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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老茅]明血[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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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2 16:56:31
第一百二十九章欲北行

    柳如是這篇文章不是寫得比吳應箕和吳偉業兩人都好T7不敢自賣自誇的拿出來,只是心中還是難免有些忐忑,朝廷邸報何等重要,這篇文章更是皇帝親點,若是皇帝知道是女子所寫,而且是他小妾所寫,會不會認為他是私心自用,會不會……

    聽到皇帝的讚賞,錢謙益總算放下心來:“微臣遵旨。”直到走出宮門外,錢謙益的腳步仍是輕飄飄的,這篇文章一出,河東君之名恐怕更是要響徹全國了。

    又是一天過去,馬秉杰和馮可宗兩人對剌客的搜尋仍然沒有進展,這天,左僉都御史府,陳子龍下朝回到家中,剛剛脫下朝服,一名十六七歲,身穿綠衣,臉蛋秀麗的少女從門外跳了出來,連蹦帶跳的來到陳子龍身邊:“爹爹,你回來了。”

    看到女兒,陳子龍露出一絲笑意,只是嘴裡卻斥道:“清清,你都如此大了,一點也不知道穩重,看你走路哪像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陳清清看到陳子龍嘴角的笑意,早已習慣父親口不應心,毫不理會陳子龍的斥責,從桌子上拿起一本還散發出墨香的薄書:“咦,這是什麼?朝廷的最新邸報麼,我看看。”

    說完,陳清清已經將邸報翻開,讀了起來:“亨九已死,諸位何如?河東君作,爹爹,這個河東君是誰,怎麼和柳姐姐的字一模一樣?”

    “是嗎,可能是同字之人吧。”陳子龍聞言不在意的道,他下朝回來還沒有來得及看邸報,自然不知道。

    “君恩深似海矣,臣節重如山乎?”這是《亨九已死,諸位何如? 》這篇文章的開篇之句,借用了洪承疇當初自寫的對聯:“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只不過在後面各加了一字,意思便大為不同,陳清清連讀十餘句,便肯定的道:“沒錯,這肯定是柳姐姐寫的。”

    說起來,陳子龍與柳如是算是非常熟悉,他曾做過柳如是一段時間的入幕之賓,陳子龍少年成名,崇禎二年,二十一歲的陳子龍得中秀才,拔為第一,崇禎三年鄉試同樣得中,二十二歲成為舉人,只是次年的進士考試折戟,崇禎七年再次赴京,這一次同樣沒中,崇禎十年第三次參加科舉,陳子龍與夏允彝等人同中進士,俱在丙科。

    所謂五十少進士,陳子龍中進士時才三十歲,他的名聲絲毫不受前二次失利的影響,,加上陳子龍在未中進士的數年,與夏允彝等六人結成幾社,起初通過以文會友,選擇知己,學習製藝,後來聲名漸起,甚至可以影響到朝廷政局,陳子龍和夏允彝同中進士,幾社更是一舉成名,陳子龍是身負江南士林之望。

    當時柳如是剛剛出道,年方二十,色藝冠絕一時,不少文人才子對柳如是一見傾心,只是柳如是卻主動追求起陳子龍這個少年進士,從盛澤至松江屢以刺謁,自稱女弟,不知羨慕死了多少文人,當所有人都認為陳子龍和柳如是才子配佳人時,沒過多久兩人就分道揚鏣。

    陳子龍與柳如是分手。其妻張氏反對是一個原因。陳子龍受不了柳如是地獨立特性也是一個重要地原因。兩人相好時。陳清清已經八九歲。與母親討厭柳如是不同。陳清清卻非常喜歡這個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又長得漂亮地姐姐。後來柳如是跟了錢謙益。卻沒有影響陳清清對柳如是地喜愛。時常到錢府與柳如是作伴遊玩。

    陳清清念地朗朗上口。陳子龍聽得清楚。這確實有點像柳如是地文風。心中大為驚訝。將手伸到女兒旁邊:“清清。給我看看。”

    陳清清卻將邸報藏到身後。嘴角露出一絲狡詐地笑意:“爹爹。你開頭不看。現在卻要看。是因為柳姐姐寫得才看麼?”

    陳子龍搖了搖頭:“胡說。朝廷地邸報怎麼可能讓你柳姐姐寫文。爹是想看看邸報上對洪承疇這個奸賊作何評價。”

    “是不是柳姐姐寫地。爹爹去錢府問問不就知道了。邸報爹爹隨時可看。我要找夏姐姐和黃妹妹去了。讓她們也知道知道柳姐姐之事。”說完。陳清清已經拿著邸報。急匆匆向後面自己地繡樓方向跑去。

    望著女兒匆忙地背影。陳子龍不由搖了搖頭。自己多少還是受到了柳如是地影響。才會對這個女兒如此放任。如今再想改也來不及。

    洪承疇已死的消息這兩天才傳開,無論對於官員還是一般平民,這個消息都是非常震憾,從大明昔日的擎天巨柱到滿人的無恥幫兇,以前對洪承疇有多大的期望後來就有多大的失望,聽到洪承疇領兵南下,凡有血性之人無不對其切齒痛罵,只是也

    人擔心,洪承疇上馬管軍,下馬管馬,軍民兩事皆長T明內部,如今成了韃子爪牙,會不會讓大明受到巨大的損失?

    如今這個洪承疇根本還沒有發揮出他的才能就死了,許多人長舒一口氣同時更加堅信天命在大明。

    聽了十幾句,陳子龍對於這份邸報的內容也好奇起來,只是邸報已經被女兒拿走,他當然不會去和女兒搶,向外面叫道:“來人。”

    陳府的總管連忙走了上來:“老爺,有何吩咐?”

    “去,派人去衙門再拿一份邸報回來。”

    “是,老爺。”管家退下後,馬上一名僕人急匆匆的從陳府跑了出去,過不到一刻,陳府僕人已經拿著二份邸報氣喘息息的跑回來,這次邸報發行數量前所未有,光是京城就有二千份,聽到右僉都御使大人要邸報,負責邸報的差役乾脆連給二份。

    那邊陳清清早已經跑回自己的小院,院中盡是陳清清念邸報的清朗之聲,她的對面坐著兩名窈窕的身影,正在靜靜的聽陳清清念著邸報,當最後一個字念完時,陳清清長吁了一口氣,問道:“怎麼樣,這可是柳姐姐寫的?”

    “不錯,讓人熱血沸騰,真不敢相信是女子所寫,洪承疇死有餘辜,這些投靠滿人,忘了自己祖宗的無恥官員更是該殺,我本來還在想這次出師之後要做什麼事,聽了這篇邸報,我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說話的女了一身白衣,清麗的臉蛋上掠過一線殺氣,正是幾天前闖進皇宮留字的夏蘊貞,她此時已經換上了女裝,白衣飄飄,彷彿姑射仙子。

    原來夏蘊貞和黃秋婉兩人這些天一直躲在右僉都御使府上,難怪錦衣衛和侍衛找不到一點線索,她們兩人在陳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又會去右僉都御使府查找,得罪了僉都御使府,無異捅馬蜂窩,誰也受不了禦使們群起彈劾,何況陳子龍可是皇帝直接從兵科給事中位上提撥起來的紅人。

    陳子龍與夏允彝不但是好友,而且是同鄉、同年、更是志同道合,一同成立幾社,兩家關係可以說要多親密就有多親密,兩家的兒女自然也是時常來往,夏蘊貞好友不多,與陳清清正是關係最好的一個。

    “姐姐,你自己也是女子,怎麼能看清自己。”陳清清笑道。

    黃秋婉卻關心起夏蘊貞的行程來:“師姐,你剛才說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到底師姐要做什麼?”

    “嗯,我要去北方一場,仗劍遊歷一番,若是碰到邸報所說那些死不悔改,甘為韃子鷹犬的官員,不彷憑手中之劍殺之而後快。”夏蘊貞回道。

    “什麼,蘊貞姐,北方在韃子手中,聽說韃子兇殘之極,而且還吃人肉,太危險了。”陳清清驚訝的張開小嘴,極力想將夏蘊貞這樣看似瘋狂的念頭打消,

    黃秋婉聽得害怕,只是還是拉著夏蘊貞的手道:“師姐要去北方,我也一起去。”

    夏蘊貞抬起皓腕,在黃秋婉的手上輕怕了一下:“師妹,你的功夫不成,若去北方我怕會照顧不周,你就留在陳府,清清和我親如姐妹,肯定會照顧你,若是想娘,也可以讓清清安派人護送你回白雲庵。”

    “對,婉兒妹妹,你安心留在這里和我作伴,咦,不對,夏姐姐,你還是不要去北方了,我們三個人一起玩多好,我還想將你們介紹給柳姐姐呢。 ”

    夏蘊貞看著一臉擔心的兩人,露出一絲微笑,臉上的神情卻堅定起來:“師妹、清清,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到北方,以前不都是沒事嗎?韃子也是人,並沒有什麼三頭六臂,我練劍十年,跟隨師傅五年,可不是為了安安靜靜待在家中。”

    “可是師姐,以前都有師傅陪著,這次……”

    “這次也一樣,人總是要長大,不能永遠待在師傅或父母身邊,我跟隨師傅出去過多次,知道怎麼保護好自己。”

    夏蘊貞的話,讓陳清清和黃秋婉都沉默下來,兩人既捨不得與夏蘊貞分開,更擔心她的安危,陳清清大為後悔,不該把邸報拿過來顯擺,不過,她也明白,夏姐姐獨自去北方的想法肯定不是臨時起意,即使沒有這份邸報,最終還是會找時機去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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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侍衛擴編

    陳府又住了兩天,夏蘊貞西從陳府飄然而去,這次出+]全掩住了自己的麗色,變成了一個臉色臘黃的青年漢子,看到夏蘊貞惟妙惟肖的裝扮,陳清清和黃秋婉都放下心來,陳清清也是好動之人,她其實對於夏蘊貞能夠獨自一人北行遊歷頗為羨慕,只是自己卻沒有這個能力。

    夏蘊貞出城時,錦衣衛和侍衛還在街上和城門口盡責的盤查,只是這個真正的剌客從他們旁邊經過時,他們卻渾然不覺。

    當天,陳之龍下朝回家之後才知道自己好友之女已經離開,對於這個侄女的來去無蹤,陳之龍只好苦笑數聲,他可不知道這些天讓錦衣衛和侍衛兩大系統雞飛狗跳的剌客會是自己的世侄女。

    這兩天,邸報上那邊《亨九已死,諸位何如? 》的文章果然傳得沸沸揚揚,泰州藝人,人稱柳將軍的柳敬亭根據邸報上的描述,將洪承疇由忠變姦,最後落得死無全屍的結局編成段子,在各大茶館演說,結果場場暴滿,引得其餘藝人也紛紛仿效。

    隨著邸報的熱傳,河東君的大名一下子變得婦孺皆知,以前柳如是雖然有名,靠的是自己的美色,這次卻完全靠的是自己的才名。

    洪承疇死在羽林衛特種兵手中,特種兵的大名也是第一次進入普通人的視線,經過說書藝人的加工,特種兵個個成了飛簷走壁,千軍萬馬中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的大俠,凡是被特種兵盯上的人等於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這當然又引起了一陣參軍的熱潮,許多人更想加入那神秘的特種兵,可惜羽林衛的招收已經接近尾聲,大部分人連羽林衛的初選也達不到,更不用說選為特種兵,只能失望而去。

    特種會不會飛簷走壁,馬秉傑不清楚,只是他知道,他的任務失敗了,十天的期限很快過去,無論是錦衣衛還是宮廷侍衛,都沒有發現當晚闖入宮中之人的絲毫蹤跡,馬秉傑只得垂頭喪氣的進宮向皇帝請罪:“皇上,臣無能,沒能找到賊人的行蹤,請皇上責罰。”

