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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張海帆] 五大賊王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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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4 12:48: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火命猶堅(4)

 嚴景天轉身看著火小邪,說道:“火小邪,你我有緣,這趟路你就跟著我們,若是你造化到了,沒准能……”嚴景天說到這裡,生生忍住不說,略略停頓一下,繼續說道,“抱歉了!”

    火小邪還沒有來得及注意,只覺得嚴景天身子一晃,竟不見了。火小邪隨即感到腦後重重一擊,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嚴景天這一擊極重,火小邪也不知過了多長才悠悠轉醒,仍然頭痛欲裂。火小邪睜開眼睛,眼前逐漸清晰,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敗屋子角落的乾草堆裡。火小邪手一抬,摸了摸自己後腦,低聲罵道:“疼死我了。”

    火小邪一個激靈,翻身而起,頓時忘了疼痛,四下看去。屋子裡空蕩蕩,靜悄悄的,並無人際。看從房屋破洞中透進來的光線,大概是中午時分。火小邪沒敢叫嚷,輕輕從草堆裡爬出,心想:“這姓嚴的兩個混球和那個小妖精不會把我丟這裡吧。”火小邪想到這裡,一個貓腰蹲起,向前爬去,可爬了兩步,正想站起來,右腳腳踝上猛的一緊,把火小邪拉住。火小邪低頭一看,只見腳踝上綁著一根土的繩索,蹦的筆直,繩索一端則系在屋角的一根立柱上。火小邪暗罵一聲:“奶奶的!栓猴子呢!呸!什麼猴子!該死的小妖精!”

    火小邪蹲下身子,拉扯那根繩索,可這繩索材質古怪,十分有韌性,好像是牛皮筋做成的。火小邪氣不打一處來,一屁股坐下,想把腳踝上的繩索解開,可這繩索系的也怪,火小邪又是摳,又是撓,卻不能解開分毫,好像裡面都粘住了。火小邪暗叫:“這是什麼捆法?”火小邪見解不開腳踝上的繩結,又去解綁上柱子的一端,同樣毫無辦法。火小邪罵道:“看樣子他們也不想解開了,打的都是死結!奶奶的,老子用牙!”

    火小邪混勁發作,把繩子拉起來,放進嘴裡一通亂咬,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可別說能咬斷,反而越咬覺得越韌。火小邪大怒,把繩子吐出,握著繩子又在地上牆邊,凡是堅角鋒利之處,都磨了個遍,又拿著磚瓦砸打切割,又去想把立柱推倒拔起,等等等等,凡是能想到的,無不做了一個便。火小邪折騰的大汗淋漓,還是不能損傷著繩子絲毫。

    火小邪喘著粗氣,把繩子往地上一丟,乾脆大叫起來:“有人嗎!要死了咧!”

    房子外面撲騰騰驚飛幾隻麻雀,還是鴉雀無聲。

    火小邪又大喊:“姓嚴的!妖精婆!還在嗎?做人不厚道啊!”沒有人應他。

    火小邪罵了半天,終於頭一低,死了心思,想道:“一定是把我丟在這荒郊野外喂野狗了,還算他們仁義,沒有宰了我。”火小邪又渴又累,喘了兩口粗氣,把屁股挪了挪,靠在牆邊,歎道:“浪得奔、老關槍、癟猴,做大哥的對不住你們,又沒什麼本事,一根破繩子都解不開,還讓人當猴子耍來耍去,丟在荒郊野外等著喂野狗。唉……”

    火小邪猛然覺得,自己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人搭理,自己獨身一人,困於陋室的情景似乎經歷過,但僅僅一片朦朧,念頭電光火石的閃過罷了。

    火小邪歎了幾口氣,心中想著自己在奉天苦辣酸鐵的日子,又想起老關槍被鄭副官一槍打死,浪得奔大吼窒息的等等光景,悲從心來,抽了抽鼻子,眼角滾下一滴熱淚。火小邪抬手把眼淚擦了,用胳膊攏了攏亂草過來,蜷著身子躺了下來,全身勁頭已泄,竟又睡了過去。

    睡夢中,火小邪的一個夢境升起,乃是自己正處在一片火海之中,火焰燒的極旺,毫無退路,火小邪撕心裂肺的大喊:“爹!娘!救我!”可就是無人回答。眼看火越燒越旺,就要燒到自己跟前,一個古怪打扮的人從火中跳出來,穿著從未見過的黑衣,蒙著臉面,雙手舉起一把明晃晃的細長彎刀就要向他刺來。

    火小邪大叫一聲,驚醒過來,已經滿頭大汗。這個夢火小邪已經是無數次的夢到,卻從不知這個夢是何意。只是這次夢的格外清晰,就像發生在眼前似的,甚至連火焰的炙熱感在夢中都能感覺到。而且,夢中的那把刺向他的刀也格外的清晰,火小邪在張四爺家見依田少將手中持的就是這種刀,乃是一把日本武士刀。

    火小邪一醒,心中仍然蹦蹦亂跳,剛才夢中那感覺真是命懸一線!難道是自己獨自困在這裡,觸景生情?夢的更真了?可是那把日本武士刀又怎麼解釋?火小邪想著想著,從胸口再次湧起一股子勁頭,誓要逃脫此處,不禁抖擻了精神,翻身坐起,又把繩子拾在手中,賣力的拉扯起來。

    火小邪這次更是使盡了手段,整個人如同猴子一樣又蹦又跳,還伴隨著低聲怪叫:“哇,呀呀,啊,你媽的!日……啊啊,噶!”

    火小邪正在張牙舞爪、全神貫注之際,只聽耳邊傳來“哧”的一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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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4 12:4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水無定態(1)

 火小邪大驚,身子一頓,四處看去,大叫道:“誰!誰!裝神弄鬼死全家!”

    “猴子!你嘴巴真是欠收拾!”一個女子的聲音從房梁上傳來,輕輕一聲響,一個人影從房梁的角落處倒吊下來,竟是用腳尖勾著木梁,整個人垂下來,雙手抱在胸前,歪著頭看著火小邪,說道:“你想這樣解開牛黃繩,再跳幾年也沒用的。”說罷,腳尖一松,身子在空中一個旋轉,平平穩穩的落下了地。

    這女子就是水妖兒。

    火小邪倒是有些尷尬,嚷道:“你怎麼在這!什麼時候來的?”

    水妖兒背著手走了幾步,邊走邊踢地上的雜草,說道:“我一直在啊。”

    火小邪說道:“胡說!”

    水妖兒轉過臉,滿臉古怪精靈的笑道:“誰胡說了,剛才是誰邊做夢邊大叫,爹!娘!救救我啊!睡覺之前還哭了鼻子的?羞,羞羞!”說著刮了刮自己臉,吐出舌尖,從火小邪做個鬼臉。

    火小邪臉皮更加發燙,知道水妖兒沒有說假話,嚷道:“我,我怎麼沒有看到你?”

    水妖兒笑道:“你想找到我水妖兒,恐怕你還要練上一百年呢!我可是水家的人哦!哼,算了,說了你這土猴子也不懂什麼。”

    火小邪的確不知道在山頂嚴景天、水妖兒說的什麼水王、火家、水家、禦風神捕都是什麼意思,只是冥冥之中覺得,他接觸到的都是江湖中鮮為人知的秘密。火小邪眼前這水妖兒,怎麼看都只是和他年紀相仿的一個小姑娘,卻知道這麼多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又有勝他百倍的一身本事,不知怎麼,火小邪對水妖兒升騰出一股子敬畏之感。

    火小邪口氣一軟,說道:“啊……我的確不懂什麼?大姐啊,水,水大姐,能教教我這個繩子怎麼解嗎?”火小邪從小做賊,硬也硬的起,軟的軟的住,在奉天城的時候,鑽人褲襠、求爹爹告奶奶的事情也不是沒幹過。這一番問還真應了“不恥下問”的古訓。

    水妖兒眉毛一擰,十分不悅的叫嚷道:“不准叫我水大姐,好噁心啊,真噁心,你這個東北土猴子,是不是碰到三歲大的女娃娃都叫大姐啊?碰到誰就叫大姐!好噁心好噁心!叫我水妖兒!水!妖!兒!”水妖兒的口音儘管南北混雜,聽不出哪裡人,但似乎對東北話裡套關係時一股茬子味的“大姐”稱謂很不喜歡。

    火小邪學著說話,口氣更軟:“好,好!水,水妖兒,水妖兒。”

    水妖兒沒想到火小邪竟然口氣真的軟了,倒是有些吃驚,看著火小邪噗哧一笑,說道:“怎麼了猴子,一下子就軟了?是服了我了?

    火小邪抓著頭皮,獻著媚笑,說話也甜了:“服了,服了,請水妖兒屈膝賜教!”

    水妖兒叫道:“屈膝賜教?討厭!”

    火小邪張大嘴巴,趕忙說道:“屈,屈屈屈尊賜教!不惜賜教!萬萬賜教!我沒讀過書,不知咋說!”

    水妖兒呸道:“你這壞蛋猴子,看著嘴軟,估計滿肚子壞水翻滾呢!嘴巴上占人家便宜。”

    火小邪滿臉委屈:“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是真的服了!”

    水妖兒掩著嘴咯咯嬌笑,說道:“你要是真的服了!跪下磕三個響頭,叫我聲奶奶,我就告訴你!”

    火小邪聽了,本想嘻哈兩句,可腦子一過這句話,氣的他傲氣升騰,頓時臉上也跟著一冷,啪的把繩子一摔,一屁股坐下,罵道:“不說就算!得意個屁!”

    水妖兒微微一愣,也不生氣,說道:“呦,翻臉比翻書還快哪!你這猴子脾氣也太壞了吧!”

    火小邪罵道:“愛咋地咋地!另外,再叫我猴子,我就跟你急!”

    水妖兒跳著腳叫道:“猴子,猴子,猴子,土猴子,野猴子,紅屁股猴子!”

