也是我提出來的,算被你混過去了。”

    “什麼叫被我混過去了?本來就沒我什麼事兒!”顧問回道。

    “薇妮莎的事情你怎麼解釋?”天一問道。

    “什麼怎麼解釋?解釋什麼?”顧問反過來問道,又喝了一口番茄汁。

    “從你的肢體語言看來。你有些緊張。”天一淫淫地笑了起來。

    “而從你的肢體語言來看,你正在用嘴放屁。”顧問直接開始罵街。

    “你給我解釋一下。犧牲了雙重臥底的計策,讓你姐那條關鍵的偽情報線中斷。是為了什麼?”天一臉上裝作一副扼腕嘆息的樣子:“要知道,想騙到茶仙那小子,可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往後未必還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

    “我也有一個長線的計劃,不行嗎?”顧問拋出一個等於沒有回答的回答。

    “什麼計劃?在溫哥華買套別墅,和一個紅髮妞領了結婚證搬進去,多年後制造一支足球隊出來?哦不,那是楓葉郡,所以應該是冰球隊。”天一說道。

    “你倒真敢掰啊?”顧問可不覺得在嘲諷上會輸給對方:“只怕我的計劃還沒實現時,你跟你的親衛隊長已經可以在自家後院開幼兒園了?”

    “算了,我懶得跟你扯淡,現在當務之急是血梟的治療。”天一說道:“在你的岳父大人發現天空法典最後的秘密以前,得讓血梟複活才行。”

    “一說你的事情,你就扯開話題是。”顧問冷笑:“你不是說預計他得花半年才能發現‘神之門’的秘密嗎?我們應該還有時間。不過話說回來了,血梟在大西洋城遭遇領主,確實也是計算之外的嚴重狀況,好在他僥幸活下來了。”

    “這不是僥幸,他是被被人救下的。”天一說道,他擡眼看著顧問:“你知道昨天在自由前線的天鷲上發生了什麼嗎?”

    “什麼?他們提前大半個月辦了個聖誕派對?”顧問玩笑道。

    “沒有派對,但出現了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天一的語氣聽上去很嚴肅:“鏡臉。”

    “他不是死了嗎?”顧問問道。

    “你看過自由前線的情報沒有?”天一道。

    “我當然看過。”顧問回道:“他們的情報來自於雷火,在他們看來,大西洋城亂戰時,鏡臉和血梟發生了沖突,之後的事情他們就不知道了。根據自由前線的情報部門預估,以鏡臉當時的實力應該可以從血梟手中逃走。”他頓了一下:“但咱們的人是清楚後續發展的,左道、賭蛇、烽燹都能證明鏡臉被幹掉了。”

    天一說道:“但他昨天又出現了,就在天鷲上,而且我並不認為那是個戴著鏡子面具的冒牌兒貨。”

    顧問想了想道:“他幹了什麼?重回自由前線的懷抱了?還是去大鬧了一番?”

    天一把自己手邊那本二十三號的心之丟給了顧問:“看一眼。”

    顧問接過來,用看連環畫一般的翻閱速度飛快地連瞅了十幾頁,神情未變道:“他殺死了蛭鬼?”他又拿起番茄汁喝了一口:“等等……賭蛇說他自稱擁有了‘混沌’的能力,和他實力的成長有關嗎?”

    天一的神情,此刻可一點都不輕松:“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不管他把那種能力稱為什麼……”他若有所思地吟道:“對我來說,只意味著第二王國的老朋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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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8:12: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地獄邊境
   
    “我已經連續七天沒有入睡了。一旦我閉上眼睛,就會看見相同的夢境。我反複觀看著這些,仿佛進入了一個無法逃離的輪回。

    我看到了城市,一座黑白的城市,每一堵墻,街道、行人,都像是畫在紙上一樣,黑白分明,卻又栩栩如生。

    我眼前出現了一條通道,白色的磚頭砌成一條路徑,沿著階梯向上走去,我很快來到了一個寬闊的劇院中心,這里的穹頂堪比斯德哥爾摩的皇後島宮殿劇院,縱然我看到的景物都是黑白的,也難掩這份奢華。

    隨後,一雙慘白的胳膊出現在我面前,一張驚恐的臉閃過,我在這無聲的世界里聽到了慘叫聲。幾秒後,我又突兀地回到了街上,

    有兩個人快步跑來,與我擦身而過,其中一人是個戴著頭巾的老婦人,另一個是穿著黑披風的男人。婦人的臉被遮著,裹在黑色的陰影中,男人只有頭骨,是個慘白的骷髏。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不知道這是哪兒,那個男子是想要救她?還是想要逮住逃跑的她?所有這一切我都不明白,我所能想到的就是,為什麼我會在這兒?為什麼是我?

    我能把這些事告訴誰?沒有人值得信任,沒有人值得我托付,即便是那個和我有血緣關系的女兒也一樣。那些在黑暗中的低語,令人瘋狂的側影……無能的部下們,無能的凡人們……誰又能為我分憂?只有靠我自己,才能從噩夢中醒來。那時,我將登上神位,俯瞰眾生。”

    切薩雷.巴蒙德放下了手上的羽毛筆,將寫滿字的羊皮紙扔進了一個火盆中。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天空法典,終於下定了決心。

    …………

    2102年1月6日,血梟醒來前七十個小時。

    “終於,我還是來到了這里。”血梟睜開眼,看到了四周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身下的感覺是柔軟的草地,眼前不遠處,有一條蜿蜒的河流。

    “這里就是地獄嗎?”血梟自言自語著。他用這來提醒自己意識尚存,他朝前走去,來到那條河邊:“而這就是冥河?”

    “這里當然不是地獄。”和血梟如出一轍的說話聲響起。

    有那麼一刻,血梟懷疑這是自己腦子里的聲音。亦或是回聲?也許他說了一句話,自己卻沒有意識到。

    “這里只是一個無神論者腦中,對於死後去向的想象。”那個人從血梟背後的樹影里走了出來,果然,他長得也和血梟完全一樣。

    血梟說道:“你是暗水?還是別的什麼人?”他重新看了看四周的景物:“這個地方。是天一制造的某個空間對不對?你們要玩什麼把戲?”

    “因為在我身上感覺不到罪,你才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另一個血梟說道:“但你的推斷是錯的,我只是你的想象,我是你的一部份。我的出現,是為了幫你逃出這個地方。”

    “是嗎?哼……恕我沒有看到門在哪兒。還是說……會有船之類的東西來接我?”血梟隨口說道。

    沒想到。就在這時,他的身邊平白無故地浮現了一扇白色的門。而從那條河上,也漂來了一艘小船。

    “我是你的深層意識,我所知道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另一個血梟這時說道:“既然你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兩樣東西,那麼你就擁有了選擇的權利。”他頓了一下:“你還記得嗎?我們被殺死了,被領主殺死。只是在最後時刻,有人將我們部份的重要器官保護了起來,藏進了一個領主都無法發現的空間中。

    現在,我們被授予了邪靈之血液,魔鬼之骨皮,所以問題就來了,你想以哪種方式醒來?”

    “你說的廢話,我一句都不懂。”血梟說著,手已經伸向了旁邊的門把手。

    “那樣確實很容易。”另一個血梟立即道:“但醒來的也許就是一個永遠也找不回人性的血梟。”

    “你知道得還真是很多啊。”血梟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但沒有轉動。

    “你我都很清楚,還有另一條路,一條不那麼簡單直接的路,或許很曲折,很痛苦,但那才是你我作為一個人類,活下去的意義。在那條路上,或許能找回我們的人性。”另一個血梟的語氣十分堅定:“對許多人來說一文不值的東西,對你我來說卻是得不到的無價之寶,很諷刺不是嗎?”

    血梟松開了手,他身邊的門也消失了:“這里到底是哪兒?”

    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而答案,自然也隨著他一同消失不見。

    “切……如果這些破事兒是地獄的一部份,這里的設計者就是個醉鬼或者小說家。”血梟搖著頭,一臉不耐煩的神情,走到了河邊。

    那木制的小舟十分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血梟沒花多長時間就想起來了,在威尼斯時,他曾經乘過這種船,那個故意拖時間的話嘮船夫撐的就是這種船……不!這根本就是同一艘!旁邊的雕花圖案都是一致的。

    在看到的瞬間,既視感湧現出來,過往的記憶被喚醒。血梟很確定,這艘船和他記憶中的是同一艘。

    “難道構成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我腦海中的記憶碎片?”血梟拿起撐船的長桿,一桿就撐到了河底,看來這條河也不像看上去那麼深,他劃著船,順流而下,兩岸的景物原本是黑白分明的森林,但沒過多久,在一個十分突兀的分割點上,眼前的河流從黑色變成了白色,整個世界的顏色基調也為之轉換,周邊竟然出現了公路。

    回頭看去,十余米外,還能看到森林,但這一側,卻已是乾旱的沙漠地貌,右岸的不遠處,便能看到有公路和電線桿的存在,眼前的河流也越來越窄。

    水流逐漸變得緩慢,直至不再有明顯的推動作用,河流也漸漸成了小溪,血梟輕松一躍,就到了旁邊的岸上。

    他莫名地覺得不爽,想抽根煙,結果一摸口袋,竟然真有根雪茄在里面。叼起雪茄,又想找火,於是,從褲子後面的口袋里,他又發現了打火機。

    “這是個夢嗎?”血梟冷哼一聲,擡起頭走到了公路上,這時回頭望去,已經看不到河流和森林了,周圍盡是沙漠,唯一能作為地標指引他前行的,只有腳下的這條公路,和一根根向前延伸至地平線的電線桿,“看來會是個很長的夢……”猛吸一口雪茄,他隨意挑了個方向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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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8:12: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歸途(上)
   
    烈日當空,血梟穿著T恤和迷彩軍褲,沿著一條沙漠中的公路前行。

    汗水浸濕了他的衣物,他便脫下T恤,擰下一些汗水,然後將其當做擦汗的毛巾般掛在脖子後面。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太陽的方位似乎根本沒有變化,黑白的世界中,血梟的影子始終停留在自己腳下。

    突然,從後方傳來了車輛行駛的聲音。

    血梟還真沒指望過這次旅程中能搭上便車,事實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不過坐在車上,總比步行要輕松一些,而且更快,所以血梟姑且停下腳步,伸出一條胳膊,用大拇指做了個想搭順風車的手勢。

    出乎意料的,車停了。

    這是輛家用的兩廂車,後面空間很寬敞,整車可以坐下五六人。

    駕駛座上的是個中年男人,身旁應該是他的妻子,車里就他們兩個。這兩人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平民,不像是什麼大人物。

    “嘿,夥計,要搭車是嗎?”