    侍衛營其實是錦衣衛分支,明初軍制比較簡單,其基層單位是衛和所,每衛轄正規軍士約五千人,其下設所,分為千戶所和百戶所,京城的禁衛軍所轄衛所為四十八處。到洪武十五年,朱元璋決定改革禁衛軍,建立了十二個親軍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錦衣衛。

    錦衣衛職能為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兩個不同的功能,把錦衣衛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部門。

    負責執掌侍衛、展列儀仗和隨同皇帝出巡的錦衣衛,就是侍衛營的前身,只負責在殿中侍立,傳遞皇帝的命令,保衛皇帝和皇宮的安全,這部分人最多時有五千人。大臣和普通百姓聞之色變的錦衣衛其實是指負責巡查緝捕這部分人。

    錦衣衛指揮使可以說權勢滔天。不但可以管掌直駕侍衛這部分錦衣衛。也可以管巡查緝捕這部分錦衣衛。正因為權勢太大。卻往往不得好死。

    第一代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打造了胡惟庸死後牽連大案。最後把自己也牽連進去陪葬了。朱元璋為了平息眾怒把他推出去做了胡惟庸地墊背。第二代是蔣瓛。藍玉謀反地罪證正是他通告地朱元璋。藍玉案後。迎接蔣瓛地是一杯毒酒。成祖時。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因為參與漢王奪嫡。被皇帝直接下令砍頭。以後地每一任錦衣衛也是橫死地多。善終地少。

    如今侍衛營從錦衣衛獨立出來。錦衣衛指揮使馮可宗能指揮地只有負責巡查緝捕地南北鎮撫司。馬秉傑這個侍衛營統領和馮可宗卻是平起平坐地關係。算是減少錦衣衛指揮使地權力。馮可宗卻只有感激。

    聽到馬秉傑自請其罰。王福反而問道:“馬愛卿。你可知道朕昨天去了哪裡?”

    “回皇上。微臣聽下面人回報過。皇上去了嶽山茶樓。”馬秉傑道。雖然眼下皇宮中地侍衛工作大部分由羽林衛接管。只是還留用了一部分原來地侍衛。否則新來之人容易兩眼摸黑。皇帝地行蹤馬秉傑也會得到事後報告。

    “不錯。朕到嶽山茶樓聽了一場柳敬亭地書。聽柳敬亭地說書。無論達官貴人。販夫走卒。一律一兩銀子一次。一兩銀子可以買一石大米。若是緊點。夠普通五口之家半月所用。可是只要柳敬亭在。嶽山茶樓仍是場場爆滿。大家都認為聽柳敬亭地書值一兩銀子。昨天朕聽了。朕也覺得值。柳敬亭說書。其間跌宕起伏。時而讓人緊張萬分。時而讓人捧腹大笑。簡直是讓人身臨其境。”

    “臣明白了,臣會馬上辭去侍衛統領

    請皇上恩准! ”馬秉傑臉色一片慘白。

    王福搖了搖頭:“愛卿還是沒有明白朕的意思,柳敬亭說書固然是跌起伏,凶險萬分,人稱其為柳將軍,可是要真讓他指揮一場戰事,朕保證他會一敗塗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柳敬亭說書能夠如此成功,那是經過了數十年不懈的努力,朕不會連你一次錯誤也不能容忍。”

    “臣叩謝皇上隆恩。”馬秉傑重重的磕頭道,他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有轉機。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朕雖然可以容忍你一次錯誤,卻不能不罰你,你暫且以侍衛副統領之職權代統領,從今天起,外面的搜查也撤了吧。”

    “是,微臣遵旨。”

    讓馬秉傑待罪留用,並非王福心軟,只是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這一年多來,馬秉傑也算盡心盡力,讓羽林衛暫作侍衛,只能是暫時之舉。

    處罰完馬秉傑,王福輕鬆下來,自己前些日子太過緊張了,宮中承平日久,加上奉天殿晚上並無人住,剌客選擇在奉天殿留書,也算是投機取巧,若不是恰巧有人發現,恐怕剌客就無聲無息的進出,那樣更丟臉。

    不過,被發現後能馬上逃出去,顯然也不是普通人輕易辦到,想起昨天柳敬亭對特種兵的吹噓,王福心中懷疑起來,莫非世上真有飛簷走壁,千軍萬馬中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的高人。

    “馬愛卿,你的功夫如何?”

    馬秉傑問得一怔,在他以前的映像中,皇帝對功夫並不看重,只相信火器的威力,才登基不到一個月就命令心腹太監攜帶大量內庫銀到廣州向夷人買火器,新組建的羽林衛幾乎為全火器的部隊。宮內侍衛也裝上了火槍。

    “回皇上,微臣的功夫尚可。”

    “哦,那愛卿可以勝過多少人?”王福興致勃勃的追問道。

    “若是對上普通的侍衛,臣可以勝過二十至三十人,若是一般的官軍,臣可以勝過五六十人左右。”

    一人能勝五六十人,若不是馬秉傑親口說出來,王福絕對不會相信,只是他知道馬秉傑不可能現在騙自己,看來自己還是小瞧了練武之人的厲害。

    “那依愛卿看,十日前進宮之人武功與愛卿相比如何?”

    “回皇上,臣沒有與這個剌客碰面,不能確認,只是從發現他的侍衛描述來看,此人輕功高明,這樣的人多半身體輕盈,力道則有所不足,如果是女子更是如此,臣若碰到,即使初時不能取勝,久之也能靠氣力勝之。”對於自己的功夫,馬秉傑還是非常自信。

    “侍衛營中能像愛卿身手的侍衛有多少人?”

    “回皇上,侍衛營能勝過微臣的一個也沒有,和微臣相差無幾者也……沒有。”馬秉傑臉上卻沒有什麼高興之色,侍衛營的統領當然要會武功,可是手下連一個比自己武功高的人也沒有,除非你已經做到了天下第一,否則恐怕要讓人認為是疾賢妒能。

    王福眉頭輕皺起來,他腦中正有這種想法,皇宮原本是龍潭虎穴,真正的臥虎藏龍之所,怎麼就會沒有一個人的武功比得過馬秉傑。

    “回皇上,原本宮中有兩名高手,微臣也只能甘拜下風,只是他們在一年前已經離開了。”

    “為何要離開?”

    馬秉傑遲疑了一下才道:“皇上,這兩人太過高傲,他們不願使用火器。”

    “有這等事。”王福記了起來,一年前正是他大規模給侍衛營換火器的時候,當時馬秉傑有報過侍衛營兩名指揮僉事不願意給部下換火器,說在皇宮中有刀劍足矣,王福一氣之下馬上下令撤了這兩人。

    聽到是自己趕走了兩名高手,王福心中有一絲懊惱,不過,火器的出現,對於這樣的高手其實是一種悲哀,馬秉傑自信可以勝過五六十人也只能是用冷兵器之人,如果換成火槍手,那怕十人也不可能正面迎敵,當然,利用地形偷襲又是另一回事。

    “眼下侍衛營有多少人?”

    “回皇上,侍衛營有副統領一名、僉事一人、千戶二人、百戶二十人、校尉一百五十人,普通侍衛一千六百二十人,總共一千七百九十四人。”

    “嗯,人數還是太少,朕許你重新挑選人手,組成一支三千人的侍衛營,記住,若是再有類似十日前之事發生,朕兩罪併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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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棄官

    廷侍衛營在最盛時曾有五千人,只是南京皇宮不能和比,一千七百餘人的編置在以前看來並不少,朱元璋初建內廷侍衛營時只有一千人,不過,既然發生了事情,侍衛營就有了擴編的需要,由一千七百餘人擴編到三千人,比起最高時的五千人也不算太離譜。

    馬秉傑雖然由統領降為副統領,可是手下卻得予擴編,也算因禍得福,要進入侍衛營,比進入羽林衛更加困難,首先要家世清白,有父母兄弟齊全者,其次才是身體素質,有無功夫在身。

    侍衛營的擴編非一朝一夕之事,為了防止有人處心積慮的混入侍衛營,這一切都是在悄無聲息下進行。

    “亨九已死,諸位何如?”印有這份邸報的文章在大明飛快的傳遞,邸報上當然不止這篇文章,其中還有關於這一年多來朝廷在各方面取得重大勝利的一些消息,無論是士子還是普通百姓,對這份邸報都如獲至寶,不但是邸報上的文章和消息讀來讓人振奮人心,而且這是第一次朝廷大規模向外發送邸報,以前邸報只能在官府內部流傳,如今普通的士子也能通過邸報得到朝廷的消息。

    五千份邸報對於大明龐大的讀書人群體來說遠遠不夠用,何況還有數百份邸報要通過錦衣衛帶到北方,許多人只能用筆抄寫,一些眼光敏銳的小販看到商機,原本免費的邸報在京城竟然炒到十數文銅錢一份。

    弘光二年的四月,這份邸報開始陸續在山東流傳,接著是陝西、山西、京城……,對於洪承疇之死許多人本來半信半疑,看到這份邸報才終於確定下來,大明邸報在以前常常虛報戰功,最大的兩個流寇,李自成,張獻忠就死了不下七八次,到現在還是生龍活虎,只是他們也練就了火眼金睛,哪些消息是假,哪些消息是真,哪些消息半真半假,掃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

    邸報上雖然沒有洪承疇之死的詳細描述,可是也提到洪承疇是在指揮大軍攻城時,被大明特種兵用火藥炸死,看完這份邸報後,許多人都感覺到脖子發涼,洪承疇竟然是在千軍萬馬中被大明特種兵炸死,大明特種兵如此厲害,若是用來對付他們,哪還有安全可言。

    滿人粗鄙,不讀詩書,不知禮儀,陷落在北方的官員原先爭先恐後向滿人相投,只不過自以為看清了天下大勢,滿人會奪取江山,可是眼下看來,滿人更像是曇花一現,和歷史上那些“其興也勃與焉,其亡和忽焉”的異族政權沒什麼兩樣,既然如此,自然沒有必要死綁在滿人身上。

    濮州府知府葉廷秀,只是舉人出身,原先也不過是一名鄉官,只是投靠及時,竟然一下子坐上知府的位置,他下面的那些同知、通判、推官等等哪一個都比他資格老,而且數人都是進士出身,對葉廷秀自然瞧不起,葉廷秀也深知自己不能服眾,做事便一向勤勉,又懂逢迎,與巡撫方大猷拉上了關係,這才坐穩了濮州知府的位置。

    今天濮州府衙役卻暗暗奇怪,太陽已經日上三更,知府老爺卻還沒有過來辦公,今天即不是休沐日,也沒有聽說過老爺有事出門,知府大人缺班,這可是難得之事。

    到了快中午時,知府的影子依然沒有見到,眼下丁鳴吾的賊寇正在蒙陰山上鬧得正兇,濮州要供應部分大軍軍需,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知府大人不上班,一大堆事根本無法處理。知州不得已,只得派了一名衙役去催,那名去催的衙役很快回來,臉上神色古怪,向知州回報說知府大人宅院大門緊閉,好像裡面沒有人影。

    這怎麼可能。葉大人雖然做知府才一年多時間。卻是一個刮地皮地能手。葉宅中丫環。僕役等等至少也有幾十號人。怎麼可能沒有人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想起不久前看到地邸報。聽到回報地幾名官員都覺得脖子發寒。葉家數十口不會被大明地特種兵滅門了吧?