    火小邪一躍而起,指著水妖兒罵道:“你還叫!”

    水妖兒一吐舌,繼續邊跳邊唱:“土猴子,野猴子,紅屁股猴子!哈哈,猴子猴子猴子!”

    火小邪臉上發燙,正想狂吼亂罵,念頭呼又一轉,想道:“這小妖精性格多變,裝瘋賣傻,估計又是故意耍我,我綁在這裡,打又打不著她,罵她她也不生氣,我再折騰還真成猴子了!”

    火小邪想到這裡,心中也寬了,吹了個口哨,又坐了下來,無精打采的說道:“小爺我懶得理你,我睡了。”火小邪自己給自己下臺階的本事,也是奉天城中下五鈴小賊的一流水準。火小邪說著,還真就往草堆裡一靠,閉上眼睛睡覺。

    水妖兒又唱了幾句猴子長猴子短,見火小邪真的閉眼不搭理她了,輕輕一笑……猛然間,水妖兒臉上那小女孩一般的頑皮樣子頃刻散去,一下子似乎長大了七八歲,顯得亭亭玉立,成熟文靜,宛若一個大家閨秀。

    水妖兒的口氣也變,語氣輕柔而清脆的說道:“火小邪,你真不想知道怎麼解這根牛黃繩了嗎?”

    火小邪閉著眼睛,聽到水妖兒說話聲音,又是一驚:“怎麼換了小妖精的娘說話了?我的老天!”火小邪身子一抖,睜眼坐起,果然看到眼前的水妖兒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神態氣質清雅動人。

    火小邪和水妖兒拌嘴也拌累了,見水妖兒這種神態,不禁坐直了身子,小心說道:“你,你,你是水妖兒?””

    水妖兒淺淺一笑,美豔不可方物,說道:“水家女子,脾氣性格千變萬化,你也不用驚訝。我就是水妖兒。”

    火小邪說道:“我很想知道的,可你,你……”

    水妖兒說道:“我看你已經服輸,又頗有誠意,告訴你吧。”

    火小邪還能如何?自然十分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謝謝啦!”

    水妖兒盤腿坐下,指著火小邪腳上的繩子說道:“這牛黃繩,不怕拉扯不怕摩擦,就是怕尖刀切割而已……你看你腳頭的繩結。”

    火小邪低頭看著繩結,說道:“綁的古怪,但就是解不開,是不是太緊的原因?”

    水妖兒淡淡說道:“這繩結是個障眼法罷了,牛黃繩不是綁起的,而是鎖上的。繩結其實是個鎖頭,繩子一端塞進繩結的鎖眼裡,就鎖上了。”

    火小邪萬分吃驚,把繩結翻起一看,皺眉道:“可是,怎麼看都不像能塞進去的啊,一點鬆動都沒有……”

    水妖兒說道:“這牛黃繩,需火家人的秘技才能打開。你伸手摸一下,能在繩子內摸不到不少硬塊,火家人只需要同時掐住其中五個硬塊,再同時用力擠向一邊,這繩子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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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4 12:48: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水無定態(2)

 火小邪聽著也按照水妖兒的指示伸手去摸,果不其然,在腳踝的繩子內,摸到幾個如同肉筋一樣的凸起,如果說牛黃繩是一根粗大的牛筋,那幾個凸起就是這牛筋中的牛筋。火小邪伸手去掐,左右手各掐住一個硬塊,擠了擠,似乎是活動的。火小邪還想再用其他手指同時掐住其他硬塊,卻發現無比艱難。

    火小邪試了半天,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說道:“同時捏住五個硬塊,這怎麼可能?”

    水妖兒說道:“你當然做不到,火家人能做到。”

    火小邪又試了一次,仍然絕無可能。一條手指粗細的繩子中,有五個硬塊,又滑又韌,必須要靠指尖的力道極力保持著才可捏住,稍不留神、勁力不穩就滑脫了,兩三個同時捏住還有可能,而要五個同時捏住,又要同時擠向一邊,就不是常人所能了。火小邪歎道:“這個我做不到!那就解不開了?”

    水妖兒說道:“法子告訴你了,解不解的開靠你自己了!”

    火小邪抓耳撓腮,說道:“你倒是告訴了我法子,就好像知道了月亮在天上,但必須把月亮摘下來一樣。我一個人怎麼能做到?”

    火小邪這麼一說,腦子又一轉,飛快說道:“水妖兒,咱們倆一起來不就行了?我捏住兩個,你捏住兩個,我再用牙咬住一個,一二三一起擠,不就行了。”

    水妖兒微微一笑,說道:“你倒是會想,但我只說告訴你解牛黃繩的法子,並沒有答應解開你啊。我真要解開你,用刀子一割就行了,還用這麼費事嗎?”

    火小邪失望的說道:“是啊,是啊,我是犯人,你是看守,怎麼會放了我。”

    水妖兒眼睛一閉,慢慢點了點頭,似乎有些累了。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不知她要如何。

    水妖兒眼睛閉了閉,突然之間眼睛猛的睜開,瞪著眼睛,從火小邪做了一個極為嚇人的鬼臉!

    水妖兒的面孔從文靜成熟突然變成鬼臉,可比火小邪翻臉快上百倍,真的象鬼魂附體,瞬間換了一個人一般,嚇的火小邪嗷的一聲大叫,猛的一縮身,撞的雜草亂飛。水妖兒把鬼臉一松,笑道:“我可告訴你了啊!猴子!”

    火小邪吱哇亂叫道:“你,你會變臉!嚇死我了!”

    水妖兒哼道:“土猴子,別狼哭鬼叫的,還真嚇到你了?好玩好玩!”

    火小邪掙扎著坐起身子,把頭髮上的雜草撥下,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怕,顫巍巍說道:“你這一手,若是晚上,能嚇死人的!這,這是你們水家人的本事嗎?”

    水妖兒笑道:“現在不告訴你!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在張四爺家可是丫鬟小翠,你見過的呢,是不是一點都不象啊?”

    火小邪仍然心驚,說道:“若是現在的你,打死我也不信你是那丫鬟。”

    水妖兒笑道:“是嗎?那這樣呢?”

    水妖兒一說,轉過身去,取出一塊素花方巾將肩膀蓋住,擋住上半身的黑衣,又把頭髮捋了捋,露出額頭流海,把頭髮在腦後擰成一根馬尾辮,用卡子別住,這才轉過身子,看著火小邪,小心翼翼的說道:“張四爺,剛才,您是叫小翠嗎?”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又是愣了,眼前這明擺著就是一個丫鬟小翠,連神態舉止,都是一個小丫鬟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

    火小邪叫道:“是你,是你,我偷點心時就是你救了我們!”

    水妖兒還是一副丫鬟模樣,竟有點害羞的說道:“呀,我並不是故意要救你們的……”

    火小邪打量著水妖兒,嘖嘖稱奇,從頭看到了腳。水妖兒扭捏著說道:“這位大爺,您別這樣看著小翠……我怕……”

    火小邪歎道:“奇了奇了,水妖兒你真是太厲害了!怎麼學誰象誰啊?可,可,可是,到底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子呢?”

    水妖兒噗哧一笑,把蓋在肩頭的方巾取了去,將頭一側,用手擋著臉,慢慢轉回頭來,又變成了最平常的頑皮樣子。水妖兒說道:“猴子,別拍我馬屁啊,厲不厲害還要你說嗎?至於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嗯,呵呵,你希望是什麼樣子?”

    火小邪說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就現在這個樣子吧,覺得你和我年紀一樣,也能說的上話。”

    水妖兒笑道:“那好吧!你就把現在的我當成真正的我吧!”

    火小邪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句話彆扭,但也想不到到底哪裡不對勁,只好憨笑了兩聲。

    火小邪說道:“姓嚴什麼的,那幾個人呢?去哪裡了?”

    水妖兒說道:“嚴景天嚴大哥啊,他們去通河鎮了,現在差不多也該回來了。”水妖兒說完,向外看去,指著遠方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呢,他們回來了!”

    嚴景天、嚴守義、嚴守任、嚴守震四人六馬,從山側小路向前方山坳處的火小邪、水妖兒所在的破廟急急奔來。嚴景天奔在最前面,神態焦急,玩命的抽打馬匹,恨不得馬兒能飛起一般。

    嚴守震是個長方大臉,粗眉細目,此時也是滿臉汗珠,沖著嚴景天的背影喊道:“嚴堂主,我們還要怕張四那些人嗎?任憑他們來抓就是了!火家人還用躲著他們嗎?”

    嚴景天轉頭罵道:“你懂個什麼!接到水妖兒他們兩人,我們立即繞行一百里,避開張四的鉤子兵!”

    嚴守震還是不甘心,嚷道:“嚴堂主!要不你先走!我去滅了這些小蟲!”

    嚴景天一勒韁繩,怒道:“嚴守震!你要違抗火王的命令嗎?再多說一句,家法伺候!”

    嚴守震儘管心中極為不悅,但也只能恭敬道:“不敢!一切聽嚴堂主的!”

    四人六馬繼續飛奔而去!

