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官不聊生

八零九章　禍起蕭牆　中二救星

　　在話出口的一瞬，孟衍身軀一震，覺得……一種類似佛門傳說中的頓悟，好像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同時，大量的訊息流入腦海，讓自己明白很多先前沒能想通的事。

　　三月山的神識禁制，融入自己的神念，自己在雪煞中本應不受影響，但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把赤檀星轉入內世界，露出一剎那的空隙，雪煞中的異力，進入內世界，並滲入了內世界。

　　內世界由自己的意識搆成，那邊出了事，對己而言，就是禍起蕭牆，開門揖盜，就算有三月山的禁制保護，也護不住，墮入鏡城的考驗中，生生世世輪迴，不能脫出。

　　舞丑多半是第一時間搶救，可意識這種東西，瞬息億萬里，舞丑本事再大，要追上自己越沉越深的意識，也絕不容易，一切差點就來不及，幸虧在最後關頭，舞丑截住了自己，強行闖入某一個幻境，冒著風險，與幻境的部分結合，將自己所剩無多的神念，強行撕開幻境救了出來。

　　至於這裡……

　　孟衍用眼睛掃了一遍，目中所見，雖然是間貼滿白色磁磚的小房，可目光卻能穿透這些「虛妄」，看出這僅是由萬花奇稜強行搭建出的一個虛數空間，在這個幻境空間之外，是大片不可見的黑暗，無數噩夢般的人生片段，正等著自己重新回去陷入。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孟衍說著，身上開始發光，他看著自動換行周身的這片光，還有自己正發光的雙手，道：「所謂幻術，就是玩弄真與幻之間的那條線，只要有足夠強大的意志，便可以抹掉那條分際線。化幻為真，讓不存在的東西也實際出現！」

　　「說得好，就算是總愛冷嘲熱諷的我，也不得不承認您學到了重點。」

　　舞丑拍手鼓掌，道：「領悟了這點，並且透徹其中原理，您的神念發生了很大變化，對境界提升大有好處，可惜您現在不是真實肉體，感受不到……當然，也得要您先離開這裡，才能拿到這份好處了。」

　　「這個當然，打怪總要刷到經驗值才行，我這一輪又扮神仙又扮烏龜，辛苦得要命，如果連點經驗值都拿不到，不是太虧了？」

　　孟衍道：「不過，坦白說，如果一開始我就有這領悟，神元氣足，或許能不墮入幻境，即使陷入也能離開，但現在……神元消耗太過，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

　　「這個自然，若非如此，主人您只要凝聚神念，就能如開天劍，直接划開千億幻夢，破障離去……您領悟了要訣，卻沒有貫徹這訣竅的力量，不過，這也未必是壞事。」

　　舞丑道：「在追蹤您的過程中，我意外發現了一點，就是隨著您的神念移動，這邊也有某種機制在啟動，雪煞中的奪魄程序，似乎不是單純的防禦，其中也包括了某種……接引。」

　　「接引？什麼意思？接到哪裡？」

　　「相信您也看過資料，所謂的攻伐鏡城，其實只是在雪域折騰，鏡城的城門終年不開，能夠開啟城門進去的，億中無一，羿家甚至下了嚴令，想攻伐鏡城，必須先行報備，獲得家主與長老團的共同許可，程序極嚴。」

　　舞丑道：「從這些線索看來，鏡城根本是一座不可攻、不可入的地點，但所有的神魔禁地，都會開一道通路讓人攻伐，那……此地的門戶又在何處？」

　　「唔……你是說，門戶就藏在這些……幻境裡？」

　　「不！幻境無門，門是藏在過程裡，您每通過一定數量的幻境考驗，就前進了一關，相當於在征伐途上前進了一程……這相當於您從普通聖王區，闖到帝皇區一樣。」

　　「明白了，普通的征伐是考力量與武技，這邊則是心靈鬥爭，每個層級定義的心靈考驗不同，只要通過，就能更進一步，最終進到鏡城內部，甚至中央核心。」

　　孟衍揚了揚眉，道：「但過關的標準是什麼？從幻境中醒來嗎？還是抗拒這些幻境？不是我在說，但我耗在裡頭的時候，差不多把能幹的事情都幹過了，如果不是你從外部強拉，根本不可能自內部強行脫離……那要怎麼過關？」

　　「我在追蹤主人您的過程中，稍微作了點研究，最後發現過關的要訣，疑似就是不動心三字。」

　　「不動心？」

　　「就是事情一樣照幹，但您是用一顆冷靜兼冷漠的心情，去作完這一切，能把讓人撕心裂肺的事，用最冷靜無波的心去做完，您就能克服這些心境障礙，成為萬古第一人！」

　　舞丑說得相當激動人心，但孟衍聽完就涼了半截，從目前的情況看來，自己根本就不夠格去闖這些精神關卡，那些讓人迷失在喜樂中的關卡，倒也還罷了，可是那些椎心之痛的……只要稍微想到，就痛得想要狂嚎、捶地。

　　自己現在情緒還算平穩，尚且不能，如果重陷幻境中，受那異力催化，情緒又激昂不能自控，屆時更別想平靜度過，這些考驗雖然不看力量，卻比與天皇戰鬥還要困難……

　　「……算了，沒可能的，還是放棄這雄心壯志吧。」

　　「咦？但您若不破關，就會永遠困在這裡，沒法離開啊，萬花奇稜只能保一時，就快撐不住了。」

　　「………你千辛萬苦來救我，不會只是為了讓我交代遺言吧？」

　　「倒不是……其實您有些優勢的，只是您自己還沒察覺，不如……實際試試看吧，只要善用這些優勢，未必就沒有希望脫離的。」

　　舞丑道：「要親手殺妹證道，要承受最心愛的人被人蹂躪侮辱，還要保持平靜之心，確實難了，不過，若您不作，就只能完蛋啊。」

　　說的是事實，孟衍聽了只能苦笑，正想回話，忽然注意到舞丑的目光，正在瞥看某件東西，是剛才讓自己清醒的白色瓷缸，造型相當古怪，不禁開口問話。

　　「這是什麼東西？這空間是你弄出來的吧？能讓我清醒，這是什麼神器？」

　　「確實是神器，這是我老家的土產，通常使用來幫助中二或懦夫清醒，具有不可思議的奇效，俗稱中二救星。」

　　「中二救星？這名字好奇怪，那邊的人都這麼叫嗎？」

　　「不，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大部分時候，人們其實稱之為……」舞丑兩手一攤，道：「馬桶！」

官不聊生

八一零章　顛倒夢想　作弊破關

　　「……是……潔琳嗎？」

　　孟衍覺得難以置信，更覺得不合道理，人在東土坐鎮葉家的潔琳，怎麼可能會忽然跑到南疆來？總不會真是被神魔禁地開啟的消息引來？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眼前所見確是事實，哪怕分開已經兩年，孟衍仍能一眼認出葉潔琳的傲人曲線與身材比例，再加上那份清新氣息，四方天地恐怕再沒有第二個了。

　　『……可是，為什麼她的髮色變了？黑髮變成銀白色，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有，為何我覺得這一切……好像似曾相識？』

　　才剛這麼想著，強大的力量轟來，自己變被轟了出去，天旋地轉，墜落地上，骨頭也不知道斷了幾根，銀髮的麗人追影而來，一腳就踩踏在自己的胸口，眼中怨毒，清晰如舊。

　　『對、對了……我曾看過這一切，這些事情都是曾發生過的，接下來是……』
　　胸骨剖開心臟，這難忍的心痛，卻比不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實，頓悟有何用？變強了又如何？仍不能改變即將發生的事，仍只能親眼看著心愛的人，慘死在自己面前！

　　看著銀髮的麗人豎起手指，往喉間抹去，孟衍眥目欲裂，握緊雙拳，幾乎要把牙齒都咬碎，但就在這瞬間，天地驟然安靜下來，時間彷彿被定住，一個聲音從天上響起。

　　「哈～～～囉！」

　　彩光流動，天上的白雲迅速分解、重組，最後變成了一張紅鼻子小丑的大臉，眼中滿溢著笑意。

　　「哎呀，抱歉，這回好像又遲來了，不過遲到好過不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主人您還活著吧？」