    衙門中各級官員再也坐不住了。兩位同知、三名通判。一名推官。加上一大群衙役。數十人浩浩蕩盪地朝葉宅走去。到了葉宅門口。眾人看著緊閉地大門。一名同知示意衙役敲門。

    咚咚地敲門聲響起。整座宅院裡面依然一片靜悄悄。沒有絲毫聲音傳出。雖然現在是大中午。太陽掛在高空。各人心中依然發涼。

    “把門打開。”同知用顫抖地聲音道。

    數名衙役抬來一根圓木。 “砰”地一聲撞在大門上。叭嗒一下。門栓斷裂地聲音傳來。大門沒有費多大力氣就向兩邊打開。一名衙役

    子走進大門。數進重地大宅子悄無人影。令他安心地)+屍體。

    “各位老爺,裡面沒人。”

    聽到那名衙役的喊聲,幾位同知、通判,推官等官員才邁開步子走進葉宅,在整個宅中轉了一圈,眾人發現,宅中並沒有多少凌亂,凡是值錢的東西都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些笨重的家甚,在葉宅正廳中的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兩套官服還有知州大印。

    眾人到此哪還不明白,這位葉大人看來是棄官而逃了,葉宅中數十號人,東西更是多不甚數,真不知道這位葉大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將人和東西都帶出城,恐怕非是一日之功能成,一些官員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些天知府大人每天下班的時間都準時的很,恐怕早就安排了。

    官印和官服都放在桌子上,若是以往,兩名同知恐怕會大喜過望,他們進一步就能當上知府了,此時望著這兩樣東西,兩人卻都覺得是燙手的山竽,濮州的形式不好呀,先是鬧榆園賊,榆園賊剛被剿滅,丁鳴吾又鬧了起來,雖然上萬大軍將丁鳴吾圍在蒙陰山上,可是上萬大軍的軍需卻需要附近地方承擔,壓得地方喘不過氣來,各級官員越來越感覺自己坐在火山口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暴發,加上又有大明的威脅,換了自己,自己也要逃。

    “不好。”一名同知突然想了起來,這個葉大人潛逃,馬上要運給大軍的錢糧不會出事吧,他把這個想法一說出來,其餘幾名官員也都張口結舌,眾人再也顧不得在葉宅停留,命令衙役收了葉廷秀留下的官服大印,匆匆趕到衙門查帳。

    一查頓時發現了問題,葉廷秀臨走前果然動用了這筆錢糧,雖然由於時間的關係,糧食基本沒動,所有的銀錢卻不翼而飛,那可是上萬兩的窟窿,以現在濮州的情況,再怎麼刮也刮不出來,兩名同知、三名通判、一名推官都是面如死灰。

    很快,葉廷秀棄官逃走的消息就傳到巡撫方大猷耳中,方大猷大為震怒,發下海捕公文對葉廷秀通緝。

    葉廷秀是看過大明邸報第一個棄官而逃之人,或許很難說葉廷秀只是看過邸報才潛逃,不過,邸報是一個很大的誘因,方大猷對葉廷秀的通緝本來是想震懾一下有人學葉廷秀,不料卻起了反作用,隨著葉廷秀的棄官而逃,山東各地掀起了一場棄官而逃之風,許多地方下屬官員發現他們的上官一夜之間突然就不見了,或者一些上屬官員發現他們的下屬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除了棄官潛逃外,更有甚者,一些官員直接起義,反對滿人統治,其中影響最大是李建泰、惠士揚兩人,這兩人都曾是大明的大學士,李建泰更是名重一時,是崇禎皇帝派出的最後一名督師,被人吹捧為風骨峭拔、性情慷慨,家中光有名有份的妻妾就有五十人,也被認為是名士風流。

    只是李建泰實在不是領軍的料,皇帝對李建泰寄予厚望,親自相送,出京數里,李建泰所乘肩輿折斷,被認為是不詳之兆,故意行軍遲緩,每日只行三十里,任由士卒禍害地方。

    到了順德府廣宗縣時,當地士紳閉城不納,李建泰大怒,竟然派兵攻城,把知縣殺死,至保定時,再也不肯前進,等到李自成大軍到保定時,李建泰佯裝生病,任由中軍郭中傑率軍投降,就這樣,被崇禎寄予厚望的李建泰出京後,攻破了自己一個縣城,一槍一矢未向他要征剿的流賊放就向李自成投降,滿人入關,多爾袞鑑於他以往的名望,將李建泰召為內院大學士。

    李建泰打仗不行,做官卻是好手,他家中良田千頃,家財數百萬,可以讓他放手大方結交官員,拉幫結派,幾次被俘投降,名望絲毫不受影響,多爾袞不久就發現李建泰其實毫無能力,一怒之下將李建泰罷官。

    李建泰被罷官後對清廷滿腹怨氣,這次看到大明朝廷的邸報後,也不知李建泰突然從哪裡來的勇氣,派人找來惠士揚相商起義,只是事機不密,被人告發,清軍馬上出動將兩人抓捕斬首。

    以李建泰的能力,即使無人告發也成不了大事,只是連李建泰也敢造反,多爾袞意識到了嚴重性,下令各級官員一律不得看大明邸報,凡敢收藏、觀看者,一律處於謀逆罪,告發者,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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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2 16:57:30
第一百三十二章文字獄開端

    是這種事又豈能一道命令就禁止,表面上雖然禁止了報的流傳反而更廣,人都有好奇心,越是朝廷禁止的東西越要看。

    滿人這種形同奴隸制的落後製度,在關外人少時尚可以實行,而且更加有效率,可是到了關內,哪怕他們只據了京畿、山西、山東三地,人口和以前相比也增加了至少十倍,文化更是先進了數百年,自然不是滿人簡直的製度能夠適應。

    歷史上,滿人雖然用武力迅速征服了全國,可是接下來的就是反復的起義,直到十幾年後,將明朝的各項製度吸收完畢,完善了滿清自己的各項典章制度後,天下才開始平靜,真正將所有漢人都變成滿清需要的奴才,至少是要到百年後的乾隆時期才行。

    只是多鐸一場大敗,將滿人速勝的希望成為泡影,沒有武力的全面壓服,滿人政權各種水土不服的症狀就如雨後春筍一般,一茬茬冒了出來,多爾袞雖然被皇太極封為睿親王,那是指他的軍事才能,看他在入關之後的所作所為,以及死後迅速被清算,連屍身都被人挖出來鞭打,完全是一個政治白癡。

    若是有洪承疇這個熟悉大明各項事務之人提點,多爾袞或許會想到辦法化解,可是偏偏洪承疇死了,連以前那個落第秀才範文程也不在,雖然攝政王府的文臣還有不少,卻沒有人能夠真正比得上洪承疇和範文程兩人,多爾袞應付起來顧此失彼也不為怪。

    從三月份開始,大明朝廷每半月就發出一份邸報,邸報上的內容形式多樣,每次都有一篇對滿清官員的勸告,而且對於滿人的一些野蠻制度大加批判,將滿人一概以韃子、蠻夷之類稱呼。

    每次大明邸報出來,大概一周左右就會在北方出現,半個月就可以到達北京,雖然有禁令,許多官員還是互相傳抄,屢禁不止之下,多爾下達了更加嚴厲的處罰措施,宣布無論身居何職,凡膽敢私藏、傳閱明朝邸報者,一經查實,立斬不赦。只要懷疑有人私藏,衙役就可以直接拿人。

    對於多爾袞的這條禁令,許多漢大臣極為反感,他們在大明享受慣了說話的自由,哪怕是一個普通的士子也可以對朝政說三道四,更不用說那些禦使便是連皇帝也敢亂噴,雖然有打板子的時候,可是當一件事惹起群臣反對時,皇帝也只能退讓,在滿人這裡,他們不但失去了說話的自由,連看一份大明的邸報也要處於極刑,兩下一比較,誰高誰低一目了然,更多的人轉著心思,是不是也要找機會辭官歸鄉?

    紫禁城清脆的鳴金聲響起來,各個滿漢大臣從太和殿魚貫而出,漢大臣還穿著寬大的官服,頭髮垂肩;滿大臣卻穿著窄服,前額光亮,腦後留著金錢鼠尾,兩者涇渭分明,互不混淆。

    不過,也有例外,各個滿漢大臣都已離開後,一人五十歲左右的人慢悠悠的出來,此人身上是寬大的漢服,只是額頭光亮,後面留了一根金錢鼠尾,可謂是滿漢不分,不論不類。

    說起來,此人大大有名,姓孫名之獬,祖籍山東,仍天啟二年進士,改庶吉士。館試第一,授檢討,後升侍講,如今在大清任禮部侍郎。

    天下未定。滿人入關仍允許明朝降臣上朝時穿明朝服飾。只是滿漢大臣分立。各站一邊。孫之獬斷定大清將取得天下。為了表明自己降清地決心。他率先剃髮易服。把自己打扮成滿人模樣。上朝時企圖和滿人站在一起。只是滿人將領剛入關。正是信心百倍之時。根本看不起漢人。又如何允許一名漢人混入他們地行列。毫不猶豫地將孫之獬推了出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對於這些士大夫來說。頭髮。服飾看得比對王朝地忠誠還重要地多。雖然同是投降滿人。孫之獬地行為還是讓多數漢臣不恥。當孫之獬被滿人推出來想重回漢人大臣隊列時。幾名漢大臣故意手挽手。同樣不讓孫之懈站回原來地地隊列。

    徘徊於兩班之間地孫之獬進退不得。狼狽萬狀。惱羞成怒之下向多爾上書。書中言道:“大清平定中國。萬事鼎新。而衣冠束髮之製。獨存漢舊。此乃大清之從漢舊。而非漢舊之從大清。難言平定。難言臣服也。”

    歷史上。孫之獬地上書迅速被多爾袞採納。多爾袞悍然下令所有漢人都必須剃髮易服。 “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全國各地一時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風。無數不肯剃髮易服之人被殺。孫之獬因而得到賞識。而禮部侍郎躍

    尚書。

    只是這位剃髮易服地首倡者也沒有得到好下場。他為兵部尚書不到一年。就被人告發貪污受賄。結果丟官去職。只好捲起鋪蓋回到老家。恰逢謝遷起義。孫之獬一家都落到義軍手中。義軍上下都對孫之獬恨之入骨。孫家男女老幼一百多人都被義軍斬首。孫之獬本人被五花大綁達十多天。頭皮上被戮滿細洞。義軍爭相用豬毛給他重新植髮。最後還把孫之獬嘴用大針密密縫起。肢解碎割而死。

    不過,此時歷史卻被改變,當多爾袞剛要接受孫之獬的建議時,多鐸失敗的消息傳來,多爾袞頓時如冷水澆頭,對漢人大臣安撫還來不及,哪敢下達剃發易服的命令,孫之獬的上書頓時被束之高閣。

    這一年多的時間,孫之獬幾乎成為一個笑柄,滿人看不起他,漢人更看不起他,孫之獬一怒之下,越發標新立異,乾脆身穿漢服,卻依然留著滿人頭髮,此人也算隱忍,每次上朝,無數滿漢大臣異樣的目光就落到他身上,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經主動提出辭官了,孫之獬卻毫不理會,連順治小皇帝也特別注意到他

    久而久之,滿漢大臣也都習慣了這個異類,把孫之獬當成小丑看待,也算是上朝時的一道風景,哪知道此時孫之獬心中已經醞釀起了一場風暴。

    看著前面消失的各個滿漢大臣,孫之獬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們這些瞧不起本官的狗東西等著,本官注定要成為一鳴驚人,踩著你們的屍骨登上一個個台階。

    “老爺,上轎吧。”孫之獬心中發恨時,已經來到文武百官上轎的地方,一名同樣留著金錢鼠尾的,穿著全身補丁麻衣的僕人彎腰向他道,在這名僕人身後,站著穿著同樣破舊的三名僕人,他們中間是一頂有點破敗的小轎,小轎只能勉強坐下一人,四周的簾子經過風吹日曬已經顯得非常破舊,橫桿上許多地方油漆剝落。