    原來嚴景天和嚴守義帶著水妖兒、昏迷的火小邪向通河鎮連夜行來,天明十分趕到鎮外,尋到了嚴守震留下的記號,知道張四大隊人馬經過,且並未走遠,似乎要在鎮邊山溝中修整。

    嚴景天唯恐帶著水妖兒和火小邪不便,繞行至旁邊的山上,見到一間破廟,便把火小邪用牛黃繩栓住,叮囑水妖兒等他們回來。

    嚴景天、嚴守義兩人在通河鎮外於守候多時的嚴守震、嚴守仁,一問才知張四修整的地方叫做風波寨,乃是張四的秘宅之一。嚴景天想著儘快離開,也沒有進通河鎮休息,四人趕忙回山接水妖兒、火小邪,路上見有貨站栓著馬匹,便讓嚴守仁去偷了兩匹精壯的大馬,以備後用,自然也留下二倍的馬錢,算是賠給馬匹的舊主。

    可嚴景天他們正要走近路到破廟所在,卻老遠察覺到張四的一組鉤子兵橫向巡山,似乎是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跡。原來嚴景天他們著急,張四更加著急!張四的大隊人馬一到風波寨,略作修整,就派了二組鉤子兵加上風波寨裡的武師出來尋人,礙於通河鎮是一個南來北往運貨必經的鎮子,行走商人馬隊頗多,又已經天明,便不宜放出豹子犬,只是由鉤子兵以人力巡查。

    張四爺的鉤子兵畢竟是奉天一帶的地頭蛇,熟悉地形人頭,知道該找誰詢問,很快就問到嚴景天等人的大致蹤跡,甚至還知道了嚴景天他們一行五人,還有一個女子身形的在其中。鉤子兵一邊飛報張四爺,一邊早嚴景天他們一步,把搜尋範圍縮小到進山山口一帶。

    嚴景天不願和鉤子兵現在就起衝突,繞行二十裡,偷摸著鑽回山上,向著火小邪、水妖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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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4 12:4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水無定態(3)

 豈不知嚴景天他們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偷摸著進山,還是被鉤子兵查獲,張四爺聽有女子和嚴景天一路,眼睛都紅了,猜到可能就是偷自己鏡子的丫鬟小翠,哪管那麼多,把豹子犬用車拉到山口,放了出來,嗅著嚴景天他們的氣味也尋上了山!

    嚴景天等人拍馬趕到破廟前,縱身下馬,嚴景天打個手勢,自己帶著嚴守義沖進破廟。水妖兒站在堂中,迎著嚴景天。水妖兒見嚴景天面色嚴肅,猜也猜到了幾分,但並不詢問,只是微微皺眉,等著嚴景天先說話。嚴景天沖水妖兒微微點頭,四下一望,看到火小邪也老老實實的綁在角落,這才說道:“水妖兒,我們這就走吧!”

    水妖兒說道:“嚴大哥,張四追過來了?”

    嚴景天並不回答,三步並作二步,走到火小邪跟前。火小邪也不說話,直勾勾看著嚴景天,臉上仍顯得十分不屑。嚴景天也不搭理,伸手把繩子一拉,雙手齊上,握住綁在柱子上的繩結,十指齊張,手指並在一起,略一用力,只聽劈啪幾聲,似乎皮筋崩斷的聲音。嚴景天手一抖,已然將繩結解開。

    火小邪眼睛都瞪圓了,自己費了無數心思,都不能解開這繩索分毫,嚴景天一上手,竟這麼快就解開了?火小邪又敬又妒,心中長歎:“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樣!”

    嚴景天解開了牛黃繩,一拉繩索,對火小邪罵道:“小子,老實一點,如果再犯混,就把你丟在這裡喂張四的狗!”

    火小邪一骨碌爬起,嚷道:“張四爺殺了我兄弟,以後我定要報仇,嚴大哥放心,我老實跟著你們,絕對聽話。”

    嚴景天點了點頭,也回望了一下水妖兒,暗想:“看來水妖兒降伏了這猴子!”

    嚴景天拉著繩索,火小邪緊緊跟著,嚴景天說道:“咱們這就走吧!”

    水妖兒一伸手,攔住嚴景天,說道:“嚴大哥!且慢走!”

    嚴景天一愣,說道:“水妖兒,張四放了豹子犬出來,讓這畜生追上,很是麻煩!”

    水妖兒哼道:“張四好大的膽子,敢追火家和水家的人!那豹子犬我是見過的,的確很難對付,但我們這樣走也不是辦法。”

    嚴景天驚道:“水妖兒,你切不可妄為!我們還沒有離開張四的地界!”

    水妖兒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是要和他們現在鬥一鬥,而是讓豹子犬暫時找不到我們!我最討厭人放狗追了!”

    “怎麼?”嚴景天知道水妖兒有水家的絕學,說話並不是兒戲,倒也站穩了身子。

    水妖兒把身後的背囊拿起,從裡面摸出一個小藥瓶,打開蓋子,小心翼翼倒出一些淡的粉末在手掌中,將蓋子蓋好,把瓶子捏在手中,這才說道:“嚴大哥,把人和馬都叫進屋子來!”

    嚴景天應了聲好,把栓火小邪的繩索丟給嚴守義接著,自己快步出門,對外面的嚴守震他們喊道:“你們把所有的馬都牽進屋子!快!”

    嚴守震等的心焦,聽嚴景天喊他們,也沒多想,和嚴守仁牽著馬,都擠進屋子。

    水妖兒已經在地上攏起一小堆乾草,把藥粉灑在乾草上,退了幾步,對嚴景天說道:“嚴大哥,人和馬都進來了!生火吧!”

    此時六人六馬都已經擠在這破廟內,擠了個滿滿當當。

    嚴景天喝了聲好!右手在懷中一晃,似乎摸出了個小丸,一甩手丟入乾草中,啪的一聲,頓時一股火苗升起,把乾草點著!乾草撒了藥粉,緊跟著騰起一股子黃煙,頗為濃烈,轉眼就彌漫到整個屋子,所有人馬都浸入煙霧中。

    水妖兒在煙霧中說道:“各位大哥,此煙無毒無味,大家不要動,一會就好。”

    火小邪本想用袖子把鼻子捂住,聽水妖兒這麼一說,趕緊放下手。

    嚴景天說道:“水妖兒,是水家的淨味散嗎?”

    “對了!嚴大哥真聰明!”水妖兒嚷道。

    “見笑,見笑,有水家的淨味散,那就方便了!”

    “等煙霧散去,我們就可以走了,張四家的畜生肯定找不到我們!不過也只有半日的光景,嚴大哥,時間夠嗎?”

    “足夠了!”

    兩人講完話,這黃煙也慢慢消散,除了一股子煙草味外,屋子裡並無其他味道。

    嚴景天看了看,喝道:“走!”一行人迅速拉馬出了廟門。嚴守義拉扯著火小邪的繩子,一張木雕似的臉上,仍顯得對火小邪十分記恨。火小邪也不看他,快步跟著就走。

    嚴守義指著一批馬兒,說道:“你!這匹!”說著把繩子綁在馬鞍上,快步走開,攀上另一匹馬的馬背。

    眾人齊齊上馬,水妖兒也是一躍而上,火小邪看著馬屁股愁眉苦臉。嚴守震脾氣不好,嗓門也大,罵道:“你這小雜毛!愣什麼愣!”

    火小邪雙手一攤,苦道:“我不會騎馬……”

    嚴守震愣了愣,繼續罵道:“那你留這裡喂狗吧!嚴堂主,我們走吧!”

    嚴景天也是微微皺眉,心想帶著火小邪真是個負擔,不如把他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好了,管他到外面瞎說什麼,這種半大小子,說什麼估計別人也不會信。

    嚴景天正想打定主意,水妖兒卻叫道:“我帶著他騎一匹馬!我們兩身子輕!不礙事!”

    沒等嚴景天回答,水妖兒把自己胯下的馬一拍,馬兒跑上一步,水妖兒鬆開腳蹬,一個躬身,從馬背上躍起,跳到火小邪的那匹馬上。水妖兒手一伸,沖著火小邪叫道:“猴子,快上來啊!想跟著馬跑嗎?”

    火小邪不知怎麼,看著水妖兒伸上來的纖纖細手,鼻子一酸,眼中淚花輕泛。火小邪趕忙壓住自己情緒,趕忙伸手拉住水妖兒的小手,仗著自己身手靈活,另一隻手一拉馬鞍,翻身而起,落在水妖兒的身後,順手就摟住了水妖兒的細腰,不禁心中一蕩,耳根都紅了。

    “抱緊我了!”水妖兒叫道,“各位大哥!走啊!”

    嚴景天見事已如此,喊道:“走!”嚴景天把馬一拉,就要領著眾人向南邊馳去。

    水妖兒看了看方位,皺了皺眉,叫道:“嚴大哥且慢!我們往東南邊走!”

    眾人一愣,嚴景天說道:“水妖兒,為何往東南去?”

    “他們用畜生聞不到我們的氣味,但能追蹤我們的足跡!東南邊有個亂石崗!我們跑過那裡,足跡全無!”水妖兒喊道。

    嚴景天驚道:“你怎麼知道?”

    水妖兒說道:“不是我知道,是我爹爹知道,他以前來過這裡,繪製了地圖!不用問了,聽我的沒錯!”

    嚴守震不悅道:“水妖兒妹子!這可不是小孩過家家!我們可是照顧著你的!”

    水妖兒冷哼一聲,也不答話,自己拉起韁繩,喝了聲駕,向東南方向騎去!

    火小邪坐在水妖兒身後,把頭一回,狠狠沖嚴守震做了一個鄙視的表情,嘴中嘀咕道:“有本事別跟著!”

    嚴守震罵道:“嚴堂主,你看你看,本來是我們照顧她,現在她還要帶著我們了?那個火小邪的小王八羔子!還凶!老子殺……”

    嚴景天瞪了嚴守震一眼,嚴守震把話吞進腹中。嚴景天也不說話,把韁繩一拉,拍馬跟著水妖兒飛馳而去。

    嚴景天這一走,誰還敢不跟著,嚴守震、嚴守義、嚴守仁三人抖擻精神,拍打著馬匹,轉過方向,緊緊跟上。

    火小邪在馬背上看到嚴景天他們跟來,不禁沖水妖兒笑道:“他們這幫孬種!跟上來了!”

    火小邪本以為水妖兒也會跟著他調侃嬉笑,豈知水妖兒口氣極冷的說道:“少廢話!掉下來摔死你!”

    火小邪驚的一愣,儘管看不到水妖兒的表情,但也覺得她冰冷無比。火小邪閉上嘴,心中卻念道:“這水妖兒,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難道她所有面目都是裝的?”

