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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張海帆] 五大賊王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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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4 17:09: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火炙金融(5)

 水妖兒用手指蘸了蘸小槽中的顏料,細細抹在臉上,水妖兒邊塗抹邊說道:“水家易容術,辯色為先,以定容妝。”很快就把自己白皙的臉龐蓋住,變成和錢掌櫃一般的膚色。

    水妖兒又從鐵盒小槽中捏起一小團粘稠物,繼續說道:“眼為先覺,鼻形做狀,眉下半掌,易容之竅。”水妖兒用這一小團粘稠物,慢慢先在眼睛上塗抹,又從鐵盒中拿出細線,貼在眼皮上,反復揉搓,眼睛睜開閉上。再往後,水妖兒又塗抹了鼻樑,從鐵盒中取出麵團一樣的軟物,黏在鼻樑之上。

    水妖兒這樣慢慢做完眼睛、鼻子,又說道:“腮可穩容,不差分毫。”水妖兒一隻手摸著錢掌櫃的下顎,一邊在自己腮幫處塗抹。

    水妖兒說道:“猴子,你幫我把他的外衣都脫下來。”火小邪應了,給錢掌櫃松了綁,七手八腳將錢掌櫃的衣服扒了個精光。

    水妖兒說道:“你繼續去挖,我還有片刻,你暫時不要看我。”

    火小邪正看得起勁,儘管不太願意,但還是按照水妖兒的吩咐,舉起鋤頭,繼續挖掘。火小邪身後水妖兒躲在一側,繼續裝扮,索索作響,弄的火小邪心癢難耐,真想扭頭再看。

    又過了片刻,只聽一聲咳嗽,有人說話:“小雜毛,以為我這麼騙的嗎?”

    火小邪聽著這說話,分明就是錢掌櫃的聲音,驚的一個翻滾,退到牆邊,定睛一看,眼前站著的不是錢掌櫃又是誰?此刻他正面露凶光,牢牢盯著火小邪,一手持著扁刀,就要撲上!

    火小邪大叫一聲,把鋤頭橫在胸前,可餘光一撇,還有個沒穿衣服的錢掌櫃躺在角落裡。火小邪指著站立著的錢掌櫃,說話打顫:“你,你,水妖兒?”

    “錢掌櫃”眉頭一展,嘿嘿冷笑,聲音還是和錢掌櫃一模一樣,說道:“猴子,你看我裝的象不象?”

    火小邪驚道:“這也太神了吧!象!太象了!你怎麼嗓音都變成他那樣子了?”

    水妖兒依然用錢掌櫃的嗓音說道:“這是因為我嗓子裡別了一個簧片,我再刻意模仿他的語調,只要不連續講話多了,一兩句是聽不出來的。”

    火小邪贊道:“奇了,真是奇了!你連動作神態,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啊。”水妖兒說道:“易容術最難的還不是把面貌做的一樣,而是氣質神態,行為舉止,裝什麼人要象什麼人,前面靠的是化妝的手法,這個則是要靠天賦了!所以,易容術可不是人人都能學的精通的。好了,猴子,也耽誤了不少時間,我現在就走,快去快回,你不要擔心。”

    水妖兒把機簧室裡帶出來的油燈留下,自己取了豆芽燈,最後仔細的把頭髮別在錢掌櫃的瓜皮帽中,快步離去。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的離開的姿勢,都和錢掌櫃別無二致,感歎道:“水家的這本事,打死我也學不會的。”

    火小邪見水妖兒走了,扒拉了一下錢掌櫃,緊了緊繩索,他還是昏迷不醒,也就放心心來,舒展了一下筋骨,繼續挖洞。

    水妖兒易容為錢掌櫃,看著花了不少功夫,實際不過二盞茶時間,算是極快。所謂的易容術,聽起來神乎其神,好像換張面皮,就沒有人能夠識破,那實在是太天真了!水家人的易容術也最多只能做到九成半,還需要掌握幾個關鍵要領。

    其一是抓特點,這和現代素描裡的速寫近似,就是要能夠確定一個人面部最顯著的特徵是什麼,如果特點抓對了,人就象了五成;其二是仿身形,我們日常生活中識人辯人,並不是看到正臉才認得出,畢竟人不斷移動,仔細端詳正臉的機會不多,所以身形體貌特徵也起相當作用,可模仿體貌行為比模仿長相還要難了數倍,畢竟長相為靜,體貌為動,有時我們看到某人照片,象極了另外一個,可是拉到一起,卻一點不象,這原因裡體貌占的比重頗大;其三,也是易容術裡最難的一項,就是神態似,人都有五官,除了長的歪瓜劣棗的以外,差不多都是那個神態,洋人看中國人都是一個樣子,分不出來,中國人看洋人也覺得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便是人的氣質神態作祟。一個優秀的演員,稍加化妝,只要把某人的神態學足,那就象了八成;其四是嗓音同,張口說話要是嗓音不同,東北話說成了廣州話,前三者你都十分精通的情況下,照樣會被人識破,不過嗓音同可以敷衍,比如裝作傷風感冒,或者少言寡語,都有糊弄過去的可能。

    水家人的易容術,這四者皆通,若有時間做足了準備,可以做到九成。水妖兒易容成錢掌櫃,頂多只做到了八成,但這已經足夠,只要掌握好光線明暗,不要近身相處,懵住火小邪這樣的人片刻工夫,還是沒有問題的。

    水妖兒拿著豆芽燈,沿梯子而上,把豆芽燈掛在梯子邊,推開蓋子,鑽出地面。水妖兒躲在陰暗處觀察了一番,只見鄭大川他們的人分兩堆團團圍坐在地上,也有人在坑邊巡視,卻沒有看到賈慶子和賈春子兩人。

    賈春子此時正綁的結結實實,塞緊了嘴巴,丟在草料堆裡面,折騰累了,一動不動,水妖兒自然看不見。而賈慶子也早就被鄭大川他們挖坑埋了,自然也沒有蹤影。

    水妖兒並不知情,見院子裡的人比原來更多了七八個,暗想:“那兩個傻大個呢?難道已經跑去找錢掌櫃了?不應該啊。”

    水妖兒從後廚繞出,借著黑夜沉沉,四處轉了轉,還是尋不到賈慶子和賈春子的蹤影。水妖兒心驚道:“莫非他們兩個下到坑裡去看守了?哎呀,真是頭疼,我還是去會一會那個光頭笨蛋吧。”水妖兒所說的光頭笨蛋,就是鄭大川。

    水妖兒拍了拍衣服,把錢掌櫃那酸溜溜陰沉沉的模樣,學了個十足,緩步從黑暗處走出,迎著鄭大川他們走去。

    鄭大川正在剝花生吃,卻突然看到坐在旁邊的趙煙槍眼睛都直了,嘴裡的花生都滾出來,盯著自己的身後不動。鄭大川正想罵,卻也順著趙煙槍的目光轉頭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嚇的鄭大川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水妖兒抱了抱拳,喊道:“鄭老大,回來的遲了點!這裡還好吧!”一臉假笑而腳步不停,徑直走了過來。

    趙煙槍低聲顫抖著說道:“鬼,鬼啊!”

    鄭大川反應激烈,震得桌椅亂響,所有人都注意過來,無不看到了這個“錢掌櫃”穩步向鄭大川走過來,都是驚的呆若木雞,眼睛都轉不動了!見過膽大的,沒見過這麼膽大的,真是見了鬼了!

    鄭大川五官扭曲,腦子裡想了千萬種理由,也不明白“錢掌櫃”為何毫無懼色的走來,哢啦把桌上的槍一把奪在手中,指著水妖兒大罵:“錢老賊!你來找死?”

    水妖兒也一愣,停下腳步,疑道:“鄭老大,你這是為何?我不過離開了片刻工夫,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

    鄭大川大吼道:“老賊頭,你玩什麼花樣?老子一槍崩了你!”

    鄭大川把槍已然舉起,大吼大叫,卻不敢開槍,他實在想不明白,天下還有剛剛跑掉不久,卻又主動送到槍口上來的人,還能恍若無事的模樣,難道說“錢掌櫃”就是想騙他們開槍?

    六行道也跑過來,同樣異常緊張的拿槍指著水妖兒,低聲問道:“開槍吧!鄭老大,你等什麼!”

    鄭大川盯著水妖兒,罵道:“老賊,你回來幹什麼?”

    水妖兒也是納悶,說道:“到底怎麼了?我的兩個夥計呢?他們去哪裡了?”

    鄭大川氣得直冒青煙,天下真有這麼大大咧咧裝糊塗的人,明明賈慶子已死,賈春子綁著丟在草料堆中,不禁大吼道:“你媽的巴子,你裝什麼糊塗?”

    趙煙槍在鄭大川身後,神色一涼,驚道:“鄭老大,難道有兩個錢掌櫃?或者他就是個山鬼,變成錢老賊的樣子,來迷惑我們的?”

    鄭大川聽趙煙槍這麼說,全身雞皮疙瘩亂跳,頭皮都麻了,他今天在落馬客棧,碰見的詭異事情太多,要說真有個山鬼來了,他也能信八成!

    水妖兒學著錢掌櫃的樣子,壓了壓手,說道:“鄭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放下槍!放下槍!”

    鄭大川罵道:“放你媽的個鬼槍!你他媽的要是個山鬼樹精,現在就給老子現形!老子命中九把天火,小心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水妖兒真是哭笑不得,見鄭大川這些人一個個神經兮兮的,心中略略猜到一定是錢掌櫃和鄭大川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再留在此地和鄭大川他們周旋,極為麻煩。

    水妖兒想起火小邪編瞎話戲弄錢掌櫃的一幕,乾脆也將計就計,嘿嘿冷笑:“好眼力啊!鄭老大!你怎麼看出我是個山鬼的?嘿嘿嘿,嘻嘻嘻。”嬉笑間,竟已夾雜著女聲。

    鄭大川他們眾人頓時嚇的哄然一聲,亂成一團,趙煙槍大叫:“這是山鬼!已化**形!”

    鄭大川手中槍也抖了,大叫自己的狗頭軍事趙煙槍:“是山鬼!怎麼辦!”

    趙煙槍大叫:“開槍是打不死他!看我的!”趙煙槍說著,從懷中抽出一塊紅布,跳上一步,沖著水妖兒大叫:“山鬼你聽好了!老子手中的布是大覺恩寺開光的鎮邪之物,還不退散!否則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能翻身!”