    “好,上轎回家。”孫之獬利索的跨進轎中,以往他每次見到這頂小轎都會感覺到一陣不舒服,這次卻反而有點留戀,他有信心過不了多久,自己就再也不用坐這頂破轎了,即使換成八抬的綠呢大轎也不是不可能。

    孫之獬雖然做著禮部侍郎的高官,只是這一年多來日子無疑過得非常窘迫,不但同僚瞧不起他,就是下屬對他也毫無尊敬,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有什麼外快,單靠禮部侍郎那點薪俸就是塞牙也不夠,好在孫家在山東是大戶,可以補貼一點,否則這一年他可能連這項破轎都坐不起。

    轎子晃悠悠的抬著孫之獬回到家中,他馬上吩咐僕人:“給老爺磨墨,今日老爺要向皇上寫奏章,無論誰人過來一律擋駕。”

    僕人小聲的嘀咕:“有人來才怪?”整個孫府可以說是門可羅雀,除了老家偶爾來人外,一年也沒有人上門。

    孫之獬朵聽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卻知道僕人沒有好話,他心中氣急,得不到滿人的重視,在家中連一個僕人也敢說自己閒話,他大喝道:“掌嘴。”

    那名僕人無奈,只得輕輕的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孫之獬沒有看得太清,聽到僕人耳光打得響亮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狗奴才,自找苦吃。”跺著腳走進書房。

    次日上朝,太監剛剛宣布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孫之獬馬上站了出來:“啟禀皇上,臣有本奏。”

    孫之獬一出來,所有人都是一片嘩然,自從一年前他向小皇帝的和攝政王提出剃髮易服被駁後,孫之獬還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奏,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孫之獬身上。

    小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孫之獬,對於小皇帝來講,孫之獬穿著和頭上的發式是唯一與眾不同之人,自然也就記住了他,小皇帝有點興奮的道:“愛卿請講。”

    “微臣彈劾鮑承先、高進庫……等不遵禁令,私藏偽明邸報,請皇上明察。”

    孫之獬一口氣彈劾了三十多名大臣,其中滿漢都有,大殿上頓時一陣大亂,一些彈劾到的人紛紛斥責孫之獬胡說八道,一些人卻是臉色蒼白。順治頓時手忙腳亂,用眼睛瞄著多爾袞:“攝政王,此事如何處理?”

    多爾袞冷冷的掃了一眼大殿,剛才還亂成一團的大殿頓時安靜下來,多爾袞嘴裡吐出一個字:“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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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得失

    多爾袞這聲“查”,只有短短的一個字,卻使得整個大殿一下子降低數度,每個人都感覺一陣寒意,那些被彈劾的人更是心涼了一大片,真要查起來,即使是絲毫沒有錯誤也可以栽臟陷害,何況滿人入關才兩年,即使家中沒有私藏邸報,多少也有犯忌之物。

    多鐸南下的大軍全軍覆滅,經過一番爭鬥,多爾袞的權力非但沒有下降,反而更加鞏固,一時之間,整個大殿噤若寒蟬。

    濟爾哈朗本能的感覺到不妥,若是一個大臣被彈劾就要搜查全家的話,恐怕整個朝廷都要亂,他連忙站了起來,對順治道:“皇上,臣反對,孫侍郎的彈劾真假尚且不知,怎能就此對大臣搜查。”

    “皇上,攝政王,臣等冤枉啊。

    ”鮑承先、高進庫、陳名夏、房可壯、金之俊這些被彈劾的人跪倒在地,紛紛叫起冤來。

    “這……”剛剛才九歲的小皇帝望望多爾袞,又望望濟爾哈朗和一群喊冤的大臣,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上,冤不冤枉,一查便知,這些人若家中沒有私藏違禁的偽明邸報,又何必怕搜查,有人食著我大清俸祿,暗中卻與偽明勾結,此事非同小可,不查不足予整肅朝綱。”大學士剛林站了出來道。

    鮑承先、陳名夏、高進庫等人心中無不對剛林破口大罵,若是讓衙役到你家中搜查不知道肯不肯,心中卻是一片茫然,自己一向對攝政王恭敬,不知什麼時候得罪過攝政王?

    這些人卻不知,並非他們得罪了多爾袞,只是由於大明的宣傳攻勢讓投降滿清的漢官人心惶惶,這種人心是由雙方實力的實力造成的,多爾就是想否認也沒有用,除非滿人能夠取得一場大勝,才能扭轉。

    若是任由大明的宣傳這樣發展下來,焉知殿中這些漢人不會當真投敵?眼下大清的實力根本不能挑起一場大戰,孫之獬的彈劾剛好給了多爾一個整肅人心的機會,和鮑承先等人是否得罪了多爾袞無關。

    “禮親王,你認為該如何?”多爾袞沒有理會下面喊民冤的眾人,而是直接問代善。

    代善看了看下面地眾人。裡面多是一些漢大臣。他對漢大臣向來無好感。聽到這些人家中藏有禁書。更是反感:“本王同意攝政王之言。漢人有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既然各位認為冤枉。查一查又有何妨?”

    二大親王作出決定。濟爾哈朗也無能無力。得到命令地順天府衙役匯合攝政王府地侍衛一起對孫之獬彈劾地三十五名大臣家中搜查起來。

    這一查果然查出了大問題。三十五名大臣中。有十五名大臣家中搜出大明地邸報。其中就包括吏部尚書陳名夏、刑部侍郎房可壯、兵部侍郎金之俊等等重臣。大學士鮑承先家中雖然沒有明朝地邸報。卻搜出了不少崇禎、天啟兩朝文人所箸地筆記。裡面將努爾哈赤、皇太極。包括一些滿人箸名將領都極盡挖苦。其餘各人家中也多少搜到了一些攻擊滿人地書籍。孫之獬彈劾地三十五人。竟然無一倖免。

    多爾袞得報後大怒。馬上下令將陳名夏、房可壯、金之俊等十五人斬首棄市。全家發配滿州為奴。鮑承先等二十人罪減一等。免去斬首之刑。全部流放。

    斬首地十五人當中。二名尚書。一名大理寺卿。五名侍郎;流放地人當中一名大學士。六名侍郎。其餘也都是五品以上地大員。三十五人當中。漢員三十人。滿臣五人。

    清廷分為兩套班子。每套班子都分滿漢。漢臣地地位在滿人之下。雖然處理地大部分是漢臣。五名滿臣只是無足輕重地陪襯。只有一人處斬。可是一下子處置這麼多重臣。引起地震動可想而知。鮑承先是努爾哈赤時就追隨滿人地舊人。順治曾想為他求情。多爾袞依然不准。

    這一番處置嚴厲的程度出忽所有人意料,這三十五人被處置的當天晚上,京城許多官員宅院中都煙霧瀰漫,空氣中盡是焚燒書籍的氣味。

    雖然官員們都自覺將違禁的書籍都連夜燒掉了,不過,孫之獬的奏章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一名禮部侍郎,僅憑一份奏章將拉了三十五名大臣下馬,十五名還被斬首,其中就包括孫之獬的上司,孫之獬順利的由侍郎轉為尚書,許多一直找不到機會投機鑽營之人興奮起來,他們看到文字獄的威力。

    從孫之獬上書後,京城一下子密告成風,先是告仇人,然後是同事,甚至是密友,早上還是關係親密的朋友,到了

    有可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告的內容也是越來越多,]P7過來的邸報,將大清視為蠻夷,攻擊大清太祖,太宗固然可以直接入罪;就是影射,借古諷今也是大罪。

    對於這些密告之人,多爾袞指使順天府都要好生接待,一旦查到被告之人屬實,馬上嚴厲懲辦,即使是密告之人不實,也不用受到什麼處罰,一時之間,京城人人自危。

    京城的密告成風,倒是取得了一些效果,兩處錦衣衛據點暴露,被順天府衙役順藤摸瓜,接連抓獲了十幾名京城活動的錦衣衛,更加助長了密告的人數。

    許多原本對多爾袞不滿的大臣在這種高壓之下無不向多爾袞低頭,紛紛向攝政王府表忠心,多爾袞的權力更進了一層,已經有人建議,將皇叔父攝政王中間的叔字去掉,變成皇父攝政王。

    這股風越刮越大,從京城開始又漫延到滿人控制的地方,尤其是山東更是成了重災區,這裡起義不斷,為了鎮壓義軍,清軍頻繁調動,所耗錢糧巨大,普通的農民和一些小門小戶早已經窮得搾不出油水,唯有一些大戶人家依然家財萬貫,糧食堆積如山。各地官府早就對這些豪富之家流口水,只是以前沒有什麼藉口,這些豪富之家又與官府關係密切,一時不好下手。

    文字獄的風波從京城傳了出來,各地官府都是大喜過望,“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在這個年代,哪個富戶家中沒有書籍,只要隨便一搜,自然可以找出錯處,首先與官府不那麼密切的富戶成為地方官府的肥羊,只要官府看上哪家富戶的財產,他們事先甚至不需要先找到證據,派兵一搜,自然各種證據都握在手中,直接就可以抄家滅族。

    不但是富戶,就是官員也互相傾紮起來,無數人被牽連進去,許多人抄家滅族。弘光二年的六七月,清廷記載的大小文字獄就高達千起,牽連的人數超過十萬,殺頭之人不下萬人,更多人的處於流刑,要么死於路上,要么輾轉到了熬到北方,成為那裡留守的滿人奴隸。

    被記載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富戶只是承受了官府的藉機勒索,花錢消災,在一輪輪的文字獄過後,清廷一直結據靠吃老本的財政竟然破天荒的好轉起來。

    到了弘光二年的八月,密告之風依然未停,多爾袞集大清權利亦一身,哪怕他此時做皇帝也無人敢反對,多爾袞才意識到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否則要將漢人官員和富人都殺光了,沒有這些漢官和富戶的支持,大清朝廷難道能指望這些承受苛捐雜稅,窮得叮噹響的窮人支持,他就是做了皇帝也沒有意味,多爾袞發出旨意,暫停行文字獄,非重大案情,喪心欲狂謀反者,官府不再受理密告,這輪文學獄的風潮才慢慢平息下來。

    滿人掀起的這場文字獄風波,讓錦衣衛的活動大受限制,稍有懷疑就被人密告抓捕,錦衣衛在接連損失人手之後只得謹慎下來,減少了在滿人地面的活動,邸報自然也無法再傳到北方,多爾袞也算取得了效果。

    文字獄導致了北方大量書籍被毀,不過,大明一直是南方文化薈萃,清人能毀得了北方的書籍,卻毀不了南方的書籍,對於文化來說是談不上什麼損失,北方大量的官員士子被牽連,對於大明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到了現在,除了那些已經鐵心做漢奸的官員,幾乎所有的士紳都心向南方。

    江南士林的震動更大,他們紛紛寫文祭奠北方因為文字獄死亡的親友,留在北方的許多官員和士子本來就是南方人,他們在江南都有親友,以前因為他們從賊,許多人生怕影響到自己的前途,紛紛與之劃清界線,現在他們祭奠時倒也理直氣壯,這些人既然不容於滿人,自然是心憂大明之人,只是暫時淪落在北方,有家不能歸而已,祭奠他們才能顯示出自己不忘友情的情懷。

    連王福也不免要下旨祭奠一番,罷朝三日,以示哀傷,其實王福卻心下甚喜,滿人這麼快露出了他們的本性,今後至少可以不擔心一些文人士紳對於改朝換代的麻木不仁,甚至還貪圖小利,賣糧於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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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鹽政

