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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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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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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3 06:0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剖腹產?】
        

    櫟華宮中已經亂成一團,內侍們端著熱水藥物跑進跑出,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發出半點聲響,就會招來無妄之災;老秦國醫足足來了十幾位,此外還有櫟陽最有名的幾個產婆子,臨時組成了一個『專家團』,正在緊張商討應對之策。

    宮院中站滿了老秦臣子。這個時代君臣間隔閡不深,還沒有後世內宮不許大臣擅入的規矩;除了心急如焚在院中走來走去的嬴渠梁外,上大夫甘龍、中更菌改、公孫賈等人得到木戎異早產的消息後,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趕了來。

    伯公子贏虔也到了,他剛剛趕走了胡言亂語的公子少官;這貨的呆病又發作了,說什麼他已經明了男女之事,跟母馬生小馬就沒什麼本質的不同,嚷嚷著要去軍營找個馬伕來幫忙接生,那麼大個兒的馬駒子都能接生下來,何況是我家駟兒?

    當日嬴渠梁要白棟賜名,白棟乾脆一賭到底,若是生了男孩子,就叫贏駟,結果公子少官每次見了卜戎異就衝著她的肚子叫駟兒,弄得卜戎異又是害羞、又是開心。

    贏連近來身子越發虛弱,卻還是拒絕了范強命人搬來的靠椅,雙手中四個石球被他弄得啪啪亂響。驪姜卻反常的沒有勸阻他。雙眼緊緊盯著卜戎異所在的宮室。顯然比丈夫更為緊張。兩人身旁站了個滿面虯髯的老者,穿著不像是貴族士大夫,衣袂飄飄,領口開得極低,袖短腰窄,倒像是白家商社的那些遊俠兒;這老頭兒的脾氣似乎比菌改更為火爆,每每與甘龍對視,立即就會瞪起眼睛。好像是要吃人一樣,甘龍都懶得理他,微哼一聲轉過頭去,氣得他兩眼冒火。

    「宮水已破!胎兒若不能及時產下,就有性命危險,我等看過了脈像,夫人的脈搏洪沛有力,早產也不過半月而已,算不上有多大的困難。你們幾個婆子卻是在做什麼?竟然遲遲無法接生小公子,若出了什麼意外。我們這些醫官固然丟官丟命,你等也要被活活鞭怠至死。這可是仲公子的骨肉,老秦的血脈啊!」

    如此場面讓十幾名醫官心驚膽顫,為首的秦醫官偷偷看看贏連,板起臉訓起了產婆子們。話中的意思卻是醫官們沒有責任,木戎異脈像洪沛,雖有早產也不該有失,若是真有什麼意外,那就是這些婆子的問題了。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一個產婆子滿面驚惶地跑出宮室,不等眾人詢問,已是撲通一聲跪倒塵埃,嚎啕大哭起來:「君上,夫人!孩子......孩子......」

    「孩子如何了!」

    手中石球驟然停止轉動,贏連那雙半睜半閉的老眼猛然睜開,寒光閃閃、緊緊盯在了婆子面上,婆子頓時打了個哆嗦:「孩子生......生不出啊,怕是......怕是寤生!君上饒命,夫人饒命啊,不是婆子......」

    贏連目光抽緊,忽而冷笑起來:「來人,將這些婆子拖出宮門,活活鞭死!一眾醫官,同受四十皮鞭!」

    「君上且慢!究竟是不是寤生,可否讓盧醫先生先行看過?」

    眾醫官和產婆子正要嚎啕哭求,宮門處急匆匆走進了兩個人來,前面那個年輕人一聲高呼,當真是救了這幫倒霉蛋。秦醫官看清了來人面孔,頓時大叫起來:「君上、夫人!是白左更,是盧醫先生,兩位神醫到了!」秦越人有當代扁鵲之稱,秦國醫官雖然羨慕嫉恨,卻不得不承認人家是神醫;白棟就不同了,衛無害因他而死,畢竟兔死狐悲,何況他手段百出,如何看都不像個專業的醫者,秦醫官私下對白棟就沒少了非議,如今性命攸關,卻是第一個承認白棟是神醫了。

    「平安郎,盧醫先生!你們來了就好,快......快救救戎異吧!快救救她......」

    嬴渠梁眼中只剩下了白棟和秦越人,竟然直接越過老贏連和驪姜,一把抓住白棟的手念叨個不停。堂堂的秦國公子,竟與後世那些心急親人病情的病人家屬沒什麼不同。

    自從卜戎異進了宮室,他的腦袋就沒清醒過,心裡一忽兒懇求上天保佑母子平安,一忽兒又想到萬一有了意外,自己該如何自處?卜戎異與他患難與共,彼此傾心相愛,實在比不得那類父母安排的政治婚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錐心之痛。與卜戎異的安危相比,什麼秦國公子、什麼老秦君位,都是狗屁一般的東西!

    白棟點點頭,也顧不上拜見贏連和驪姜,與秦越人大步進了宮室,他這個神醫雖然是假的,卻在後世處理過無數的醫療糾紛,光是看產婦生產的錄像就不知看了多少,說到這方面的經驗,也未必就比秦越人差了多少。

    人命關天,秦越人也顧不得男女之防,命驚慌失措的侍女們退下,淨過雙手,從卜戎異上腹摸起,直到臍下;好久才收回雙手,輕聲安慰了卜戎異幾句,拉了下白棟的衣袖,轉身就往外走。

    白棟面色一沉,卻沒有多說多問,也隨秦越人走出宮室,估摸著卜戎異聽不到了,才壓低了聲音問:「真的是寤生?」

    「若是寤生,老夫還可用針刺法令胎兒瞬間收腳,只要產婦配合的好,一樣可以生產,可惜是橫位!」

    「胎位橫移!」

    白棟面色大變,好你個贏駟小子,要橫行天下也不用在娘胎中就練習吧?這是要折騰死你娘麼?

    「不用猶豫了,知道你是老秦臣子,有些話說不得,老夫不怕,就讓老夫來說吧,諒那老秦君臣也不會將我這個當代扁鵲如何。」

    秦越人拍拍白棟的肩膀,大步走到贏連和嬴渠梁面前:「君上、仲公子,不是寤生,是比寤生更可怕的橫位!盧醫也無能為力......」

    「當代扁鵲盧醫先生都無能為力啊,婆子們冤枉!」

    「臣等冤枉,求君上寬恕......」

    聽罷秦越人的話,那些醫官和產婆子齊聲叫冤。莫說是戰國時代,就是到了後世明清,遇到這類胎位橫移也是一屍兩命的結果。

    「不!我不信!盧醫先生,平安郎!你們一定有法子救戎異的,是不是?平安郎,你是清溪高徒,鬼谷先生的學生啊!你連死去的苦酒姑娘都能救回,怎會對活生生的戎異無法?救救她、救救駟兒,駟兒的名字還是你取的......」嬴渠梁一把抓住白棟衣袖,彷彿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渠梁,放開白左更。堂堂秦國公子,成何體統!」

    贏連微微嘆息,自己看重的兒子無後,伯公子贏虔卻有了兩個兒子,為老秦計,縱然贏虔只是庶出,也要立他為儲君了;驪姜目光閃動,看看自己的親生兒子嬴渠梁,又看看贏虔,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君上且慢,剛才只是盧醫先生說了無法,臣下可沒說過。不過是胎位橫移而已,臣下以為雖有危險,卻還是有法子救的......」

    「平安郎,二哥就知道你有辦法!好兄弟,二哥欠你良多!」

    「小子,你此話當真?」

    「小子,本夫人就知你有辦法!」

    「白左更原來才是當代的神醫、扁鵲!佩服,佩服啊......」

    連秦越人都判了卜戎異母子的死刑,白棟卻說有救,此話一出,頓時人人震動。

    秦越人微微皺眉:「小子,你可不要胡說。老夫是摸過的,似這般胎位,無人能解,你能有什麼法子?」

    他卻不是因為白棟當眾推翻自己的結論而惱怒爭執,是怕白棟年輕妄為,不知厲害。

    「呵呵,我聽說盧醫先生不僅精通婦方兒病,還是位內外科聖手,精研人體骨骼、對人體內各大臟器瞭如指掌,所以世人都說先生有雙可以看透人體的眼睛。既然如此,先生為何不曾想過將嫂嫂的肚子劃開,然後取出胎兒呢?」

    白棟笑著看向秦越人,不知這位當代神醫是否能夠接受現代剖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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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3 06:1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麻沸散】

               
        「剖開肚子將胎兒取出來!這......這是在救人還是殺人?」

        聽到白棟居然是這個主意,眾人齊齊駭然,那名虯髯糾結的老者定定望著白棟,忽然洪聲大笑:「好,好一個白左更!聽人說你能出奇謀,生生坑死了那木仲屠,老夫還曾不信,如今看來,你倒是個有取捨、能決斷之人,趁著胎兒還在,犧牲那位卜姑娘也為明智之選。君上,不用猶豫了,那女子腹中或許就是你的嫡親孫兒,他若能得生,君上廢長立幼便無顧慮了。」

        白棟聽得一皺眉,自己讓了這份功力給嬴渠梁,滿朝文武就算知道也不會揭穿,他卻當眾說了出來,這豈止是打了二哥的臉,是把老贏連的臉一併打了,而且還語帶譏諷之意?可看老贏連卻毫無怒色,真是奇怪了。

        「大膽!章蟜,你竟敢譏諷君上、離間兩位公子?仲公子本就是嫡出,有嫡立嫡,無嫡方才立長,又何來廢長立幼之說?真正是豈有此理!」甘龍大怒,立即反唇相譏,菌改這次倒是站在了甘龍一邊,嘿嘿冷笑著望向章蟜,公孫賈卻低下了頭去,彷彿沒有聽到眾人的爭論。

        「好了,當著這些婆子爭吵,就不怕有失卿大夫身份?來人,送這些婆子出宮!」

        產婆子們離開了,贏連也沒搭理甘龍和章蟜,只是望著秦越人:「盧醫先生,剖腹取子是否可行?腹中胎兒可會有危險?」

        「難啊......此舉看似可舍大取小,卻不知剖腹之時,痛苦無比。卜姑娘無法承受。經脈難免逆行。腹中胎兒也會因此夭折或變為痴呆。君上,盧醫沒有把握。」

        秦越人畢竟是古人,他所言的經脈逆行影響胎兒如果用現代醫學解釋,就是孕婦受到巨大痛苦,很可能暈厥甚至死亡,通過臍帶供應給胎兒的養分和氧氣也會因此中斷,胎兒很可能會因此夭亡,縱然勉強保住了生命。也有極大機會變成白痴,那真比死去更為悲慘。

        「此事未必如想像中困難,小子請問一句,盧醫先生可有銀針止血之法?」

        這才是白棟最為關心的,只要秦越人會用銀針止血,這個手術就算是成了。

        「銀針止血只能遏制主要血脈,其實還是要流血的;剖腹取子本來不難,以老夫的手段,頓飯光景即可,有銀針鎮住了主要血脈。卜姑娘絕不致因流血而死。可是老夫行醫多年,卻從不敢這般嘗試。就是因為無法解決剖腹時帶來的巨大疼痛,就算以木棍將孕婦擊暈了,也常常會痛醒過來的......呃......」

        「木棍?果然能做醫生的都是狠人啊......這貨估計就這樣做過,否則怎知孕婦會痛醒?」白棟和嬴渠梁目光複雜地望著秦越人。

        「若我有鎮痛之法,讓病人在剖腹時恍若未覺,不會因為痛苦暈厥甚至是死去,盧醫先生可能保得母子平安?」

        「當然能!可你真的能做到麼?小子,你可是有什麼連老夫都不知道的藥物?快說快說,那是些什麼藥物,又該如何配製?」

        秦越人是何等人也,聞言只是一愣,立即便明白了白棟的意思,若真有此等鎮痛之藥,正不知能夠救下多少條生命,這可比卜戎異母子的安全更為重要了。

        「當然有,此物名為麻沸散,乃恩師親傳。病人吞服後片刻就會睡去,那時就算斬其肢體、去其頭顱,皆無任何痛苦!不過此藥若是被心懷叵測之人得到,將會為禍劇烈,所以只有我要秘密配製方可。君上,臣下需要一間獨立的藥室,另外所有藥物都要一份!還有,請廚下準備羊腸,去除腸中的肥脂,只餘腸衣,用酒浸泡了,再準備縫針一枚,要最長大的那種......對了,還需派人快馬去白家莊取來我秘製的老酒,腸衣必須要用這種酒泡,此外我還有大用,要快,越快越好!」