    火小邪閉口不言,山路顛簸,不由得緊了緊身子,擠住了水妖兒的背包。火小邪想到這背包裡又是玲瓏鏡,又是淨味散,不知還有什麼古怪的東西,不免有些好奇,盯著背包多看了幾眼。

    水妖兒似乎背上長了眼睛,又是冰冷的罵道:“你要是敢偷看包裡的東西,立即讓你死無全屍!”

    火小邪現在絕對相信水妖兒一定能說到做到,不知怎麼,竟開始有些怕她,趕忙說道:“是,是……”偏開腦袋,再也不敢打量水妖兒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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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風生水起(1)

 火小邪他們離開破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破廟邊的草叢中黑影一閃,無聲無息的跳出一隻巨獸,落地無聲,也不吼叫,兩三個起落,跳到一塊大石邊,趴在地上,一雙銅鈴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破廟,極為專注。這巨獸說是象條大狗,還不如說象只黑色的獅子,通體黑色的卷毛,腦袋周圍的毛髮尤其濃密且長了數倍,而那腦袋足足有顆水牛的頭一般大小,張著大嘴,滿口閃亮的獠牙,黑紫色的舌頭從獠牙間一伸一吐,微微呼哧做響。

    要說它是條狗,追到這裡怎麼也該狂呋亂叫,引的主人前來,可這巨獸卻極為反常,趴在此處,竟如一只捕食的豹子一般,不僅不聲不響,而且還似乎全神貫注的觀察著破廟中的動靜。

    這只巨獸趴了片刻,慢慢站起,又如貓一樣半蹲著身子,撿著有大石遮掩的草叢向前鑽去。巨獸挪了一段,左右一看,盯著一個方位,喉中低低嗚嗚作響。只見這巨獸側前方的草叢中,又騰的跳出一直更大的巨獸,模樣相仿,只是身形猶比這只更大了三成。

    新跳出的巨獸,也是不吼不叫,在地上嗅了嗅,抬起碩大無朋的腦袋,窮凶極惡的盯著破廟,側頭對另一隻嗚嗚低吼了兩聲,算是互相應了。

    這兩個巨獸當真通了人性一般,彼此接上了頭,各自站起身子,分別往破廟兩旁騰的一跳,碩大的身子,竟都跳了五六尺高,巨爪攀住岩石,又是幾個騰跳,一直到跳到一塊巨石之上,才定住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破廟。其中較大的一頭巨獸揚起頭來,如同人一樣,竟皺著雙目之間的毛皮,眯著眼睛又聞了一聞,然後連連甩頭,嗚嗚低吼。另一巨獸緊接著做了同樣的動作,也是甩頭低吼起來。

    這兩隻巨獸也不妄動,仍然牢牢站在大石上,盯著破廟。

    片刻之後,上山方向人影湧動,一群藍衣人也是無聲無息的閃出身子,十分輕盈的飛速前行,打頭的三人,竟又牽著一頭黑色巨獸,那巨獸如箭飛奔,那三人如同被這巨獸拉離地面,飛一樣的來到這破廟前不遠的空地處。

    藍衣人越聚越多,但都一言不發,彼此間僅僅用眼神手勢交流,也顯得十分默契,破廟外只能聽到細碎的腳步聲。轉眼間,這些人對這破廟已成合圍之勢。

    又有兩人如狡兔一般飛身而至,在被三人牽著的巨獸身邊停下,這兩人氣息細密,絲毫不亂。其中一人拍了拍巨獸的大頭,說道:“大嚼子,做的好!”

    這些來人果然就是張四爺、周先生和一眾鉤子兵,那三頭巨獸,也正是嚴景天、水妖兒提到的豹子犬。二嚼子、三嚼子在前面尋路,也不吼叫驚擾,因為可由大嚼子帶著張四爺他們,跟在後面,這樣一來,這數十號人上山可謂毫無聲息。哪像現代社會有些搜山追捕,人牽著狼狗一路狂吠,凡是有點本事,身手矯健的,聽到聲音就知道人從哪裡追來,沒等人和狗趕到,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想當年,禦風神捕追捕的都是江洋大盜,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彪悍,哪容得你呼喊著抓賊上山,早就跑沒影了。所以張四爺、周先生練就的鉤子兵、豹子犬,均是可靜可動,不把你逼入絕境,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十拿九穩,的確是厲害之極,想不成就江湖威名都難。也難怪嚴景天、水妖兒這種神盜級別的人物,也要速速避讓,不和張四爺的全班人馬直接對抗。

    張四爺和周先生也都是一身緊身藍衣,分外精幹,只是在張四爺和周先生的胸前,各繡著一團銀色的盤雲。

    周先生疑道:“張四爺,二嚼子和三嚼子樣子古怪,停在這裡,莫非嚴景天他們就躲在這破廟中,給我們下了套子,候著我們來,要和我們一絕高下?”

    張四爺擺手道:“確有古怪,如果他們做下什麼套子,二嚼子應該已經發現!不過,以防萬一的話……來人!”

    張四爺身邊一鉤子兵應聲而出,抱拳低首站在一邊。

    張四爺吩咐道:“佈陣!七網羅漢陣!一隻蒼蠅也不能飛嘍!”鉤子兵聽了,一個點頭,跳了開去,雙手在空中交叉,嘴裡打了一串響哨。

    頃刻之間,十多個鉤子兵跳將出來,紛紛把三爪鉤持在手中,紮好身形,把這破廟團團圍住。而那三隻巨獸豹子犬,前爪一伏,利爪伸出,抓的山石咯哢做響,抬起大腦袋,雙目凶光亂射,大嘴一張,驚天動地的吼叫起來。

    三隻豹子犬同時吼叫,那吼聲真是震動的十裡八郊一片轟鳴,聲勢極大。若是膽子小的人,見到這種如同牛犢一般大小的惡獸吼叫,非嚇的腿腳發軟,束手就擒!

    豹子犬吼了一陣,破廟中毫無反應。張四爺皺了皺眉,手指伸出口中,噓的一聲響哨,那三個豹子犬幾乎同時止住吼叫,牢牢盯著破廟,僅喉中低沉嘶吼。

    張四爺喝道:“二嚼子!去!”

    只見最高處的體型最大的那只豹子犬,一個躬身,碩大的身體一躍而起,在空中穩了一穩,竟落到破廟的屋頂,震的磚瓦碎石齊飛。二嚼子身體極為敏捷,也不停頓,一個扭身,嘩啦一聲巨響,從屋頂的破洞中跳入破廟。

    張四爺繼續喝道:“三嚼子!也去!”

    體型比二嚼子略小的那只豹子犬,也從大石上躍下,從地面上直沖而去,如同一團黑色的旋風,從破廟的窗口一躍而入,把那本已腐朽的窗簷撞成碎片,四下橫飛。

    張四爺讓兩隻豹子犬沖入,乃是極狠毒的套路,豹子犬若在房中找到活人,不由分說就會撕扯個四分五裂。如果是火小邪這種級別的人物留在房中,恐怕叫都叫不出一聲,腦袋就得被豹子犬咬掉。

    兩隻豹子犬跳入房中,並無動靜,但片刻功夫就又大聲吼叫起來。

    張四爺聽到豹子犬的吼聲,皺了皺眉,罵道:“奶奶的!居然沒人!”

    張四爺命人撤了鉤子陣法的七網羅漢陣,自己大踏步上前,一腳將破廟的爛門踹飛,哢哢走進屋內。二嚼子和三嚼子仍然在地面上各處不斷聞嗅,顯得極不甘心。

    張四爺抽了抽鼻子,罵道:“煙火味道!”

    周先生也跟進房中,四下一看,快步走到地面上一小堆灰燼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指蘸起一點灰燼,用舌尖舔了舔,說道:“也就走了二柱香的時間。”

    張四爺點了點頭,四下尋去,走到綁著火小邪的角落,也蹲下身子,四處摸索了一番,自言自語道:“他們還綁住了一個人,看來這人並沒有掙脫開繩索。哼哼,極可能就是他們帶走的火小邪,他們帶走這種廢物有什麼用處?難道玉胎珠根本就不在火小邪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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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風生水起(2)

 周先生湊過來說道:“張四爺,嚼子們在這裡聞不到他們的氣味了。莫非……”

    張四爺起身說道:“周先生有何高見?”

    周先生說道:“他們上不了天,入不了地,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用了類似淨味散一樣的東西,蓋住了他們的氣味。”

    張四爺說道:“淨味散?就算是淨味散,我們的豹子犬不該聞不出來。”

    周先生低聲說道:“尋常的淨味散,也就罷了,如果那丫鬟小翠真是水家的人,又和他們在一塊,就不一樣了。水家賊道,變化多端,聽說其中一項本事,就是去除自己身上的味道或者掩蓋蹤跡,以便接近必要的人物,行偷竊之事。若是水家人的淨味散,恐怕我們半日之日,再也別想靠豹子犬聞到他們的蹤跡。”

    張四爺歎道:“這麼厲害?如果任他們跑出半日,我們再找到他們可就難了!”

    周先生也是低頭沉思。

    有鉤子兵飛奔來報:“張四爺,周先生,查到有馬蹄印記,有六匹馬!看深淺,似乎只坐了五人,空出一匹馬!馬蹄印向著東南方向的亂石崗去了!”

    周先生罵道:“好狡猾!從亂石崗這種地方經過,連蹤跡也找不到了!看來他們對這一帶的地形還挺瞭解的啊!麻煩啊!麻煩!”周先生踱了幾步,閉目思索。

    張四爺見周先生也是煩惱,等了周先生片刻,直到見周先生眉頭展開之時,才適時問道:“周先生,現在該怎麼辦?”