    淮安,這座幾經戰火的城池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又重新繁昔日處處傷痕的牆城已經整修一新,街面上人來人往,各種貨物琳瑯滿目,在大街上走上一圈,各種吆喝聲不絕於耳。

    夏完淳和杜登春兩人踏入淮安街頭時看到的正是這個情景,這裡幾乎找不到兩次戰爭的一點痕跡,彷彿是一個已經承平了數十年的城池。

    淮安之所以能這麼快的恢復,是因為這裡有鹽,淮鹽,淮鹽因淮河貫穿整個鹽場而得名,北起蘇魯交界的繡針河口,南至長江口這一斜形狹長的海岸帶上,有著全國最廣闊的沿海灘塗,而且氣候四季分明,正適宜於海鹽生產。

    早在吳王闔閭時代,這片海岸就開始煮海為鹽,漢武帝招募民眾煎鹽,晝夜可產千斤。

    唐代開溝引潮,鋪設亭場,曬灰淋鹵,撇煎鍋熬,並開始設立專場產鹽。到宋代,煮海為鹽的工藝已很非常成熟。

    作為小農經濟的封建王朝,鹽是唯一每天所有人都要用到的商品,唐、宋以來,鹽課常佔國家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而兩淮鹽課又佔全國鹽課收入之首,兩淮鹽業對於朝廷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到了大明,鹽課收入下跌到稅賦的十分之一,這是因為大明初期,鹽法和邊計緊緊相連,鹽政立法的目的就在於保證國家對鹽業的控制,通過輸糧、輸米或納糧米及其他軍用物資領取鹽引到鹽場支鹽經銷的方式,來解決邊疆駐軍的吃、穿、用,從而鞏固邊防。

    這種鹽政邊政相結合的政策稱之為開中製度,這個開中製度,使得明初時邊疆百萬大軍幾乎不需朝廷供養就能自行養活,為此,朱元璋得意的講:“朕無需一兩餉銀而養百萬大軍,到仍亙古未有之舉。”

    可見,大明財政對鹽業的依賴非但沒有比唐宋時期減輕,反而加重,不過,這個令朱元璋無比得意的開中製度到了明中期就破壞殆盡,由於鹽業的巨大利益,官員、勳貴、太監互相勾結,倒賣鹽引,私自夾帶,使得商人辛苦運糧到邊關獲得的鹽引價值大為降低,入不敷出之下,再也沒有人肯運糧到邊關。

    到了成化年間,開中製度再也無法執行下去,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成化十年(公元1474年)巡撫右都御史劉敷疏請兩淮水鄉灶課折銀,每引納銀三錢五分,開始了開中納銀的試行,弘治四年葉淇為戶部尚書,著手將開中折色推行全國,朝廷正式命令召商納銀運司,類解太倉,分給各邊,每引輸銀三四錢不等,至此開中折色制度正式確立,商人不再需要運糧到邊關換取鹽引,而是直接交銀換取鹽引。

    開中折色後,朝廷在鹽政上的收入大增,張居正主政期間,每年朝廷鹽稅收入一度高達五六百萬兩,其中兩淮鹽稅每年貢獻二百餘萬兩,除去給邊關的各種開銷,鹽稅一年可以節餘一百萬兩,張居正死後,太倉存銀因此高達一千多萬兩,萬曆年間能夠支撐大明進行三大徵,實賴張居正留下來的一千萬兩存銀。

    現在南明朝廷在鹽政上還是繼承原來地開中折色制度。只是鹽稅地收入卻少得可憐。以弘光元年為例。朝廷在鹽稅上地收入不過三十多萬兩。其中兩淮鹽稅依然佔了大半。繳納了二十餘萬兩。可是它最高峰時相比。只有差不多十分之一。

    這麼少地收入。當然不正常。雖然說大明丟了北方數省。兩淮鹽業無論是生產還是銷售根本沒有影響。北方數省原本吃地就是長蘆河東方面地鹽。而且兩淮鹽業還一舉奪得了山東靈州鹽場地銷售區。鹽業生產只增不減。

    一個朝廷地吏治幾乎決定了一個王朝地成敗。凡是國家初期。莫不是吏治清廉。官員兢兢業業。國力才能蒸蒸日上。若是到了中期。吏治漸漸腐敗叢生。朝廷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到了後期。吏治積重難返時。王朝就離崩潰不遠了。

    眼下南明完全繼承了以前大明地官吏。這已是一個王朝地未期。吏治自然談不上清廉。王福心知肚明。只是以前顧慮若是動了吏治。會引起官僚和士紳地離心。在沒有擊敗滿清之前。根本沒有作整頓吏治地打算。為地就是在自己對滿人御駕親征之時。各級官吏不會扯後腿。可謂是用心良苦。

    如今滿人地文字獄幾乎將南北官僚。士紳全體得罪。加上有前次大勝滿人地戰績。王福完全不用擔心官僚士紳還會對滿人

    靠。這種情況下。王福對於吏治地腐敗再也難予容忍

    今年上半年,大明財政迎來了一個豐收年,海關收入五百三十餘萬兩,銀行鑄幣收入七百五十餘萬兩,僅兩項收入加起來就有近一千三百萬兩,而作為正稅的田賦只有三百五十萬兩,鹽、鐵、茶、瓷、絲各項的專賣半年只有四十餘萬兩。

    三百五十萬兩的田賦,分攤到大明上億民眾中,每人不過交納三分五厘銀子,一年兩次也不過七分銀子,只能買七升大米,這樣算來,大明的賦稅實在是輕的不能再輕,事實上民眾卻是深受苛捐雜稅之苦,為了完成官府的賦稅,即使是在南方富裕之地也有人一年難得吃幾次飽飯,雖然沒有餓死之憂,也是窮困潦倒。

    一個成年人,即使是五口之家,一年的賦稅也不過三錢五分銀子足予,當然不至於完不成,只是地方官層層加碼,到了最下面,早不知翻了多少倍,而且這一億人中,直正納糧的恐怕一半人都不到。

    不釐清吏治,朝廷即使減稅也落不到百姓身上,王福千方百計拓寬朝廷的稅收,到了現在,有了銀行和海關的支持,即使是田賦一無所得也可以支持朝廷的運轉,王福當然不能再容忍各級官吏依然如吸血鬼般依附在大明的肌體吸血,眼下既然沒有後顧之憂,釐清吏治就到了必需之時。

    只是王福還暫時沒有那麼多人來對全國的吏治來一個全面整頓,那麼只能選一個突破口,鹽政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若是釐清了鹽政,不但可以給各級官吏一個警醒,而且朝廷收入立馬可以增加,一舉兩得,眼下雖然朝廷不缺錢,可是絕不會嫌錢多。

    兩淮鹽業是鹽政的重中之重,王福自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拿兩淮鹽政先開刀,夏完淳、杜登春兩人來到淮安,正是奉命調查兩淮鹽業的運行情況。

    兩淮鹽業上的漏洞,不知會牽涉到朝中多少大員,之所以選他們過來,當然是因為他們與朝中各個大臣毫無瓜葛,誰也不會想到皇帝竟然會派遣羽林衛新招募的士子查案。

    兩淮鹽業共涉及兩府二十二個州縣,淮安正是兩府之一,另一個自然是揚州府,每一個州縣皇帝都派有人秘密前往,而且不止一組,除了他們自己,在沒有碰到之前,誰也不知道究竟還有誰在調查,這樣可以保證最大的可能調查之人不會被鹽商得知消息後收買。

    走在淮安街頭,夏完淳和杜登春兩人簡直有種走在南京的感覺,當然,淮安沒有南京大,也沒有那麼多達官貴人,街上普通百姓多是短襟打扮,一看就是做力氣活的人,一個個孔武有力,臉色紅潤,夏完淳不禁感嘆,難怪淮安在一年多前,僅靠五千兵力和招聚青壯就能擋住數萬韃子的狂攻。

    “閃開,閃開。”一陣吆喝聲傳來,中間還傳來鞭子抽中空氣發出的啪啪之聲,剛才還略顯擁擠的人群馬上讓開一條寬闊的通道,一隊騾車駛來,每輛車上都裝滿了鼓鼓的麻袋,由兩匹騾子並排拉著,從騾子的吃力情況來看,光是一輛~

    麻袋捆得緊緊的,看不清裡面什麼貨物,可是隱約可以看到外面一層白霜一樣的東西,夏完淳、杜登春兩人馬上就猜到,這裡面肯定是鹽。

    這隊騾馬隊很長,足有六十多輛,以二千斤一輛記,拉的鹽便是十二萬餘斤,果然是大手筆。

    街上的行人對這樣的車隊顯然習以為常,騾隊剛過,剛才空出來的通道便馬上擠滿了人,杜登春忍不住拉住一個人問道:“這位兄台請了。

    ”

    那人是一幅短襟打扮,看到杜登春、夏完淳兩人一幅文士打扮,頓時肅然起敬,學著杜登春的話道:“這位小哥也請了。”

    “敢問兄台,剛才過去的騾隊是哪家的?”

    聽到杜登春的問話,那人剛才還和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變:“小哥是外地人,最好還是不要胡亂打聽的為好。”

    杜登春不解的問道:“小弟只是好奇而已,這麼多糧食怎麼從城裡運到城外,怎麼,難道這也有什麼忌諱嗎?”

    “哈哈,你以為是糧食,果然讀書人五穀不分,小哥,我勸你還是不要好奇為好,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讓人產生誤會,當心小命。”哈哈,你以為是糧食,果然讀書人五穀不分,小哥,我勸你還是不要好奇為好,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讓人產生誤會,當心小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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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欽使

    杜登春還想再問時,夏完淳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襟,杜登春的離開,走了一段路忍不住道:“存古,你幹嗎不讓我問下去?”

    “九高,你沒見那漢子已經起疑了嗎,再問不但不會有結果,還有可能將我們暴露。”

    “怕什麼,我們有皇上的欽命在身,皇上讓我們明查暗訪,暴露了大不了由暗訪改為明查,誰還敢對付我們不成?”

    此時杜登春一腔熱血,恨不得馬上就將鹽政之事查個水落石出,向皇帝報告,生怕晚了被別人搶先。

    夏侯淳知道沒有這麼簡單,鹽政之事朝廷又不是第一次巡查,以往都是無疾而終,必定受到鹽商或者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的阻撓,甚至可能當地官府也參與其中,若是把招牌一亮對方就會老老實實的,那早已輪不到他們來查了。

    “我們有朝廷大義,明著對付我們雖然不敢,可是派上數十人保護卻有可能,到時我們還怎麼查?”

    夏完淳的話讓杜登春啞然,半響才道:“那我們怎麼辦?”

    “別急,我們到淮安才一日,先找一個客棧住下來,慢慢再查訪不遲。”

    “慢慢查訪,存古,雖然皇上沒有限定時日,可若是讓別人搶先查清上報,我們豈不是白來一場。”

    “不會白來一場。”夏完淳自信的道:“鹽政敗壞非一年兩年,而是數十年積累之功,真若有人能短時間查清,我夏存古只會佩服的五體投地,我們查的越細緻越好。”

    “那好吧,聽你的。”杜登春無奈的道。

    兩人很快尋到一家客棧住下。這間客棧不大。勝在乾淨精緻。只是價錢有點讓人咋舌。一間不大地客房每日食宿費用高達半枚銀幣。杜登春餉銀一月是八枚銀幣。夏完淳是十二枚。以他們現在地薪水。兩人加起來才剛剛夠付房費。略有勝餘。

    住下之後。杜登春有點憤憤不平:“就這個破店。一天要半枚銀幣。若是在松江。這樣地店半枚銀幣至少可以住三天。簡直是搶錢。”

    杜登春地父親杜麟徵是崇禎四年進士。與夏完淳地父親夏允彝同是幾社六子之一。家中有良田數百畝。每年可收租稅五六百石左右。家道只能說殷實。談不上富裕。對於半枚銀幣地房錢有點耿耿於懷。

    “算了。這已是好了。前面幾家更貴。一間上房一天就要二枚銀幣。我們還真住不起。我身上還有四枚金幣、七枚銀幣。你身上帶了多少?”