        麻沸散中的羊躑躅、茉莉花根、當歸、昌莆等藥物都是華夏原生的東西,櫟陽的藥鋪中就有,櫟華宮中更不會缺少,白棟要所有的藥物,就是不想被人瞭解配方,至於如何分辨藥物,這就不是個問題,每種藥物都會有人標明藥名,這是宮裡的規矩。

        麻沸散這東西用來手術救人不錯,更是謀財害命的好東西,多大的英雄喝了也得被麻翻,所以必須要小心謹慎。至於腸衣則是用來縫合傷口的,這個時代處理傷口全靠捆紮自癒,醫術高明如秦越人也不懂的縫合術;秘製的高度白酒則起到酒精的作用,開刀不消毒是會要人命的,卜戎異術後能否保住性命,就看這小小的羊腸和白酒了。

        老秦醫官和秦越人都是無比好奇,真想知道這『麻沸散』的秘方啊,可看白棟小心謹慎地只弄了成藥出來,就知道沒有可能了。秦醫官甚至偷偷跑去尋找藥渣,卻發現早就被白棟放入爐內燒成了灰塵,想偷師就是妄想。

        看了眼泡在高度白酒中的羊腸和銀針,秦越人大是好奇:「這是何意?」

        「就像老秦你用針前會入火灼燒一般,都是為了去毒邪;羊腸可不能入火燒,只有用這酒泡了,哎!老秦你做什麼?」

        秦越人手快,抄起放在一旁的酒罈子,先來了一大口,而後兩眼發直地望著白棟:「好辣......」

        「可不是辣麼?快動手吧,我怕你會醉。」白棟看得哭笑不得,還好這是個老酒鬼,不然麻煩就大了。

        秦越人點點頭,迅速從醫囊中取出一柄青銅匕首,比聶諸的魚腸劍更為細窄,送到庭燎上燒了,想了想,又在白棟的高度白酒中洗了幾遍,才走到卜戎異身前,用匕首在她腳心輕輕刺了一下,發現她毫無反應,才放了心,沖白棟伸出大拇指:「好小子,完事後你那『麻沸散』的方子老夫要了!」

        白棟點點頭,走過來揭開卜戎異的小衣,露出一片晶瑩潔白的肚皮,轉頭看看嬴渠梁道:「二哥,你確定要在這裡觀看?」見到嬴渠梁果斷點頭,便對秦越人道:「開刀!」

        秦越人開人肚皮就像是庖丁解牛,先用幾根銀針鎮住了主要血脈,然後按照白棟的要求,開了個直刀口,輕輕一劃,卜戎異的肚皮便被劃開,露出了粉肉色的子~宮。嬴渠梁自恃在戰場上見過流血場面,本來是信心滿滿的,可當見到妻子的皮肉翻開,露出了黃白色的脂肪層,頓時面色大變,轉身就跑了出去,不多時外面便傳來他的乾嘔聲。

        秦越人轉頭看看白棟,目露讚美之色,似乎是說他比嬴渠梁強多了;白棟只是暗笑,兄弟我當年做律師的時候,被人碎成屍塊的小姑娘都見過,這點場面算得了什麼?你倒是快著些啊,總看我做什麼?

        老秦果然是個可以信任的好隊友,出刀又穩又快,將卜戎異的子宮順利剖開,不多時就見一個黑呼呼的小腦袋露了出來,白棟迅速接過孩子,剪斷了臍帶,對準小屁股狠狠就是兩巴掌,未來的秦惠文王明顯愣了下,然後哇哇大哭起來,誰在打我,好傷心啊......這小子委屈的極了。

        白棟也不去哄,將他交給唯一留在這裡產婆子,迅速用白酒洗過了手,把羊腸衣穿在針上,開始縫合傷口。

        秦越人看得雙眼發亮,這種縫合傷口的手段當真是奇思妙想,必能幫助傷口迅速癒合啊。這小子是如何想出來的?可惜手法太差,你這是縫人還是縫鞋底子呢?實在看不下去了,乾脆從白棟手中奪過針線為卜戎異縫合起來;扁鵲就是扁鵲,起初幾下還略顯生澀,漸漸越來越是熟練,那針腳縫的比婦人都強,白棟真有些懷疑這老傢伙是否跟景監一般,也是個愛做女紅的變~態?

        「成了!孩子生出來了!做娘的也平安無事,睡得香著呢,恭喜君上、恭喜夫人啊!」

        聽到孩子哭聲,幾名醫官飛一般跑了進來,見到孩子紅潤的小臉兒和正在熟睡中的卜戎異,頓時鬆了口氣,腦袋算是保住了。

        嬴渠梁吐得差不多了,手都沒顧上洗就衝過來握住了白棟和秦越人的手:「平安郎......盧醫先生......我......我......」

        「二哥,你還是先去洗洗手吧,黏糊糊的多膈應人?」

        白棟苦笑連連,好容易才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暫時沒有危險了,嫂嫂的傷口已經用藥捆紮,以後我每天都會來替她換次藥,只要不起熱毒就不會有事;萬一發現起了熱毒,立即派人來報我......算了,跑來跑去的太麻煩,我這段時間乾脆就住在二哥家吧,白吃白喝多好?」

        「好好好,就怕平安郎你不肯白吃我。哇哈哈!走走走,二哥我親自到公父面前為你討賞去!」

        嬴渠梁心情大好,要不是當著許多人,真想用力擁抱自己這位好兄弟。平安郎,二哥欠你的,日後定當報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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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4 09:41: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君前奏對,強國之本】
        

    老贏連懷抱著嬰兒,喜的鬍子都翹起老高,第一件事就是掀開小被子尋找小鳥鳥,成功找到他期盼的物件後,老傢伙開懷大笑,彈指神功立即就照顧了上去;小贏駟鬱悶壞了,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悲慘,剛出娘胎就被人狠狠打了屁股,現在居然還被人當眾猥褻?他想不通,卻只能用哭聲控訴毫無節操的爺爺。

    驪姜狠狠瞪了贏連一眼,搶過小孫孫低聲安慰起來,臣子們都看呆了,想不到國夫人也有如此母性的一面,她還會哼唱動人的歌曲呢?小贏駟很快就被歌聲吸引了,居然停止了哭泣,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驪姜,咧開嘴巴笑了。

    「哈哈,嬴家有後矣!卜戎異身為義渠王女,大義歸秦,當為天下女子楷模,著封藍田夫人,為公子渠梁正妻!封地藍田並賞賜千金......」老贏連哈哈大笑,封賞起兒媳婦來毫不吝嗇。

    秦國眾臣聽得面色微變。公子同卿,卜戎異就算做了公子正妻,也不過等同於卿夫人,未必就能直接得到封地,如今生了兒子,就直接得到了一縣封地?

    而且還是封在藍田。藍田雖然只是縣,卻是老秦多年來練兵之所,卜戎異做了藍田夫人,雖不能直接擁有軍隊,藍田新軍卻會自然親近她,贏連這樣做等於是定下了日後的儲君歸屬。聽了公父如此封賞弟媳,贏虔面色微變。不過很快就笑著恭賀嬴渠梁。畢竟是秦國長公子。若說對君位沒有半點想法是不可能的,既然爭不到,兄弟還是兄弟,史家說公子虔心胸不足、大義有餘,倒是非常準確的評價。

    賞完了兒媳婦,接著就賞小孫孫,贏駟已經在驪姜懷中睡著了,完全不知道他得到的封地足夠安放十萬張床鋪。贏連似乎沒打算繼續封賞嬴渠梁,轉而望向了白棟和秦越人。

    秦越人同樣得千金,贏連要賞爵論職的時候,卻被他婉言謝絕了;若非是要留在白家莊著書立說,他會選擇云游天下遍嚐百草,怎可能被老秦束縛?贏連也只能嘆息,扁鵲先生心懷天下病患,自己若是強迫,反會為人笑柄。

    輪到白棟的時候,贏連就有些為難了。這小子如今比自己更有錢。賞他千金萬金都是個笑話,而且不到二十歲。已經爵至左更,連嬴家家訓都上了,實在是不能再封,否則讓滿朝文武如何自處?可若說不封賞,也實在是對不起這位嬴家的大恩人,一時大為頭疼,望著白棟和滿面期待的嬴渠梁,硬是半天張不開嘴。

    「君上,臣下不要封賞,寧願以此次之功,換取君上一書法令,為天下女子利、為我老秦生聚正道利!」

    「哦?你小子如此大功,卻不要封賞,又要添設新法?何為『為天下女子、生聚之道利』?」白棟的《商標法》和《發明專利法》頗有成效,已被證明為善天下之法,此刻聽說他又要推行法令,不僅是贏連夫妻,老秦群臣都來了興致,不知這小子此次又要搞出什麼新東西來?

    「不算添設新法,只是更改女子適胎的年齡。君上,如今老秦法令規定,女子十五及笄後尚未嫁人、或者嫁人後超過十六還不曾懷胎的,每過得一年,都要罰金十文,小子以為十分不妥,此令若不修改,將會影響老秦生聚大事。如今天下列國皆以民眾為強國之本,老秦卻通國不足兩百萬戶,河西一戰,征發十五萬軍,就連十幾歲的孩子都要充入軍中,人力之窮,竟至於斯!如今魏國困於鹽利之私正與燕齊爭競,又與老秦立下十年和期,老秦挾函谷之強,與魏無爭則天下不爭,正是生聚教養、擴展國本之最好時機,豈可因一錯誤的法令而失去良機?」

    「哦?你是要修改法令,將女子適胎年齡降低麼?此舉頗為不易啊......女子十五及笄方可嫁入男家,這是出自周禮,天下各國多年遵行。而且十五嫁人,十六懷胎已經是極快了,寡人雖想盡快為老秦增加人口數量,卻也不能違背天下之禮、擅自更改女子及笄之年啊?」

    「君上誤解了小子的意思。小子是說,應將女子適胎之年定為二十歲;二十歲前懷胎者,每早一年,罰金十文!」

    「什麼!如此更改,豈非是要我老秦人口銳減,這是要老秦亡國滅種麼?」

    白棟的話震動太大,連最親近他的甘龍菌改都立即出言反對,認為這是在瞎胡鬧。

    贏連微微搖頭:「小子,這次是你錯了......自百里奚之後,老秦就有完善的戶民管理制度,每村每保,都會定時報上民戶生死病老之數。你可知老秦人死時的均齡?杜摯,你是左司空,兼領司徒處算事,就由你來告訴白左更吧。」

    「白左更,穆公時秦人死時均齡為三十九歲,去歲則為四十二歲。」

    「你小子聽到了?老秦人均齡不過四十二歲,你卻要我修改法令,改適孕之齡為二十歲?這哪裡是生聚正道,分明就是要我亡我老秦!若非此話是出自你口,換了他人,寡人早將其奪爵下獄,你可知曉?」

    「君上,這就該罵杜摯了。身為兼領司徒處算事的算學名家,所用算法卻如此簡陋,是他的算法錯了,君上如何能夠不誤解?」

    白棟笑著看了杜摯一眼:「以國人死時之壽命總和,除以當年死亡的人數,就此得出國人均齡......這種算法還用算學大家來做麼?就算是尋常明曉君子六藝的讀書士子也能做到,左司空就不會羞愧?」

    杜摯聽得滿頭霧水,心中大有不服:「杜某不明。還請白左更指教。」

    「指教不敢當。我只想請問左司空。你在計算國人死亡均齡時,可曾按照死因分類?」

    「分類?如何一個分法?」

    「人或有福澤綿厚,得享天年者;或有因天災**,早早夭折者;或有因戰爭殺伐,為國捐軀者。其中天災不可免,只能以人力稍緩,戰爭或可避,如我與魏國和談。但這些均非造成國人均齡低下的原因。我曾與盧醫先生做過查調,發現胎兒早夭、孕婦產中和產後死去者極多,這才是老秦人均享壽不過四十二歲的主要原因!小子曾聽人言,君上曾有六子三女,其中卻有降生時便死去,又有不足三歲便早早夭折者,請問君上此言是否屬實?」

    贏連長嘆道:「屬實。贏虔並非寡人長子,在他之前,還有一位兄長,可惜卻在降生後便即夭折......」

    「君上可知是何原因?實因人道即天道。我們都知道應在春時播種,秋日收穫;可若是在冬末春初之時便著急播種。此時地力未得恢復,無論如何小心維護,到了秋日也會減產少產!女子十二歲乃得初紅,十五歲及笄為人婦,可是身體尚且在發育之中,必須要二十歲才能圓熟,如果在此之前強行受胎,就似果子不熟而貿然摘取,勉強摘下的也非成果;所以才有許多幼兒胎死腹中,又或降生後不久便即夭折!概因先天不足也,既害了母親,又要害了孩子!如此陋習亂命,若不能及時糾改,我老秦人均壽齡如何不低?戶數如何不貧!君上要慎思......」

    古代女子生產就如同過生死關,孕婦嬰兒的死亡率過高,當然也有營養不良、醫療條件低下的原因,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過早懷孕。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連身體都沒能發育完全就懷上了孩子,這不是玩兒命又是什麼?營養不良可以通過慢慢改善民生加以改變,醫療條件低下也可儘量去改進提高,可這些都是外因,如果過早受孕的傳統不做改變,白棟就是神也無法改變孕婦和胎兒死亡率高的事實!