    “不麻煩的話,能送我到下一個城鎮嗎?加油站也行。”

    “沒問題,上來吧。”男子說道:“我叫愛德華,這是我妻子南希。”

    “Hi,你好。”他的妻子向血梟打著招呼。

    “你們可以叫我切弗。”血梟回應了一句,便打開車門,坐在了後座上。

    車重新開始行駛。有兩件事困擾著血梟,第一。就是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罪惡,依他判斷,要麼就是自己的能力失效了,要麼眼前這兩位都是聖人;第二。他很費解這兩位旅者為什麼會讓自己上車?如果在公路邊上看到一個女人,或是書呆子打扮的年輕人,人們也許會停下。但他……一個光著膀子、像是從掛歷上直接蹦下來的健美先生,短髮、眼神兇狠,給人感覺跳上車來立刻就會制造一起兇殺案的樣子,這兩個人瘋了嗎?

    “我說,切弗老兄,你怎麼會一個人在沙漠里?”愛德華問道:“車子拋錨?徒步探險?”

    “我的小船擱淺了。”血梟回道。車里的空調讓他很快涼爽下來,他又穿起了T恤。

    “哈哈哈,你可真幽默,切弗。”愛德華爽朗地笑著。

    血梟坐在後面。望著這對夫婦的背影,他總覺得似曾相識,記憶中兩張模糊的臉漸漸浮現出來,變得清晰……

    兩人頭發的顏色,眼睛的顏色。說話時的口音、口吻,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動作,甚至是笑聲,這些都在血梟的記憶深處沈睡著。雖已時隔多年,但也並非難以記起。

    “愛德華。”血梟忽然開口道。

    “什麼?”

    “能不能問一下。你姓什麼?”

    “奇里奧斯,怎麼了?”愛德華回道。

    “哦。原來如此,奇里奧斯先生和太太。”血梟冷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已經死了,在我八歲的時候,就死了,我把你們埋在了後院,記得嗎?爸爸,媽媽。”

    愛德華和他的妻子南希忽然陷入了沈默,兩人一動不動,從血梟的角度看去,他們的皮膚正在潰爛。

    幾秒後,這兩個人便快速化作了骨灰,散落在了座椅上,連衣服都爛掉了。

    車失去了控制,不過血梟很是淡定,他探出身去,穩住了方向盤,拉了手剎。

    這時,車已經沖出了公路,不過周圍只有沙漠,除了電線桿和大塊的巖石,沒有什麼可能導致車禍的障礙物。因此血梟算是有驚無險地將車給停了下來。

    他坐回了後座上,籲了口氣,然後打開車門,從外面繞到了駕駛座旁,打開了那里的車門。此刻,前排的座椅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骨灰,沒有腐爛的衣物,仿佛當血梟的視線移開以後,那兒的東西就消失了,亦或者,那里本就什麼都不存在?

    血梟冷哼一聲,自己坐到了駕駛座上,關上車門,轉動鑰匙,再次發動了汽車。

    “家庭,令你回憶起什麼來了嗎?”另一個血梟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後座上,就在之前血梟所在的位置。

    血梟是不可能被嚇著的,他瞥了眼後視鏡,頭也不回道:“想起了兒時初涉人體解刨時的事情。”他竟然笑了:“當時什麼都很新鮮,快樂的童年不是嗎?”

    另一個血梟的語氣很平靜:“父母,是將你帶到世界上的人,他們會無條件地接納你,無條件地付出,在人生的第一段路程上捎你一段。”

    “我只是兩個年輕人在一次鬼混之後產生的衍生品,婚後他們也都有婚外情,父親還曾經瞞著母親去做過親子鑒定。他們因為我的存在,才不得不結合,不得不選擇家庭生活。”血梟的話,完全否定了另一個自己:“我人生的第一段路,也就是五歲以前,一直受到能力的影響,但我當時的認知能力不足以判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就像天生的聾啞人很難理解有聲的世界。於是,我顯得有些古怪,而他們一度以為我是先天的自閉癥,也懷疑過我是魔鬼的化身,有幾次他們試圖把我扔在路上,甚至是‘意外失手’將嬰兒車推下天橋。”

    “所以你恨他們?”另一個血梟問道。

    “呵呵……”血梟回過頭去:“我們是沒有恨的,記得嗎?我們只能從別人身上體會負面情緒。”

    他踩下油門,重新駛回了公路,後視鏡中的自己也隨之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讓他不禁懷疑剛才自己是否是在自言自語。不過換一個角度想,無論那另一個自己是否出現過,他都算在自言自語。

    …………

    沙漠是白色的,天空也是,但這素描般的世界里至少有陰影和黑暗可以區分出沙漠和天空。

    血梟開著車,一直向前,時間流逝,天空由白轉灰,漸漸變成黑夜,天上又出現了白色的月亮和星辰。

    直到汽油用完了,血梟也沒有看到一個加油站,他就像是在玩世嘉的那段黑歷史,臭名昭著的《沙漠巴士》遊戲,不同之處就是血梟眼前的畫面是3D且黑白的。

    從車上下來時,血梟在方向盤旁邊的小儲物箱里發現了一包煙,他下車後就給自己點上了一支,吐著煙圈,向前走去。

    他覺得在這個世界里不需要食物、水源、睡眠或是上廁所什麼的。既然是夢,就不該有那些煩心事,當然,說到做夢的話,如果你有前列腺問題,或者還不到八歲,最好還是留神你的床單。

    在黑色的世界中,借助月光前行,他在沙漠中竟發現了一座橋,還那種建在城市中的立交橋,不過這不是完整的橋梁,只是其中的一段,從遠處看,就是兩個立著的巨大水泥墩子,上面連著一段水泥路面。

    血梟來到橋下,這里有一片陰影,白天躲在這兒應該可以避暑,不過晚上就無所謂了。他走到了橋底下,結果居然在那兒發現了兩個汽油桶,可惜里面都是空的。散落在旁的還有許多垃圾,比如打氣筒、自行車零件、破爛的衣物、空罐頭、紙箱子等等……這兒就像個流浪漢的寄居處,只是沒有流浪漢。

    “切……結果只有一堆垃圾。”他丟掉了煙頭,正準備離去,眼角卻在此刻瞥見了什麼東西。

    在一堆雜亂的石頭里,有一個與周圍物體顏色相反的罐頭,罐頭的開口處,露出了一張照片的一角。

    血梟踢開了石塊,俯身撿起了罐頭,從里面抽出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他自己,十三歲的血梟,正站在一個領獎臺上,還是第一名的位置。他身穿著某個中學的校服,脖子上掛著塊金牌,但他的臉上並沒有勝利者的喜悅或是得意,只有一臉的漠然和嚴肅。

    “還記得那塊金牌嗎?”另一個血梟又出現了:“我們把它丟在哪兒了來著?”

    “在同學的墓前吧。”血梟回道。

    各位觀眾,看到此處,也許你會認為,接下來將有感人的橋段出現,如果這樣想,那就是你太天真了,請你自重……

    “為什麼你明明贏了,卻還要將第二名那個男孩兒給殺了?”另一個血梟問道。

    “他的心中,產生了嫉妒和怨恨。”血梟說道:“這是種威脅,我可不希望他潛入我家惡作劇時,無意中發現屍體實驗室之類的秘密,然後報警什麼的。”

    “他只是個孩子,難道你還期待他將失敗後的落寞全部轉化為正能量來激勵自己?那是專業運動員的職業素養,不是對孩子的要求。再說,你說的情況,只是一種假設而已。”

    “所以我沒有去殺專業運動員,而是殺了他,消滅了那種假設成為現實的可能性。”血梟不屑地說道:“並且我還用他最喜歡的玩意兒作為祭品去祭奠他了,我想他也應該瞑目了。”

    “你贏了一塊對你來說和垃圾無異的東西,他卻因心中的些許罪惡而喪生。”另一個血梟說道:“但你是否只是因為當時的自己急需實驗目標而制造了這種理由呢?”

    “哼……你就是我,那麼,你告訴我,是不是?”血梟冷笑著,扔掉了那張照片,轉身離開了此處。

    他沿著公路,繼續走向了白色的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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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歸途(中)
   
  .“他的腦波出現了異常反應。”史特蘭哲說道:“這可能是即將醒來的征兆。”

    槍匠看著電腦上的數據波動,回道:“你是醫生,我只是負責肢體部份的重塑而已。”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懂。”

    實驗室中,除了魔醫和槍匠二人,暗水也在旁協助,這三人,應該是逆十字中,除了天一和顧問以外對於永恒核心的理解最為深刻的了。

    暗水說道:“你們相信不相信,靈魂的存在?”

    “啊……我倒是聽說過所謂的三十五公克和二十一公克學說。”槍匠說道:“不過咱們逆十字里的人,大多都是無神論者吧,顧問的話我知道,他是不可知論者,信不信看心情。”

    “我想暗水並不是想討論信仰的話題。”史特蘭哲說道。

    暗水看了醫生一眼,雖然這家夥的眼眶里只有青色的光芒,但你依然能從他的眼中感覺到視線的移動:“沒錯,我想說的是,所謂靈魂,如果要將其量化的話,就是人從胚胎階段,一直到死亡那一刻,所有記憶和情感的載體,這個載體不完全是生理上的,而是一種意識層面的東西。”

    “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不覺得有違和感嗎……”槍匠說道。

    “不,正是因為暗水沒有情緒,而且絕對理性和客觀,才能對類似的事情進行深入的分析。”史特蘭哲道:“我可以想象,以一種沒有情緒的生物而言,從旁觀者的角度,如何來看待這個困擾人類已久的問題。”

    暗水點點頭,接著剛才的話道:“我認為,如果靈魂的理論是真實的,血梟已經死過一次,此刻,他的靈魂正在經歷某種拯救自我的旅途,試圖重新建立與我們這個世界的聯系。.這種過程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救贖。”

    槍匠笑了:“這倒讓我想起了那個什麼……以前我看過一本小說就是關於類似的故事。”

    “也就是說呢。他的三魂七魄,重回肉身,方可還陽。”左道走進了實驗室。正好聽到了剛才暗水的話,這時接了一句:“原來只是這種小事兒啊,待貧道開壇做法,給他來個招魂大陣……”

    “你覺得老板會同意你這麼鬧嗎?”還未等左道說完。史特蘭哲就打斷道

    “呵呵……其實我也只是隨便說說……”左道訕訕笑道:“血梟複活以後要是知道我搞過類似的活動,恐怕會以此為理由把我幹掉。”