    杜登春有點難為情地道:“我身上只有一枚金幣。三枚銀幣。”

    夏完淳稍有一點意外地打量了杜登春一眼。現在是弘光二年地七月。他們從家中回到軍營已經過了二個多月。軍營中除了每月二天休假外根本沒有什麼花費。他們領了差事出來時又預支了三個月地餉銀。每個人身上有五個月地薪餉。這一路過來都是夏完淳花錢。他只不過才花了十三枚銀幣。而杜登春地軍餉雖然比夏完淳要少。可是五個月也有四十枚銀幣。如今他身上只值十三枚。真不懂杜登春比自己還超一倍地錢花到哪裡去了。

    只是礙於好友的面子,夏完淳不好詢問,道:“這樣算來,我們現在剛好有六十枚銀幣,夠付四個月房費,好在客棧還提供免費的伙食,除去其他開銷和回去路費,應付三個月沒有問題,我們就以三個月為期,要在三個月得到結果,若是三個月還調查不出問題,我們搬出客棧露宿街頭也要繼續調查下去。”

    杜登春張了張嘴,他原先想最多一個月就回去,這三個月預支的薪俸其本上是他們這次差使的補償,若是真要在這裡住上三個月,朝廷補償的錢要全搭進去不算,來往的路費還要自己墊付,只是想想畢竟是夏完淳出了大頭,杜登春也無法可說:“好吧,三個月就三個月。”

    接下來,二人每天早出晚歸,時常在街上,碼頭來往奔走,計算淮安每天鹽貨的進出量,打聽淮安各個鹽商和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的情況。

    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設在揚州,都轉運使為從三品高官,歷來是天下有數的肥缺,淮安運鹽使司衙門由一位同知負責,為正四品,比都轉運使低一級,以往一些官員爭不到都轉運使,寧願降一級也願意爭都轉運鹽使司同知之職,可見這個同知的誘惑力。

    如今淮安都轉運鹽使司同知姓田名魯生,天啟二年間進士,田魯生原本只是都轉運鹽使司的一名判官,從六品,他走的

    監秉筆太監盧九德的門路,弘光朝成立不久,盧九德TT9T鎮,擁立福王為帝,一時灸手可熱,田魯生一咬牙,將多年攢下的家當都拿了出來,給盧九德送上十萬兩雪花銀,一下子邊升數級,換得了這轉運鹽使司同知的職位。

    如今田魯生正坐在自家花園中,悠閒的中聽著台上兩名女伶尹尹呀呀的唱戲,自從當上淮安都轉運鹽使司同知以來,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已經變是發福起來,原本精瘦的身體像吹氣球一樣,體重比起二年前至少重了一半,若是兩年沒有與他見過面之人,哪怕是最熟的朋友也肯定不敢一下子相認。

    一名管家模樣的人中躡手躡腳的來到田魯生耳邊,低聲在田魯生面前道:“老爺,知府衙門今天來了兩名陌生人,即線人講,好像是從朝廷派下來清理鹽務之人。”

    “朝廷派人來了,真不清閒。”田魯生眉頭輕皺,臉上絲毫沒有驚慌之色,有的只是不耐煩,雖然當上了鹽使司同知,他卻沒有忘本,這兩年,每年都向盧九德送去五萬兩銀子,有當朝的秉筆太監做靠山,他不相信自己會被人拿下。

    “老爺,以往朝廷派人過來,老爺早就知道了,這次卻一點風聲也沒有露,若不是我們在知府衙門安排了人,現在還要蒙在鼓裡,老爺,還是小心一點好。”

    “哼,許鴻遠這個又臭又硬的石頭,有銀子連享受都不會,本官送給他的銀子竟然全部用來修築城牆,偏要與本官作對,真是礙事。”田魯生氣惱的道。

    “老爺消消氣,許鴻遠雖然與老爺同級,不過,老爺遠有盧公公撐腰,近有淮安伯照拂,要碾死許鴻遠就像是碾死一次螞蟻,若不是淮安伯顧念著與許鴻遠有守土之情,許鴻遠不死也被攆走了。”

    淮安伯指的是總兵劉肇基,多鋒南下時,劉肇基死守淮安十餘日,挫了清軍銳氣,為後來羽林衛在馬頭莊全殲多鐸大軍立下功勳,戰後因功授予劉肇基淮安的爵位,留劉肇基依然鎮守淮安。

    劉肇基出身遼東,自入關以來,天下崩壞,他和部下轉戰多處,幾乎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一年,如今在淮安終於安定下來,沒想到卻被田魯生拉下了水。

    “嗯,將此事通知給淮安伯,同時密切派人注意知府衙門,只要這兩人出來,馬上將他們請到鹽運使衙門,注意是請,不許動粗。”

    “老爺,小人明白了。”管家輕輕的退下,田魯生依然坐在椅子上,重新聽起曲來。

    淮安是兵家重地,明初時,明太祖一口氣在淮安設了四個衛,鎮守華安的衛指揮使因功封為淮安侯,他看上原先的淮安府衙,淮安知府不能與這位淮安侯相爭,只得另起灶爐,重建淮安府衙。

    如今淮安府衙歷經二百多年,幾毀幾建,已是佔地三十多畝,房屋數百間的大院,大門面南臨街,站在淮安府衙外面,一眼就可以看出府衙的氣勢恢弘,前有七丈長的照壁,東西兩面各有牌樓,立柱全部由粗大的金絲楠木製成。

    府衙後面是一座花園,亭、池、樓、閣樣樣俱全,在鬧市之中卻是幽深靜遠,站在花園裡邊,讓人塵壘皆消,被命名為偷樂園,嘉靖年間淮安知府張敦仁為此還作了一篇《偷樂園記》流傳於世,到天啟二年,當時的淮安知府宋祖舜認為偷字不雅,改名為餘樂園。

    如今淮安知府許鴻遠正在餘樂園裡接見兩名自稱是皇帝欽使的客人,住進如此奢華的知府衙門和園林非許鴻遠所願,只是這是數任前就留下來的衙門,他總不能為了表示清廉,有現成的衙門不住而另建衙門。

    望著眼前這兩個一口一聲要自己調兵捉拿鹽使司同知田魯生的朝廷欽使,許鴻遠一陣頭痛,朝廷怎麼派了兩個愣頭青過來,若不是他們的令牌和公文皆是真,許鴻遠幾乎要懷疑有人冒欽使。

    派兵捉拿鹽使司同知?不要說城中有淮安伯數千兵馬,單就鹽使司的巡查鹽丁也遠不是淮安府衙役能對付,自己若是真要派衙役去捉拿鹽使司同知,恐怕剛出衙門,衙役就會一哄而散。

    “本欽使手中有足夠多證據,鹽使司同知田魯生貪髒枉法,二年來至少收受賄賂數十萬兩之巨,許大人卻遲遲不肯派兵,莫非與田魯生是同謀?”見許鴻遠遲疑,其中一人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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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暴露

    數萬羽林衛新軍的招募已經結束,這次羽林衛招兵算是]差不多百里挑一,光是讀書識字的人員就有一千一百人,秀才以上功名的有二百多人。

    這次查鹽政,就是從這些讀書識字之人當中挑選出來最優秀的一百人,兩人一組分赴兩淮兩府二十二個州縣,每個州縣至少有二組人馬,有些州縣甚至有三組人馬。 ,

    許鴻遠面前的兩人自然是羽林衛派往淮安的另一組欽使,其中年齡在三十歲左右這人姓計名佑智,在加入羽林衛之前已是舉人,本來已經分配到山西一個縣城當主薄,只是沒等他到任,山西已經落入到李自成手中,只得停止赴任,另一名只有二十歲左右之人姓盛名孟安,在參加羽林衛之前中過秀才。

    差不多在夏完淳、杜登春兩人到達淮安時,他們兩人也到達了,淮安城鹽貨的進出根本不避人,在淮安待了半個月後,兩人自以為已經查清楚,他們沒有夏完淳、杜登春兩人的耐心,也不知兩人從什麼地方打聽到知府許鴻遠與都轉運鹽使司同知田魯生兩人不和,就急匆匆亮出身份,求見許鴻遠,在他們想來,既然許鴻遠與田魯生不和,許鴻遠一定樂意派兵抓捕田魯生。

    許鴻遠到底是一名地方四品大員,聽到盛孟安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如此不客氣的言語,臉色已經冷了下來:“田同知與本官平級,沒有朝廷的旨意,本官無權派兵捉拿,兩位欽使如果要本官派兵,請出示朝廷調兵旨意,否則恕本官不能執行。”

    計佑智和盛孟安兩人聽到此言頓時傻眼,他們沒有想到許鴻遠會拒絕的如此徹底,兩人互望了一下,計佑智才道:“許大人,我們有皇上御賜金牌,也有吏部要求地方配合的公文,許大人不派兵,本使是否可以理解為許大人不配合吏部行文?”

    許鴻遠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兩位欽使錯了,本官沒有說不配合,兩位大人需要什麼刑具或者兵器,只要知府衙門有的,兩位大人儘管提出來,本官一定供應。 ”

    計佑智、盛孟安兩人臉孔漲得通紅,配合有多種,許鴻遠將他們派兵的要求改為送兵器也是一種配合,他們偏偏挑不出什麼錯。計佑智咬了咬牙:“那好,本使需要兩支短火銑,希望知府大人能夠提供。”

    “短火銑,計大哥,別胡來。”盛孟安聽得心驚肉跳,計佑智不會是想憑著兩人直接闖鹽使司衙門,把鹽使司同知劫持了吧?

    幸好許鴻遠的回答讓盛孟安放下心來:“抱歉,本官這是沒有短火銑。”

    計佑智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他下面的話又重新讓盛孟安提心吊膽起來:“那請許大人為我們提供兩把匕首,許大人的知府衙門不會連匕首都沒有吧?”

    許鴻遠深深地看到計佑智一眼。見他臉上不像神智不正常之人。才回道:“匕首當然有。來人。到庫房選兩把最好地匕首出來。”

    “是。老爺。”遠遠地一名僕人回道。

    “許大人。本使還有一件事。希望許大人可以答應。

    ”

    “欽使請講。”

    “本使希望許大人能以自己地名義宴請鹽使司同知大人。本使聽說許大人地這個餘樂園大大有名。大人若是提出宴請。想必田魯生不會不來。”

    許鴻遠馬上就明白眼前此人當真想劫持田魯生,暗嘆此人魯莽時也不禁佩服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可惜此舉根本沒用,即使一切順利,田魯生被他劫持也不可能走出淮安城,至多他與田魯生一起變成屍體,何況田魯生非常重視自己的安全,哪怕他來赴宴也會帶足人手,對於這樣必敗的結果,許鴻遠當然不會參與,冷冷的搖著頭: “欽使大人,本人一向與鹽使司同知不和,此事恕無能為力。”

    “既然如此,那本使告辭了。”計佑智終於徹底死心,扭頭對盛孟安道:“我們走。”

    “兩位欽使大人,你們要的匕首還沒有送到。”

    “不必了,留給知府大人自己吧。”計佑智頭也不回的道,和盛孟安揚長而去。

    許鴻安望著兩人的背影,不由搖了搖頭,想必他們到來的消息已經傳到田魯生那裡去了,有自己作證,田魯生未必有暗害他們的膽量,只是這兩人看似一腔熱血,能否抗得住田魯生的拉攏和威脅利誘那就難說了。

    走了知府衙門,盛孟安忍不住道:“大哥,你說我們的消息是不是錯了?這個許知府怕是與田魯生一個貨色,,若真是如此,今

    打草驚蛇了。 ”

    計佑智正在答話,突然發現前面出現了七個個漢子,隱約將他們半包圈了起來,兩人只得停下腳步,冷眼看著圍上來的眾人。若是在加入羽林衛之前遇到過這種事,兩人一定會驚慌無比,經過羽林衛數月的訓練,他們的膽子已經變得大了許多。

    “這兩位可是欽使大人?”當中一名三十多歲,穿著長衫的山羊鬍子問道。

    “光天化日之下,爾等攔住去路欲意何為,這裡可是知府衙門所在。”計佑智說話間,有意無意的望著衙門口站著的幾個衙役,可惜那幾個衙役就像是木頭樁子,理也不理會這裡發生的情況。

    “兩位別誤會,敝上聞聽到有欽使駕臨淮安,不勝歡喜,特命我等邀請兩位欽使到敝上府中一敘,還望二位欽使給敝上一個薄面,請匆推遲。”山羊鬍子看似彬彬有禮的道。

    計佑智、盛孟安兩人面面相覷,他們雖然到達淮安有半個月,可是今天才第一次透露身份,沒想到剛出知府衙門,馬上就有人找上門來。

    “請問敝上是哪一位?”

