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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采凝]風流小剋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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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2:02 |倒序瀏覽
風流小剋星  作者:樓采凝

他太過分了,居然當著眾親友面前「拒絕」她的婚事!
既然對她沒意思,幹嗎還情不自禁的跟他打kiss,
害她丟臉丟到太平洋,恨不得有面牆讓她去撞死。
唉!誰叫他背負了一身的恩怨情仇,卻不敢表露心思,
只見她哭的梨花帶淚,亦不敢坦白自己的故事,
罷了罷了,他總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兒害了她一輩子,
只好遠走他鄉,好好收藏自己的心事。
多年後重逢,她依舊是那記憶中水水的樣子,
害他隱藏許久的情意再也無法抑止,
抱她吻她,說他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可是,上天為何老愛玩弄凡人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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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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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2:25
  無題

  樓采凝又多了一本書可以問世與大夥兒結緣了,心情之興奮簡直無以名狀。在此更要感謝「希代」給了我這次機會,讓我擁有能向親朋好友們「炫耀」的成就感。

  再過些時日,就即將邁進農曆新年,又是MONEY遭殃的時刻,誰要我是一大堆小蘿蔔頭的小阿姨呢!本想趁機往國外納涼、偷閒一陣子,希望能逃此一劫,怎知天不從人願,目的地「日本荷蘭村」竟已客滿,只好打消這種愚蠢的念頭。

  你們一定想不到,連紅包都可憐的發不出的采凝,竟為了寫搞而投下巨資,買了一台筆記型電腦,因為我從小怕冷,要我在酷寒嚴冬的深夜裡,埋首在電腦桌前,發揮腦力激盪的功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那時不僅十指僵硬、腦子也結凍了。有了筆記型電腦那多棒呀!可以將全身裹在被窩裡,倚在床頭,將它架在大腿上,再放點浪漫的輕音樂,盡情舒展心中的幻想,你們說是不是一舉數得?

  0K,不閒扯淡了,談談我的書吧!這本是銜接上一本書,有關逸凡與凱薔的故事。內容較前一本成熟些,感情衝擊的詮釋也更為貼切,采凝不敢說是蕩氣迴腸,但也一定不讓各位讀者失望,喜歡感情表達豐富的朋友們,不妨看看這本書。(容我老王賣瓜一下)當然,更希望你們會喜歡它。

  在此序文的最後,我得感謝我的兩位好同事好友——雅琳和佑娟,她們在我趕稿的這段期間,在公事上不僅多次當槍手,代我處理掉不少公司所交下的CASE,間暇時也自願為我校稿。

  我只能說…謝謝你們,我的好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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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2:52
  第一章

  「不要!爸,不要…不要…」一陣沙啞的嘶喊聲從他口中驚呼出來,他憤然的坐起身,汗水自額際潸潸而下,滿腦子渾渾噩噩的,逸凡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再夢見這椎心刺骨的夢,為何今夜它又來襲,在他心中盤桓不去?

  爬一爬頭髮,將汗水甩於腦後,他跌跌撞撞的衝進浴室,打開蓮蓬頭,想藉著冰冷的液體衝散他紊亂的心。

  然而,他卻失敗了,那非但沒有趕走它們,十八年前的往事更是一幕幕在他心中凝聚不散——那年他才十三歲,還是個不經世事的慘綠少年,卻殘酷的讓他眼睜睜看著父親從十八層的頂樓跳下身亡,從此撒手人寰,丟下他們孤兒寡母。

  為什麼他不等…不等第二次的檢驗報告出來?又為什麼不願意和他們母子一塊兒奮鬥,擊倒病魔…究竟是為什麼?

  製造出這出慘劇的罪魁禍首只有一個人——於德慶。

  奸個家喻戶曉、名聞遐邇的腦科權威,竟然連最基本的腦部檢查都會有誤差。

  良性腫瘤誤判為惡性,使得原本一個美滿和樂的家庭瀰漫著一股陰影。那時才國一的柳逸凡,不相信一向待人如己的父親,會慘遭上天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堅持父親做第二次的檢查,怎奈父親卻等不及…心如槁灰的柳明偉竟一蹶不振,踏上人生的不歸路。

  年少失怙的他,帶著寡母來到於家,眼見於德慶不但絲毫無愧疚之態,還盛氣凌人地指責他們無理取鬧,自辯他並沒有敦他父親尋死,是柳明偉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他。

  天啊!這天理何在?道義何在?他並不想向於德慶索賠什麼,只要求一句道歉、一個公理,難道就那麼難嗎?

  他幼小的心智受了傷,脆弱的眼神中蒙上了駭人的恨意,嘴腳強擠出一抹冷笑,他暗啐道:「於德慶,我會要你為今天的事付出雙倍的代價,你等著吧!」

  他逕自帶著情緒失控的母親踏出那個令他唾棄輕蔑的地方,無意間,他瞥見始終躲在樓梯口窺視這一切的小女孩,她一雙無邪的大眼死瞅著他瞧,他心一凜,想不到於德慶也會有那麼一位天真無邪的小女兒,她大概只有五、六歲吧!

  可惜呀!可惜,為何你的父親是他?

  他搖搖頭,不願再想,進而舉步離去…

  他用雙手掩住臉,冷水驅不走他的苦澀,一直以為時間會溶化他的恨意,也一直以為於德慶的死訊會沖淡他的復仇計劃。但父親猝死的慘狀及於德慶殘忍的言辭,夜夜啃噬著他的心,只是那張單純無邪的臉,他能對她下手嗎?算算她也有二十多歲了吧!

  喟歎了一口氣,總之,他得找到她。母親臨死前的叮嚀,他不能忘記,他要復仇,至少不能讓她好過。

  他已調查出她名叫於庭,於德慶死後就將她托給友人,曾在巴黎、紐約待過,繼而輾轉來到台灣,但為何至此之後就毫無下落、杏無音訊…算了,反正他與於家的梁子是結定了,何須再庸人自擾呢?況且,明天一早還有個大手術要進行,必須得全神貫注才行,沒機會讓他在這兒耗費體力了,否則,他不就成了第二個於德慶。

  隨意抹了把臉,關上蓮蓬頭,浴巾一圍,他霍然的走出浴室,他告訴自己,現在必須強迫自己做的一件事就是——睡覺。

  華濟綜合醫院「嗨!

  柳醫師,今早有個病患要等著開刀,是吧?聽說纖維瘤滿難開的,成功機率又不大,你何必瞠這渾水,要是不成功,可就毀了你一世英名…」一踏進醫師休息室的麻醉科護士——陳巧芸,一看見帥性狂野、瀟灑不羈的柳逸凡,就忍不住趨向前,想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只不過她愛囉唆的本性難移,只見她一張嘴正喋喋不休的叨念著。

  柳逸凡銳利的目光像放射線一般向她掃射過去,使陳巧芸不安的倏地住了口。

  她扭腰擺臀的倒了杯水給他,諂媚道:「別生氣,我不是不信任你的技術,只不過所謂馬有失蹄、人有失手,這種冒險的事我勸你還是別做的好。」

  「夠了,就算只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罷手的,謝謝你的忠告。」他一飲而盡杯中的茶水,又說:「時間差不多了,MISS陳,你該去準備了,接下來的手術時間是很漫長的。」

  在他即將踏出門檻之際,突然又轉過身來,「另外,我也想奉送你一個忠告,若你能將說話的時間用在護理醫學的研究上,相信你會是個不錯的醫護人員,成就也一定不是僅此而已。」

  隨即徒留下張著血盆大口、一臉愕然表情的陳巧芸,他瀟灑的旋身而去。

  經過六個小時的長期奮戰,在柳逸凡放鬆的吁了一口氣後,終告結束。他抬起頭看著手術室裡的夥伴們個個汗流浹背,他無比懇切的對他們說:「辛苦了。

  一大夥也都對他還以一抹欣慰的笑容,因為他們都知道——手術成功了。

  甫出手術室,外科實習醫生蔣翔則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喜孜孜的說道:「哇塞!真佩服你,在這麼大的壓力下動起手術來,還是那麼的安然自若,不簡單喲!」

  逸凡則一臉苦笑:「那你希望我怎麼樣?你可知我是強迫自己把壓力放在腳底、將緊張撇在腦後,而把信心帶給大家,要是先自亂陣腳,這場手術也就免做了。

  「我真不懂,你就是有種冷靜孤傲的特質,偏偏這種特質,又真每個女孩子都喜歡,嘖!嘖!你還真不愧當選我們醫院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呢!」蔣翔褒獎他時,還不時流露出一股醋意。

  這一切逸凡都看在眼底,忍不住調侃他:「你是暗示我該跳槽了,留個後補的位子給你嗎?」

  「天地良心,我可沒這個意思,你別亂講話。你可知道我們這楝大樓總共有多少女人?」蔣翔聞言,趕忙高舉雙手成發誓狀,並小聲的說。

  「這我可沒興趣去算!」逸凡好笑的看著他。

  「加上掃廁所的歐巴桑,總共有兩百二十六人,夠可觀了吧!一」哦!你怎麼那麼清楚?我怎麼不曉得什麼時候你變得想老少通吃了?「「呸,呸,呸!什麼老少通吃,我只是想告訴你被兩百二十六個女人踩在腳底下是什麼滋味。」說到這兒,蔣翔撇起嘴、倒豎起眉,活像正在承受這痛苦。

  「從你的表情看來,我大概知道有多痛苦了。」逸凡走進辦公室,脫下身上的手術袍,為自己泡了杯茶。

  「所以,你可千萬別把跳槽放在嘴上,而且還扯上我,我尚未結婚生子,你可得留條後路給我呀!」蔣翔尾隨於後,緊黏著逸凡不放。

  此時的逸凡淺啜了一口茶,舒暢的伸了一下懶腰,笑道:「可以,就放你一馬吧!瞧你臉上的汗水比剛才在手術室裡流得還多,去洗把臉吧!休息一下,你也累了。

  「真的?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哥們,為了回報你,改天我介紹我妹妹給你認識。」蔣翔狡猾的笑笑,終於抖出了目的。

  「原來是有目的的,難道你這麼做就不怕被本大樓的娘子軍討伐嗎?」逸凡看了他一臉得逞的笑容,搖頭不已。

  「為了小妹,為兄的只好犧牲啦!就這麼決定了,確定的日子再跟你聯絡。」

  說完,蔣翔則吐了吐舌頭,一溜煙的跑了。

  聽了蔣翔的一番話,逸凡心中感慨萬千,情感是他所能擷取的嗎?這不禁又讓他想起了她——手凱薔,一個如水仙化身般的女子。

  一進門,逸凡即被信

  箱上飛落而下的紅色炸彈吸引了注意力,暗忖:這個月不是農曆七月嗎?怎麼會有人挑這種日子結婚?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撿起那張紅帖子,想看看到底是誰竟那麼的不信邪。

  「哈!真快,麒兒和麟兒都已經滿週歲了!」

  原來這不是喜帖而是請柬。子揚和寶兒的兩個小小無敵鐵金鋼竟然已週歲了。

  想起喬麒和霍麟這兩個小蘿蔔頭,逸凡不覺臉上盈滿笑意。

  才剛坐下,歇了腿,電話鈴聲卻像魔音穿腦般響了起來。逸凡百般無奈的起身接了電話。

  「喂!柳逸凡。」

  「逸凡哪!你看見我的請柬了嗎?」子揚磁性的聲音,由話筒彼端響起。

  「那還用說,當然看見了,想不到那兩個小傢伙已經大到可以切蛋糕了。他們還不會說,你就代表他們好了,開口吧!想要什麼禮物?」逸凡愜意的倚著沙發,雙腿交叉地架在茶几上,一副恰然自得的神情。

  「算了吧!老交情了,還提什麼禮物,只「求」你來我家吃頓飯便滿意了。

  子揚笑意盎然的說。

  「沒問題,告訴麒兒、麟兒,叔叔會帶他們最喜歡的無敵鐵金剛去的,絕不會白吃這一頓。」逸凡意有所指的加上最後這一句話。

  聰明的子揚也聽出他這句挖苦人的話,於是回應他:「你這最後一句是衝著我說的吧!別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想親口嘗嘗寶兒和凱薔廚藝的人,早已排到衣索匹亞當難民去了,你是特例,可以從中插隊,算是最有口福的啦!」子揚故意說出「凱薔」,想看他作何反應。

  凱薔!逸凡微愣了一下,「放心,我會準時赴約的,到時候要是跑輸衣索匹亞的難民,可不丟臉。」

  「好,那就等你來個不醉不歸。」逸凡的反應正合子揚的心意,忍不住心中暗自竊喜。

  「不醉不歸!你不怕寶兒晚上不讓你進房,你就得和沙發相擁而眠了!」逸凡扯開嘴角得意的說。

  「安啦!你不曉得,有時候男人暍點酒,更能顯現出他的男人味,像寶兒就愛死了我這男人味。」子揚小聲曖昧的說著,而後還爽朗大笑。

  「那我就以你為榜樣羅!看能否釣個醉美人回家!」逸凡也打趣的回道。

  「行,我在這兒祝你當天能釣得美人歸,只希望白馬王子不要再退縮了。」

  子揚一語雙關地暗示他。

  「好友,謝謝你的撮合,我也希望白雪公主能不計前嫌的接納我。」逸凡也挺後悔當初做出那麼不顧及凱薔顏面的事。

  「會的,她是個奸女孩,別再錯過了,真搞不懂當初你是怎麼想的。」子揚憶起十個月前那次尷尬的場面,不禁搖搖頭。

  「我也不清楚,或許我現在還在猶豫。」逸凡聳聳肩。

  「你要是敢再猶豫,我就宰了你!」子揚對他這模稜兩可的言論,反感到了極點。

  「饒了我吧!到時要是缺了我這位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戲就唱不下去了。」

  逸凡見子揚如此認真,也恢復了他幽默詼諧的個性。

  「只要那時你別再出狀況就行了。」子揚一副不容反駁的語氣。

  「是,遵命。」此刻的逸凡眉心攢緊,心中瀰漫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困惑。

  他如釋重負的掛下電話,按下CD,讓整個房間洋溢著悠然的浪漫情懷,使得在夜闌人靜的此刻,更加的撩人心神。

  隨意點燃一根菸,讓滿腔的愁緒隨著那煙霧飄揚而逝…

  「逸凡,我上次跟你

  提起的那件事,你決定得怎麼樣?」蔣翔在逸凡的辦公室裡,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事?」逸凡忙著整理眼前的住院資料,對他的話不以為意。

  「我妹妹的事呀!難道你忘了?」

  「你妹妹?」逸凡皺著眉,撇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問號。

  「天啊!你果真把這件事給忘了,還虧我那天對你說了那麼多好聽的話。」

  蔣翔洩氣的坐了下來,還垮著一張臉。

  「原來你也有虛偽奉承的一面,真看不出來。」逸凡擱下手邊的工作,調侃著他。

  「這還不都是為了我那寶貝妹妹嘛!你有沒有興趣認識認識她?」蔣翔倏地起身,跑到逸凡面前,想力挽這局面。

  「好,看你妹妹什麼時候上來,我盡盡地主之誼請她吃頓飯,這總成了吧!」

  逸凡拗不過他黏人的纏功,只好點頭答應,但願他那寶貝妹妹別遺傳了他這種功力,否則他可擔心自己會招架不住。

  「真的,我妹妹上個月才從大學畢業,她一直想北上來找工作,她很單純,很可愛,你見了一定會喜歡上她。」蔣翔喜出望外地將媒人婆的嘴上功夫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勸你去主持「我愛紅娘」之類的節目,收視率一定會大增的,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面,這次會面只是純吃飯罷了,你可別想得太複雜。我是無所謂,但小女孩的心理是容不下胡思亂想的。」說著,又拿起一本本的報告書開始研究。

  「你對我妹妹真的一點興趣也沒嗎h怎麼連名字也不問一下。」蔣翔對他的話絲毫不為所動,只是一個勁兒的追問著他。

  逸凡抬起頭,歎口氣,「蔣先生,待會兒我還得巡視病房呢!有什麼該介紹的限你一分鐘說完,否則別怪我下逐客令。」

  只見蔣翔沉著一張臉往屋外走去,臨出門前似乎又故態復萌的回頭說了幾句:「我看我還是作最後的介紹好了,我妹妹叫蔣翎,羽箭的那個翎。好,今天就到此為止,不打擾了。」

  逸凡無可奈何的望了蔣翔的背影一眼,感歎這麼長舌的男人竟讓他給碰上了。

  他也開始後悔自己剛才匆促間所下的承諾,這實在夠讓他捶胸頓足好一會兒呢!

  「寶兒,下個禮拜生

  日宴會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嗎?」溫柔可人的凱薔逗弄著正在洗澎澎的麒、麟兩兄弟。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是她感到最自然愉悅的時刻了。

  「都差不多了,請柬也都寄出去了。」寶兒拿著浴巾走了進來。

  「請柬!我怎麼不知道還請了外人?」

  寶兒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外人,像思遠、逸凡啦!幾個比較熟稔的朋友。」

  聽到「逸凡」兩個字,凱薔潑水的手頓時停在半空中,一抹愁思從臉上滑過。

  寶兒安撫地輕拍她的肩,「將近一年沒見到他了吧!兩個月前他才由紐約調回來台灣,以後見面的機會會變得頻繁些,別再為那件事耿耿於懷,就當作是個普通朋友,自然點。」

  凱薔將兩兄弟抱起來穿衣,心不在焉的擦拭著他們胖嘟嘟的身體,「我不敢說我會做的很好,但我會盡可能去做…做的自然。」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奸不容易想接受一份感情,沒想到那傢伙…」

  「好了,別說了!寶兒,對不起,;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她將浴巾遞給寶兒,就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她與剛好下班返家的子揚擦身而過,他不解的走進房裡間道:「寶兒,凱薔怎麼了?我從沒見過她如此驚惶失措的模樣。」

  寶兒將麒兒一把抱到他手上說:「還不是為了逸凡。」

  「逸凡?」

  「是啊!我剛才一不小心提起他,凱薔就激動的跑了出去,都怪我這個大嘴巴。」寶兒無力的說著。

  說起她和凱薔的感情,可比親姊妹還深,因為她的一句話使得凱薔傷心難過,這可不是她所願意見到的。

  子揚將兩個小寶貝放進螃蟹車內,走近寶兒愛憐的摟著她,輕掬起她那因內疚而緊縮的下巴,「這怎麼能怪你呢?其實這樣也好,讓凱薔有個心理準備,以免當天亂了手腳,反而壞了好事。」

  「可是,當我看見剛才她那徬徨無措的神情,我真的好…」寶兒著急的淚水直在眼眶內打轉。

  子揚用食指輕輕抵住她的唇,低下頭吻去她眼中的淚水,心疼的說:「想想我們,不也是經歷過萬般波折,才得以廝守終生嗎?所以,你不必杞人憂天,往往不易取得的感情,才會讓人更懂得去珍惜,或許這也算是給他們的一種考驗吧!瞧你這樣,我會捨不得的。」

  「可是…」寶兒微攏的眉,還是顯現出她的不安。

  「別再可是了,為夫的好餓哦!」

  「你餓了?那我去叫王嫂開飯羅!」寶兒說著便欲轉身喚王嫂。

  「不,我不要吃飯。」子揚即時拉住她。

  「你不吃飯,那你想吃什麼?」寶兒眨著翦翦秋波,純真的問道。

  「你…」漸漸地,消失的尾音被喘息急遽的呼吸聲所代替,子揚不安份的雙手也輾轉的滑上寶兒的胸,撩起她心中難以自制的熊熊烈火。

  愣在一旁的兩個小傢伙,似乎對這「限制級」的鏡頭早就習以為常,揚揚眉、鼻子一翹、手牽手的「嚕」著螃蟹車去找王嫂開飯羅!

  一路奔回住所的凱薔,

  氣喘吁吁的掩上門,口中反覆念著:「他回來了,為什麼忘都來不及,他又要回來了?」

  坐在化妝台前,攬鏡自照,鏡中人兒為誰憔悴呢?她不懂,為何當初在他勾起她的一絲愛慕後,又在大庭廣眾下回絕了她?她卻愚笨的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不自知。真不敢想像,當時有多少人在竊笑呢!

  如今又要在同一場景、同一劇情、原班人馬的情況下再上演一次嗎?

  不要!她絕對不要。

  可是,那是麒兒和麟兒的週歲生日會呀!她身為乾媽的人能缺席嗎?

  她滿腦子儘是無奈,猛吸一口氣,她要鎮定,絕不能再為這種人亂了分寸。

  對!她要去,冶冷靜靜、若無其事的前去,非得將上次丟的面子給要回來。

  主意一定,她對著鏡中的自己綻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還有一個星期,足夠讓她培養情緒的了。

  你等著瞧吧!柳逸凡,今日的於凱薔已是準備周全的披甲上陣,是你再也扳不倒的。

  仲夏的午後,往往是

  炙熱難耐的,就在這個時候,立於火車站前的一位女孩,蹴然不安的向四周張望著。她並不屬於那種漂亮典型的,但一張臉乾乾淨淨的,讓人看了很舒服,尤其是掛在嘴邊兩個甜甜的小梨渦,更能襯托出她活潑可愛的個性。

  「奇怪,這麼久了,老哥怎麼還沒來?」她踢著腳邊的石頭嘟囔著。

  這也得怪蔣翔,將「國光號」聽成了「統聯客運」,結果一個在這兒窮磨菇,一個在那乾著急。

  好不容易,一個鐘頭終於讓她給磨掉了,竟還不見老哥的蹤影,她忿忿地將腳邊的石子「咻」的一聲踢得老遠。因為她忘了…忘了這不是她住了二十年的「鄉下」,而是人潮熙攘的台北市。

  說時遲,那時快,那小石子就向紅外線導彈一般,不偏不倚的擊中了葉思遠的腦袋。

  「啊!」的一聲,對此天外飛來的一筆,他感到非常愕然,伸手揉了揉尚隱隱作痛的額頭、天啊!還有血跡呢!他到底是走了什麼樣的霉運啊?

  就在他搖搖頭欲起步之際,一個女孩莽莽撞撞的衝到他面前,迭聲說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是…」思遠斜睇著她,思忖著:莫非這女孩有點…可是怎麼看都不像呀!