    要說東北這地界,地廣人稀,通常跑上百八十裡都見不到一個人。鄭大川這些跑信鏢的,經常深夜趕路,穿山越嶺,也見過不少鬼火擋路的奇事,別看他們孔武彪悍,卻最是迷信世界上有鬼神存在,尤其迷信山鬼一說。以前就發生過跑信鏢的人暴斃於山上,全身赤裸的奇事,反正也不知道原因,一律都歸為山鬼奪命。山鬼之說傳的邪了,都說是能夠在黑夜之中,化成熟悉的人形,讓你放鬆了戒備,偷摸著挖人心肝吃食。又說那山鬼刀槍不入,槍械刀具不能傷其分毫。

    趙煙槍說是鄭大川的狗頭軍師,也是身兼神漢一職,沿路遇見鬼哭狼嚎的怪事,都是他出面念咒燒香,做法驅邪。

    水妖兒看了看趙煙槍手中的紅布,趙煙槍正張牙舞爪的亂舞,順著他的勁頭說道:“啊,果然是好寶貝,得罪了得罪了!我這就退去!”

    水妖兒慢慢後退,趙煙槍仍然瘋癲了一樣,嘴中念念有詞,全身中風一樣的抽搐,好像是他正在發功,把水妖兒逼退一般。

    水妖兒暗罵:“可笑!真是可笑!”

    水妖兒慢慢後退,眼睛仍然四處亂瞄,眼看著鄭大川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馬料堆裡,滾出一人,嗚嗚大叫,看身形不是賈春子又是誰。賈春子是個混人,腦筋不靈光,聽到鄭大川叫錢老賊什麼的,睜眼一看正是“錢掌櫃”在不遠處站著,哪裡聽得進趙煙槍叫嚷什麼“山鬼”,只認得這是自己的大爺。賈春子一個折騰,便從草料堆中滾出來,讓水妖兒看了個正著。

    水妖兒心中大致明瞭,故意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退入黑暗中,身子一閃,就不見了。

    趙煙槍依舊抽風般跳躍了半天,見再無聲息,才直喘粗氣的停了下來。鄭大川趕忙上前一步,扶著趙煙槍,十分敬畏的說道:“趙煙槍,趙軍師!多虧了你!”

    趙煙槍呼呼直喘,說道:“鄭老大,這個山鬼十分兇猛,剛才嚇退他的時候,我全身精氣都險些被他抽走!實在是危險萬分!現在,咱們這些兄弟,都要聚成一團,誰都不可離開,只守著坑邊,靜待天明啊!”趙煙槍反正一通胡說,說自己剛才太上老君附體,大家都會信他,自然這時候的吩咐,有如天王老子的命令,誰敢不從。

    鄭大川吆喝著聚攏了眾人,把火盆聚起,所有人團團圍攏,再也不敢放肆。

    水妖兒躲在後廚斷牆邊看了,罵道:“一幫子神經病!不過也好,至少他們不會來找了!”

    水妖兒回到後廚內,揭開地洞蓋板,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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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差之毫釐(1)

 火小邪在地下挖的又累又渴,強忍著全身酸疼,仍然在奮力揮鋤。他和其他年紀相仿的小賊不同,其他小賊都是見好就收,遇難就退,偏偏火小邪的性子從小就不服輸,別人說他不行的他就偏偏要去做。奉天城的張四爺家誰敢去偷?那可是尋死的風險,可火小邪許諾給自己的兄弟弄來張四爺家的點心,就真的去偷了。所以,要讓火小邪放棄挖洞,那是絕不可能。

    火小邪牙關緊咬,一鋤一鋤的鋤上,那洞已經挖了四尺深淺,絲毫沒有盡頭的跡象。火小邪毫不氣餒,絲毫也沒有懷疑水妖兒指示的方位不對,又是一鋤上去,只聽“咚”的一聲悶響,似乎挖到了硬物,火小邪大喜,俯下身子把頭鑽進洞中,伸手一摸,果然摸到極硬的一面牆壁。

    火小邪用手連摳帶挖,將泥土撥開,就著燈光看上去,這面硬牆黑乎乎的,連成一片,不像是磚瓦砌成,再湊近了一聞,有一股子瀝青味道。火小邪哼道:“怎麼看著象奉天城裡新修的柏油馬路?”火小邪這些在奉天城裡偷竊的小賊,天天在街上閒逛,哪裡街景路面變化了,都是記得。年前張大帥府邸的門前,新鋪了這麼一條柏油馬路,火小邪他們驚奇還有這麼一大片平平整整、黑乎乎的、沒有縫隙的“石板路”,還好好的在上面玩耍了一番。

    火小邪鑽出坑洞,心中還是大喜過望,啐了啐手,又揮鋤挖上,仍然“咚”的一響,竟挖不動分毫。

    嚴景天他們四個坐在坑底,這次可全部人都聽到了牆壁內有“咚”的一聲傳來,嚴守震身子一動,湊在嚴景天耳邊說道:“嘿!有人!在挖洞呢!”

    嚴景天皺了皺眉,也低聲說道:“不妥啊!再這樣挖下去,聲音定會越來越大!傳到地面讓人聽到了,十分糟糕!”說著說著,又有“咚”的一聲傳來。

    嚴景天站起身,想向後窗洞壁處走去,只聽坑頂有人大叫:“起來幹什麼!坐下!坐下!”原來是在坑上不斷巡視的鄭大川手下一人,名叫萬狗子,也就是曾經被水妖兒打昏的那人。

    嚴景天沖上面喊道:“解個手都不行嗎?”

    萬狗子罵道:“就在這拉!又不是婆姨!還要躲著?”

    嚴景天也罵道:“那就不解了!”坐了下來,嚴守震又湊過來低語:“嚴堂主,如果是來救我們的,咱們要趕緊通知他們,不要這樣挖啦!”

    嚴景天壓了壓手,說道:“如果是水妖兒和火小邪兩個,以他們的聰明,定會明白不能硬挖!”

    火小邪聽到咚的作響,仍不挖不動分毫,眉頭一皺,停止挖掘,心中暗想:“不行,挖也挖不動,還咚咚作響,若聲音傳到坑外面去了!那可糟糕!”

    火小邪把鋤頭放下,返身回到昏迷不醒的錢掌櫃身邊,捏住錢掌櫃的鼻子,啪啪抽了兩個大耳光,罵道:“醒醒!你這個老雜毛!”

    錢掌櫃臉上被抽出十條指痕,身子晃了晃,悠悠轉醒,睜眼一看,正見火小邪面對面的盯著自己,錢掌櫃啊的一叫,就想閃身逃開,可絲毫不能動彈,知道自己已被牢牢捆住。錢掌櫃擺出一副苦瓜臉,苦道:“木家兄弟!你真是好身手!我既然落在你手中,念著我沒有害你,饒我一命!”

    火小邪罵道:“老雜毛!還敢說你不想害我!”

    錢掌櫃頭一低,擺出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悶頭不語。

    火小邪抓著錢掌櫃頭頂的稀疏頭髮,把錢掌櫃拎起來,罵道:“老雜毛,別裝混,我問你,這牆裡面的硬牆,怎麼挖開?”

    錢掌櫃哼道:“木家人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火小邪一個大耳光子抽上,打的錢掌櫃一歪,罵道:“老雜毛,犯橫?告訴你,你要是不說,我有七七四十九種刑法對付你!”

    錢掌櫃繼續哼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愛咋地咋地!”

    火小邪發狠道:“好你個老雜毛!看是你狠,還是我狠!”火小邪一把將錢掌櫃按倒在地,正想動粗,就聽到水妖兒說話:“猴子,你幹什麼呢!”

    火小邪扭頭一看,就看到錢掌櫃打扮的水妖兒鑽了回來。火小邪便狠狠瞪了錢掌櫃一眼,說道:“水妖兒,你回來了?上面怎麼樣?”

    錢掌櫃看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走進來,頓時看的呆了,水妖兒學著錢掌櫃的樣子,惡狠狠瞪了錢掌櫃一眼,卻不搭理他。

    水妖兒把上面的情況大略講給了火小邪聽,火小邪也正覺得納悶,就聽錢掌櫃哈哈大笑:“小丫頭,你的易容術的確高明,把我都嚇到了,難免鄭大川那些混球把你當成我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在地下嗎?乃是鄭大川突然翻臉,開槍把我趕下來的!你裝我裝的這麼象,還問他們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們不把你當山鬼才怪!嘿嘿!鄭大川!你媽的巴子的!老子一定要宰了你這個畜生!”

    水妖兒早想問錢掌櫃怎麼回事,見他恨的牙癢癢的說個不停,就在一旁提醒他:“錢掌櫃,鄭大川到底和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錢掌櫃罵罵咧咧的,把大概發生了什麼說了個清楚。火小邪和水妖兒聽了,也都感歎世界上真是人情冷暖,表面上合作無間,其實都笑裡藏刀。

    火小邪指著錢掌櫃,突然笑道:“哦!錢掌櫃,那你還不幫我們,把這個牆壁弄開?”

    錢掌櫃哼道:“我宰了鄭大川是我的事,但是幫你們弄開牆壁,卻萬萬不能!我就算便宜了鄭大川,讓鄭大川把人送給張四爺,但巨坑陣是我發動的,無論怎樣張四爺也會記得我的好!我要是幫你們把人放了,我豈不是啥屁都沒有了!嘿嘿!”

    水妖兒一聽,便問火小邪怎麼回事,火小邪把挖坑已經挖到硬牆的事情說了,水妖兒也略略興奮了片刻,鑽進洞中看了看,卻也愁眉不展的出來。兩個人商量,這硬挖肯定不行,聲音太大,恐怕深坑頂上的人能聽到,若是再尋其他法子,則還沒有個頭緒。兩人都覺得,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這個錢掌櫃嘴中問出怎麼不動聲響的挖開硬牆的法子。

    水妖兒主持,火小邪當副手,對錢掌櫃又是威逼利誘,又是甜言蜜語,又是拳打腳踢,可這個錢掌櫃已經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腸,又如地下千年的蛤蟆精,軟硬不吃,賴成一團,如論如何也不肯說。

    水妖兒神色淒厲,哼道:“好你個老鬼!本來還想留你一條性命!這回也留你不得了!我不信你不說。”說著從懷中摸出一顆慘白色的藥丸,捏開錢掌櫃的嘴巴就要塞進去。

    火小邪驚道:“水妖兒,你要殺了他?”

    水妖兒點頭道:“這是迷顛丸,吃下去沒有問不出來的東西,只是藥效過後,瘋癲而死!其間痛苦,世間上沒有人能說出,因為吃了沒有不死的人!”

