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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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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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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6 00:35: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七章【太公嶺招商會】

               
    太公嶺是個神秘的地方,去歲櫟陽有金雨墜落,整個櫟陽城都能看到流星雨,卻偏偏沒有發現一顆隕石,位於涇渭相交處的太公嶺旁卻被隕石砸出了一個大坑,白棟手中的那顆天外金星據說就是從這個大坑裡找到的。太神奇了,明明只有雞蛋大的天外飛星,居然就將地面生生砸出了足有數十畝方圓的一個大坑,現在這個坑裡已經蓄滿了水,其中還有顏色金黃的魚兒游動,為別處所無。

    姜太公本來就是傳說級的人物,何況還有這個『天坑』映襯,再加上白棟手中這顆天外金星,若是還不能坑死各國的土建商家才是怪事了。

    白棟認為這其實也不算坑,放在後世那就叫做集資,其實還是自己給了這些人好處才對;至於在獲取好處時要承擔那麼一點點的風險,這就是非常公平的事情了,入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他只會引導,卻不會強迫任何人,良心上絕對過得去。

    白崇已經很久沒見過老四了,這次前來太公嶺,他是代表老秦官方來的;如今他身兼雙職,主職是老秦關市卿,主管包括櫟陽在內的各郡縣關市稅收,同時還是『商標發明處』的顧問級人物。之前在推廣兩法的過程中因為功績卓著,如今他只需要提供一些可行性意見就成了,每每提出後都會得到商家的交口稱讚和國府的大力肯定,比如申請商標的禁忌啊,著名的地名人名不可申請,老秦的國旗圖案不可申請。有幹道德風俗的不能申請等等。其實都是白棟從後世商標法中隨便摘出給他的。到了他手中就成了寶貝,經常會被人誇為領時代之先。

    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成了白棟的跟屁蟲,櫟陽關市被兩法催動興起的時候他在櫟陽,白家莊興起集市的時候,他就跑到白家莊外做調查研究,考慮是否可以在白家莊也開個關市?如今他也是剛從藍田回來,看到面目一新的狗剩子和跟著白棟賺到盆滿缽滿的杜摯。他都有種賴上老四也撈一把的衝動,可惜老四不許,說什麼他與杜摯不同,千萬不要被金錢壞了名聲,以後還有更大的事情要他幫忙呢,而且日後經濟官兒會有大出息,相信我沒錯的。

    看看跟在自己身旁的兩個司農處官員,穿得也太磕磣了,怎麼說都算是管土地的肥差,至於衣服的兩個袖子顏色都不一樣麼?不用看就知道是要借這次丈量土地的機會多揩老四幾把油。誰讓老四現在是老秦最出名的大財主呢?這也算經濟官兒吧,這叫有大出息?哥哥是個厚道人。老四你可不帶坑人的。

    在白崇眼中白棟才是真正有大出息的人,就在昨天晚上,太夫人驪姜悄悄把他叫進宮裡,弄得他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位老秦最著名的鐵娘子找他做什麼,卻沒想到驪姜給他的任務就是跟著白棟揀稻草。

    鐵娘子是這樣說的:「愛卿啊,白棟那小子今次要大出血,居然要以私人資財為國建立學府?此子忠心為國是一定的,可本夫人總感覺他要借此機會大賺一筆,嗯......你司管天下關市,商家那些貓膩可瞞不過你,就隨他一同去太公嶺吧。本夫人已經對那小子說了,白家莊前尚且有集市,何況日後的老秦第一學府?你去就是為日後建立『文市』做個準備,可也說得過去罷?」

    在楊朱的堅持下,《白子新語大全》已經印刷發行,驪姜第一時間就弄了本,如今說話經常會蹦出一些新鮮的語言,聽得白崇一愣一愣的;聽到後來才漸漸明白,國夫人這是窮怕了,學府這塊兒伸不進手,卻要掌握文市的利潤,不知是不是新語大全看多了,可真是能想詞兒啊,還文市......

    稷下學宮前就有類似的關市,天下學子聚集之處,必然冠蓋如雲,隨便一個旅房的價格都是尋常城市的兩三倍,別說驪姜會紅眼,連白崇都會眼紅,何況他也很好奇,想要看看老四翻手為云的手段。

    國家要發展,首先就得和~諧,什麼是和諧?說白了就是自己有肉吃,也得讓他人有湯喝,這樣才能天下太平。所以對於驪姜的想法白棟是舉雙手贊成的,不就是一個文市麼?全都留給太夫人又如何,孤兒寡母的,人家容易麼?要不是太夫人天性惇厚善良,不愛與臣民爭利,是個從不玩弄手段的厚道老太太,而且臉皮兒還特別薄,他都有心將白家莊前的舖位送給太夫人才好呢......