　　「不……不要廢話！快點把我從這裡弄出去！」

　　「咦？就這麼逃走的話，便沒希望破關了，即使逃跑，也只是從這個惡夢，跳到另一個，沒法真正脫離啊。」

　　「破關的條件要心不動，我哪可能看這種東西不動心啊？先離開再講！」

　　「確實呢，正常來說，看自己心愛的人死在面前，要無動於衷真是很難，不過呢……」

　　舞丑道：「那都是正常情形，而主人您這邊，從來就不照正常程序走的，所以不用擔心。」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您其實有能力作弊的，普通人只能規規矩矩接受考驗，而您是有特權開書本考試，或是直接改考題的。」

　　舞丑的話剛說完，孟衍的胸口陡然綻放光亮，一枚晶石從他心口浮出，散著奇異的能量波動。

　　「這是……顛倒夢想？」

　　孟衍眼睛瞪大，這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有這件瑰寶，此物出於鏡城，照說是最有希望起作用的妙物，只不過……到底該如何起作用？這就難說了。

　　雖然有了舞丑的提示，可身上受的傷沒有好轉，依舊是連站起來都不行，實在不知道這算哪門子的作弊？又要如何作弊？

　　才剛這麼想，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幻動，銀髮少女的面孔，開始跑馬燈似的換動，同時天上也傳來舞丑的聲音。

　　「心境的考驗，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但主人您握有顛倒夢想，這是一個讓一切規則無效化的的神器，憑著殘件，您可以部份改動規則，讓這考試出現破綻。」

　　「怎麼改變？從最愛變成最恨？」

　　「喔，指向性的改變，需要的力量與技巧太高了，以您目前的條件，只能作到非指向性的亂數更換。」

　　說完，葉潔琳的面孔切換停了下來，換成了葉古農的面孔，被停頓的時間一下動了起來，銀髮的中年男子，利指割向侯管。

　　「……孟衍哥哥的仇，報……報不完了……好累……累了……」

　　同樣的字詞，以男子語調發出，粗聲粗氣，怎麼聽就怎麼奇怪，而之後利指劃過頸項，大片鮮血流出，染紅衣衫，斷絕生機的屍體倒了下來，就與記憶中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心情。

　　「主人，你最心愛的人，剛剛死在你面前了，滿懷著怨憤與悲怒，死得非常慘，死不瞑目，請問你作何感受？你痛嗎？你怒嗎？」

　　「……幹你娘啦，我屁感覺都沒有！為啥我看到算命的斷喉要有感覺？還有，我被他喊哥哥，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噁心啊！」

　　「恭喜！」

　　舞丑的話聲一落，滿空點燃煙花，繽紛四落，七彩交輝，「恭喜主人您成功突破這萬古難題，您成功面對自己心愛的人慘死，心境如常，無動於衷。」

　　看著滿天的煙花，孟衍只覺得無比荒謬，忍不住怒罵道：「他媽的！你這樣也可以嗎？心境考驗也能這麼混過去？」

　　「您剛剛自己說了，這是心的世界，只要意念足夠強大，幻也可以為真，打一開始，主人您怎麼認定，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系統怎麼認定，在您眼中看見了誰，無關緊要，但在系統的認定中，這裡呈現出來的人物是葉家小公主，是您最心愛的人！」

　　舞丑道：「而現在……恭喜，親眼目睹自己最愛的人慘死，ＭＩＳＳＯＮ　ＣＯＭＰＬＥＴＥＤ ，ＧＥＴ　ＰＯＩＮＴ！」

　　說著，舞丑揭開手中的一本記事，把其中的一頁撕掉，後頭仍有厚厚一大疊頁數，看來每一頁就是一個心境考驗，原本那應該都是千難萬難的人性煎熬，但現在，孟衍只感覺到無比的荒唐……

　　仔細辨析，雪煞中那股放大人們情感的異力仍存，還在嘗試影響自己，但由於自己對此全然無感，就像是基數為零的算式，不管放大乘以多少倍數，得出來的最終結果仍只是零，全無影響。

　　「……幹咧！如果這樣就可以，我之前的撕心裂肺，到底算什麼啊？」

　　強烈的荒唐感，讓身上的痛楚變得不存在，孟衍一下坐起身來，看著這個空間開始迅速崩解，或許是因為自己通過了考驗，這邊整個開始崩塌了。

　　「主人，請準備，下一道考驗馬上就要來了，很可能是最殘酷、最虐心、最沒人性的要求，殺妹證道！您已經想好要怎麼闖關了嗎？」

　　舞丑的話，迅速轉變小聲，隨著這個空間崩解，所有一切的存在，都將被下一個生出的幻境世界包覆，生成全新的夢魘。

　　孟衍神色不變，想了一想後，仰天大叫。

　　「……要是有得選擇，幫我換幾張明星臉吧！」

官不聊生

八一一章　造物荒謬　小鬼老太

　　如詩如畫般的海岸邊，白色的沙灘上，一雙男女面對面跑向彼此，腳踩踏在漫浸過來的海水上，衣袂飄飄，當兩人終於擁抱在一起，臉上的濃情蜜意，猶如一對神仙眷侶。

　　「鐵柱哥，哦～～～為什麼你是鐵柱哥？」

　　「我……春桃妹，我摯愛的春桃妹，你是我這一世永恆的珍愛。」

　　「鐵柱哥，你是真的愛我嗎？」

　　「當然，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徹底為你瘋狂，無論高山深海，都不能阻擋我的愛，為了你，我寧願背負天下的罵名，被千萬人唾罵，也要執著愛……」

　　「我太感動了，鐵柱哥，我也愛……喔！」

　　女子驚呼聲中，踉蹌後退，看著戳入小腹的那把大關刀，幾乎將整個人攔腰砍開，滿眼的難以置信。

　　「你……你為什麼要……」

　　「因為成道是我的天命，為了承載天命，我必須捨情，斷愛證道！」

　　「你……你剛剛不是說……」

　　「我是說過，但男人的話怎麼能聽呢？雖然我是沒說假話啦，打我今早第一眼看到你，就徹底愛上了你，不過……愛這東西就像蕁麻疹一樣，出完就沒了，來得快去得也快。」

　　男子用手輕挑地撇了撇頭髮，瀟灑道：「我是一名天生的浪子，每天都愛上不同的人，早上愛完，晚上就不愛了，有時還沒下午就不愛……好像有時還不到中午，我確實真愛你，但殺妹證道這種事，浪子一個月能殺上一百多個……喂，導演，這樣可以了嗎？這妞好像斷氣了！」

　　整個世界出現逐漸崩解的現象，一個彩臉紅鼻的小丑，踩著大球落下，手上拿著木板，一落下就喊了一聲。

　　「卡！殺妹證道！」

　　「你媽啦！」

　　孟衍惱火起來，直接把手上的劇本紙卷扔到舞丑臉上。

　　「對白狗屁不通，還毫無邏輯可言，什麼浪子殺真愛就可以隨便？還有，你要殺人就好好殺，這種明明是捅刺的情況，好歹給我把匕首吧？讓我拿把大刀去捅人小腹，你是存心想坑我嗎？差點我就把她攔腰砍斷了耶！你道具組偷懶成這樣？就是影帝也讓你玩死了啦！」

　　「話不是這樣講，我們的設定絕對嚴謹，就是要用這種有衝突的道具，才能增加主人您心中的荒謬感，不會太入戲，也就不會生出太強烈的情緒反應，便於過關，至於邏輯問題……」

　　舞丑兩手一攤，「這個世界本來就很荒唐，如果造物主的腦子正常，世界哪會這麼混亂？您又怎麼會遇到這麼多狗屁倒竈的事？」

　　「這話……倒有點道理。」

　　孟衍抬頭仰望，只見天邊的崩裂越來越快，整個空間在十秒內就會完全碎解，代表維持這空間的規則，認同了自己過關，無論怎麼詮釋，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符合「親手殺掉所愛的人」這個主題。