    贏連和滿朝臣子只想著國人均壽不過四十二歲,自然要早早懷孕生產才好,卻不知已經鑽進了牛角尖,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人均壽命越低就越是出台法令、逼迫幼女們紛紛做母親,使得胎兒和孕婦的死亡率更高,人均壽命更低,這才是古代人均壽命低下的根本原因!

    後世的醫學家通過分析大量統計數據、結合人體科學,才得出女子最佳懷孕年齡是22、23歲左右,這是科學!白棟提出二十歲為適胎年齡,其實已經是在妥協了。

    聽完白棟的話,贏連一陣沉默:「盧醫先生,可是如此?若是寡人頒佈新令,以二十歲為適胎之年,我老秦民戶就會增加?」

    「三年之後,定會增加!盧醫行醫天下,半生心血用於女子兒科,可證明白左更所言句句屬實;產婦和幼兒夭折的原因或非一種,但過早懷胎受孕,卻是根本原因!君上,此為生聚正道,白左更是真正在為老秦所想,並無一絲私心,君上請明察。」

    「白左更為我老秦忠臣,寡人自然是知道的,可此舉是要牽動國本,各位愛卿是如何看法?」贏連沒去問杜摯,身為算術名家,只是沒接觸過統計學而已,一旦被白棟點破,立即就能通曉,現在杜摯已經旗幟鮮明地站在了白棟這邊。

    「臣以為白棟這小子和盧醫先生說得沒錯。君上就是凡事猶豫不決,當斷不斷,這還需要考慮麼?」

    章蟜還是如此無禮,這話若是換了別人說,直接就該拉出去砍頭,可贏連還是沒搭理他,轉而望向了甘龍和菌改。

    「此舉關係國本,君上該當謹慎。」

    甘龍微微一拱道:「老臣以為,應在國中選擇一縣做為試例,要求該縣女子年滿二十方可懷胎生育,待聚齊百例後,可計算母子夭亡之數,再與他處相互對比,便可知白左更所言是否屬實,若果如白左更所言,老臣以為此法當修!」

    「不錯,若真是生聚正道,就算違反周禮也當改之。」菌改難得支持了甘龍一回。

    「臣等附議!」

    「也罷。小子,此法既由你出,待藍田夫人大好後,你就與盧醫先生辛苦一趟,以藍田為試例佐證方才所言,若果如你所言,便是你為我老秦又立一功!」

    「公父,藍田大旱,流民失所,您讓平安郎去藍田試例,這豈非為難他麼?」

    嬴渠梁一聽大急,藍田縣令來了三封急報,都是求要糧食的,吃飯都成問題了,還要白棟到那裡搞什麼新法試例,公父這是老糊塗了麼?

    「呵呵,此事在別人是極難的,在這小子就不算困難,寡人對他極有信心。」

    「多謝君上看重,小子其實正想去藍田看看,君上這就是成全我呢......」

    白棟微微一笑,似乎很是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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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4 09:4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 【要發財,去藍田】


        嬴渠梁看來極不公平的事情,在白棟眼中簡直就是莫大的喜訊;老贏連太夠哥們兒了,這是要送自己一筆大大的財富啊,不收都不好意思。

        不是因為藍田產玉,這裡蘊藏的美玉早在新石器時代就被發現,更經歷了西周時期的大量開採、秦國歷代君主的竭澤而玉,如今更為國家專控,窮瘋了的秦國還指望用這裡的美玉換取山東各國的糧鹽銅鐵呢,他敢伸手一樣會被砍頭。可這裡有鐵礦、有石灰石、有白雲石,更有他朝思暮想的一種重要資源!

        白棟打藍田的主意已非一日,只是這裡是美玉之都,又為老秦練兵要地,莫說是他,就是甘家這等老世族也很難伸手進去,這次老贏連命他以藍田為試例,白家正可高調進入藍田。為了統一號令,御民之權贏連是必須要給的,軍方也應該不是什麼問題,現在藍田新軍中多了一種特殊的職位,名為教導員......

        贏連這次讓白棟和秦越人以藍田為試點,其實是存了暗助白棟的心思,同時也是要利用一下這個小子。

        藍田大女多!這是因為藍田男人中多玉工,這些人只是挖礦的工人,運氣好挖到了玉石,就有國家添補的口糧。運氣不好。那就得全家挨餓。家中雖也有田地,可惜地力卻遠不及其它的郡縣,遇到豐年還好,遇到大災年就真的要吃樹皮吃白土,還哪裡娶得起媳婦兒?再加上前些年河西打得火熱,附近幾個縣城也是男少女多,藍田自然就成了剩女集中營,白棟和秦越人提倡女子二十而孕。藍田剛好具備這個條件,不用等上三五年,只要他有本事填飽藍田人的肚子,甚至帶動一方富裕,藍田的大女們就會成為搶手貨。贏連現在一想起白家莊前的集市就心頭火熱,他認為這小子肯定有這個本事,自己是不會看錯人的。

        贏連的這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白棟,不過可以諒解。戰禍必引天災,河西之戰剛剛結束,老秦就遭遇了旱災。尤其是靠近河西的藍田等郡縣,有些地方還能勉強收穫些糧食。有些地方乾脆就是顆粒無收;老秦的稟庫都快掏光了,就連櫟陽存糧都有一半運到了災區,甚至就連雍都的『護國糧』都動用了許多,可要足足撐過一年,得要多少糧食投下去?這就是個無底洞!老秦沒這個力量,目前只能勉強保證災民每日一餐,像藍田這類重災區甚至每日一餐都無法保證。災民嗷嗷待哺、老贏連人窮志短,誰讓白棟是老秦近來最出名的大財主呢?連最吝嗇的孟西白三族這次據說都出了不少糧食,他這個為國免費興文事的大善人又豈可後人?

        在接受君命的第二天,跳蚤姑娘便帶上白家護衛隊,押上足有五十輛馬車出發了。馬車上是滿滿的糧食,以每輛百石計算,五十輛就是五千石!而且白家已經放出了話去,無限收糧,無限送往重災區藍田!白家或許能力有限、未必能顧及所有受災的郡縣,顧及一個藍田卻還是可以的,『這個災年送溫暖,幸福藍田軍與民!』當然這種現代范兒的豪言壯語只是白棟心中暗想,說出去估計沒人聽得懂,聽懂了也會拿他當妖怪。

        跳蚤姑娘的護衛隊負責路上安全,此行真正的主持者卻是狗剩子和杜摯。狗剩子不是練武的天才,卻天生對算術感興趣,而且極具商業天賦,白棟去隴東的日子裡,這貨居然在集市上演了一出空手套白狼的好戲。

        就是他攛掇白龍爺將集市中十幾個最好的舖位留出來,而後計算當天的交易情況,生意最好的十幾家,就可以連續使用這些舖位七天,七日後再被生意更好的商家頂替;白家不收鋪金,卻要從這些商家中提取一成的利潤,美其名曰是將最好的資源送給最有能力的商家,其實就是後世商場用爛了的『分櫃位』把戲,集市上的商家本來就是靠著白家莊吃飯,而且此舉也不會影響大部分人的利益,更在暗中引發了良性商業競爭,白家不會落下個『唯利是圖』的壞名聲,卻又切實賺到了錢,這小子不是商業天才誰是?

        狗剩子和桑娃子是白棟兒時最好的玩伴,更是跟在草兒身後的兩根小尾巴,如今桑娃子出息了、做了李敵的入室弟子,白家商社的遊俠他一人能打三個,狗剩子也展現出了難得的商業天賦,白棟如何會不喜?卜戎異還未大好,目前是她最危險的時刻,白棟是不能離開的,可藍田的事情也不能耽誤,所以這次他準備大用狗剩子,反正有杜摯這隻老狐狸在旁幫襯,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以他在軍方的威信,狗剩子到藍田後軍方也會多有關照,放手讓年輕人去幹吧,扶上馬再送一程,白棟對小夥伴很有信心。

        杜摯也一直在暗中觀察狗剩子,這個大名叫白狗的小子就是毀在名字上了,多好的身子骨啊,騎在馬上比他都高出半頭,面色雖然黑了些,卻勝在五官棱角分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尤其亮得怕人,一轉就是一個主意。他故意出了幾道中等難度的算術題目給狗剩子,結果沒用頓飯光景就被解出來了;說起做生意的門道,起初狗剩子還有些稚嫩,可他只要稍加指點,立即就能舉一反三!

        以杜摯的奸滑,竟然漸漸愛惜上了這小子,忍不住就想將胸中所學傳授於他,這小子是白家的人,拐去杜家是不可能的,收做弟子似乎也算一樁美事?就是這個主意,等見到白兄弟就商談此事。相信這個面子白兄弟還是會給自己的。

        墨線夫妻坐在一輛馬車上。木卓貝面上煥發出貴婦人才會有的光彩。好像著魔般扳著手指頭算個不停:「白先生真是個慷慨的人,每月給你的工錢比那些公輸家的人都不少呢。我算算,一月就是五百錢,一年下來就有......五千錢了,以後咱家有了小墨線,就送他到白家的蒙學館去。咱自己出錢,虧欠白家太多了,不好總是佔便宜的。」

        「你又算錯了。明明就是六千錢......」

        墨線戴了只黑布眼罩,這也是白棟送給他的,說是可以遮蓋住被木仲屠毀去的那隻獨眼,而且男人戴了這東西會特別有味道;墨線不知道什麼是男人的味道,對著銅鏡照過,確實好看多了,就是初戴這玩意兒時很不適應,蓋在下面的那隻廢眼總想閉上,睜一眼閉一眼是件很苦惱的事情,看東西久了就會疲勞。總想流眼淚。

        視線從手中絹布上離開,墨線指出了妻子的錯誤。搖著頭道:「讀書是好,可也未必就適合咱的孩兒。日後還是讓他隨我學工吧,我也沒讀過多少書,還不是一樣被白公看重?這張被白公稱為『圖紙』的東西,可是連杜司空都沒有呢......」

        揚了下手中的絹布,墨線顯然有些得意:「看到了沒?白公還說了,以後我就負責管理工匠,杜公和狗子兄弟只管生意方面的事情。杜公可是秦國的大官,我現在卻與他身份相等呢,呵呵呵......」

        「看把你開心的,這是什麼『圖紙』啊?也讓我看看......」

        木卓貝伸手要取圖紙,卻被墨線拒絕了:「不行,白公說了,這圖紙上記載的東西必須要保密,就是日後在藍田建成了,他也會請君上命,調大軍來警戒保護,你也不能看!」說完將絹布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面上說不出的得意驕傲。

        木卓貝撇撇小嘴:「美得你,不就是白公給了張『圖紙』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看就不看,哼!」

        ***

        嬴渠梁最近都有些嫉妒了。秦越人去了藍田,為老婆換藥的就是白棟這位『叔叔』。

        都是融血過命的兄弟、白棟又是嬴家的大恩人,原本不算什麼,怪就怪卜戎異見到白棟就會臉紅,傷口的位置太羞人啦,心裡想著『嫂溺叔援於手』的道理,偏偏見到白棟就會不自在。她一不自在,白棟和嬴渠梁也就跟著不自在了,兩兄弟推心置腹地一聊,都感覺這樣下去可不行,換藥的事情還是交給府中僕女好了,只要按照白棟交代的程序進行,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卜戎異的情況很不錯,草原兒女天生身體強健,雖不如華夏人愛潔,卻因此抵抗力更強;這個時代的病毒也不似後世那般花樣繁多,沾染上就會要命,否則在沒有發明抗生素的時代,戰場上受傷的將士還不都得沒命了?

        而且白棟事前也儘可能做足了消毒工作,提前一千多年就用上了高度酒精;他的秘製白酒足足有六十五度,比後世醫院裡七十五度的酒精都差不許多了。在種種原因下,卜戎異的傷口沒有嚴重發炎,開始幾天雖然有些發低熱,用冰塊物理降溫後,再敷上白棟根據『云南白藥』配方弄出的傷藥,很快就退了熱毒,連他預先埋在土中的青黴菌都不曾用上。

        看到老婆的身子日漸好轉,都開始能給孩子聞奶了,嬴渠梁才算是鬆了口氣。

        贏駟大少爺是個很挑剔的寶寶,奶媽的奶他是萬萬不肯吃的,估計是發現沒有娘親熟悉的味道;嬴渠梁為此愁得不行,最後還是白棟指點了一著,讓他用手幫卜戎異擠出奶來,然後抹在他的咪咪上引誘贏駟吃,嬴渠梁聽完差點哭了,堂堂的秦國公子學女人奶孩子?兄弟你還有更好的方法沒有......