  女孩兒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對她的話根本摸不著邊際,於是低著頭怯生生地說道:「你頭上的傷,是…是我的傑作。」說完還偷瞄了一下她的「傑作」。

  他下意識裡又摸摸自己的額頭,「你會彈指神功?」

  她噗哧笑出聲,「我說我還會一陽指,你相不相信?」

  思遠聽她這麼回答,也笑了,「我叫葉思遠,你在等人嗎?」

  女孩突然撇起嘴,「我在等我哥,他說要來接我的,可是到現在還沒見到他的人影。」

  「那你哥叫什麼名字…哦!不,我應該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有他的地址或電話嗎?」他一本正經的問道。

  「我倒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蔣翎,我哥是蔣翔。他的地址我沒帶,但電話號碼倒還記得。」經思遠一提醒,她才想起還有電話可以打,於是釋然的笑了。

  「走,我帶你去打電話問問看吧!」

  思遠帶領著他,走向最近的一處電話亭。

  她充滿希望的上前撥了電話,卻黯然而回。

  「怎麼,不在嗎?」思遠也不清楚為何對她有此莫名的關心。

  只見她搖搖頭,兩行清淚陡然掉落下來,和她那可愛無憂的面容極不相稱。

  「這樣好了,也快到晚餐時間了,你如果信任我,可以先回我的店裡,把肚子打理好再說。」一見她掉淚,思遠也不忍棄她於不顧。

  蔣翎雖不認識眼前這位才剛邂逅的男子,但在這舉目無親的台北市,也只有他可以信賴了,再怎麼說,與其自己漫無目的的亂闖,不如冒險一次。

  思遠見她考慮半晌,猶豫不決的,於是更加強其友善的口吻:「填飽肚子,我會再聯絡你哥哥的,別擔心。」

  殊不知,他這種刻意偽裝的語氣,卻像極了卡通片裡大野狼想誘拐小紅帽的聲調,使得蔣翎不自然地又倒退了一大步。

  她這種舉動卻激怒了思遠,「看來,我這模樣似乎真的很難讓你和好人聯想在一塊兒。你想想,我若真對你心懷不軌,憑頭上的傷,就可以把你捉到警察局,狠狠的勒索一筆了。我…唉!算了,你慢慢等吧!」他欲言又止,揉了揉額上的傷口,歎口氣,轉身要走。

  「喂!我沒說不相信你呀!我對我剛才的反應向你賠不是。」蔣翎喊住他,急欲辯解。

  思遠停下腳步轉過身,不慍不火的說道:「那快走吧!我開店的時間到了。」

  蔣翎坐在PUB的一角,

  安靜的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她靜觀這內部的一切,並不像傳播媒體常給PUB這個名詞所定義的:陰暗散亂、男女混雜。這家名為「戀戀紅塵」的PUB,不但窗明几淨,裡面所陳設的格調更是古意盎然,使人難以想像它竟然能和「PUB」

  這麼前衛的名字,能如此和諧的相容在一塊兒。

  就在她將欣賞這兒的一切視為一種享受的時候,思遠不聲不響的端了杯水果酒——夢幻佳人,放在她面前,「嘗嘗看,這種水果酒很淡,不會醉人的,但也不能牛飲,這樣會暍不出它蘊含在其中的滋味。」

  蔣翎看看他,又看看水果酒,老天!這還是她第一次碰酒呢!要是給爸知道了。。。。。。哦!不敢想。

  她瞅著那杯酒,像是在做一個極大的決定似的。最後她舔舔唇,拿起那杯虎視眈眈已久的東西,淺嘗了一口。

  她不知她那舔唇的動作,卻引起思遠心中一陣莫名的騷動。他暗想:他絕不會對這初識才不到兩個鐘頭的小女生產生好感的,他喜歡的是凱薔呀!即使她一直都拒他於千里之外。

  「好暍,我從不知酒是這麼迷人的滋味!」她滿意的點點頭。

  「可不是每一種酒都是這種滋味,要視客人的口味,再予以調配。」

  「調酒嗎?」她似乎也滿好奇的,睜大眼問。

  「對!你別看它奸像挺簡單的,其實它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好喝與否的關鍵,就在那調酒師的功力了。」一說起他的興趣,思遠眼中就閃動著喜悅的光芒,即使說上三天三夜也樂此不疲。

  「瞧這酒那麼爽口,你一定有很深的功力羅!」蔣翎說的是實話,就整個台北市來講,思遠的調酒技術算是首屈一指的了。

  「功力深不深要由顧客去評分,我哪能自己標榜自己,不過,我從事這一行已經有十幾年的時間了,這是事實。」他索性在她身旁坐下,神采奕奕的談論著這個他鍾愛一生的行業。

  「那你可不可以敦我?我的意思是你這兒缺不缺人?」她滿是期望的眼看著他。

  「你想學調酒?」這倒是他意想不到的。

  「對,我想學,而且,我這次上台北來也是為了找工作。」她淒然一笑。

  「那你學的是什麼?」

  「商。」

  「商!商職嗎?」

  「不是,我剛從嘉義的中正大學畢業。」說起學歷,她倒挺有自信的。

  「哦!」思遠張著的一張又大又圓的嘴。

  「你不相信?」她個子嬌小,很多人都以為她只是個高中生,而這也是她最在意、最遺憾的。

  「沒有,只是想不到罷了。」思遠露出一抹苦笑。

  「那你到底答不答應我來你這上班?」蔣翎天真的以為,只要別人一聽到她的高學歷,就會鞠躬哈腰的求她來上班呢!

  「你若只是個高職畢業生,我或許會同意,但以你這種學歷來我們這兒調酒,未免太大才小用了。」思遠開始勸她。

  「什麼?還有人嫌學歷高的!」她瞪大眼,簡直難以置信。

  「不是,我只是怕太委屈你了。」思遠被她堵得不知如何解釋。

  「那也就是說,只要我不覺得委屈,你就錄取我了,是不是?」她因興奮而語氣略為上揚。

  見她欣喜若狂的樣子,思遠竟有些不忍拒絕,「好吧!那明天你就來這試試。

  現在很晚了,你再撥個電話回去,再怎麼忙,你哥也該回去了。」

  「好,那我去打電話看看,不過,你剛剛答應我的事,可不能黃牛喲!」走了幾步,她仍擔心的回過頭再一次提醒他,旋即帶著甜美的笑容離去。

  「蔣翔,到底發生了

  什麼事?這麼急的把我叫來,可知浪費了我半碗牛肉麵。」殊不知逸凡正在家裡享受著他的拿手絕活——紅燒牛肉麵時,卻被蔣翔一道十萬火急的命令給押了來。

  「想不到在你眼裡,你的牛肉麵比我妹妹還重要。」蔣翔無法忍受的睨他一眼。

  「你妹妹!」逸凡兩眼微瞇的想:又是他妹妹,怎麼老是跟自己扯不清?突然間他似乎對「妹妹」這兩個字極度的反感。

  「她說今天中午會搭客運來的,算算時間三點半也該到了,可是我一直等到五點。老天,我就這樣看著車子一輛輛的進來,又一輛輛的出去,就是沒有看到我妹妹。」蔣翔那擔憂害怕的神情表露無遺,只差沒嚎啕大哭。

  「你可曾想過,她極可能臨時改變心意不來了。」逸凡走向最近的一張沙發坐下,舒舒服服的蹺起二郎腿,一副要他稍安勿躁的表情。

  「她若不來了也會打電話給我呀!況且,我也不敢打電話回去問,要是她的真來了,我又把她弄丟了,我爸媽不剝了我的皮才怪。」他懊惱的雙手猛捶頭。

  「好啦!鎮定點。」逸凡一把拉開他的手,「你妹那麼大個人了,難不成會走丟?」他已經厭煩再與他兜在這問題上打轉。

  「她從小就是我爸媽的心肝寶貝,是讓人細心呵護下長大的。你信不信,長那麼大,她還是第一次上台北,而且還單獨一人。想到這兒,我就快瘋了。」

  他點起一根菸,不禁吞雲吐霧了起來。

  「鈴…鈴…」

  「你瞧,電話來了吧!我跟你打賭,準是你那寶貝妹妹。」逸凡悠哉悠哉的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態。

  蔣翔也沒空理會他,迅速的衝到電話旁,「喂!蔣翎嗎?」

  「哥,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通電話給你嗎?你跑去哪兒了?」

  蔣翎輕脆的嗓音,滔滔不絕於耳。

  「你還說呢!你到底怎麼回事?害我在客運站門口等了將近兩個鐘頭,你回來後我非打你屁股不可。」蔣翔雖惡狠狠的怒罵著,但那表情明顯地放鬆了許多。

  「客運?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坐公路局的嗎?你怎麼會聽成客運?真服了你。」

  「我…」

  逸凡搖搖頭,帶著一抹笑意起身離去,他實在拿這對寶貝兄妹沒辦法,現在他該面對、該準備的應該是明天麒、麟兩兄弟的生日宴會。

  或許應該說是為「她」所準備的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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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3:28
  第二章

  一早,凱薔在鏡子前不知照了N次了,不為別的,只因為今天是她寶貝乾兒子「長尾巴」的日子,而且還是第一次切蛋糕,怎麼能不慎重呢!但她心中另外有個聲音卻背叛她說:於凱薔,別騙自己了,你最主要的目的還不是想讓那眼高於頂的傢伙驚艷一下。

  她吐吐舌頭,不願再想這些,兀自地忙了起來。終於,當一櫃子的衣服,全都哀聲不斷的躺在床上時,凱薔才對身上那襲鵝黃色的輕紗洋裝滿意的點了點頭。縷縷飄逸的長髮輕瀉而下,薄施脂粉的臉配上淡點紅彩的朱唇,有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清雅、動人。

  最後,她對那散於一床的衣服做了個鬼臉,「對不起羅!時間不多了,我就先暫時讓你們躺在這兒,等我凱旋歸來,再將你們一一送回原位,0K!祝福我吧!」

  到了霍家門外,凱薔躊躇半晌,雖然先前已不下百次的告訴自己要有信心,但臨門還是缺了那麼一腳——冷靜。凱薔現在才領悟到「冷靜」有多重要,少了它,什麼事都一概甭談。

  她深呼吸了幾次,舉起有如千斤重的腳步踏了進去,還沒站穩,就聽見寶兒尖銳的叫喊聲:「哇!凱薔,平日你脂粉末施就已經美得嚇人了,今天你是打算迷倒天下眾生嗎?」

  凱薔睨了她一眼,「拜託,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怎麼說起話來還是這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你放心好了,我再怎麼打扮,站在你身旁永遠要自慚形穢,絕不會搶了你的風采。」

  「我已經死會了,哪怕你搶我的風采,現在我只想如果能趕緊把你給嫁出去就阿彌陀佛羅!」寶兒誇張的對著上天合掌拜了拜。

  「是不是嫌我平常沒事就往你這兒跑,不知不覺中當了超大型的電燈泡,如今有人受不了了,準備採取間接的手段,把我給謀害了?」

  凱薔跟著寶兒進了廚房,捲起衣袖,開始大展身手。

  「奇怪,我要你結婚是為了你奸耶!你怎麼那麼厲害,竟然能將「結婚」和「謀害」兩個不搭軋的名詞聯想在一起。」

  「你難道沒聽過一句名言:婚姻乃戀愛的墳墓嗎?你把我推進墳墓裡,這不叫謀害叫什麼?」凱薔淘氣的將手上的水甩在寶兒身上,笑著說道。

  「好哇!你潑我水,本姑娘今天寬宏大量,看在你穿得那麼LADY的份上,就放你一馬。還有,我想問你,你的戀愛,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哪來的墳墓?所以,你既然那麼忌諱這句名言,我勸你乾脆把戀愛這個階段跳過去,直接結婚不就沒有所謂「戀愛的墳墓」嗎?你瞧我多聰明。」寶兒擦了擦身上的水漬,橫眉豎眼的說著。

  「你是很聰明,我說不過你,總成了吧!」凱薔說著就拿起一條魚準備下鍋。

  「慢點,你出去,出去。我可不希望你的精心打扮毀在這條魚手上。」寶兒搶下那條魚,連推帶拖的將她趕出廚房。

  「那你一個人?」凱薔不放心的又瞄了一下廚房內一大堆尚未處理的菜。

  「沒關係,有王嫂幫我,你去幫忙照顧麒兒、麟兒好了。」寶兒左思右想,也只有那兩個寶貝可以拖住凱薔,否則嗜「煮」如命的凱薔,怎會放過這機會。

  「好吧!要是忙不來的話,可得叫我。」凱薔恨起自己為什麼要穿得那麼正式,那姓柳的傢伙算哪根蔥!

  「會…」寶兒拉長尾音,無奈的拿她沒辦法。

  被趕出廚房的凱薔,牽著甫會走路的兩兄弟步入花園,看著他們追趕蝴蝶時,那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動作,笑得花容綻放,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很少看你笑得那麼開心,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好看極了。」

  凱薔倏然收起了笑意,循聲望去,原來是他。

  「你向來就喜歡悶不吭聲的跟在人後面,然後出其不意冒出一句話來嚇人嗎?

  莫非你嗜好此道,覺得很有趣?」凱薔說起話來雖咄咄逼人,但她的一顆心早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徹底叛變了?。緊扣了她三百多天的人兒,如今就在眼前,他那緊抿的薄唇、微瞇的眸光,一雙傲氣十足的劍眉,還有那態意瀟灑的模樣,在在將她千辛萬苦所做的防備,一層層的剝離。即使不出聲,她仍能感受到他那超越常人的懾人氣勢。

  同樣的,當逸凡無意間瞥見凱薔那纖塵不染的清新氣息,視線就不由自主的鎖在她身上。她還是沒變,依舊是美得令人銷魂,剪裁合身的紗質洋裝,服貼的依附在她身上,宛如已是她身體的一部份,且襯托出她飄逸出塵的美感。朦朧的雙瞳、小巧的鼻樑、性感的紅唇,明明白白的顯現出她比一年前成熟了許多,令他禁不住想一親芳澤。

  「皇天在上,你這帽子可扣大了。哪知我剛剛正在亭子裡打盹,就要好夢方酣的時候,卻不知從哪傳來一名女子有如「發浪」般的笑聲,一時好奇,才過來看看。必要時,還願一解其寂寞芳心。」

  「你心,你下流、齷齪,我…咦!麒兒和麟兒呢?都是你啦!教你別來煩我。」

  她突然發現那兩個小傢伙竟不見了,又氣又急的正要去尋找。

  「別那麼急,剛才我看見子揚偷偷把他們倆抱走了,瞧你這副迷糊樣,將來我怎麼放心把我的孩子交給你帶。」他倚在花牆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誰要帶你的孩子,你少臭美!」她撇過頭,不想再理他。心中暗啐道:這殺千刀的,競要我幫他帶孩子,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唉!」他誇張的歎了一口氣。

  「你少用苦肉計了,我說不帶就不帶。」一向溫柔可人的凱薔,不知怎地,一碰上他就溫柔不起來了。

  「我想,我看錯人了,沒想到你這麼狠心,連自己的骨肉都不顧。」他感慨的搖搖頭。

  她轉身怒斥道:「你說什麼鬼話!你的孩子和我的骨肉扯上什麼關係?」驀地,她睜大了眼,「你…」

  「我是說我們的孩子。」他一反嘻笑的口氣,一本正經地說道。

  「誰要跟你生孩子,你是不是閒來無事,覺得戲弄我很好玩?就和一年前一樣;告訴你,我不會再那麼傻了,你換個對象吧!」她噙著淚水逃離了這個始終無法讓她冷靜的男人,更將一早不斷耳提面命自己的話,遺落在天的一方,獨留下一臉苦笑的逸凡,無奈的喟歎一口氣。

  「怎麼,踢到鐵板了?」子揚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好笑的看著他。

  卻不知一張笑臉正對著一張愁眉苦臉,看起來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少糗我了,想當初你追寶兒的時候,踢到的鐵板不見得比我少。」逸凡索性坐在花檯上,瞪視著眼前這位「好友」,儼然一副恨死他的表情。

  「話雖不錯,但你我立場不同,當初我和寶兒之間是因為有誤會,才會蹉跎了那麼多美好的光陰,但你們就不同呀!又沒有什麼誤會,唯一遺憾的一件事也是你自找的。」子揚望了他一眼。

  「所以,就算這鐵板是不鋼製的,我也會卯足勁追上她。」他一股睥睨神情。

  「我相信你,再說,凱薔對你也並非無心,當她的哀傷漸漸被撫平,有朝一日定會為你開啟久錮的心扉。」子揚頗富意味的說。

  「謝啦!我想也該進去了,我彷彿已聽見寶兒正在咆哮的聲音呢?你可得多保重啊!」逸凡故意挖苦他得的是嚴重的「氣管炎」——妻管嚴。

  「是啊!她只會對你們咆哮,對我可是溫柔至極得很呢!」子揚投給他一抹曖昧的微笑,似乎在暗示他,婚後的感覺有多甜蜜浪漫又香艷刺激呀!

  一場熱熱鬧鬧的飯局,

  終於在暗藏玄機的氣氛中結束。

  凱薔抓緊皮包,急欲逃離這令她窒息的場面。但剛踏出庭園,即被一雙結實的手臂箝制住了。

  「你!」凱薔睜大眼,想要掙脫他的禁錮。

  「何必那麼怕我,逃的那麼急?我還沒跟你重溫舊夢呢!」逸凡熾熱的視線,渾然忘我的凝睇著她。

  她被他這撩人的眼神壓迫得無法喘息,只能吶吶地說道:「我們從沒有過去,哪來的舊夢?你放過我吧!我只是個命運多舛的女子,對你來說並沒任何利益可言,所以,你就別再作戲了。」

  「難道我柳逸凡已淪落到這步田地,想要找個老婆還得以利益為前提?再說,以我現在的身價行情,根本就不需靠任何跳板來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所以,你現在給我聽清楚,對你,我是認真的,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眼中溢滿耐人尋味的柔情,更有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我…」這些話她聽得怦然心動,卻也令她狐疑。

  「我不會要你驟下決定,我們先從朋友做起。」

  她點頭了,不知為什麼,只知道他已攫獵了她整個靈魂,連她點頭的動作,都像是被他所主宰。

  「謝謝你給我機會,讓你重新認識我。現在是否願意和我一塊共游陽明山,欣賞這兒的夜景?」他彎身,如紳士般的伸出手邀請她。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將手交給他,現在的他似乎已不再那麼令人討厭了。

  夜風徐徐,伴隨著微暈的月色,更增添其羅曼蒂克的氣氛。

  逸凡挽著凱薔的肩,走在這山林幽境間。他故意加強手臂的力量,使凱薔緊偎著他,懷中的軟玉溫香,不禁讓他迷惑了。

  凱薔倚在他胸前,那古龍水的味道夾雜著他男性特有的體味,令她昏眩不已,使她不忍離開。她給自己找了一籮筐的理由:她怪這朦朧月色蠱惑了她,更怪剛才在筵席上所啜飲的白葡萄酒酒精在作祟,反正就屬自己最冤枉、最無辜,如此,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大大膽膽的偎在他懷中,把什麼矜持、含蓄都暫且擱在一邊。

  「凱薔,這邊賞月的視野很好,在這兒坐一下吧!」逸凡拿出手帕,擦了擦一旁的石椅,示意她坐下。

  她依言坐下,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色中,彷彿只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禁不住雙頰飛上一片紅彩,他抬起她的臉,看著她那熾熱的容顏,嘴角下經意的淺笑一下。

  「你是不是笑我欲迎還拒、忸怩作態,結果還是自個兒投懷送抱?」她想起方才自己一直死黏著人家,活像個橡皮糖似的,僅有的面子霎時變得蕩然無存,更別提先前還信誓旦旦的要爭回什麼面子了。

  「不,我只是在笑你臉紅的樣子很可愛、很迷人,況且,我喜歡你投懷送抱,但只限於對我,懂嗎?」逸凡的語氣明顯地含著佔有、霸道的意味,但聽在凱薔耳裡卻分外的甜蜜。

  「我很好奇,難道你過去對我一點感情也沒?直至一年後才猛然想起有我這麼一個人?」凱薔那水靈靈的大眼直勾著她,想探索他心靈深處真正的情感。

  「胡說,你怎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逸凡擰了一下她粉嫩的面頰,深情款款的說著:「其實,早在子揚及寶兒他倆婚禮的那天,我就對你一見傾心。還記得嗎?那時你莽莽撞撞的撞了我滿懷,卻不知我的心也被你撞飛了。從那時,我即被你那天真迷糊的個性,楚楚動人的特有氣質所吸引,以致往後我都會情不自禁的向子揚問起你的動向。」

  一坦白告訴你,我也一樣。當我第一次遇見像你這樣俊逸非凡的男子,我的靈魂霎時就被你牽引走了,直至寶兒住院時,我又遇上了你…「凱薔含羞帶怯的說道。

  「遇上了我?那後來呢?」逸凡有意的逗弄她。

  「本來我滿懷興奮的去見你,沒想到,你竟然欺負我!」她嘟起嘴,一臉委屈。

  「我怎麼會欺負你。古語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是想一親芳澤罷了,就像這樣——」逸凡不動聲色的覆上她的唇,輕輕吐出舌尖勾勒著她嬌柔的唇形。凱薔忘我的輕啟紅唇,完全順服在他那柔情十足的技巧中。

  逸凡緩緩抬起頭詭譎的笑道,「怎麼樣?感覺不錯吧!現在證明我不是在欺負你吧!」

  「你——討厭!」凱薔雙頰如紅彩一般熱得發燙。

  「好了,不逗你了。還有,我在這兒鄭重的為數月前的那件事向你道歉。只因當時我身負家母遺命,所以不便論及兒女私情,絕不是看不上你或不喜歡你,懂嗎?一他收起玩笑的心理,正經的說道。

  「我知道,當時子揚和寶兒好不容易才剛團聚,當然也希望身為好友的我們也能找到理想的伴侶,因此牽紅線牽得急了些,偏偏…」

  「偏偏我不識好歹,不顧及你的立場當面拒絕了。唉!其實,我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的目光遙望著遠方的寒星,猶如回憶起當時的點點滴滴。

  「那你母親的遺命完成了嗎?」她好奇的問道。

  「沒有,好笑的是,我已經不知該從何著手了。」雖已事隔多年,如今憶起那段往事,逸凡的臉上還是不由自主的籠上一層寒霜。

  凱薔看他那瞬間凝結的臉孔,不禁打了個冶顫,「你打算放棄嗎?」

  「絕不!只是我已不像從前一般視愛情為畏途,因為你。」他炯炯有神的雙眸與她的交織在一塊兒。

  「我?」她猛然的低下頭,羞怯的十指交擰在一起。

  為了緩和這異常的氣氛,她隨意抓了個話題問道:「我很好奇,你母親所未了的心願是什麼?竟能讓你放棄感情的追逐。」

  他一凜,不知她為何要問這些?於是技巧的帶過,「只是要找個人,但至今尚未尋獲罷了。別談這些,不介意再陪我走走吧!」

  逸凡遽然起身,走在她前面、以掩飾他臉上那錯綜複雜的表情。

  善解人意的凱薔,怎會看不出他心中的糾葛,心中也怪起自己的口沒遮攔。

  「再走一小段路,就是我租賃的地方,你送我回去吧!」現在的她,心中波濤洶湧。陡地,她懷疑這一切莫非都只是假象。她得回去冶靜的思考,冶靜的想清楚。

  「你…」他回過頭,疑惑的看著她,不明白為何她驟然改變了主意,但他也只得搖搖頭說道:「好吧!夜已深了,相信我們今天「溝通」的還不錯,歡迎我常去你那兒找你嗎?」

  「可以呀!只是我那兒地方狹小,怕你不習慣。」

  「你又把我當成勢利眼的人了,這毛病要改。還有,那地方既然不好,我可以幫你另外找個合宜的住處。」他提議道,一方面也不忍她如此委屈自己。

  「不!我一向只靠我自己,要不,我老早就依賴寶兒了。」

  她心裡嘀咕著:他想幫她找住處,不就等於她是他那金屋裡的那個「嬌」嗎?

  她才不幹呢!