　　「……原來如此，愛是一種情緒……」

　　看著天邊的黑暗，孟衍若有所悟，喃喃道：「對有些人來說，愛至高無上，純潔神聖。但對於另一些人而言，愛就是狗屎。真愛的定義隨人不同，這些人要殺愛證道，易過吃生菜……真是狗屁的殺愛證道……」

　　世界崩毀，孟衍在崩壞的前一刻脫出，再恢復意識時，自己已經來到另一處幻境，正壓在小女孩的柔軟身體上，她猶帶幾分香氣的稚嫩芬芳，刺激著自己的原始獸欲。

　　由於失血，赤檀星臉色蒼白，更因為承受痛楚，神智已經不清醒，只發出悲鳴似的囈語。

　　「痛……好痛，求求你……我好痛……」

　　少女的哀鳴，剎時讓孟衍一身冷汗，之前的悔疚回憶，襲上心頭，他整個人被嚇住，動都不敢動一下，再想到之後的發展，險些就要跳起來。

　　與此同時，本來平靜的心，愧疚感十倍湧現，逼得孟衍幾乎要瘋狂，就在理性之弦要崩斷的那一瞬，耳中所聞的聲音忽變。

　　「好痛，求求你……要死了……」

　　似曾相識的敘述，配上似曾相識的聲音，一切看似相識，卻有著強烈的違和感，孟衍低頭一看，小女孩的稚嫩肌膚，不知何時長滿皺紋，變成了老人家的模樣，而且這個花白頭髮的老太太，還笑得很祥和。

　　「……師、師父？」

　　「痛……真痛……好痛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之前還能強自鎮定，沒給嚇到跳起來，但這回……孟衍像觸了強烈電流，瞬間彈跳起來不說，還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爬到一邊，跟著就整個人抱成一團，不住發抖，差點連大小便都失禁。

　　「好、好可怕……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恐懼心被異力放大，孟衍的瞳孔放大，只差一點就暈過去，好在一個腳步聲隨後響起，有人靠近，並且說話。

　　「主人，鎮定一點，不過是個與你相熟的老太婆，用不著嚇成這樣，都說長三歲，當吃補，這回您簡直大補特補，補到都可以出汁了，您情緒反應激烈成這樣，可過不了關啊！」

　　「少囉嗦！」

　　一隻手掌按在肩上，就像燒紅的針刺下，孟衍驚到跳起，不假思索，反手就是一掌，只聽見骨骼脆響，再回頭，只見地上一具女屍倒著，頸骨折斷，雙眼突出，整顆頭轉了一圈半，死狀很慘。

　　悽慘的死像，與記憶中相符，但比起上次看見赤檀星的慘死，這次的面孔卻切換成雲姿雅，孟衍看著這張面孔與死狀，怔怔地站在當場。

　　「主人……感覺不出您有內疚的樣子，好像比上回進步了，但你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

　　「有！」

　　「呃，是什麼？看見美人慘死，您不驚不怒，該不會……是生出變態快感了吧？這可不好，要是沉溺在這種感覺中，不但無法心靜，還會成為變態狂魔！」

　　「我……很想撒尿！」孟衍搖頭道：「大概是剛才被老太婆嚇著了，現在腦裡還一片空白，看什麼東西都沒感覺，現在看到雲家老姊死得這麼難看……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哦，全然麻木。」舞丑道：「世界開始崩解了，看來這或許也是通關的一種方式。」

　　「………我現在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王八混帳透了！」

官不聊生

八一二章　意識漂流　一夢一世

　　意識漂流，是一種很奇特的經驗，先前孟衍漂流時，每一段記憶都不連貫，每一段輪迴體驗都是重新開始，負擔並不沉重，可這一回跟著舞丑飄來飄去，每一串記憶都連貫，那感覺……就真是複雜了。

　　孟衍跟著舞丑翱翔於各個幻境間，從下方往上看，彷彿由海底望向海面，而數以千計的幻境，就是海面上的泡泡，七彩瑰麗，迷炫人心。

　　拿在舞丑手裡的那本統計簿，飛快地減少頁數，每次只要完成一件任務，攻破一關，舞丑就撕掉一頁。

　　剛開始，闖那些驚心動魄的幻境，確實風險很高，可經歷過「親眼看著最愛的人慘死」、「親手殺死所愛的人」這兩關後，孟衍對這一切感覺到無比荒唐，心反而寧靜下來，有了更多闖關的本錢。

　　……親眼看著師姐藍冰玫，穿上嫁衣要嫁給別人，在過門的瞬間，女神的臉切換成藍潔映，本來還有點情緒波動的孟衍，被笑到彎腰。

　　親眼看所愛的女人嫁給別人，OVER！

　　……九死一生冒險所搶出的禁地之寶，在取出的瞬間被奪走，一度讓孟衍咬牙切恨，可看著那些暗日神荒的強敵，捧著一堆狗屎，飛快逃去，臉上還得意洋洋，孟衍除了在後頭灑花歡送，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被人漁翁得利而不動氣，OVER！

　　……被強敵屈辱性地打敗，還在萬眾之前被逼舔腳趾。這絕對是莫大的侮辱，不過在強敵的恐怖型態，切換成巧笑倩兮的葉潔琳，胸口還崩掉兩顆扣子，大片雪肌酥胸露出後，孟衍便覺得……舔美人的腳趾，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的腳趾，也不算什麼，萬眾目光也不能讓自己退縮。

　　忍受舔腳趾的屈辱，萬眾目光不為所動。OVER！

　　累積了這些經驗，當孟衍再次回到那個曾讓他瘋狂的幻境，被敵人以卑鄙手段放倒，滿心不甘地倒在地上，看著新婚的妻子，被一種匪徒輪流覆蓋上去，逞其無恥的獸欲時，他發現自己異常地冷靜。

　　「哇哈哈哈，讓她好好看看。自己心愛的女人被我們玩弄，是什麼感受？」

　　「這小子平常跩得什麼樣，講什麼行俠仗義，得罪咱們兄弟。現在讓他知道咱們兄弟的厲害！」

　　「聽說這還是個過門沒幾天的新娘子，小倆口還挺恩愛的。」

　　「是嗎？他們越恩愛，咱們兄弟爽起來就越開心啊！哈哈哈，用力一點！」

　　故意用來刺激事主的污言穢語。孟衍聲聲入耳，照理自己應當非常憤怒，可看著被一堆粗漢壓在身下凌辱。淚流滿面的羿道宗，孟衍實在憤怒不起來，事實上，他光是抑制住想要大笑的感覺，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後來，趁著那群歹徒在忙，已經覺得有些無聊的他，爬起身來，隨便挑了塊石頭坐下，還點了根殘煙抽，聽到後面那群傻瓜在狂笑，嚷著「快去多找幾個兄弟來，好好享受」，他還回頭看了羿道宗一眼，然後，有氣無力地補了一聲。

　　「各位大哥，你們千萬不要忘記找啊！」

　　隨著世界的崩解，這一關又被闖過，孟衍覺得，雖然自己是靠著顛倒夢想在作弊，但世事似乎也是如此。

　　很多時候，同樣的一件事，如果調換一下主從關係，切換一下不同的人，整個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原本那滔天的悲怒與恨意，全在瞬間煙消雲散。

　　「……這是不是在告訴我，該學著凡事換位思考呢？只要不在那個位置，整個感覺就不一樣了。」

　　「主人您有這種體悟，真是再好不過，那這一趟您就不算白來了。」

　　「反正我是再也不想來了……總覺得，我一輩子加起來的冒險經歷，都還沒有這一次多……真是要命，我們到底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啊？」

　　對於這問題，能回答的就只有舞丑。

　　「關於這點，主人，心的世界，時間並沒有什麼意義，一場夢就是一世，一場夢的時間，很可能幾秒就解決了，您經歷的幻境片段雖多，但總合起來……大概就個把時辰吧。」

　　「……我整個都沒時間觀念了，覺得好像幾千年過去，腦子塞了一堆垃圾，這些要是後頭有機會，全部幫我清空了，什麼也別留下！我都覺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可惜了點，這些可都是人生的成長啊！」