    …………

    遙遠的天際似乎傳來了呼嘯的風聲,但血梟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沿著公路,在黑色調的世界中繼續前行。

    月亮是白色的。他的影子也是白色的,光,在這個世界是無形的東西。一切都是黑與白,無論明亮與否,都不會影響視覺中看到的東西。

    他身後又傳來了車輛行駛的聲音,由遠及近。

    血梟回過頭,看到了一輛敞篷跑車,上面坐著三個年輕人。開車的是個妙齡女郎。身材火爆,穿著低胸的t恤、熱褲,戴著墨鏡。另外兩名年輕人也是穿著入時,紋身耳釘一件都不落下,此刻二人正在後座上打得火熱,仿佛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在高速行駛的汽車上。衣冠不整地纏在一塊兒,就差脫褲子了。

    這次血梟都沒做搭車的手勢。那跑車就停在了他的身邊。

    “嘿,切弗。一個人這是去哪兒呢?”駕駛座上的性感美女擡起頭來,略微將墨鏡向下推了一些,用眼神朝著血梟放電。

    血梟連車門都沒開,單手一撐就跳進車里,坐在了那美女旁邊的位置:“開車吧,琳恩。”

    琳恩重新戴起墨鏡,嘴角帶著輕笑,“我可不知道咱們的書呆子竟還有這麼一面。”

    血梟沒有搭話,只是目視前方。

    琳恩踩下了油門,汽車狂飆而出,她依然像是在和血梟聊天一般說道:“我一直在註意你,切弗,你和其他同學不一樣,你有著高中生所不具備的成熟。”

    這段話血梟曾經聽過,所以隨著琳恩的敘述,那段記憶也逐漸清晰起來。

    “那些男生覺得在脖子和手臂上刺個漢字就很酷,或者就是留奇怪的髮型、蓄胡子、穿上耳釘、鼻環。”琳恩繼續說著:“如果有人對他們的行為表示反感,他們就會說‘嘿!我天生就是這麼叛逆,如果你對特立獨行有意見,為什麼不滾開呢?

     ’呵呵呵……”她很喜歡笑,給人一種十分活潑的感覺,“不過在我看來,那些家夥什麼都不是,就像種族主義者,除了自己的膚色和民族以外,他們沒法兒從別的地方找到優越感。而那些所謂‘叛逆’的男生,只能用外在形式去遮掩自己內涵的匱乏,其實他們的內心才是最在乎別人看法的。

    但你卻不一樣,切弗,別的男生都說你墨守陳規,循規蹈矩。他們以為自己很叛逆?算了吧。像你一樣在圖書館里泡二十個小時的孩子才是真正不在乎別人看法的瘋子,那才叫叛逆呢。”

    當琳恩將這段話說完時,血梟也想起來了,這應該算是他聽到的第一段表白,這里要說明兩點,第一,聽上去這可能不像是表白,只是恭維,但人人都知道,在高中里,假如那個被百分之九十的男生所暗戀著的大美女主動來搭訕並恭維你,那她心中齷齪的陰謀早已經昭然若揭了;第二點要說明的是,十七歲時的血梟,留著中規中矩的髮型,還戴一副眼鏡扮斯文,他成天抱著書,出沒於圖書館的陰暗角落,就連穿著方面也刻意去掩蓋自己那健碩的肌肉。

     不過這些都無法掩飾他那張剛毅的臉龐以及動作片男星般的深邃目光。當年的血梟如果加入橄欖球隊,可能早就成了高中的一哥了。只不過隨著年齡增長,血梟逐漸意識到了低調的重要性,才會選擇將書呆子形象維持下去。因此,別以為他被女孩表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這家夥向來就是個搶手貨。

    “你怎麼不說話?切弗。”琳恩說道。

    “也許他剛剛high過藥,哈哈哈!嗚”後座上的男生高聲喊道,隨即又和他身邊的女生吻在了一起。

    “我記得……他是你的弟弟。”血梟對琳恩道。

    “你今天是怎麼了?切弗,出什麼事兒了嗎?”琳恩收起了笑意,頗為關切地問道。

    “我殺了他。”血梟回道。

    “你說什麼?”琳恩驚訝地張大了嘴。

    這時,血梟回過頭去,後座上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兩個年輕人,在一秒間,就成了兩具冰冷的屍體。

    黑白的片段像幻燈片一樣在血梟眼前閃過,他看著女孩的屍體,說道:“腕骨斷裂,應該是鐵棒或者木棍之類的鈍器造成的。”他陳述的口吻像個醫生,或是偵探,此刻他眼前的畫面是一條小巷,兩邊都是磚墻,一扇鐵絲門的後面,堆放著幾個垃圾桶,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背對著自己,一個男人則用鐵棍朝著她揮去。

    “那是……畢業舞會。”血梟說這句話時,他眼前出現了一個漆黑空曠的環境,白色的圓柱形燈光從頭頂落下,在燈光聚焦之處,年輕時的切弗奇里奧斯正穿著燕尾服、打著領結,而身穿露背晚禮服的琳恩正依偎在他的懷中跳著慢三步。

    “我們在跳舞,而你弟弟,在殺人。”血梟的目光又回到了後座的女孩屍體上:“鎖骨脫臼,應該是與地面撞擊後造成的,頸部有間隙的瘀傷,說明她的脖子被人用手直接死死扼住……她為了活命掙紮過,但顯然不太成功。

    鮮血在她的口中凝結,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就死在那條骯臟的小巷里。她的手臂和肘部滿是擦傷和深度割傷,說明她的掙紮很激烈,我甚至可以想象她聲嘶力竭地喊叫……”

    “切弗……你……”琳恩停下了車,也不知墨鏡下的她正在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血梟。

    “這些只是我的記憶碎片。”血梟說道:“我會知道得那麼詳細,是因為最後我發現了屍體,並且解刨了她。”他重新看著身邊的琳恩:“你的弟弟在吸食了過量迷幻藥以後,意外撞破並發現了女朋友對他的不忠,於是進行了一次沖動的謀殺。

      不再動彈的屍體讓他恢複了些許理智,他把屍體藏在垃圾堆里,逃回了家。”他頓了一下;“我還記得,當時你正站在自己家的門廊上跟我吻別,你的弟弟像瘋子一樣驚慌地來到了我們面前。他非常害怕,恐懼已經讓他近乎瘋癲,他說出了自己剛才幹的事兒,然後……當你勸他自首時,他發狂了,他順勢打碎了旁邊的窗戶玻璃,朝你沖了過來。”

    血梟冷笑:“我當著你的面把他給宰了,就像撕開薯片的包裝紙那麼容易,而你從那次嚇暈過去以後,往後的人生里,每周都去接受心理輔導,直到婚後都是如此。”

    一縷清風吹過,他身邊的琳恩消失了,就像沙塵那樣隨風而去。

    “你為什麼沒有殺掉琳恩?”另一個血梟的說話聲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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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歸途(下)
   
    .血梟回過頭去,看到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保持著冷漠語氣的家夥又一次突兀地出現在了車後座上。

    “沒有必要,我已經有了一個現成的素材,那具被拋棄的屍體。”血梟回道,“同樣的年齡,同樣的性別。”

    “但有些舍近求遠,不是嗎?”另一個血梟道。

    “那是個死人。”血梟回道:“而琳恩是昏倒。屍體和暈倒的女人,明顯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如果她們都是屍體,那我才是舍近求遠。”

    “把琳恩也變成屍體,只是舉手之勞。”

    “為什麼我要殺死一個對我有利的目擊證人?”血梟說道:“正因為琳恩的口供,我的行為後來被警方理解為,為了保護女友而失手殺人,因此並未被全境通緝。”他笑道:“而他的弟弟……當他殺死的那個女孩兒,在一個邪惡的實驗室里被發現以後,警察們將那里發生過的所有罪行,包括當地一些離奇的失蹤案件,全都算在了那小子頭上。這是雙贏的局面,由於死無對證,警方給許多案件結了案。而我,逃離那個城鎮,逍遙法外,後來頂替另一個倒黴蛋兒上了大學。”

    “難道那全然是你經過考慮以後的行事?沒有任何別的因素在其中嗎?”另一個血梟問道,“你我都清楚,人類獲得快樂的第五個層次,就是創造、改變其他的生命。你當時掌握著琳恩的生殺大權,但你選擇了仁慈,也許你從中獲得了什麼……”

    血梟打斷了他:“你知道人類獲得快樂的第六個層次是什麼嗎?”他轉過頭去,不再看另一個自己,順勢跳上了駕駛座:“就是大麻。”他重新點火,發動汽車:“還有第七個層次,那就是你離我遠點兒。”

    一腳油門踩到底,跑車疾馳起來,這次不用看後視鏡,血梟也知道。那個煩人的家夥應該已經不見了。

    …………

    黑白的世界再次顛倒,當沙漠重新恢複白色時,血梟的面前。竟出現了公路的盡頭,那是一座城市。

    經過了一條分割線,血梟便駕車駛入了一座現代化的大都市。

    但這座城中,沒有人。

    他的車突然熄火了。怎麼都無法再次發動起來。

    血梟下車,繼續向前走,這次他迷茫了,因為這里不止有一條路,而有著無數條。回過頭去。身後也不再是沙漠,而是一片鋼筋水泥的叢林。.

    那些大街小巷蔓延出去,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人出現了,他們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但當他們走近一些,血梟就發現,這些都不是人,而是屍體。

    他們臉上還有縫合的痕跡,或者就是拖著腸子在走。有些人臉上帶著痛苦至極的可怖表情。那種樣子簡直難以形容,即便是旁觀者,都能借此想象到當事人所受過的可怕折磨。

    這成百上千的活屍圍了上來,將血梟圍在中間。

    血梟並不會害怕,他也不會懺悔,他只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一言不發。

    密密麻麻的屍群倒了下去,鋪滿了馬路。他們的身體全部變成了黑色,和地面一樣的顏色。最後變成了泥一樣的東西,難以分辨輪廓。

    “這無聊的把戲還要持續多久?”血梟問道。

    此刻,天空是白的,太陽是黑的,但血梟的影子,和晚上一樣,仍然是白色,似乎只是為了和地面區分開。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那道人影的盡頭,另一個血梟又出現了。

    “就快要結束了。”他說道:“其實,你隨時可以走。”

    血梟回過頭去:“是嗎?”他指了指身旁,那里不知為何,又憑空出現了一扇白色的門:“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還能玩兒多少把戲。”

    另一個血梟道:“難道你到了現在,還不明白嗎?你不是在選擇怎麼走,而是選擇,走,與不走。”他說道:“我,就是那個具備了人性的你。但我不能靠自己離開這里。我不能醒來,因為你妨礙了我。只有你選擇永遠留在這里,打開那扇門,讓我出去,我才能出去。”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血梟狂笑起來:“原來如此,你打得就是這個主意。”他搖著頭笑道:“你以為我是白癡嗎?鏡臉!”