  「哈!別那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好吧!一切隨你。」逸凡見她那慌亂失措的樣子,忍俊不住地狂笑出聲。

  然而同時,高掛在天際的月姑娘,似乎也對這一雙在綠蔭小徑中悠然漫步的人兒笑了。

  「好啊!凱薔,你說

  是不說,昨晚你們倆鬼混到哪兒去了?」寶兒對著一進門就矢口否認的凱薔不斷嚴刑逼供,正準備施展她的一指功——搔癢。

  「我說過真的沒有嘛!你為什麼不相信?」凱薔雙手環抱著自己,一個逕兒的往後退。

  「你還是不肯招?好!那我就讓你明白些。我問你,第一、昨晚為何一吃完飯,你就失蹤了呢?連麒兒、麟兒的蛋糕都沒吃,你這算哪門子的乾媽呀!第二、在你不見的同時,為什麼逸凡也平空消失了呢?第三、晚上我十一點打電話給你,竟然沒人接,老天!十一點耶!這對我們乖乖牌的於凱薔小姐來說,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就算登上各大報的頭條新聞也不為過。奇怪的是,平時十點就蒙頭大睡的人,十一點竟不見人影,這不是違背了你「半夜十點至兩點是最佳睡覺美容時刻」的力行準則?」寶兒滔滔不絕於耳的話,聽得凱薔全身毛骨悚然。

  瞧凱薔這副緊張模樣,寶兒心裡可是笑歪了,畢竟她和子揚的「奸計」已得逞一半了,剩下的就只等著將他們倆押進禮堂了。

  「寶兒,你淨調查我做什麼?你調查的對象該是你老公才對,該關心的也是他幾點回家呀!」凱薔被逼極了,只好岔開話題。

  「我們子揚每天準時下班,有推不掉的應酬也會帶著我,這點你放心,倒是你別跟我顧左右而言他!」

  凱薔眼看退避無路,要害就快被擊中了,只好棄甲投降。

  「好啦!我說就是了,你能不能將你那致命的武器——手指頭,暫時收起來。」

  寶兒得意的拍了拍手,漾出一得逞的笑容,「早說就好了嘛!還讓我浪費那麼多口水。」隨即灌了一大杯開水入喉。

  「我昨天只是和他散散步而已。」凱薔撇過頭,有意避開寶兒那頗具「黃色一意味的眼神。

  「他?是誰呀!」寶兒睜大眼凝視著她,那表情簡直曖昧極了。

  「你!倪寶兒,你再這樣我就不說了。」凱薔橫了她一眼,將兩腮鼓得飽飽的。

  「好好,我不捉弄你,那接下來呢?」寶兒興致勃勃的問道。

  「接下來就回家羅!」這點她回答的倒挺乾脆的。

  「你耍我!」寶兒提高嗓門,手指頭似乎又蠢蠢欲動了。

  「我沒耍你,事實就是如此呀!」凱薔一臉無辜。

  「好吧!我相信你。」寶兒摀住嘴,吃吃的笑著。

  「好哇!原來你從頭至尾都是在要奸計,套我的話!」凱薔咬牙瞪眼的指責道。

  「姑奶奶,你就別氣了,人家只是逗你玩玩嘛!生氣是很容易長皺紋的喲!」

  寶兒哈腰行禮的,看得直令人發噱想笑。

  「真是的,這輩子奸像注定要栽在你手裡。」凱薔大刺刺的坐回沙發上,沒好氣地歎口氣。

  「我是關心你的戀情發展嘛!」寶兒強辯道。

  「謝謝你了,等有那麼一天,我真的想不開,準備跳進婚姻的泥淖時,我會知會你一聲的。」凱薔自我解嘲。

  「奇怪,你也沒受過感情上的刺激,怎麼會對「婚姻」這兩個字特別敏感?」

  寶兒托著腮不解地道。

  凱薔聳聳肩,「或許從小我就跟著姨媽四處奔波、閃躲,看盡太多人世間的滄桑及夫妻間的不圓滿,使我感觸良多,進而產生一種排斥吧!」

  「說起這個,我才想到,那個一直在找尋你的人,現在呢?」寶兒挪近了一個位子問道。

  「不知道,自從七年前我從紐約搬來台灣後,就不曾再聽說了,也許是姨媽幫我改了名字,對方因此就斷了線索。其實,我倒挺希望和那個人見上一面,對於我父親的錯,我也會盡我的能力償還,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凱薔眼眸中閃過一縷不容察覺的愁思。

  「你說過你見過那人,這樣要找應該比較容易才是。」

  「那時我才六歲,根本忘了他的長相,唯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對充滿恨意的眼神。」想起那道冶芒,凱薔不由自主的打個冶顫。

  「既然如此,或許那人以後就銷聲匿跡了。你就別再想那麼多,好好在你的情場上衝鋒陷陣,享受成果!」寶兒試著鼓勵她,畢竟這種恩怨情事,並下是她一個局外人所能理解的。

  「享受成果?你說的倒輕鬆自在,好像一切都是由你自導自演,掌控在你手中似的。」凱薔很有技巧的隱喻寶兒就是這整個事件的幕後策劃。

  「哎呀!就算你和逸凡的重逢是我一手策劃的,那也不能怪我。難道你不認為逸凡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好,我的俏紅娘,我在這向你獻上十二萬分的謝意總成了吧!」為了逃避話題,她突然手撫著肚子,「好像有點餓了耶!我去廚房看看,不和你鬼扯了。

  一慢慢地,寶兒腦中迅速一轉,又有個計劃在她腦中醞釀而成,她滿意的對自己咧嘴一笑,興匆匆的跟進了廚房。

  「葉大哥,我明天下

  午想請半天假。」蔣翎一邊擦拭著高腳杯,一邊說著。

  「約會嗎?」思遠停下手邊的工作,開玩笑的問道。

  「我從來台北的第一天起,就將所有的時間賣在這兒,哪還有時間去交男朋友!」她對他做個鬼臉。

  「那要不要我賠你一個男朋友?」

  「不用麻煩啦!明天我老哥就準備帶我去相親。」她感歎自己,曾幾何時已老到要走上相親這條路。

  「相親?」不知怎地,思遠的胸口猛然一緊。

  「是呀!我老哥替我相中了一位「帥氣十足、器宇軒昂、金多銀多」的男人,不過,這些形容是我老哥說的,我尚未評分呢!」她抹著桌子,心不在焉的說道。

  「那我祝你馬到成功。」思遠體內正有股酸氣直衝腦門,讓他頗不是滋味。

  「謝了,我倒不怎麼看好。」

  「怎麼說?」

  「你想想嘛!像我一介平凡女子,長得又不怎麼樣,人家要真是條件那麼好,怎麼會看上我?」蔣翎對這情形倒挺豁達的,因為這次相親她根本就不層,她覺得跟在思遠身邊,令她哪兒都不想去。

  「你何必那麼妄自菲薄,我覺得你長得不錯啊!」思遠不喜歡她把自己看扁,聽她這麼貶低自己,情緒不禁翻騰不已。

  不由得想起三天前,好友子揚突然將他叫了出去,勸他對凱薔的感情別再往死胡同裡鑽,否則受傷的是自己。

  的確,暗戀了她五年,始終不敢說出口,都怪他這種木訥的個性害死了他。

  如今偏偏又殺出個程咬金——柳逸凡,坦白說,他一個人站著還算滿帥的,要是和那姓柳的站在一塊兒,可真是相形見絀、令人慚愧。

  他也開始懷疑了,他對凱薔的感情到底屬於哪一種?是不是被漫長五年時間的沖刷,將原來的愛和喜歡轉變成如今的欣賞、仰慕,或許他該有所領悟才是,否則,他不會在遇見蔣翎後,感覺到體內蟄伏已久的感情有蠢蠢欲動之勢。唉!

  真所謂天下事,唯有情字難解。

  「葉大哥,葉大哥…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迷?」蔣翎調皮的將兩隻手指,放在思遠眼前晃呀晃的,算算也有三分鐘了吧!他竟一點感覺也沒。是誰說發呆是女人的專利?非得好好的K那個人一頓——偏見!

  陡然,思遠有如大夢初醒一般,為了化解這種尷臉,他忙不迭的說道:「沒事,沒事,只是突然想起我電費還沒繳。」於是,慌慌張張的急欲出門。

  「我們不是都用轉帳的嗎?」蔣翎歪著頭,兩眼閃著困惑。

  「我說沒繳就沒繳,別跟我辯!」他低吼一聲奪門而出。

  他哪是去繳電費,他自認愈來愈無法用平常心去面對她了,只想逃避。

  蔣翎怒視著緊閉的門扉,心中狠狠的暗罵,什麼嘛!前一秒還好好的,後一秒就變了個樣。原來發呆和善變並不是女人的專利,眼前這男人就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家法式西餐廳」

  果真有皇家的氣派,金碧輝煌的裝潢,使人眼睛為之一亮,身在這種排場,宛如自己就屬王者之一。

  蔣翎坐在這銅製的大椅子上,和個子嬌小的她顯得極不相稱,當初她並不知道老哥是帶她來這種「駭人」的地方,否則她可敬謝不敏呢!

  瞧她身上這套寒酸的衣服——白T恤、牛仔褲,再看看別人的盛裝打扮,天啊!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為什麼那個人還不來?讓她在這兒丟人現眼,早點來隨便吃吃就可以走了嘛!

  哎呀!一想到吃,她的眉毛都快打結了。這是法式餐廳,她這個從鄉下來的土包子,哪懂得什麼餐飲禮儀,刀叉又多,長得又大同小異,這下是在折磨人嗎?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一顆心和老哥在這兒枯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她甚至已感覺到身旁的WAITER不時露出鄙夷的眼光。就在這同時,那扇亮閃閃的大門被推開了。

  只見一位玉樹臨風的男子,翩翩來到他們面前,只簡單的說了六個字:「抱歉,我來晚了。」

  此刻的蔣翎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大大的吶喊出:「你好帥喲!」

  「老兄,你到底有沒有誠意?第一次請我妹吃飯,就當個遲到大王!」一直悶在一旁的蔣翔,終於按捺不住怒氣咒罵道。要不是身在那麼有「氣質、水準」

  的地方,他早就揮上一拳,咆哮出聲。

  「因為我忘了。」

  「忘了!」傻瓜都看得出來,蔣翔那張臉因憋氣的關係,已可媲美關公。

  「很抱歉,我確實忘了。還好近中午的時候,我回醫院巡視了一會兒,本想回辦公室睡個回籠覺,然後一個不小心讓我看見了行事歷,也就盡力趕來了。」

  他雙手一攤,接著又環抱在胸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蔣翔看著他那瀟灑自得、無所謂的表情,只好認栽了,「算了,算了!你能來就不錯了。來,我跟你介紹,這就是我妹妹蔣翎。」

  逸凡禮貌的頷首道:「蔣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阿翎,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我們醫院裡最有身價的單身漢柳逸凡。」

  「你好,柳先生,謝謝你的招待。」蔣翎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這位出色的男子,他簡直帥得過份,尤其是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像是會勾魂似的,看得人心神蕩漾。

  但她很清楚,他和她並不屬於會互相吸引的人,不僅他看不上她,她也不願高攀,因為她瞭解,這種男人做情人可以,當老公就太累了,她可下想婚後還得天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怕他哪天被人搶走了。

  「你們兩個那麼客氣幹嘛!先生過來,小姐過去的,演戲呀!」蔣翔現在的心情可用「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來形容。

  此時,逸凡和蔣翎均極有默契的往蔣翔身後看了一眼,然後又雙雙低下頭,這種表情似乎在說明:他們並不認識他這個人。

  「喂!你們…」就在蔣翔又欲爆發的同時,他身後的WAITER已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先生,請你小聲一點,謝謝。」

  「呃…」他冶著一抹苦笑,臉紅脖子粗的不再說話,但眼中的那兩簇烈火,卻燒得另外兩人食不下嚥。

  「STOP!別氣了,蔣翔。我也不逗你了,吃吧!我惹你,這一桌子菜可沒招惹你,也看在我那麼盛重的招待你們的份上,就給我個笑臉吧!」逸凡慢條斯理的叉起一塊肉,不懷好意的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讓那撲鼻的香味引誘著他。

  「唉!算我遇人不淑。」他也拿起刀叉準備動手。

  「蔣小姐,你不喜歡法國菜嗎?」逸凡敏銳的眼光突然掃到一直杵在那兒數著刀叉的蔣翎,見她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她頓時漲紅雙頰,瞪著蔣翔,「都是哥啦!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用這些亂七八糟的刀叉,還硬把人家拖來。」

  「這不能怪蔣翔,因為這地方是我提議的,該怪我。」逸凡含著歉意道。

  「不知者不罪,但我哥知道,所以該怪他。」她嘟起嘴,就是不願放過蔣翔。

  「喲!現在有了心上人,哥哥怎麼做都是礙眼的。下次我不亂牽紅線了,你們自個兒去發展吧!」蔣翔自以為是的得意不已。

  「蔣翔!我說過,我只是以一個朋友的立場來歡迎令妹,你可別想歪了。」

  逸凡的語氣頗富指責的意味。

  須臾,他又放柔聲調,「蔣小姐,很抱歉,並非你不好,只因我心中已有人了。」

  「逸凡,你不是一向視女人為毒蠍嗎?怎麼會突然冒出個心上人,你騙我吧!」

  蔣翔一張臉陡然變色,無法想像好不容易計劃已久的策略,竟成泡影。

  逸凡不作聲,瀟灑的牽動了一下嘴角,兀自暍起眼前的美酒。

  蔣翔搖搖頭,也不再執拗了。的確,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並不是任何人能掌控的,除非他願意。

  而他這個相親的始作俑者,只能對妹妹蔣翎拋一個歉疚的眼神。

  蔣翎卻會意的對他倩然一笑,俏皮的眨眨眼,那表情似乎在對他說:她早知會有這樣的結局。安啦!她好得很。

  蔣翔唉歎一聲垂下頭,現在能做什麼呢?只能對眼前一大堆美食埋首苦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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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3:53
  第三章

  霍家的花園裡百花盛開,又是麒、麟兩兄弟「撲殺」蝴蝶的好時機。

  說也奇怪,兩個小男生竟會對「蝴蝶」這種女孩兒玩的動物感興趣,不禁令人叫絕。

  就在他們追趕得不亦樂乎之際,子揚和寶兒卻在涼亭內悠閒的泡著茶。

  子揚不時以疼愛、滿足的眼神看著在花園內嬉戲的兩個小身影。他執起寶兒的手,動容的說:「寶兒,謝謝你。」

  「謝謝我?怎麼突然會說這句話呢?」雖早已過了新婚期,但子揚的耳畔低語,依舊能讓寶兒的心湖激起漣漪。

  「謝謝你為我生了這兩個小可愛。」子揚至今只要一想起寶兒痛苦難產的時候他卻不能守在她身邊,仍感愧疚難安。

  「子揚,如果我還要你再謝我一次的話,我不要你用說的,要你以行動來證明。」寶兒秀顏低垂,星眸閃爍著。

  子揚從寶兒不會說謊的眼神看出事有蹊蹺,於是含笑道:「哦!你是不是又想捉弄我?好吧!我捨命為佳人,你需要的是不是這種行動?」說著,那雙手又開始不規矩了。

  寶兒拍掉他的手,嬌斥道:「你就不會正經一點,本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現在我不想說了。」

  「我的好寶兒,為夫的下次一定改進,只怕有一天你按捺不住了,像惡狼吞羊般的撲過來,那為夫的可消受不起。」他含著一抹詭譎的笑容說道。

  「霍子揚,你…」寶兒掄起玉拳,不停地捶著子揚的胸口。

  子揚輕攫住她的小手,「不鬧你了,其實,你這點力道,對我來說只像是按摩罷了,何必委屈它們,還弄疼了自己。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好清息?我洗耳恭聽呢!」

  「我…我不小心又有了。」她低低的說著,深怕他會不高興,因為他曾說過,他不願她再為他受生子之痛。

  「寶兒!」他微怔了一下,擁她入懷。

  「我好希望這次能為你生個女孩兒。」她緊偎在他懷中,靦的說道。

  「對不起,又要讓你為我受苦了。」

  「為你生養小孩是我最樂意的事,怎能說是受苦呢?」她抬起臉,與他眼波交纏。

  「那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和肚子裡的寶寶。」他憐愛的輕拂她細柔的髮絲。

  寶兒欣慰的點點頭,並在他面頰上重重的印上一吻,「你放心,我會的。還有,子揚,我打算跟逸凡和凱薔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你說好不好?」

  「你又要淘氣了。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他輕擰一下她的鼻尖,他實在拿他這位童心未泯的愛妻沒辦法。

  「我只是看不慣他們老在原地踏步,想推他們一把嘛!你說到底奸不好?」

  她猛搖子揚的手臂、嘟起小嘴,準備拿出她那屢試不爽的看家本領——撒嬌。

  「好,隨你了,我相信你會有分寸的。」子揚在應允的同時,也不忘提醒寶兒凡事要懂得「煞車」。

  「我會的,謝謝你,子揚。」她環抱住他的腰,絲毫不隱藏她對他的愛及熱情。

  「滿意了吧!你看,茶都冷了。」子揚用眼神瞥了一下桌上的茶水。

  「沒問題,老公你坐好,現在由我來泡茶伺候你。」如此溫柔體貼的寶兒,也只有在嘗到甜頭後才會出現的。

  「戀戀紅塵」內的氣

  氛,今天異常詭異。

  自從上回思遠莫名其妙的跑出去後,平日能言善道的他就變得鬱鬱寡歡,老是臭著一張臉不吭聲,要不就怒氣騰騰的搖著調酒器,連上門的客人都明顯少了許多。

  蔣翎緘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葉大哥,是誰惹你生氣了?」

  「沒有。」思遠不快的說出這兩個字。天知道,這幾天是誰糾纏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蔣翎踱到他身邊,半信半疑的問:「真的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還有什麼真的假的。你再囉唆,明天就不用來了,我這情場上的失敗者,不用你可憐我,你也少在那惺惺作態。」思遠心中澎湃洶湧、紛亂不已,於是,不假思索的說出這些傷人的話。

  「你失戀了?就算是真的,也沒什麼好丟臉的,要有志氣點嘛!」

  單純的蔣翎並不知道她正一步一步走向危險邊緣,她怎能一而再的傷害他呢?

  即使是無心的。

  忍耐到了極點的思遠,低吼一聲,即旋過身箝住她的雙肩,「你是故作天真,還是真的懵懂無知,你…唉!」

  蔣翎愕然的看著他,為何他會對她勃然大怒?即使失戀,也沒必要侮辱她,難道他不知道她喜歡他,所以才關心他嗎?

  「葉大哥,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或許我太雞婆了。既然你不願意看見我,我又怎能再厚顏留下。」她隱忍已久的淚水,「嘩!」的一聲奔流而下。

  「蔣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心好亂好亂…真的好亂。」他出其不意的抱住她,將臉埋在她的秀髮之間,低訴著他悔恨的言辭。

  蔣翎瞪大眼,淚水像水龍頭關閉一般,倏地停了下來。

  她看見這男人脆弱的一面了,想不到他用情竟是那麼深,那女人真沒福氣。

  她要是那女人,她想,她一定會緊抓住他。然而,這句話卻在他的下一句話中得到回應。

  「蔣翎,我發覺我愛上你了,知道你去相親我好痛苦。我知道我比不上那「英俊瀟灑又金多銀多」的男人,但請你別馬上否絕我,也給我機會好嗎?」

  她濡濕了眼角,「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那男人看不上我,我現在已經沒人要了,我賴定你了。」

  「太好了,我得去謝謝那男人,謝謝他的沒眼光。你放心,即使你又老又醜,也永遠是我眼裡的西施,我心甘情願讓你賴一輩子。」他忘形的環住她的腰。

  「好了啦!客人都在看了。」蔣翎推開他,一張臉紅得像蘋果似的。

  「不,我正想讓他們看更精采的呢!」

  他驀地印上她的唇,也將他對她的愛意,印上永恆的烙印。

  「寶兒,你逛夠了沒?

  我腳好酸,休息一會兒好嗎?」凱薔有點後悔答應寶兒來個瘋狂大採購。是的,她是快「瘋狂」了。

  「好吧!我們就在這兒坐一下,子揚待會兒下班後,會在樓下等我們呢!」

  寶兒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還不停地揮著手猛揚著,百貨公司內的空調,似乎無法平息這酷熱的暑氣。

  「喲!婚都結了快兩年了,還這麼甜蜜,是不是約好在西餐廳來個浪漫的燭光晚餐?」凱薔打趣道。

  「羨慕吧!才怪哩,哪有什麼燭光晚餐,今天是子揚的公司在台創立兩週年的日子,所以他們公司的幾個大頭鼓吹著要去KTV慶祝一下,子揚這當老闆的當然不好推辭!所以說好拖我去擋酒的。」

  「擋酒?是你瘋了,還是子揚得了健忘症,你有了身孕竟還要你去擋酒!」

  凱薔不可思議地道。

  「所以羅!只好再把你拖去當墊底的。」寶兒低著頭,偷瞄了凱薔那瞠目咋舌的表情。

  「我才不去呢!你別想出賣我。」凱薔丟下這兩句話就想旋身而去。

  寶兒忙不迭的拉住她,「好嘛!別氣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啦!子揚他們公司去的全是男的,就我一個女的,我只是想找你去作個伴而已,好不好?再說,你想,我會害你嗎?」

  凱薔霍然停下腳步,翻了一下白眼,「寶兒,你知道嗎?即使有多不願意,我就是沒有辦法拒絕你。」

  「凱薔,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寶兒開心的抱緊她。

  「好了,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我們是「HOMO」呢!」

  寶兒惡作劇的向四周吐吐舌頭,「那走吧!我的愛人。」

  凱薔也故意摟緊她,故作吃醋的說:「可惜我這假愛人,現在得陪你去等你的真愛人,你說,天底下有那麼大方的人嗎?」

  「你放心,過些時候,我必定找個真愛人給你。」

  「行了,我們快走吧!」說著,凱薔即丟下寶兒先跑下樓,否則,她這媒婆不知又要叨絮多久。

  今晚是個熱鬧的夜晚,

  KTV歡唱過後,大夥兒又提議往DISCO舞廳進攻,子揚和寶兒依舊興致勃勃,凱薔就算是疲憊至極,也不忍拒絕,只求這場鬧劇能盡快落幕。

  「來,于小姐,暍一杯嘛!剛剛在KTV你堅持滴酒不沾,現在你應該不好再拒絕了吧!」大夥兒起哄道。

  慌亂無措的凱薔只好投給子揚及寶兒一個求助的眼神。

  然而,子揚和寶兒卻視若無睹的在一旁態意歡笑著,根本對凱薔那哀求的表情不加理會。

  左右為難的凱薔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眼見大家那麼熱情的邀酒,她實在不好再堅持下去,只是為難了向來不勝酒力的她,這一杯烈酒下肚,不難想像會有什麼後果。

  凱薔孤力無援的拿起酒杯,心一橫,猛倒入口。

  天啊!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難暍,跟她以往暍的水果酒截然不同。她吐吐舌頭,差點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

  寶兒不忍地上前拍著她的背,「你怎麼搞的,哪有人暍這種烈酒暍得那麼猛?」

  「我只想快暍完快點結束。」她感覺到酒精已在她腦中發酵,使她有些昏眩。

  寶兒聽她這麼說,差點想放棄了,但想想,事後她一定會感謝她的,否則,這兩個悶葫蘆,若沒她的推波助瀾,遲早會悶死在那裡頭。

  於是,她對子揚使了一個眼色,只見子揚擺出0K的手勢後,即躡手躡足的走了出去。

  子揚走向櫃檯撥了個電話,並清了一下喉嚨,準備開始作戲,就在電話被接通的那一秒,他不疾不徐的說道:「逸凡嗎?不好意思又把你吵醒了。」

  「沒關係,我已經習以為常了,我甚至還在考慮要為你辟個專線呢!」其實逸凡尚未就寢,或許是睡前的那杯咖啡讓他睡意頓消。

  「哦!什麼時候我霍子揚這麼得你青睞?可真是三生有幸呀!」

  他們兩個只要一「逗」在一塊兒,總免不了要互相調侃對方。

  「你先別高興,這是有原因的!」逸凡露出一排皓齒,眼神飄著詭異的訊息。

  「什麼原因?」子揚雖知有詐,但總得問清楚。

  「因為只要日後那專線一響,我心情好可以接來玩玩,心情不好就可以聽而不聞,你說這妙不妙?」

  子揚一聽也朗聲大笑,「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下慎。」接著又歎口氣,「那麼,有關凱薔的事,等你替我辟了專線,而且心情好的時候,我再請你幫忙吧!」

  「等等!你是說凱薔?老兄,我現在心情好得很,至於專線就先欠著吧!別再吊我胃口了。」

  逸凡霍然正襟危坐,心中暗付凱薔出了什麼事?但又意會到子揚一副輕鬆從容的語氣,也就笑自己太過於急躁緊張。

  「也沒什麼事,凱薔現在和我們在DISCO舞廳…」

  「什麼?你們把凱薔帶到那種地方!」逸凡截斷他的話,大聲罵道。

  「你別緊張,有我和寶兒在,你怕什麼?不過,她現在有點醉了,我公司裡的夥伴們又鬧著要轉移陣地,所以…」子揚說到一半,準備拿出事前已演練多時的「哀求」語氣。

  「在哪?」

  根本上還沒用上他那苦練多時的語氣,逸凡就已主動掉入陷阱,子揚真是喜出望外。

  「在「勁舞」。」

  「你等我,我馬上到。」逸凡拿起車鑰匙,因夜半無人,他卯足了勁踩油門,飛奔到「勁舞」。

  一推開大門,子揚便迎面走了過來,「她在裡面,一切就交給你了。」

  寶兒連忙補上一句,意有所指的說:「交給你是要你照顧她,可不是「欺負」

  她,到時候我可是要向你討回完整的凱薔。」

  子揚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我本來還沒想到那麼多,謝謝你的提醒。」

  「逸凡,我可不是開玩笑的!」寶兒信以為真的緊張不已。

  「好了,寶兒,快走吧!別打擾人家了。」子揚勸慰道。

  「可是…」寶兒猶豫著。

  「別可是了,走吧!」子揚乾脆挾起她往外拉。

  寶兒躊躇著,還不時的回首張望,以警示的目光看著逸凡。

  逸凡倚在櫃檯旁,在他們出門之前,輕佻的送給寶兒一個飛吻,使寶兒為之氣結。

  甫出門,她就拉住子揚,不快的說道:「你為什麼不阻止?你沒看他那表情有多曖昧。」

  子揚好笑的看著愛妻說道:「你放心,逸凡是個正人君子,他不會趁人之危的。」

  「可是,他剛剛明明就是一副色迷迷的德行!」寶兒強辯道。

  這會兒,子揚可真是笑得不可開交,也不禁佩服起逸凡精湛的演技。

  「寶兒,在你眼裡,逸凡是個什麼樣的人?」

  寶兒猶豫了半晌說道:「有正義感、幽默、外表更是沒話說,還有…哦!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跟我說,假若逸凡真是個居心叵測、難以信任的人,我們也不會費心來撮合這段姻緣了,對不對?」

  「沒錯,我的寶兒真是聰明。」

  「那為什麼剛剛他又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怎麼,才說你聰明,你就笨了。」子揚輕拂過寶兒的臉頰。

  「我又懂了,逸凡那傢伙在戲弄我!」寶兒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懊惱極了。

  「所以,現在可以把你的心放在為夫我身上了吧!」子揚開玩笑道。

  「對不起,從現在開始,我不管他們的事了,全心全意放在你身上,好嗎?」

  寶兒愧疚難安的說。

  的確,這些日子她都忘形於如何做一個好月下老人的計劃上,至於老婆的本分,她早就給忘了。

  「在全心全意放在我身上之前,我只求你先全心全意的照顧好自己,你看,都幾點了還在外面遊蕩,快回去睡覺吧!你也記著,這可是我最後一次答應你讓你如此胡鬧的,還當幫兇呢!」子揚儼然一副嚴夫的語氣說道。

  「好,不過…」

  「話才剛說完,又有不過了。」子揚微蹙眉峰,搖頭不已。

  「你別緊張,我只是想說,不過在回去之前我想去吃頓消夜,可以吧?否則,肚子裡的寶寶會抗議的。」寶兒巧笑倩兮地道。

  「沒問題。」子揚二話不說就執起寶兒的手,兩人深情款款的漫步在月光下。

  逸凡渾然忘我的欣賞

  著凱薔那淺醉微醺的容顏,只見她娥眉深鎖,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使他不得不痛罵子揚及寶兒的殘忍,竟然這麼整她。

  他攙扶起凱薔,急欲遠離這不屬於他倆的世界。

  將她穩當的安置在車內,逸凡開始思忖著該去哪兒,是她的住處,還是自己的?