　　「才怪咧，根本沒多少是我自己的記憶，全都是我成為別人的經驗，這種的成長累積，只會把我弄成精神分裂吧？」

　　孟衍確實感到不適，跟著舞丑這麼進行時空漂流，闖過一個又一個的幻境心關，雖然有顛倒夢想可以幫作弊，但這件神器並不是指向作用，一切亂數運作的結果，就像是在擲骰子，會擲出什麼點數，真要看運氣，而能否有助闖過心關，更不是一定，有時還弄巧反拙。

　　克服「斬殺史前吞天巨獸」、「被巨胖的醜女姦淫」的恐懼，這兩件本就缺德的任務，被顛倒夢想一攪局，兩個幻境居然發生意外，錯亂對調，當孟衍狠絕地一刀斬殺醜女後，因為意識到將要進行的另一件任務，他無言地對天長嘆，橫刀自刎……

　　「他媽的！鏡城之主根本是個腦殘加神經病的，設的這些關卡，就沒有哪個能起碼正常的嗎？」

　　被舞丑搶救，好不容易重新挑戰、破關的孟衍，氣到冒煙，「設的障礙渾帳！弄的戰器也渾帳！一整個渾帳的系統，我現在立下志願了，我要連續破關，搶進鏡城的最深處，然後一刀砍掉這王八的狗頭！」

　　「還真別說，主人這一番征伐，破解了那麼多心關迷障，已經成功進入鏡城之內，只要持續在征伐下去，最後出來的位置，搞不好就是鏡城的核心位置，一定能讓您滿載而歸的。」

　　「………真是夠了，其實我原本不是為了奪寶來的，現在卻比任何人都要接近寶藏！」

　　孟衍摩拳擦掌，道：「算了，既然世事就是難料，我也不能空手而回，什麼寶啊之類的，那也還罷了，希望能有個機會，讓我澆屎在這裡的主人頭上！」

官不聊生

八一三章  連續破關  驚破鏡城
      
      在征伐琉璃鏡城的行為上，孟衍完全是無心插柳，當初根本就沒有認真規畫過到雪域去得到些什麼，等閒的奇花異草，孟衍不是沒有興趣，而是各路人馬既然都到了，由他們去採集，自己從後收購，那就省事多了。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種想法只是笑話，辛苦採集的天材地寶，自用尚且不夠，如何會拿出去交易？況且，很多高等的藥材、素材，更不是金錢所能買到，如果認為有錢就能買一切，這只會是個大笑話。
      
      但孟衍的狀況卻是特例，買東西更不是只能用錢，補血救命的血鑽、倍增修為沖關的綠鑽，都是當前市面上稀缺到斷貨，各家爭購的熱品，只要把這拿出來，尋常的高貴珍品，要多少就有多少，絕不是問題。
      
      正因如此，孟衍對於雪域征伐一事，一直覺得自己比普通人有優勢，至少不必像餓死鬼一樣進去搶破頭，大可悠悠哉哉，逛大街似的慢慢過去，只是想不到計畫趕不上變化，自己非但不悠閒，一至禁地就開後門進封疆，後頭更首先直搗鏡城，還搶在羿天青的前頭。
      
      這種意外的狀況，不只讓他自己啼笑皆非，也讓旁人慌了手腳，雖然其他的競爭者，都還不知道他的攻伐，但擔任守衛者的玄玉一族，是非常清楚的。
      
      「怎、怎麼一回事？」
      
      「有人在入侵，速度好快，已經離開了雪域，越過城壁。進入鏡城了！」
      
      「不可能！我們為什麼會一點也沒察覺的？想要通過雪煞，我們一定會有所感應啊！」
      
      普通進攻琉璃鏡城的方法，一是正面進攻，趁著城門開啟，或是直接攻破城門而入，這種事在以前武神時代，是征伐的主流，可隨著舉世力量衰微，差距拉開，除了像羿天青這種旁若無人的例外。正常情形下，這已經成了傻子才會幹的蠢事。
      
      至於克服雪煞中的心魔挑撥，逐關攻伐，以神魂穿透的方式，進入鏡城核心，這方法雖能直抵鏡城核心，但考慮到可行性......這完全就是想自殺之人才會幹的鳥事。
      
      偏偏......最近一次有人攻伐成功，就是用這理應必死的旁門左道，本以為那已經是空前絕後。怎知不足百年，竟然出現了第二人！
      
      「確認了！是那個小子，他連破十關，已經進入城內了！」
      
      「天大的笑話！他不是在第一關就直接慘敗。還變成冰像了嗎？」
      
      「萬古以來，雖然有人能連過多關，但那都是以堅強的心志，抵擋心魔考驗。從來沒有已經敗陣，化為冰像，還能復活重戰的前例啊！」
      
      「這我當然知道。但事實擺眼前，你難道還能不承認嗎？無論什麼理由，不該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
      
      冰人們驚惶失措，雖然他們平常都顯得冷漠，對什麼事情都像是沒有情緒波動，可唯獨這一件事，是踩著了他們的敏感神經，讓本來沒情感的他們，都變為凡人，還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不能讓他繼續入侵，開啟防禦系統，要把他給攔截下來。」
      
      「短短時間內，連破十關，這比二十多年前的那次要嚴重多了，幸好那一位還沒有被弄醒，我們仍有機會，只要把防禦力量開大，全面封鎖，就不信他還能繼續下去。」
      
      「多少自詡道心如鐵的無知人類，都在雪煞中殞落，鏡城可不是讓人類撒野的地方！」
      
      一個接一個的冰人，結束次元封印，從平面的水氣狀態，凝結成形，變為頭角崢嶸的立體型態，顯形出來，列隊排陣，包圍住宏偉的冰城樓闕，或是飄立于空中，或是腳踩雪地之上，裡裡外外，五重圓陣，猶如天降神兵，森然煞雪，彌漫冰城。
      
      同樣的情況，也同時出現在玄玉潭中，平波如鏡的潭面，驟然掀波，大量的冰人從潭中湧現，環繞著整個玄玉潭，個個披冰甲、持古戈，體型魁梧，高逾十米，像一座小山般高大，懷繞深潭組隊，軍威震天。
      
      所有冰人一起伸出掌來，扣掌結印，打出一片琉璃光華，印在玄玉潭中，潭面浮現一道古印，形如璽鎮，跟著，一道強光，自玄玉潭中沖出，直射天際，斷空排雲，拉出一道扭曲皺褶，幻化七彩的光帶。
      
      光帶如同虹霞，在天上拖出長長一道，橫亙萬里，變幻莫測，七色流轉，在漫天飛雪中，尤其顯得瑰幻華麗。
      
      如此明顯的異象，雪域內所有人都清楚可見，更為之相顧駭然，因為當極光霓虹橫過天空，鏡城主體頓生反應，各個角落都有光霞噴出，沖天而起後，構築成一個巨大的千里光印。
      
      光印由天上鎮壓下地，仿佛一隻巨掌，將整座冰城封鎮在內，剎時間，冰城光印之內，什麼都仿佛靜止下來，飄動的雪花，全數飄停在半空，連風也停住，任城外風雪呼呼，冰將執戈護守，煞氣鎮千里，城內卻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強悍的封鎮，將本就固若金湯的鏡城，完全化為不可接近之地，這樣的大神通，出自玄玉一族之手，對於雪域中的所有生物來說，這都是驚天動地的一幕，可玄玉一族並未因此安心。
      
      「皓窮封禁已下，不但雪煞所形成的幻境，內中增幅情感的力量，增強千倍，就連幻境本身也會承受不住，連同闖陣者的神魂一同消滅。」
      
      「這麼做，應該夠了吧？如果不夠，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了。」
      
      冰人們無不忐忑，皓窮封禁是他們在規則限制下，所能使用的最強手段，照理是足可鎮殺一切，無物可抗的。
      
      然而，眼前的情況顯然已脫出常理，不但已經被冰封神念的人，能重新復活過來，持續闖陣，破陣的速度更是快到前所未有，甚至還超過了千萬年前的那一次，曾讓整座琉璃鏡城為之震動，玄玉一族的惡夢之日。
      