    「太夫人很有眼光,日後這鳳鳴書院必成天下最著名的學府,一定會帶動附近的商業經濟。大哥你放心,這個文市我會送於太夫人和君上的,君上日子過得窘迫,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哪裡還有顏面呢?對了大哥,你看小弟這引商會址選得如何?」

    太公山前後就是奔流而過的涇水和渭水,有此山在,便是涇渭分明;雖然已是入冬的天氣,山頭上還是鬱鬱蒼蒼,松柏滿翠,向陽一面竟有潺潺溪流,直入關中平原。

    白棟計劃中的鳳鳴書院將會依山而建,一層層遞接上去,直到山頭;不過這個天坑距離太公山還有足足一里路遠,卻有工匠在坑旁建起了磚房,還有人抬著各種木具送進去,幾名白家子弟笑嘻嘻地在房前扯了一條黃帛橫幅,上面寫著『太公山引商會』幾個字樣。

    白崇很是奇怪,在天坑旁蓋房子接待各國土建商旅,這是暗示著要坑人麼?

    一路上就聽杜摯念叨了,說是平安郎精明無比,這次來參加這個『引商會』的各國商人估計要被坑慘了;本來他還不敢深信,如今看來多半是真的。看看這陣仗吧,白家莊足足拉來了十幾車的美酒美食。其中就有今早吃過的雕鬆蛋。還有一些連他都不曾在白家莊見過的精美食物。那種叫做蛋糕的東西可真好吃啊。鬆鬆軟軟的,上面還塗抹著白白的奶油,據說這打奶油的手段也是出自平安郎,還有什麼是這小子不會的?

    就連櫟陽關市上最出名的幾位女閭大方也被請來了,此刻正在輕歌曼舞,似乎是在演練。嘖嘖嘖......平安郎這是花費了多少心思?如此手段盡出,不是準備坑人又是什麼?白崇與杜摯看了看聶諸,發現這傢伙冷得像冰。估計從他嘴裡是套不出什麼話了。

    這次白棟請來的商家近百,其中近半是老秦國中商家,多以燒秦磚和陶瓦出名,其中赫然就有甘家和雍郿白家這樣著名的商社,此外也有山東諸國的商家,卻多為承建商,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齊國晏家泥行,據說還是一代名相晏嬰的遠親,稷下學宮幾次擴建都是他家主力承建,在泥瓦行的地位可比木匠界的公輸家。

    除去這些有名的商家。無名的也有不少,多半是聽了白棟的名頭。知道這位白子既是文壇新貴,又是商界鉅子,現在白家主持修建秦國第一學府,就算分不到一杯羹開開眼也是好的;這些熱情的商家見到白棟的車駕,有些主動上前見禮攀交情,有些則遠遠看著白棟議論,更多的人則是站在天坑旁好奇地觀望,看著老秦司農處派來的幾名官員丈量土地,低聲猜測這鳳鳴學院究竟會建多大,難道真要超過稷下學宮不成?

    白棟的引商會絕對會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各種口味甚至是從沒見過的美食讓人不覺讚歎,產自各國的美酒絕對可以滿足所有客人的口味,還有那些美麗動人的女閭大方們,舞蹈起劍,或英武或輕柔,不用走出房間,就能欣賞到燕趙女兒的豔美和吳越女子的溫柔。老秦的女兒也美啊,西施的故鄉就在這裡,個個皮膚嫩白眉眼細膩,輕輕一把就能掐出水兒來。這還是引商會?這是春天盛筵吧?大家口裡嚼吃著雕鬆蛋這種新鮮玩意兒,滿心也都是新鮮的。

    酒過三巡,白棟輕輕擊掌,立即有人取了一張巨大的綾紙掛於牆上,卻是一幅巨畫,畫中的山頭恍然就是太公山,在涇渭兩水環繞之中,一座朝陽靠山的巨大書院躍然紙上,其中亭台樓閣無數,更有身穿士子服的讀書人,有的在行走談論,有的則坐於湖邊修習文章,好一派文事蓬勃的景象。

    這就是鳳鳴書院?各國商家看得目瞪口呆,那個湖可不就是外面的天坑麼,距離太公山有一里多路啊,卻被包裹在書院之中!這個書院得有多大?方圓五千畝還是一萬畝?至少都是稷下學宮的五倍了!