  他當然很清楚這是寶兒的詭計,一起思及她那奸佞的笑容,依然會讓他不寒而慄。

  凝視著身旁伊人淒美的倦容,他不忍再猶豫了。算了!陽明山太遠,還是回自己的住處吧!主意一定,他即往反方向行駛。

  夜色籠罩著大地,週遭靜謐無聲,逸凡放慢速度、沉穩的行駛,盡量不驚擾到身旁的佳人。在寂靜浪漫的氣氛中,蟄伏在他心靈深處多年的情愫,似乎正逐一的背叛他,躍躍欲試這「情愛」的滋味。他一顆起伏不安的心好不容易捱到住屋門口,但更大的磨難還在後面呢!

  他橫抱起凱薔,旋開門鎖,用手肘輕撞開門扉,想將她抱入臥房內安頓,或許是振動到她了,她在他懷中不停地蠕動著,不安的囈語更肯定她非常的不適。

  果然「嘔!」的一聲,不僅凱薔身上的碎花洋裝遭殃,就連他的西裝也遇難了。

  他盡速將她安置在床上,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丟在浴室內。

  眼看她身著的洋裝也因穢物的滲透而濕漉漉的,這怎麼能保暖呢?

  他翻箱倒櫃的翻出一件較舒適的棉質襯衫,目前當務之急就是得將她那套已濕透的衣服換掉,但接下來呢?

  他心想,現今已不是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了,幫她換件衣服,還不至於毀了她的名節吧!於是,他開始著手這有點「色狼」的舉動。

  他假裝鎮定的逐一解開她衣襟的扣子,他愈想處之泰然,心中就愈加煩躁,終於,當她雪白的山丘在蕾絲胸衣內若隱若現的袒裎在他眼前時,他胸口為之一窒,低呼一聲,連忙用薄被掩上她的春光,衝進浴室,用冷水潑了潑臉,從鏡中,他看見自己泛著血絲的眼眸,這是他嗎?

  坦白說,這十年來,他身邊從不缺乏女人,他不想固定,因為他寧可陷入情慾的泥淖,也不願受感情的桎梏。也許是女人看多了,他從不認為她們有何美麗、性感可言,只知自己有需求時,就當她們為發洩的工具。他也並不覺得愧疚,因事前他對她們都講的非常明白,他絕不會投下感情,要她們考慮清楚,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然而,她們非但不怕,還趨之若騖的一個比一個黏得緊,當然,事後他也會贈予她們不少的物質享受。

  其實,他也很懷疑,在「真情」無法擁有的時候,「金錢」是否才是她們真正追逐的目標,以至於現在他視她們個個為毒物,盡量避而遠之。

  如今,一個於凱薔竟能搞得他這個情場老手無所適從。上帝,這難道就是報應?

  他重新振作自己的理智,再度坐回她身邊,繼續未完的工作。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手,不敢亂瞟。五分鐘過去了,他開始恨這些鈕扣,恨她沒事穿那麼多扣子的衣服幹嘛!這可真是個磨人心性的好方法。

  奸不容易羅衫盡褪,他的眼睛卻背叛了他,他再也無法只盯著自己的手了,眼前這玲瓏有致的身材真是上帝完美的傑作,玉雕般的身子、藕似的手臂、蔥白水淨的手指,無一不蠱惑著他。他屏息僵直了身體,迅速深呼吸一下,忙不迭的將襯衫幫她穿上,替她蓋上被子,直到轉身進入客廳後,才敢換氣。

  他為自己泡了一杯濃茶,希望裡面的咖啡因能緩和自己翻騰的情緒,他真不知他是該佩服自己,還是取笑自己,那間房他是不能再去了,至少今夜不能。

  翌日清晨,在朦朧中

  的凱薔似乎聞到了撲鼻清香、極誘人的味道,她倏地睜開了眼睛,擺在眼前的是一盤盤清爽可口的小菜,在它們旁邊還放著一碗讓人垂涎的稀飯。

  遽然閭,由腹部傳來一陣陣飢腸轆轆的「慘叫聲」,她想,她真的餓了,否則怎麼會夢到那麼美的夢,要不就是看見了「海市蜃樓」。

  但這夢也未免太真實了點,她竟然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那稀飯上還冒著煙呢!

  她疑惑的伸出手來,正想求證自己的感覺,沒想到那盤「可愛」的早點竟飛了,隨即換上了一張充滿戲譫眼神的俊臉。

  她驀地坐起身,才發現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夢,更不是什麼海市蜃樓,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看看週遭陌生的擺設,再看清楚一直杵在她跟前這位帶著詭譎笑容的男子。她驚呼出聲了,「柳——逸——凡!」

  「你終於清醒了,我沒想到你從睡眠狀態一直到完全清醒的時間竟要那麼久,你瞧,這稀飯都冶了。」他滿是促狹的語氣說著。

  凱薔下意識的檢視一下薄被下的身子。天呀!下半身未著片縷,上半身則用一塊大的離譜的布裹著,難道她已…

  「柳逸凡,我怎麼會在你這兒?你對我做了什麼?有沒有…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怒不可遏的斥罵道。但一想起自己的悲慘情況,她就欲振乏力,最後變成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柳逸凡迷惘的看著她,她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嗎?怎麼對男女之間的事這麼的無知?莫非她尚未經人事,還是個處女,這世上真還有二十五歲的…

  唉!這又與他何干?

  他不疾不徐、不慍不火的說道:「大不了,我對你負責就是了。」他只想逗她。

  她呆若木雞,囁嚅的說不出話來,「原來你真的對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毀了我?」

  這次,她沒有哭泣,沒有表情,像極了一個已被推進刑場的死刑犯。

  逸凡猝然一驚,她果真不是在作戲。繼之,他朗聲大笑,「騙你的,你那種身材還引誘不了我,昨晚你吐了一身,沒辦法,我只好犧牲自己幫你換了衣服。」

  的確,他是騙了她,他說得是挺輕鬆自在的,但老天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讓自己變成「採花大盜」。

  凱薔一時緊繃的表情,猶如枯木逢春一般的鬆懈了下來,咿咿唔唔的說:

  「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的,只是…」她陡地抬起清澈無邪的大眼看著他,「只是,我怎麼會在這兒?我記得…啊!是寶兒出賣了我。」

  凱薔想起來了,原來一切都是寶兒的奸計,她氣咻咻的霍然起床,準備找她興師問罪,最好能將她大卸八塊。

  她移動了幾步,突然杏眼圓睜,發覺到自己衣衫不整,於是紼紅了臉,飛也似的又衝回了溫暖的被窩中。

  在一旁緘默許久的逸凡,一臉訕笑的看著她那自然不矯作的動作,霎時,心中竟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他輕咳了兩聲,「沒想到你竟那麼依戀我這床棉被,既然如此,以後你就和我同床共枕,一塊兒分享它如何?」

  她瞪視著他,以掩飾心中的蠢蠢不安,「下輩子吧!我的衣服呢?」

  「先別擔心你的衣服,還是先眷顧一下我手中的早點吧!可憐我這隻手已捧得快半個鐘頭了,竟勾引不了你一絲的興趣。」逸凡挑眉笑道。

  看看他手中的餐點,原來她的「美夢」並沒有不翼而飛,「謝謝,我的確有些餓了。」

  「不是有些,而是很餓,你的肚子早就已「萬鼓齊動」的召告天下了。」

  他碩長的身影慢慢地靠進她,適時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果真出其不意的將那餐盤往她大腿上一擱。

  雖隔著薄被,但他那若有似無的輕佻舉動,仍惹得凱薔微微一怔,紅雲佈滿臉頰。

  他搓著下顎,饒富興味的看著她,「我已叫寶兒幫你請假了,今天就在這兒休息一天吧!我現在得回醫院一趙,回來的時候我會帶件乾淨的衣服給你,在此之前,你就委屈一下了。」

  她看著他帥氣的旋身掩門離去,才發覺原來自己的視線從剛剛就一直沒離開過這個男人。她笑了,她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愛上他了,看著眼前的美食,加上好心情,不由得大快頤了起來。

  飽餐一頓後,凱薔頓時覺得精神為之一振,這時,她才猛然注意到逸凡房內一切的佈置均以黑白相間的格調為主,整個感覺顯現出非常重的陽剛氣。她緩緩地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從這兒可眺望台北市的街道,原來這是一棟高聳獨立的大樓,隱約中散發出一股孤傲的氣勢。

  驀地,在轉身之際,她瞄見在玻璃窗上反射的自己,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的,心想,也該好好梳洗一番了。

  走進浴室,她看見披在浴缸上的碎花洋裝及逸凡的西裝外套竟被她折磨得十分慘不忍睹,不禁猜測著,自己暍醉酒的時候會是什麼德行,會不會像電視上演的一樣,在那胡言亂語、發酒瘋?她難為情的蹲下身,慢慢沖洗著它們,希望這份尷□也能隨著水流沖洩得無影無蹤。

  再度步出浴室的凱薔,在水蒸氣的薰染下,顯得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她無聊的在他房內踱步,忍不住想出去看看,但自己這一身…最後,她豁出去了,這裡既然是他的房子,就不該會有外人才對呀!她慢吞吞、左顧右盼的走了出去,漸漸的,她意識到這裡應該是屬於大樓中所謂「樓中樓」的格局,感觀上顯得非常的怡然舒適。她緩緩地步下樓來,小巧的客廳內擺設的一座酒紅色酒櫃是最為醒目的,其中除了幾瓶形狀奇特的酒外,大部份都是醫學書籍,由此可見,他在醫學上的研習是非常地專注。

  想起自己的父親,同為醫者,卻是個唯利是圖、假仁假義…思及此,她不禁一陣悵然。

  走向酒櫃,隨意的翻閱了幾本她看不懂的醫學專門書籍。不經意一瞥,她看見立於書籍旁的兩幀照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拿起了它,左邊的那張是他的近照,他意氣風發的倚在辦公桌前,綻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凱薔見了,忍不住也會心的一笑。

  再看了看右邊那張,凱薔不禁迷惑了,這大概是他十三、四歲時的相片,好面熟,尤其是那眼神。圍繞在他左右兩側的應該是他的父母,看他們全家和樂溫馨的模樣,她好感動。等等…他母親…她…凱薔似乎想起了什麼,將它拿近自己仔細的觀看。對了,她有印象了,二十年前的記憶緲緲忽忽的飄到眼前,那天她躲在樓梯口,而那女的就坐在她對面,她那愁容滿面的樣子,讓她永遠也忘不了。

  那麼,那個男孩是他嗎?姓柳沒錯,她曾聽爸爸說過他們姓柳:眼神也沒錯,因當時他身在暗處,她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容貌,只知他那雙眼會發亮、會傷人。

  她驀然又想起,他曾提過「母親的遺命」,那他要找的人就是她羅!他是要找她雪恥、父債子還的。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那麼巧?怎麼會…

  她戰慄不已的將它放回原位,整個人無力的往後跌進沙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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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4:21
  第四章

  凱薔蜷曲在沙發上,不知道經過了多久。深鎖的眉頭、混沌的神智、渙散的眼神,宛如被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無所依附。

  她該怎麼辦?就這麼裝傻矇混過去嗎?那她又怎麼對得起他,他們於家已欠他太多了。就在懊惱、悔恨、無助全都混雜在一塊兒,幾乎將她擠得粉碎的時候,這間屋子終於發出了聲音,是逸凡轉動門鎖的聲音。

  「看樣子,你還沒吃午餐吧?我冰箱裡有不少儲糧,夠你弄一頓吃的了。」

  逸凡一進門,就看見窩在沙發上的凱薔,她兩眼空洞地直望著他。

  見她沒反應,他只好陪著笑臉,「怎麼,今天有興致想嘗嘗我的手藝?」他將手中的袋子放在她眼前,「我看算了吧!我那點三腳貓的功夫,祭祭自己的五臟廟倒還勉勉強強,在你這大師面前就不敢獻醜了。這件衣服是送給你的,去換上它,我帶你出去吃。」

  她晶瑩剔透的黑眸彷彿籠上一層水霧,弧形優美的嘴唇欲言又止一般讓他捉摸不定,「怎麼,難道昨晚的酒精到現在還沒蒸發掉?」見她如此,他也只好一個人唱獨腳戲,盡量逗她開心。

  凱薔回了神,吞吞吐吐的說著:「我…我對不起。」

  「對不起?」他不解的復誦她的話。

  「沒…沒有,我這就去換衣服。」她倏地拿起袋子,往樓上衝去。

  逸凡自忖,這女人到底怎麼搞的?怎麼老做些他不能理解的事,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看來,他們之間的「代溝」還真不小。?

  凱薔背倚著牆,一寸寸的滑落,終至整個人坐在地上。她能說嗎?絕不能,他倆才剛開始,怎麼可以…但遲早他會發現的:不管它了,到時候再說吧!

  心中兩種聲音,相互背道而馳,她猶如被五馬分屍一般,撕裂成碎片。

  最後,自私的心理戰勝了,她不能講。對,就這麼決定了,管它什麼後果。

  她拿起衣服很快地將它換上,勉強自己要面帶微笑,並在鏡子前練習了奸幾次,才敢步下樓去。

  聽見了腳步聲,逸凡遽然回過頭,看著她款款搖曳生姿的拾級而下,美得不禁令他怦然心動。

  「這件迷地褲裙裝很適合你。」他眼中滿是讚賞之意。

  「不好意思,讓你為我破費了。」這套衣服淡雅的米黃色謂,是她最喜歡的色系之一。

  「送女朋友禮物是天經地義的事,別為我省錢。」他雙手掃在褲腰袋裡,一副瀟灑的模樣。

  「那請男朋友吃飯算下算天經地義的事?」她有意的反問他。

  「你是打算立刻回報我?那你也太不給我們這些男人面子了。今天算了,改天再讓你請回來。走吧!兩點了,我已經餓慘了。」他很紳士的讓凱薔先行,自己伴隨於後。

  悠揚的小提琴聲,緩

  緩流洩於西餐廳內,使人為之沉醉。

  此時,逸凡開口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吧!」

  「原因?」神魂尚隨著音樂聲四處遊蕩的凱薔,霍然抬起頭輕喃道。

  由她的言辭、動作,他可斷定她的元神尚未歸位。

  逸凡發出一陣輕輕的苦笑,「怎麼回事?我去一趙醫院回來,你就變得魂不守舍、惶恐不安的?」

  「可能是我剛睡醒的關係,你不知道我有個缺點,就是剛醒來的時候,需要過一陣子才會回魂。」她很不自然的笑說。

  「哦!那我不慘了,以後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必須面對一個沒魂的空殼子說十分鐘的話,這可是會大傷元氣的。」他假裝一陣長吁短歎的調侃她。

  「那你可以不要跟我說話嘛!」凱薔對他的話不以為意的嘟起嘴。

  「你說這話的意思,是答應和我同床共枕羅!」逸凡看她那嘟嘴鼓腮的純真模樣,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你知道嗎?你很討厭。」凱薔低下頭,不讓他看見她一顆起伏不安的心。

  她是曾經編織這美夢,幻想有朝一日能和他廝守在一起,但如今…

  「討厭!有人說男女之間所謂「打是情,罵是愛」,那麼,討厭不就代表喜歡羅!」他得意非凡,且不懷好意的笑道。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也沒人會贊同你這亂七八糟的謬論。」

  「我只要你贊同。」他抬起她的臉,「別再逃避了,仔細看著我的眼睛,它不會說謊。」

  凱薔看著他的眼,久久,她突然笑了出來,「從你的眼裡只看到我的影子,我的影子當然不會說謊啦!」

  「好哇!曾幾何時你也開始會戲弄人了?」他準備伸出摩掌哈她癢。

  「別這樣,我最怕癢了。你想讓我成為大庭廣眾下的笑柄啊?」她驚懼的往後挪了一下。

  「逗你的,搔癢是寶兒的專利,不為我所好。」他收回手,露出難得淘氣的笑容。

  「你怎麼會知道?」

  「是我向寶兒打聽你的喜好,她不經意說出來的。」他闐黑的眸子,絲毫不放鬆地睇凝著她嬌羞的容顏。

  「你打聽我?」

  「因為我想追求你,記得上次碰面的時候,我已經表白過了。」他毫不諱言的說出心中的話。

  凱薔心中乍現一股喜悅,但隨即又消散而去,「你會後悔的。」

  「不追你我才會後悔,或許,你的心已另有所屬,但至少我做了。」

  逸凡的話讓令凱薔有所頓悟,是的,這世上有太多不盡完美的戀情,難怪有人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即使他倆沒結果,但這段過程她亦會珍惜一輩子。

  「好,我決定讓你追了!」她眼角噙著淚,為他的話所感動。

  「那從現在開始,你就得隨時等著我出招了。」他執起她的手,緊握在手中。

  她肯定的點點頭,不讓心中的陰霾掩蓋住希望。

  「子揚,凱薔不知怎

  麼搞的,已經五天沒來找我了,八成已經將我恨之入骨。完了,完了!我果然自食其果了。」寶兒擔心加上害怕,已將家裡鬧得雞飛狗跳。

  「你別在那兒瞎操心,說不定他們現在「愛正深、情正濃」呢!還是多放點心在自己身上吧!」子揚的想法倒沒那麼悲觀。

  「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凱薔也該打通電話來嘛!」寶兒擔心凱薔會不會真被逸凡給「吃」了。

  「打給你幹嘛?報喜呀!俗話說:「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何況你那麼大個人,哪還有你容身的位置?」子揚半開玩笑地道,希望能幫助寶兒放鬆心情。

  「你亂講,凱薔才不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想不到寶兒竟信以為真的跟他辯了起來。

  「好,她不是,我是可以了吧!老婆大人。」他歎口氣又道:「我關心你,所以不希望你再自尋煩惱,待會兒我就去找逸凡問個清楚,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子揚不解,是不是每個孕婦都喜歡鑽牛角尖、杞人憂天。

  「真的?那你快去呀!」寶兒連推帶趕的將子揚押出門外。

  子揚無奈的笑笑,溺愛的撫了一下她的頭,「我的小剋星,答應我在我回來之前,不可再胡思亂想了。」

  「好嘛!那你也要早去早回。」

  「唉!我似乎忘了,是誰曾經說過要把心都放在我身上,怎麼才兩天工夫…」

  「霍子揚,你走是不走?」寶兒不等他把話說完,已忿忿然地將他推進車內。

  子揚從車窗內,露出一抹促狹的表情說:「我看這火藥味太濃了,我還是躲一陣子的好。」

  「你敢!」看著飛馳而去的車子,寶兒也只能對那道「廢氣」叫囂。

  「寶兒!」突然間,寶兒彷彿聽見凱薔叫喚她的聲音。

  「寶兒!」奇怪,這聲音又來了。

  寶兒驀然回過頭,才看見站在轉角處的凱薔。

  「凱薔,你在這兒站多久了?怎麼不叫我?」寶兒又急又高興的緊拉著凱薔不放。

  「已有好一陣子了。」凱薔輕聲道。

  「怎麼不進去?你可知道這幾天你就像變魔術一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消息也沒,我好擔心呢!」愛哭的寶兒說著說著,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來。

  「你還會擔心我?你又可曾知道你已經毀了我。」凱薔面無表情的說道。

  「什麼?」寶兒陡地僵直了身子,想要說的話卻梗在喉嚨發不出來。

  凱薔悲切地蠕動著雙唇道:「我…我…我逗你的,你上當的樣子真好玩。」

  她笑得蹲在一旁直不起腰來。

  想不到寶兒看了她的動作,竟沒任何反應,那雙眼還是直直的看著她。

  凱薔笑不出來了,急於趨上前問道:「寶兒,對不起!你可別嚇我啊!」

  「凱薔,你真的沒事!你真的沒事!實在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安慰我才演戲給我看的。」寶兒興奮的拍了拍凱薔的面頰。

  「你沒生我的氣?」凱薔懷疑的問道。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是我該要求你原諒才是,我真怕我做錯了!」寶兒懇切且歉然的說。

  「你沒錯,我來這是要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們消除了隔在彼此之間的藩籬。」

  「逸凡那晚沒對你怎麼樣吧?」寶兒問了讓她一直耿耿於懷的事。

  「沒有,你很失望是不是?」凱薔睨了她一眼。

  「哪有?我可是擔心又歉疚得很,哪曉得有個人卻在一旁「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倒挺會假仙的嘛!」寶兒禁不住揶揄起凱薔。

  「倪寶兒!你指桑罵槐,不理你了。」凱薔氣得撇過頭。

  寶兒頑皮的走近她,偷瞄了一眼道:「我好像看見有人在偷笑喲!好像已被我說進心坎裡去了。」

  「你——」

  「好,我打嘴巴好了,別氣了。我怎麼老喜歡惹你生氣呢?你現在有了護花使者,我可得小心點羅!」寶兒一開起玩笑來,就是不懂得見好就收。

  「不錯,你是得小心點,哪天別讓我抓到了把柄,你就有得瞧了。」凱薔沒理她,逕自往屋裡走去。

  寶兒眼看已經沒戲唱了,只好道:「我不惹你了啦!能不能告訴我這幾天你跑哪兒去了?」

  「我去了一趙南部。」凱薔心不在焉地說。

  「你去南部?跟逸凡嗎?」寶兒心中竊喜,他們怎麼進展得那麼快?

  只見凱薔搖搖頭,「我是一個人去的。」

  「你一個人跑去南部做什麼?」寶兒訝異的問道。

  「你別緊張,我只是去散散心,像是墾丁、鵝鸞鼻、佳洛水這幾個觀光勝地,我已經好久沒去了,趁這次難得的機會,好好的玩它一玩。」凱薔隱藏心事,偽裝一臉笑意的說。

  「凱薔,我們認識已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你有心事我會看下出來嗎?你不要在那強顏歡笑了!」寶兒拉著凱薔一同在沙發坐下。

  「真的沒什麼,我好得很。你放心,若真要有什麼,你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

  凱薔三緘其口,實因她毫無心理準備再一次將自己的傷痛暴露在別人面前,即使是寶兒。

  「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或許你有隱衷,但可別忘了你剛才說過的話,我會是你第一個想到的朋友。」寶兒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

  「我當然會第一個想到你,你瞧我現在不是來了嗎?」

  「那一定是好消息羅!」寶兒眉飛色舞的想。

  「那當然,我已經如你所願,往愛情的陷阱裡跳了。」

  想到逸凡的體貼入微,凱薔不自覺的展露笑靨。

  「太好了,我第一次看見你們,就直覺你們倆實在太登對了,如今總算不負所望。」寶兒興奮不已,畢竟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當紅娘,能有完美的結局是她最期待的。

  「一切都還剛開始,只求未來能像你和子揚一樣,我就心滿意足了。」凱薔眼中還是不經意地閃過難以言喻的煩躁焦慮。

  「可千萬別像我們,那樣太苦了!」想起和子揚艱辛的戀愛過程,寶兒至今仍心有餘悸。

  「再怎麼苦,畢竟你們有所回報,只怕我…」凱薔欲言又止。

  「不會的,你們一定會一帆風順、否極泰來的,少在那兒多愁善感了。我們也別在這兒閒嗑牙,帶麒兒、麟兒出去逛逛,慶祝慶祝怎麼樣?」寶兒建議道。

  「慶祝什麼?」

  「慶祝我們於凱薔小姐終於有人要啦!走,那兩個小鬼見了你,一定會樂歪了。」

  同樣的,凱薔一想起那兩個小寶貝,所有的愁緒都隨著煙消而雲散——這也不就是聰明的寶兒拖她出去的目的嗎?