      今時今日，難道......千萬年前的夢魘要再次重演，驚破琉璃鏡城？

官不聊生

八一四章　雪煞精元　夢醒夢成

　　冰人近乎是永恆的存在，記憶可以追溯到久遠以前，在他們的印象中，外人殺入雪域，征伐鏡城的攻略，最強勢的一次，令千山崩毀，雪域解裂，玄玉一族顫抖匍匐，不敢站起。

　　展現如此無敵神威的，事後得知，是其他神魔禁地之主，到底是哪一地的主人，玄玉一族不得而知，可那遠超武神的威煞與力量，讓玄玉一族永難忘懷。

　　但即使是那一次的至尊闖陣，威勢驚天，可突破雪煞心關的速度，也沒有現在那麼詭異。

　　從玄玉潭的潭面，可以看見雪煞中的幻境連陣，那本來應該多如繁星，像海面上的粼粼波光，近乎無窮，此刻卻以驚人的高速，大片大片消失光亮，有好大一塊面積失去光亮。

　　幻境連陣，有著泡沫般的重生程序，一夢醒，一夢又成，讓陷入雪煞心關中的人，越陷越深，永難離開。

　　可就在剛剛，明顯可以看出來，亮點消失的速度，遠遠大過重現，令得光亮的水面，被黑暗給迅速吞噬，浩劫般的景象，就連千萬年前的那一天都有所不及，至尊神念到來，造成的破壞遠大於此，可消去光點的速度還沒這快。

　　皓窮封禁，是玄玉一族被授予動用的最強手段，連武神都能鎮殺，本應萬無一失，但對上連至尊也不及的怪物，到底有沒有效？這誰也不敢拍胸擔保。

　　「你們不覺得這太奇怪了嗎？普通的一個人類，怎麼會有這種大神通？這種速度……是一個闖陣者該有的嗎？」

　　冰人的思維直率，不善於言詞，雖然想到了一些東西，卻不知道該怎麼形諸言詞，此刻他們共有的感覺，就是這種闖陣速度不正常，不是說對方厲害，而是應該另有緣故。

　　普通的闖陣者，就像帶著各種工具來開門，或是強行硬破，或是巧妙開鎖，無論哪種，都需要摸索與準備的時間，因為千萬道門、千萬把鎖，各有不同變化，一個手段用不了所有的。

　　可現在這個年輕人，他好像直接和門後的人約好，他一站到門前，門後就有隻手直接幫他開門引進，連鎖都不用碰到，這實在……非常詭異。

　　「……其實那小子怎麼闖陣，根本不是重點，那一位會否被驚醒，這才是一切的核心！」

　　一個聲音，發自玄玉潭中，彷彿兩座冰山相碰撞。轟隆轟隆地巨響，所有冰人聞聲，全都抬起頭來，彎腰行禮。

　　「公主殿下！」

　　「不用做多餘的事！」

　　轟然聲響。猶如水底下炸上來的悶雷，聽不出半點女性聲線。

　　「當年被人闖到第八關，那一位就驚醒，這次被人闖過十關。那一位雖然還沒醒來，但我們不能把希望全放在這上頭，需要有更積極的作為……無論那一位醒來之後。聽到了什麼，始終也是眼見為實，那麼……如何讓那一位不用看見不該看到的東西呢？」

　　話說得簡單，裡頭的意思更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滅口！

　　冰人的思維雖然簡單直接，但也聽得出這句話的意思，玄玉一族與羿家的交易，是絕對違反神魔禁地的共識，也是絕不允許發生的，如果那一位醒來，發現了這件事，後果極為難料。

　　眼下羿家的主要人員，都還在快速萎縮的封疆之內，未及撤出，如果被消滅在此，至少目前是死無對證了，本來撕毀封疆協定時，多少還念著幾分遠親血緣，只想要驅逐，沒打算趕盡殺絕，可現在……狀況不一樣了。

　　「羿家只能認倒楣了，原本還可以活命的，卻給那小子害了，他們要怨，就去怨那人吧。」

　　「除了羿家，雪域裡還有些其他人，怎麼處理？」

　　「由得他們自生自滅吧……如果他們在加強的雪煞中，還能活下去的話。」

　　玄玉一族很快確定了基本方略，雖然這段談話沒人知道，卻立即有人感受到了。

　　「那……那是……」

　　「怎會？我攻伐鏡城數次，從來也沒看過這種東西啊！」

　　「為何？鏡城的規則，難道改了嗎？」

　　雪域中，許多正在逃竄的人們，一下都呆住，因為就在他們的正後方，一個又一個的龍卷風形成，刮起滿地積雪，讓狂風中滿是飛雪。

　　一個龍卷風的聲勢，已是驚天動地，一排龍卷風席卷而來，那就是滅世浩劫，一名準帝為了護著自己的門人，釋放力量，硬抗刮來的龍卷風，卻瞬間就被卷入，不到一秒就沒了性命。

　　這一幕，讓許多還認為人定勝天的家伙，嚇到飆尿，只是人們仍想不通，準帝已入帝途，能以一己之力抗衡自然力量，就算被龍卷風扯入，也沒理由身亡，更不該那麼快就死，這裡頭到底有何玄機了？

　　一名人皇不忿，硬闖雪龍卷，在五秒內粉身碎骨，這回人群中有眼力通天之輩，看出了端倪。

　　「雪煞！龍卷風中的雪煞，比正常狀態還要狂暴得多，被卷進去的人，瞬間就已失神，迅速化冰，縱然是帝皇，如果不運力量護身，又與普通人有什麼分別了？」

　　「連帝皇也不保，那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還多說什麼？快逃啊！」

　　末日般的景象，造成大片的逃亡潮，但想要在雪地中跑得比龍卷風更快，怎麼都不會是一件容易事，前後沒有多少時間，雪原上遍布著大量的冰像，只不過，在龍卷風肆虐下，這些冰像沒有機會永恆留存，而是迅速被龍卷風絞碎。

　　冰化肉體的影響，將一身精元提純，雖然時間太短，缺了累積與醞釀，但仍有著相當的效果，只是沒有多少人能看到，這些精元在雪龍卷中飛繞狂舞，點點亮彩，全數透過龍卷風的傳送，送達至某個地方。

　　沒有人看得到，在大批冰人團團包圍的玄玉潭上，那代表無窮幻境的大片光點，重新增加了數目，一度被吞噬掉光亮的大片黑暗，重新又被再燃起的亮點，逐步填補，漸漸又成了閃亮的星河。

　　「……成功了！被破壞的幻陣，重新修復回來，將他困死在裡頭了。」

官不聊生

八一五章　天青天降　一意孤行

　　羿家的封疆崩潰，面積迅速減少，所有的羿家人都在忙著撤離，一面開啟最強的結界防壁，一面搬運著今次征伐所獲得的戰利品，務求儘快離開。

　　要盡速運走的，除了採集來的各種天材地寶，還有傷者與病患，雖然說封疆之內，危險程度與尋常雪域天差地遠，可闖入異獸的巢穴，仍不可免地發生戰鬥，傷亡依舊出現。

　　羿家先人利用雪域環境，設計出了冰封療傷的神器，用來救治在戰鬥中受傷的羿家子弟，由於治療代價昂貴，能來這裡接受治療的，全都是族中的高幹或高幹子弟，在得知局面生變，必須盡速撤離後，治療所的負責人員慌忙把傷者解封，然後用擔架抬走。

　　不過，就在這兵荒馬亂的節骨眼上，一道強光，如同天火隕星，崩落襲來，這場面似曾相識，之前就是這麼一道大火，燒破了玄玉一族施加的數里冰封，現在又是這麼燒過來，治療所內人人驚惶，卻誰也阻擋不了天火降臨。

　　轟然一聲巨響，整個治療所熾烈燒起來，化為一片大火，燒得極旺，所幸伴隨大火而來的沖擊力並不強，治療所內的人得以倉皇逃生。

　　火焰焚燒之下，裡頭還沒完全退冰的冰棺，全在瞬間給融開，而一道赤紅色身影，在光焰中現身，正是神威凜凜的羿天青，她一掌揚起，火紅色的衣袍翻飛，將一具冰結得最厚的冰棺吸過，隨手就將堅冰融開，一掌抵住身在內中的烈朝霞。