    錢掌櫃哼道:“小丫頭,別裝模作樣嚇唬我,你小瞧了潛地龍一脈的人了!我們這些盜墓的,一不怕死,二不怕疼,有啥花樣,儘管來就是!墓穴之中危險重重,若不注意中了招,所受痛苦保管你們想破腦袋都猜不到一兩分!來吧來吧,老子早就活膩味了,正想嘗嘗你這個什麼迷顛的鬼玩意,是甜的還是鹹的!”

    水妖兒罵道:“好!那我就成全你!”一把將錢掌櫃嘴巴捏住了,就要塞進去!

    火小邪把水妖兒手腕一拉,說道:“稍等!你讓我獨自審一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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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章差之毫釐(2)

 水妖兒說道:“剛才我們兩人,都審不出什麼,你還有什麼辦法?”

    火小邪壞笑一下,說道:“剛才咱們兩個一起,有些法子不太方便,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再審一次,水妖兒你稍微躲開一些,別看我便是。”

    水妖兒看了看火小邪,見火小邪眼中自信滿滿,手一握收了迷顛丸,說道:“好!你再試一試!”說著站起身退到一邊,背過身不看火小邪他們。

    火小邪對錢掌櫃滿臉壞笑的說道:“啊,錢掌櫃,咱兩個大男人在,我就不客氣了啊!”說著把自己脫掉的褂子撿起,把錢掌櫃的嘴塞了個結實。

    水妖兒背著身,不知火小邪在幹些什麼,只聽錢掌櫃猛哼一聲,極為慘烈!水妖兒正想回頭,火小邪嚷道:“水妖兒,別看!別看!”水妖兒只好又轉過頭去,心想火小邪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只聽得身後火小邪罵道:“說不說?說就點頭!”

    錢掌櫃沒有言語,隨即大聲悶哼,好像火小邪幹了件讓他極為難受的事情!火小邪又罵:“不說老子一根根給你拔光!”錢掌櫃又是悶哼!這樣來來往往了七八遭,水妖兒聽的心驚,再也不敢回頭。

    火小邪罵道:“說不說?”

    錢掌櫃嗚嗚嗚連哼不止,火小邪叫了聲好,聽聲音似乎把錢掌櫃的嘴巴鬆開。

    錢掌櫃氣喘吁吁的說道:“你,你,還是人不?你要殺便殺,一定要這麼羞辱我嗎?”

    火小邪罵道:“快說!要再試試嗎?”

    錢掌櫃喘道:“我說,我說!求你不再拔了!這個牆,挖不動,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燒。”

    火小邪罵道:“怎麼燒?”

    錢掌櫃喘道:“燒就是了,還能怎麼燒?”

    火小邪罵道:“老雜毛!還逞能!”話音未落,錢掌櫃又啊啊大叫,身子亂扳亂摔,顯得極為難受。火小邪拉著長音咬牙罵道:“說……!你說……!”

    錢掌櫃的聲音不住顫抖,說道:“火燒,火燒,小火慢慢燒!”

    火小邪又罵:“說清楚點!為什麼要這樣燒?”錢掌櫃又是慘叫,撕心裂肺一般。

    錢掌櫃急促的說道:“因為,因為,坑中牆壁上,都是易燃的瀝青松油,如果直接燒穿了,就會引燃,所以,所以,只能小火慢慢燒,這個硬牆,就是怕火,你們燒化一層,刮掉一層,但不要讓牆壁著了,就這樣一直燒到快穿了為止,便安全了,一腳就能踹開。祖宗,祖宗,我都說了,求你鬆手,鬆手啊!”

    火小邪笑道:“是個好辦法!行!信了你!”

    火小邪又淅淅簌簌幹了些什麼,這才對水妖兒說道:“水妖兒,回頭吧!好了!問出來了!”

    水妖兒回頭過,看到火小邪得意洋洋的在身上擦了擦手,又拍了拍。錢掌櫃則面如死灰一樣靠在牆上喘氣,衣衫淩亂,依舊驚魂未定的樣子。

    水妖兒問道:“猴子,你到底,用的什麼法子。”

    火小邪壞笑道:“我這是拔毛術!是我火小邪的絕學!通常頂不過三招,這個老雜毛能撐住十多下,算是奇人了!哈哈!”

    “拔毛術?”水妖兒還是不解。

    火小邪壞笑一聲,說道:“水妖兒,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還是不要問了,說出來不雅的很,你定會說我流氓。反正問出來了,呵呵,如果他敢瞎說,我再收拾他。”

    錢掌櫃死沉沉的慘聲道:“你簡直不是個人……我認了,我認了,再別這麼對我,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水妖兒隱隱約約想到火小邪到底幹了些什麼,因為臉上還蓋著顏料,看不出來臉紅,但脖子都紅透了。水妖兒趕忙回避了這個話題,說道:“那咱們快幹吧。”

    火小邪應了聲好,興沖沖的去準備了。

    火小邪所謂的“拔毛術”到底是什麼?各位看官,此事水妖兒也能猜到,就不便在書中明言了。火小邪名中一個邪字,並不是因為邪字好聽,而是他有時做的事,就是邪的厲害。

    火小邪提著油燈到了軲轆房間,把牆角的木柄、木棒等等木質的物件統統撿了,抱回挖掘之處,再用錢掌櫃的扁沿刀,把洞底硬牆露出的面積擴大到能容一個人鑽出的尺寸,找了兩根易燃的松木,潑上燈油點著,果然燒了一陣子,就看到這硬牆的浸火處慢慢鬆軟、冒泡,串出一絲絲藍色、混雜的火苗,輕微的啵啵做響。

    兩根松木燒了片刻,眼看著硬牆上的火要燒大,火小邪便用土熄了所有火焰,拿刀上前刮牆,用力之處,牆面如同一層軟蠟一般,很輕鬆的被刮下一層,但裡面仍然十分堅硬。

    火小邪刮完牆,又把松木點著,繼續燒牆。

    就這樣不斷往復不止,火小邪忌諱燒的太快,把坑裡的瀝青點燃了,所以十分謹慎。這樣足足折騰近了四五個時辰,煙薰火燎的讓火小邪全身黝黑,刮下的牆面在洞外堆的已經有小腿高矮。火小邪再一刮,就感到刀下猛的一軟,似乎通了。火小邪心中大喜,用刀一捅,整個刀都透了過去,再無遮擋,火小邪轉頭對水妖兒低聲叫道:“通了!通了!他奶奶的,終於通了。”

    嚴景天此時牢牢盯著後窗,就看到一把刀從油膩膩的洞壁裡穿出探了探,瞬間又退了回去,心中不禁大喜暗贊:“好啊!真是不簡單,竟能無聲無息的把如此堅硬的牆壁弄通了!”

    嚴守震等人也都注意到了這一幕,均是面露喜色,嚴守震低聲哼道:“嚴堂主,通了!咱們上前幫手吧!”

    嚴景天圓睜著眼睛看著後窗,低聲說道:“這只是打通了一個小洞!咱們再等片刻,首先確認是水妖兒和火小邪他們兩個!等我們肯定能一下子鑽出時,再動手不遲!”

    坑頂巡視的人拿著火把,仍然慢悠悠沿著坑邊行走,絲毫沒有注意到坑底已有巨變的跡象!

    此時天邊泛白,已經過了整整一夜……

    火小邪興奮了一陣,反而安靜下來,對於他來說,現在並不意味著已經成功。火小邪別看他在奉天城裡專門幹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沒有辦過驚天動地的大案,但他非常明白“功敗垂成”這句話的道理,有時候希望就擺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到的時候,卻是整個計畫中最危險的時刻。火小邪偷人錢包,都已經得手,那“馬兒”不知怎麼屁股發癢,轉手一撓,正按住火小邪脖子,把火小邪抓了個現行!接著好一頓打!火小邪臉上的傷疤,就是那時留下的。

    火小邪靜下心,細細打量了一下牆壁。儘管的確挖通,但正如嚴景天所說,只是打通了一個小洞,小洞四周的牆壁仍然很厚實,如果貿然招呼嚴景天他們逃過來,哪怕一起用腳猛踹,也絕對不能把這個洞口踹出能一個能供人鑽出的大小。

    火小邪用足十二萬分的小心,撿了一根一端燒的通紅但並無火苗的木棍,又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將小洞四周刮薄。水妖兒也湊過來,幫著火小邪刮那硬牆,直到覺得牆壁足夠薄了,水妖兒才拿出尖刀,慢慢在四角打洞,刀刀都能很快穿過。水妖兒又打了七八個洞,才對火小邪點了點頭,低聲道:“你退後,我招呼嚴大哥他們。”水妖兒持刀在最中間的小洞中一攪,撥開了油污泥垢,用刀背擋著,透出一個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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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差之毫釐(3)

 嚴景天他們看著後窗,一個個都是心急如焚,這半個時辰如同過了一年一般漫長,嚴守震幾次想起身,都被嚴景天牢牢按住。多虧了有嚴景天這種人在,如果都是嚴守震這種急性子,定會一看到火小邪第一刀穿過來的時候,就要起身發難,那可不僅逃不出去,還會搭上火小邪和水妖兒兩人。要偷的“旺子”(指被盜之物),有的本身就有特性,比如珍惜的雀鳥之類會驚叫報警,如果沒有事先掌握好,控制住這種特性,偷東西的成敗,有時是在“旺子”本身,還不是賊的技巧。在賊術中,這種情況又稱之為“雙偷”。

    嚴景天猛然聽到有極細微的聲音傳來,頓時耳朵一豎,只聽是水妖兒一字一拖再一頓的細細說話:“是……我……水……妖……通……了……上……前……踹……聽……到……嗎?”這種說話一字一拖一頓的說話方式,在賊術中稱之為“沌口話”,是賊語的一種,乃是在密閉安靜並受人監視的房間裡,在互相不可見的情況下傳話的一種方式,必須順著人的氣息,慢慢說出,儘量拖長音,若不是刻意聆聽的人,就算聽見,也以為是無所謂的噪音。這個法子與人體聽覺習慣密切相關,不再深入探究原委。

    嚴景天聽的完整真切,又看到小孔之中微微透出光亮,知道安全無事,使勁咳嗽幾聲,中間夾著回答:“好!你們稍等!”這又是一門賊人之間傳話的賊語方式,叫做“響裡滾”,也就是自己在製造無關的痛癢的聲音時,比如劇烈的咳嗽,把要說的話含在其中。這種說話方式比“沌口話”更難,要聽明白也難,五大世家的人精通各類賊語,彼此能夠知曉。

    火小邪沒聽懂水妖兒的“沌口話”和嚴景天的“響裡滾”,正在撓頭,水妖兒返身對火小邪低語:“我們退後,留出空間,嚴大哥他們已經和我們接上頭,等他們開洞出來。”兩人趕忙讓出洞口,退到地道中,把燈光調的昏暗。

    嚴景天向嚴守震、嚴守仁、嚴守義三人打了數個手勢,加上低聲話語,完整的意思乃是說:“聽我號令,守震你去踹開牆,守仁你和守義掩住,牆踹開後緊跟,我殿后。”

    嚴景天抬頭看了看坑頂,一個巡視舉著火把緩緩走過,不斷低頭打量坑底。嚴景天看著那人的行動,兩指向後窗一指!嚴守震那身形真是動如脫兔一般,都沒見到他怎麼從地上跳起的,就見人影一晃,已經到了後視窗,嚴守震回頭一望,嚴景天頓時激烈的咳嗽起來,嚴守震順著這咳嗽聲,咣咣兩腳,就把洞口踹開,那牆壁並未碎裂,而是幾乎整整一塊,翻倒在洞內,這得益于水妖兒四處打眼。嚴守震暗贊一聲:“想的周到!”身子一閃,如同一根箭頭一樣,一頭紮進洞裡,不見了蹤影。

    巡視的萬狗子低頭看下去,嚴景天正站著咳嗽,同時把手中的大塊磚石丟開一邊,砸的地面咣咣悶響,用以掩飾嚴守震踹開洞的聲音。萬狗子大叫:“幹什麼呢!老實點!”