  一早,逸凡於出診前,

  突然接到凱薔的電話,這倒讓他深感意外,也頗為驚喜。

  「怎麼突然想到打電話給我?可知我現在的心情有如小學生收到糖果一般!」

  逸凡嘻皮笑臉的說。

  「你少貧嘴,我是有要緊事找你。」凱薔嬌斥道。

  「什麼事?你說吧!」

  「我…我想跟你要一把你住所的鑰匙,不知道方不方便?」她囁嚅不安的,深怕引起他的誤會。

  「哦!沒想到你那麼急著想來和我同床共枕了?」逸凡將眉毛挑得老高。

  「你別想歪了,我只是想趁你不在的時候,幫你整理房子。」凱薔急於辯解。

  「我邋遢習慣了,不用費事。」

  「你住的地方井然有序,怎能說是邋遢呢?我只是想盡我一點棉薄之力,那以後你下班後就不用再那麼累了。」其實她是想贖罪。

  「難道你就不用上班了嗎?謝謝你,凱薔。我那點鳥窩自己還打理得來。」

  逸凡又何嘗願意讓她累著了。

  「我上班的時間比較有彈性,不礙事的。」

  凱薔的工作是替幼兒編寫英語教材,只需定期交出成果,並無上班時間的限制。

  「可是——」逸凡猶豫了,她沒有理由為他付出那麼多,即使是男女朋友,他也沒權利要她來家裡當「老媽子」。

  「我懂了,你不方便是不是?若真有難言之隱,我也就不勉強了——」她語音曳去,極度失望。

  逸凡最怕女人在他面前施展「苦肉計」了,於是乎迭聲說:「好好,我鑰匙給你,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總成了吧!」

  「謝謝,你放心,我會早去早回,盡量不驚擾了你。」

  「凱薔,你已經答應讓我追了,怎麼說起話來還是那麼陌生,我不喜歡。」

  逸凡總覺得凱薔不太對勁。

  「怎麼會?剛開始的時候總得矜持一點,保持形象嘛!要是你轉移了目標怎麼辦?」凱薔俏皮的回答道。

  「原來是欲擒故縱,你這小女巫!」逸凡暗忖:面對這時而文靜時而淘氣的她,他一顆沸騰的心遲早會化為灰燼。

  「那你不就是白雪公主羅!」

  「天啊!這天底下有像我這麼醜的白雪公主嗎?我看那「原著」聽了,鐵定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直跳腳。」他的話逗得凱薔笑彎了腰。.她那如銀鈴般的笑聲,傳進逸凡的耳內,使他再也無法這麼安然自若的談天說地。

  「打算什麼時候來?我拿鑰匙給你。」

  凱薔順了順氣說:「就今天吧!對了,你學寶兒把鑰匙放在門口的盆栽或地毯下就可以了,我自己會找。」

  「你倒是從寶兒那學會了不少「懶」功夫,現在又要傳授給我了?」他恣意的笑道。

  「這有什麼不好?既省時又方便。」

  「好!算我拗不過你。明晚我沒班,是否能接受我的邀請?」他以些微沙啞且磁性的聲音說出了他的目的。

  「可以,那我明天整理完就直接在你的住處等你好了。」凱薔又想到了一個懶方法了。

  「那一言為定!」

  「思!一言為定。」

  翌日下午,凱薔照常

  前往逸凡住處進行打理的工作,怎奈逸凡平日即非常注重居家環境的整潔,所以,凱薔不費吹灰之力就整理完成,卻遺憾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奸不容易捱到時間差不多了,凱薔即從隨身攜帶的手提袋內,拿出一套雪紡紗的短裙套裝,開始著手打扮自己。

  她首先進入浴室洗個溫熱的泡沫浴,藉著水流的律動,有節奏的按摩身上每一寸肌膚,當所有的倦怠、疲累都一掃而空時,她才滿足暢快的深吸一口氣。

  她緩緩步出水池,用浴巾圍起身子,愉悅地走出浴室。

  陡地,她怔愣住了,映在眼簾的竟是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他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眼光隨著她的曲線遊走,緩慢且磨人,似乎深怕遺漏了某個部位,最後,他的視線停駐在她娉婷的體態上。

  逸凡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走向她,掬起她濡濕的髮絲,「沒想到一進門,竟可欣賞到這麼一幅引人遐思的美女出浴圖。坐下吧!我幫你將頭髮弄乾。」

  他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撩撥起她的縷縷青絲,小心且溫柔的吹拂著它,不讓它受到一絲傷害。

  凱薔在他這種類似愛撫的撫觸下,不由得全身戰慄了一下。

  「冷嗎?」逸凡細心地看出她的異樣。

  「呃!不是,我只是有些不自在!」她呢喃著。

  逸凡放下吹風機,將她轉身面對自己,「凱薔,別蠱惑我,也別再考驗我的自制力了!你知道嗎?你是在玩火自焚。」

  「我沒有!」凱薔驚愕的往後跳開一步距離,怎奈身上的浴巾卻在這個節骨眼上下聽話的掉了下來。

  「噢!老天。」逸凡倒吸一口氣,「別怪我沒提醒你。」

  他沒有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隨即擄獲了她的唇,舌尖挑逗的在她齒間流轉,眷戀她的芬芳,雙手也輾轉來到她的胸前,來回撫觸那輕巧、硬挺的蓓蕾,一波波激起她胸中的燎原大火。

  「噢!逸凡。」她不禁嚶嚀出聲。

  他將她輕推在床,將她兩手高高箝制於頭上,頭枕在她雙乳之間輕舔著,使她毫無掙扎的餘地。

  「不要,逸凡!我還沒準備好。」她啜泣的聲音,猶如一道符咒突然傳人他耳中,逸凡猛然清醒了。

  她尚是處子之身,他怎能為了逞一時之快而嚇壞了她。

  赫然跳離了她的身子,他急於奪門而出,並以粗嘎的聲音說道:「把衣服穿上,我在樓下等你。」

  凱薔蜷縮在床上,雙手緊抓著浴巾,她不懂她為什麼要阻止他,她應該給他才對,她除了乾淨的身子外,已沒別的東西可以償還了。

  但除了還債以外,她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她已經深深愛上他了。

  一路上,出其的靜謐,

  令兩人的內心都激盪難平,終至一處居高臨下的山丘時,逸凡才停下車輕聲道:「我為我剛才的舉動向你道歉。」

  「其實,我後悔了。」凱薔瞥向窗外,輕喃道。

  「後悔和我交往?」逸凡一顆心不由得猛抽一下。

  「不!我後悔拒絕了你。」她默默的走出車外。

  「凱薔!」他不解的看著她,尾隨在後。

  「我…我想再來一次,好嗎?」凱薔企求的眼神緊扣著他。

  「這種事不是說來就來,要「天時、地利、人和」.」他故作輕鬆地道。

  「是這樣嗎?下回要是再碰上的話,我不會再逃避了。」

  逸凡俯瞰這台北市的燈火點點,蹙起眉峰道:「我看得出來你在掙扎、在恐懼,但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偽裝成如此「豪放」?不過,我肯定你不是自願的,也還沒準備好。」接著,他豪爽的笑道:「你放心,我不是時下的男子,非得先「上」了,才有榮耀、歸屬感。」

  凱薔反覆想著他剛剛說的一席話,簡直羞愧到了極點,他怎能誤會她的意思呢?她不是為了鎖住他的人,才獻上她的…唉!她該如何啟齒?

  他欺身向她,「怎麼,我說錯了?」

  瞧她那侷促不安、欲言又止的急切表情,莫非他誤會了?

  「你本來就錯了,我才不是想拿我自己來綁著你,你臭美!」她氣得直跺腳。

  「那我不懂,我又是臭在哪兒?美在哪兒?」他一笑一揚眉,邪氣的問道。

  「你臭在你的那顆心,美——」凱薔全身上下打量著他,突然靈光乍現的說:「美在你頭上的那只螢火蟲。」

  他用手一揮,果真是只螢火蟲,他頗為感慨地道:「小時候我常跟它們玩在一塊兒,可惜現在已經很難得再看到這種小東西了。」

  凱薔深情緒絡地看著眼前這個大男人,竟會為一隻小昆蟲而引發內心最細微的情感。

  「我不知道你也有感情豐富的一面。」她動容的說。

  他笑了,他笑自己又在緬懷過去,思及童年歡愉的情景。

  「怎麼?」見他但笑不語,凱薔有些不知所措。

  「沒什麼,餓了吧?我們去吃飯了。」逸凡岔開話題,不願再勾起那段令他心痛的往事。

  看出了他的念頭,凱薔也予以配合,不再多問。她刻意俏皮的眨眨眼,「那今天輪到我請客羅!」

  「老天!你的記憶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好。我看這樣吧!我們就去路邊攤吃吃蚵仔煎、黑輪湯好了。」他故作贊同地道。

  「路邊攤?你明明就是瞧不起人!」凱薔嘟起嘴,一臉委屈。

  他扳過她的肩,說:「我絕不是瞧不起你,而是我面子、裡子都在作祟,你忍心讓我食不下嚥?」

  「我請的東西會讓你食不下嚥?」她瞠怒道,眼中蓄滿淚水。

  逸凡簡直是有理說不清了。「行了,我答應接受你的邀請,快把水閘給關了吧!」

  「這還差不多!」她終於破涕而笑,也讓逸凡再一次領受到眼淚的威力。

  「那麼,請問主人要上哪兒去呢?我這做司機的好為你效勞。」他微微一笑,心中已有所盤算。

  「你跟我走就是了。」凱薔洋洋得意的說。

  「遵命!」

  當然,這頓飯還是被逸凡搶著付了。事後,只要凱薔一提起這事,就會嘔上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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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蔣翎,你給我回來!」蔣翔憤懣怒暍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

  蔣翎不予理會,兀自跨出門檻。

  「你給我站住!」蔣翔倏地擋在她面前,瞪視著她。

  「哥,你這是做什麼?我上班快來不及了!」蔣翎拚命想從眼前這堵肉牆中找縫隙鑽出去。

  「你今天別想出去!堂堂一個大學畢業生跑去當女酒保,你以為我不知道?

  虧我那麼照顧你,你還好意思騙我,說什麼是暫時去當家教,這種謊你也編得出來?」他捉起她的領口將她拖了進去。

  「我騙了你,我向你道歉,但我已經成年了,你沒有權利約束我!」蔣翎強忍著淚水為自己辯護。

  「你當初上來台北,是我跟爸媽簽下支票,保證你的安全,你說我有沒有權利?」他冶著臉斥責道。

  「你是有責任照顧我,但沒有權利干涉我的自由。哥,如果你根本就不屑聽我說出我心裡的話,那我也不好再為你帶來麻煩,我搬出去住好了!」

  「蔣翎,那個男的有什麼好?不務正業的,你要男朋友,哥可以幫你介紹。」

  蔣翔見來硬的不行,於是改用低姿態。

  「不務正業?那什麼是正當行業?是那些高官厚祿,還是像你們這些打著金飯碗——醫生招牌的人才算是?哥,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你為什麼還有這種迂腐的想法?PUB雖不是個朝九晚五、時間正常的行業,也不一定鐵定賺錢,但對我和思遠來說,它卻是我們的理想、興趣,甚至於全部!」她遏止不住的反唇相稽。

  「理想?興趣?全部?哼!」他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我說的這些不是你這種勢利眼的人會懂的!」她輕蔑的說。

  「我勢利眼又如何?從小我們在鄉下過慣苦日子,哪個時候不在想該如何出人頭地、脫離貧窮。當然,你是家中的老么,爸媽又把你當寶貝一般呵護在掌心中,這種痛苦你是無法體會的!」他臉部的肌肉因情緒激動而顫抖著。

  「那只是你的短見,我從沒想過要飛上枝頭當鳳凰,況且,我一直相信人窮志不窮,也絕不會被金錢所操縱的。」她大聲撻伐他的不是。

  「好、好,你清高我低下,你君子我小人,看不慣的話,要走你就走吧!就是別讓我再撞見你!」他疾言厲色的怒吼道。

  「哥,你…你會後悔的。」她帶著失望的心情飛奔出大門,並沒有時間讓她帶走任何屬於她的東西。

  他緊閉著眼,聆聽著腳步聲漸漸遠離。難道他錯了嗎?難道他真是個利慾薰心的人嗎?

  蔣翔坐在客廳裡,有

  一口沒一口的抽著菸,眼神空洞、眉心攏緊,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逸凡悠閒的暍了口咖啡,頗感興味的直瞅著他,「你來了那麼久,就是為了擺這副一千零一個表情給我看嗎?那麼我告訴你,你已經成功了,如今我已經是刻骨銘心、永難忘懷。」

  蔣翔斜睨了他一眼,「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說笑,我沮喪極了。逸凡,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一個眼裡只有金錢與勢利的小人?」他眼中充滿了疑惑。

  「你?難道有人這麼形容你?告訴我是誰,形容得可真貼切呀!」逸凡促狹的想開他玩笑。

  「你當真也這麼認為?」蔣翔此刻一張臉整個都垮了下來。

  「似乎事態滿嚴重的喲!是不是你某個紅粉知己對你太過於瞭然於心,竟一時讓你承受不起?」逸凡慢條斯理的調侃他。

  「什麼紅粉知己,是我妹妹!我們吵了一架,她就跑了。」他一臉「衰」到底的慘相。

  「跑了?嘿!嘿!」逸凡陡地發出一陣咭咭怪笑。

  「我妹妹跑了,你竟然那麼得意!」蔣翔鼓頰瞪眼地睇視著逸凡。

  「我是慶幸你妹妹終於脫離了「魔掌」,你個專制又霸道的哥哥,是不是一天到晚又對她喳呼個不停,限制這又限制那的,終於讓她狗急了跳牆!」逸凡旁敲側擊的說,想套出事情的緣由。

  「你不知道,她以一個大學畢業生的身份跑去當酒保,這個還不好笑,她竟然還喜歡上那個調酒師,我——」他悻悻然的站起身,還不停的來回踱步。

  「拜託,請你腳下留情,別把我們這棟大樓給踩平了!」逸凡譏誚道。

  「可是我…唉!」蔣翔撇撇嘴,不知該說什麼,又沉重的坐了下來。

  「不是我說你,調酒師有什麼不好?有名氣的還比我們當醫生的賺得多。」

  逸凡聰明地針對蔣翔的心結對症下藥。

  「真的!」蔣翔半信半疑的問。

  「當然!」逸凡以打包票的口吻道,接著又以狐疑的眼神問,「我看你在台北那麼久了,該不會連夜生活都還沒嘗試過吧!」

  「夜生活不是酒家、PUB、KTV就是賓館,那些地方多亂呀!錢花的又厲害,我才不幹呢!」蔣翔一副自命清高、不層的表情。

  「哈!我終於發現本世紀最「清純」的成年男子,竟然就在我面前。其實,你的觀念太偏激,縱然那些行業多少會引人遐思,但也不能以偏概全,也有人正正當當把這種職業當成終其一生的興趣。」

  此時,逸凡腦海中,即是浮現思遠玩弄調酒器時的那種「酷」樣與專注、執著的神情。

  「你怎麼說的跟我妹妹一樣?」

  「那就表示你的觀念還有待商榷羅!」逸凡給他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

  「算了,算了,我得回去好好想想,真是煩人!」他煩躁的將身上的鑰匙一古腦兒全都塞在逸凡手上,「這些是我辦公桌的鑰匙,交給你了。明天幫我向院長請三天假,我想去隱居一陣子。」

  「隱居?」逸凡挑高眉,不以為然的問。

  「對,我要去找尋真理,看看我在追逐金錢的理論上哪兒錯了。」

  「追逐金錢並有沒錯,只是你的方法不對,仔細想想吧!否則,不僅苦了你,也苦了你妹妹。」逸凡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長的說。

  蔣翔歎口氣,忿忿然的走了出去,甫出門即看見迎面而來的凱薔。

  「吁——」他不禁對她吹了聲口啃,「想必你就是逸凡的心上人羅!哇塞!

  那小子真有眼光。可恨,也是因為你,才害得我妹妹…」

  「蔣翔,你走是不走,還在這兒磨菇什麼?」逸凡低沉的聲音,冷不防的在他背後響起。

  「是,是,我這個飛利浦當然得走了。」蔣翔戲譫的揚起眉,瞄了身後的逸凡一眼。

  「我說你不只是飛利浦,而且還是支超大型的電線桿呢!」逸凡目光如炬的瞠目以視。

  這兩道火炬,燒得蔣翔噤若寒蟬,只能摸摸頭走進電梯。

  看著電梯門關閉後,凱薔才開口道:「他是?」

  「他是我們醫院裡的一位實習醫生,平時聒噪至極,是個標準的向「錢」看。」

  逸凡手支著門框,含笑說著。

  「向前看?」她蹙眉不解的看著他。

  「NO,是這個。」他將食指與拇指交連成個圓型。

  「噢!原來如此。」她搖搖頭笑了,「奇怪,他剛才看我的表情,好像對我有一絲芥蒂在,是怎麼回事兒?」

  「別理他,他就是那副「屌」樣!」他不經意的脫口而出。

  「你…」凱薔霎時兩腮都紅透了。

  逸凡看了看她的異樣,才發覺自己口出穢言,於是趕緊澄清,「抱歉,平時跟那些「酒肉朋友」胡慣了,卻忘了我現在是在一位淑女面前。」

  「沒關係,可能是我太過敏感了,我也希望你把我當成一般人看,不要顧忌太多。」她甜甜的露齒一笑。

  「我可是把你當成我未來的老婆,不是所謂的一般人!」他不容置疑的語氣緊扣她的心。

  「那我這未來的老婆,到現在還被人擋在門外,這樣像話嗎?」凱薔俏皮的擠眉弄眼道。

  「我倒忘了,老婆大人請進!」他緩緩的讓開一條路。

  就在他與她交錯的當兒,他冷不防的圈住了她,將她攬入懷中,深情款款的說:「不要讓我等太久了。凱薔,我們結婚吧!」

  「結婚!」當這兩個字如電殛般閃過她腦際,她一時全身僵硬,不知該做何反應。

  逸凡也驚覺懷裡的嬌軀突然變得僵直,於是關心的問:「凱薔,怎麼了?」

  「沒有,我去整理屋子了。」她掙脫他的懷抱,舉步走了進去。

  他喊她老婆,她也可以玩笑性的叫他老公,但真的碰上他向她求婚,她卻矛盾了。

  她多麼希望她不是於庭,更是希望他們上一代毫無瓜葛。若真是如此,現在的她必定會興奮地狂烈的吻他,訴說自己永不止盡的愛意。

  但現在這些對她來說只不過是天方夜譚,她不但是貨真價實的於庭,也是他尋找了將近二十年的「仇人」,她連冀求每天與他短短相處幾分鐘的渴望,都快要幻滅了。

  她用那顫抖的雙手擦拭著酒櫃,無意中又瞥見那幀照片時,手中的抹布赫然掉落在地上,她再也偽裝不下去了,她的意志力幾乎就要面臨徹底瓦解的命運。

  此時,逸凡溫熱的雙手蓋在她冰冷的小手上,「不要擦了,看你的手那麼冰,休息吧!」他將抹布撿了起來,丟進水桶內,定睛看著她,「別再逃避我,在你還沒有完完全全的接受我之前,我不會再提出剛才的要求,你大可放心。」

  「我不是…」

  他用食指抵著她的紅唇,「別愈描愈黑,讓我還存著一線希望,好嗎?」

  她未置一言,咽淚強裝歡笑的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在訴說——有你的這份愛,即使不能長相廝守,但也就夠了,夠了。

  第一道曙光剛劃破天

  際,凱薔在朦朧睡意中,即聽見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逸凡,一大早有什麼急事嗎?」凱薔一開門,就看見逸凡碩壯修長的身材擋住了整個門口,他正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凱薔這才注意到他除了帥挺瀟灑的容貌外,竟也有如此強壯結實的體格。

  「怎麼「驗」了半天身,還不肯請我進去坐?」

  其實逸凡也差不到那兒去,頭一次看見身著睡衣的凱薔,雖說已是極保守的式樣,但它輕柔順服的貼在她那滑如凝脂的肌膚上,依舊能感受到那若隱若現的春色,卻更引人遐思。

  凱薔聽他這麼一說,急忙收回了視線,溜了進去。

  逸凡也只好無奈的跟上她,「我勸你最好去加件外套或是換件衣服,以後不要穿著一身睡衣就出來開門,我不敢保證別人和我一樣君子。」

  凱薔端詳了一下身上的睡衣︰高高的領口、厚厚的布質,除了較寬鬆外,並沒什麼異樣,整體看來就跟孕婦裝沒兩樣嘛!

  逸凡看她一臉極「無辜」的表情,只好笑道:「別懷疑,有時候男人和女人看某一種事物的感受是不盡相同的,聽我的,去換吧!」

  凱薔只好不以為然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走進了臥房。

  再出來的時候,已換上一套純白色休閒服的她,腦後紮了個馬尾,腳上還穿了雙同色系的白球鞋,顯現出她另一種健康、有朝氣的風貌,和平日那柔柔弱弱、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截然不同。

  「這樣總可以了吧!從頭包到腳,除了項上人頭!」凱薔揶撿起他的小題大作。

  「你未免也太矯枉過正了,不過,這也正適合接下來的工作。」他雙手環胸,毫不客氣地打量著她。

  「工作?」

  「不錯,今天適逢星期天,我們醫院在「甲門國小」舉辦了一場義診,所有到場的醫護人員均以自由參加為原則,怎奈大部份的護士小姐們都因「戀愛至上」拒絕參加這麼有意義的活動,所以,我們只得四處捉人去湊數。」他鉅細靡遺的為她解釋。

  「那你是打算拉我去?可是我對護理工作是一竅不通呀!」凱薔不知道她會不會愈幫愈忙。

  「其他的先別管也別想,我只問你願不願意參加這次活動,要是有困難也不勉強,那我得把握時間去找別人了。」他不給她時間在那胡亂猜想。

  「當然願意呀!只要能盡棉薄之力,我是很高興參加的。」她努力澄清道。

  「那就成了。走,我帶你去醫院惡補一下,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大早來的目的了。」他抿嘴一笑,拉著她出門。

  「原來你早就篤定我會去,還耍了我半天!」她猛力的捶了下他的肩。

  「天啊!你要是把我給打傷了,看我怎麼義診!」他誇張的緊皺眉頭。

  「算了啦!少裝了。不過,我還真怕我學不來。」她有些擔心地道。

  「別擔心,只是一些簡單的工作,像量血壓、清潔傷口、包紮、填表等罷了。

  太難的我也不敢交給你做,總不能草菅人命吧!」

  「草菅人命!既然你把我想得那麼差,那我不去了。」她霍然停下腳步,抬高下巴不理他。

  「行行,算我出言不遜,我向你賠罪行了吧!現代的「南丁格爾」。」他忙不迭的將她塞進車內。

  凱薔忍不住大笑出聲,此動作、表情看在逸凡眼裡,不禁著迷了,在他眼前的凱薔又是另一種美的化身。

  經過了短短兩個小時

  緊鑼密鼓的「重點式」訓練後,凱薔終於「打鴨子上架」充當起臨時護士,這也恰巧與她身上穿的一身白相得益彰。

  頭一次參與慈善活動的凱薔,懷著一顆既緊張又興奮的心情來到會場。更令她驚訝的是,前來就診的人可還不少呢!

  等一切就緒後,就再也沒時間讓她胡思亂想了,絡繹不絕的人潮幾乎讓她忙得焦頭爛額。更絕的是,仰慕「柳逸凡」這個名號前來的人就不在少數,而且大多為清一色的女性,她們不惜將手腳弄上一點小傷,只為一睹他的風采。

  這令凱薔不禁大歎,原來男人也是很「禍水」的。

  就在大夥兒正聚精會神、全心投入的時候,驀然聽見一陣陣救護車的鳴叫由遠而近,不一會兒工夫,只見一輛白色救護車停在義診處前。半晌,兩名男子由車門內扛出一位佝淒的老人,從他五官攏聚在一塊兒的痛苦表情看來,不難想像他現在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逸凡見狀,不疾不徐的將老人扶上診療台上,小心翼翼的捲起老人的褲管,慢慢地,他的眉頭愈蹙愈攏,終至控制不住地惡聲道:「為什麼拖到現在才來?