　　炎勁透入，走通烈朝霞體內的鬱結經脈，將封閉的竅穴逐一打通，當初她在虎嘯寨受重創，靠著羿家的保命神器。以大神通將之超遠距離傳送，輾轉送來琉璃鏡城，由於羿天青外出攻伐未歸，找不著人，只能放在治療所中慢慢休養。

　　羿天青對這個義女無比重視，一得知她受創，立即搶趕過來，貼掌探明傷勢後，運力打通封閉的竅穴。

　　冰棺是羿家利用鏡城天然地形所打造的治療神器，本身具有神效。等閑的重傷不用幾天就能治好，可烈朝霞的傷勢非常古怪，屬於有力量在體內持續破壞的類別，單純治療無用，只能把人先冰著，不讓傷勢惡化，慢慢尋求解方。

　　錯綜複雜的傷勢，就連地皇也束手無策，在體內肆虐的異勁。既似來自外界，也像源於本身，一旦用外部力量強壓下去，便招致本身的力量反彈。如果針對這股反彈的力量，二次施壓，便會直接打穿烈朝霞的腑臟，非常難搞。

　　這種讓地皇也無計可施的複雜傷勢。終於在羿天青回歸後，有了解法，她的方式近乎蠻幹。可已成就天皇的她，就是有蠻幹的本錢，一掌發勁，氣分多重，一面透入烈朝霞體內，強化她本身的生命機能，一面則是強行驅除反噬的內勁。

　　如此運勁，等若是自己鼓勁打自己，風險奇高不說，力量消耗更大，如果不是羿天青，普通人還真不敢這麼幹，但因為是羿天青，怎麼蠻幹都不奇怪，在天皇之力的無雙鎮壓下，烈朝霞的狀況漸漸穩定下來，臉上也有了血色。

　　行功至中途，羿天青察覺有人到來，在這時出現，有點心存不良的意味，但羿天青根本不把危險放眼裡，一面運功，一面道：「捨得出來了？」

　　「知道師妹受傷，我便急急從羿家出關趕來，只是仍遲來一步，這邊的情況已經整個失控，幸虧姑姑你……」

　　「別的事我不在乎，我只管我的女兒……哼！我還以為你學著那些老烏龜一樣，拿閉關當藉口，在龜洞裡躲到地老天荒。」

　　「……逃避本是一種怯懦的行為，不是美德，侄兒並不想當個懦夫，無奈姑姑你一意孤行，堅持蠻幹，侄兒無奈之下，唯有閉關躲起。」

　　長嘆一聲，羿展鵬來到羿天青身旁，俊雅的面容，一如兩年前，卻更增添了幾分成熟味道，兩年的時光，讓他連續晉升，踏上地皇境界，但望向烈朝霞的表情，卻是慨嘆不已。

　　「當日我勸過不只一次，姑姑你的作法，愛之適足以害之，實在不是好事，只會……」

　　「囉嗦什麼？我既然認這丫頭是女兒，就要給她最好的一切，她跟著我姓，是羿家的一分子，那怎麼能是普通的羿家人？告訴你，一個家主之位，是她理所當然應得的，我都還覺得，簡單的家主位，還有點辱沒我這女兒了。」

　　羿天青的話，羿展鵬聽得一臉苦笑，「姑姑你為羿家南征北討，暗中不知掃掉多少強敵，戰功彪炳，只論這份功績，當上家主是不為過……」

　　「這當然，之前是我無意參和那一堆麻煩事，所以才離得遠遠，否則我若要坐那位置，還用得著爭？誰敢阻我，我翻臉就把羿家殺得乾乾淨淨！」

　　「……我不懷疑，以姑姑的蓋世神功，確實做得到這點。」羿展鵬道：「但師妹沒有你的蓋世之威，你堅持讓她成為下任家主，她也為了得到你的歡心，全力以赴，這卻把她推到風口浪尖，各種明槍暗箭難防，最終……」

　　「那還不是因為你這孬種不給力！」羿天青怒道：「羿家年輕一代裡，除了那個戰鬥狂，就屬你還有點腦子，你幫我認回這個女兒，現在就該多幫我看顧天炎，結果你這廢人只會跑去龜，像割了卵子一樣沒出息！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一掌殺了你！」

　　「……若早知姑姑你會這樣蠻幹，又殺真火劍樓弟子，回來以後，又要推師妹爭奪家主，我也情願當初被你一掌殺了。」

　　被羿天青當頭大罵，羿展鵬笑得益發無奈，「我一貫作風低調，只想為家族盡力，讓羿家變得更強大，卻不想爭什麼位子，大皇子素有疑我之意，我刻意低調，仍避不了他的懷疑，姑姑你硬捧師妹上位，我若還攪和進這件事裡，那真是跳到河裡也洗不清了，試問我不閉關躲起，又能做些什麼呢？」

官不聊生

八一六章  蠢念歹念  傳功條件
      
      羿展鵬把話說到這份上，羿天青也不由得沉默，回憶到在東土的最後時光，當時，自己仍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把烈朝霞帶回南疆，如果恃強硬幹，說不定就有什麼後遺症，不好收拾......
      
      正在遲疑的當口，羿展鵬猶豫再三後，說出了一個不太肯定的情報。
      
      「其實......這次來向烈師妹求親，為求安全起見，我稍作了準備，調查過師妹的身世，結果發現......師妹名義上，是真火劍樓撫養的孤女，但極有可能是劍樓烈掌門的......」
      
      「私生女是嗎？這種事情一眼就看出來了，打一見面，我就能感受出這丫頭與那女人的血脈聯繫，再清楚也不過了，這種事情還算情報嗎？倒是看不出，那女人一派正經的樣，居然也是個會亂搞的貨。」
      
      羿天青揮了揮手，表現出理解的模樣，「但這不關我們的事，說到底，人誰沒有過去？輪不到我們來管......對了，丫頭的父親是誰？不會是父不詳吧？」
      
      說到了八卦，就算是絕頂強人、帝皇之尊，也和平常女人差別不大，而羿展鵬的表情更顯尷尬，「其實，這個情報只是拼湊出來，還沒法考證確認，但......烈掌門年輕時，曾與獨孤天行走得很近，與之情債糾纏，雙方一度非常親昵。」
      
      說到這個名字，羿天青的表情瞬間沉下來，身上發著迫人的氣勢，周遭草木無風自動。
      
      多年前的回憶。一下湧上心頭，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一笑一言，歷歷如在眼前，事隔多年，那人已經不在，但......難道他真有後代？
      
      「你是說......烈家丫頭是那個人......那個人的血脈？」
      
      話說出，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不真正面對，就不曉得自己對此事會如此緊張，比對上什麼地皇圍攻還要緊張。
      
      「只是有這可能。畢竟烈掌門一生未嫁，過往也沒查出和誰談過什麼感情，更不像是會亂搞的人，這個說法有一定的說服力......」
      
      一句出口，羿展鵬又慌忙搖手，「但這些僅只是說法，沒有半點真憑實據可證，姑姑你暫且聽聽就好，還是多給我點時間。讓侄兒去......」
      
      這話基本成了廢話，以羿天青的個性，別說等待，連忍耐的忍字都不知怎麼寫。在聽了這傳聞後，她立刻去找烈朝霞，開口就問起出身。
      
      身世素來是烈朝霞的隱痛，自己既不願提。也不願旁人因此事批評自己的母親，羿天青咄咄逼人的質問，馬上引起烈朝霞的反感。更引起在場劍樓弟子的憤怒。
      
      結果，羿天青以為對方預設了自己的質問，劍樓一方則以為羿天青故意嘲弄生事，雙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兩邊強弱懸殊，一下開戰，死傷就不可避免地出現，加上羿天青出手不分輕重，結果就是一場屠殺。
      