    山羊鬍子笑瞇瞇起來:“敝上正是鹽使司同知田大人,不知兩位還有何疑問?”

    盛孟安的臉唆的一下變得慘白起來,心道完了,完了,自己還道這知府和鹽使司同知不和,沒想到他們還是同穿一條褲子,可恨剛剛已經向那個知府透露出此行的目的,若是落到田魯生手中,不知會怎樣對付自己,盛孟安越想越害怕起來,雙腿哆嗦,差點連站都站不穩

    計佑智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鎮定,他們這半個月在淮安也不算白待,早就聽說過田魯生有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辣,自從田魯生當同知後,淮安府的前三大鹽商已經換了一茬,如今淮安三大鹽商在田魯生來之前還排不到前十,原本的前三大鹽商卻是家破人亡。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以前的大鹽商家破人亡是田魯生搞得鬼,但從事後誰得利最大就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若是田魯生知道自己兩人已經掌握了不少要致他於死地的證據,要抓他回朝廷受審,這個田魯生會怎麼對付自己?

    山羊鬍子一臉的不屑,原本是兩個雛,一聽到自家大人的名字就嚇倒了,他揮了一下手:“扶兩位大人走。

    ”

    沒等計佑智想出應對的辦法,四名彪形大漢已經上前,兩人夾一人,就要硬架著他們前行,計佑智看了看左右,放棄反抗的打算,甩了甩手:“不用,我們自己會走。”

    山羊鬍子沒有強迫讓四人停止攙扶,裹著兩人向鹽使司衙門而去,計佑智、盛孟安兩人故意將腳步放慢,還寄希望於知府衙門會派人出來干涉,令他們失望的是,自到他們走出了南街,知府衙門也沒有人影出來。

    “咦,存古,你看這兩人是不是我們羽林衛中人。”李登春停止腳步,指了指遠處的市計佑智、盛孟安兩人道,羽林衛新軍數萬人,互不認識正常的很,只是參軍的讀書人就相對少一些,彼此見過面並不奇怪。

    夏完淳仔細看了看:“不錯,確實是羽林衛的人,只是他們身邊那些又是什麼人?”

    “不好,他們向我們的方向來了,要不要避一避?”

    “避一避也好。”夏完淳和李登春兩人連忙躲到附近一個布行里,藉著布料擋住自己,等到一行人走過布行,兩人才重新出來,悄悄的綴著一行人身後。

    兩人跟著轉了數條街,來到一個巨大的宅院前,這個宅院前面的人數稀少,兩人只好停止跟蹤,好在這行人沒有繼續前進,直接走進這個大宅院,雖然兩人離宅院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兩人依然看清了宅院前面匾額上的數個大字“淮安鹽使司。”

    兩人面面相覷,這兩名羽林衛無疑也是負著他們同樣的任務,只是怎麼會在鹽使司衙門出沒,難道他們想直接到鹽使司衙門查?

    回到客棧,杜登春、夏完淳兩人提起筆,各自拿出一本書冊,翻開到空白處,唰唰的寫了起來,記錄完後,兩人同時丟下筆,相視一笑,這本書冊上即是他們半個月的成果,他們也已經收集到了不少鹽使司同知田魯生貪污受賄的證據,可是這些還遠不夠,在沒有找出確切的罪證之前,田魯生完全可以矢口否認。

    “存古,你說這兩人會不會把我們出賣了?”杜登春忍不住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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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鹽利之暴

    無妨,他們不認識我們,最多知道我們存在,就是他TT|7中關於我們這些人的消息也快到了。 ”夏完淳淡淡的道。

    杜登春頓時釋然,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他們來到這裡已經半個月了,以兩淮都轉運鹽使司的能力還沒有得到消息才奇怪,淮安因為離京城遠一點,可能還沒有得到消息,可是算算,這幾天消息也應該快到了。

    “黑,真黑,鹽工產一引鹽只能得到米麥各兩鬥,才合三錢多銀子,官府折色四至六錢,加起來才最高也不過九錢銀子,現在鹽價每斤要二十五文到二十八文,一引四百斤,合起來要賣十兩以上銀子,中間價差十餘倍,難怪自古鹽商如此之富。”看著自己記錄的數字,杜登春不由感嘆道。

    杜登春不當家,他以前從來沒有認為鹽貴,鹽雖然是必須品,只是每月一人用不到半斤,即使賣一百文一斤杜家也不會覺得吃不起鹽,事實上二十多文一斤的鹽只能算粗鹽,更有奸商滲入沙子,一斤鹽還要扣除數兩沙(按一斤十六兩),真正的好鹽賣價四五十文一斤也不稀奇,從陝西流出來的青鹽更被認為是上等,富貴人家用來刷牙,價格高達數百文一斤。

    富貴人家吃鹽無所謂,對於窮人來說卻是一個大負擔,普通人家即使是鹽緊著用,四五口之家,一月一斤鹽總要用到,一年吃鹽就要花費數百文,莊稼人家手裡又能有多少活錢,只能在其它地方省著又省。

    夏完淳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儘管大家都知道鹽暴利,沒有調查之前卻怎麼也想不到鹽的暴利如此之深。

    “太祖時,輸米於大同倉一石,太原倉一石三鬥,輸糧到洛陽一石五斗、開封及陳橋倉二石五斗、西安一石三鬥,並給淮浙鹽一引;輸米西安、鳳翔二府二石,河南、平陽、懷慶三府二石五斗,蒲、解、陝三州三石者,並給解鹽一引。弘治期,開中製度改為開中折色,朝廷收入增加,對於鹽商來說負擔也大為減輕,當時糧賤銀貴,一石米只值四錢銀子,朝廷每引鹽收四至六錢折色,商人交納的銀錢和買糧運邊的銀錢相差無幾,卻省下運糧千里至數千里的路費,千里運糧,路途的消耗比到達的糧食還要多,朝廷、商人兩方得利,實在是良法,只是這些商人卻不知好歹,朝廷區區數錢一引的鹽稅也要逃避。”

    如此復雜的數字,夏完淳不看任何東西完全信手拈來,杜登春聽得佩服時又不免有一絲忌妒,同窗時,無論他如何努力都趕不上夏完淳的進度,只能鬱悶的成為夏完淳的陪襯,如今加入羽林衛,夏完淳已是百戶長,他分在軍需,兩者互不統屬,只是從他們的餉銀就可以看出雙方的差距,夏完淳的餉銀比他足足多了五成。

    夏完淳完全不知道同伴的心思,繼續道:“鹽價、成本、官府折色,這些都已查清,接下來我們就要查到最近數年兩淮鹽場真正的出產數,即使查不到兩淮所有鹽場,至少要查清淮安鹽場的出產情況,這才是核心。”

    “這個怎麼查,若我們到各大鹽場去找,花上數年時間也不夠,除非我們能夠找到鹽使司的帳本才能一目了然,只是鹽使司帳本何等機密,恐怕只有同知自己才清楚。”杜登春洩氣的道。

    “我們不需要查每個鹽場,只要查清楚一個就成,朝廷有歷年各個鹽場交納稅銀的數字,自然也有他們上報給朝廷的產量,只要兩相一比較,各級鹽使司偷漏多少鹽稅自然一清二楚。”

    杜登春苦笑道:“一個也不成。最有可能我們去鹽場查時被鹽丁抓住。說不定把我們直接丟到鹽場當苦力。一輩子也出不來。到時再給你娶個黃臉婆。生下子女生生世世給他們做苦力。”

    朱元璋無疑是戶口制度發明地集大成者。大明不但有軍戶。還有匠戶、灶戶等等。所謂灶戶。就是指定一部分人專門從事鹽業生產。因為大明初期鹽場生產多是以煎為主。需要大灶燒木柴蒸發海水得鹽。灶戶因此命名。嘉靖元年。曬鹽之法才逐漸推廣。灶戶名稱不改。灶戶來源大部分是從各州縣地民戶中僉派地。一入灶戶。則不但本人終身為灶戶。子孫亦如此。

    大明初期對灶戶地管理可謂嚴格。只是灶戶只要生產出鹽。朝廷也會按價全部收購。灶戶地日子過得還算可以。到了中期。隨著鹽法地崩壞。灶戶要受到朝廷、鹽場管理者地雙重盤剝。可以說基本淪為赤貧。而且

    作不休。他們被固定在鹽場。就是想逃也無從逃。簡T|要可憐。

    聽到杜登春說鹽場苦力時。夏完淳卻是眼睛一亮。杜登春看得心中發麻:“存古。你不會真想到鹽場去做苦力。我先申明。我可不去。我受不了那苦。你要讓我去。被鹽丁抓到。我馬上就要報出身份。”

    夏完淳只得打消了念頭。真到了鹽場。一旦身份暴露。那些鹽丁才不會管他們是不是朝廷欽使。一刀殺了往大海一拋。毫無痕跡。即使身份不暴露。進去容易出來難。否則許多灶戶早逃了。

    “要是我二姐在就好了,以她的身手說不定可以到鹽使司偷到賬本。”

    杜登春眼睛一亮,他雖然對夏完淳的二姐死了心,可是依然很想聽到關於她的消息:“存古,你二姐這次回家是不是嫁到侯家了?”

    夏完淳搖了搖頭:“二姐根本沒有回家。”

    杜登春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鬆,想起夏完淳剛才的話,懷疑的問道:“存古,你二姐真有那麼厲害,能夠從鹽使司搞到帳本?”