    只聽得哢嚓一聲,隨即是稀里嘩啦的一陣,那是鏡子被打碎的聲音。

    白色的天空,出現了裂痕,整個世界突然開始劇烈顫抖。

    那“另一個血梟”,也像鏡中影像一樣碎裂,露出了本來的面貌——一個戴著鏡子面具的男人。

    “裝得倒是很像,你還挺入戲的。”血梟叼起一根煙,模仿對方的口吻,複述道:“你還記得嗎?我們被殺死了,被領主殺死。只是在最後時刻,有人將我們部份的重要器官保護了起來,藏進了一個領主都無法發現的空間中。”他吐了口煙:“說實話,我不記得。你自稱是我的深層意識,但又說出了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可不是那種對模棱兩可的結論持認同態度的二流科研人員,要讓我去相信你說的某句話,你最好拿出站得住腳的依據來。”


    血梟冷笑著:“你說的那段話,我不知道,但鏡臉應該知道。一路走來,我漸漸想通了這點,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究竟在我的腦子里做了什麼手腳。結果你現在自己告訴我,你出不去,哼……”他再次握住了門把手,那扇白色的門,瞬間變成了黑色:“你救我的時候,在我的精神世界植入了一部份屬於你的意識,你想通過重演我自己的記憶,再加上你那套令人作嘔的廢話,騙我相信你,然後將我的意識永遠封存在這種昏迷狀態,從而獲得我身體的控制權。”


    鏡臉的形象也在此刻碎開,崩落一地。

    這個世界的規則很簡單,就像意識到做夢的人會醒來一樣,如果血梟否定自我,讓鏡臉的意識主導自己,那他的身體就會被那股意識篡奪。但如果他看破了真相,他就能逃出去,徹底毀掉這個黑白的精神世界,鏡臉埋在他精神里的意識也就蕩然無存。

    只不過醒來後的血梟,也不再記得這里發生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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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啟程的方舟
   
    .2102年1月16日,天都,hl總部。

    克勞澤正坐在辦公室里處理著近乎無盡的工作,他現在要管的事情實在太多,每天只能睡三到四個小時,縱然他是天賦異稟,但長期過這種生活,其體力和腦力也已捉襟見肘。他不得不自己抽空編寫了一個簡單的分類程序,把軍政法三塊的各項事務都按照優先級自動排序,好讓寇臨哉和居勝二人幫他處理掉一部份優先級比較低的。

    這段時期的朝中形勢已日趨明朗,如今的克勞澤雖然還沒有正式登基,但這件事應該已算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所以現在朝野上下都在忙著站隊。

    眾所周知,自古以來,帝王更疊,往往意味著無數顆人頭將要落地。簡單說就是:選對了陣營,往後便可平步青雲。跟錯了主子,結果很可能是萬劫不複。

    於是,在年初的這段時間,克勞澤越來越忙碌。除了要應付他那些哥哥們在政治上的明槍暗箭,還得頂住軍事上節節失利的巨大壓力。對克萊斯家族的合法審判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在數月的運作後,這棵參天的大樹已瀕臨倒塌,如果不出意外,塞爾茨艾恩的證詞將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克勞澤終於能將這個根深蒂固的**毒瘤從帝國的心臟中取出來了。

    就在這十分關鍵的時期,在地球的另一端,一場足以震驚天下的大戲,已然拉開了序幕。

    …………

    中東,棗椰郡,eas本部。

    一個黑人小夥兒打開電子門,領著另外兩人走進了唐顯的辦公室。

    “報告,局長,副局長和愛麗絲懷特上校帶到。”弗朗西斯說道。

    “根本就是廢話,老頭子還不至於老眼昏花認不出我來。”時侍擠到了弗朗西斯身前說道:“而且用‘帶到’這種說法很奇怪。你是給兩名上級帶路,又不是在提審犯人。”

    長纓走到與時侍並肩的位置。一本正經地向唐顯敬了個軍禮:“唐局長,好久不見了。”她說著就從口袋里取出了一塊電子密鑰放到了唐顯的桌上:“這是我接到命令時拿到的,我此次被派遣的任務內容和行動許可。都是用這個解鎖。”

    唐顯接過了密鑰,順手就接到了自己辦公桌上的電腦後方,打開了上級傳來的文件,解鎖了加密部份。

    “天衛大人不必這麼客氣。這些行政上的程序,在非常時期其實已經可有可無了,你大可以自由行動。”唐縣笑著回道。

    時侍在旁邊插了一句:“別傻樂了,老頭子,‘方舟’正在向這兒開呢。就算有部隊防禦,十天半月也就該到了,對方可是切薩雷巴蒙德本人率領的鋼鐵戒律最強軍團,而我們這兒只來了一個不咋地的天衛。”

    長纓瞥了時侍一眼,冷哼一聲,“派我來,好像讓你很不滿啊?”

    “是的。”時侍說道:“因為派你來根本不解決問題。”

    “哈……”長纓笑道:“既然你對克勞澤殿下的決策有異議,為何在接受命令時不當面提出來?不敢啊?”


    時侍的語氣沒有變化。說得也很快:“我對這個決策本身沒有異議。因為那是個無奈的選擇。領主和絕影必須留守天都,以防自由前線在海上的異動;而獨奏、天劍、馬庫斯、多米諾四人得去負責雙鷹郡那條超長的邊境線;和你一樣是狂級的獨奏和馬庫斯更適宜在正面戰場上發揮戰力,所以克勞澤只能派遣你過來。.”他在此處頓了一下:“綜上所述,我只是對這個無奈的結果感到不滿,而不是認為這樣做不對。”


    “說白了你就是看我不順眼唄。”長纓顯得滿不在乎:“那很好,我看你也不順眼。而且你那張臉我都已經看煩了。”她隨即就想到了什麼,微微翹起嘴角。看那神情,無疑是心生一條奸計:“唐局長。以天衛的權限,此次任務中,我想向eas征用喬瑟夫諾蘭副局長作為我的部下,您可以批準嗎?”


    時侍立刻插嘴道:“你不是看我看煩了嗎?”

    唐顯的笑容更深了,他這把年紀,很多事看在眼里,自然是一目了然:“可以,我批準了,即刻生效。”他看著自己一手提攜起來的得意弟子道:“時侍,這回你就跟著天衛大人跑跑腿兒吧,迎擊鋼鐵戒律的行動結束前,你要服從她的一切命令。”


    “什麼?”時侍很少會明知故問,當他這樣問了,就是在表達自己對於情況的震驚和懷疑。

    “大英雄。”長纓面帶譏諷地笑道:“先帶我去參觀一下你們的本部吧。”

    弗朗西斯在旁邊察言觀色,心知前輩很可能要發飆了,他這時插了一句:“長官,要不……還是由我來……”

    “可以啊!”時侍突然高聲應了一句:“跟我來吧,大人。”他將“大人”二字念得很響,那神態仿佛在說“玩兒就玩兒誰怕誰啊。”

    看著二人走出去,弗朗西斯才轉頭對唐顯道:“局長……這是要出人命啊。”

    “呵呵……那小子的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有人治治他那些毛病了。”唐顯笑著回道:“局里的人,都和他太熟了,連我都拿他沒轍。但現在有個外人,能力比他強,官職比他高,又正好想要涮他。”他快要笑得合不攏嘴了:“這場好戲,豈能錯過。”

    “哈……哈哈……”弗朗西斯的嘴角抽動著,“這不會影響大局吧?”


    “大局?哈!”唐顯居然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這傻小子,還真覺得咱們能擋得住鋼鐵戒律嗎?人家的大團長這次可是‘御駕親征’,組織里最強的能力者全部帶在身邊,傾巢而出。我這把老骨頭能搞定他們的軍團長就不錯了。你說切薩雷巴蒙德讓誰去對付?讓兇級能力者和他打,圍攻還好說,要是一對一,恐怕平均五分鐘就得出一條人命。依我看,若‘方舟’果真是沖著我們eas本部而來,咱們還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後該撤就撤吧。”


    弗朗西斯道:“可是……同樣是狂級,天衛大人……”

    “那個小丫頭啊?”唐顯沒等他說完就接道:“她怎麼可能跟切薩雷巴蒙德相提並論?你小子平時功課做得太少了吧,我們可是eas,對能力者的評估怎能像外行人那樣膚淺?”他換上了上課一般的語氣:“要說天份嘛,長纓和時侍很像,才三十歲上下年紀,她就已經邁過了狂級的門檻,算得上是天才了。”

    “可副局長仍然是兇級啊。”弗朗西斯說道。

    “時侍的能力屬於‘未知領域’,而長纓是‘能量轉化’,從能力類型和實際的個案來看,她的能力並不複雜,至少比時侍的簡單,所以鍛煉和領悟的難度會比較低,她也就更早到達了狂級。”唐顯說道:“如果是在同等級下,複雜的能力很明顯具有更大的優勢。”

    “那……切薩雷巴蒙德的情況是?”弗朗西斯問道。


    “他的話……跟能力類型已經無關了,他應該被歸納為勤奮和天份具備的最強者。像長纓、時侍、還有……血梟,他們這些人,非常年輕就到達了兇級,因能力不同,一般在二十五到三十五歲踏入狂級的門檻,與一般的‘高手’相比,也要領先一整個級別的跨度,而和我們這種普通人相比的話,這種修行的速度簡直就像是另一個次元的生物了。我們在他們面前,簡直是有愧於‘能力者’這三個字。


    而在這幫怪物之中,切薩雷巴蒙德和領主也屬於頂尖的,每個時代都會有和他們類似的人,就是那種在一段時期內天下無敵的家夥……

    你可以想象,長纓,或者時侍在五十歲上下的時候,經過二十年左右的修行,終將狂級的能力提升到了頂峰時,會是何等的強大。那種實力,就很接近於如今的鋼鐵戒律大團長了。”

    “那我們豈不是死定了?”弗朗西斯驚道:“象征性抵抗也有可能被瞬殺吧?”