  而且不送他去大醫院,竟把他送來這兒:這兒醫療設備不夠,會害他廢了一條腿的。」

  站在一旁的兩名男子唯唯諾諾的說:「我們送他去了,可是他說非要讓柳醫師你診治,否則他不就就診。沒辦法,我們只好把他送來這兒了。」說著,臉上充滿「錯不在他們」的表情。

  逸凡暗咒了一聲,才轉身對老人道:「老人家,您為什麼那麼固執?」

  只見老人以頗重的口音,因疼痛而顫聲說道:「我這是痼疾復發,老早就沒得醫了,我寧可讓你試試,也不願當別人的實驗品。你放心,失敗了,我也不會怨你。」

  逸凡聽了,不禁搖搖頭,「您這是因為皮膚潰瘍未徹底根治所引發嚴重的肉質潰爛,看來,也不宜再拖了。您既然信得過我,我也只好動手處理,不過,我這兒的麻醉藥可能不夠,老人家,您可得忍著點。」

  「行,我從年輕的時候,就是當軍人起家的,什麼大大小小的戰役沒經歷過,槍傷、刀傷早就習以為常,這種小陣仗根本就不足掛齒,來吧!少囉唆!」

  逸凡證賞的揚了下嘴角,「老人家,我佩服您,那我們就開始了!」隨即撇過頭對凱薔說道:「凱薔,可以勝任嗎?」

  凱薔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只已潰爛見骨的右小腿,其中還不時流出濃濃的汁液,她生澀的嚥了一下口水,「我相信我可以。」

  「好,那就快去準備吧!」他堅定的口氣中充斥著不容忽視的威嚴,讓凱薔不寒而慄。

  接下來,凱薔謹慎接受逸凡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那專注無畏的神情看在逸凡眼裡,竟有些不忍。他明明知道她怕血,也很清楚在護理的過程中多多少少是離不開血的,竟還不故後果的硬拖著她來,看她那纖細的雙手,細心擦拭著已慘不忍睹的傷口,他的心不禁糾結住了。

  在一段為時不算短的「克難式」手術中,逸凡沉穩自若的將老人腿上的穢肉、污物逐一清除乾淨,他那眼神中充滿了自信及全心的投入,靈活的雙手加上專業的技巧,謹慎的劃下每一刀,這不僅讓一向怕血的凱薔看傻了眼,在場的每個「觀眾」也都無不嘖嘖稱奇。

  逸凡揮了一下額際的汗水輕笑道:「老人家,您果真是條漢子,這條腿您總算是保住了。記住,不管什麼病,都不可延誤就醫,知道嗎?」

  老人泛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好,好,衝著你的一句話,我一定會照辦。」

  他頗富興味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凱薔,「這位護士小姐可真溫柔,輕手輕腳的,讓我這老頭都忘了疼痛,以後我也要讓她幫我換藥喲!」他一副要小孩脾氣的語調說。

  「可以,只要您高興就好,記得回去後得一個禮拜回來換一次藥。」他將老人攙扶起來,扶進車內。

  老人還不時由窗口探出頭來,「柳醫師,謝謝你了。我勸你,這護士小姐真的很不錯,交起來當老婆,好耶!」

  「我正有此打算呢!」

  「那好,我回去等著你的紅帖子羅!」老人家興高采烈的關上窗,滿心歡喜的隨車而去。

  「折騰了那麼久,累了吧?我送你回去。」逸凡炯炯有神的眸子,睇凝著雙頰陀紅的凱薔。

  「不是還沒結束嗎?怎麼好提前回去。」

  「差不多了,反正現在看熱鬧的人已比真正前來就醫的人還多,我可不希望你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逸凡暗喻,被剛才那位老人一攪和,現在他倆反倒成了「名人」.凱薔隨著他的視線,睇視四周的人潮。天啊!每個人無不竊竊私語地望著他們。

  她趕緊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警戒,沉吟道:「逸凡,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逸凡眼裡緩緩浮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準備好了沒,我們現在得殺出重圍羅!」

  說著,也不讓凱薔有會意的機會,拉著她就跑。

  好不容易,在經歷了一場「筋疲力竭」的奮鬥後,他倆終於突破人群,呼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身後的人們,似乎還意猶未盡的緊盯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走到一半,逸凡出其不意的轉過身,惡作劇地向背後的人群擠眉弄眼叫道:

  「解散啦!你們也該回家吃晚飯了。」隨即攬著凱薔鑽進入車內,逃離了這群面面相覲的「好奇寶寶」。

  「我不知道你還會來這一招!」轉進大馬路後,凱薔終於忍俊不住的大笑出聲。

  「你沒瞧見他們個個曖昧的神情,像是巴不得我們立刻進洞房似的。」逸凡也扯開嘴角,笑得不亦樂乎。

  「他們準沒想到最後會被你擺個大烏龍,看他們的臉一張比一張還要懊惱呢!」

  「哈!好久沒這麼笑過了,笑得我的肚子都在連聲抗議!」他一面撫著肚子,一面做著鬼臉。

  「這樣吧!到我那兒去,我做一頓大餐來慰勞你。」凱薔秋波一轉,主意已定。

  「真的,那我可有口福了,走!心動不如馬上行動!」逸凡旋轉方向盤,往陽明山的方向駛去。

  沿路上,逸凡及凱薔

  頗有默契的提議前往超市選購些火鍋料,雖不是冬天,但在這入秋微涼的季節裡,吃吃羊肉火鍋,也可補補元氣。

  經過一些小小的手續後,一道熱騰騰的火鍋終於上桌了,聞著那陣陣誘人的香氣,使人忍不住想大啖一番。

  兩人相對而坐,默默無語,看著桌上那鍋兩人的精心傑作,彼此都會心的一笑。

  「怎麼,剛剛還不停喊餓的人,現在「大鍋菜」已呈現在眼前,反倒不動手了」凱薔嫣然一笑。

  「我現在發覺眼前的美女倒挺秀色可餐的,那鍋東西反而引不起我的興趣!」

  逸凡邪氣的說道。

  「既然這樣,那你就在那兒看我吃好了!」凱薔狡黠的揚起嘴角,趁其不注意,夾起一粒肉丸放進他嘴裡,「沒辦法,我好像看見有個人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所以好心的將它給堵回去。」

  逸凡差點被這飛來的肉丸梗著了,他猛咳了幾聲道:「你想謀殺親夫,也得等我飽餐一頓呀!再說,想堵我的口水,光憑這肉丸,未免也太不夠看了。」

  「那好吧!你把嘴張開,看你需要什麼,我盡量投准點就是了。」她開他玩笑。

  「你說的喲!我需要什麼你就投什麼!」他眼中泛著促狹的光芒。

  「沒錯!」她很爽快的答應了。

  「不過…」他假裝猶豫了一下。

  「不過什麼?」她正一步步走向他所設的陷阱。

  「不過,那「東西」太大了,我怎麼放進嘴裡?」他悶笑在心裡。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她自以為好心的笑著。

  「那多殘忍,我寧可撐死,也捨不得把你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他說到最後,故意放慢速度,促狹的說。

  「我!你想嚇死人呀!每次都欺負我,不給你吃了!」她忿而將火鍋蓋上。

  「不給我吃?是你,還是火鍋?」逸凡繞到她身後,雙手緊圈住她,在她耳畔輕輕低語,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髮鬢,讓她有些意亂情迷。

  「當然是火鍋——」她說起話來已氣虛力乏。

  「意思就是說「你」可以羅!」逸凡強制一天的熱情,在此刻總算爆發出來,他的眸中閃爍著奇妙的火花。情不自禁地,他挑逗起她的唇瓣,近乎貪婪的吸取她的甜蜜,而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也徹底瓦解了。

  凱薔對這突如其來的熾烈濃情所眩惑住了,一時感到無力招架,只能喃喃呻吟道:「逸凡,要我…」

  逸凡清醒了,徹徹底底被「要我」這兩個字敲醒了。他能要她嗎?不行,她是個好女孩,他不能就這樣…

  凱薔亦能感覺到他全身瞬間傳來的僵硬,迷惑的問:「怎麼了?」

  逸凡深吸一口氣,硬是把自己的熱情再逼回去,而後他笑了笑的在她額上輕輕印上一吻,「今天品嚐到此,現在開始我要轉移對象了。」他掀開鍋蓋,表情不太自然的說道:「好香,看來我真的餓了。」

  看著他大口大口吃著菜料,那「爽勁十足」的模樣,不禁讓凱薔懊惱,是否自己還比不上那色香味俱全的火鍋。

  經過兩人一陣「刀光

  劍影」的掠奪後,那慘遭蹂躪的火鍋總算見了底。

  逸凡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哀聲連連地道:「不行了,再這麼下去,準會毀了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形象!」

  「瞧你現在這副「吃飽了撐著」的樣子,還有什麼形象可言?」凱薔以挖苦的口吻說。

  「是這樣嗎?那剛才不知道是誰跪倒在我的西裝褲底下,還求我要…」

  「閉上你的鳥嘴!」現在的她恨不得勒死這驕傲的男人。

  他走到她面前,猝不及防的在她鼻尖啄了一下,「我這鳥嘴就是喜歡啄人,尤其是死不認帳的女人。」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也就是那種自以為是的男人!」她皮笑肉不笑的反駁他。

  「那我可真傷心,我還以為你就是喜歡我這種據理力爭的男人呢!」他戲譫的揚起眉。

  「那你慢慢爭吧!本姑娘要去散散步清化消化。」她笑容可掬的說,逕自起步離去。

  「喂!你不等我?」他一個箭步追上她。

  「我不跟那種巧言令色的人一塊兒散步。」她抬高下巴,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你真狠心丟下我不管?」逸凡想試試男人對女人撒嬌是否也管用。

  凱薔停下腳步,不過,依舊擺了一副撲克牌臉,沒好氣的說:「想去就走吧!」

  逸凡綻出笑容,滿心歡喜的勾起她的手,「不要辜負那麼美的月色,冰釋前嫌吧!」

  只見她臉部的線條瞬間軟化了,沒有任何言語,只有流竄於兩人之間的莫名情愫。

  走沒多遠,他們驀然聽見由身後傳來的叫喚聲——「先生、小姐,請問…」

  當他倆旋過身,又聽見對方大叫:「於庭!你是於庭吧!我是艾倫,你不記得我了?算算也有七年沒見了!瞧你一點也沒變,還是和十七歲時一樣,一個讓人過目不忘的美人胚子。」

  凱薔仔細端詳眼前這位活潑俏麗的女孩,她一身帥氣的牛仔裝,頂著一頭削得極薄的短髮,一副中性的打扮。

  她當然認識她,尤其是她這一身西部牛仔的「註冊商標」。在紐約時,她兩人是同寢室中唯有的兩個華人。

  「艾倫,你什麼時候回台灣的?」凱薔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會遇見故知。

  「上個星期。對了,我正要向你問路呢!」女孩兒從皮包裡翻找出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遞在凱薔面前。

  凱薔看了一眼說:「前面右轉就是了,你來找朋友?」

  「我是來投靠我姑媽的。感謝上帝能讓我遇見你,真的太好了!你也住在這兒嗎?」看得出來女孩很興奮。

  「我就住在附近,有空可以去我那兒坐坐、敘敘舊。」凱薔熱情的招呼她。

  「好,那你地址給我,等我安頓好了,我再去找你。」艾倫又從她那小皮包內翻出一枝筆。

  凱薔接過筆,在同樣那張紙條的面寫下幾個字,「這是我的住址和電話,記得要來找我!」

  「0K,見面再聊羅!」艾倫邊跑邊說。

  凱薔興奮的轉過身,但迎向她的卻是逸凡一臉的深沉。

  她倏地睜大眼,她怎麼忘了,忘了「於庭」這個名字在他眼中是芒刺、是魔咒、是仇人的代號!

  為什麼要在她快樂得幾乎忘記所有殘酷的事實的時候,讓他發現了這一切?

  她狽一次嘗到樂極生悲的滋味,原來是這麼苦。

  「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更一步欺身向她,寒心的問。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逼我,不要…」她掩住耳,手足無措的叫著。

  現在她只想逃,逃避一切,逃回她的避風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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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5:09
  第六章

  衝進家門的凱薔,拚命用顫抖的雙手將門閂上,她環抱著自己,蹲在屋子的一角,是那麼的孤單、無助、弱小。

  就在電鈴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她驚愕的跳了起來,她告訴自己:面對吧!既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會有這種結果,就該有勇氣面對他:你必須拿出誠意來,不要再像你父親一樣,你要贖罪…贖罪…

  凱薔困難的站起身,挺直腰桿,一步步艱澀的走向大門,深吸一口氣,她毅然決然的打開門,看到的卻是逸凡的背影,從她身旁的層層煙霧中可以得知,他正想藉著尼古丁來麻痺自己。

  他緩緩轉過身來面對她,「我只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凱薔緊閉起眼,猛然的點了下頭。

  他蹙起眉,死盯著她,繼而自嘲般的大笑,「好個於德慶!奸個於忒庭!好個於——凱——薔!」當他說出「於凱薔」三個字時,表情是冷的,幾乎是在咬牙切齒中擠出的。「我怎麼沒想到你們同樣姓于——更沒想到十八年後,我會栽在他女兒手裡,而且還是這麼個大觔斗;我甚至已想像得到,他在一旁欣賞著這畫面時會笑得多狂妄、多得意!老天爺!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

  「不!」她聲嘶力竭的吼出,睜大淚影婆娑的雙眸。她掄起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即使已沁出血絲也不知,「我沒有,真的沒有!我是真心的,對你我有一份歉意,我一直希望我能代我父親補償你!」

  「補償!」他倏地瞥向她,緊睜著一雙即將噴火的眸子,厲聲道:「你做的這些,只是為了補償!」

  「我…你別把我的意思給弄擰了,我不是…」她心一急,竟有些不知所云。

  「哼!一流的演員竟然連謊話都不會編,誰會相信!別再裝成這麼楚楚可憐的樣子了。」他犀利的目光掃向她,一副極為不層的表情。

  「我愛你呀!」她心碎欲絕的喊出那句以為再也不會說出口的話。

  「哈…哈!」逸凡笑得既放肆又狂烈,誰知現在的他卻是柔腸寸斷、肝膽俱裂。他止住笑,譏諷的撇撇嘴,「愛?想不到你連這個字都派上用場了,那這世上還有什麼字是你說不出口的?」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也不求你現在就相信我,只求你給我時間讓我證明一切。」她心亂如麻,就快受不了他所帶給她的衝擊。

  「你想怎麼證明?哦!我明白了,就像剛剛你緊抱著我,求我要你是不是?

  不知道這對你來說算不算是家常便飯?不過,我告訴你,我寧可去外面找女人,也不希罕你這種虛情假意的愛!至少她們心裡擺明了要錢,比你要來得真實多了。」他激憤的口不擇言。

  「你真的把我想得那麼不堪?」凱薔跌坐在門檻上,臉上已無血色。

  逸凡胸口突然一窒,他真是這麼想嗎?這一連串的打擊已讓他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只知道他似乎說了一堆不堪入耳的氣話,至於說了些什麼,他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算了,你我已沒有任何關係,就算再見面,我們也只不過是個陌生人,你給我記住——陽生人。」

  他頭也不回的舉步離開,當凱薔有所反應的時候,他已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凱薔措手不及的看著揚起的塵土,所留下來的只是無限的悵然及悔恨。

  凱薔思忖了一夜,她

  能就這樣從此和他變成相見不相識的陌生人嗎?

  不要,絕對不要,一千個不要!一萬個不要!

  於是,她一顆困惑的心終於破繭而出,她不相信他真的那麼絕情,更不相信他倆之間的感情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她來到逸凡住所外的轉角處,靜靜等候他出門看診,由於這一陣子他們相處的時間較頻繁,因此,凱薔對他的日常作息都能瞭若指掌。

  八點正,她終於看見等待已久的人。他疲憊的跨出大樓,凌亂的頭髮、微紅的眼睛,還有那彷彿一夜間長出的鬍髭掩蓋住他那英氣逼人的臉;看得出他也是一夜未眠。

  當他的身影漸漸遠離後,凱薔才上了樓,悄悄地打開門鎖,走了進去。

  「啊!」這是她進門時的第一個反應。

  茶几上杯盤狼籍、滿屋子充斥著難以忍受的酒味,一地的玻璃碎片,正好反映出她已支離破碎的心,沙發上甚至還留有一攤攤的酒水,正徐徐的滴入地毯內,這是否也如同她的心一般在汩掃淌著血?

  她蹲下身,緩緩的拾起地上的碎片。她不懂為什麼他要這麼折磨自己,像這種浮躁、脫軌的行為,並不是一向沉穩的他所做的,是否她真的傷他太深,可是,她也是個受害者呀!

  等一切都回歸原來的模樣,已近午時,凱薔揉一揉酸疼的雙肩,再一次環顧四周,確定一切都完好如初,才含著欣慰的笑容掩門而去。

  逸凡拖著一身疲憊返

  回家門,昨晚一夜未眠,又加上一整天同事間有意的調侃,使得他精力交瘁、疲憊不堪。他昏昏沉沉的將自己摔進沙發內,仰天長歎——不對!似乎那兒不對勁,他突然清醒了些,仔細一看,家中的一切一如往常,妤像在告訴他,昨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理智卻很清楚的告訴他有人來過,有人已幫他把家裡打掃得清潔有序,不留昨夜宿醉後髒亂的一絲痕跡。

  他想也想的出來是誰來過,為什麼她要陰魂不散的死纏著他?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於凱薔,你這個魔女——不自覺的,他又從酒櫃中拿出一瓶酒,管它的!先暍了再說;朦朧中,他腦海裡浮現的依然是她那張清純、無邪的面容,尤其是那雙含愁的眸子。

  天啊!他八成是中蠱了,而且是無可救藥的「情蠱」。

  又猛灌一口烈酒,辛辣的灼熱感刺激著他,使他作嘔。他疲倦的按了一下太陽穴,倒頭就睡,也只有在睡意來襲時,才是他完全放鬆的時刻。因為在夢中,他可以不顧現實、不顧恩怨,只求和她彼此心靈的契合。

  第二天一早,當凱薔看見這一幕景象時,已不再詫異、驚訝,她默默的著手進行打理的工作,只是滿心的不忍無從訴說。

  當她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時,赫然發現除了酒外,竟沒有任何可以裹腹的東西,他到底在幹什麼?怎麼可以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她匆忙跑進廚房,打開冰箱一看,果真空無一物,除了幾罐啤酒。

  她迅速整理好這一切的雜亂,隨即趕往市場買了些逸凡平日愛吃的菜,等一切都完成後,天色已近黃昏。

  看著這些她用愛心為他烹調的菜餚,凱薔動容、心痛的淚光情下自禁的又濡濕了雙眼。

  久久,當時鐘敲響五下時,凱薔才由魂不守舍的冥思中驚醒。五點了!逸凡也該回來了,她飛快的將它們端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因為由廚房的一成不變看來,只怕他連廚房都懶得去了。

  她又徘徊了半晌,才不捨的離去。

  甫出大樓,恰好看見逸凡的車子轉進地下停車場,她思索良久,終於決定尾隨著他,她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接受她的「好意」,要是接受了,表示她還能捉住他的感情,擁有挽留他的機會,於是,她改爬樓梯上樓,只因怕無巧不巧的會與他在電梯相遇。

  但凱薔失望了,當她氣喘吁吁的從樓梯轉上七樓的時候,霎時,一陣陣碗盤砸玨牆壁上支離破碎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她緊抓住扶手,只怕自己真會隨著那顆無所依附的心,墜入那萬丈深淵。

  與她一牆之隔的逸凡,愕愣地看著她的「精心傑作」竟被自己毀於一旦,不禁有些痛恨自己的狠心。望著殘留在菜餚上的蒸氣,想必她才剛走吧!

  他困惑的閉上眼,宛如有把利刃直戳他的胸口,一陣痛楚由他的心口擴散開來。

  不可否認地,他這麼做是有他的目的,因為他篤定的知道明天她還會再來,也只有這麼做,才能斷絕她這種愚蠢的行為。她怎能天真的認為只要持續這麼做,他就能盡釋前嫌,將過去的恩怨一筆勾銷。

  這不禁讓他想起她曾說的「補償」,難道這就是她償還的手段?

  他不會忘了是誰讓他陷入這種「進退維谷」的困境。

  於凱薔——這個名字,他永遠不會忘的!

  凱薔不知道她是怎麼

  回到家的,按下電話答錄機,全是一些催著她交件的電話。好笑的是,這幾天她連半個字也擠不出來,況且,硬壓搾出來的東西她也拿不出去,畢竟孩子們是純真、可愛的,給他們看的東西應該是充滿了希望及色彩,可惜如今她滿心的落寞、晦暗,根本寫不出任何快樂的題材。

  她對自己諷刺的一笑,逕自埋首在書桌前,拿出十行紙寫下了辭呈,她已打定主意,暫別這份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工作,「寧缺勿濫」是她的工作準則,而今既然達不到,又何須留戀呢!

  遙視窗外,夜晚像一位黑衣使者前來造訪,如今也只有它能聆聽她所傾訴的衷曲。寂寥、感傷環繞著她殘缺不全的心,終於,積壓多時的淚水不聽使喚的爆發出來。

  俯在書桌上,她像個無助的小孤女一般惹人心疼,淚水沾濕了她的手臂,沿著桌面滴落在大腿上,但她卻一無所知,只求盡情的發洩她的怨、恨、哀、愁。

  驀然間,她被書桌上夾著的一張小書籤所吸引:再怎麼強硬的心也會被柔情所軟化再怎麼尖利的刀也會被時間所磨平再怎麼高大的山也會被耐心所剷除對!

  柔情、時間、耐心是她唯一的武器,而她卻愚蠢的捨棄了它們。她要重拾起信心,不要被一點困難所打倒。

  她拭乾淚水,給自己一個微笑,明天——她還有好幾個明天呢!又何必急於一時。

  逸凡詫異不已的是,

  連續一個禮拜,凱薔依舊風雨無阻的每天前來整理他的房子。無論他將家裡弄得再髒再亂,或將她辛辛苦苦做的菜餚盡其所能的糟蹋,她仍是無動於衷,這不禁讓逸凡懷疑她是否是個只會勞動的「機器人」,或者,她已達羽化成仙的地步,外來的刺激似乎已干擾不了她。

  在朦朧露出白光的清晨,不知不覺中,逸凡已在落地窗前站了一夜,他矛盾、他掙扎、他猶豫,最後,他決定使出撒手鋼。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如此委曲求全,她是仇人之女,一個他尋覓近二十年,也憎恨了近二十年的無辜女子,他能接受她嗎?

  他滿懷苦澀,卻又只能偽裝冶漠,因為他恨她,恨她的欺騙、恨她戲弄他的感情;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已陷得太深。

  他悶坐在房內,等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終於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他知道她來了。

  從門縫中,他窺視著她如彩蝶般飛舞的身影,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忙進忙出、不亦樂乎的神態,他不禁迷惘了——她真的好單純、好天真,宛如一個小女孩正雀躍的玩著家家酒,那不識愁滋味的模樣,緊揪住他的心。他再也看不下去了,猛力關上門,「砰!」的一聲,卻嚇壞了樓下的凱薔。

  「誰!」她赫然仰起頭,假裝惡聲惡氣的問,一隻手忙著摸索能充當防禦的武器。

  沒有回音,也沒有任何風吹草動的跡象,她納悶是否是自己太過敏感。

  她侷促不安地做著手上的工作,總覺得有雙眼在盯著她…會是他嗎?應該不會,今早有他的門診,而且認識他這麼久,他從不無故缺席或請假,可是…

  「砰!」同樣的一聲,將凱薔由失神中拉回現實,驀然,她看見一個人影站在二樓欄杆處。

  「逸凡!」凱薔迎向他那冶冽的目光,霎時說不出話來。

  「走!」他簡單扼要的說出這麼一個字,語氣平穩,聽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我做好就走。」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次,她不要再當受人主宰的木偶。

  「你為什麼要這麼作踐自己,趕都趕不走,我對你纏男人的功夫,可真是大開眼界!」他鄙夷的輕視她。

  「隨你怎麼說,我不走就是不走!」她眼中已盈滿淚光,但還是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堅持下去,因為她知道這不過是他想逼走她的伎倆。

  他的眼眸倏然瞇成一條線,緩緩的步下階梯,冶冷的問:「是嗎?」

  「對,你有本事就去報警,讓警察來捉我呀!」她回瞪他,眼中有著豁出去的決心。

  「你果真聰明,你知道我是不會報警的,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再說,要是上了報,我還得擔心你今後會嫁不出去,到時候,搞不好會賴定我了。」他吊兒郎當的坐在沙發上,語氣中滿是不層。

  「我不在乎嫁不嫁的出去,除了你,我本來就不做第二人想。但你要是真不諒解我,我也不會賴定你,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此刻的她已不計一切後果了。

  「你不必做什麼,只要離開我視線,就算是你最好的「償還」了!」他嘲謔的說,卻不知她的表白早已擾亂了他的心。

  凱薔卻因他無情的話語,瞬間像被抽離了全身的血液一般,臉色慘白。

  「懂了吧!現在可以卸下你的歉疚、不安,滾回你的世界去了,沒有你我過得會更好。」他蓄意加深臉上那股殘酷的笑意。

  「你諷刺完了嗎?你挖苦夠了沒?傷害我你得到快樂了嗎?我沒想到這些天來我所付出的竟換不回你一絲原諒,其實,你心中早已無恨,只是你擺脫不了糾纏了你二十年的誓言、綁了你二十年的母親遺命,對不對?我不打擾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不過,你要是以為這麼做就能把我趕走,好讓你再回到你所編織的繭殼中,那麼你就錯了,我不會放棄,永遠不會……」她話一出口,就有如脫韁野馬般遏止不了,直到她因激憤而顫抖得說不出話來;她喘了一口氣,淒楚絕美的看了他一會兒,才轉身跑出了他的視線。

  看著她漸去的背影,他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也沒有解脫的快感,只有無數的惆悵不停地鞭笞著他的心。

  不錯,他復仇的火焰早就熄滅了,只是他仍然躲在那冰冷的硬繭中無法掙脫。

  他無奈的低吼一聲,或許他已沉悶太久,必須發洩出來,對!一定是太久沒碰女人了,才會被她搞得全身不對勁,世界都顛倒了。

  他想也沒想的就站起身往車庫走去,露露、娜娜、燕燕…哪個好呢?他甚至已忘了她們是圓是扁,管他的,誰能讓他快樂就誰吧!