    齊國的晏安首先問道:「白子好大的手筆,鳳陽書院真有如此之大麼?」

    白棟笑道:「自然,這還只是第一期......各位也都看到了,書院工程之巨,可算是前無古人,所需的人工、材料,都是一個驚人的數字,這就要仰仗各位了。」

    晏安大笑:「白子何需如此客套,我等都是生意人,有錢賺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不怕你大,就怕你這學院不夠大呢。只要白子財力無虞,你就是要將這書院建到天邊去,晏家也必定支持!」

    「正是如此。需要多少磚瓦人工,白子儘管開口,我們一家承接不下,難道一百家還承接不下麼?」

    「哈哈,這書院的初期工程怕是要三四十萬金才能應付了,不過白子生財有道,這些錢卻不算什麼,我等有福了,這是天大的生意啊!」

    各路商家都興奮起來,早就聽說這位白子是秦國新出的富豪,看來是真有錢啊,這次咱們發了!

    「各位怕是領會錯了。我的意思是,各位幫我建築書院,我卻不出一文錢,這筆生意可還做得過麼?」

    白棟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酒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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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7 00:28:5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8-9 01:32 編輯

第二百一十八章【鳳鳴別業】


        『會場』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認為白棟這是瘋了,要建築如此規模的書院,卻不肯出一文錢?這是堂堂白子說出的話?還不如一個無知野人。就連那些小民野人都知道要吃麵餅是要付錢的,這位白子會不清楚?還是在取笑大家,毫無誠意可言?

        這種事情太過荒唐,如果不是白棟的文名和商名太大,一些商家早就拂袖而去了。

        齊國晏安看看白棟,忽然笑道:「晏安明白了,白子生意做的太大,多半是手中現金不足,如今要建設如此龐大的書院,一時周轉不力也是有的。白子是要以貨代錢麼?白家的香水瓷器都是天下稀罕之物,若以此兩種貨品相抵,我家倒是不會反對的。」

        「呵呵,白家瓷器是以代理專賣制度在天下發售,代理商們都擁有獨家代理權,豈是我說給誰就能給誰的?至於香水等物,更是只在文華超市銷售,而且都要限量供應,就更不可能了......」

        白棟微笑道:「晏兄只怕是想多了,我這次興建鳳鳴書院就是打定了不出一文的主意,相信各位聽過我的理由後,一定會大力支持,絕不會反對。」

        「請白子指教。」

        「各位聽完我的故事就自然明白了:曾經有一位美麗的仙子。為了追殺一頭惡蛟來到人間,可惜這條惡蛟太狡猾。使詐抓碎了這位仙子的心。後來有一個過路的年輕人與仙子共用一顆心救活了仙子,仙子便許他一個實現願望的機會,任何願望都可以幫助他完成,各位可能猜出這個年輕人的願望是什麼?」

        「這個故事倒是有趣,既然是仙子給了願望,那這個年輕人就應該把握機會,我猜他不是要求做貴族高爵,就是要許多金錢明珠。這樣才不算浪費機會。」

        「晏公猜得沒錯,如此大好良機,自然要高爵金珠才是,或者可以再要幾個美人兒陪伴?這才不枉人生。」

        「正是正是......」

        果然是商人喻於利,晏家也算是名門,第一想到的卻還是官爵金珠,脫不去俗氣。

        「這個年輕人說他家的瘦馬丟了。希望仙子能夠幫助他找回來,這就是他的願望,所以各位都猜錯了。」白棟微笑著說出了答案。

        「天下還有這般蠢人?可惜了如此機會啊!」

        「簡直是比豬還要笨,若是被我見到這個年輕人,真想打他一頓,真是豈有此理!」

        眾人頓時嘩然。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杜摯和白崇也覺奇怪,不過兩人太瞭解白棟了,知道接下去必會峰迴路轉,因此並沒有著急提出疑問。

        「你們說這個年輕人愚蠢?要我說這個年輕人才是天下第一的聰明人。仙子雖然幫他找回了瘦馬,卻被他的風骨感動。不覺對他有了好感,雖然嘴上不肯承認。卻漸漸愛上了這個年輕人,最後終於做了他的妻子。這個窮小子從此得到神仙美眷,羨煞了全天下的人......」