      烈朝霞又驚又怒，雖然試圖阻止，可一招間就敗在羿天青手上，又正值她本人晉升帝皇，氣血沸騰的關鍵時刻，一下真氣逆流，衝擊腦部，就這麼暈死過去，情勢不對，羿天青斷後，由羿展鵬帶著烈朝霞與羿家部眾離開，一路上，烈朝霞因為腦傷而昏迷。
      
      羿展鵬多次提議，希望把烈朝霞交還給東土，避免雙方誤會越來越深，卻被羿天青激烈反對，認為這樣于事無補，羿展鵬也不得不承認這話正確，因為殺了劍樓的人，又把人擄走，還弄至昏迷不醒，如果這樣把人送回去，千雪峰豈肯干休？
      
      如果想要表現道歉誠意，起碼也得把人治好，再尊重送回，才有可能消彌誤會，可是當眾人回到南疆，治療了烈朝霞的傷勢，蘇醒過來的她，卻對前塵往事不復記憶，卻因為體內地火訣的影響，與羿天青有種說不出的親近。
      
      看到事情演變成這樣，羿天青斷然決定，收烈朝霞為義女，並且不顧羿展鵬的反對，直接為她編造了記憶。
      
      「……時至今日，我還是覺得，對師妹謊稱她是我們一家人，已是不該，姑姑你連記憶都另行偽造，這已入邪道，將來說給人聽，都不會有人相信你沒歹念。」
      
      「我便是有歹念又怎樣？天炎這孩子得我傳功，又與我特別親近，我就有責任要給她好的條件，東土那些垃圾，怎配得上天炎？後頭當我再把她送上家主之位，看看誰還會說我是歹念？」
      
      羿天青說完，瞥見羿展鵬的臉色，登時大怒，「你這是甚麼表情？你是想說，愚蠢的念頭比歹念更危險嗎？注意你的態度！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麼！」
      
      「……姑姑果然還是看出來了。」羿展鵬道：「事已至此，羿家將要面臨大變，此時的家主之位，可不好坐，要有帶領羿家上下解圍脫困的能耐，姑姑或許該考慮一下，怎樣對師妹才是最好？」
      
      「……你剛結束龜縮，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羿天青道：「別的我不想管，天炎是怎麼傷成這樣的？」
      
      「這個......似乎是撞上了千雪峰的那個少年，他追來了南疆，與赤日王族的殘黨混在一處，然後與師妹交上了手。」
      
      「哼！真要有心，一早就該追來了，這麼遲才到，其心可誅！」
      
      羿天青道：「那小子我見過，雖然有些神神鬼鬼，卻沒可能勝過天炎，天炎怎會傷得如此之重？」
      
      「單純就手邊情報來看......那人並不是以實際手段戰勝師妹，戰鬥中還被師妹打得頗慘，但似乎當年他在東土，于師妹體內留下了什麼後手，近似西域的神念禁制，一經發動，師妹就重傷倒下......」
      
      羿展鵬道：「我們與師妹相處多時，卻從沒發現她體內有這種東西，這也是我們疏忽了......實在想不到，千雪峰的人看似關心師妹，竟暗中下了這等陰損手段，喪盡天良！」
      
      「所以我早說看到那小子就要殺了他！一看便知他好人有限，絕不是什麼善類，千雪峰培養出這樣的男蟲，也不會是什麼好貨！」
      
      羿天青憤然下了最後注解，「特別是這小子與袁應愁混在一起，想想就知道是什麼人了！」

官不聊生

八一七章  解咒解鈴  翻臉翻書
      
      為了烈朝霞所受的傷害，羿天青怒火中燒，誓言把孟衍碎屍萬段，更要掃蕩千雪峰，但橫擺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難解的障礙。
      
      「……想要替天炎杜絕後患，就要想辦法解咒，羿家......不，南疆之內，都沒人能解嗎？」
      
      「別說南疆，恐怕連上東土，都沒有第二人能破，西域佛門的願力系統，別開蹊徑，與普天下的其他術系都不同，我已經讓人試著聯繫西域，希望能透過外交手段，尋求解方。」
      
      羿展鵬所言，已經是非常手眼通天，普通人不可能做到的手段，但聽在羿天青耳中，這無疑是火上加油。
      
      「從西域請人？你腦子壞了嗎？這裡距離西域有多遠？從這到那，再從那派人來這，這得花多久時間？更別說那班勢利的光頭，要真刀真槍戰鬥，那是不怕，要和他們談判交易，這就很可怕，就算不怕付出代價，也怕他們拖延起價......不成，想別的辦法。」
      
      羿天青斷然否定，羿展鵬又是滿面的無奈，停了一下，這才道：「那只剩最後一個辦法，自來咒術建構，解鈴還須系鈴人，只要把系鈴人幹掉，術式也就不攻自破，但......殺人是下下策，姑姑還是......」
      
      「少囉嗦！旁人也還罷了，這麼一個對女人下咒、滿肚子壞水的男蟲，殺他還需要顧忌？你在扯笑話嗎？給我查出他的下落來，我立刻去宰了他！」
      
      「這......好吧，他與赤日王族那班人走一道，雖然還沒在封疆內露臉，但很可能已經進來。我會派人注意他們的行蹤。」
      
      「不必了！千雪峰的那兩個人，應該有跟著一起行動吧？找出他們，就能找到那一路人，這事我親自來處理吧。」
      
      羿天青話剛說完，烈朝霞一聲呻吟，似要蘇醒，羿天青顯得緊張，抱著烈朝霞，像是抱著一塊燒紅的炭火，急急往旁邊一放。「我不想給這孩子看見，也別告訴她我來過，她傷勢已經好了大半，我去替她消除後顧之憂......」
      
      說著，羿天青長身而起，就要化為一道紅光，破空而去，雖然有點落荒而逃的嫌疑，可姿態飄逸。猶如火中神人。
      
      治療所的屋頂早被燒掉，羿天青完全可以用最快速度飛走，但甫才站起，羿天青就變了臉色。天盡頭的那一邊，驟現風雪，朝這邊快速迫近，本來已綻放綠意的土地。迅速被冰雪遮蔽。
      
      「……怎麼回事？」
      
      羿天青為之色變，眼前這情況怎麼看都不對勁，即使是沒有常識的普通人。也看得出封疆正在崩潰，速度還快到令人咋舌。
      
      「……好傢伙，那幫神魔傳承，果然翻臉如翻書，還說什麼親戚血緣，一翻臉就這麼不留餘地，打臉打得都發腫了，這是要把我們全趕出去啊......」
      
      話說到一半，羿天青頓了一頓，發現封疆崩潰的地區，氣機驚人地湧動，已經不只是氣流，而是龍捲風狂飆，猛爆的聲勢，驚天動地。
      
      「……說錯了啊，這不是逼人走，而是趕盡殺絕！哼哼，真不愧是親戚，就算血脈稀薄，作風還是差不多，換了是羿家得勢，今天一樣不會給人路走。」
      
      羿天青道：「不過，想過河拆橋，也得問橋肯不肯啊！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給開封疆放飼料，沒利用價值了，就來趕盡殺絕......人類可不是那麼好搓圓捏扁的。」
      
      「姑姑，這是......」
      
      羿展鵬看著遠處的雪龍卷，大驚失色，「怎會如此？我族大部分的人都還在封疆區域內，照這龍捲風的走向與速度，大部分人都無法及時撤離啊。」
      
      「……那就由得他們死吧，與虎謀皮，被反咬一口，是必然的代價，完全活該的事，沒什麼可抱怨的。」
      
      「姑姑你不幫忙救人嗎？以你的能力......」
      
      「一群信奉弱肉強食主義的人，憑什麼要人來救？叢林法則裡，有相互救援這一條嗎？更何況，救人這種事，哪是我會做的？火系的作風，就是不停殺到天的盡頭。」
      
      羿天青道：「把天炎給我顧好，如果她有什麼閃失，我回來地一個剮了你！至於千雪峰的那班傢伙，還有想對我們過河拆橋的人......我會一併收拾掉。」
      
      說完，羿天青身化赤焰紅光，沖天而起，轉眼間便投入雲端，強烈的火光，將方圓百里的天空，燒成一片空白，雨雪驟停，即使隔著大老遠的距離，仍可在地上感受到那股驚人熱力。
      
      「……天皇不愧是天皇，姑姑的力量，就是舉世無雙。」
      
      站在地上，羿展鵬仰望天空，感慨深深，「今次演變至此，事情已經完全失控，羿家陷入萬年未有的危局，能否在這一關中撐過去，眼下就只能看姑姑你的了......」
      
      話到此一頓，羿展鵬看天上火影消失的方向，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到了嘴邊，卻強行握拳，把要出口的話給截住。
      
      ……現在，不是讓這些話出口的時候，局面確實已經徹底失控，偏離原先的計畫，玄玉一族與羿家的決裂，發生得莫名其妙，更決絕得不合道理，已經無法單純用「戰將被殺」、「求親侮辱」這兩件事來解釋，倒像是在連串滾雪球後，事情演變至最壞的地步......
      