  發動引擎,如今他一心只想忘掉她,徹徹底底的讓她走出他的生命。

  在燈紅酒綠的舞廳裡,

  逸凡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讓旁人看了奸不眼紅。從前這種地方,誰有錢誰就是皇帝,但如今可沒那麼簡單,那些女人除了要錢外,還挺會挑人的,你要是長得「不上道」,服務可就沒那麼好了:但若是長得俊俏,要她們倒貼都願意。否則,像現在的星期五餐廳,怎麼會大發利市,一家接著一家開。

  「柳公子,怎麼好久沒來了?可想死我們了!」左手邊的燕燕大發嬌瞠,且死勾著他的手,拚了命的往他身上貼。

  「我也想你們呀!只是最近太忙了。來!罰我一杯算是賠罪。」他輕啄了一下燕燕的粉頸,然後很「阿沙力」的乾了一杯。

  「你偏心,我不玩了!你怎麼只親她不親我?」右手邊的露露噘起火紅的嘴,吃起飛醋。

  「哦!好,也親你,你更香——」說著就往她的臉頰上重重吻了一記。

  「你吻她那麼重,給我的才這麼輕,我不依!」燕燕也不甘示弱的較起勁來。

  逸凡厭煩的皺著濃眉,「你們在這比來比去的,像是我在拿錢來伺候你們。」

  「奸嘛!好嘛!你再香我一個我就不比了!」那個叫燕燕的不達目的誓不休。

  逸凡向來討厭被這些女人騎到頭上,於是二話不說的拉起身旁的露露說:

  「走!我包你出場。」

  露露眉飛色舞的斜睨了燕燕一眼,以表勝利。

  燕燕氣急敗壞的擋在他們之間,急切的說:「我不吵了,柳公子,你也帶我一塊兒去好嗎?」

  逸凡無奈的道:「下次吧!再說,我可不嗜好這種「雙打」的遊戲,想必你也是吧!」隨即曖昧的一笑,拉著露露逃出這酸味十足的地方。

  在飯店的房間裡,逸

  凡赤裸著上身,坐在椅子上慢慢抽著菸,浴室內卻傳來五音不全的歌聲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水流聲。

  他向來不在家裡和她們幹這種事,只因那是他深愛的窩,他不願讓那些人褻瀆了它。

  不久,浴室的門打開了,露露美妙的身段毫無遮掩的走了出來,逸凡蹙著眉頭,頗為反胃的掃了她一遍,「你一向都這麼「大方」嗎?」

  「我一向都這樣,從前你也沒說過不好啊!」她慢慢走向他,一隻手圈上他的脖子。

  「是嗎?這我倒忘了。」他抱起她,很技巧的將她放在椅子上,而後從床上拿起一條被單丟在她身上,「很抱歉,我已經沒胃口了,這是夜度費,我先走了!」他從皮夾中拿出一疊厚厚的鈔票丟在床上,轉頭就走。

  露露慌張的巡視自己的全身上下,不知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她一向對自己的身材很自信的,怎麼會這樣呢?她竟然吸引不了他!

  逸凡倚在車內,懊惱的捶了一下方向盤。怎麼回事?他老拿她們跟她比,坦白說,凱薔在他心中的身影根本揮不去。他得想辦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甚至感覺得出連看診的時候都無法專心,這對他這個「名醫」來說,分明就是一種侮辱。

  鎖匠!對,找鎖匠!打定主意後,逸凡就往鑰匙行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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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5:35
  第七章
  
  哭了一整夜的凱薔,直到日上三竿才勉強的爬起來,因此趕至逸凡住處已過了午時。她在門口遲疑了一會兒才拿出鑰匙來開門,因為她知道他今天下午沒事,可是…咦!怎麼打不開,難道鎖換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自言自語地道。

  她不放棄的敲著門,「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存心想看我出糗,對不對?」

  過了半晌仍沒回音,她繼續嚷著:「柳逸凡,你開門!不要再躲我了,讓我和你一塊兒面對現實,奸嗎?」

  凱薔敲得手都麻了,門內依舊沒有反應,她不免深感沮喪,「你要我走,我就走!也許讓你冶靜一陣子,等你想通,你會接受我的。再見!逸凡,半個月後我會再回來的。」她思忖半晌,才決定給他半個月的時間,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可以期待的希望。她很清楚這是最後的賭注,如果半個月後他給她的回應依舊是否定的話,那就可以說她已徹底的失敗了。

  她步履蹣跚的走下階梯,原以為她可以一個人渡過這難關的,可惜她太高估自己了,現在她好想找寶兒,或許她可以幫她出點主意。

  凱薔走後,逸凡才悄悄地開了門,半個月!他慶幸至少他能清靜半個月,雖然他也不捨,不捨在這半個月裡看不到她,但他更怕自己會思念她…

  「凱薔!真的是你,

  你終於想起我這個老朋友了!」閒得發慌的寶兒正在花園裡「斬草除根」以打發時間。

  「寶兒,對不起!我最近都和逸凡在一起,所以…」凱薔慚愧的說著。

  「真的!那太好了,雖然這幾天你沒來,我的確快悶死了,但只要你過得好,我是不會霸佔著你的。來!告訴我,你們都上哪去逍遙自在了?」寶兒放下手上的花材,拉著凱薔進屋。

  「你不是在整理花園嗎?我可以幫你。」凱薔停下腳步。

  「不用了,現在你的事比花園重要,而且,我也很好奇你和逸凡到底發展得如何?」她興匆匆的跑進廚房拿了一盤糕點、端了一壺茶出來。。

  「瞧你一副無聊樣,子揚不在嗎?」凱薔暍了口茶,好奇的問道。

  「他呀!最近忙著公司拓展澳洲業務的事,成天開會,每天都帶著倦容回家,我也不好意思纏著他,能休息就盡量讓他休息,反正別的我不會,排遺時間我是最在行的。」寶兒帶著笑意說,但她眼中不難窺見一絲落寞。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好妻子!」

  「本來就是啦!不過,逸凡可就更有福氣了,能有你這溫柔似水、麗質天生的佳人來當老婆。」寶兒治遺著凱薔。

  「我可能沒這份福氣做他的妻子!」凱薔淡淡的說。

  「怎麼了?你別每次都這麼消極好嗎?」寶兒丟了塊綠豆糕進嘴裡,對凱薔的話頗有異議。

  「你知道他是誰嗎?」凱薔的雙眸已蒙上一層淚霧。

  「你是說逸凡?咳…」寶兒被凱薔的表情嚇住了,差點被綠豆糕給梗著。

  凱薔悵然的點點頭。

  「逸凡…」寶兒這回真的被問倒了,她所知道的逸凡除了是個醫生、曾是子揚的恩人、待過巴黎和紐約,剩下的大概就是他的姓——柳,如此而已。

  「坦白說,你也不清楚是不是?我敢打賭連子揚也不知道他真正的來頭!」

  凱薔苦笑了一下。

  「你是說他身份特殊?那他是調查局的,還是敵方派來的?要不然就是——」

  「寶兒!你是科幻小說還是偵探小說看太多了?就算他真是你說的那些人,也犯不著來調查我們這種市井小民!」凱薔打斷了寶兒天真的想法。

  「那他會是誰呢?你就別再賣關子了嘛!」寶兒原以為他是OO7第二呢!被凱薔否決後倒有點失望。

  「他就是一直在找我的那個人。」凱薔瑟縮起身子,緊抱著自己,似乎仍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你說什麼?」寶兒不敢相信的再問一次。

  「我說,我就是他找了十八年的仇人!」這次凱薔近乎嘶吼的喊出聲。

  「凱薔!」寶兒也愣住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

  「他說…他說從今以後我們對面不相識,形同…形同陌路。」凱薔哽咽地斷斷續續說著。

  「他真的這麼說?他怎麼可以…這又不能怪你。」寶兒簡直難以相信,一向沉穩內飲的逸凡,這次怎麼會鑽進死胡同裡去?

  「不能怪他,你沒親眼目睹當初我父親的態度,是多麼狂妄、自以為是、趾高氣昂,他甚至還當著逸凡的面詛咒他父親,連我現在想到了都覺得汗顏。」

  「天啊!這就難怪了。」寶兒焦急的踱著步。

  這被剛下樓的子揚看個正著,由於剛睡醒,不修邊幅的他看起來更有一股帥性的狂野。

  「寶兒,怎麼懷孕才三個月,就有興致散起步來了?」

  「子揚,你醒啦!太好了,快來幫我們出點主意。」寶兒一看見子揚,就好像有了希望一般,臉色遽然明朗。

  「不簡單喲!天底下竟有事是我們寶兒小姐搞不定的!」子揚匪夷所思的看著她們兩人。

  「你先別說風涼話,等我把話說完,你再納涼也不遲,只怕到時候…嘿、嘿!」

  寶兒皮笑肉不笑的瞪視著他。

  「好,我投降,瞧凱薔在一旁急得眉毛都快打結了,我們也別再抬槓了,我看逸凡那兒就由我們去跟他說說看吧!」他言歸正傳的提供意見。

  「你偷聽我們談話!」寶兒叫道。

  「拜託,我可是正大光明的聽!凱薔都無所謂,你就別窮緊張了。」子揚失笑的看著他那可愛的小妻子。

  「我不是無所謂,是你們倆一搭上,還有我說話的餘地嗎?」凱薔故意扯他後腿。

  「好吧!那我回樓上繼續作我的春秋大夢,你們也繼續你倆的遊說大計吧!

  不打擾了。」子揚打個大呵欠,作勢欲起身上樓。

  「子揚!」寶兒和凱薔不約而同的喊住他。

  「哇!同時被兩個美女叫住,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受歡迎?」子揚蓄意的想耍要威風。

  「子揚,服了你,行了吧!到底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凱薔幽幽的歎口氣。

  子揚挑挑眉,又坐回椅子上,「我們是什麼交情,這個忙當然幫羅!只是,我不確定逸凡會聽進去多少。」

  「只要你肯去勸他,剩下的我只好聽天由命了。」凱薔感激的說,聲音透著淒愴。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寶兒摩拳擦掌著,正準備露一手她說服的功力。

  「我看明天好了,明天是禮拜天,大家都方便!」子揚思慮片刻後才做出了決定。

  「子揚,不好意思,我聽寶兒說你最近忙得很,我還…」凱薔有些內疚的說。

  「咦!這什麼話,你這麼見外,看寶兒待會兒怎麼收拾你。」子揚看著愛妻打趣地道。

  「子揚說的對,你這麼說簡直就是不把我當好朋友了嘛!」寶兒吹鬍子瞪眼的喊。

  「好了,算我說錯話,你們倆別對我左右夾攻的!」凱薔趕緊投降,否則,看寶兒那股「氣勢」,免不了要有一場疲勞轟炸。

  「知道你說錯話的後果了吧!好,我們也別鬧了,凱薔,目前你必須先將逸凡和你之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們仔細說一遍。」

  「我看這樣好了,就快六點了,我叫王嫂開飯,我們邊吃邊聊,怎麼樣?」

  寶兒說著,即匆忙趕往廚房,忙碌了起來。

  有這麼一位貼心的朋友,讓原本不知所措的凱薔感到好窩心,一顆已蒙上一層寒霜的心也頓覺溫暖許多。

  星期天——快樂的星

  期天、美麗的星期天,是大多數人為之暍采的一天。

  唯獨他——柳逸凡,卻是慘遭酷刑伺候的一天。

  一大清早,天色還灰濛濛的,子揚和寶兒兩人,就已相偕前來興師問罪,搞得逸凡雙眼浮腫、情緒低迷。

  宿醉了一夜,頭已經夠重了,偏偏鬼使神差的又殺出兩個索魂使者,整得他差點一命嗚呼,提早回去見老祖宗!

  「夠了沒!子揚、寶兒,早知你們是她派來的,我才不會開門呢!」他揉了揉眉心,一副無精打采、憔悴不堪的德行。

  「她,她是誰?你竟然連名字都懶的講!你簡直比凱薔說得還可惡十倍,看來,她還為你保留了不少。」寶兒義憤填膺的怒罵道。

  「哼!誰希罕她保留什麼。」逸凡拿起桌上昨夜所剩下的酒瓶,又狂飲了一口,「媽的,怎麼這麼難暍!」他猛地吐了出來。

  子揚一把搶下那「作怪」的玩意兒,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你能不能清醒點?這是何苦呢?既然忘不了、離不開,就勇敢去愛呀!你這樣根本就是和自己過不去嘛!」

  逸凡被子揚一拳打癱在沙發上,頭昏腦脹的沉吟著:「愛?愛誰呀!娜娜?

  露露?哈…」

  寶兒見他還是不肯面對現實,於是乎連忙從廚房中端出一盆水,「嘩!」的一聲潑在他臉上,得意洋洋的說:「嘿,嘿!這次包準你清醒了。」

  逸凡抹了把臉,迷濛中睜開一隻眼,凝望著這兩個「雞公、雞婆」,「行了,說明來意吧!我可不希望被你們兩個弄得屍骨無存!」

  「那我也不廢話,我問你,你覺得凱薔哪裡不好?」子揚端坐在他面前,表情嚴肅。

  「她,很好呀!美麗、大方、聰穎、可愛,集眾多優點於一身,又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夠了!柳逸凡,我現在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一個窩囊廢,竟然為了一個八百年前的恩怨,連誰是誰都搞不清楚了!」子揚緊抓住逸凡的肩頭,不停的搖晃著他,只求能搖醒他。

  「子揚,這種人別跟他講道理,讓他自生自滅算了!」寶兒忿忿然的暍斥著,難掩滿心的失望。

  「那你們好走,恕我不送了。」逸凡不在乎的牽扯了一下嘴角,表明是下逐客令。

  「你趕我們走,那我偏不走了!」寶兒又大刺刺的坐了下來。

  「子揚,不是我說你,你這個老婆可真是不可理喻!」逸凡輕敲著子揚的胸膛,頗有深意的說著。

  「你說我不可理喻?很好,你的事我管定了。告訴你,凱薔昨天來找我的時候,可是尋死尋活的,我耗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勸她打消這要不得的念頭。要不,我和子揚怎麼會大費周章的來勸你。你要是再執意下去,遲早你會後悔的!」

  寶兒加重事情的嚴重性,想挑起逸凡心中的一絲不安。

  果然,逸凡神色微凜,呆愣了片刻後才找回聲音,「幫我勸她,你是她的好友,她會聽你的。」

  「你也是我的好友,為什麼你不聽我的?不要把上一代的恩怨帶到你們身上…」

  「你不是我,說得當然輕鬆。況且,凱薔自己也對我心存愧疚在,你們可以問間她,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有目的的。」逸凡臉上的表情突然陰冷下來?

  「什麼目的?你們之間到底還有什麼誤會、鴻溝在?我怎麼愈來愈模糊了?」

  寶兒簡直快抓狂了。

  「是啊!逸凡,兩人坦誠說個明白,不要像我和寶兒當初一樣,被誤會擺佈了一切。」子揚語重心長的警告他。

  「我好睏了,兩位。下午兩點我還有一個醫學臨床研究要報告呢!能否讓我養精蓄銳一番,我可不希望下午的會議開天窗。」逸凡很顯然是在逃避,特意的岔開話題。

  「逸凡,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我想,感情事也一樣不是外人所能掃手的,我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至於真正做決定的人還是你,只希望你能徹底權衡輕重得失,不要讓無意義的怨恨蒙蔽了一切。」子揚拉著寶兒起身,給眼前這位失意的男人最後一個語重心長的意見。

  「謝謝你們,我會好好考慮的。在有結果之前,麻煩你們替我好好照顧她—

  —」逸凡幽幽的長歎一口氣。

  子揚搖搖頭,「既然捨不下,又何必計較太多呢?」隨即領著寶兒無奈的走了出去。

  聽見關門聲後,逸凡陡然狂笑出聲,他笑得激動,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但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怎麼說?」一見子揚和寶兒回來,凱薔就迫不及待的上前問道。

  「他…」寶兒囁囁嚅嚅的不知該如何啟口。

  「他還是不肯諒解我?」凱薔已從寶兒的表情中窺知了一切。

  「他會想通的,你不用那麼悲觀。」子揚以他同為男人的心理去揣測,逸凡應該已逞不了多久了。

  「對,他已經答應我們要想一想了,可見,他已經有所動搖。」寶兒也在一旁附和著。

  「動搖?」凱薔慼慼然的一笑。



  「哎呀!你別這樣,我告訴你,他這種人你不能對他太好,要欲擒故縱、若即若離,必要時丟下他十天半個月的別理他,看他還能神氣什麼!」寶兒又開始出她的餿主意。

  「原來當初你悶聲不吭的跑去日本,一去就是半年多,全都是你所謂的「欲擒故縱、若即若離」呀!虧我還像瘋子般的在找你,不知道我正一口口吃著你所撒下的誘餌。」子揚一步步的欺向寶兒,讓寶兒欲辯乏力。

  「你亂說什麼?我只是打個比喻,你可真會聯想!」

  「要我不想也成,就看你晚上怎麼好好伺候我了。」子揚懶洋洋的聲調,聽在寶兒耳裡臉都紅了。

  「凱薔在這兒,你能不能有點分寸?」寶兒避開他那有所企圖的眼神,嬌喝道。

  「凱薔,你不介意吧!」子揚對凱薔眨眨眼,表示他「些微」的歉意。

  「沒關係,你們這種場面我又不是第一次見,早就練就出一身「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功力。現在需不需要我迴避一下?免得妨礙了你們!」凱薔也挪撿起他倆來了。

  「不用,我們向來不介意「實況轉播」的!」子揚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凱薔,等你和逸凡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可得小心點,子揚可是會要求你們「現場直播」喲!他可不是那種只會付出,不求回報的善良人種。」

  「寶兒,你怎麼可以和他們連成一氣來損自己的老公!」子揚擰了一下寶兒的鼻頭。

  「你們別吵了,我和逸凡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瞧你們說得跟真的一樣。」凱薔落寞的靠在椅背上,神色黯然。

  「我們倆扮小丑逗了你那麼久,你還不能釋懷些嗎?」寶兒沒好氣的看了子揚一眼。

  子揚聳聳肩,雙手一攤,無奈的又坐了下來。

  「謝了,誰不知道你們是在耍寶給我看,那我就會心的一笑算是回報你們羅!」

  凱薔咧開嘴,假假的一笑。

  「真是一點都不好玩,凱薔,你就這麼等下去嗎?如果他遲遲都不開竅怎麼辦?」寶兒似乎。

  「我已經決定給他半個月的時間考慮了,再急也沒用,現在只有祈禱的份。」

  「要是半個月後,他仍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這份感情呢?」寶兒認為現在得先未雨綢繆,免得到時亂了陣腳。

  「相信我,逸凡會面對一切的!」子揚自信的說。

  「相信你?你又不是他。」寶兒不以為然的反駁他。

  「我們到時候等著瞧吧!對了!凱薔,逸凡好像對你有誤會,他說,你這麼做是有目的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子揚驀然想起逸凡曾說過的一段話。

  凱薔沮喪至極的說:「他誤以為我真心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假的、偽裝的,其目的只是在替我父親贖罪,我向他表白,他卻笑我虛偽,並不斷的奚落諷刺我——」

  「他怎麼可以——太過份了!」寶兒怒不可遏的批判道。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用這句話來形容他是最恰當不過了。」

  子揚亦有感而發的沉吟著,因為他瞭解在怨恨洪流中掙扎的人,只是一味盲目的胡亂攀爬、企圖脫困,卻沒有想過這可能導致他愈陷愈深,終至無法自拔。

  「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有信心,對不對?今天實在很麻煩你們,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很感激的!」她微笑的說,橫豎她已決定奮力一搏了。

  「什麼時候我們之間的感情變得那麼生疏了?我好希望能幫你,只可惜…」

  寶兒垂頭喪氣的說。

  「別這樣,孕婦是不可以那麼多愁善感的,要注重胎敦!而我也得回去重整我的信心,有奸消息我會通知你們的。」

  寶兒和子揚看著她臉上掛著那牽強的笑容,只能無言的搖頭興歎。

  隔天起,逸凡似乎已

  有所覺悟,不再沉迷於紙醉金迷的世界。

  子揚的話猶如一劑猛藥,逼得他將所有的不滿、消沉全都發洩出來,一覺醒來,混沌已久的心也明朗了許多,只是捆綁了二十年的枷鎖說要完全解脫,也不是一蹴可幾的事。

  一個小手術過後,逸凡一語不發的走回辦公室。這些天他失常的行徑,惹得所有碰過釘子的人都盡可能避而不見,因此,他一路上走得極為順暢,連只蒼蠅都沒有。

  投身在辦公椅上,他埋首於桌上的資料,絲毫未察覺有一個漸近的身軀。

  「好啊!逸凡,我不在的這幾天,聽說有個人吃錯藥了,搞得整個醫院雞飛狗跳的,是真的嗎?」仔細一看,原來是蔣翔。

  「你不是去隱居了嗎?這麼快三天就過去啦!」他淡淡的說。

  蔣翔兩眼往上一翻,「我的老天爺!三天?你以為是美國時間,還是地球忘了自轉?我已經整整請了兩個禮拜的假了,老兄。」

  「是嗎?很抱歉,那表示我也醉了兩個禮拜。」他送給蔣翔一個迷人的笑容。

  「這麼說,傳言是真的羅!」蔣翔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訝。

  這也難怪,在蔣翔眼中,一向自命不凡的逸凡竟也有消極的時候,實在讓人有些無法置信。

  「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已經沒事。」

  「你在作對子呀!回答的話還帶押韻,偏偏說了又等於沒說。」蔣翔一副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樣子。

  「因為根本沒啥好說的。」逸凡依舊惜言如金。

  蔣翔知道他擺出這種態度時,就是要他閉嘴的前兆,於是只好見風轉舵地道︰「坐了一天的車,累死人了,介不介意休息室借我打個小盹?」

  逸凡面無表情的掏出鑰匙,丟在他面前。

  「謝啦!等我有精神一點再追問你羅!」蔣翔還是一如他平日嘻皮笑臉的個性。

  「鑰匙還我!」逸凡伸出一隻手,深不可測的黑眸閃著一抹駭人的星光。

  蔣翔趕緊將它藏在背後,「算我說錯話,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

  逸凡蹙起層峰,挺感慨的說:「我看你「隱居」的這些日子,根本就是在混嘛!怎不見你一點慚愧的地方?」

  「慚愧?不用吧!吊馬子倒是真的。」蔣翔嘴角彷彿正流著一條口水。

  「你妹妹的事,你個這做哥哥的不管,竟跑去泡…不對!本世紀最清純的男子會跑去泡妞?你耍我!」逸凡的表情很難看。

  「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嘛!」他擠擠眼又說:「現在言歸正傳,至於我妹妹的事,我不是不管,是根本沒法管,只好隨她去。或許正如你所說的,各行有各行的優點及缺點,我也不能太過專制。」蔣翔終於講了一句人話。

  「有空去看看你妹妹,她打過不少電話來,看來,她滿掛念你的。」逸凡好言相勸道。

  「再說啦!此乃面子問題也。」

  蔣翔將手中的鑰匙圈在食指上轉呀轉的,吊兒郎當的晃了出去。

  逸凡搖搖頭,不禁暗付︰面子!是否他也是礙於這兩個字,至今才會裹足不前?

  凱薔呀凱薔!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半個月!是否十五天後,他真能豁然開朗呢?

  蔣翎拿著掃帚,心不

  在焉地掃著原木鋪設的地板。PUB內輕輕傳送的悠揚音樂,並不能軟化她此刻心中的鬱悶。

  已經兩個禮拜沒有老哥的消息了,他會跑去哪呢?