        白棟笑道:「反之若是他貪得無厭,仙子最多也只是報恩幫助他實現願望,卻會對他生出厭惡;當日在危難時不得不與他同用一顆心,一旦渡過危機,又對他生了厭惡,以仙人手段找顆心來換又有多難?那時後悔的就是這個年輕人了罷?各位都是最聰明的人,可能領會這個故事的意義麼?」

        招商會上就沒有蠢人,白棟已經說得如此明白,如何還能不懂?晏齊首先應道:「白子是說若只圖眼前之利,就會失去更大的機會,還不如故事裡的那個年輕人麼?不過這個故事雖好,卻並非十分恰當,那個年輕人至少可以肯定他面對的是女仙,我等卻未必能夠看到日後的好處啊?」

        「不錯,我等都是將本求利之人,白子的名氣雖大,卻還比不上美麗的仙子吧?又憑何讓我等如此付出?」

        「正是如此,故事雖好,卻畢竟只是故事而已......」

        「我自然不是仙子,可難道這鳳鳴書院也不算是『仙子』麼?日後這書院會是稷下學宮的十倍規模,聚集天下諸子學宗,成為天下最著名的學府,各位都是商家,可曾想過書院能夠帶來的巨大利益?」

        白棟望著晏安和各路商家道:「晏家泥工之所以能夠聞名天下,就是因為曾經修建過稷下學宮,日後遠勝稷下學宮的鳳鳴書院若也是由晏家修成,又會如何?秦氏磚行,你是我老秦第一大磚行,秦磚秀於天下,卻常常被楚國長磚壓制,這不過是因為當年平王東遷,楚國磚商看到了其中的機會,以半價向周王室提供長磚而得聞名天下,人家的名氣太大,你家所造秦磚明明品質不差於他家,卻被壓制多年,是也不是?各位今日不收分文為老秦建造鳳鳴學府,他日鳳鳴書院為各位揚名,名聲有了,難道還怕賺不到更多的錢麼?」

        看到部分商家正在低頭思索,白棟又笑道:「我是從不會虧待朋友的,各位如果肯幫白家,日後不僅會因鳳鳴學院而名揚天下,更有切實的利益可得,各位請看......」

        白棟話音未落,已經有人重新換了一幅地圖,圖中的鳳鳴書院已經縮小,只是位於地圖的中心位置,四面卻是連綿不絕形狀新奇的房屋,在房屋範圍內有文字說明——『鳳鳴別業』!

        「別業?是在自家宮室之外,另起別業新產?」

        別業是別墅的前身,不過在先秦時代,這個詞語仍舊是十分新鮮,好在理解起來比別墅容易,聰明如杜摯白崇已經隱隱猜到了白棟的意思。古時的學府中自有學舍供學子們住宿,貴族士大夫們也都是居住在官邸祖宅,後世有錢人到處置業的風氣還沒有形成;這個時代別離自家宮室置辦外產,甚至會被人視為私行有虧,因為只有豢養外宅的人才會如此做,而且還都是偷偷摸摸。

        就像那個『賣鞋』的商業案例一樣,越是沒有養成風氣,就越是有賺大錢的機會;白棟正是要開置私產別業之先河,此舉既可拉動內需外需,促進經濟交流,更可為普通小民創造更多的工作賺錢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古人其實並不傻,比起白棟這個穿越者來他們缺少的不過是兩千年的閱歷而已,時代侷限就像一個緊箍咒,緊緊束縛住了他們的想像力,只需要輕輕撥動一下、替他們挑破這層窗紙,他們的想像力就會像火山一般爆發出來,甚至會比見多識廣的現代人更為兇猛。

        白棟隨意點出幾處關鍵,例如稷下學宮外面的旅鋪價格、未來鳳鳴學院的地位影響、天下士子對文華盛地的追逐熱情、以及那些貴族和有錢人尚且沒有在外置業的習慣,還有那個賣鞋的商業案例,只不過發生地點被他再一次改成了夢中國度而已。

        各路商家從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個個眼中放光,他們的想像力被引燃了,晏安更是激動不已,他已經想像到若是置別業之風蔓延各國,對於泥行來說意味著什麼。