        白棟搖頭表示你還是從了吧,這個時代可沒有奶瓶子,找不到橡膠樹我也想不出弄出替代品的法子來,誰讓你是他爹呢?你不奶誰奶?後來的事實證明男人也是可以奶孩子的,上天給了男人一對咪咪,就一定有它的用處。

        如今總算是不用奶孩子了,嬴渠梁心情大好,把贏駟大少爺扔給了老婆和女僕,拉著白棟就要偷得浮生半日閒。白家的秘製美酒是好東西啊,初次喝時感覺又麻又辣,就不是人喝的東西,可一旦習慣了,再喝別的酒都跟水一樣,他的酒量很好,也只一碗就醉,太夠勁兒了,今天要好好慶祝,喝兩碗!

        喝就喝吧,卜戎異既已大好,明天自己就該離開公子府了;算算也有七八日沒見苦酒,這妮子準是又去文華超市忙碌了,做女強人就這麼好?比你老公還有誘惑力?白棟現在都開始嫉妒起文華超市的貨架了。另外楊朱也送了信來,選出的先生就要入蒙學館,他這個真正的白家家主也該去露個面;這有些像是後世的領導會見下屬,沒想到先秦時代也搞這些東西,讓白棟感覺還挺親切的。

        「前日公父召我入宮,曾對我言道,日後......日後我若為秦君,外事當問菌改和章蟜,內事當問甘龍;若是國有傾覆之險、內外交困,連他們都沒了法子,你猜公父要我問誰?」

        「呵呵,我如何猜得到。二哥要醉了,不如我扶你去房中?」

        「我沒醉......還能喝!告訴你吧,嘻嘻嘻......公父說若是到了那時,就來問你,說你......你一定有辦法的。平安郎,你會有辦法吧?你......呼呼......」

        還真是醉了。白棟微微搖頭,只得扶了他進房,出門時卻被一陣風吹在頭上,感覺酒氣有些上湧,心中忽然一動,便昏昏沉沉走出了公子府。府中家人都認識他,想要上前攙扶,卻都被他拒絕了,彷彿鬼使神差一般,走向了公子府旁的一座宅院。

        這個院子建設的非常氣派,畫角飛簷,方正厚重,院牆與公子府相連接,顯然也是個極有地位的貴族之家,可門上居然沒有宅匾;白棟也算識遍滿朝文武,就連櫟華宮都進出過幾次,卻硬是不知道這家的主人是誰。

        記得曾經問過嬴渠梁的管家,老管家卻笑笑沒有回答,只說白公勿念此府主人,也請千萬不要對公子提起,否則老奴會被打斷腿的。

        只是自己問一句就要打斷腿?白棟雖然好奇,也就不好再問了。他在上世就是個成功人士,知道凡事背人,必有鬼祟,此事還是忘記的好;天下古怪的事情多了,如果每件事情都要弄個清楚明白,那不是有勇氣,那叫魯莽愚蠢,除了會比別人死的早些,還能有什麼好處?

        今天也是喝多了酒才會莫名其妙地走過去,卻見門前站了兩個黑衣漢子,其中一人迎面走過來,對他深施一禮:「白公請留步,此處您還是不進的好......」

        「哦?你要攔我?」

        酒真的可以亂性,此刻白棟酒勁上湧,越是有人不讓進,他就越是想進。

        「還請白公不要為難我等,我等也是職責所在,若是放了白公進去,會被重重責罰的。」

        「哦?有這麼嚴重。」

        白棟打了個酒嗝,感覺腦袋更暈,眯起眼睛望著兩名黑衣漢子:「莫非是這院裡有什麼鬼祟,你們才不敢讓我進去?」

        「白公冤枉我等了。我等......我等是景公手下,白公與景公是兄弟,也就是我等的官長一樣,又如何敢有鬼祟欺瞞您呢?」

        「你們是景監的人?」

        白棟頓時一愣,心中卻是越發的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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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6 08:34: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秦公主】
        

    兩名黑衣漢子唯唯諾諾卻不談實情,看意思是要守口如瓶打死都不說;酒醉的人不講理,白棟今天是真的有些醉了,不過君子醉酒不同小人,起碼的理智還是有的,沒必要難為人家。

    得不到答案就算了,白棟點點頭轉身就走,兩個黑衣漢子對望一眼,不覺都鬆了口氣,他們真怕白棟會衝進來,這位白公可是景公的好兄弟,哪裡敢攔?可若是真的放白棟進來,定會被景公狠狠懲罰。

    「有古怪啊......這座宅院竟然與二哥的公子府相鄰,卻偏偏沒有宅名,還有景監的手下看守門戶?做兄弟這麼久,也不曾聽他說過這件事,莫非院子裡關了某個重要的人物?難道是他國質子?不對不對,就算是他國質子,也只是羈於老秦,不會這般軟禁起來,天下就沒有這樣的規矩......」

    酒醉的人就是如此,若是換了平日,心裡就算再好奇,白棟也定會回轉公子府,不該知道的秘密就不要知道,這是明哲保身拒絕麻煩的無上法門。

    可偏偏白棟醉了,心裡好奇,就自然走進了這座宅院旁的一條小胡同中,打量著院牆,發現居然是用秦磚建成的。這個時代多用夯土牆,雖然有磚,卻多是君主貴族家才會用;畢竟燒磚的成本太高,而且這個時代又無石灰,用磚起牆就要用黃土、稻殼加糯米汁做粘合物。老秦不缺黃土。糯米可是少見的東西。價格昂貴。

    白棟細細觀察,發現這種磚是青灰色,體積也比後世的紅磚大了足足兩倍,而且磚體外側還刻有篆文,都是些隱喻福吉的文字,最多的是吉字,也有陽字、天字、山水風雲什麼的,若不論成磚時的火溫。只論精細程度,後世兩毛錢一塊的紅磚可是萬萬比不上。

    因為磚大,磚縫也就比較寬大,加上磚上還有凸起的文字,若是後世的攀岩高手估計什麼都不用也能翻過牆去,白棟酒意上湧,居然也有些意動。

    「你是不是想要爬上去啊?我起初也這樣想過,結果卻摔下來幾次,疼啊,骨頭都險些摔斷了。所以千萬不要這樣做。要進去其實很簡單的,你看那邊?」

    突然冒出的聲音把白棟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卻是一個笑嘻嘻的大姑娘。說大是跟草兒比,其實跟苦酒差不多的年齡,笄插步搖,身著錦羅,皮膚白皙,笑容十分甜美。

    看她的穿著就算不是貴族出身,多半也是大富之家,白棟不覺鬆了口氣,像這種嬌生慣養的女孩子不會有任何威脅,只是她就不怕自己有威脅麼?大姑娘出門連個家人都不帶,沒事還往大男人身旁湊,老秦的治安就有這麼好?

    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見在牆角處有一叢茅草,剛好掩住了個洞口,似乎是個狗洞,白棟微微皺眉:「你是說......」

    「噓......」

    大姑娘豎起根白生生的手指頭在唇邊,壓低了聲音道:「這府中有個可憐姑娘,被大壞人囚禁在裡面了。所以千萬不要大聲說話,不然被壞人發現,我都救不得你。」

    「是麼?」白棟瞪大了眼睛:「你就不怕?」

    「本姑娘是來救人的,怎麼可能會怕?你是個大男人,怎麼這樣沒用呢?」大姑娘意似鄙夷地瞪了白棟一眼:「怕就讓開,我一個人去救。」

    「呃......我是醉了,可不是傻瓜。隔壁就是公子府,哪裡來的壞人?我看更沒有什麼可憐姑娘,古怪精靈的倒是有一個;這也不是狗洞吧?洞邊的土色還是新的,顯然是你掏出來的。不容易啊,掏這個洞一定很費力氣吧,居然沒有被景監的人發現?你究竟是誰,居然會在這裡?是我二哥養得外宅麼......」

    白棟豈會被一個女孩子欺騙,更何況守門的就是景監手下,哪裡會有什麼囚禁女子的大壞人?這妮子精靈古怪,樣貌也是一流的,不過景監應該不喜歡女人,這裡距離公子府只有一牆之隔,說不準真是二哥的外宅什麼的;二哥可是個風流種子,當初藏個卜戎異都能瞞過了贏連夫妻,可見是此中老手。

    越想越是有理,白棟心中不覺感嘆,『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啊?二哥你可真行。不過養外宅就養吧,何苦還要軟禁了人家?實在是有失公子身份。

    這就是醉酒的聰明人,跟傻瓜有本質區別,還會邏輯推理,只是腦洞太大,推理出的結果經常會有很大的漏洞......

    「你可真是個聰明人......」

    大姑娘眉開眼笑,就差為白棟鼓掌了:「被你猜中了,你二哥就住在隔壁。他對我可好了,經常把人家抱在懷裡......哎,渠梁哥哥,你怎麼來了?」

    「二哥?」

    白棟下意識回頭看去,耳邊忽聽到砰一聲巨響,眼前金星亂冒,就此失去了知覺。

    「嘿嘿,真是個好笨的聰明人呢,好好玩。可惜這傢伙好像認識二哥,不能真的打死了......」

    大姑娘笑嘻嘻地望著倒地的白棟,將手中木棍又藏回牆腳的楓藤叢中,拍拍小手,滿面都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一個梳了雙丫髻的小腦袋從牆洞內伸出來,看看這位大姑娘:「公主,你怎麼又打人了?若是被公子知道,人家又要被罰,嗚嗚......」

    「誰是公主?」

    大姑娘面色一變,方才還是笑嘻嘻顏如春花,此刻卻是冷如霜雪一般。

    「不是,公主不是公主......呸呸呸,春兒又說錯了。姐姐不是公主。是春兒的好姐姐。」

    「這就對了啊。好妹妹,快幫姐姐將這個臭男人抬進院子裡去。要小心一些,不要被那些壞人聽到。」

    「嗯,可是他好沉啊,春兒抬不動。」

    「臭男人都是這樣的,讓姐姐來幫你吧。」

    ***

    墨線現在走路都是輕飄飄的。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視,剛至藍田。連盧醫先生和狗剩子都還沒個著落呢,就為他搭起了營帳,這可是能夠擺放條案筵席,容納十幾人聚會的大帳!這也就罷了,居然還為他準備了一名女僕,說是可以幫忙縫縫補補、洗洗衣服啥的,要不是妻子大怒之下將這名女僕趕了出去,他就算過上貴族般的生活了,這可是那些公輸家嫡系子弟也要羨慕的。

    據說這還是暫時的,杜摯正在為他起建真正的宅院。說是白公交代了,狗剩子的住院都可以稍後建設。他和盧醫先生的卻要排在前面;秦越人是奉了君命來的,在搞『大女試點』期間,等於是與白棟共掌藍田縣的一縣治權,按道理本該去縣府入住,白棟卻知道他的性子,讓他住在『政府宿舍』裡還不如殺了他呢。

    這次來藍田的人中,除了白棟和杜摯不會久留此地,狗剩子和墨線他們都要住上一段時間,秦越人更是負責推廣『大女試點』的主力,估計也要在這裡住上個一年半載,光靠營帳不成,必須要蓋起真正的宅院來。

    木卓貝包了餃子。這種新食物還是在白家莊才見到的,需要用上好的麥麵為皮,新鮮的秋菘和羊肉為餡兒,捏成手指長的小餃子,湯釜內滾熟了,配上秦國老醋,那叫一個香。

    因為麥麵難得,這東西如今成了白家集市上的風味食品,一個圓錢才能買到兩個,平日哪裡捨得吃?今天是搬遷到了藍田,按白先生的說法,一定要吃餃子才吉利,這才咬著牙弄了一些,不想餃子剛出鍋,就見到狗剩子和盧醫先生來了,還有那位杜司空,平日裡總是冷著一張臉,如今聞到了餃子的香味,卻跑得比誰都快!

    木卓貝想哭,數數釜內的餃子,若是喂飽了這幾個吃貨,自己夫妻就得喝西北風了,這叫什麼啊?狗剩子也就罷了,精神白俊的後生,看著就喜歡,那兩個一個是當官的,一個是賺錢沒數兒的神醫,居然也來蹭吃蹭喝?