    “那倒不會,要瞬殺也是殺你小子,兇級能力者不至於那樣。”唐顯還是表現的挺輕松:“切薩雷巴蒙德、還有領主,他們終究還是人,並不是神。他們已經站在了我們這些凡人無法到達的地方,可他們也無法再進一步了。

    從古至今,我們的星球上有過無數的能力者,但至少在我所知的信息中,還沒有一個能到達‘神’級。”唐顯聳肩道:“追根溯源而去,這套從‘紙’到‘神’的劃分,究竟是出自誰人的手筆,至今都是個謎。許多人猜測,也許最初發明這套分級的人,自己就是唯一的神級能力者。”

    唐顯收了收思緒,說道:“好了,說得有些遠了,總之,你沒什麼好擔心的,天塌下來,也是先砸死我這把老骨頭。這個世界啊,站得高,看得遠,管得多,死得早。你越有能耐,得到的就越多,同時需要你去承擔的責任也就越重,有得必有失。你要是能活到坐上我這個位置,那時的你,就會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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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最後階段
   
   “上一個恒星周期,我摧毀了一個星球。”天一戴著個機器人面具,甕聲甕氣地說道:“這個恒星周期卻很安靜。我討厭安靜,我生來就是為了毀滅一切,殺戮和無情的破壞才是我活在這世上的明證,每當我無事可做的時候,我都會覺得……百無聊賴,光陰虛度。”

    月妖坐在天一的身邊,實在看不下去了,一伸手就把他的面具給摘了下來:“這里不是塞伯坦,你也不是六面獸。”

    此刻他們正坐在潛艇的會議室中,等待著逆十字的其他成員到齊。

    賭蛇、斯派頓、會計、魔醫、烽燹和暗水都已經在會議桌旁就坐,這幾位算是比較守時的。而那些明知道時間卻不準時到場的家夥,倒也未必是因為忙,有幾位只是單純的不想等人,便養成了讓別人等的習慣。

    “能解釋一下那個面具的來歷嗎?該不會是元帥做了給你玩兒的?”會計閑著無聊,隨口問了一句。

    “當然是來自於我的霸天虎盟友們……”天一一本正經地開始扯淡。

    月妖直接打斷道:“我給他買的。”

    烽燹問道:“為什麼要買這個?”

    “聖誕禮物。”月妖回道。

    聞言,一桌人的臉色皆是微變。

    “別以為是我本人想送才送的。”月妖知道他們誤會了,所以解釋道;“我只是打賭輸了而已,本來我想給全船每人都送一個來掩飾一下,但後來想想那可能會欲蓋彌彰。”

    “你現在已經越描越黑了。”天一說道。

    她冷哼一聲:“你少廢話,是不是希望我解釋成乾媽給乾兒子送禮物?”

    “呵呵……算了,咱們說好那件事是秘密,我就不繼續這個話題了。”天一笑著說道。

    其實事情的重點不在面具上,月妖的解釋只是為了將眾人以為禮物本身才是天一想要的東西,而他們也確實被誤導了。事實上,那天送什麼倒不是關鍵,關鍵是她裝扮成了聖誕老人。穿短裙的那種。這才是賭約的內容,在這次以後,很多年里她都沒有和天一再打賭。

    等了十分鐘左右。顧問、血梟、神鑰、元帥、閻空陸續來到了會議室,術士、左道、槍匠和魏省是最後到的。


    “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天一說話的語氣很輕松,臉上還是平時那無精打采的神情。讓人感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常規會議,為了協調複活後的血梟與其他人的工作進度,“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組織的下一次行動……參與者很可能會一去不返,如果有人想退出組織。請在今天的會議結束前提出來,我全部批準。”

    “餵餵餵餵餵……”一連說了五個餵的左道斜視著天一道:“這又是一種測試對?”他的臉上寫滿了懷疑:“你千方百計讓這一屋子人上了賊船,現在又來告訴我們,一句話就可以退出了?”

    “嗯……”天一假裝成在思考的模樣,隨後說了一句:“是的。”

    “哈!”左道笑道:“誰信啊?”

    顯然在座的就有不少人不信,斯派頓道:“我很好奇,要是我們所有人都退出,你怎麼辦?”

    “除了血梟和神鑰以外。我不會挽留其他人。”天一坐直了身子道:“當然。我知道他們倆和暗水都是不會退出的。”

    “也就是說,我們其余人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是嗎?”月妖還是敢於把難聽的話講出來的。


    “這倒不是。”天一回道:“若是沒有人退出的話,自然是最好。不過眼下的局勢,和組織剛剛建立時是不同的。逆十字的使命,已經接近尾聲,而在接下來的最終階段。犧牲,或許是不可避免的。正如我最初邀請諸位時說的。雖然你們叫我老板,但我並不是一個領袖。逆十字也不是一個具有上下級關系的組織,你們只是與我合作的合夥人。

    到目前為止,我與各位合作得非常愉快,所以,此刻我讓你們選擇,是走還是留。”

    天一說到這兒,把臉轉向左道:“左道,帶個頭如何?”

    “我不表態。”左道可不做出頭鳥,你想讓他不再懷疑這是個陰謀,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不表態並不能說明我在考慮著什麼。”

    “呵呵呵……”天一笑道:“其他人呢?”

    顧問這時開口了:“說真的,你們不必懷疑他。”他向眾人解釋道:“逆十字在下一個階段要做的事情,最低限度而言,依靠天一、血梟和神鑰三人就能做到。而且那些事可能不在你們的理解範圍之內,甚至與在座部份人的私人恩怨有沖突。”


    “你是說……我們有可能會與帝國站在一邊?”元帥問道,閻空也將目光投向了顧問。

    “帝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滅亡了。”顧問回道。

    “可我怎麼覺得戰爭還遠沒有結束?”元帥道。


    顧問想了想,說道:“不,很快就會完了,即便不算過去的六軍亂戰,就以炎武聯合的合兵出師為標誌,反抗戰爭也已經打了一年左右,而且現在還在打著。別忘了,二戰連頭帶尾打了六年,一戰則是四年,以當時的科技水平而言,其戰爭節奏和如今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更別說當時的世界格局比我們的時代要複雜得多。


    還有,如今這場戰爭所造成的改變,有很多已成為了永久性的。帝國已無法再度將整個星球納入自己的疆土了。因為人們已經親眼見證了反抗和變革,他們在絕望的時代里燃起了希望,無論‘未來’變得如何,他們都不會重拾起‘過去’的。


    逆十字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打垮這個帝國,再扶植一個新的,或是取而代之。

    我們,是時代背後的推動者,加快了變革的步伐,引導了戰爭的走向。


    在不久的將來,克勞澤.維特斯托克將成為帝國的第六任皇帝,他是個明白人,他知道有些事是不可挽回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戰爭就像是腎上腺素,化解了那些累積已久的矛盾,用最直接的方式打破了秩序。但人們無法承受無盡的戰爭,他們很快就會懷念和平的滋味,過多的犧牲和苦難,能讓信仰堅定的人都產生質疑,何況是在如今這個利益至上的年頭。


    在各自的迅速擴張之後,各大反抗組織的步伐明顯已經放慢了,這是坐下來談條件的前兆。帝國遲早會做出妥協,這只是時間問題,而且那天不會太遠的。只要新皇帝一個命令,把那些應當受到審判的家夥們推出來接受制裁,平息掉已經宣泄得差不多了的民憤,戰爭基本上就等於結束了。


    接下來那些反抗組織再要攻城略地,便無法繼續高舉‘反抗’的旗號了,他們得想個別的什麼名堂去和別人搶地盤,而那樣,戰爭的性質就會發生改變。誰當了出頭鳥,便是授人以柄,到時候可能被群起攻之。


    也就是說,一旦新皇帝上臺,下定決心,承認帝國的失敗,那麼就能立刻停止這種諸侯割據的局面。各股勢力間將進入無限期的僵持階段。據我估計,在那之後的十到二十個月,各個組織就會自行轉變其性質,成為國家,地球將再次進入一個多國共存的時期。”


    “所以……就這麼完了?”元帥說道,他看向天一:“那麼逆十字接下來將何去何從?你還有什麼事要做?”

    “處理掉那些不穩定因素。”天一道:“送那些在時代的大潮前逆流而上的家夥歸西。”

    “你是指切薩雷.巴蒙德?”史特蘭哲洞察到了他的意圖,直接問道。

    “是啊,所以我用一個很簡單的陽謀,趨勢他在此時此刻,做出了我希望中的舉動。”天一道:“前往‘神之門’。”

    “嗯……先不說那個‘神之門’是什麼玩意兒。”左道問道:“殺掉那家夥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嗎?”

    “沒有啊。”天一道:“所以我說,你們已經可以退出了。”


    月妖知道天一的秘密,聽著顧問分析戰爭的走向,她很快就明白了天一的意思,她接道:“你不懂的。”她頓了一下,看了身旁的那位引導者一眼,“天一根本不在乎這世上的民眾們,不在乎他們的生命,不在乎他們的感受,在他看來,人類,至少一大部份都是愚昧的、不可拯救的,而且全部都是有罪的。他在乎的是,下一個時代必須如期而至。


    切薩雷.巴蒙德的存在,就是不穩定因素。他可能會和帝國的初代皇帝一樣將天下納入手中,如果發生那樣的事,那麼這個時代就等於沒有改變,只不過是換了個統治者而已,本質上來說,地球還是一個皇帝,一個國家,陷入同樣的輪回。”


    賭蛇這時說話了,他的神情依舊冷酷,但措辭卻表明他略有些激動:“你認為自己高於人類?”他看著天一,眼中盡是不解:“你覺得自己有權決定人類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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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法典的秘密
   
   天一笑道:“你用了‘認為’和‘覺得’,語氣還表明了一種否定的情緒。”他冷哼一聲:“但我要用肯定的口吻回答你,我就是高於人類,而且我從來都不跟任何人討論‘有權無權’這種廢話,我想做什麼,就去做,難道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行了,沒什麼好多討論的,對我來說,你們的廢話就是在浪費時間。”血梟似乎對天一的說法毫不奇怪,“在一段時期內,我們的目的一致,所以在一個組織里待著。我知道你們中大多數人是想當救世主,想將帝國的壓迫推翻,讓民眾獲得公平和自由。

    恭喜你們,已經成功了。帝國很快就會面目全非,反抗組織瓜分了其疆域,新的統治者即將改變其體制,那些‘罪人’們的末日也近在眼前了。接下來你們還能期待什麼呢?天底下人人過上幸福的日子嗎?”

    “你說得對。”元帥居然笑了:“假如天下大事真如顧問剛才所說的大勢發展,哼……說實話,我覺得很可能就是如此發展。那麼,我們還能做什麼呢?仇人都已經死了,仇人所屬的那個階級也都被審判了,恐怖份子也不再是這個世界所需要的職業了,咱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呢?”