    嚴景天抬頭罵道:“一個晚上都坐在這裡,悶也悶死了!活動一下也不行?”說著又把腳邊的一塊磚石踹開一邊。

    萬狗子打量一眼,並沒有注意下面是三個人還是四個人,便罵道:“你們老實點!不要亂動!聽到沒有?”

    嚴景天哼了聲,坐了下來。萬狗子罵罵咧咧,又繞著坑繼續轉圈。

    嚴景天手一指,嚴守仁扶著嚴守義鑽向洞口,儘管嚴守義斷了一條腿,可兩人三足,仍然走的迅捷!嚴景天也悄然起身,跟在嚴守仁後面,三個人速速到了洞口,嚴守義第一,嚴守仁第二,嚴景天第三,火家人身手敏捷之極,根本都不用調整身形,如同泥鰍鑽洞一般,身子一晃就都沒了蹤影!

    火小邪、水妖兒在地道中迎著嚴景天他們,大家再次見面,都是不勝唏噓!火小邪被煙熏的漆黑,看不出表情,眼圈卻紅了,只低低喊了聲嚴大哥,就說不出話。眾人並不交談,彼此用眼神示意,水妖兒便領著大家,快步向後廚的地洞出入口走去,當然也沒有忘了把錢掌櫃押著帶走。

    坑上的萬狗子縮著脖子,打著呵欠,還在慢慢繞坑行走。東北初春的季節,天光時分尤其寒冷,冷的太厲害了,人的反應都會麻木。萬狗子嘟囔著:“總是我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媽媽的,坑底下的那幾個廢物,要跑早就跑了!還巡個屁巡!”萬狗子罵罵咧咧,但巡視的職責所在還是讓他低頭一看,竟從破洞中看不到人。

    萬狗子又困又累,嘟囔一句:“哦,不見了。”抬起頭本想繼續行走,腦子裡突然反應過來,眼睛騰的睜個老大,趕快低頭仔細一看,坑底房中哪還有什麼人在?萬狗子全身顫抖,騰騰騰繞著坑緊跑了幾步,從幾個角落都看了,還是看不到人。萬狗子嚇的舌頭都不知怎麼動彈了,啊啊啊了數聲,才終於吼出聲:“人,人呢?鄭老大!鄭老大!人!人不見了!”

    鄭大川、六行道、趙煙槍幾個人身處室外,都昏昏欲睡。鄭大川聽到萬狗子大喊人沒了,一個激靈翻身而起,罵道:“狗日的!看仔細了嗎!”

    萬狗子幾乎都要哭出聲來,說道:“真,真不見了!”

    鄭大川大罵:“你媽媽的大西瓜!”起身跑到坑邊,六行道、趙煙槍和一干人等,也都驚覺起來,都隨著鄭大川來到坑邊,十餘隻火把燃起,把坑底房內照的一片通明。

    鄭大川青筋直冒,急的跺腳,亂吼亂叫,指著萬狗子痛駡:“萬狗子!老子要你的命!”

    萬狗子嚇的一個哆嗦,跪倒在地,叫道:“鄭老大,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鄭大川繼續罵道:“萬狗子,你給我跳下去找!找不到蹤跡,老子立即要你的命!”

    萬狗子哭喊道:“鄭老大!饒了我啊!”

    六行道一步沖過來,把萬狗子一擰,就要把他推落坑下。

    遠遠的黑暗之處,有人高聲叫道:“不用找了,我們在這裡!”

    鄭大川一愣,扭頭看去,只見嚴景天一個人從暗處緩緩走了出來。

    鄭大川眾人大驚失色,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萬狗子,慌慌張張的就要返身摸槍,豈知就在一低頭那一刹那,兩條人影不知從何處竄入人群,如同遊魚一樣貼著人縫亂鑽,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覺得手中一空,背上背的槍已經不翼而飛。

    眾人丟了槍,這才都大叫起來,可是那兩條人影抱著槍已經從人群中鑽出,跑回到嚴景天的身邊,稀裡嘩啦把七八杆長槍丟在地上。仔細看過去,槍栓都已經被拔掉了。

    嚴守震和嚴守仁拍了拍手,聚在嚴景天身邊,嚴守震哈哈笑道:“就你們這身手,偷你們的槍就和撿東西一樣容易。”嚴景天滿意的笑了笑,抬頭看著鄭大川他們,說道:“鄭兄弟,你現在想怎麼樣?要不要再來過幾招?”

    鄭大川和六行道兩人持著短槍,倒沒有被卸掉。六行道暴怒,大喊一聲,舉槍就要射擊,誰知鄭大川手一拉,把六行道止住。此時鄭大川臉上一片慘灰,對六行道說道:“沒用的,你沒見識過他們的厲害,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惹怒了他們,就麻煩了。”

    六行道來的晚,的確沒有見識過嚴景天他們的厲害,而且鄭大川礙於面子,也沒有和六行道細講在大堂中被嚴景天他們痛打的經歷。六行道悶聲道:“鄭老大,我倒想試試他們有什麼能耐!”

    鄭大川恨道:“少壞事!你是想死啊!把槍給我!”說著一把捏住六行道手中的槍,搶了下來。

    六行道一愣,嘴上仍硬:“鄭老大,我們不能服輸啊,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們三個?”趙煙槍趕忙把六行道拉了一把,低聲說道:“六行道,咱真的不是他們的對手。”

    鄭大川也不搭理他們,把自己的雙槍並在一起,一使勁將所有短槍都丟到嚴景天的面前,神色黯然的抱了抱拳,說道:“幾位嚴家兄弟!事以至此,我們也沒啥好說的!只求幾位兄弟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們一條生路。”

    嚴守震罵道:“現在又慫了?饒你們一條狗命可以!給爺爺磕三個頭即可!”

    六行道把腰刀抽出,大罵道:“欺人太甚!老子宰了你!”六行道使出牛勁跳出人群,趙煙槍、鄭大川一把沒拉住,任憑他舉著刀直沖過去。嚴守震哈哈大笑:“來的好!”身子一晃,就要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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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差之毫釐(4)

 “啪、啪”兩聲脆響,六行道哎呀一聲,摔倒在地,捂著臉疼的滿地亂滾。嚴守仁亮出手掌,用齊掌炮指著鄭大川他們喊道:“來的好!還有人要來嗎?”剛才嚴守仁打出兩顆鐵蠶豆,一顆正中六行道的鼻頭,一顆打中他的眼睛,那又酸又疼的勁,天王老子也受不住。

    嚴守震止住身形,嘀咕一句:“嚴守仁,你又多事,我正悶的慌呢!”

    嚴景天沖鄭大川抱了抱拳,說道:“對面的眾位兄弟,我們出門在外,也不願多生事端!既然你們當家的都罷手了,望各位兄弟,讓出一條路來,我們速速就走!若還有不服氣的,我們現在可以一較高下!”說完此話,嚴景天眼中精光四射,向鄭大川他們掃視了一圈,目光所至之處,無人不暗暗心虛,躲避著嚴景天的目光,誰還敢跳出來生事?

    鄭大川連聲說道:“得罪了,得罪了!謝謝幾位兄弟!謝謝!”

    嚴景天哼了一聲,領著眾人前行,鄭大川那邊人群嘩啦退開一邊,誰也不敢說話。

    嚴景天走到馬廄邊,水妖兒、火小邪、嚴守義牽著馬站了出來,原來他們早就在嚴景天和鄭大川對話的時候,來到馬廄,解下了所有馬匹。

    嚴景天他們正要齊齊上馬,火小邪還是和水妖兒同乘一匹。馬廄裡有人高喊:“幾位英雄,求你們帶我離開此地,留我在這裡,我小命難保啊!”這不是別人,正是那倒楣蛋錢掌櫃,現在綁著雙手,栓在馬廄裡的木樁上。

    水妖兒叫道:“你不是說要和鄭大川拼個你死我活嗎?這不是有機會了?”

    錢掌櫃死命哭叫:“眾位英雄,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是一時鬼迷心竅害了你們,可我也是受張四爺使喚,並非自己黑了心肝!救命啊英雄!”

    賈春子如同一條大蟲一樣也從草料堆中滾出,不停的在地上翻滾折騰,嗚嗚亂叫。

    錢掌櫃慘聲哭喊道:“賈春子,不是你大爺我不救你,是各位英雄見死不救啊!賈春子,你我的命好苦啊!受了張四爺十來年的折騰,苦心經營的客棧也眨眼沒了,結果什麼都沒討到,還要平白無故丟了你哥哥和我們兩個的性命!我們冤啊!”

    錢掌櫃哭喊的幾乎肝腸寸斷一般,首先火小邪就有點受不了,他最害怕見到這種場面,不禁對嚴景天說道:“嚴大哥,我看我們,就帶他們一段吧。”

    嚴景天皺了皺眉,卻也點頭道:“既然是你求情了,那就帶他們一段吧!嚴守震、嚴守仁,讓他們兩個各乘一匹馬,跟我們走上一段!”