    “哼哼,他們畢竟不是飛鳥!也不是穿山甲!只要從地面上過,多少會露出馬腳!來人啊,速速把風波寨中的飛鴿全部放出,通知三百里內所有的驛站哨子、茶水腳夫、穿堂掌櫃、綠林黑頭、馬彪山彪,就說奉天張四爺懸賞三千大洋,查四個隴西口音的漢子和一個小姑娘一行五人的下落!火速去辦,不得有誤!”周先生吩咐道。

    鉤子兵得了周先生的令,飛也似的退去了。

    張四爺喝道:“好!”

    周先生哼道:“想跑?以你們那些劣馬的腳力,我們必能在五百里內追到你們!”周先生轉頭對張四爺說道,“張四爺,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動身!”

    張四爺一點頭,沖仍在地面上苦苦聞嗅的豹子犬打了個哨子,叫道:“二嚼子!三嚼子!省點力氣!再陪爹爹趕路了!”那兩隻巨犬抬起頭來,似乎猶有不甘,仍聽從張四爺的號令,跳到張四爺身邊。

    有鉤子兵上前將豹子犬脖子上的鋼圈掛上繩索,隨著張四爺出門,眾人眨眼之間,就從這破廟中退了個乾淨。

    再片刻功夫,這一片地方又是空穀幽鳴,寂靜無邊,再無半個人影,哪似剛才發生了如此多的江湖奇事?

    暫且不表張四爺這邊的部署,又說回嚴景天、水妖兒、火小邪這邊。他們離開破廟,向東南方向奔了數裡路,就聽到身後的山谷中傳來豹子犬驚天動地的怒吼,儘管已經相隔的頗遠,但那吼聲仍然聲勢驚人,驚的兩邊林中飛禽走獸撲騰騰四下躲藏,喧嘩不已。

    嚴景天他們無不扭頭回望,心中暗道:“這是什麼怪物!莫非是張四家的豹子犬已經找到破廟了?”

    想歸想,眾人絲毫不停,更是快馬加鞭,直奔東南方而去。

    又行了十餘里,果然如水妖兒所說,前方豁然開朗,現出一大片亂石崗來。這片地區乃是一片面積頗大的山谷盆地,常年積水沖刷,地勢又低,所以放眼看去,遍地都是高矮參差不齊的碎石,大的石頭有數人高矮。地面上除了石頭,無數條溪水縱橫交錯,從石縫之間緩緩流過。

    嚴景天他們一看,知道這片亂石崗能隱藏住他們的蹤跡,紛紛下馬,牽著馬從亂石崗中穿過。火小邪也下了馬,默默跟著水妖兒,走在隊伍中間。

    別看亂石崗大石林立,卻地勢平坦,十分好走,以嚴景天他們的身手,自然不在話下,就連火小邪,也是絲毫不覺的吃力。所謂亂石崗能隱去蹤跡,乃是因為亂石崗以石頭覆蓋,很難留下足跡,就算是鬆軟的地方踩的歪斜了,還有溪水順勢湧過來沖刷一番。儘管如此,嚴景天還是十分小心,命嚴守義、嚴守仁斷後,切切實實將所有可能被發現的痕跡銷毀。

    眾人走了約半個時辰,嚴景天摸清了方位,蹲下身子,把手按在地面上,又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面上聽了聽,算是探了探附近的情況。嚴景天發現並沒有人追來的跡象,這才帶著眾人出了亂石崗,上馬繼續向東奔去。

    嚴景天他們這一走,就一日一夜沒停,中間不過短短修整了兩三次。行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他們已經離開通河鎮三百多裡,算是把張四爺甩開了。人還能支持,馬卻已經都口吐白沫,再跑下去恐怕就會暴斃於路邊。

    嚴景天只好放慢速度,命嚴守震、嚴守仁再去沿路打探到了什麼地界,其餘人則就地休息。

    不一會嚴守仁來報,說是前方有一個界碑,此地叫做“落馬坳”,從未聽說這個地名。嚴景天問水妖兒是否知道,水妖兒也連連搖頭。

    又過一會,嚴守震也回來,報導:“嚴堂主,前方約二裡遠的山窩處,有炊煙升騰,可能是個村落。”

    嚴景天點頭應了,說道:“也好!我們去看看吧!沒准能討碗熱湯喝喝!”眾人都是人困馬乏,均無異議,由嚴守震帶路,向著村落走去。

    等走到嚴守震所說的村落外,大家倒也樂了,哪裡是什麼村落,竟是一間略顯破敗的客棧。嚴景天眼尖,看到客棧院子中有夥計跑進跑出的忙碌,院子裡還拴著七八匹馬,便知道客棧還在經營,並無異樣。那客棧門口豎著一面旗,上書:落馬客棧。

    嚴景天笑道:“兄弟們,水妖兒,前方是一間客棧,我們去好好休息一陣,晚上再走!”

    眾人也都叫道:“好啊!”

    這間落馬客棧,並非是常見客棧的格局,只是七八間緩坡上的民房,用柵欄一圍,把最前面一間房子前後牆打通,規整規整佈置些桌椅,再臨街起一個院落,用來拴馬駐車,便算是客棧了。

    此時落馬客棧前堂中正有一個掌櫃打扮的乾瘦老頭,抽著旱煙,戴著老花眼鏡,模樣倒還斯文,正靠在櫃檯後面搖頭晃腦的看著一本古書,看的帶勁了,邊看邊搖頭晃腦不止。

    哐當一聲,一個夥計從門中闖進來,沖的太快,撞在桌椅上,人也差點摔倒在地。

    掌櫃的一抬頭,見是夥計急急忙忙的,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還是把頭一低,繼續看書,嘴中則罵道:“賈春子,是見到鬼了還是看見妖精了?天天神叨叨的!”

    夥計賈春子身高馬大,身形極為魁梧,長方大臉,濃眉大眼,就是顯得有些憨頭憨腦的。賈春子撞到桌角,正疼的緊,歪著臉沒說出話來,聽掌櫃的罵完,才嚷道:“錢老爺!錢老爺!來,來來來,來客人了!”

    錢掌櫃的頭也不抬,罵道:“你說來個偷吃的狗熊啥的,我倒相信。”

    賈春子嚷道:“真,真的!一二三四五六,五六個人呢!”

    錢掌櫃把頭一抬,見賈春子目光懇切,不禁說道:“還真來客人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賈春子身材高大,雙手一伸,從櫃檯上把手插入錢掌櫃腋下,竟一把提了起來,把這個瘦小老頭從櫃檯後提到前面。錢掌櫃可能也見怪不怪,嘀咕了一句,整了整自己的大褂,趕忙迎出店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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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風生水起(3)
 
 嚴景天他們一行人在落馬客棧前下馬,正想呼喊,就看到錢掌櫃和賈春子一前一後的跑出來。錢掌櫃一看到嚴景天他們,笑的眼睛都沒了。別看他一把老骨頭,跑的和飛一樣。錢掌櫃一邊高呼:“各位大爺!各位客官!小店有人哪!有人!”一邊腳下不停,跑到嚴景天面前,一個抱拳,說道:“客官!裡面請,裡面請,小店正在營業!正在營業!”

    水妖兒早就換了一身尋常的女子小褂,把頭髮盤起,看著倒像個小媳婦,水靈的很。

    嚴景天左右看了看,院中一側的馬廄中尚有七八匹馬悠閒的吃草,馬背上鞍套齊全,像是住店的客人的。

    嚴景天微微一笑,說道:“我們要趕遠路,這幾匹馬,麻煩用上好的草料。”

    錢掌櫃叫道:“沒問題,沒問題,裡面請,裡面請!賈春子,聽到沒有!”

    賈春子趕忙吆喝一聲,上前把各人的韁繩都接了過去,把馬拉向一邊。眾人看這個賈春子一副夥計的打扮,但個頭著實驚人,比個子最高的嚴守義還要高出一頭,巨人一樣,都是心中一驚。好在賈春子眉目間憨憨傻傻,滿臉堆著笑意,一看也知道沒什麼心眼的,才都略略放心。

    火小邪暗道:“看樣子比奉天城裡玩雜耍的史大個還要高出半個頭!不知力氣趕不趕的上他?”

    錢掌櫃在前面引路,大家在後面跟著,嚴景天問道:“掌櫃的生意可好?”

    錢掌櫃答道:“不行啊,自從郭松臨大人和張作霖張大帥開打以後,我們這條路上就沒有什麼生意了,今天好不容易才盼到您們幾位客人。”錢掌櫃說的郭松臨和張作霖開打,正是1926年前後,郭松臨反了張作霖,舉兵相抗,張作霖只好請日本關東軍來幫忙,這才抓了郭松臨,賜他一死。但郭松臨死後,還有一批死黨殘部抵死不降,嚷嚷著要給郭松臨報仇,導致還有些星星點點的戰役,所以這段時間,遼寧一帶兵荒馬亂,很多路都沒有客商往來了。這錢掌櫃倒是說的實情。

    錢掌櫃對嚴景天暗示般的提問毫無反應,自說自話,連火小邪都覺得奇怪,明明院中一角拴著七八匹馬,怎麼叫今天才盼到客人?難道這些馬匹是自己跑來的不成?

    錢掌櫃引了嚴景天進屋,客氣的問道:“幾位客官,是先吃飯,還是先住店?小店別看簡陋,後院裡有上好的客房三間,保證乾乾淨淨,住的舒舒服服。”

    嚴景天答道:“先吃飯吧!掌櫃的有什麼好菜,都端上來吧!差不了你的銀錢!”說著從懷中摸出幾枚銀元,丟在桌上。錢掌櫃眼睛都直了,上前把銀元收起,說道:“幾位大爺,請坐,請坐!小店有新鮮的山珍野味,絕對是城裡都難得吃到的,一會就來啊!”說著趕忙跑了開去。

    嚴景天他們圍坐在桌邊,無不伸了神懶腰。

    火小邪也老實坐下,左右望瞭望,用手指摸了摸桌面,說道:“我怎麼覺得這店裡不止我們幾個客人啊?”