    “我可以去倒賣信仰卡。”左道說道。

    一桌人都轉過頭看著他,左道尷尬地聳聳肩:“我隨口說說而已。”

    “當個普通人,好好過日子。”天一回答了元帥的問題:“或者繼續自己的犯罪事業,直到某天感到厭煩或是被人制止。”他伸了個懶腰:“血梟都說了,這是在浪費時間,是去是留,你們還有一些時間來考慮。在這段時間里,我就跟你們講講下一步的行動,如果聽完了,你們還是想留下,我當然很歡迎。我可沒有說過逆十字已經可以解散了,只是給了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罷了。”

    天一站了起來,“現在。集中註意力,聽我說。

    我想大家都知道,方舟已經從歐洲出發了,同為諾亞級浮空母艦。其綜合性能雖不如自由前線的天鷲,但防禦能力可是堪比天都。

    鋼鐵戒律的歐洲本部,現在是聖地監察長阿戈斯蒂諾.洛多維科在坐鎮,他們的文武兩條線上,文的那套班底。連牧師長都跟著方舟出動了。而以能力等級作為上位依據的武官班底,除了聖城監察長卡莫.博特里尼留在雙鷹郡繼續進軍以外,包括軍團長雅各布,騎士總管勞倫斯在內的眾多高手,攜一眾最強的精英騎士都登上了方舟,向著東方進發。”

    “帝國那邊的分析是,他們要前往EAS在棗椰郡的本部,打通中東地區的地中海走廊。”魏省說道。顯然他的情報工作幹得很到位。

    “他們的分析很合理。但他們不知道天空法典的秘密。”天一說道:“而我知道。”

    “就是剛才說的‘神之門’嗎?”左道問道。

    “對,那里藏著切薩雷.巴蒙德最想要的東西。”天一說道。

    “一扇通往神級境界的大門?”閻空問道。

    “推斷得不錯。”天一回道:“不過‘神之門’不是一扇真是存在的門,而是指一個地方。”

    “我明白了……方舟並不是在駛向棗椰郡。”史特蘭哲說道:“他們去往的是其北部的雄鷹郡,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哦,不愧是魔醫,文理雙修啊。歷史地理方面也很不錯嘛。”天一微笑著說道,“你要是決定留下。可以抽空給槍匠補補課嘛,從東南西北開始教。”

    “幹什麼?難道我就一定會留下啊?你整天拿我開涮我還不走?”槍匠高聲回道。

    “喲?你小子翅膀硬了。敢這麼跟老子說話?想走?”天一用大拇指指了指身旁的月妖:“問過你媽了嗎?”

    他的膝蓋隨即就被踹了一腳,然後在地上躺了一分鐘之久。當然,這下子不是槍匠幹的,而是月妖,如果是槍匠出手,天一很應該是膝蓋中槍。

    “使用的倫理哏的時候還封印了我常用的夫妻梗,而且顯得如此自然,嗯……不可小覷啊。”顧問沈吟道。

    “你一臉正經地說出這種話來,不覺得很諷刺嗎……”槍匠忍不住對顧問說道。

    “啊……”天一呻吟了幾聲,從地上爬了起來,神色如初地道:“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位於兩河流域,西方文明的發源地,被認為是伊甸園的所在。五千年前,古巴比倫帝國誕生於此,而巴比倫意即‘神之門’。”

    “你這情緒轉換有些微快啊……”連斯派頓都忍不住吐了個槽。

    “空中花園的傳說都聽說過。”天一說道:“在世上現存的,人類已知的文獻中,對於這種公元前發生的事情都顯得模棱兩可。不過在中世紀時,有一份尚未被發現真正價值的文獻沈睡在了某個遺跡之中,近八百年後才得以重見天日。那就是我們在夏天時交到切薩雷.巴蒙德手里的天空法典。”

    “那上面記載了空中花園的所在?”會計問道。

    “那上面記載的遠遠不止這些。”天一說道:“其他的古代法典上記錄了很多的謊言,用虛假的真理宣示統治階級的權力不可侵犯,但天空法典不太一樣,它更像是一份王室成員們的備忘錄,主要是關於天文和數學方面的知識,當然那里面還有關於族譜和玩弄權術的心得。簡單地說,那是只有當時的統治者們才能學習的高級知識,是用於奴役那些底層奴隸的必備工具。

    這似乎是個歷史現象不是嗎?真相往往被掩蓋起來,謊言卻總能傳遍大街小巷。呵呵……總之,重點是,那本里還有一部份,是關於能力者的,關於人類如何超越凡人的境界,進入神的領域。

    那就是切薩雷.巴蒙德想要的,他感興趣的不是空中花園的所在,他想要的是花園里的東西——生命樹。”

    “喔靠!”左道驚道,他似乎想說些什麼。結果憋了大約五六秒,又來一句:“喔靠!”這回加重了“靠”字的語氣。

    “你的語言組織能力已經退化到兩個字以內了嗎?”天一說道:“想說什麼就用人話表達出來。”

    “你和顧問整天嘲諷各種宗教,我說我是正一道的玄門正宗。你們就說我是江湖神棍,現在你自己整出生命樹的說法來了,算什麼呀?”

    “伊甸園是第二王國中一小部份高智慧生命曾經聚集的地方,生命樹是里面的一種植物。看守入口的家夥被人類稱為智天使基路伯,空中花園只是一個入口外的庭院。”天一一口氣說完:“以上是我的解釋,聽不懂的人就不要追問了。”

    “嗯……”術士舉起了手。

    “你是小學生嗎?有話就說,舉手幹嘛!”元帥這個長得像小學生的家夥居然覺得很丟臉,十分激動地罵道。

    “如果你說的地方真的存在。也應該和我們的宇宙處於不同的位面中,就像是店里的亞空間一樣,這點我可以理解。”術士竟很淡定地說著,似乎他這個死宅在接受這種設定時毫無障礙:“撇開你說的智天使和第二王國不談,空中花園貌似是往返於兩個位面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份,可是該在如何在沙漠中定位這個亞空間的實際坐標?進入其中的鑰匙又是什麼?那個亞空間又能否承受方舟這種巨型的母艦進入?”

    “問得很好。”天一說道:“天空法典本身就是鑰匙,和我店中的書簽是一樣的東西,同時上面也記錄著進入的方法和亞空間的坐標。當然。傳送的方式不太一樣。天空法典可以打開一個恒定的位面傳送門,而不是讓持有者瞬間轉移,不過那個入口不可能讓方舟這種體積的物體進入。”他頓了一下:“誰還有問題?”

    “有兩個。”神鑰道:“第一,為什麼我們不用核武之類的東西,現在就把方舟上的人統統幹掉?”

    “動用核武,是引發核戰爭的前奏。我們雖然有核能源,但還沒造過一枚核彈頭。要是能用的話。不用等我們動手,帝國早就用了。帝國最近一次使用核武是在地獄島。但那時是在海上,沒有人知道,而且就算消息走漏,他們也能說島上全是極度危險的無期罪犯。

    但要是有人在常規戰爭中用起核武器來,那下一步恐怕就是大夥兒對扔了,這玩意兒要是爆炸得太多,地球會迎來核冬天,人類滅亡指日可待。”天一回道:“哦,還有,就算扔了,準備扔幾枚呢?方舟這種級別的母艦,核彈頭還沒接近就很可能被遠程攔截,還有,切薩雷.巴蒙德、領主,以及玩兒完了的賈維頓.哈爾,這三個家夥,據我所知……就是那種靠核武器也未必能搞定的能力者了。”

    神鑰聳聳肩,又道:“那麼……第二個問題,如果你要殺死切薩雷.巴蒙德,為什麼不自己去殺?為什麼你之前還要把天空法典給他?並引導他去神之門?”

    “這還不明白嗎?”顧問說道:“天一也要去那個地方,但他本人由於某種原因,無法開空中花園的門,他需要一個強大到無所畏懼,而且有野心的人類,一個明知事情可能是陷阱,也會禁不起誘惑而踏進去的人。

    以目前的情報分析,打開入口的人類需要符合兩個先決條件,首先,他不能是天一。其次,至少得是狂級以上。”

    史特蘭哲思索著說道:“不是天一這條我能理解,也許天一不是人類。”

    “放心,他肯定是人類。”月妖說道。

    一桌子人又一次向她投去了異樣的眼神,她很快就意識到這句話被誤會了,於是用比較慢的語速解釋道:“而我之所以會很確定這點,並不是因為我在生理上確認過什麼,只是因為我知道一些事實。”

    “嗯……”這群人似乎想得更歪了,只有槍匠一臉茫然地左右張望,暗水則是毫無表情。

    “反正他跟我說過,他生理上是個人!你們愛怎麼想怎麼想!一群白癡!人渣!”月妖雙手交叉在胸前,憋紅了臉,幹脆放棄了解釋。

    “她說得這三句,倒都是實話。”血梟還是很淡定的,他看著月妖:“但這反而讓我對你和天一之間的關系越發費解。”

    “荒謬,我和他非得有點兒什麼才正常?”月妖回道。

    “呃……很顯然,是的。”史大夫這時又結果了話茬,這沒想到他也這麼認為,不過他還是將話題轉回了正題上:“我想說的重點是第二條,開門者應該不是狂級以上,而是狂級的頂點,接近神的領域才行。這種人,世界上現在也只有領主和切薩雷.巴蒙德兩個。”

    天一道:“第一點分析得很對,沒錯,我無法使用鑰匙,那是有原因的,不過我不想告訴你們為什麼。”他說完就彎腰俯首,用手擋著嘴,悄悄在月妖耳邊說道:“第二王國的那幫智慧生物害怕我和抹殺者會追到別的位面趕盡殺絕,所以他們制造鑰匙的時候做了手腳,後來古巴比倫人又用那鑰匙的材料制作了天空法典。”他說完若無其事地站直了,恢複了正常的音量道:“第二點嘛……”

    月妖學著天一經常用的表情,擡頭四十五度瞪著死魚眼看著對方,她連說話都有些僵硬了:“你幹嘛告訴我?”

    “狂級能力者……啊?”天一中斷了敘述,回了月妖一句:“你知道那些……和那些,所以我說了這些,你就直接理解了嘛。”

    “你非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悄悄地對我說?!”她提高了聲音,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就兩句話,我順口就說了唄,那下回遇到這種情況,我就開完會單獨跟你說。”天一回道。

    “好,算你狠。”月妖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似乎已經放棄了某種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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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8:15: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去?留?
   
  天一繼續說道:“而至於狂級能力者的那個推斷,也差不多,我本來是想等血梟到達狂級,然後談談條件什麼的,不過既然眼前有一個契機,那我就順手推舟了。”他說道:“門里的東西,我遲早要去處理,只不過並不著急,說實話,我也沒有絕對的信心,畢竟那個誰已經不在了。”他又轉過頭,擠眉弄眼地跟月妖做了些眼神交流。

    後者面帶微笑:“你再這樣,我今天晚飯前就殺你一百次信不信?”