    嚴守震、嚴守仁應了,分別解開了錢掌櫃和賈春子,命他們趕緊上馬。

    賈春子也想不清這到底怎麼回事,聽錢掌櫃的吆喝,兩人都各上了一匹馬。

    嚴景天沖還呆立在院子裡的鄭大川他們一抱拳,喝道:“各位兄弟,後會有期!”說著一夾馬肚,喝了聲駕,一行人帶著所有馬匹飛奔而出,轉眼就跑的遠了!

    鄭大川、趙煙槍等人呆呆站著,半晌說不出話。

    趙煙槍愣愣的罵道:“這幫龜孫,一匹馬都不給我們留下!下手也太狠了點!”

    鄭大川取下帽子,啪啪啪啪啪啪猛抽自己的光頭,跺腳罵道:“眼看著天就亮了!張四爺就能來了!這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了!”

    鄭大川咒駡不止,遠處山頭亮光一閃,一輪紅日冒出個尖,萬道光芒頃刻間揮灑而下,照的落馬客棧一片光亮!

    鄭大川見了這日光,更是恨的不能自己,抱著頭蹲在地下歎氣不止。

    趙煙槍猛然喊道:“鄭老大!來人了!”

    鄭大川抬頭一看,只見道路盡頭,黑壓壓一片人馬,正卷起漫天黃沙,向落馬客棧蜂擁而至!打頭的一匹高頭大馬上,坐著的正是禦風神捕第九代傳人張四爺!而張四爺馬匹兩旁,奔跑著三隻巨獸豹子犬,亦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

    張四爺的大批人馬湧入落馬客棧的院落,整齊劃一的跳下馬來,絲毫不亂。

    三隻豹子犬撲到鄭大川他們面前停住,嗚嗚低吼,目露凶光,只等張四爺一聲令下撲上撕咬。鄭大川這些人見到張四爺的隊伍如此強悍,早就心驚,又見到豹子犬這般的惡獸,一個個嚇的面無人色,擠做一團。

    鄭大川大叫:“張四爺,是我,是我,鄭大川!”

    張四爺喝道:“嚼子們,退下!”三隻豹子犬聽了,聽話的後撤一旁,但仍然緊緊盯著鄭大川他們低吼。鉤子兵則聽周先生的號令,齊刷刷的從鄭大川他們身邊跑過,聚在坑邊,拿好三爪鉤,細細打量坑底。

    張四爺快步上前,罵道:“鄭大川,怎麼是你!人呢!錢掌櫃呢?”

    鄭大川說話聲音打抖:“張,張四爺,這個怪不得我,怪不得我,人,人跑了……”

    張四爺虎目猛睜:“什麼!人跑了?”

    鄭大川畏畏縮縮的說道:“本來,本來,他們困在坑下面,我們一直守在上面,等著張四爺來,誰知道,他們,他們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跑,跑出來了!就,就……”

    張四爺大罵道:“知道你們就是些不成氣的東西!廢物!廢物!巨坑殺象、鐵籠鎖屋都能讓人跑了!!叫錢掌櫃來!他人呢!”

    鄭大川趕忙稟告道:“那個,那個錢掌櫃和他們一起跑了!我看,我看就是錢掌櫃放他們出來的!”鄭大川倒很會栽贓。

    “放屁!”張四爺大罵道,“鄭大川,你腦袋還想不想要了!錢掌櫃什麼德性,我比你清楚百倍!”

    鄭大川面如土色,忙道:“張四爺,是我猜的,是我猜的,錢掌櫃的確和他們一起走了,到底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周先生飛奔來報:“張四爺,人的確不在了!沒看錯的話,坑底屋子的後窗處有一個洞口,很可能是有人裡應外合,從地底向裡面打洞,才弄穿了坑壁,放了人出去。”

    張四爺沉吟道:“他們竟有這個能耐!能從錢掌櫃的巨坑殺象中救人出去!”

    鄭大川心中一寒,暗想:“媽媽的,老子凍了一夜,怎麼沒注意到還有人在地下挖洞!早知道就不該對錢掌櫃下黑手了。”

    張四爺指著鄭大川問道:“我問你!他們一行幾人,什麼模樣,往哪裡跑了?”

    鄭大川趕忙回答道:“六個人,六個人,有四個成年人,穿著一樣的暗黑色褂子,打頭的一個三十多歲年紀,長方大臉,留著短髮,其他三個,有一個愛罵人,一個二十多歲的樣子,還有一個,一張木雕一樣的臉。我們就是抓到了他們四個,另外兩個沒抓到,後來一起跑了。”

    張四爺哼道:“還有兩個呢?”

    鄭大川說道:“還有二個人,沒看清楚,其中一個好像是個滿臉漆黑的半大小子,還有一個,像是一個小姑娘。他們騎著馬,錢掌櫃也和他們一起,都往南邊去了。”

    張四爺和周先生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都點了點頭。張四爺喝道:“上馬,咱們向南追!”

    鉤子兵聽令,齊整整的退回,翻身上馬。

    鄭大川顫聲道:“張四爺,是我們也跟你們一起追?”

    張四爺翻身上了馬,罵道:“你們這些廢物!就留在這裡等死吧!”

    鄭大川應道:“好,好!張四爺慢走!張四爺慢走!”

    張四爺哼了一聲,不再搭理鄭大川,一拉韁繩,領著鉤子兵和豹子犬轟隆隆如狂風一樣沖出院子,絕塵而去。

    鄭大川愣在原地,摸了摸光頭,顫聲道:“果然是張四爺,威風啊!”

    趙煙槍擠到鄭大川身邊,嘀咕道:“鄭老大,咱們就算沒有看住人,咱們也至少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張四爺怎麼也應該打賞我們啊!鄭老大,你是不是忘了說賞錢的事?”

    鄭大川勃然大怒,掄圓了巴掌狠狠抽打趙煙槍,罵道:“錢,錢你媽的錢!張四爺沒宰了我們,就算我們走運了!”

    趙煙槍捂著腦袋跳開一邊,恨道:“鄭老大,我也是為大家著想啊!咱們不僅連馬都讓人偷了,還死了兩個兄弟,你說我們這一趟算是辦了個啥事啊!咱們賠了個底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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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差之毫釐(5)

 鄭大川青筋亂冒,一把抽出刀子,指著趙煙槍罵道:“趙煙槍,你不服是不是,老子這就宰了你!”

    趙煙槍的混勁也發作起來,叫道:“來啊,宰啊!賠的褲衩都輸掉了!我看你也就剩宰自家兄弟的這點本事了!”

    眾人一看不妙,紛紛上前拉住鄭大川和趙煙槍,鄭大川嗷嗷大叫:“趙煙槍,老子就這點本事,你不服是不是,老子這就剁了你!”

    正在這幫混球亂哄哄鬧成一團時,一批高頭大馬跑進院子,上面坐著一個藍衣的鉤子兵,高聲叫道:“鄭大川,張四爺賞你的錢!”

    鄭大川他們頓時愣了,鄭大川眨巴著眼睛,問道:“張四爺,張四爺賞的錢?”

    馬上的藍衣鉤子兵喊道:“張四爺一向賞罰分明,說話算數!你們儘管沒抓到張四爺要的人,但也有些功勞,這就是賞你們的!”說著將一個錢袋丟到鄭大川面前。

    鄭大川頓時眉開眼笑,趕緊撿起來,掂了掂份量,聽響聲似乎都是金條,更是樂的心裡開了花,大聲回道:“我們一定記得張四爺的好!張四爺有什麼吩咐,我們一定玩了命的去做!在所不辭!在所不辭!”

    鉤子兵叫道:“張四爺還有個吩咐讓我捎給你們,你們聽好了!”

    鄭大川笑顏逐開:“兄弟請講!”

    鉤子兵叫道:“張四爺說了,你們這一干人,包括你鄭大川,從今以後不得在東北地界上混!若再看見你們在東北,見一個殺一個!”

    鄭大川聽了,嘴巴都合不攏,臉上本還擺著笑意,頓時變成了一張苦瓜臉,愁道:“大兄弟,這,這……這是個怎麼回事啊!”

    鉤子兵冷哼兩聲,罵道:“你們記住就好!”說著一拉韁繩,追著張四爺的隊伍向南奔去。

    鄭大川提著錢袋,呆若木雞,趙煙槍也愁眉苦臉的擠過來,問道:“鄭老大,那咱們怎麼辦啊,分了錢散夥?”

    鄭大川狠狠咽了幾口口水,突然狠狠的喊道:“媽的,不在東北混,就不在東北混!兄弟們,我們也出關,到中原一帶的山溝子裡當山大王去!願意跟著我的,咱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願意去的,老子給安家活命的錢!”

    眾人都愣了愣,無人說話。六行道捂著眼睛,站到鄭大川身邊,說道:“鄭老大,我跟你去!早就想當土匪,大口喝酒吃肉了!!”

    趙煙槍略一思量,也叫道:“我也去!這東北這地界,早他媽的過膩味了!鄭老大,剛才我對你說了狠話,就當我放了個臭屁吧!千萬別往心裡去!”

    有這兩人都表了態,其他人也就哄然一下統統應了,揮拳大叫:“當土匪!當土匪!喝酒吃肉!喝酒吃肉!”人人臉上豪氣頓生,都想早日大顯身手一番!

    鄭大川叫道:“好!各位兄弟!咱們這就走啊!中原大把的漂亮姑娘,都等著咱們來騎,遍地的金銀財寶,都等著咱們去搶!奶奶的,老子鄭大川,在東北當孫子也當膩味了!老子就不信活不出個人樣來!”

    眾人大喊大叫,歡欣鼓舞!十余人跟著鄭大川走出落馬客棧,也向著南方行去。張四爺陰錯陽差,逼著鄭大川離開東北,去當了土匪,反而成就了鄭大川日後的一世威名!

    這世間芸芸眾生的命運,真是瞬息萬變,難以預料,往往一念之差,便乾坤變化鬥轉星移,回頭看看過去,讓人不勝唏噓,或後悔當初本該如何,或欣慰幸虧以前決定正確。可對於自己的未來命運,誰又猜得出、摸得准呢?以至於大多數人,對未來都是茫然不知所措,隨波逐流。而仍有極少的人,卻清楚的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正如現在的——火小邪。

    火小邪他們縱馬狂奔,片刻不停的向南跑了十余裡路,直到一片開闊地,才停了下來。

    嚴景天從馬上跳下,俯身在地,聽了聽動靜,說道:“張四他們大批人馬來了。”

    嚴守震叫道:“奶奶的,來的好啊!嚴堂主,咱們躲了一路了,就別躲了!都要憋屈死了!”