    墨線是個好客的性子,笑嘻嘻地忙著把人往帳篷裡讓;他感覺特別光彩,狗剩子不說,已經是熟悉的朋友,他都可以親切地叫狗子,盧醫先生和杜司空可不同,在他眼裡那都是可以與公輸家主平起平坐的人物,若不是沾了白公的福氣,莫說與這樣的大人物同案而食,怕是連被人家看上一眼的機會也沒有呢。

    興奮下大聲招呼木卓貝,餃子出鍋了沒有?倒上老醋,再洗幾根青蔥上來,快著些,莫讓客人等待!

    木卓貝白了他一眼,笑著將餃子和醋端了上來,帳篷裡沒有太多條案,分案而食就算了,碗卻是要分的,四個大老碗往案上一擺,眾人頓時微笑起來;除了墨線面前那個碗是裝滿了餃子的,他們三個每人只得八個,剩下的就是湯水了。這是個過日子的好女人啊,除了自家男人,她誰都不疼。

    「杜司空、盧先生,快趁熱吃吧。白先生說過的,八是最吉祥的數字,一人八個餃子,就是木卓貝送上的美好祝福......」墨線聽得直了眼,家裡的,白先生真這麼說過?那是當然了!木卓貝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藍田在鬧災麼?人家弄到這點羊肉可是不容易,一人八個可就不少了。

    「好,好啊,既然是白兄弟說了,那就只吃八個,求個吉祥......」杜摯哈哈大笑:「不過木姑娘啊,杜某有一事不解,既然八字吉祥,為何墨線卻是滿碗餃子,遠遠超過了八個呢?」

    眾人相視大笑,墨線頓時臊得滿面通紅,木卓貝卻是毫不在意:「聽人說杜司空是算學名家,果然眼裡只盯著數字呢,小女子佩服佩服。」她曾做過卜戎異的使女,老獂王帳下的能臣悍將也見過不少,倒是灑脫的很。杜摯倒是微微一愣。這個女人不簡單啊?不過今日來是找墨線。雖說只是一個賤工。卻是白兄弟最看重的人,倒是不可無禮探聽人家妻子的來歷。

    「杜司空不知有何事,墨線可能效勞麼?」

    雖然與杜摯一路同伴,墨線卻感覺看不透這位司空大人。說他為人陰冷吧,他會與狗剩子言笑歡談;說他為人熱情吧,一路走來自己都沒能與他說上幾句話,還是日前開建『瓷窯』的時候,不得不與其交談。才算略為熟悉了,今天突然跑來吃餃子,墨線還真是有些意外。

    「這個麼......」

    杜摯臉一紅,看看狗剩子,發現這小子一心吃餃子,就沒打算搭理自己,只得又望向了秦越人,秦越人點點頭,笑道:「墨線......」

    「盧醫先生有事情請吩咐,墨線無不遵從。」

    當日他與木卓貝重傷垂危。幸虧有秦越人妙手診治,才能保全性命。在墨線眼中白棟和秦越人都是他的大恩人。

    「吩咐也說不上,其實還是杜司空和狗子想要求你,瓷窯已經建成兩座,卻都被你否定了,說是要重建才成。杜司空他們認為如此只會徒費人力財力,所以想請你略做通融,老夫不知這瓷窯的用處,卻也見到了那建成的瓷窯,都是上等的空心磚啊,拆毀豈不可惜?這些磚都是從雍都、郿郡遠途運來,不說本身價值,光是運輸一項就已十分驚人,這些錢若是用來購買糧食,能救多少災民?太可惜了!」(考古發現,西周時已有空心磚)

    「盧醫先生說得是。白兄弟是說過要你同意瓷窯才可應用,可這也只是說說而已,你也太過認真了些......或者你告訴我,這瓷窯究竟是做什麼用的?杜某聽說過磚窯、陶窯,卻還是第一次聽說過瓷窯的,是要燒陶?這東西哪裡不能燒,一定要巴巴地跑來藍田弄?而且就是燒製楚地晶陶的火窯杜某也曾見過,未必就及得上你要拆毀的這兩座!」

    杜摯越說越心疼,這小子賺錢的本事沒有,花起錢來倒是大手大腳,這不是敗家麼!自己和狗剩子容易麼?又要分發糧食、與軍方打交道,又要選地建設這見鬼的『瓷窯』。一個公輸家的旁支棄子而已,白兄弟給他些臉面,他還當真了?建了拆拆了建的,這可是第二次了!這些錢雖說是白家出,自己可是在白家佔著份利呢,這就等於在糟蹋自己的錢,如何能忍?

    「是啊墨大哥......杜公說得有理,這次藍田旱災,白家又要抗災捐糧,又要建這瓷窯,偏偏你還不肯說出這瓷窯的用處,這樣折騰下去,小弟也要有怨言了。」狗剩子終於從大老碗上抬起頭,話頭兒向著已被他看成恩師一般的杜摯。

    「原來是為了此事。」

    墨線面色一冷站起身來:「盧醫先生、杜司空、狗子,墨線怕是要對不住了。那兩座瓷窯不成,必須要拆掉重建,白公說過,這事由我做主,不用去問他。」

    「白兄弟真的這樣說?豈有此理!」杜摯霍然起身:「本公會親自飛書白兄弟,問明是否真如你所說。」

    「杜公請便,我還要吃餃子,就不送您了。」

    墨線吃了兩口餃子,又抬起頭看看杜摯:「杜公還請不要忘記了,半月之內兩座窯一定要重新建成,我會去察視,若是不符規格,還得拆。」

    「你!」

    「規格是白公定下的,墨線只知道白公如何說,我就如何做,才是對得起白公,對得起白家,杜公要怪便怪吧。」

    「墨線,你這是忠人之托,丈夫所為,杜公自然不會怪你的。不過你是否可以透露一些?這兩座瓷窯就有如此重要?需要耗費無數人力物力麼?」

    秦越人仔細端詳了墨線幾眼,他開始有些欣賞這個年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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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6 08:3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二章【這是病,得治!】

   
    問題很嚴重,自己居然被揍了。

    而且這丫頭似乎不是在開玩笑,蘸過水的皮鞭抽在身上的滋味很不好,幾鞭下去感覺骨頭都要斷了,白棟試圖用淒厲的叫聲引起他人注意,比如那些尸位素餐的景監手下。真不知這些人是如何做事的,讓一個小丫頭挖了牆洞不說,還打暈了左更大人、拖進密室裡大肆虐~待,一幫秦國『特工』連個小丫頭都看不住,也配做景監的手下!

    白棟被緊緊捆綁在一根深埋入地的木樁子上,四周瀰漫著爛秋菘和穀物的味道,這是一個地窖,與當日他關押聶諸的地方差不多。現在想起聶諸白棟就後悔,真是太大意了,以為在公子府就沒有危險,居然沒留下聶諸在身邊保護,事實證明最安全的地方也可能是最危險的地方,笑瞇瞇的大眼睛小姑娘也可能是虐待~狂。

    或許這個時代的人看不明白,白棟卻一眼看穿了這丫頭的內褲是什麼顏色,這是一個集中了強迫症、被害妄想症、虐~待狂、女王病、異裝~癖等多種心裡疾病為一身的女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贏姝換了一身男人才會穿的輕服勁裝,腳踩一雙小巧的鹿皮靴子,手持一根粗大的皮鞭,正杏目也斜地望著白棟。這小子還是很配合的,自己每抽一下,他就會發出一聲慘叫,讓她無比興奮,只想沒完沒了的抽下去,這些臭男人不抽不成,景監那些手下就是如此,可惜他們沒有這個小子好玩兒。經常是才挨了幾下鞭子就被嚇暈過去。哪裡比得上眼前這個人知冷知熱。是個難得的寶貝兒?

    「你叫得可真好聽,是不是很痛苦啊?本公主就是喜歡聽人慘叫,上次有個叫甲武的,看上去比你還要強壯,可是本公主才抽了幾下,他就暈過去了,真是沒用。」她不許小春兒叫公主,自己卻是說個沒完。邊說邊挺起胸膛,飽滿的酥胸幾乎要將勁裝撐破。

    「你是公主?是我二哥的妹子還是姐姐,看樣子應該是妹子吧,都不是外人啊。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叫白棟,是你二哥的結拜兄弟,你該叫哥哥!」

    白棟差點哭出來,大秦公主就是這副德行?難怪會被軟禁在這個宅院中不許外人進入了,太丟秦國的臉面了!自己這是惹到了哪路神仙,竟然撞到了她的手上。剛才自己娘老子的亂罵,豈非是罵了老贏連和驪姜?

    「啪!」

    又是狠狠一記皮鞭抽在白棟身上。贏姝橫眉立眼地瞪視著他:「你娘才是公主呢,敢再說一句?」

    「你他娘的不是公主,你是個賤女人、混蛋胚子!還不放開我,當心老子掙脫了繩索,狠狠抽你一百鞭子!」

    這一鞭斜斜打在白棟身上,連肩及腿的帶起好長一道血痕,鞭梢子更是好死不死的從男人最關鍵處掠過,頓時痛入心扉。白棟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就沒吃過這樣的大虧,娘老子的,老子可是還沒孩子呢,你個小賤~婦是要給老子鬧斷根麼!哪裡還管得她是誰的種兒,什麼難聽就罵什麼,別說地窖中就自己和這小丫頭片子兩個人,就是贏連驪姜在場,也是一樣痛罵!

    「真好聽,你罵人家罵得好舒服啊......好哥哥,你再罵幾句好不好?人家保證一定會狠狠抽你,讓你越來越舒服。」

    贏姝聽得眉開眼笑,忽然放下皮鞭,拾起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狠狠打在白棟頭上,頓時鮮血橫流。

    白棟眼前一黑,心中暗叫不好,秦國公主是個瘋子,恐怕就是被她打死也是白死,必須要想辦法脫身!娘的,景監那些手下簡直就是擺設,這丫頭都動起私刑了,居然還無人發現,這也算是軟禁了她?

    「舒服啊......」

    伸出舌頭舔口自己的鮮血,白棟強壓怒火,擺出一臉享受的表情:「再來再來,如此美妙的享受萬萬不可中斷,還不換個更粗些的棍子,這樣老子可不過癮!」

    贏姝猶豫了一下:「你真的舒服?」

    「廢話!被人打從來就是天下最美妙的享受,難道你會不知道?真是可憐啊......別廢話,速速換更粗的棍子來,老子都等不及了。」

    「你敢小看本公主,本公主怎麼不知道?上次我不過是砍去了那姓章小子的這麼一點點肉,公父就讓內侍鞭責我,其實那鞭子打在身上是疼的,心裡卻是極其舒服,這個秘密他們都不知道,你居然也知道?」

    贏姝沒有繼續動手,反倒湊過來聊起了家常,一面笑著,一面用手比劃當日砍下了人家多長多長的一段肉。若非是手中提了根帶血的木棍,倒真像個愛說愛笑的陽光少女。

    「你砍下了人家的鼻子?」

    看看贏姝比劃的長短,似乎只有鼻子比較合適;腦袋上的血暫時不流了,還是昏昏沉沉的,得爭取時間多多恢復元氣。

    「你的鼻子會長在下面麼?」

    贏姝吃吃地笑起來,目光掠向白棟的下體。

    「原來不是鼻子......嗯,我們還是說說別的吧......」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白棟頓時心中大震,迅速將話題引開道:「做公主很苦吧,都沒人敢打你。我要是沒猜錯,你打人的時候固然很開心,其實更開心的卻是將被打者想成是自己。那樣是不是很激動,身體有繃緊的感覺,皮膚上都會凸起一個個小顆粒?」

    「是啊是啊,你可真是聰明,就是這種感覺呢。可惜自從被關在這裡,公父就再也沒有讓人鞭責我了,小春兒最聽我的話,卻也不肯打我,人家好可憐的......」

    「是啊,你真是可憐,讓人忍不住就要同情......你或許是不知道的,我這個人膽子很大,也最愛幫助朋友,可惜我被你捆住了,想幫也幫不上,否則我敢保證,一定會狠狠打你,用鞭子、用木棍,保證讓你滿意!」

    「真的!」

    贏姝聽得眼睛放光,對白棟描述的『幸福場面』頓時無限神往:「你可不許騙我啊,否則人家會很傷心的。」

    「怎麼會騙你呢?我揍起人來很有一套的......」

    ***

    「景監的手下回報,姝兒又在牆上掏了個洞,每天都會爬進爬出。不過她很乖,就算爬出去,也不會走得太遠,遇到有倒霉的傢伙,就會打暈了帶進院子去,輕輕打幾下就會放出來了,最嚴重的一個才是斷了條腿。君上,咱們的女兒越來越乖了,依臣妻看,再過個半年一年,等她玩夠了,也就會定下性子,到時就算嫁往齊國,也不會有損咱老秦國體......」