    天一聳聳肩:“好了,總之呢,前途未卜,危險重重,逆十字近在眼前的下一步計劃,就是在空中花園直面鋼鐵戒律方舟上的全部戰力,留在組織里的,所有強級以上的能力者都要參與這次外勤行動。有去無回的概率是很高的,各位與我也合作了一段時間了,我給你們選擇權,是去?是留?”

    天一坐了下來,十指交叉,倒在靠背椅上,目光掃視過眾人的臉,看著他們的反應。

    他貌似根本不在乎眾人的選擇,神情顯得十分自然。對天一來說,就算認識多年的友人,最後也會變成塵埃,他早已習慣了離別,甚至是永別。

    槍匠第一個站起來,過去拍了拍天一的肩膀:“我們是老朋友了。”

    “嗯。”天一隨口答應著。

    “而且我也是強級能力者,留下是有風險的。”槍匠又道。

    “嗯。”天一的語氣和第一聲一樣。

    “你是了解我的,我並不怕死。”槍匠說道:“但我的命也不能說不值錢。”


    “哦。”天一換了個字兒來應付他。

    “所以呢……”槍匠摸著下巴,好似很糾結。

    血梟和神鑰已經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餵,你們去哪兒啊?還沒表態呢。”左道很在意旁人的反應,他主要是想看看,選“走”的會不會被天一當場滅口。

    “我從沒考慮過要離開,當然也不認為我正式加入過。”血梟居然這麼回答。

    “我還有未盡之事,得留在組織。”神鑰說道。

    這時,會計和術士也起身了。

    “能力級別低還是有好處的嘛。趁這段日子把我的總工資和分紅算出來才行啊。”

    “在哪兒都一樣啦,不過‘命運’的機能還有待開發呢。”

    元帥對天一道:“我要離開。像你說的,我就去試著好好過日子。希望這世界不再需要恐怖份子,否則我可是隨時準備著複出的。”


    賭蛇也道:“我也是。”

    “可以,收拾一下行李,下次停靠的時候上岸去。”

    斯派頓對賭蛇道:“沒想到。你會比我先走。”

    “既然民眾的未來偏離了組織的行動重心。”賭蛇回道,“接下來的事,與我無關,我的理想不會止步於此,還將繼續前行。”

    “我也退出。”斯派頓對天一道。隨即轉過頭對賭蛇道:“你要回阡冥是嗎?你們不介意一個雇傭兵的加入?”

    “哼……”賭蛇嘴角冷笑:“像你這樣的高手,我想他們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就讓我在近距離多看一看,你那理想究竟能走多遠。”斯派頓笑道。

    天一很輕松地聳聳肩:“那大光頭你也保重。”

    暗水和顧問也出去,他們甚至什麼都不用說,也沒人認為他們會離開,暗水自不必說,反正顧問和血梟是一樣的想法,他們真正意義上沒把自己當成是什麼“成員”。一直就是站在和天一平等的角度在行事。

    史特蘭哲考慮一會兒。說道:“果然……我還是想要看到血梟被治愈的那天,我就留下。”

    烽燹這時也道:“嗯……暫時想不到去哪兒,我也留下。”

    閻空和他們一起離開了會議室,臨走前拋下一句:“老板,雖然已經失去了能力,但能否讓老朽也參與這次行動呢?”


    天一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了。正色道:“可以,我還會準備好鬥神酒。給你踐行。”

    “呵呵呵……”閻空笑了,那笑容竟帶著一股悲涼:“大恩不言謝。”說罷。他便也離去。

    槍匠從最初一直“嗯……”到了現在,突然像是點亮了腦袋里的燈一般:“好!我決定留下,畢竟永恒核心的知識只有在這里能學到,我還想多研……”

    “滾滾滾……”天一推推搡搡地將他轟了出去。

    魏省這時站了起來,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我想留下。”

    “哦?”天一倒是略有些意外,這個最有可能走的人,而且因為剛剛到達強級,最有可能在行動中喪生的人,居然選擇了留下。

    魏省說完就走了,並沒有說出他的理由。

    這下整個房間里除了天一就剩下月妖和左道了。


    左道心里算計著:留了十一個,走了仨,剩下的月妖估計也是要留下的,她和天一肯定有奸情。而自己原本就是被迫上了賊船一直沒能下去的,現在雖說是天下大亂,但我左道好歹也已是強級能力者了,離開組織應該也死不了,留下的話,倒很有可能在下一次行動中被幹掉……

    “你還是走,左道。”天一說道。

    “哈?”左道一楞。

    “我一開始就希望你走,之前也讓你帶頭來著。”天一說道:“你是能成大器之人,和史大夫一樣,能文能武,將來你必然可成正一道一派宗師,若是年紀輕輕就死掉,還是死在逆十字麾下,豈不是在我手中葬送了正一道的香火?”

    “真的假的?”左道又想了想:“你這不會是欲擒故縱?”

    “趕緊滾蛋,出去帶上門。”天一說道。

    左道一縮脖子,溜了出去,再次奔向了他前途無量的中間人生活。

    天一回到月妖身邊坐下:“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可想不到什麼留下的理由。”月妖說道。

    “長生不老你都不要,不如就留下來,去看看這世上的凡人們永遠也看不到的風景。”天一說道:“大不了就是個死嘛。”

    月妖笑了:“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是我要走,不是說讓你幫我找個理由。”

    天一笑道:“而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是,想走?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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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8:17: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神之門前
   
    2102年1月22日,雄鷹郡,薩馬沃沙漠。

    帝國在中東方面囤積的兵力比北歐地區更多,沙漠中已布置了大量的地對空部隊,試圖對方舟進行攔截。在空軍部隊方面,同樣派出了一艘諾亞級浮空母艦與其進行對峙,同時還有五十余架戰鬥機助陣。

    交火已經超過了四個小時,對空炮火和導彈的攻擊大多能被方舟的防禦系統攔截,剩下的皆在裝甲的承受範圍內。但帝國的那艘“原塵”母艦以及作為支援的戰鬥機群卻構成了非常麻煩的空中壁壘,使方舟不得不停止了進軍。而帝國軍最前線的地面部隊情況也不容樂觀,不是被直接消滅就是在火力壓制下撤了回來,雙方隨即進入了一個短暫的休整期。

    “這是在伊斯坦布爾那次以後,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抵抗了。”軍團長雅各布站在艦橋,看著屏幕上傳來的數據,語氣顯得不溫不火。

    雅各布留著寸頭,身形魁梧,骨健筋強,那塊頭比血梟還要粗獷,和自由前線的那個金剛有的一拼。

    “不,這里應該更麻煩。”騎士總管勞倫斯站在他的身旁接道,這廝看上去倒不像是個善戰的人物,身材瘦長,留著長髮,眉清目秀,看著倒有幾份女子的陰柔,果然“總管”這種職位上,比較容易出現娘炮,“地中海防線雖有縱深,但也只是一條防線而已,除了陸上通道。還要兼顧黑海和地中海的水上防禦,塞浦路斯那里的海軍基地不但要防禦歐洲,還要提防著炎武聯合從北非的進軍,所以沒有派遣所有的空中打擊力量來阻擊我們。

    不過在此地。我們面對的應該是雄鷹郡內陸全境的作戰兵力,甚至棗椰郡那里的部份部隊也會過來。我看這一仗,至少得打上幾天。”

    “幾天?”雅各布瞥了他一眼:“大團長指定的地點近在眼前了,而我們也已經超過了命令要求我們達到目的地的時限,哪兒來的幾天時間?”

    勞倫斯聞言,沈默片刻,回道:“方舟的防禦能力毋庸置疑,但機動性和攻擊能力未必比對方的那艘母艦要強。而且對方還有地面部隊和戰鬥機群的助陣,硬沖過去的可能性很低啊。”

    “我知道。”雅各布道:“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你過去把對方的母艦從內部炸掉,好讓方舟繼續前進。”

    “哼……你當對方的能力者都是死人嗎?”勞倫斯冷笑著回道:“要不然。你先去來個引蛇出洞,我也好乘虛而入。”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老弟。大團長定下的時限可不是隨便說說,如果要追究起來,我們此刻已經是失職了。”雅各布確實顯得很嚴肅:“而且……我覺得大團長這次親率方舟出征。背後大有文章,不知道他究竟在天空法典上看到了什麼……這片沙漠里,到底有什麼東西,竟值得將我們和眾多精英能力者從雙鷹郡的戰場上調回?

    以之前的形勢。最多再過一個月,雙鷹郡就會被我們拿下了。而現在。精英戰力全部被方舟征集,在雙鷹郡那里誰還能和天衛對抗?正面戰場無法打開局面。就無法進一步控制城市,補給線最終會將我們在亞洲的戰線拖垮。”

    勞倫斯回道:“你是說,大團長的決策錯誤了嗎?”

    雅各布當然不會說這話:“不,我是說,大團長寧可放棄雙鷹郡那里至關重要的戰局也要前往這片沙漠,就說明這里一定有什麼更加重要的東西,而我們要是被對方的部隊擋在目的地跟前,幾天都難以前進,是不是顯得太無能了。”

    勞倫斯笑了:“我還是那句話,要去咱一起去,讓一個人去搞定對方的浮空母艦?呵呵……縱是換成未達狂級的那幾個天衛,也不敢說有十分的把握?”

    雅各布道:“我要是有你的能力,早就去了。”他頓了一下:“不過也罷,姑且就照你說的,我也到外面跟帝國軍稍微打一聲招呼好了,對方肯定會派能力者出來應戰的,正好看看對面有幾個高手。而你就趁此機會,設法潛入對方的母艦,將其炸毀。”

    “太麻煩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二人臉上的表情皆是一驚。

    切薩雷.巴蒙德出現在了艦橋上,他的臉顯得非常怪異,簡直可以說是面無人色,曾經那個不怒自威,頂天立地的男人,此刻看上去像是從煉獄中走出的惡鬼。沒人知道他的精神世界正在經歷著怎樣的折磨,剝奪睡眠可能是世上最可怕的刑罰之一,當一個人在噩夢與清醒間徘徊那麼長時間後,還能分得清兩個世界的不同並且保有理智,已足夠說明他的心性之強悍。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巴蒙德說道:“這凡人的軀殼,需要得到升華……才能成為足以承受神級能力的身體。”他一步步向前走去,粗略地看了看屏幕上的數據:“當你們和那些試圖阻礙我的螻蟻糾纏時,我正遭受著痛苦……”

    “大人……屬下……”雅各布和勞倫斯的臉色瞬間就白了,想要說些請恕罪之類的話。

    “不必多說。”巴蒙德打斷了他們:“就讓我去親手開拓……眼前的道路。”

    …………

    原塵,艦橋。

    “長官!前方一架偵察機三十秒前被擊落,這是最後傳來的畫面。”一名通訊兵回頭報告道。

    看著主屏幕上的定格照片,艦上的指揮官皺眉道:“那個是人影嗎?”