    “嗯,我只說可能而已,小時候我就不是二姐的對手,二姐十三歲時家中請來的數名拳師已經不能近身,又到白雲庵學了五年,打我十個也綽綽有餘。”

    杜登春聽得暗暗咋舌,夏完淳是加入羽林衛士子當中最厲害之人,杜登春自認經過羽林衛數月訓練大有長進,可是要打起來,十個自己也不是夏完淳的對手,十個夏完淳又不是他二姐的對手,那夏完淳的二姐豈不是可以打自己一百個,杜登春對於夏蘊貞最後一點綺念終於消散,乖乖,這樣的妻子娶回家怎麼得了,對侯家與之訂婚的那位才子頓時同情起來。

    兩人商量了半天,想了各種辦法,也沒有找到可以得到帳本的可行辦法,偷偷潛入,危險太大,收買,至少也要是幕僚或者帳房之類的人物,他們的那點銀子估計鹽使司的一名僕人也看不上……

    “存古,要不我們就回去吧,憑著我們手頭的這些資料,足可以引起一場鹽政的大變動,當初淮安三大鹽商,範、彭、柳三家,范家因為家主被人綁票,被勒索了巨額贖金後又被撕票而沒落,彭家是因為一夜大火,將家宅燒得精光而沒落,柳家是因為家主到鄉下莊院避暑時被強盜闖入殺害而沒落。這三件事毫無聯繫,我總覺得好像與這個田魯生有關,這個田魯生不是善人。”杜登春退縮起來,他心中有一種預感,若是再在淮安停留下去,說不定會有危險。

    “三件事發生在田魯生做同知的一年內,以前三家在淮安都有著百年曆史都沒出事,偏偏田魯生來一年就都出事了,接替他們留下來鹽業份額的三家生意做得好生興隆,卻沒有再出事,憑此,這個田魯生就大有可疑,三家鹽商一年內家破人亡,本來這樣的事應當是大家茶餘飯後之資才對,淮安本地人對於才發生一年多的事好像有忌諱,誰都不敢輕易談論,若不是我們特意針對鹽務調查,根本無從知曉一年多前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夏完淳也同意杜登春的推論,杜登春頓時一喜:“存古,你同意回去了?”

    夏完淳搖了搖頭:“急什麼,我們到這裡時就定好了三個月,現在才剛過了半個月,正是因為疑點大,我們才要查清楚,否則又何以面對朝廷的重托。

    ”

    杜登春心中嘀咕,我們來查鹽政可不是查案,何況查鹽政之人又不是只有一組,只是這話提出來卻顯得自己辦事不夠盡心,只是埋在腹中不提。

    計佑智、盛孟安兩人戰戰兢兢的走進鹽使司大門,他們本能以為馬上就要面臨一頓皮肉之苦,兩人已經將知府許鴻遠和鹽使司同知看成沆一氣了,他們明確向知府借兵來對付田魯生,田魯生哪還會對他們客氣,哪知進了鹽使司,他們被帶到一個幽靜的花園,這個花園景緻絲毫不差於知府衙門的餘樂園,花園正廳的一張大桌子擺上了滿滿一桌佳餚,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胖子正坐在一旁等著。

    看到兩人到來,田魯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本官鹽使司同知參見兩位欽使大人。”

    儘管田魯生只是略拱了拱手,只是與他們所想反差太大,兩人還是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計佑智連忙回道:“田大人多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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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2 17:03:51
第一百三十八章驚駭

    兩位欽使遠道而來,本官未能親迎,今日暫且算作接T+兩位欽使別嫌本官怠慢。 ”田魯生的臉上全是笑意。

    “不敢,不敢,田大人太客氣了。”計佑智連忙謙讓,旁邊盛孟安臉色總算恢復了正常,只是卻免不了感到彆扭,一個時辰前他們還想藉兵來對付眼前之人,眼下自己卻要接受他的招待。

    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停低頭,抱著即來之則安之的心裡,兩人陪同田魯生在席上坐了下來,田魯生在席間談笑風生,兩人這才知道這個田魯生竟然是天啟年間的進士,他們一人不過是舉人,一人不過是秀才,這一比,兩人一下就矮了不少,席間只剩下唯唯諾諾。

    這頓宴席足足吃了一個時辰才結束,真正讓計佑智、盛孟安兩人見識到了什麼叫奢華,江魚、野味只能算平常,鵝掌只取中間最厚的那點肉做菜,光一個菜就需要殺百隻鵝,鴨舌只取最前面的尖,白菜只取中間一點點菜心,一桌下來,就要吃掉兩人一年加起來的餉銀還多。

    吃飽喝足,撤下殘席,田魯生拍了拍手,兩名亭亭玉立的女子每人端著一個大托盤上來,托盤上蓋著紅布,暫時看不清裡面什麼物品,只是計佑智、盛孟安兩人剛才都聽出了田魯生的拉攏之意,大致已經猜到,心中砰砰直跳起來。

    對方若送銀子,自己要不要接受,若是自己不接受,對方翻臉怎麼辦,可是接受了,豈不是等於和對方沆瀣一氣,看托盤不大,銀子想必也不多,自己深受皇上重恩,為了這點銀子就斷送自己的前程,實在太不值了,計佑智和盛孟安兩人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露出一絲堅決之色。

    “打開。

    ”田魯生淡淡的道。

    兩名使女單掌托盤,一手將上面的紅布掀開,計佑智和盛孟安的眼睛一下子花了起來,托盤中不是白銀而是金幣,黃澄澄的金幣,兩人只是掃了一眼就已看清,每個托盤擺滿十柱,每柱由十枚金幣組成,一個托盤上便是一百枚金幣,換成銀子就是一千兩。

    果然是大手筆,這一送就是兩千兩銀子,羽林衛雖然待遇優厚,單是普通士兵的軍餉就可以超過一名縣令,當然,縣令的外快才是主要收入,以計佑智、盛孟安兩人現在的收入,還需要存上十年才能積攢下一千兩銀子,中間還不能有太多的花銷。

    “兩位欽使遠來辛苦,這點金子仍是給兩位欽使在淮安的花費,還請兩位欽使笑納,等到兩位欽使返回應天時,本官還另有一份程儀。 ”

    一百兩銀子兩人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二百兩。三百兩可能只是微微動心。可是黃澄澄地一百金幣放在兩人面前。尤其是還另有一份程儀時。兩人心中不由“砰!砰!”直跳。另一份程儀至少不會低於眼前之數。只要他們伸伸手。二十年地薪俸就到手了。

    盛孟安沉不住氣。伸手正要接托盤。計佑智瞧見田魯生地嘴角露出一絲鄙夷之色。想起剛才一桌酒席至少花費上百兩。心中一清。這一千兩銀子對於眼前地鹽使司同知恐怕連九牛一毛也不算。若是收了這些金幣。兩人可擔著天大地關係。來查鹽政地可不止他們一路。即使他們隱瞞。這個田同知也不一定逃得過去。連忙在盛孟安腳上踩了一下。

    盛孟安痛得咧了咧嘴。連忙將手縮回。計佑智才抱了抱拳。拱手道:“田大人。你這是乾什麼。我等身負皇命。來淮安考察民情。豈能接受大人地贈予?”

    田魯生臉上神色不變。又拍了拍了手。後面又是兩名使女出來。她們地手上舉著同樣地托盤來到計、盛兩人身邊。將紅布一掀。和先前地托盤一模一樣。兩隻托盤上各是一百枚金幣。

    “兩位欽使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咕嚕。計佑智聽到一聲響動。分明是同伴咽唾液地聲音。他心中猶豫萬分。兩個聲音同時在響起。千里做官只為財。只要伸一下手。二十年地俸銀就到手了;不。我身負皇上重托到淮安來查鹽政。豈能貪污受賄?

    “好,兩位欽使年紀雖輕,見財而不忘義,本官佩服。”田魯生大笑起來,向後面揮了揮手:“你們下去吧。”

    “是,老爺。”四名使女應了一聲,將托盤重新蓋上,扭著纖腰,一搖一擺的退出花廳,看到四名女子帶著黃金出去,計佑智、盛孟安兩人如釋重負時卻有一絲悵然若失,若是將金幣再留一會兒,恐

    就要伸手接了。

    看到兩人臉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遺憾之色,田魯生心中只覺得快意萬分,當初他幾乎傾家蕩產湊齊十萬兩銀子送給盧九德,雖然想過要盡快把它撈回來,卻做夢也沒有想到僅僅兩年時間,他不但撈了回來,而且撈了數十倍也不止,朝廷派過來的欽使,憑著財力,他可以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啪啪。”田魯生又拍了一下手,這次上來的不再是兩名使女,而是兩名彪形大漢,他們兩人手中同樣是用紅布蒙著的托盤,只是這個托盤比原先使女的托盤要大上許多,兩名彪形大漢走到計佑智、盛孟安兩人面前停了下來,眼睛象銅鈴一樣睜著兩人。

    “不好。”計佑智、盛孟安兩人臉上抖動了一下,心中想道:“這個鹽使司同知不會是惱羞成怒,要當場割了他們的人頭吧。”

    “嘩啦。”一聲,紅綢被掀開,一陣比上次強烈數倍的金色光芒進入兩人眼簾,只是這光芒中還帶有一絲寒意。

    托盤上整整排著三十柱金幣,在金幣的另一邊卻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一邊是金幣,一邊是匕首,計佑智、盛孟安都知道田同知的意思,眼下已經不容他們拒絕了,三十柱便是三百枚金幣,合三千兩白銀,是他們三十年的俸祿收入,何況除了這一次,回去時候還有一份程儀,即使沒有這麼多,一百枚金幣總要有,那就是四千兩。

    “多謝大人厚愛,我等卻之不恭。”計佑智說完,伸手將托盤接過,他面前的那名彪形大漢眼中露出一幅算你識相的表情,將匕首收了起來,見計佑智接過金幣,盛孟安也連忙伸手接過,三百枚金幣,每枚雖然重量只有七錢,可是加上托盤至少也有二十多斤,兩人都需要雙手才能托住,只感到手上沉甸甸起來。

    “哈哈,好,兩位欽使大人,現在可以告訴本官,爾等到淮安奉有朝廷何命麼,千萬不要再告訴本官你們只是來考察民情。”田魯生的聲音暢快無比。

    “當然不是……”

    “糟糕,存古,這兩天街上盡是一些精壯漢子,好像是在找什麼人,不會是找我們吧?”一個小麵攤上正坐著兩名年輕人,他們一邊吃麵一邊好像在嘀嘀咕咭什麼,這兩人正是夏完淳和杜登春兩人。

    此時他們身上都是一身短襟打扮,頭髮也弄亂了一些,若不細看,和一些碼頭工人或者腳夫,伙計沒什麼不一樣。大明初期,禮法禁嚴,只有讀書人才能穿長衫,只是後來禮法敗壞,先是商人,接著普通百姓穿長衫也無人過問,不過,一般來說,讀書人絕對不會穿著短衫出現在別人面前。

    從那天看到兩名和他們一樣的羽林衛進入鹽使司衙門後,夏完淳和杜登春兩人就警覺起來,他們退了半枚銀幣一天的客棧,另找了一個只需要四十文一晚的小客棧,將身上長衫也換成短襟,這種小客棧通常住戶都是一些本小利薄的行腳商人或者社會底層頗不得已要住客棧之人,最便宜的是十文一晚的通舖,四十文一晚的單獨客房已算是上等了。

    他們換房,換裝只是有備無患,若是要讓人不注意,當然最好是住那十文錢一晚的通舖,只是他們到底都家庭殷實,又是讀書人出身,要他們和那些滿身臭氣的腳夫,行腳商人擠在一起,實在太難為他們了,何況他們每晚都要用筆記錄查看到的一些事情,若是有人看到兩名穿短衫的人能寫字,恐怕馬上就會被嚷遍整個客棧,他們只好同住了一個單間。

    四十文錢的客棧當然不會提供免費的伙食,即使是花錢買也是粗糙難予下嚥,兩人素性都在外面吃飯。

    沒想到剛搬客棧的第二天他們就發現街上多出許多人來,不時盤問一些穿著長衫的外地人,各個客棧竟然也有人搜查,幸虧他們住的客棧是最差等的客棧,那些人只是稍微向客棧老闆詢問了幾句,見沒有什麼可疑就離去。

    “不管是不是找我們,總之要小心行事。”夏完淳剛說完這一句話,他馬上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只感覺毛骨悚然,自己什麼時候被人站在背後竟然不知道。

    “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對面的杜登春已經喝起來,夏完淳心中更是一緊,身後這個人杜登春不認識,自然不會是什麼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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