    櫟華宮中洋溢著餃子的香氣,驪姜為贏連夾了個餃子,飽蘸了老醋,輕輕送入他口中,同時講述著女兒最近是如何的乖巧聽話,在她口中贏姝簡直就是天下第一乖巧可愛的好女孩兒、真正的大家閨秀。

    「你真的不認為姝兒這是病?那年她在關市遇到了來櫟陽看顧家族生意的章橫,只是被人家多看了幾眼,就命侍衛打暈了人家,生生割去了人家的命根子!多虧章蟜是個忠臣,雖然悲痛萬分,卻硬生生將此事瞞了下來,害得寡人每次見到他都覺虧欠良多......你知道不知道,寡人鞭責她時,這丫頭還在偷笑,似乎是舒服極了,這難道還不是病?」

    「這是咱們的女兒性子剛烈,章家小子太過無禮、換了我也要狠狠懲罰他!姝兒割去他那件東西難道不應該?明明受了鞭刑,姝兒還可強顏歡笑,這才是孝順的孩子,尤其性情堅強,不下於臣妻。怎麼君上卻有如此偏見?以後不許你這樣說自己的女兒了,臣妻可不依。」

    「好吧好吧,由得你去......寡人只是以為,若是病,那就得治啊,要不讓白棟那小子給看看?他的醫術......」

    「我的女兒沒病!」

    驪姜正要發怒,忽見范強快步走入宮中,手中托著一紙綾信:「君上、夫人,景監的手下發來信報,公主又打暈了一個男子......這人卻是白棟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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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6 08:36: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三章【賤骨頭的幸福生活】
        
        
    人就應該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有人好美酒,有人愛美人,有人熱衷名利,有人讀書就能讀到高~潮......贏姝追求的幸福其實最簡單了,只不過是希望每天都有人捆一捆自己,用鞭子抽個百八十下的就好,可也別打的太狠了,明天人家還想被抽呢,每次都打得太狠身體會吃不消。

    她對白棟提出以上要求時人被四馬攢蹄式捆著,那個狠心的傢伙足足用了一盤麻繩啊,捆她的時候還拚命誇獎她的腰肢夠軟,你看這兩隻小腳多靠前?都快頂到頭皮上了,真不愧是咱老秦的英雄兒女......

    這個人說話就是動聽,現在一聽到類似『英雄兒女』的比喻贏姝就會全身起滿雞皮疙瘩,然後呼吸急促地請求鞭打,不要太狠啊,但是太輕了也不行!

    白棟翹著一雙腳靠坐在竹籐軟椅上,小春兒紅著對大眼睛站在一旁伺候,只要點一下頭,她就會用玉箸夾起雪白多汁的梨片送入口中。享受著甜美的梨肉,白棟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早就忘記了先前所受的傷痛。

    「好哥哥,再來啊......」

    「啪!」

    贏姝已經摸清了白棟的脾氣,知道在他開心的時候自己只要叫上一聲好哥哥,屁股就會挨上一記美妙絕倫的鞭怠。白棟是個好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妹紙失望的,這一下打得輕重剛好,既不會令她無法承受,又能帶來足夠的快~感。贏姝喉嚨裡頓時發出『哦嗚哦嗚』的低沉嗚咽聲。嬌軀輕輕抖動。粉臉頓時潮紅,媚眼如絲地望著白棟:「好哥哥,親親的左更大人,就是要這樣的,不要停,可也不要打得人家太疼了,不然被娘親發現,你是會有麻煩的。」

    「放心吧。被你娘親發現我也不怕,你信不信,她最後還會感激我呢。是不是很舒服啊?放心,一定會滿足你的。」

    「公主殿下......」

    小春兒都不忍心看了,這個大壞人已經抽了公主殿下幾十鞭子,似乎還沒有停手的意思,偏偏公主殿下卻喜歡得緊,不許自己去叫人解救,說是若敢通知景公的手下,就要打斷了自己的腿、撕爛了自己的嘴。

    這是為什麼啊?她想不通。並因此漸漸對自己產生了懷疑,莫非被人鞭打真的會如此舒服麼?要不要請這位白先生也抽自己一下下?

    是個少女就擅懷~春。春兒今年都快十五歲了,經常會在夢裡見到英俊的男孩子,每次醒來的時候,小臉就會紅的像猴子屁股,那種美妙的感覺真的很羞人,也好讓人懷念啊。如今公主殿下面上的表情和口鼻中發出的聲音都就像她每次從夢中醒來時一樣,真讓人心動......

    「梨子吃完了,春兒你去休息吧。小孩子好的不學,胡思亂想什麼?」

    先前是『報仇』心切,竟忘了春兒跟草兒的年齡其實差不多,此刻見到她小臉嫣紅的模樣,白棟頓時感覺自己就是個毀三觀的大壞人,忙命這小丫頭退下,也算是亡羊補牢、保護老秦的下一代。

    「嘻嘻,春兒隨了我多年,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別看她小小年齡,其實小心眼兒裡藏得東西可不少,讓她退下做什麼,你看上她了?」

    「啪!」

    又是一記鞭子,白棟現在都懶得搭理這個瘋女人,春兒落在她手上算是全毀了。

    「嗯,這一下好重啊,白先生、好哥哥,你好狠的心,就不會心疼一下人家麼?」

    贏姝扭動了下身子:「不如歇一下好不好?人家有些累了,先替人家解開繩子,過一會兒再捆。」

    「還捆?半天不到就弄了三次,我還嫌麻煩呢,就湊合些捆著吧,免得解開繩子皮子又該癢癢了。」

    「不要啦,你打了人家這麼久,手一定是酸了,總是躺在靠椅上,背也一定是痛了,就讓人家替你捶捶吧,求求你了。」

    「哦?想不到教了你一次,你還上癮了?也好,本左更是有些疲勞了,看你賤骨頭髮癢,就滿足你。」

    享受過鞭打後贏姝就會奴才病發作,最早的表現方式是強烈要求為白棟洗腳;往常她要睡覺前都是小春兒幫她洗的,早就見獵心喜,可惜小春兒膽子太小,無論如何是不肯讓公主為自己洗腳的,贏姝都憋壞了。見到白棟如此可人心意、對自己『百依百順』,就小心地問了一句,沒想到白棟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那個晚上贏姝可是過足了洗腳~妹的癮頭兒,幫白棟洗了足足三次腳後,感覺四肢百骸無一處不通暢,無一處不爽,晚上睡覺都睡得特別香!

    看她如此有發展潛力,白棟自然不會吝嗇傳授她一套按摩手法,如今贏姝的愛好已經從為他洗腳轉為為他全身按摩,一天不按就會賤骨頭髮癢,吃不下睡不著。

    解開繩縛後贏姝休息了片刻才得起身,喜孜孜地跑到屋內換了身整潔的衣服,笑眯眯地跪坐在白棟面前,聲音甜得像是摻了蜂蜜:「白左更,白先生,好哥哥,人家是先替您捶腿還是捶腰呢,要不先捶捶手臂吧?剛才您揮了幾十下鞭子,真是辛苦了。」

    「為公主服務,白棟怎敢言辛苦?不過你的觀察力很強,就先從手臂開始吧,然後再做過全身就是......要記住我教你的法子,力氣不可過大,也不可太小了,拳頭要虛握,這樣才能發出動人的『啪~啪』聲,聲音不對當心我打你屁股!」

    「贏姝最喜歡被打屁股了。昨日被白左更打了,人家一個晚上都只能趴著睡覺呢,好舒服的,要不你先打過吧?」

    「我可沒這麼賤骨頭。快捶,別廢話!」

    「諾!」

    甜甜的應了一聲,公主殿下舞動起兩個雪白的小拳頭,彷彿浪裡翻花、又似重影疊雪,辛苦疲勞皆不怕,一心只念白左更,只聽一陣『啪啪啪~啪啪啪啪』的悅耳聲音響起,白棟這個舒服啊,這個小賤~人還是很有良心的,不枉了自己辛苦抽她,用鞭子打人看著輕鬆其實很累人的,我容易麼我?

    驪姜來到的時候,就看到一身輕鬆滿面微笑的白棟正與女兒說話;真是太神奇了,這小子被打暈後竟然沒有遭遇悲慘的虐打?而且看女兒那端莊的儀態、落落大方的溫雅笑意,這哪裡還是為娘認識的那個贏姝?怕是周王室的王女也不過如此了,孔子若是得見,會立即從地下爬出來淚流滿面的高呼『禮樂已復,證在贏家』。

    春兒心頭的小鹿不再狂跳了,眼睛卻睜得老大,她懷疑自己是否又在做夢,偷偷掐了下胳膊,是疼的!跟在驪姜身後的范強和景監也在偷偷打量公主殿下,沒看錯,這位賢淑大方的女子可不就是那個混世女魔王麼?驪薑是死鴨子嘴硬,其實莫說是贏連,范強和景監這些近臣哪個不知道贏姝的怪病,只是無人肯說破罷了。

    還得是平安郎啊......連國夫人都要頭疼的女魔王都能被他輕鬆解決,不服都不行。范強這種老狐狸雖然震驚,卻還是一臉的諱莫如深,景監卻是真的服氣了,偷偷對白棟豎起了大拇指,若不是怕被驪姜發現,還要大叫一聲『彩!』才符合此時的禮儀。

    「姝兒,你......你先去休息吧,為娘與白左更有話說。」

    「諾!庭院裡風涼,娘親要當心身子。」

    贏姝乖巧地點點頭,沖白棟嫣然一笑,在小春兒的陪同下去了;驪姜呆呆地望著女兒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小子,你是如何做到的?」

    「夫人說什麼,小子沒聽明白呢。」

    「在本夫人面前還裝?姝兒打......將你請進府後,就沒有對你做過什麼?你還在府中住了一夜,小子,姝兒可是秦國公主,你好大的膽子!」

    范強微微皺眉,驪姜如此詢問,簡直讓白棟無法回答,難道說是公主打暈了我,將我擄進了府中?不過這小子也當真神奇,據景監說,前幾次有人被公主弄進來關在地窖中虐打折磨,等到放出去時,就連正常行走都十分困難,這小子雖是頭上受了傷,卻似乎頗受公主厚待,公主與仲公子兄妹感情最好,莫非是看在仲公子面上,才對這小子手下留情?

    白棟微微一笑:「夫人怕是誤會了。是小子喝多了酒,在公主府前摔破了頭,公主待人寬厚仁慈,見到小子可憐,這才為小子裹了傷,又讓小子在此修養一夜。小子本欲離開,可是頭傷沒有恢復,不敢冒險妄動,又想到君上和夫人待小子便如親人一般,公主也不是外人,這才勉強住下。夫人啊,真不是小子誇獎公主,公主她學識淵博,文靜大方,與她略做交談,小子真是獲益良多......不想正說到興起,夫人便來了。」

    這番話聽得景監兩眼發直、范強更是暗暗撇嘴,好小子,你可真會說話,是不是無恥了些?驪姜卻盯著白棟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咯咯笑道:「你小子可真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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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7 11:38: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四章 【瓷窯】


    杜摯很希望墨線也能變成一個聰明人,這小子太倔強了,張口閉口就是白公如何如何,絲毫不肯通融,明明就是個獨眼兒,偏偏就不明白睜一眼閉一眼的人生哲理,就是頭倔牛,怪不得會被木仲屠挖去一隻眼睛。

    不是要與白棟唱反調,只是杜摯更務實,在他看來任何事物都應該有一個漸進完美的過程,白兄弟是領導者,自然是要提出較為嚴格的要求,可你就是個執行者,就該明白過則不及的道理,不過是一個瓷窯而已,都不知是要做什麼用途,至於如此苛刻麼?砌窯用的磚都是最上等的空心青磚,粘合磚體用的也是藍田當地出產的白土和糯米汁,那可是糯米啊,一斤就要賣上百錢的好東西,在老秦就連君上也不敢天天吃,放在藥店內就是一味暖胃去濕的靈藥,由得你如此糟蹋?

    莫說是杜摯這個最會過日子的,就連秦越人都看著搖頭;狗剩子跟墨線的關係最好,見到木卓貝都是要叫嫂子的,如今看到一臉嚴肅的墨線都懶得理他,這浪費的可都是白家的錢!