    “長官!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速度超過兩馬赫!”又是一個壞消息。

    “切換到屏幕上。”指揮官說道,隨即就轉頭拿起通訊器:“各單位註意。對方可能有高位的能力者過來了,所有人員做好戰鬥……”

    準備二字還沒出口,他突然向前一沖,摔了出去。

    在原塵的外部可見。整艘諾亞級母艦在空中傾斜過來,似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扯動。

    “發生什麼了?引擎故障嗎?”那名指揮官抓扶著身邊的金屬欄桿,勉強站起身來。

    “長官!外面!”

    艦橋上的諸人紛紛擡起頭來,隔著前方的玻璃,他們看到在母艦外部,一名身著鋼鐵戒律白色外套的男子,正浮在空中,握著右拳。作舉拳欲揮狀。他僅僅是做出了這個曲肘收拳的動作,在其能量的牽扯下,一艘諾亞級母艦就發生了傾斜。

    “這是要幹什麼……難道他想徒手打破裝甲板沖進來嗎?”指揮官驚道。


    原塵並非是全部采用凈合金裝甲,但關鍵部份基本都是。艦橋也是,而且無論是不是凈合金裝甲,所有的裝甲都很厚,血肉之軀,就算是兇級能力者。就算他的能力是肉體強化型,也未必能一拳穿透裝甲板。再退一步講,哪怕此人能量運用十分嫻熟,穿透了裝甲板。也不過是在龐大的母艦上,打了一個直徑兩米不到的窟窿而已。所以此刻。艦上的指揮官對外面那個人影的行為除了驚訝,還有費解。


    力量。就是切薩雷.巴蒙德能力的全貌。當他達到狂級以後,力量可以以他需要的形態擴散、集中、甚至按照特定的軌跡去運行,這一切說起來會很複雜,但擺到眼前一看,就知道這能力在一個狂級頂點的能力者手中,究竟有多可怕。


    他一拳揮下,本人的拳頭根本沒有接觸到原塵,距離還隔了很遠。空中仿佛出現了一個無形的巨拳,轟擊在了原塵的艦身上。


    打擊點當時就爆開一個半圓形的凹坑,諾亞級母艦四分之一的艦身剎那間便碎裂開,像塵埃一般飛散。接下來,那個半圓形的損傷開始擴張,巨大的能量呈波狀不斷推進碾壓,船體開始分崩離析,從被擊中的那一點開始快速崩潰,直到其整體斷成兩截,“力量”的侵蝕仍然未盡,大塊的裝甲板上,裂痕在擴散著。動力室很快就發生了爆炸,船體進一步潰散,分成了幾個大的部份開始下墜。


    在原塵內部的士兵們、軍官們,無論是能力者、改造人、普通人,都如同置身一場最可怕的噩夢中,他們根本難以想象,在這快到來不及做出應對的時間里,諾亞級母艦竟然被擊落了。狂暴的力量不但摧毀了艦身,還有許多運氣不佳的人被亂竄的多余能量碰到,身體瞬間就被扯成碎肉,血濺當場;而沒有立即死亡的人,都從高空墜向了下面的沙漠,砸在了地面的補給部隊和高射炮機群上。縱然是能力者和改造人從天而降後僥幸沒有斷氣,接著還得面對同樣從高空落下的母艦碎片,可以說幸存機會微乎其微。


    切薩雷.巴蒙德的這次突襲,無論對他的敵人還是部下,都是一次巨大的精神沖擊,他簡直如神祗一般,這宛若開天辟地的一拳,其威力堪比地震、海嘯、甚至隕石撞擊。


    事情發生後,站在遠處目擊這一幕的士兵,久久佇立在原地,無法相信他們所看到的事情。由於距離很遠,他們看不到切薩雷.巴蒙德,但他們可以看到母艦的崩潰和墜落,許多人雙手抱頭,人人都瞪大了眼睛,他們難以理解,為什麼母艦會墜落,沒有導彈飛來的跡象、沒有看到主艦炮的發射、空中也沒有發生太多爆炸,更不可能是核彈……為什麼?原塵是被什麼擊落的?

    …………

    棗椰郡邊境,沙漠地帶。

    這里距離原塵墜落的戰場,大約還有一天的路程。

    EAS這次也是豁出去了,本部只留了一群蝦兵蟹將和非戰鬥人員,基本已經做好了收拾東西跑路的準備,而能夠拿上臺面戰鬥的能力者們,包括局長唐顯在內,全都上路進軍,跟隨著棗椰郡的一支防衛部隊,一同浩浩蕩蕩地開往了雄鷹郡那邊的戰場。


    在部隊的最後,有五部移動堡壘。和鋼鐵戒律的部隊一樣,帝國軍也有與“龍龜”相仿的後勤機甲——“象堡”,高裝甲,低機動性。機能和龍龜類似。在象堡內部的人員幾乎感覺不到行軍路上的顛簸,這也算是領導和後勤人員才有的待遇。

    “你沖的咖啡為什麼總這麼難喝?”長纓神色慵懶地坐在沙發椅上,這間象堡內部的辦公室也算是天衛的特權了,而她的另一個特權,就是把時侍當跟班一樣呼來喝去。

    “或許是因為我喜歡往里面吐口水。”時侍用一個標準的稍息姿勢站在那兒,若不是看他的制服,別人或許還真就以為他是個勤務兵了。

    長纓知道時侍不是那麼沒品的人,肯定是在開玩笑。所以她神色如常地順著對方的話道:“不就是口水嗎,人與人之間口水的化學構成都是一樣的,咽下去又不會死人。”

    “那你下次別讓我沖咖啡了,讓我給你一杯口水好了。”時侍說道。

    “用杯子多麻煩。不符合你節約時間的風格啊。”長纓笑道:“不如你……”

    “這一套……被關在小黑屋里的時候你還沒玩兒夠嗎?”時侍說道。


    “因為我發現這一套可以有效地讓你閉嘴,並且中止爭論。”長纓回道:“說實話啊,大英雄,你這種性格,可能會一輩子打光棍哦。”自打時侍被奉為英雄以後。長纓一和他見面就用嘲諷的語氣反複使用這個稱呼。

    “三十歲還沒嫁出去的女人給我這種忠告,還真是有說服力呢。”時侍反唇相譏。

    這二人湊在一起時,似乎毒舌屬性就會雙雙爆發,總有吵不完的架。

    這時。電子門旁對講機響了,一名士兵在外面報告道:“長官。有緊急事態發生,唐長官請二位去一下。”

    “知道了。”長纓按下桌上的回複鍵。對著通訊器回道。

    時侍想了兩秒:“要打賭嗎?”

    “好啊。”長纓回道。

    他們幾乎異口同聲道:“我猜是壞消息!”

    一秒後,又同時用很快的語速說道:“是我先選的!”

    時侍聳肩:“算了,看來沒什麼好賭的了。”

    五分鐘後,兩人來到了唐顯所在的指揮部,里面已站了不少能力者,待他們走進來,唐顯便說道:“在我說事兒之前,各位先看看這個……”

    他啟動了身後的顯示屏,畫面中,是正在雄鷹郡作戰的諾亞級浮空母艦,原塵。

    “這是二十分鐘前,從前方地面部隊傳過來的畫面。”唐顯說話間,畫面中的原塵便發生了傾斜,沒過幾秒,被擊落的一幕在眾人的眼前上演。

    “我相信你們心里也都有數了。”唐顯看著這一屋子的“高手”們,有些面露驚訝之色,有些則是神情凝重,還有些傻站在那里,呆若木雞:“這顯然是能力者幹的,而鋼鐵戒律的方舟中,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人,也只有切薩雷.巴蒙德一個了。”


    “老頭子,你這樣對士氣可是相當不利啊。”時侍插嘴道:“給我們看這麼恐怖的畫面,讓我們都做好送死的覺悟是嗎?”

    這貨居然把話給挑明了講出來,讓唐顯頗為尷尬,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樣也好:“各位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妨直言,和那種怪物正面對上的話……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但在其位,謀其事,既然我們的任務就是阻止反抗組織的這次進軍,那必須做好犧牲的準備。”

    “而他現在這段廢話的意思就是,各位拖家帶口的,有什麼遺言就趁著最後這二十多個小時趕緊留下。”時侍接道:“他一定會幫你們把最後一封家傳達回去的。”

    “你小子在這時候給我當什麼翻譯?”唐顯的臉沈了下來,倒不是他個人感到不快,只是時侍的話很明顯讓周圍的人心情都變得十分沈重,這才是真的打擊了士氣。

    “情況我已經知道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唐局長。”長纓還是很會做人的,她說完,拽著時侍的胳膊就往外拖,離開了這間壓抑的屋子。

    二人在走廊中行了一段,她才冷冷開口:“你自己無牽無掛,視死如歸,那是你的自由,但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別人的心情?不要什麼話都往外說?”

    “在看到了那種景象以後,你還期待我說什麼?”時侍反問道:“是不是……你們都會活下來的,對方不堪一擊,大家輕輕松松上戰場。”他冷哼一聲:“你當他們都傻?”

    “他們不傻,他們只是懂得人情世故,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像某些人,那才是真傻。”長纓回道。

    “我?”時侍突然問道:“哼……我沖的咖啡味道好不好我會不知道?”

    這個看似無關的問題,讓長纓半晌說不出話來:“行,你什麼都知道,就我是惡人,使喚你端茶遞水,鋪床疊被,還想盡辦法刁難你,讓你去做些新兵蛋子都不做的差事,我……”

    “長官。”時侍停下腳步,用一個他平時從來不用稱呼去打斷了她:“我知道妳很害怕,妳覺得對付切薩雷.巴蒙德是妳的責任,妳覺得自己一定會死,所以妳現在正在胡言亂語。”

    長纓沒有否認,但也不說話,只是回過頭來,看他會說什麼。

    “尚未發生的事,沒人會知道結果如何,請不要像個女人一樣在壓力面前就失態。”時侍說道。

    “哼……”長纓笑了,她明明就是個女人,時侍卻說這樣的話,好似她連宣泄情緒的權力都沒有了,她長籲一口氣:“那我就謝謝你這話了,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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