    嚴景天目光犀利,看著遠方說道:“我正有此意!”

    嚴守震一愣,驚道:“嚴堂主,你回心轉意了?”

    嚴守仁有點緊張的說道:“可是火王吩咐過……”

    嚴景天一抬手,打斷嚴守仁的話,說道:“不用說了,我知道!儘管火王再三吩咐,讓我們快去快回,一路上不要張揚,也決不能和張四這樣的人衝突,但落馬客棧我們輸的極慘,要不是水妖兒和火小邪,沒准已被張四生擒。這樣被他們窮追不捨下去,反而誤事!傳出去還折了我火家的威名!哼哼!久聞張四的鉤子陣、豹子犬厲害,我倒想會一會他們,分個高下!讓張四也弄清楚,天下的賊不是他想抓就抓的!”

    嚴守震高呼:“聽嚴堂主的!”摩拳擦掌,興奮異常。

    嚴守仁和嚴守義也都連連點頭應了。

    水妖兒和火小邪下了馬,水妖兒聽嚴景天決定和張四一較高下,也是興高采烈。而火小邪卻低著頭,顯得心事重重。

    嚴景天並未在意大家的表情,說道:“好!這件事情,一切責任都由我承擔,大家放手去幹!擺火錐陣,等張四他們過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讓他們好好見識下火家賊術的厲害!”

    嚴守震他們齊齊叫了聲,散開來勘查地形。

    嚴景天轉頭對水妖兒和火小邪說道:“這次多謝你們兩位了!水妖兒、火小邪,我們在此地和張四較量,必然會十分險惡,你們不便逗留在此,就先走一步吧。南邊再行百里,應該是涼河鎮,你們可以在鎮中等我們回來。如果情況有什麼不對,就請直奔山西,我們收拾掉張四,有緣時必會再見。”

    水妖兒一吐舌,笑道:“嚴大哥是擔心我們和你們在一起,會給你們添麻煩哪!”

    嚴景天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張四太過囂張,我收拾一下他,你們先走,這樣比較好,嗯,該怎麼說這話……”嚴景天對付水妖兒這種貧嘴丫頭,最是嘴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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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差之毫釐(6)

 水妖兒笑道:“好啦,知道嚴大哥是為我們好。不過呢,我覺得張四肯定不是嚴大哥你們的對手,我就留在這看看好戲吧。畢竟偷張四東西的是我,張四要抓的也是我,我就這麼走了,不是太不仗義了?”水妖兒看了眼火小邪,“猴子,你說對不對?咱們也留在這裡吧。”

    火小邪面色沉重,聽了水妖兒的問話,猛然抬頭說道:“水妖兒,嚴大哥,我,我想走……”

    水妖兒本來一臉笑意,聽火小邪這麼說話,頓時唰的變了臉色,冷冷說道:“火小邪,你害怕了?你就這點出息?怕嚴大哥他們不是張四的對手?”

    火小邪連連擺手,說道:“我不是怕什麼,我是想到我那幾個還關在奉天城裡的小兄弟,他們生死未蔔,我想回去救他們出來……”

    嚴景天剛聽到火小邪說想走的話,本來是吃驚不小,但聽火小邪說完,卻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火小邪,你果然是個漢子!夠義氣!我嚴景天等四個人,欠你一份恩情!”

    水妖兒面若寒霜的湊到火小邪耳邊,低低說道:“火小邪,你這個呆子!跟我們在一起,有什麼本事學不到?什麼世面見不到?你可要想清楚了!”

    火小邪仍然說道:“我不能跟你們走,我要回奉天,救我的兄弟。我已經決定了!”

    水妖兒罵道:“你這個笨蛋,我看你一輩子就只能做下五鈴的小賊!滾,滾吧!送上你一條命,救你的那幾個兄弟去吧。”

    火小邪側臉平靜的看著水妖兒,說道:“若沒有你的手段,我也沒法親手害死我那老關槍兄弟。但你畢竟救過我一命!多謝了!”水妖兒略略一愣,隨即冷哼一聲,扭頭走開一邊,再不願搭理火小邪。

    嚴景天見水妖兒和火小邪就要鬧僵,趕忙打圓場說道:“火小邪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一個人回奉天,確實危險,你當真想好了?有時候也不要太義氣用事啊。”

    火小邪對嚴景天笑了笑,說道:“嚴大哥,我真的決定了,生死由命。多謝一路上嚴大哥的照顧。”

    嚴守震他們三個聽到了火小邪話,聚攏過來,都聽到火小邪去意已決,不免神色複雜。嚴守震面色凝重,說道:“火小邪,你是個好樣的,我認你這個兄弟!”

    嚴守仁也說道:“火小邪,那你自己可要保重。”

    嚴守義低頭不語,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死命塞入火小邪的懷中,嘴角不住的顫了顫,還是說不出話,只好乾咳了一聲,掉頭走開。

    嚴景天從馬背上取下水囊乾糧,遞到火小邪手中,說道:“火小邪兄弟,你一路保重,咱們後會有期。你從路邊下去,先向西走,我們會把你的行跡抹去的,放心好了!”

    火小邪反倒有些尷尬,抓了抓頭,看著手中的金葉子,說道:“哎呀,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多錢呢!我就不客氣了啊!對了,嚴大哥,我還有一事相求。”

    嚴景天忙道:“你說!”

    火小邪說道:“那個,我腳上還栓著你的繩子呢,能給解開嗎?”

    嚴景天咳了一聲,說道:“我都給忘了!對不住,對不住!”

    嚴景天彎下腰,雙手一搓,就把火小邪腳踝上的牛黃繩解開,收了起來。

    火小邪把水袋乾糧拿好,仔細把金葉子別入懷中,沖嚴景天他們抱了抱拳,說道:“那我走了!嚴大哥,你們保重!”

    嚴景天等人也都抱了抱拳,目送火小邪離去。

    火小邪扭頭看了看水妖兒,水妖兒背著身,站的遠遠的,絲毫不看火小邪。火小邪只好輕輕喊了聲:“水妖兒,後會有期。”說完一扭頭,從主路下來,順著小山坡攀上頂部,沖下面又揮了揮手,仍然看到水妖兒背身站立著,不禁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行去,再看不見蹤影。

    火小邪剛剛不見蹤影,水妖兒就緩緩轉過身,掃了一眼山坡之上,再也不見了火小邪。水妖兒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沒有,只是把眼睛眨了眨。水妖兒扭頭看著奉天城的方向,如同木頭人一樣,默默站立,遙望遠方。

    錢掌櫃和賈春子一直躲在一邊,又驚又怕,見火小邪走了,才跑到嚴景天身邊,萬分恭維的說道:“早就看出各位大爺身手不凡,異于常人,果然是五行世家火王的人!實在是三生有幸啊!只不過,我,我我,那個,見了張四爺……我怕我……”

    嚴景天說道:“哦!不必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次全靠火小邪給你求情,要不然也不會饒你!你這就帶著你的夥計走吧!另外你給我記住,如果敢胡說亂講我們的事情,定取你的狗命!”

    錢掌櫃搗蒜一般的鞠躬,說道:“謝謝幾位大爺,謝謝幾位大爺!日後再能相見,小的願效犬馬之勞。”錢掌櫃一邊鞠躬,一邊後退到賈春子身邊,把賈春子一拉,低聲道:“咱們走啊!”賈春子木呐呐的應了,兩人拉過馬,翻身而上,一抖韁繩,向著南方速速奔去。

    嚴景天見該走的都走了,只剩水妖兒一個呆呆站立,神情木然,也不敢這個時候和水妖兒再說什麼,趕忙吩咐嚴守震他們繼續布火錐陣,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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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重回奉天(1)

 張四爺他們大隊人馬緊緊追趕,眼看只差一裡路就追到嚴景天所在之地。

    張四爺發瘋一樣的抽打馬匹快跑,可那馬兒急速奔跑了一夜,也沒有個歇息,已經精疲力竭,口吐白沫。張四爺又是一陣鞭子催促,胯下的馬兒再也熬不住,前蹄一軟,咕咚一下向前栽倒。張四爺罵了聲,就在馬兒撲倒之時,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落在前方,打了一個滾,毫髮無傷的站了起來。

    張四爺身後的鉤子兵所乘坐騎,沒有幾匹現在還能熬住的。鉤子兵們見張四爺摔出,趕忙都拉緊韁繩,止住奔馬。這些馬從急奔到驟停,吃不住這個勁,剛剛停穩,就悶聲嘶鳴,噗通噗通站立不穩,跌倒了好幾匹。

    張四爺走到自己的馬匹身邊,一拉韁繩想讓馬兒站起,可馬兒奮力掙了掙,卻怎麼也站不起來。豹子犬喘著粗氣,垂著舌頭,它們和馬兒一樣,跑了一夜,也是累極,只能呼哧呼哧的用頭拱了拱馬背,嗚嗚低吼,想幫著張四爺讓這匹馬站起來,仍然是徒勞無功。

    張四爺轉頭一看,身後二十多匹坐騎,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了近一半。

    張四爺一拍大腿,罵道:“這些劣馬!”

    周先生走過來說道:“張四爺,人能扛住,馬是受不了了。恐怕我們沒法再追了。”

    張四爺虎著臉看著南方,一拍大腿,恨道:“就差了幾裡路就能追上!這不是又讓他們跑了!”

    周先生默然說道:“嚼子們也頂不住了,張四爺,咱們就地休息吧。”

    張四爺歎道:“天不助我啊!天不助我!”

    周先生說道:“只怕我們此行漫漫,絕不是一兩個月的問題了。”

    張四爺看著南方,咬牙道:“哪怕十年八年,我也認了!”張四爺轉身招呼眾鉤子兵,“弟兄們,我們就地休息!再做打算!”

    火小邪向西攀過兩座小山頭,已經距離嚴景天他們十分遠了,才轉了個方向,向北行去。這片丘陵地帶,越向北山頭就越高,火小邪順著山頂走了一段,就看到下方有煙霧升起。

    火小邪一看方位,似乎就是嚴景天從落馬客棧出來,一路前行的道路方向。

    火小邪又趕忙向前趕了一段山路,趴在一塊大石後向下看去,果然在二裡地開外的山腳大路邊,有二十多人,圍坐在路邊生火燒烤著什麼。看那個架勢,正是張四爺他們一夥人。

    火小邪縮回身子,驚道:“怎麼他們沒有追上去?還是他們已經抓住了嚴大哥他們?”

    火小邪又探出頭打量,看著張四爺他們只不過是在路邊休整而已,這才放心下來,把自己的行李攏了攏,就要繼續動身。

    誰知火小邪身後有人冷冷的說話:“你就不怕被張四看到了?”