    墨線坐在一張石桌前悠閒地喝著茶水,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眼前是一面斜度剛好的山坡。隱隱可見坡上建了四五個長方形的池子一溜兒沿山而下、呈階梯狀排列。靠近山腳處就是佔地足有三畝的磚石建築。遠遠看去像個極大的橢圓形雞蛋。前進是個院落,走過去就是直接連接窯口的窯房,房間裡有供人休息的地方,也有雨天堆砌木柴的木倉子,可以從這裡直接走進窯口。

    望著高高豎立在瓷窯上方的棍狀圓筒物,墨線不覺有些小激動,這是他見過最高的氣道;自從公輸家發明了這東西後,天下人皆用得。可就是諸侯的膳房內也不過才有九尺氣道,瓷窯上方的氣道卻足足有兩丈來高,還是公輸家在白棟的指點下,以雲梯改裝成了一種叫做『工架』的東西,才能壘砌出來的,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金錢。可就是如此難成的東西,卻硬生生被他下令拆了兩次,莫說是杜摯,現在就連公輸家的人都急的跳腳,有幾個直系子弟甚至指著他的鼻子質問是否在藉機報復被公輸家驅逐之仇!面對這種質疑。墨線只是笑笑不語,你罵你的。我拆我的。

    「墨線,本姑娘已經查過了,這次瓷窯砌的結實,用銅鏨子敲擊磚縫,都只是留下一道白痕,應該可以過關了吧?」

    跳蚤不知從何處跳到了墨線身前,笑嘻嘻地對他言道。

    還得說秦越人有一套,這位醫家先祖被白棟稍做引導後,很快就成了這個時代的心理科專家;為了治療跳蚤,他先後輔以藥石,營造健康環境和氣氛,與她多次談心交流,鼓勵她多多參與勞動和學習......跳蚤如今已經很少誇耀『我那絕世的容顏』了,白家莊濃濃的親情、各種各樣新奇的食物、豐富多元化的生活學習,還有那憨厚可愛的哼哼、每天快樂為她講故事的草兒都成為了改變她的力量。

    心理漸歸正常的跳蚤如今是白家莊最活躍的人物之一,與她接觸過的人都會誇獎這位大美女可愛、真性情、武功高強,喝起酒來比男人更為豪爽......

    有人說瘋子最快樂,這是在放屁!痊癒後的瘋子才是最快樂的。跳蚤現在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氣,白家商社建立遊俠衛隊時,本來沒人想要麻煩她,是她主動跳出去連敗了幾名遊俠首領、成功扮演了白家的『大棒』;這次來藍田,又是她主動請纓,白棟本來還有些猶豫,看到秦越人的『醫生證明』後方才同意,不想到了藍田後,她又主動要求負責瓷窯監收工作,悍然與墨線穿上了一條褲子,令杜摯等人無比鬱悶。

    「我們去試燒!」

    墨線一聲令下,白家工匠和公輸家的人又要皺起眉頭搬木頭了。這次來藍田的除了白家商社的遊俠,還有十名公輸子弟和二十名白家工匠;前者只會負責就地製造一些日後需用的工具,後者則是白棟準備大力培養的燒窯技師。不過這些白家子弟如今都還不知『瓷窯』是要用來做什麼的,只有墨線完全知情,也因此更為感激白棟的知遇之恩。

    燒瓷器是個技術活兒,就連白棟也只知道個大概,就算有他的指引,墨線和這些白家工匠要成長起來,怕也要經歷無數次的失敗,所以這種技術是最容易壟斷保密的、也是最不容易壟斷保密的,因為它靠得是人,是一種手藝,靠法律也無法保護。

    白棟從開始建窯時就要求保密,其實只為要領先世人一步而已,天下除了公輸家還有墨家這類以能工巧匠聞名於世的組織,還有類似鬼谷子這樣的高人,一旦過早洩露瓷窯的秘密,很可能會被有心人捷足先登。

    他只是後世來的律師,可不是景德鎮大拿,只能從戰略和戰術層面領先這個世界,但在戰役層面上,也只能讓自己手下的『士兵』快人一步;如果墨線和白家工匠不爭氣,他也一樣會輸,事實證明王~八之氣並非穿越者的自帶光環。

    即使是到了後世景德鎮,要燒制最好的瓷器還是要用松柴,煤炭燒瓷有人試過了,結果燒出來的是垃圾;所以白棟特別交代,試窯時必須要用最好的松柴。

    這次白家帶了無數糧食來,除去暫借給藍田軍方的一些,大部分都是用來幫助災民;災民家中缺乏勞動力的,可以無償領取,家裡有勞動力的就不是白給了,目前是用松柴換糧食,十斤柴一斤糧。藍田域接秦嶺,只要有力氣,打柴可不算問題,而且這裡的柴不值錢,聽說白家肯用一斤糧食換十斤松柴,藍田人都感動哭了,早就聽說過白左更的大名,白家這一來,咱們就算是有命了,大好人啊......

    現在窯口前的院落中,窯房的木倉子裡,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松柴,本來是不值錢的東西,可在杜摯和狗剩子看來,這就是一堆堆的糧食;聽說墨線又要試燒,兩人對望一眼,竟然有些緊張。天知道這次能不能通過這個瘋子的查驗,老天爺保佑吧,糟蹋的都是錢啊!

    墨線按照白棟所給的方法,指揮大家將木柴堆入窯口,看看柴量足了,便下令封窯,因為不是真正燒瓷,只餘下一個火口望火便可,連加柴的口子都不用留下。秋天的柴乾燥且多松油,一個火把扔進去,窯內不多時便騰起了火焰,滾滾熱浪從火口衝出,首當其衝者當場就能下汗;跳蚤最愛美,皺著眉迅速閃了開去,墨線卻是半步不退,一面死盯著窯中火焰,一面伸出手掌,感受著火焰的溫度。

    「要燒出比楚地晶陶更好的瓷器,除了要有一口好窯外,還要有藍田的白雲石、高嶺土......不過這些還不算關鍵,關鍵是『看火師傅』要能夠準確感知窯中的熱度。這個本事沒有師傅能教,要靠你自己無數次的摸索和感悟,看得火多了,流得汗多了,自然就有心得。你一定會遭遇失敗,可能是一百次、一千次,成功卻在下一次!墨線,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你是公輸先生誇獎的『天生感知敏銳、有七巧玲瓏心』之人,我就要你成為最好的看火師傅!想想吧......以後會有無數的美妙瓷器從你的手中產生,貴如卿大夫、各國諸侯君主、甚至是周天子,都會因為得到你燒制的瓷器欣喜無比,甚至感到光榮!一定要努力啊,可別讓我失望!」

    腦中回想著白棟的話,墨線不覺挺了下胸,目光更為堅定了,從妻子手中接過一碗鹽水喝了,又向火口踏近一步。大汗如雨,他的雙眼卻連眨都不眨,灼熱的火浪打在身上,在他卻如春風沐體。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窯中火光才漸漸熄滅,墨線的全身都被汗水打濕了,卻不肯稍做休息,又開始沿著窯牆一路摸過去,從開始的火熱燙手,到後來只是溫熱,他在熟悉每一塊牆磚,就像熟悉妻子的身體那樣。

    忽然停下腳步,墨線十分惱怒地望著面前那片牆體。有幾塊磚體出現了微微的裂痕,原因是有幾道磚縫塗抹的不夠均勻,比別處的磚縫略略寬了半分,填充磚縫的糯汁白土也不夠平整,有微微的凸起或凹陷。

    「不合規格,整體拆了重建!」

    墨線面沉如水。

    「你是不是瘋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墨線瘋沒瘋就不知道,杜摯可真的要瘋了,他都想衝過來掐死這傢伙。

    「墨大哥,只是一片牆體出了些小問題而已,重建這一片不就行了,有必要整體拆了重建?是否可以打個商量......」狗剩子眼中也在冒火,他比杜摯更心疼。

    「沒什麼好商量的,我說了,要整體拆除重建!你可以飛信傳書白公,白公若說不必如此,我墨線無話可說。」

    「你呀,你就是頭倔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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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8 10:1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五章 【鞭箠嚙臂盟】

   
    挨打是讓人惱火的事情,哪怕打人者是贏姝這種大美女也不成,不過一旦反打回來,凶吼吼的小公主頓時成了**婉轉的繞指柔,順帶兼職做個洗腳~女、異姓按摩師什麼的,還是很令人賞心悅目的。.這就是塊**骨頭,必須要揍得她舒服了,才能做回大家淑女,這丫頭明顯口味稍重,屬於那種一天不打就會全身癢癢,就要上房掀瓦的類型。

    士可殺不可辱,換了那些土生土長在先秦時代的名士們,被一國公主如此羞辱,那是必須要拚命擊殺之,而後走進櫟陽殿怒斥贏連,發動天下**力量攻訐老秦的,縱然是拼了命也要留下士子一怒、流血君前的千古佳話;若換了杜摯這種殲滑小人,他會把仇恨埋在心裡,用自己所受的屈辱交換更大的利益,比如金錢、權位。

    白棟來自現代,比起那個無數明星名人口味漸重的時代,贏姝這點『愛好』實在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他與小公主前期的接觸似乎不怎麼陽光,畢竟是挨揍了,後期卻算是漸入佳境,畢竟享受了;白棟不會叫囂什麼辱我者死,然後撅起**跑到櫟陽殿跟老贏連打對台、生生搞臭老秦的名聲然後帶上全族玉石俱焚,那是腦~殘才會做的事情,他在穩坐釣魚台,等著驪姜這條大魚上鉤。他如今是什麼身份?那是在各國文壇已有薄名的白子、是高人子弟、是上了嬴家家訓的忠臣賢良,卻被秦國公主如此『侮辱』,驪姜若不拿出最大的誠意來,只怕此事很難善罷。

    「小子不敢,在夫人面前,小子怎麼能算是聰明人呢?」

    白棟沒有去看驪姜,卻是望著范強和景監輕笑不已,驪姜仔細看看他,也笑了,范強和景監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長的意味。

    白棟其實沒說錯,驪姜才是真正的聰明人。他被贏姝一棍子打暈拖進院中,消息應該很快就報進了櫟華宮,可驪姜還是耐下姓子等了一夜才來,這是為什麼?那是因為她知道,若是來得過早,只怕剛好趕在贏姝凶狠虐待自己之時,自己怒火最盛,說不準真會演出一場『士可殺不可辱』的戲碼,那時就算她如何疼愛女兒,贏連也無法寬容贏姝,大有可能將她直接處死。

    拖一個晚上,就有了變數,或者是自己將小公主『解決』了;或者是像別的倒霉蛋一樣,白白挨上一頓胖揍。最壞也只是這個結果,卻有極大的機會被自己翻盤,如果真是這樣,時間會稍減自己的怒氣,這才是驪姜最希望見到的。

    驪姜對自己很有信心,自己也沒讓她失望,當滿心憂慮的她趕到時,看到的卻是『小公主義救白左更,衣香繞檀郎,款款如佳侶』的場景。這真是太和~諧了。而且這個和~諧的場景還是自己一手贏造出來,遠遠超過了她的期待,現在就要看她夠不夠聰明,會用什麼樣的條件來安撫自己了。

    白棟又看了眼范強和景監,這樣的醜事本該是國夫人一人前來,她卻故意帶了兩個臣子,哪怕都是近臣也與理不合啊?不過仔細想想,范強與景監的身份卻是最合適不過的,范強號稱內相,與贏連驪姜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君臣關係,且在朝中也有威望,若是驪姜要給自己某些承諾,他是唯一有資格做證的人;景監與自己的關係匪淺,而且比白崇、公子少官他們更適合出現在這裡。

    驪姜帶了他們兩個來,就是為了表現出一種態度,當然如果自己不夠聰明,那是看不出什麼的。

    「就算在君上面前,本夫人也不肯承認姝兒有病。盧醫先生到了櫟陽,本夫人也不曾請他為姝兒看病,你如此聰明,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不是不肯承認,是夫人知道這不算病,也知道這種病隨著年齡的增長,將會漸漸消失、不治而愈,如果強行去治,反為不美。夫人不是醫者,卻會有如此見地,其中的緣由,小子還是不說了罷......」

    「臭小子,你說得已經不少了。」

    驪姜臉一紅,狠狠白他一眼:「好了,本夫人希望你能放過姝兒。姝兒傷過章蟜的兒子,只因人家多看了她幾眼,便就斷了章家的嫡系香火,君上曾為此大怒,要將姝兒貶為庶人,若非本夫人苦苦哀求,她此時只怕早就流落民間,不知是生是死。若是你與姝兒的事情再被老秦的士貴階層知道.....她就真的活不成了。本夫人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我......」

    說著眼圈兒都紅了,堂堂國夫人居然也有如此柔弱可憐的一面,看得范強和景監都有些唏噓了。

    白棟卻一直在笑嘻嘻地望著驪姜:「夫人何必欺我?我聽說大良造戰功顯赫,石門一戰,斬首魏軍六萬,大良造才是首功。這樣的國之重臣並非弄臣小民可比,他的兒子被斷了要害之處,便算他如何孤忠體國,為老秦顏面不去揭穿此事,君上就能輕輕放過公主麼?若如此,何以為我老秦百年來有數的英明君主?所以小子猜測,公主與這位章家子多半都愛鞭箠之道,雖未必有嚙臂之盟,心結卻是相同的;公主見了這等志趣相投的同~好之人,一時收不住手才有此舉,又或是那位章家子比公主『病』的更重,在他的強烈要求之下才有此結局,大良造羞於啟齒,自然要隱瞞此事了。夫人,不知小子猜得對不對呢?」

    所謂鞭箠嚙臂,說得就是一種夫妻間的私房樂趣,鞭打了還不夠,還要在愛人手臂上狠狠咬上一口,最好是能夠見到骨頭,永遠留下印記;當然不僅僅限於夫妻,贏姝和章橫這類『志同道合』之人也是做得出來。

    這是個很詭異的時代,貴族士大夫們學習禮儀,個個學富五車,就連行走坐臥都有一定的講究,可偏偏也是在這個時代,既沒有後世理學的束縛,更無可以威脅到貴族階層的**監督體系,貴族們表面上冠冕堂皇,暗地裡卻是無所不為。

    這是一個同~姓戀大張的時代,有多少名君重臣皆不能免俗,至於什麼姐弟戀、公媳戀就更不算稀奇了;孔子也是出身野地,他的父親和母親都稱得上是『爺孫戀』了,你說奇怪不奇怪?甚至就連《詩經*淇奧》中都有『善戲謔者,不為虐兮』的描述,這應該算是華夏歷史上第一篇有文字記載的『虐~戀』研究理論了。在這個禮儀與瘋狂並存的時代,贏姝與章橫之間的那點貓~膩兒能瞞得過別人,又豈能瞞得過白棟?