    嚴守震罵道:“還要你說!”

    嚴景天說道:“嚴守震,你就讓他說說唄。”

    嚴守震沖火小邪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水妖兒拍了火小邪一把,顯得大大咧咧的說道:“猴子,想說就說唄!”

    火小邪瞪了嚴守震一眼,心中罵道:“就你會凶!”嘴中則說道,“剛才進來時,院子裡分明有幾匹馬栓在旁邊,連馬鞍子都沒解,要麼是和我們一樣,剛來沒多久,要麼就是要趕時間,隨來隨走。可這掌櫃的還說什麼沒生意,好不容易才等到我們這幾個客人。”

    嚴景天說道:“不錯!還有呢?”

    火小邪說道:“還有,我們這張桌子,昨晚分明有人吃了酒菜,桌子沒擦乾淨,現在上面那層油味還在呢。”

    嚴景天一愣,說道:“這是個什麼道理?”

    火小邪說道:“你們都是不愁吃喝的人,我從小就餓肚子,饑一頓飽一頓的……其實這桌子上沒擦乾淨的油,一天一個樣子,我看一眼,摸一下就知道了。”

    嚴景天問道:“那你怎麼學到的呢?”

    火小邪黯然說道:“小時候,餓的實在厲害了,就總去偷潲水吃,那餐館的後廚通常都擺了張桌子,只要那桌子上沒擦乾淨的油不過一兩天,就能吃到新鮮的潲水,否則會拉肚子。時間久了,就記得了。”

    火小邪所說,大家聽的都是有些愣了,嚴守震一張不耐煩的臉略略舒展開了一些,轉頭過來聆聽,神態略顯溫和。嚴守義還是一張木雕似的臉孔,動也不動,但似乎也略有所思。

    嚴景天輕聲道:“所謂的本領,始創之時,都是為了謀生。就好象我們偷盜之術,普天下第一個去偷盜的人,恐怕也是為生計所迫吧。”

    火小邪突然說道:“那你們這些世家的人,並不愁生計,還要偷什麼呢?為什麼去偷呢?又為了什麼人偷呢?”

    水妖兒張口答道:“為自己啊!我不去偷玲瓏鏡,我爹爹水王就一直要管著我。”

    火小邪點了點頭,又對嚴景天問道:“那嚴大哥你呢?”

    嚴景天眨了眨眼睛,慢慢咧嘴大笑起來,火小邪不知道為何嚴景天如此發笑,好奇的看著嚴景天。嚴景天呵呵呵邊笑邊說:“火小邪,你這小子,你這娃娃!問的好啊!只是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你不是個下五鈴的小賊,想的東西倒很有趣!”

    嚴守義木雕臉上動了動,也是猛然說道:“嚴堂主讓我偷,我就偷!管他為什麼?”

    嚴守震罵道:“嚴守義你就是個呆子!”

    嚴守義回罵道:“誰是呆子!”

    嚴景天更是笑得前俯後仰。

    嚴守仁在火家四人中年紀最小,不禁跟著嚴景天哈哈哈笑了起來,隨即嚴守震也笑起來,嚴守義木雕臉扭了扭,嘿嘿嘿嘿出聲,仿佛笑了。

    水妖兒也笑道:“火家大哥們覺得樂呵的東西,還真不容易明白呢。哈哈,哈哈。”水妖兒自己給自己逗樂,也笑了起來。

    火小邪呆坐原地,自己本來自認為挺嚴肅的問題,怎麼最後讓大家笑成一團了呢?難道問這些偷盜世家的人為什麼要偷的問題,就是一個十足的玩笑?

    火小邪見嚴景天笑的直拍桌子,只好也跟著嘿嘿乾笑了兩下。

    火小邪擰著眉毛,壓低著聲音嚷道:“我是說,這家是黑店!是黑店!你們有沒有在聽我說啊!唉……”

    可嚴景天他們就是不接火小邪的話茬,自顧自哈哈大笑。嚴守震、嚴守義、嚴守仁三人,更是互相推搡打鬧起來。

    錢掌櫃高喊一聲:“來嘍!”捋著袖子從後堂跑出,手中端著兩個盤子。錢掌櫃這一喊,倒是把嚴景天他們的笑聲打斷。

    錢掌櫃抱歉的說道:“打擾!打擾!”說著把盤子端上來,介紹道:“這是小店的兩道招牌涼菜,醬拌鹿筋和鹵汁貂子肉,幾位大爺、小姐請品嘗,絕對比奉天城裡的還要地道!”

    嚴景天笑嘻嘻的說道:“好!好!掌櫃的辛苦!”

    錢掌櫃應和道:“慢用慢用,熱菜很快就來!哦!各位,不喝點什麼?我這小店裡有自晾的陳年高梁酒。”

    嚴景天擺擺手,說道:“酒就不用了!掌櫃的端些熱茶來!”

    錢掌櫃哦了一聲,說道:“幾位大爺不喝酒的啊……熱茶,熱茶,稍等,一會就來。”

    錢掌櫃正要退開,水妖兒嚷道:“掌櫃的,我要喝,拿一壇來吧!”

    錢掌櫃連忙問道:“這位小姐,是,是要喝高梁酒?”

    “當然啊!渴死了!女的就不能喝酒啊?”水妖兒嚷道。

    錢掌櫃哭笑不得,幾個大男人滴酒不沾,而一個小丫頭卻要喝一罎子酒,張大著嘴巴說道:“啊……好,好,馬上來,馬上來……”打量了他們幾眼,趕忙離去。

    嚴景天見怪不怪,自顧自從桌上的筷子籠裡抽出筷子,嚷道:“來來來,大家都吃吧。”

    嚴守震他們也不客氣,都拿出筷子,大吃大嚼起來。水妖兒也沒那麼秀氣,一筷子夾了一大塊貂子肉,放在嘴裡大嚼。眾人贊道:“沒想到這種僻靜的小店,也有這種美味,不錯不錯!”

    唯獨火小邪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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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風生水起(4)

 水妖兒用胳膊捅了捅火小邪,邊嚼邊說:“喂,猴子,發什麼呆,吃啊!你是不餓是不是?”

    火小邪肚子早就餓到前胸貼後背了,見大家吃的高興,口水都咽了一肚子。火小邪說道:“大家,大家就這麼吃了?萬一,萬一這是家黑店呢?裡面下了藥呢?”

    水妖兒哈哈一笑:“哪有這麼多黑店!”

    火小邪繼續說道:“我在奉天的時候聽人說,外面的黑店,都是在這種偏僻的路邊,吃人肉的,那外面幾匹馬,空著沒人,會不會就是上一批客人被他們害死了。你們看那個夥計,比我們高出多少?像個屠夫,哪象個夥計?還有,那掌櫃的,乾瘦老頭,腿腳竟這麼靈光,跑前跑後都不踹氣!”火小邪越說越覺得心寒。

    嚴守震啪的把一塊骨頭吐出來,罵道:“小兔崽子,你覺得你比我們見識的還多嘍?還黑店,黑你個奶奶!你愛吃不吃,不吃滾蛋!我們都是呆子,就你聰明!”

    嚴守義嘀咕一句:“我們不是呆子!”

    嚴守震罵道:“沒說我們是呆子!反話你聽不懂啊!你這個呆子!”

    嚴守仁又忍不住,低頭一邊嚼肉,一邊哧哧哧哧的悶笑起來。

    嚴景天把筷子放下,說道:“火小邪,江湖中的確有險惡,你想太多了。如果是黑店,我們進來之前,就已經發覺了。吃吧吃吧,味道不錯,不吃可惜了!”

    火小邪正要再說,錢掌櫃又在後堂邊走邊吆喝:“來嘍!幾位客官打擾!打擾了!”

    錢掌櫃提著一個酒罈、一壺熱茶,還在胳膊肘上夾著七八個酒碗,快步走到桌邊,將東西麻利的放下,擺了一桌,念道:“慢用,慢用,熱菜馬上,馬上來。”

    嚴守仁站起,提著茶壺給大家酒碗裡倒上茶水。

    水妖兒抱起酒罈,說道:“猴子,喝點酒吧?”

    火小邪向來信奉男子漢必能飲酒,見嚴景天他們這些大漢竟然滴酒不沾,心裡覺得奇怪,有點瞧不起他們,聽水妖兒招呼他喝酒,自然而然的說道:“好!喝一碗!”

    水妖兒一笑,穩穩給火小邪倒了一碗,再給自己斟滿。水妖兒舉起碗,沖火小邪一眨眼,說道:“乾杯!”說罷就一飲而盡。

    火小邪看著呆了,這偌大一碗酒,就這樣一口幹了?火小邪也不管是不是毒酒了,既然水妖兒都喝了,自己也幹了吧,於是舉起碗奮力一飲而盡。

    這高梁酒頗烈,火小邪只覺得一股子熱氣從嗓子眼沖下去,辣的胸前一片火燙。火小邪本來就一直沒吃什麼東西,空腹喝酒,最是易醉,何況火小邪在奉天的時候,哪有這樣豪爽的喝酒經歷?火小邪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直,強行忍住胃中的翻滾,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鹿筋,塞到嘴裡,胡亂嚼了幾口吞下,才覺得略微好了一點。可一股子酒氣,從胸口熱氣中化開,直沖後腦,頓時讓火小邪腦子中一蒙。

    再往後來,火小邪半醉半醒之間,也管不了到底這裡是不是黑店了,有啥吃啥,放開了肚子狂吃。酒壯人膽,火小邪也拉開了嗓門,和嚴守震罵成一片,兩人居然互相罵的高興了,又和嚴守震一起戲弄嚴守義這個腦子直愣愣的呆子。火小邪的性格亦正亦邪,高興了滿嘴跑火車,但又說的讓人愛聽,並不覺得膩煩。

    一場酒肉下來,火小邪肚子撐的滾圓,酒也喝了七八碗,躺在椅子上,抱著肚子叫道:“我的娘啊,這輩子我不是就想過這種酒足飯飽的日子嗎?可吃多了喝多了,怎麼就這麼難受呢?我的肚子都要爆炸了!我的腦袋裡都是星星亂飛!我的娘啊!”