    火小邪一驚之下,心中又猛然一喜,慢慢轉頭看去,只見水妖兒歪著頭,靠在一棵樹旁,面無表情,而水妖兒的眼睛,這時候卻顯得異常美豔,牢牢的盯著火小邪,微微的不斷眨動。

    火小邪不知是喜還是憂,只好輕輕說道:“水妖兒,怎麼是你……”

    水妖兒緩步走上兩步,依舊冷冷的說道:“你認識回奉天的路嗎?我看你這樣子,別說回奉天了,恐怕過一會就能迷路,死在這山溝子裡。”

    火小邪笑了笑,說道:“有這人命賤,輕易死不了。”

    水妖兒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火小邪身側,並不看火小邪,淡淡說道:“你恨我害死了你的兄弟?”

    火小邪並不回答,只是靜靜站著。

    水妖兒說道:“我帶你回奉天,幫你救出你的兄弟,你可以跟著我,也可以自己走!你看著辦!”水妖兒說完,從火小邪身邊走過,向一側的山路走去。

    火小邪轉過身,看著水妖兒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輕輕歎了口氣,緊追了幾步,跟上水妖兒。火小邪在水妖兒的身後喊道:“水妖兒,你慢點走,我跟你回奉天。”

    水妖兒停下腳步,低下了頭,把臉偏向火小邪看不見的一側,肩膀微微聳動。火小邪心中一驚,趕忙跳上前,拉住水妖兒的胳膊,急道:“水妖兒,你……”

    水妖兒猛地噗哧一笑,把臉揚起來,竟是一副頑皮的樣子,說道:“猴子猴子,你什麼你,你以為我哭了?”

    火小邪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

    水妖兒笑道:“猴子,你是不是喜歡我冷冰冰的樣子?”

    火小邪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水妖兒,你就不要戲弄我了……”

    水妖兒哼道:“誰還喜歡戲弄你啊?少臭美了!不說了,走吧走吧!”說著蹦蹦跳跳向前走去。

    火小邪哭笑不得,拿這個水妖兒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快步跟上。

    水妖兒似乎對這一帶的山路十分熟悉,輕車熟路的帶著火小邪翻身越嶺。火小邪問了問,水妖兒說是自己父親水王繪製過這一帶的地圖,她來奉天之前就已經熟記在心。至於嚴景天那邊,水妖兒也略略說了。

    原來水妖兒見火小邪走了,靜了片刻之後,就與嚴景天道別,要去找火小邪一起回奉天。嚴景天想了想,也沒有阻止,僅問了問水妖兒是否要把玲瓏鏡留給他們,以便引開張四爺他們。水妖兒並沒有答應,就這樣告別了眾人,尋著火小邪而來,其實以水妖兒的身手,早就追上了火小邪,但她並沒有馬上上前,跟了火小邪一路,直到見火小邪打量山下的張四爺他們,才出來相見。

    火小邪和水妖兒一路並不多言,火速趕路,僅路上歇了幾次,入夜時分就已經趕到距奉天城還有近二百里的銅山鎮。兩人並未進入鎮中,而是找了個破敗無人的農舍歇息下來。

    水妖兒讓火小邪在房中等著她,自己獨行而去,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回來,提了一包衣物。水妖兒展開一套衣物,讓火小邪換上,火小邪見衣物面料講究,卻不似新的,猜到定是水妖兒偷的。

    火小邪做賊做慣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把衣物換了,沒想到十分合身,看著倒像是一個破落的富家公子。

    水妖兒躲在一旁,淅淅簌簌的擺弄了半天,咳嗽一聲走了出來。火小邪一見,噗哧笑了起來。只見水妖兒並不是女孩子的打扮,而是扮成了一個微微佝僂著背的小老頭,一舉一動十分逼真,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之處。

    水妖兒甕聲甕氣,滿嘴京城的官話口音,聽著就是一個破落的滿清貴族老頭在講話:“我的孫兒啊,你爺爺我這身打扮如何?”

    火小邪笑駡道:“誰是你孫子!”

    水妖兒一口老頭的聲音,罵道:“你這個不孝子孫,連你爺爺都不認了嗎?”

    火小邪咧了咧嘴,說道:“好了,水妖兒,不要逗了,你是打算我們用這個樣子,混進奉天城去嗎?”

    水妖兒換了女聲,呵呵一樂,說道:“那是當然,要不你想怎麼辦?孤男寡女的引人注意?”

    火小邪抓了抓頭,說道:“沒錯,沒錯。”

    水妖兒又換成老頭的聲音:“猴子,我還要給你打扮一下,讓人再也認不出你。從此你叫侯金貴,我則是你的爺爺侯盡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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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重回奉天(2)

 火小邪哼道:“姓啥不好,偏偏姓侯。總覺得你取的名字,處處占我的便宜。”

    水妖兒走到火小邪身邊,一把按住火小邪,笑駡道:“乖孫子,不要動,爺爺給你畫畫妝。”

    火小邪歎了口氣,只好坐下來仍憑水妖兒在自己臉上折騰起來。

    二日後午時,奉天城東市大街悅來酒樓,這酒樓金字招牌,頗為氣派,乃是奉天城裡數一數二的館子。

    跑堂夥計看著店中稀稀拉拉的食客,歎了口氣,懶洋洋的靠在店門口,雙手兜在袖子裡,昏昏欲睡。奉天城自從郭松臨反叛事發後,一直戒嚴封鎖,平日裡往來奉天的商販遊客懼怕戰亂,少了大半,所以悅來酒樓的生意也一直不好。

    有一老一少推門而入,夥計一愣,見來了客人,頓時活絡了起來,大聲吆喝著:“呦,兩位大爺來了,裡面請,裡面請。您是要包間還是散坐?”

    老者有氣無力的說道:“散坐吧。”

    這夥計應了聲好,將一老一少領到大堂裡靠窗的桌邊,請兩位坐下。可這夥計上下一打量,不禁眉頭一皺。

    只見那一老一少,老的約有六十多歲的樣子,年輕的不到二十歲年紀,穿的倒是上好的灰呢料子做成的長袍馬褂,卻皺皺巴巴的,顯得風塵僕僕。兩人沒什麼行李,僅少年手中提著一個布包,也是髒兮兮,皺巴巴的。

    夥計見兩人這般打扮,心裡明白了幾分,遠不如剛剛迎進門的熱情,口氣酸溜溜的起來:“呦,兩位大爺,外地來的吧?我們這個悅來酒樓可是奉天城裡上好的館子,沒有便宜的東西,您二位可想好嘍。”

    老者坐穩了身子,咳嗽兩聲,說道:“你還怕我們付不起錢?”

    夥計酸溜溜的哼道:“那倒不是怕你們兩位付不起錢,只是提醒一下,我們店裡沒有什麼不要錢的湯湯水水啥的,省得到時候麻煩。”

    少年南腔北調的亂罵,倒聽不出是哪裡的口音:“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你這裡有什麼好酒好菜,說出來吧!”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張金葉子,丟在桌上,“這夠不夠!拿去!”

    夥計一看桌子上的金葉子,眼睛頓時直了,臉上的表情變的比水妖兒還快,一把將金葉子握在手裡,興沖沖的恭維道:“夠!夠!絕對夠了!兩位大爺別見怪,千萬別見怪,兩位想吃什麼?我們這裡有……”夥計伶牙俐齒的報了十餘道菜名,都是十分稀罕的菜肴。

    夥計這般態度變化,也不奇怪。大清朝覆滅之後,京城各地的滿清遺老遺少,昔日的貴族公子,大多斷了財路,又被一些小軍閥趁亂劫財,家道中落,而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賺錢營生,所以漸漸處境極慘,有的甚至淪落到街頭乞討。奉天城畢竟是滿清入關前的大本營,多多少少還保存了一些大清朝的殘脈,保皇派不在少數,所以近些年裡,不少破落貴族拖家帶口的來奉天城,謀求生計,投靠親友。他們往往身無幾文,還要處處保持自己的體面身份,進些高檔的酒樓,卻要最便宜的飯菜。在奉天城開酒店的人,最是討厭他們,不僅招呼起來異常麻煩,打還打不得,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員警來了也最多息事寧人,讓店家自認倒楣。所以最初期開飯店的人還都客客氣氣的,照顧著他們的身份,能躲就躲,能免則免,可越到後來,越明白大清朝回天乏術,再也耐不住性子,大多數時間只問上幾句,就直接翻臉,惡毒咒駡把人趕走。

    老者和少年的穿著打扮,神態舉止,正和他們一模一樣,難免夥計冷嘲熱諷,以貌取人一番。一朝天子一朝臣,昔日高高在上的人物,都落到如此淒慘的下場,還不及一個打雜的火工挑夫,只能歎造化弄人,他們沒生在一個好時候。

    少年到微微一愣,不該怎麼點菜,看向那老者。老者摸了把下巴上稀疏的鬍子,說道:“那就鹿骨煨湯,九節黃,烏冬鳳翅和風柳芽肉吧。”夥計聽的眉開眼笑,贊道:“這位大爺真是行家!這些菜肴連奉天城的張四爺每次來小店,都必點的。”

    老者問道:“張四爺是誰?”

    夥計左右看了看,俯身說道:“兩位爺,你們是京城來的吧,當然不知道我們奉天城有個張四爺,那可是連張大帥見到都客客氣氣的大人物。”

    老者說道:“哦!那的確不知。我們餓了,麻煩你快點上菜來吧。”

    夥計應了聲,興高采烈的跑開,吆喝著後廚做菜。

    少年看著老者,說道:“水……”

    老者一瞪眼:“說什麼呢?”

    少年咧了咧嘴,改口小聲道:“啊,爺爺,爺爺……你來過這家店?”

    老者嘿嘿笑道:“那當然,只怕我在奉天去過的地方,比你還多!”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火小邪和水妖兒。火小邪在奉天城生活十多年,這些破落貴族的德行見的多了,有時候偷都懶的偷他們的,學他們的樣子都能學個八成象。水妖兒更是學誰象誰,不在話下。

    店裡食客不多,轉眼間就上了菜,火小邪與水妖兒這兩日忙著趕路,早就餓的厲害,放開了手腳大吃。

    兩人正吃的高興,就聽跑堂夥計大聲吆喝:“哎呀,鄭副官!劉管家!各位大爺!您們來了!上好的包房一直給您們備著哪!我還生怕各位今天不來了呢!老闆!劉管家帶客人來了!”