      不過，危機同時也是轉機，每次的風雲湧動，都會有人殞落，也會有人趁勢而起，是否能把握機會，完全看個人的能力與手腕，今次羿家的大劫，處理得不好，可能羿家的主戰力會全數葬送于此！
      
      ……但若處理得好......
      
      望向天空，羿展鵬心中思潮起伏，忽然閃過腦海的一個念頭，讓他好奇挑起這一切的那個人，不曉得此刻身在何處？
      
      ……孟衍與獨孤天行的出現，太過蹊蹺，這兩人真是父子？雖然他們曾同時活動，可真正的大戰鬥，並沒有兩父子一起聯手過，這裡頭會不會有什麼貓膩？又或者......事隔二十年，這個獨孤天行，還是當初的那個獨孤天行嗎？
      
      ……如果不是，這個偽裝技術也太驚人了，完全找不到破綻，讓人沒法相信是偽裝易容的，不過，這種真實完美到像假的案例，不是只有這個，現在想來，袁應愁似乎也是這樣的人......

官不聊生

八一八章　心關心劫　主題樂園

　　身在無窮幻境中，孟衍沒覺得有多少緊張，因為這過度強烈的荒謬感，他甚至感覺不到真實與虛假的分際，即使遇上再危險的景況，他也緊張不起來。

　　「……這感覺真鳥，還什麼萬古殺局咧，都成主題樂園了！」

　　「主人您這麼說的話，那也簡單，直接把顛倒夢想扔了，難度馬上由新手村變成魔王級，如何？」

　　「……算了，反正都是玩，人玩遊戲，總好過被遊戲玩，如果再陷入裡頭，不曉得最後還能不能出來了……」

　　對於不久前那連場幻夢，孟衍確實感到畏懼，如果可以，最好這輩子都不想再碰到……

　　心裡也沒底，反正這主題樂園玩到最後，舞丑甚至開始在每個過關時刻留影紀念，還拉著自己一起擺姿勢，弄得有夠歡樂。

　　古往今來，攻伐琉璃鏡城的闖關者，比自己能力強大的，相信有不少，可闖關闖得那麼歡天喜地，氣氛歡暢的，估計再沒有第二個了……

　　「不過……這種混戰還要持續多久啊？就算關關都能過，可如果關關過不盡，那我們也等於被困了啊！」

　　「這個……本來是挺順利的，但從剛剛開始，多了些手尾……」

　　「是那些冰人幹的吧？」孟衍道：「我剛剛也發現了，幻境中那股影響精神的力量，變得更強了，一直在我腦裡攪進攪出的，要不是因為顛倒夢想夠給力，現在可能已經瘋掉了……」

　　「只是這種程度。還承擔得住，就是怕後頭持續惡化……但那邊操作能量的手法，越來越霸道，估計不只是想加強幻力影響，是打算強行封鎖，趁您被封入某個幻境時，直接摧毀幻境，連帶也把您幹掉。」

　　「我想也是，但神魔禁地中的每一項設計，都帶有考驗的意味。九方殺機中總還留著一線生機，現在……這麼玩，不怕違規的嗎？」。

　　孟衍提出這個質疑，卻陡然覺得身上一震，似乎又要被吸入某個幻境之中，這情況本來不值得驚訝，可這股莫名異力，似乎來自體內，這怎麼都不是正常的狀況。

　　「舞丑？」

　　「正在計算中，但……」

　　舞丑的聲音忽然轉為焦急，「失算了一著，影響精神的異力，能作用於您。也能影響一切有精神、靈識之物，那邊加大靈能供給後，異力影響的範圍，已經侵入內世界了。」

　　「什麼？」

　　孟衍曉得厲害，內世界一出事，自己等若後院失火，姑且不論赤檀星，但金明姬就是一個自己不能不管的人。

　　「加強對明姬的保護，這點我相信你做得到，明姬也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人，只要緩過開頭的一陣，再結合神樹、聖像，她有足夠能力張開防幕……」

　　「是的，但如此一來，主人您也知道，恐怕您很快就無能自保，而受異力催化的戒璽，將由內部反撲，影響您的意識，這道心關會是您的心劫，非常……」

　　「廢話省下，該做什麼就……」

　　要說話的時候，孟衍本是想說，讓舞丑先去顧金明姬和赤檀星，但話到嘴邊，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平心而論，自己不是個聖人，也從沒立志要當，那為何最近碰到事的時候，整天都在捨己為人？

　　這麼一想，念頭就轉過來了，明姬應該有自衛之能，至於赤檀星，這小屁孩與自己什麼關係也沒有，就算有關係，也是在幻境中的黑歷史，自己順手幫幫她還可，如果為她也犧牲，將來定給人嘲笑自己軟弱可欺……

　　「舞丑，把防衛的主要力量改為……」

　　改變主意，孟衍想以加強自身為主，可話才出口，一股強大得近乎狂暴的力量，從內世界轟然飆出，彷彿深海的八爪海怪，扯著自己的身心，瞬息間往下拉沉而去，自己的話還不及說完，就沒有機會說了。

　　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身後彷彿出現一個無底深洞，孟衍覺得自己在高速旋轉中被扯入，就只看到舞丑站在洞口，一臉錯愕兼同情地望來。

　　「唉，主人，您果然是天生注定俠義，當不成自私壞蛋的命，我會照您的意思，優先保護明姬小姐的。」

　　只是這麼說還好，但舞丑一面說著，還一面拿出手帕在那邊揮，這就讓孟衍怒火中燒，在被急扯下沉，漸失去身心控制時，用力對著上方比出中指。

　　「大王八蛋！等我回來之後，會重新找你算帳的！」

　　吼叫著，身心意識直墜無底深淵，不知過了多久，墜入一片汪洋之中，腐臭的血腥味襲來，看似恐怖的場景，孟衍卻已從血海標誌中，認出了自己的所在。

　　戒璽血海！

　　闖過了那麼多的幻境後，居然碰上了最切身的一個，琉璃鏡城的幻境系統，用戒璽血海來困住自己。

　　這回，不是單純的幻覺力量，是那股幻力，增強了內世界的戒璽之力，從內反撲，之前一直被自己壓制住的戒璽，現在得到力量，反過來要奪取身心操控權，只要成功吞噬掉自己的神魂，戒璽就能反客為主，操控肉體。

　　孟衍和戒璽爭奪身心操控，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可以說是老對手了，長久以來，孟衍刻意節制，從來不給戒璽充足能量，讓戒璽沒法回到巔峰狀態，這回戒璽邪能狂暴而來，孟衍心中不無忐忑，卻還是依照過往經驗，意守玄關，封閉七竅，不給敵人可趁之機。

　　血海鋪天蓋地湧來，同樣的情境，卻似乎不在內世界中，孟衍試著感應聖像、世界樹，卻只得一片空無，判斷這是一個全然獨立的空間，自己亦孤立無援。

　　『無援倒是不要緊，這種時候，多個幫手多添亂，不過……有一點挺奇怪，催化心靈的力量能夠奏效，那就代表，戒璽內有神識在運作……這本來也不奇怪啦，高等的寶器都通靈，可能通靈到這種程度，好像也……』

　　這念頭才剛閃過，孟衍在茫茫血海中，驟然見到一個身影，似乎有什麼人，從那滔天血海的中央，緩緩現身出來。

　　「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