    水妖兒把壇中最後一點酒喝完,面色也微微紅了。水妖兒好酒量,這點酒都不算個什麼,就是灌倒了個火小邪。

    錢掌櫃上前問候:“幾位大爺,小姐,吃的怎麼樣?呦,怎麼還醉了一個?”

    火小邪嘟囔道:“我沒醉!”說著頭歪在一邊,呼呼大睡。

    嚴景天回錢掌櫃的話:“不錯!不錯!好味道!”

    錢掌櫃笑顏逐開,問道:“幾位大爺,這位小姐,如果不急著趕路,要不去後院的客房休息一下?”

    嚴景天手一伸,說道:“稍等!不要出聲!”

    嚴景天眼睛眯了眯,猛然一動不動的坐直,一隻手按在桌上,神態嚴肅。錢掌櫃有點吃驚,正要問話,被嚴守震按住肩膀。

    嚴景天哈哈一笑,恢復常態。錢掌櫃忙問:“大爺,您這是怎麼了?”

    嚴景天問道:“掌櫃的,你這裡是不是經常有些跑信鏢的人來往?我看院子裡的那幾匹馬,應該是跑信鏢的人的。”

    錢掌櫃一愣,隨即苦笑道:“大爺真是好眼力啊!前段日子,有跑信鏢的人從我們經過,便非要占了我們一間房間,那幾匹馬正是他們的,沒准今天要回來一次。唉,說的好好的,給我些店錢,可都幾個月了,一分錢也沒給過我,還白吃白喝的。我也不敢得罪他們……”

    嚴景天說道:“這些信鏢都是哪裡的鏢口?”

    錢掌櫃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您也知道,跑信鏢的人,嘴巴都嚴的很。對了,正想和您們說呢,如果他們來了,萬萬要躲著他們,他們這些人,都是無惡不作之徒,惹毛了他們,沒准會殺人的。”

    嚴景天和錢掌櫃所說的“信鏢”,乃是那個時代的一種不入流的職業,簡單點說就是“非官方”的民間組織,專門傳遞緊急書信的。各地叫法不同,南方通常稱呼他們為“梭子”“毛腳”,北方除了叫“信鏢”,也有“馬彪”“跳辮”的叫法。舊社會通訊極不發達,中國面積廣大,所以傳個書信什麼的極為費時費力,通常書信往來一年半載的,信傳到了,人都死了。各地官府倒是設有通郵的驛站,但除了官家快馬加急,尋常的書信往來也是極慢,家書抵萬金的說法,倒也十足的貼切。

    所以“信鏢”這個行當便順應而生,專門為出得起錢的人家傳遞書信,本來看上去也無可厚非,算是個靠腳力吃飯的營生。但在清末民初,天下大亂,各地戰火紛紛,匪患猖獗,通郵極難,傳個書信和過一趟鬼門關一般險惡,於是這“跑信鏢”的漸漸隨時而變,越來越象“遊匪”,除了不占山為王外,行為舉止和土匪也差別不大。這些人嘴上說傳書信仍算是主要的營生,其實也可以收買他們流串千里殺人越貨,他們在城鎮村集中還算老實,一旦出了城鎮,在荒郊野外,什麼壞事都幹的出來。

    “信鏢”這個行當一度十分發達,但最後發展為惡霸幫會,危害四方,成為被打擊的對象。由於不允許“信鏢”進出城鎮取信傳信,也就斷了這門行當的主脈,一九四幾年的時候,全國的“信鏢”幫會逐漸消失殆盡,剩下的“跑信鏢”的人轉行,不是當了土匪強盜就是改邪歸正去了。慢慢的時光流逝,也就沒有多少人記得“信鏢”“梭子”“跳辮”這些名詞和這種行當了。

    故此,錢掌櫃這番提醒,也是理所應當。

    嚴景天謝道:“謝謝提醒,我們會小心的。”

    錢掌櫃說道:“聽你們口音,是隴西人?”

    嚴景天笑道:“正是。”

    錢掌櫃說道:“好多年都沒有見到隴西人來這裡了,呵呵。這位大爺,您們若不急著趕路,我給你們開幾間客房休息?”

    嚴景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也好!掌櫃的,需要多少錢?”

    錢掌櫃忙道:“幾位大爺光臨小店,休息一下還收什麼錢,都在飯錢裡面了!請,請……”

    錢掌櫃正要帶路,卻見嚴景天他們並沒有跟上來,反而都向店門口看去,錢掌櫃一愣,趕忙也順著嚴景天他們的目光看去,只見灰塵滾滾,十來騎裝扮各異的人馬正向這家“落馬客棧”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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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4 12:5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落馬惡債(1)

 錢掌櫃一臉驚慌,沖嚴景天他們叫道:“幾位大爺,那些跑信鏢的惡人來了!你們快回避一下吧!跟我來,跟我來!”錢掌櫃拽著嚴景天的衣角,神色慌張的拉著要走,“現在不是晚上,他們呆不了多久,還是避一避吧。”

    嚴景天環視眾人,嚴守震十分不快,但沒說話。水妖兒和嚴守仁架著火小邪,都默默點頭。嚴景天說道:“謝謝掌櫃了!”

    眾人由錢掌櫃領著,去了後院。

    客棧後院十分的寬敞,七八間草房分左右交錯而立,相隔都是十多步的距離。

    錢掌櫃領著眾人,去了一間草房,把門打開,說道:“一共四間房,你們先在這休息,我打發了那些跑信鏢的,再來招呼幾位客官!”

    嚴景天說道:“有勞掌櫃的了!您去吧,我們自有安排。”

    錢掌櫃趕忙應了,飛也似的跑到前廳去了。

    嚴守震不悅道:“嚴堂主,咱們躲一下張四就算了,怎麼這些跑書信的跳辮,我們也要躲著?咱們火家丟不起這個人啊!”

    嚴景天眉頭緊皺,想想嚴守震說的也有道理,自己是否太過小心了?

    嚴景天說道:“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先在此等一下,觀望一下形勢再說。”

    水妖兒笑道:“我去看看吧!你們等著,放心吧,不會讓他們發現我的。”

    嚴景天剛想說話,水妖兒已經把門拉開,哧溜一下鑽出去不見蹤影。

    嚴景天重重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歎了口氣,一屁股坐下。

    火小邪被丟在床邊,仍然醉醺醺的叫道:“我,我沒醉!不用扶我!”

    且說落馬客棧門口,一眾打扮各異的人馬徑直奔到店前,也不下馬,直沖進院。賈春子站在院中,左拉右拽,嗷嗷大叫:“下馬!下馬啊!”形象極為狼狽。

    打頭的一個穿著皮襖,留著一把山羊鬍子,光頭鋥亮的男人哈哈大笑:“傻大個!我的馬喂過了嗎?要是沒喂好,我們就把這裡踏爛嘍!”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賈春子嚷道:“都喂了!都喂了!喂的飽飽的!你們下來啊!”

    這光頭男人叫道:“六行道的換馬繼續走!剩下的和我留在此處歇息!”有人歡呼,有人唉聲歎氣,眾人紛紛下馬。一行人跑到馬廄邊,拉出馬,跨上去一溜煙的又奔出院子,揚長而去。剩下的人則跟著光頭,向店中走去。

    光頭轉頭一看,正看到嚴景天他們的馬停在院中另一側,光頭皺了皺眉,腳步也沒停,邁入店中,錢掌櫃正沖出來,和光頭撞了個滿懷!

    光頭哢嚓大手一摟,雙手捏住錢掌櫃兩個肩膀,左右搖晃了一番,大笑道:“錢掌櫃!好久不見了啊!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錢掌櫃被晃的頭昏眼花,掙扎著說道:“記得記得,鄭大川鄭大爺!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啊!”

    鄭大川哈哈一笑,松了雙手,摸了摸光頭,徑直走到店中,撿了張桌子坐下,他身後的一眾人也都嘩啦嘩啦走進店中,幾個人坐在鄭大川一桌,另幾個則坐到旁邊另外一桌。

    鄭大川把馬靴踩在長凳上,鼻子嗅了嗅,大叫道:“錢掌櫃!有酒味啊!來了什麼貴客啊!”

    錢掌櫃趕忙走上前,說道:“鄭大爺,您們是喝茶還是吃飯?我這就給您們準備著去?”

    鄭大川嚷道:“錢掌櫃,你可真會繞圈子。我是問,你這店裡來了什麼客人啊?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啊?”

    錢掌櫃本想避開不答,可鄭大川追著問,錢掌櫃只好答道:“開店做買賣的,來往的都是客,人走茶涼,也沒問他們太多。”

    鄭大川摸了摸光頭,嘖嘖兩聲,猛然拍桌罵道:“錢掌櫃,你這說話不是放羅圈屁嗎?我看你這生意不想做了!”

    錢掌櫃嚇的一個哆嗦,忙道:“鄭大爺,我這店裡好不容易才來幾個客人,您開恩啊,我就指望著這幾個客人賺點活命錢啊!您把他們嚇跑了,我也沒法開店了,以後還有誰在這條路上伺候著鄭大爺啊。”

    鄭大川摸了摸光頭,說道:“你這小老頭,還真是老油條,說話滴水不漏啊,好吧!既然錢掌櫃不願意說,我也懶的問了。錢掌櫃啊,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來吧,錢嘛,少不了你的。”

    錢掌櫃知道鄭大川根本沒有付錢的意思,說道:“各位大爺稍坐,我這就去準備著。”錢掌櫃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趕忙退進後廚。

    鄭大川瞟了眼身邊一個尖嘴猴腮的人,低聲道:“萬狗子,去後院看看!摸清楚旺兒!”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獰笑一聲,起身離去。鄭大川所說的旺兒,乃是匪幫黑話裡的錢財是否好拿的意思。“榮行”裡說旺兒僅指錢財,黑話比匪幫要講究的多。

    萬狗子剛走,鄭大川身邊的一個陰沉沉,象個大煙鬼一樣的消瘦男子說道:“我說鄭老大,您看奉天城的張四爺到底要做什麼?這趟信鏢可是驚動不少人啊!什麼消息要散到五百里去?”