    火小邪和水妖兒抬頭一看,只見一行人陸續走入店中,夥計彎著腰,在前面引路。悅來酒樓的老闆從側旁跑出,樂不可支的連連鞠躬,與夥計一起,帶著這些人向二樓雅間走去。

    火小邪掃了一眼這些人,眼睛一下子直了,那一行人中居中的那個趾高氣揚的,正是開槍打死老關槍的鄭副官,他的模樣,燒成灰火小邪也認得出!

    那群人裡,火小邪除了認得鄭副官,還有那個劉管家。這個劉管家乃是張四爺家的人,火小邪偷了張四爺家的點心,就是劉管家帶著人追出,拿棍棒差點要了火小邪的命的那個。

    火小邪看著鄭副官大搖大擺上了樓,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嘩的一下站起身。水妖兒把火小邪袖子使勁一拉,說道:“乖孫子,你幹什麼去?”

    火小邪低聲吼道:“誰是你孫子,你別管我!”

    水妖兒手上使勁,把火小邪拉的坐下,低聲說道:“你想去找死啊?報仇也不是你這樣的。別亂嚷嚷,你想讓人發現咱們嗎?”

    火小邪想想也對,極不服氣的重重喘了口氣,算是暫時作罷,但仍狠狠的盯著樓梯之上。

    水妖兒一邊吃菜一邊慢悠悠的說話,十足一個老秀才的口氣:“你這個脾氣,真是不可教也。真不知道你在奉天城十來年,是怎麼做賊的?這麼沉不住氣?你剛才哪裡象個賊,倒像個街頭無賴,見到仇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上去瘋咬,能討到個好才怪!”

    火小邪靜了靜心,水妖兒這番批評聽著倒很受用。火小邪絲毫不生氣,反而頗為歉意的說道:“水……啊,爺爺,你說的對,剛才的確衝動了。那個鄭副官,我時時刻刻都想要了他的狗命,所以剛才一見到他,按奈不住……”

    水妖兒老氣橫秋的說道:“你這孩子,年紀還小,血氣方剛的,也是常情。我看嘛,要麼這樣……”說著往嘴中放入一筷子菜,慢慢咀嚼,並不說話。

    火小邪根本回不了嘴,尷尬的問道:“爺……爺爺,你說該怎麼辦?”

    水妖兒笑了聲,看著樓梯處,悅來客棧的老闆和跑堂夥計正急匆匆的從二樓跑下來,老闆邊跑邊吆喝著:“上菜!上菜!都給我動作麻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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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重回奉天(3)

 悅來酒樓後廚裡忙的不可開交,炸肉的炸肉,切菜的切菜,亂哄哄的,掌勺的大廚吆喝著:“小三,牛油呢!沒啦!趕快端來!媽媽的,快點,手腳這麼笨!耽誤了樓上大爺的菜,要你好看!”

    那叫小三的後廚夥計忙不迭的翻找櫥櫃,剛剛把牛油罐子找到,正要轉身,迎面撞上一人,小三手一滑,差點把罐子摔出去。小三瞪眼一看,是個佝僂著背的老頭,不禁罵道:“老不死的,你怎麼進來的!出去出去!”

    這老頭混混沌沌的說道:“怎麼這裡不是茅房?茅房呢?”

    後廚裡的人都向小三這邊望過來,掌勺大廚罵道:“你先人的啊!出去出去!趕他出去!小三,拿牛油過來!快點!”

    有切菜的人奔過來,連推帶搡的把老頭趕出廚房。那老頭還嘴上不服氣:“別推別推!什麼破爛酒樓,連個茅房都不好找!”眾人也不願和他多說,把他推出屋外,指著另一個方向罵道:“老頭,這裡是廚房!你老糊塗了吧!茅房在那邊!見你的大頭鬼哦,找茅房能找到後廚來!”這老頭罵罵咧咧的緩步走了,臉上微微竊笑。這還能是誰?就是易容打扮的水妖兒。

    掌勺大廚接過牛油罐子,挖了一大勺出來,看也不看,投入鍋內,嘴裡還罵道:“小三,再有找茅房的人闖進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小三抓著頭犯嘀咕:“這老頭怎麼能進來的?”

    二樓雅間,門外站著幾個士兵和張四爺府上的隨從,提槍戒備著,而劉管家和鄭副官則獨自坐在屋內。劉管家給鄭副官倒上茶,十分客氣的說道:“哎呀,鄭副官,張四爺的去向我也不知道啊。他向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小的也不敢問他啊。”

    鄭副官喝了口茶,疑神疑鬼的說道:“聽守城的士兵報告,張四爺這次出城的動靜可不小啊,二十多人,還拖著三輛大車,急急忙忙的出去了,是不是張四爺府上發生了什麼大事?”

    劉管家滿臉堆著笑容,說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鄭副官,您看,我不是還在嗎?喝茶喝茶。”

    劉管家又給鄭副官倒上茶。鄭副官扶著茶杯哼道:“這可難辦啊,張四爺就這麼連個招呼都不打的走了,嚴景天他們幾個也不見蹤影。玉胎珠還在那個小子的肚子裡,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寶貝也不知下落,你叫我怎麼向張大帥和日本人交代?”

    劉管家說道:“都是我們的不是,以張四爺和大帥的交情,還請鄭副官多多體諒,與大帥多多解釋,多多解釋。”劉管家說著,已經從桌下遞到鄭副官腿上一個巴掌大的小布包,擠著眼睛說道,“鄭副官辛苦,辛苦!”

    鄭副官眼珠子左右轉了轉,根本就沒有推辭的意思,一把將布包拿過去,用手捏了捏,揣入口袋中,歎了口氣說道:“唉,要不是看著張四爺的金面,我哪敢亂說亂講啊,好吧好吧,我就試著去對張大帥和日本人解釋一下吧。提前告訴你,要是我說不通,你自己再想辦法。”

    劉管家笑道:“鄭副官放心,放心!絕不敢再麻煩鄭副官。”

    兩人都貌合神離的笑了笑,這事就算這樣擺過。

    悅來酒樓老闆敲了敲門,帶著夥計,一臉諂媚的進屋,親自把託盤上的菜肴擺上,一一介紹了一番,說道:“鄭副官、劉管家,這是小店的幾道名菜,張四爺每次來也都點的,兩位爺慢用,慢用。”說著退出屋外。

    劉管家趕忙招呼:“鄭副官,來,嘗嘗,嘗嘗。咱們邊吃邊聊。”

    鄭副官笑了笑,說道:“這悅來酒樓其實也是張四爺的家業吧?”

    劉管家笑道:“慚愧慚愧,鄭副官說的不錯,這悅來客棧的確是張四爺前些年從別人手上盤下來的,不過奉天城裡沒多少人知道。”劉管家挑著一道菜,用乾淨筷子給鄭副官夾了,放在小碟之中,擺在鄭副官面前。

    鄭副官說道:“這奉天城裡,恐怕上的了場面的酒樓,沒有幾家不是張四爺的吧。呵呵,既然是張四爺的館子,那我不嘗嘗,就說不過去了!”說著拿起筷子,把菜夾進嘴裡,慢慢咀嚼。

    鄭副官眉頭一展,贊道:“好吃!哈哈!好吃!來來,你也吃。”

    劉管家說道:“那您多來點,多來點。我伺候著您,您敞開了吃。”趕忙又給鄭副官夾菜。

    鄭副官再不客氣,敞開了肚子大吃,劉管家端酒倒茶,忙的不亦樂乎,自己真的一口也不吃。鄭副官這種場面見的多,並不為怪,就這樣不斷吃了個足夠。

    鄭副官放下筷子,笑道:“不愧是張四爺每次來都點的菜啊,好味道好味道,哪天張大帥高興了,我一定介紹張大帥也來嘗嘗。”

    劉管家忙道:“這哪敢啊,這哪敢。”

    鄭副官說道:“哦,劉管家啊,這次黑三鞭鬧的事情不小,奉天城裡議論紛紛,現在暫時讓我們給捂住了。不過你那裡關著的三個小鬼,不是死了一個嗎?剩下的兩個,留著也沒什麼用,放出去又會亂講,我看劉管家,你就偷偷處理了吧。”鄭副官手上做了一個斬的手勢,意思是讓劉管家殺了還活著的浪得奔和癟猴兩人。

    劉管家笑意盈盈,說道:“鄭副官放心,我一定處理的乾乾淨淨。”

    鄭副官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說道:“好吧,那就這樣吧,劉管家,我……”鄭副官話沒說完,面色突然一緊,身子收了收,隨即面露難色,看了劉管家一眼,勉強的說道,“失陪一會,去去就來。”說著趕忙起身,拉開門快步走出,隨從的士兵見鄭副官神色難看,正想上前問,鄭副官罵道:“沒你們的事!跟我走!”

    士兵趕忙跟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鄭副官滿頭大汗,慌忙下樓,邊走邊沉聲哎呦,並著雙腿,反手抓緊褲襠。這才讓人看出來,他是屎逼到屁股門上了。士兵強忍著笑,跟著鄭副官下樓。

    鄭副官剛剛下樓,悅來酒樓的老闆就趕忙迎上來,見鄭副官臉色難看,十分驚慌,上前趕忙問道:“鄭副官,您這是怎麼了?”

    鄭副官顫聲道:“茅房在哪裡?”

    店老闆明白鄭副官定是三急,趕忙給鄭副官帶路,來到後院,推開一扇房門,說道:“這裡,這裡!請請!”

    鄭副官回頭對隨從士兵罵道:“你們給我守在這裡!”趕忙一頭鑽了進去,店老闆出於禮貌,將茅房門關上。

    鄭副官進來的茅房,乃是給悅來客棧的貴客用的,不象尋常茅房那樣髒臭,相反十分講究,地面鋪著青磚,牆壁抹的雪白,掛著洋畫片,牆壁上開著通風透氣的三面窗,屋內還點著檀香去味。就是一樣沒變,出恭的地方還是蹲坑,只不過拉了一道漂亮的屏風遮醜。

    鄭副官吭哧吭哧把褲帶解了,將身上的武裝帶和佩槍掛在屏風上,蹲下身子,稀裡嘩啦,拉的驚天動地。鄭副官臉上一松,罵道:“怎麼搞的,難道油水太大?”

    鄭副官屎意濃濃,拉的沒完沒了,正滿嘴亂罵,卻突然面前人影一晃,從屏風處閃出一人,一腳就踹在鄭副官的臉上,把鄭副官踹了個人仰馬翻。鄭副官一屁股門的屎沒有忍住,噴出來粘的滿腿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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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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