    驪姜緊緊盯著白棟瞧了半晌,才微微歎氣道:「你小子現在又不像個聰明人了,看清楚了是好事,說出來就未必是好事了。」

    「呵呵,面對夫人,就像是面對小子的長輩一般,說了又如何?小子只是憋悶,夫人既已準備與小子交易,甚至帶了范伯和景大哥來做見證,那就應該有百分千分的誠意才是,似方纔那般輕輕掠過公主與章橫的事情,若非欺小子無知,那就是不把小子當成是自己人了,這樣我會很傷心的。」

    「滾蛋!智計百出的白左更什麼時候變成愛傷心的人了?倒說得自己好像受了委屈的大姑娘一般。別廢話了,說說你的條件吧,不要過分到讓老秦無法承受......」

    驪姜瞪著白棟,心裡是又愛又恨。愛的是這小子夠明白,跟明白人打交道最省心;恨得是這小子算計太過,嬴家和章家保守了多年的秘密他也要當面揭開,無非是為了掌握更多的談判籌碼而已,真是太狡猾了,可偏偏狡猾的讓自己喜歡,因為自己也是這類人。

    「小子不是個貪心的人,金珠美玉我不缺、美人兒也就算了,我只要『私鹽售賣權』,夫人以為如何?」

    白棟正色道:「若能得此售賣權,小子一定會很開心的,開心之下自然見人就會誇獎公主。那天是我喝醉了,頭都摔了個大洞,幸虧有賢公主相救,公主之寬仁慈厚,可是不在夫人之下......」

    「你......」

    驪姜咬著嘴唇恨恨地望著他,硬是說不成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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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8 10:1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下鹽利】


        老秦不是魏齊,鹽鐵兩項一直都是國府專賣,這是數百年來定下的規矩,一旦假手於人,幾乎等於是將國家命脈拱手於人,所以販賣私鐵私鹽在秦國是大罪,莫說是白棟,就是已經被認定為日後儲君的嬴渠梁有了這個念頭,都要被贏連狠狠訓斥,甚至剝奪公子身份。

        白棟為人謹慎,此時卻借女兒之事索要『私鹽售賣權』,顯然是處心積慮,籌劃良久;驪姜有種被算計的感覺,卻偏偏是女兒理虧,這小子都不用君前討理,只要口風稍稍不嚴,一個『不小心』說出了這件事,滿朝文武和天下士子都不會饒了贏姝,一國公主居然敢如此折辱天下名士白子?百家不用爭鳴了,他們會立即聯合起來,對贏姝和老秦口誅筆伐。

        驪姜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她只是萬分奇怪,以白棟的一慣做法,絕不會用此威脅手段,這小子是被姝兒打傻了麼?

        「小子,你可知數百年來,鹽鐵都是由國府專賣,任何人動一動念頭,也是大罪?不錯,姝兒如此對你,自然是她的不對,道理全在你這一方,白子若發一言,當真不用我和君上動手。天下人就能逼死了姝兒。老秦也要顏面大失。白子握人性命、掌人國運。所有就將腦筋動到了『私鹽售賣權』上,是不是這樣啊?」

        驪姜目光閃爍望著白棟,說話的語氣還是平平淡淡,可隱藏在話中的意義卻絕不平淡,有一種暗潮將起,山雨欲來的感覺。范強微微皺眉,似乎欲言又止;景監則是面色大變,緊緊望著白棟。雖然沒有眨眼睛,白棟卻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警告的味道,這個兄弟沒白認,知道為自己擔心。

        「呵呵,夫人錯怪我了。小子沒有別的心思,最愛的就是錢,而且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私鹽有大利啊......小子想了非只一日,就算不遇到公主,日後也是要向君上夫人提出的,方才夫人問我有什麼要求。小子也就隨口提出,哪裡有威脅夫人的意思?夫人真是多慮了。」

        白棟微微一笑:「正如夫人所說。百年來鹽鐵兩項都是國府專賣,若是平白將『私鹽售賣權』給了小子,就算君上與夫人同意,難到滿朝文武大臣就無異議?一個後進的白左更得到如此好處,那麼上大夫和大良造這樣的忠誠老臣呢?那些老秦貴族世家呢?孟夫子那句『不患寡而患不均』在某些情況下還是很有道理的,如此不公平,恐怕不用君上夫人懲罰我,老秦臣子也會視我為公敵,夫人看小子是這般傻的人麼?」

        「你當然不傻,甚至聰明的連本夫人都不知你在想什麼了。白棟,你能不能告訴本夫人,你究竟想說什麼?」

        驪姜很鬱悶,十分鬱悶。她向來自視聰慧,就連老贏連都誇獎她是秦國『內君』,若是身為男兒身,成就恐怕可以直追穆公;可每次面對這小子時卻總是會感覺腦子不夠用,幾次與他『交手』,竟無一次不是落於下風,而且每次輸了,心裡還美滋滋的,感覺是佔了莫大的便宜......

        截留人家的千畝田地主動送回去了,還順便以國夫人之尊做了人家的大媒人,使些手段逼這小子上戰場吧,結果這小子手段百出,讓老秦軍方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如今老秦軍中的千餘名『教導員』都快認這小子做祖師爺了,偏偏教導員制度一經嘗試,就被幾位軍方重臣視為前無古人的治軍良策,撤是斷然不會撤了,以後這些教導員們教導出的士兵都會聽聞白子大名,摸著綁腿感佩這位兵家奇人。

        「回答夫人前,小子先要請教夫人一事。老秦鹽利國有,但有妄想之人,皆需重罰,所以天下之鹽皆歸國有,可秦國並非產鹽的國家,國府可曾因此得到鹽利?」

        「鹽利雖然不多,卻非為國府看重。鹽之重,非重在錢利,而在穩定老秦;國府控制了鹽,方可合理分用,保證各郡縣都有供應,不會因為開放私鹽,使得那些商人囤積起價,引至國本動搖。小子,你聰明是夠聰明,可惜只看到了金錢之利,卻不知有時金錢之利未必是國家根本之利。這原也怪不得你,你畢竟還是年輕,小鴿子再優秀,又怎能擁有雄鷹的視野呢?」

        「可惜啊......夫人就這樣輕輕放棄了天下鹽利,豈非可惜可嘆?」

        白棟輕笑道:「在小子看來,天下之物,便是天下共有,秦國不能出鹽,難道就不能以別國之鹽取大利?夫人,小子在夢中之國度,曾經見過一個小小的島國,此國之民天性涼薄、有虎狼之心,於是被上天遺棄,國中山火、地龍之災屢屢不絕,且國中貧瘠無比,地中幾無可用之資,這個國家為世人不齒,可他們卻極其聰明,國家沒有銅鐵,遠處的大陸上卻有,他們就買了這些銅鐵來,冶煉的更為堅韌耐用,反過來再賣給遠處大陸上的國家,結果這些擁有銅鐵的大陸國家反不如他們得利之大......」

        「本夫人有些明白了,你是要用精鹽煉製之法?切莫忘記了,老秦與魏國曾有協定,必須要保守這個秘密,雖可自用,卻不可用之牟利,所制精鹽更不可流入他國,否則必會激怒魏國。小子,為了區區鹽利而與魏國開戰,這怕不是利國、而是誤國了。」

        「呵呵,天下諸侯伐敵,必須要師出有名。否則便為無義之舉。如今天下列強分立。出師有名就更為重要了。我國雖與魏國有約,約定雙方卻是國對國,並非一介草民或臣子,魏國知道我國多年來都是鹽鐵由國府專賣,更不曾想到此節,若是開了私鹽,鹽商將本求利製成精鹽,自然是要出賣的。鹽商出賣,又與老秦何關?魏國就是想要興師問罪,也是無法找到藉口的。」

        「魏人蠻橫,怕是不會認同這個道理。而且就算是鹽商出賣,魏嬰也未必找不到藉口。」

        「呵呵,若是小子能讓魏人找不到藉口,那又如何?」

        「換了旁人說這種話,本夫人一定以為他在欺騙我,你小子既然如此說,那就一定能夠做到。不過就算有這個本事。君上與本夫人也不方便授予你私鹽售賣之權,因為無法對滿朝文武和貴族世家交代。尤其是雍都三大老世族,他們盯著鹽鐵可非一日了。」

        「夫人差了,誰說給予我私鹽售賣就等同於開放私鹽了?小子倒有一法,可以公私兼顧,名為『承包經營』。在名義上,鹽仍為國府專營,其實真正的運營者卻是小子,只不過是國府命小子擔任這個『營鹽官』而已,我是左更,又是老秦客卿,這個資格總還是有的吧?」

        「承包經營?」

        莫說是古人了,就是到了兩千年後,若非華夏人都很難理解這個概念,這可是開天下法律先河、絕無僅有的特殊民事法律關係,老美的十二聯邦**官都搞不清楚。

        「是,承者,擔當也,包者,一體為之也。專營權仍在國府,實際擔當運做之人,卻是小子。小子會按國府要求,保證各郡縣的鹽供應,此外每年還會上繳一定的金錢,第一年就先定為千萬錢,之後每年增加百萬錢,君上和夫人應該不會嫌少吧?」

        「噗!」

        驪姜正在喝茶,聞言頓時一口噴了出來,雙目中寒光閃閃,死死盯住了白棟:「你此言當真!」

        范強和景監都聽傻了,甚至都忘記了勸阻白棟。千萬錢是什麼概念?這可是老秦三個月的稅賦收入啊!我的天,老秦可不是產鹽國,幾時能靠鹽業賺取這許多錢了?這小子確定沒瘋麼?

        其實白棟若真要賺錢,鹽並非是最好的選擇,可要在天下列國逐步提升白家的影響力,這卻是最快的捷徑。

        雖然沒想過要做權臣、要爭霸,白棟卻必須留些後手。穿越者最忌諱的就是嚴重改變歷史,因為那會失去最大的憑仗,比如衛鞅入秦他是不好阻攔的,否則秦國失去了崛起機會,歷史將向不可預測的方向轉變;可作為一名後世來的律師,沒人比他更瞭解衛鞅是什麼人了,這個人有能力、有決心、有擔當,也確實有強國手段,可惜他的手段卻是窮民而富國之策,而且手段過於酷毒,失之於民、強之在刑!

        娘親和族人們吃慣了老秦的米、喝慣了老秦的水,是不會離開秦國的,既然不能走,他將來就需直面衛鞅,會成為朋友還是敵人?又或是亦敵亦友?白棟很難得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因為衛鞅這種人是最難把握的,哪怕他與你是朋友,也會隨時為了自己的理想拋棄你,翻起臉來六親不認,這就是個先秦時代的『拗相公』!所以必須要留足後手才行,自己不是一個人,還有家人和族人。

        「夫人不曾聽錯,小子說是千萬就是千萬!一年後若是拿不出,君上與夫人盡可責罰!」

        「就這麼定了!不用請君上定奪,本夫人現在就可答應你,因為君上一定不會反對的。」

        驪姜咯咯大笑,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白棟,似乎是初次認識他一般:「可惜啊,本夫人現在都有些後悔要將姝兒嫁去齊國了......」

        白棟心中微震,忙起身正色道:「夫人既已答應,小子也要告辭了。算起來也有數日不見苦酒,小子是個沒出息的,想媳婦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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