    鄭大川哼道:“趙煙槍,你管這麼多事幹個屁!張四爺肯出錢,我們就去辦!別說五百里,八百里我也跑!”

    趙煙槍就是這消瘦男子。趙煙槍說道:“我總覺得張四爺瞞著我們什麼。”

    鄭大川說道:“瞞?張四爺瞞我們有屁用?”

    趙煙槍說道:“鄭老大,你想啊,咱們跑信鏢的,從不過問信裡面寫的啥,送到即走,這是咱們的規矩。可這麼多年,張四爺用我們的時候,都是口信,因為知道我們一路上嘴巴也嚴。可是這一趟,卻是封口的信封!我覺得張四爺這次極可能在懸賞尋人!所以不讓我們知道內容。”

    鄭大川一癟嘴,皺了皺眉,說道:“趙煙槍,就你心思多,你說啥來著?懸賞尋人?”

    趙煙槍見鄭大川動了心思,趕忙湊上臉,繼續說道:“鄭老大,你想啊,如果真是懸賞尋人,咱們知道了會怎麼做?”

    鄭大川罵道:“真是懸賞尋人,那老子們自己就去做了!還等著別人來分錢財?遼西一帶,還有誰比我們腳頭更快?罩子更多?”

    趙煙槍說道:“鄭老大聰明!所以張四爺這次只讓我們傳信,啥也不說啊!不就是擔心我們貪賞錢,不好好傳信?而且要尋的人,能讓張四爺這麼著急上感著,估計也極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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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4 12:51: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落馬惡債(2)

 鄭大川拍了拍光頭:“你說的倒有些道理……媽的,趙煙槍,你是不是偷看信裡寫的啥了?”

    趙煙槍大呼:“鄭老大,我是懂規矩的!我要是偷看過,願受挖眼之刑!我就是猜到的!猜到的!”

    鄭大川罵道:“你個龜兒的,倒挺會猜!你再說說,你還猜到了什麼?”

    趙煙槍說道:“我還猜,張四爺真要懸賞尋人,恐怕那人身上帶著價值連城,富可敵國的寶物!你想啊,張四爺是什麼人?掌寶的啊!”

    鄭大川眼睛都直了,一拍桌子,罵道:“趙煙槍,你怎麼不早點猜!來人啊,給我去把六行道的人追回來一個!我要看信!”旁邊桌子邊就有大漢站起,要聽從鄭大川的安排。

    趙煙槍急道:“鄭老大!規矩!規矩!不能看信啊!”

    鄭大川罵道:“規他媽的屁矩!大把的錢眼前擺著,還規矩個屁!趙煙槍,你帶著人去追!”

    趙煙槍一拍腦門,驚呼道:“鄭老大!我想起來了!不用去追了!剛出去的萬狗子身上就有一封!忘了給六行道的老七了!”

    鄭大川叫道:“真的嗎?那還不去把萬狗子叫回來!”

    趙煙槍笑的花枝亂顫,暗自得意,連忙點頭,指著幾個人喝道:“你們!去後院把萬狗子叫回來!”

    幾個人吆喝著就站起來,直奔後院,片刻功夫,就見有人奔回來報告:“鄭老大,趙師爺!萬狗子昏迷不醒!像是被人打昏了!”

    說著話,萬狗子就被人把手提腳的拖了進來,鄭大川大罵:“怎麼回事?!”

    趙煙槍倒沉得住氣,走到昏死一團的萬狗子身邊,蹲下一拔拉萬狗子的臉,只見萬狗子雙目緊閉,臉上從下到上印著一大條紅印,鼻血橫流。趙煙槍“切”了一聲,把萬狗子虎口捏住,抬手啪啪啪啪賞了萬狗子四個大耳光!

    萬狗子哎呦一聲,悠悠轉醒,馬上一骨碌坐起來,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哎呦連聲。

    鄭大川走過去罵道:“你怎麼回事!”

    萬狗子跪在地上,捂著臉嚷道:“鄭老大,我也不知怎麼,剛到後院走了兩步,繞著房去看房裡有沒有人,就覺得後腦門上有人打我,我一回頭,腳下踩到什麼東西,面門就挨了一棍,十分厲害,打的我一退,又踩到什麼東西,後腦又是一棍,我就啥都不知道了!鄭老大!我一定是碰到山精了!”

    有抬萬狗子回來的大漢嚷道:“什麼山精,你腳邊一前一後兩把夯草的耙子!”另一個人也嚷道:“萬狗子,你是自己踩到耙子,讓耙子的木柄打的吧!”

    萬狗子愣道:“什麼耙子?我怎麼會踩到耙子!”眾人頓時哈哈大笑。

    趙煙槍臉一沉,罵道:“丟人的東西!信呢!把信給我!”

    萬狗子還正昏頭腦漲,喃喃道:“什麼信?”

    趙煙槍一耳光抽在萬狗子臉上,罵道:“你說什麼信!我今天給你的!”趙煙槍一說此話,知道自己說露臉了。原來趙煙槍故意藏了一封張四爺的信,讓萬狗子收好,其中早就讀過信中寫的什麼。

    趙煙槍臉皮極厚,儘管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仍然罵道:“信!媽的!你說什麼信!”

    萬狗子總算回過神來,慌忙說道:“哦!哦!在!在!”說著就伸手去摸自己的懷中,誰知摸來摸去,一無所獲。萬狗子臉上也綠了,吞吞吐吐的說道:“趙師爺,沒,沒了?”

    趙煙槍大驚:“什麼!信丟了?!”

    萬狗子擺出一副哭喪臉,說道:“沒了……進屋之前我記得我還摸了一次,還在呢。怎麼就沒了?”

    趙煙槍罵道:“你這個廢物!豬頭!你,你你你!你媽的巴子的!”

    萬狗子哭喊:“我真不知道啊!一定是我剛才遇到山精,讓山精偷了去。”

    鄭大川臉上不悅,轉身回去坐下,罵道:“趙煙槍,你和萬狗子唱什麼二人轉呢!好玩是不是!”

    趙煙槍咳嗽兩聲,尷尬的說道:“鄭老大,真的,真的有信在萬狗子身上,哎呀……這個,怎麼會丟了呢?”

    “趙煙槍,你個龜兒子的淨胡扯蛋!還張四爺懸賞尋人!”鄭大川瞪了大家一圈,罵道,“老子差點忘了!你們當張四爺是什麼人?你們這些不開眼的東西,告訴你們,張四爺可不只是個掌寶的!他的來頭大了去了!張四爺要抓人,天下還有他抓不到的?都滾過來!這事一會再議!”

    趙煙槍是是連聲,再也不敢放一個屁。眾人趕忙都溜回椅子坐下,局促不安的看著鄭大川。

    鄭大川摸了把光頭,站起身,沖著後堂嚷嚷:“錢掌櫃!人呢!茶水呢!咋就這麼慢!”

    錢掌櫃遠遠的應了一聲,從後堂中跑出來,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拎著竹籃,裡面滿是花生乾果,邊跑邊嚷道:“來了來了!鄭大爺久等了!”

    錢掌櫃麻利的擺了一桌,給眾人茶碗裡倒茶。鄭大川也不客氣,拿起花生啪啦捏開了就吃,問道:“錢掌櫃!你後院裡住的客人,是練家子吧?”

    錢掌櫃應道:“這個我真看不出來。”

    鄭大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問:“幾男幾女啊?我看外面可是拴著六匹馬的!”

    錢掌櫃只好說道:“五個男的,一個女的……”

    鄭大川哦了一聲,說道:“行了,錢掌櫃我也不為難你了,你放心,我不想對你的客人怎麼地!其他吃的呢!快點!餓死了!把茶壺放這,不用你倒了!快去快去!”

    錢掌櫃把茶壺放下,趕忙又退到後堂。

    鄭大川哼了聲,對趙煙槍等人罵道:“你們幾個,再去後院看看!我倒想看看這破店裡住著哪路神仙!”

    趙煙槍連忙起身,點了點人頭,也叫上了萬狗子,五六個人張牙舞爪的又向後院尋去。

    錢掌櫃剛想進後廚,就見賈春子瘋了一樣的奔過來,腳下拌著雜物,碩大的身軀一個翻滾,滾到錢掌櫃面前。

    錢掌櫃正想張嘴罵,卻看到賈春子神色極不尋常。錢掌櫃扶住賈春子,悶聲喊道:“小聲點!怎麼了!”

    賈春子瞪著一雙牛眼,跪在地上,張著大嘴,指著自己跑來的方向,舌頭也不俐落了:“錢,錢大爺,那那,那裡!”錢掌櫃一巴掌拍在賈春子腦門上,罵道:“慢慢說!”

    賈春子咽了一口口水,說道:“鴿子,鴿子!鴿子!飛回來了!”

    錢掌櫃哎呀一聲,捏住賈春子的面頰,瞪著賈春子的雙眼,低聲吼道:“你看清楚沒!是不是鴿子!”

    賈春子被錢掌櫃捏著腮幫子,駑著嘴,仍然賣力的說道:“是鴿子!是鴿子!是以前飛走的鴿子!白白的!”

    錢掌櫃鬆開手,從賈春子身邊越過,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錢掌櫃跑出屋子,來到院子一側,果然看到一個破敗不堪的鐵籠子頂上,正停著一隻雪白的信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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