  聽柳大哥說他跑去隱居了,有這個可能嗎?這對平日總喜歡喋喋不休的老哥來說,簡直是比死還痛苦嘛!假如蔣翔現在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指著他的鼻子,揭他的瘡疤,恐怕還會笑破肚皮呢!

  可惜,他是真的不見了。

  「哎呀!老哥都失蹤了,我還在懷疑他!」蔣翎自言自語著,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又在想你哥了?」思遠關懷的聲音由遠至近傳來。

  「思遠,那天我是不是過份了些,說起話來太沖了,才氣得我哥不告而別?」

  「沒那回事,自己的哥哥是不會記恨的,說不定真如他同事所說的,是跑去躲起來「自我反省」去了。」思遠見她長吁短歎的,心中不免為之惻然。

  「可是已經十幾天過去了,就算是孵蛋,小雞也都長大了。」她努努嘴,頻頻皺眉。

  「真虧你還是大學畢業的,孵蛋是要二十一天才能完成耶!」蔣翔戲謔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哥,你回來了!」蔣翎乍見蔣翔的身影,簡直難以相信。

  「怎麼,嫌我太早回來了?」蔣翔憐愛的眼神直看著蔣翎。

  「真的是你,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蔣翎興奮的緊擁住他。

  「「葉思遠」這名號還真不是蓋的,我來這東區隨便一問,就有成群的人幫我指點方向。」他的眼光瞟向思遠,難掩其中的好感。

  「蔣翔,歡迎你來,我就是葉思遠,想暍些什麼盡量點,我請客!」思遠伸出手,頷首道。

  「論輩不論歲,雖然你虛長我幾歲,以後可不能再叫我的名字了。」蔣翔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倆,已將他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了。

  「哥,你是說你已經同意我們——」

  「別急,我這只是第一關,回去還有許多關卡在等著你們。」

  「謝謝你成全我們,你放心,我不會虧待蔣翎的。」思遠拍著胸脯保證。

  「我只警告你,我們鄉下地方可是很保守的,雖然你開的是「PUB」,但也要謹守分寸,你該懂我的意思吧!」

  「我…我懂…」

  他那不肯定的語氣,引起蔣翔的一陣質疑,「難道你們已…」

  「沒有的事,你別瞎猜疑。來!我帶你去挑幾樣不錯的點心,思遠調的酒更是好得沒話說,你今天一定要嘗嘗。」蔣翎對思遠使個眼色,兩人迅速轉移話題。

  天知道,他們現在天天膩在一起,思遠又不是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兩人早已偷嘗了禁果,只是面對蔣翔嚴肅的語氣,任誰都不敢提起。

  「你終於來找我了!

  雖然比我預計的時間晚了許多,但你畢竟還是來了。」子揚愜意的靠在牛皮製的大椅上,睇凝著這位始終倚在牆邊不苟言笑的男子。

  「看來,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內,如今你一定是很得意羅!」逸凡有些挑釁的說。

  「哪敢,為了等你這位大人物大駕光臨,不知讓我的頭髮急白了多少!」子揚自我解嘲地道。

  逸凡幽了他一默,「需不需要我買盒染髮劑給你?」

  「不用了,見到你就是我最好的「還童良方」。」子揚施施然的一笑。

  逸凡淺笑了一下,「我來這兒是要謝謝你的,感激你敲醒了我,讓我脫離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如今的我心中已無仇恨。」

  「這才是我認識的柳逸凡嘛!」子揚仔細的看了他一遍,的確,已無前幾天那自甘墮落的痕跡。

  「她還好吧?」他隨意的一問。

  「你說凱薔嗎?每天戰戰兢兢的過日子,連工作都辭了,就只為了等你一個答案。」子揚頗為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名始作俑者。

  「她何苦如此?你告訴她,關於上一代的恩怨,我已經放棄追根究柢了。」

  他神色凝然的說。

  「再來呢?」子揚期待他的下一句話。

  「所以,她不用再懷著歉疚不安的心,我也不會再找她復仇,要她放心,可能的話,請她另擇良人!」他面無表情,彷彿事不關己一般的說。

  「什麼?原來你還是沒…」

  子揚握緊拳頭,氣憤的往桌上猛槌了下去?

  逸凡看著那如放射線狀裂開的玻璃,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永難平復。

  「你別那麼激動,桌子又沒得罪你。」他仍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傷得她太深了,她這麼做哪是怕你會找她復仇,若不是真心愛你,她會這麼任你欺凌、侮辱?你這麼做令她根本就是生不如死,但她還是忍了下來,你想想看,這不是人間至愛是什麼?你…」子揚想將對他的不滿一口氣全都宣洩出來。

  「別再說了,子揚!」他悻悻然地打斷他的話語。

  「面對現實吧!勇敢接受她對你的愛,若錯過了,想要再回頭,就什麼也來不及了。」

  逸凡一旋身,隨即推開門,以躲避他的轟炸。

  「你聽好,只剩下五天了!」子揚衝出來,在他身後吼著。

  見他依舊沒回頭的只顧著往前走。子揚在他即將轉彎隱身之際,忿而喊出:

  「柳逸凡,你這個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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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4 00:36:00
  第八章

  近幾天來,蔣翎老覺得不對勁,胃口奇差,尤其是聞到一些海鮮類就會作嘔,「好朋友」也逾時不來,會不會是…天啊!希望不是才好。

  想起老哥對她的三申五令,就讓她直打哆嗦,要是真的珠胎暗結了,那該怎麼辦才好?隨便一想也知道,若東窗事發了,老哥準會叫她拿掉。

  拿掉!乾脆殺了她吧!這可是她寧死不從的。可是,紙包不住火,當肚子日益隆起時,又該如何善後呢?左思又想,似乎沒有一個辦法行得通的辦法,使她不禁覺得她和思遠的前途堪慮。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無精打采的?我看你最近胃口很差,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思遠關切的眼神直打量著她。

  「思遠,我…」事情尚未確定之前,她實在不知該不該說,說了又怕會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怎麼?對我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他確定她一定有事,只是不明白為何不願告訴他。

  「我…思遠,我問你,如果我們有小Baby了,你會怎麼做?」一個人承擔太苦了,蔣翎還是決定告訴他。

  「我會——」他倏然睜大眼,驚叫出:「小翎,你說什麼?難道你已經…」

  「你不喜歡?」看他那錯愕詫異的樣子,蔣翎誤會了他的意思。

  「怎麼會?我樂死了,天呀!我就要當爸爸了。」三十二歲的思遠,想不到他已有了子嗣,一時樂不可支。

  「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只是懷疑,還沒確定!」瞧他興奮的模樣,蔣翎的壓力也減輕不少。

  「那我現在陪你去檢查。」思遠已迫不及待的想得知結果。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醫院都早已休息,況且,我們又還沒打烊,我看明天吧!」

  「那就明天一早好了。小翎,我真的好愛你。」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不停揉著她的髮絲。

  「思遠,可是我好怕!」她偎在他懷中輕聲道。如今也只有在思遠羽翼的保護下她才能感到溫暖。

  「沒什麼好怕的,這是每個女人必經的路程,而且,一路上有我的陪伴,你應該要有信心才是。」思遠笑道。

  「我不是怕這個,我是怕我哥!」想到蔣翔,她變得不知所以。

  「放心,我去跟你哥說我們馬上結婚!」思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些。

  「這千萬不行的,我老哥是個老八股,你別看他已經快三十歲了,卻還清純得可以,他絕不會贊同「先上車後補票」這事的!」蔣翎急於解釋,還真怕思遠會按捺不住跑去找蔣翔,那是會弄巧成拙的。

  「那孩子都有了,他還想怎麼樣?難不成他會要你去——」思遠啞然無語?

  蔣翎點點頭,認同了他的臆測。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我怎能親手扼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蔣翔此刻要是在他面前,他會一拳將他打開竅,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嘛!

  「所以我們先別說,等我肚子大到不能墮胎的時候再講,那時候他也沒轍了,對不對?」目前她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畏畏縮縮的不是男子漢大丈夫該有的行徑呀!我會好好跟你哥說的,我想,他也不會真的那麼不講道理吧!」思遠實在不願意如此委屈蔣翎,若要她挺個大肚子結婚,讓人在那兒指指點點的他才會受不了呢!

  「我不管,我不要丟了我們的寶寶!」蔣翎撲在思遠懷中,哭得好不傷心。

  「好好,別哭了,我不說好不好?」其實,思遠心中已醞釀了一個想法,他暗想,應該是可行的。

  「思!一言為定喲!」這才使蔣翎破涕而笑。

  凱薔提著一包垃圾剛

  踏出門外,即被佇立在門邊的一個高大身影所吸引,那雙深邃的眼眸,宛如湛藍的潭水,一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

  「你…」凱薔又驚又喜又怕,驚訝於他突然間的造訪,喜悅於又可見到這朝思暮想的人影,卻又害怕他是否是來回絕她的。

  逸凡將藏於背後的香水百合展現在她面前,「生日快樂!」

  「生日!」凱薔眼中盈滿感動的淚水,「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別問為什麼,我只要你今天快樂。」他語氣柔得彷彿隨時會散掉,更讓她無法想像這與前些日子對她惡聲惡氣的人是同一個。

  「逸凡,你願意接納我了?」這是最重要的關鍵問題,她必須要弄清楚。

  他垂下眼瞼,明顯地逃避她的話語,「我是來向你賠不是的,為我前陣子的失態。」

  「我不要你賠不是,我只要你一句話!」她失望的說道。

  他深吸一口氣,眼光瞟向遠方,「我們做朋友不好嗎?」

  「不好!絕絕對對的不好!除非你還在恨我,還不肯原諒我父親。」她倒退了兩步,猛搖著頭。

  「我是來替你過生日的,彆拗了好不好?」他聲音也明顯的大了起來。

  她怔忡地看著他,垂首低吟著:「你走吧!既然不能給我,就別來憐憫我,我不需要這種施捨的祝福!」

  「凱薔!」見她那心酸欲雨的容顏,逸凡的思緒早已亂成一團。

  凱薔見他依舊面無表情,無力的將手上的袋子一丟,轉身躲進屋裡。

  他追了上去,一隻手迅速伸進門內,不讓她關門,「凱薔,讓我進去!」

  「不!」凱薔使盡吃奶的力氣,硬是要將門關上。

  他不再抗拒,只是悶聲說:「我拿這隻手做賭注,你要真狠心關上,你就關吧!」

  凱薔頹喪的鬆開手,「我已經確定你不愛我了,也不再祈求什麼,多謝你大人大量,不計前嫌,放棄過往恩怨,我只能說愛你依然是我最終也是我唯一的選擇。今生無緣願待來生,只求來生的我是清清白白,沒帶一絲罪孽在身——」

  「老天!不要再試探我…」他火爆的攫取她柔軟的唇瓣,彷彿飢渴了好幾世紀一般,用力汲取她口中的蜜汁甘泉,繼而吻上她的眼,輕輕舔乾彙集在她眼中的水氣。「給我時間,凱薔!你的期限還剩四天,到時我會對你有所交代的!

  只因我不願在我尚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心智、情緒的時候,便輕率的答應你,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

  他百般不情願地離開她溫熱的唇辦,直望進她深藍如水的翦水秋瞳中。良久,他似乎忘了移動,只有他那泛著星光的雙眸熠熠生輝。

  凱薔羞怯不已的低下頭,以逃避這尷臉的情況。「我等你的稍息,若是否定的,你人就不用來了,沒看見你的人,我就知道答案了。」她乏力的說,表明了她已決的心意——她是無法和他只做個普通朋友的。

  他定定的再看了她一眼,「再見了,我還是要再跟你說一遍「祝你生日快樂」。」

  她對他露出一抹苦笑,「你知道我要的生日禮物是什麼,希望我能夠得到,即使晚三天也無所謂。」

  逸凡只是牽強一笑,沒作任何表示,隨即帶著複雜的心情離去。

  看了一眼置於桌上那束泛著淡淡幽香的百合花,凱薔笑了,至少她已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就得看老天願不願意幫忙了。

  不管怎麼說,今天可說是她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次生日。

  思遠神色匆匆的跑進

  了PUB,環顧了一下四周,終於找到了躲在角落算帳的蔣翎。如今,她真可算是學以致用,當起老闆娘兼會計呢!

  她也看見了神情不太對勁的思遠,「發生了什麼事嗎?瞧你緊張兮兮的!」

  「你知道瑞韜出事了嗎?」

  傅瑞韜是菸酒進口商,以北部來說,大部份的酒店、PUB、甚至於餐廳或飯店,均以他為批發供應商。因為他為人正派,又不拘小節,因此甚受大夥的喜愛。就以思遠來說吧!自從他一踏進這行,就與瑞韜結下不淺的淵源,兩人私交甚篤,並不亞於他和子揚的友情。

  「瑞韜?怎麼會呢?我前幾天才跟他訂過貨呀!」蔣翎也和思遠一樣驚訝。

  「他進口的貨品被查出是走私品,而且有毒品夾雜在裡面,如今已被海關扣留了下來。」思遠憤慨的敲了下桌面。

  「這怎麼可能呢?瑞韜一向循規蹈矩,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蔣翎對傳瑞韜雖不甚瞭解,但憑幾次的接觸,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絕不可能是個走私販毒的人。

  「小翎,我想去把事情弄清楚,可能會離開個三、四天,那你…」思遠有些猶豫,實因他放不下蔣翎?

  「沒關係,這事要緊,你儘管去奸了。」溫柔可人的蔣翎是很善解人意的。

  「可是,你有孕在身,我——」

  「我肚子都還沒大呢!你窮擔心什麼?」思遠的關懷讓她甜在心裡。

  「那我去整理些東西,下午就出發。」

  「記得多帶件衣服,現在已入冬了。」她萬千柔情的話語,緊扣他的心上。

  「思!我會早去早回的。」他拂過她的面頰,給她深情的一吻。

  就當思遠即將出門之際,愈想是愈覺得不放心,畢竟蔣翎是第一胎,總得特別注意才是,於是,他當下決定得找人來和她作個伴,因此,他放下行李轉身對蔣翎說道:「翎兒,我還是不放心,我看,我還是暫緩啟程吧!」

  「你怎麼那麼彆扭?我說我沒事兒的嘛!」蔣翎好笑的看著他。

  「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寶貝,我怎能不小心呢!」思遠輕撫了一下她的肚子。

  「我從前在鄉下粗魯慣了,不過你放心,現在為了肚子裡的寶寶,我會學著淑女點的!」蔣翎笑著稍遺自己。

  「你知道就好!不過,瑞韜的事也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我想明天動身。」他思考了良久才做出決定。

  「你這麼快就替我找到伴了?」她極不可思議道。

  「不錯,我已經想到一位最合適的人選了。」

  「誰?我認識嗎?」這會兒她可好奇了。

  「我的一位老朋友,她叫於凱薔。」思遠笑著說。

  當初他可是過濾了不少人選,本來他是考慮寶兒的,但顧忌到她也是個孕婦,且向來大而化之的她,連本身都自顧不暇了,更遑論要看顧別人:而凱薔向來絀心、溫柔,因此,他將她列入最佳人選。

  「哦!就是你暗戀了五年的那個人?」蔣翎好笑地看著他遽然改變的臉色。

  「是誰告訴你的?」思遠對於誰是這個大嘴巴,心中已經有了譜。

  「是寶兒姊。」

  思遠暗忖果然沒錯,最近子揚常帶一些澳洲的客戶來他的PUB捧他的場,寶兒也大多會跟著他一塊來,結果一大堆男人在前面喝酒,她們那兩個小女人就躲在後面嚼舌根,想必一定是在那個時候,他的剋星寶兒洩漏了他的底。

  「你會生氣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怎麼會?反正人家也看不上你,我看呀!你除了我,是沒有人會要了!」

  她慧黠的眨著眼,促狹的說。

  「那正好,我這輩子也只好纏著你不放了。」他嘻皮笑臉的回道。

  蔣翎白了他一眼,「那你決定什麼時候出發?」

  「我還沒找凱薔商量,等我跟她談過後,再做決定。」

  「也好,雖然我還沒見過她,不過,我似乎已經喜歡上她了,更迫不及待的想見她。」蔣翎一副極興奮的表情。;「會的,你好好休息,我現在就去找她商量。」

  蔣翎的識大體,令他釋然了許多,要是換成別的女人,早就嘰嘰呱呱跟你鬧翻天了。也就因為如此,使他的心更是無法離開她。

  思遠不禁自嘲,男人也是挺「賤」的,女人要是像牛皮糖般死黏著你,你就會逃之天天、避之若瘟疫,若是對你不理不睬,偏偏又死巴望著人家。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中,逸凡迅速的完成了一項報告,這種每個星期都要繳交的公式化報告,讓他甚感枯燥乏味,又沒激勵性質,實在是「無啥小路用」。只不過拿人的手軟,醫院的要求,即使再怎麼不合情理,他也得硬著頭皮做了。

  打個呵欠,正準備就寢時,不由得讓他想起,過了今夜,他與凱薔約定的期限就只剩下三天了,他甚至感覺得到他的心正慢慢的背叛他原有的決定。算了,承認吧!說得嚴重點,沒有她,你根本活不下去,即使活下去,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罷了。

  主意已定,他頓覺輕鬆了不少,一顆患得患失的心也得到了安撫,使他禁不住有些恨自己過去的執拗、偏激。或許有凱薔這麼一位好媳婦,在天上的父母,也應該會盡釋前嫌,進而原諒他、祝福他。

  正當他頗為得意自己為父母所作的解釋的時候,門外的電鈴聲卻好死不死的響了起來。

  「見鬼了,這麼晚還有人來找碴!」他暗啐了一聲,懶洋洋的下了樓。

  「你吃飽了沒事幹是嗎?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他狠狠的瞪了蔣翔一眼,指一指手錶說。

  抱了一大疊資料的蔣翔卻毫不客氣的走進去坐了下來,「拜託!對於這種每個禮拜一次的酷刑,我實在快受不了!」他有些答非所間的說。

  逸凡瞄了一眼桌上那疊資料,厭煩的說:「饒了我吧!我才剛解決掉我那份,你的,就靠你自己羅!」

  「那麼冷的天氣,我千里迢迢跑來,你忍心再將我趕回去?要是我傷風感冒了,看你怎麼賠我!」蔣翔振振有辭的為自己辯駁。

  「你真要是傷風感冒了,去找你那寶貝妹妹幫你補補身子不就成了,我可不欠你什麼!若你因此而一命嗚呼,大不了我會好心的替你上炷香,這就很夠朋友了。」

  「這種話你也講得出來,虧我平日對你挖肝掏肺的,真是交友不慎!算了,我還是回去吧!別在這兒自討沒趣。偏偏我那會幫我補身子的妹妹,今天竟然悶聲不響的和他男朋友跑去溪頭度假,孤男寡女的跑去度什麼假嘛!還敢跟我來個先斬後奏。唉!我今天算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先是被親妹妹捨棄,如今連要好的拜把兄弟也不願收留我,我——」蔣翔正喋喋不休的發揮他那堪稱一絕的苦肉計。

  「你表演完了?可真謝天謝地,你差點就把我的瞌睡蟲給折磨死了,你知道嗎?」逸凡以一副瀟灑的神情直睨著他。

  「我說了那麼一大堆,你當真沒有一絲絲的感動?」他瞪大眼看著眼前這位含著戲謔眼神的男子。

  「我如果是個女的,或許會有那麼一丁點的感動吧!」逸凡伸出小指,用拇指比出一小截。

  「你——好了,言歸正傳,你到底幫不幫忙嘛!我保證下不為例。」蔣翔舉手起誓。

  「別折騰你那隻手了,我好像沒印象你的保證何時兌現過!」逸凡拍掉他的手,不以為意的說。

  「你別洩我的底嘛!拜託啦!不然,這個星期天我幫你值班,怎麼樣?很優渥的條件喔!」眼看沒辦法,蔣翔只好犧牲他最為重視的「睡覺天」。

  「不後悔?」逸凡挑眉問道。

  「絕不後悔!」蔣翔一副壯士斷腕的表情。

  「好吧!恰巧我今天心情還不錯,就答應你。你先放著,明天我再拿給你。」

  「那就謝謝你了!」他遲疑了一會兒又說︰「外面真的好冷!聽說你咖啡煮得不錯,能不能——」

  「喂,喂!你可真是得寸進尺耶!待會兒你是不是又要求我留你下來過夜?」

  逸凡怒目指著他的鼻子說。

  「你怎麼知道?」蔣翔自以為幽默的問道。

  「像你這慾求不滿的樣子,任誰也看得出來。」

  「你說我慾求不滿?」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沒錯,勸你去找女人發洩發洩吧!別老往我這兒串門子,會引人誤會的。」

  逸凡的話另有弦外之音。

  「老天,你該不會含沙射影的指著我是「喜歡男人的男人」吧!」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逸凡。

  「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我看,我還是走好了,免得將來娶不到老婆。」他想想還是摸摸鼻子走人的好。

  「路上小心別著涼了,你妹妹不在,我可是不會弄補品的。」逸凡送他出了大門,還不忘調侃他一番。

  「知道了,你只要別忘了我的報告就行了。」他轉過頭,極不甘願的瞥了一眼正自鳴得意的逸凡。

  「安啦!」

  坦白說,這並不能怪逸凡不重朋友情意,實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記得三個月前,也是同樣的過程,他卻因為一時婦人之仁留下了他,結果連續一個禮拜趕都趕不走,而蔣翔給他的唯一理由竟是他家太舒服了,使他一點都不留戀自己那小小的狗窩!

  逸凡搖搖頭關上門,也關上外面的日月星辰。坐回沙發,看著眼前這一疊資料,他想,又沒得好睡了。

  「凱薔,真不好意思

  把你給找出來。」思遠低著頭靦的說道。

  「憑我們五年的友情,還說這種話,那我可是會生氣喔!不過,你能想到我,表示你還記得我這個朋友。」凱薔半瞠半喜的說。

  「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說了,我是想請你幫個忙。」思遠焦急的神情表露無遺。

  「看你著急的樣子,事情很嚴重嗎?」凱薔猜測道。

  「對,而且滿急的!」

  「哦!那是什麼事?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去做的。」凱薔放下到嘴的咖啡杯,表情極為認真。

  「是這樣的,我…我有一位很要好,且論及婚嫁的女朋友,她已經有了身孕」

  思遠結結巴巴的說,畢竟在婚前就發生這種事並不是很光彩的。

  「真的,那恭喜你了,想不到你就快當爸爸了!」凱薔倒下意外,說實在的,思遠雖不屬於「帥」字輩的男人,但也有他吸引女人的獨特魅力。

  「謝謝!」思遠看著眼前這位曾使他著迷的女孩,依然是那麼大方、溫柔且又感性,雖然他倆從此在愛情路上將永遠畫下句點,但他仍不後悔自己曾執迷的那段時光。他相信,今後在友情的路上,他們會走得更順暢。

  「什麼時候請我暍喜酒呀!我倒想見見那位被你擄獲的女孩,一定很漂亮喔!」

  凱薔也認為,能被思遠看上的女孩一定有她獨特的味道。

  「她長得是還可以,最主要是她的天真與善良吸引了我。」思遠心想︰其實就和你一樣。

  「思!聽你這麼說,我想見她的慾望更強了!」她高興又有一個好朋友了。

  「我請你出來的目的,就是想麻煩你替我陪陪她。」思遠緩緩說出。

  「怎麼?你要出遠門?」凱薔臆測道。

  思遠歎口氣道:「不是,是我的一位好朋友發生了點事,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想離開幾天。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坦白說,她一向大而化之慣了,凡事都迷迷糊糊的,醫生說懷孕初期最該當心,所以,想偏勞你了!」

  思遠心想,自己也許太大驚小怪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道。

  「沒問題,只要你信得過我,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去做的。」凱薔笑言。

  「可是,我想下午就啟程,不知道你方便嗎?」既然要去,思遠一心想早去早回。

  「可以啊!反正我現在也沒工作,隨時聽候你的差遺。」

  「你不是很喜歡你現在的工作嗎?怎麼把它辭了?」他暍了口咖啡,不解地道。

  「沒什麼?你難道沒聽說過「職業倦怠症」?」她不太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是不是為了那個柳逸凡?難道他——」如果真是為了他,思遠已準備狠狠的給他一拳。

  「不是,你也太小題大作了。真的,我只是想稍作休息、培養思緒,以便能寫出更好的東西。」她敷衍的說。

  「好吧!我也不逼你招供了,等我回來我會調查清楚的,若他真負了你,我會給他好看的!」他丟給她這麼一個難題。

  「子揚常說你很「雞婆」,我原本還不相信,今天果然讓我見識到了。」凱薔淺笑的搖著頭。

  「我…」他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帶你去我那兒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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