        春秋時代留下的禮法好啊,這個時代的貴族士大夫可以享受跨越國別的優厚待遇,就算到了日後秦始皇掃滅六國,那些六國貴族一樣可以保留貴族身份和部分產業。這是六百年春秋戰國養成的慣例,就連秦皇都無法在倉促間改變,白棟在這個時代推行『別業概念』是具有歷史條件基礎的。

        「白家只憑瓷器和綾紙的代理權出售就已賺得近百萬金,難道各位以為白家當真無力修建鳳鳴別院麼?白家非不能、實不為也!因為白家不想成為天下商家嫉恨的對象,而是要成為天下商家的好夥伴、好朋友;風鳴書院建成後,白家會出資五成興建鳳鳴別業,到時各位便可入資成股,擁有這最靠近天下第一學府的上等別業,到時名聲、利潤自然滾滾而來。而且以後白家但有所為,各位作為白家的合作夥伴,也將在同等條件下優先獲得代理權,瓷器和綾紙的利潤各位都已看到,相信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天下之霸,未必全靠兵事,從經濟上控制天下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正如白棟所說,白家未必不能獨力建成鳳鳴學院,可是卻會給天下商家一個參與的機會,先做成夥伴,再一步步加以控制,這就是衛鞅無法做到的事情了。

        「白子心胸令我等感佩,晏家願與白子共成盛事。只是還有一層顧慮,白子固有大名,可老秦卻久受各國士子鄙薄,縱然鳳鳴書院是稷下學宮十倍規模,若是天下學宗不肯來此,只怕書院也難成天下第一學府吧?那時鳳鳴別業亦成廢土,我等豈非損失慘重?」

        各路商家紛紛點頭,這才是他們最為擔心的,白棟文名雖盛,卻還遠遠比不山老墨孔孟這些學宗,可就算是這些學宗也未必敢說可以成就天下第一學府,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事情。

        「呵呵,就知大家會有如此擔心。來人,請出天外金星!」

        要徹底說服這些商家,只靠規劃未來的美好前景還是不夠的,必須要有天下至寶鎮壓;在白棟眼中天外金星不過是塊隕石而已,在這些人眼中可就是無價至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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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8 00:37: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九章【老猿的猴兒戲】

               
    草兒最近很無聊,或者說是很瘋狂;自從娘親表露出要把她這個『老閨女』當成一盆水潑出去後,她就很少在家裡呆了,基本是吃完飯就滿莊子亂躥,或者在桑娃子的保護下到集市上閒逛,說是去買些絲線要學女紅,其實就是到處瘋玩兒。

    如今她比被嬴渠梁派去隴東養馬的公子少官還要瘋狂,哼哼夫妻好容易脫離了公子少官的魔掌,不想卻又落入她這個小魔頭的掌握,每天都要做她的模特兒,擺出各種各樣的造型讓她捏泥偶,然後拿去她的小火窯內燒,這火窯的建法是狗剩子從墨線那裡套來後悄悄告訴她的。

    狗剩子身在藍田也不忘巴結草兒,這讓桑娃子十分氣惱,從小到大他和狗剩子就圍繞著草兒競爭不斷,如今看來這場競爭還將繼續下去。

    哥哥去了太公嶺,本來草兒是堅決要一同去的,白棟卻不許,他希望草兒永遠不要接觸商家的那些東西;並非是看不起商人,只是商家要生存,免不了就要有各種或陰或陽的手段,草兒做了十幾年的鄉下野丫頭,如今家境好了,就該修習些文雅的東西,寫寫畫畫彈個琴做個詩什麼的,這才是大家閨秀做的事情,沒必要跟去接觸那些商家手段,白家有自己和狗剩子做奸商就好了,沒必要搞家族企業。

    偉大發明的出現總是會帶動風潮,自從綾紙發明,漸漸取代竹簡,各國文壇就興起了書畫之道。畫也就罷了。畢竟還是小道。書法可不同了。之前都是在竹簡上刻字,無非是清晰有力、筆劃整齊就好,哪裡有如今持毛筆在紙上書寫變化飄逸?現在很多學宗文豪都在苦練書法,哪怕是孟夫子這樣的大人物也要從零學起,畢竟之前的硬筆刻劃與如今的毛筆字根本就是兩回事。所以家學一停,白棟就命令族中子弟和蒙學館的學生們每天都要練習書法,從先生們開始,先生們練好了。再教給學生,以後白家教出的學生學問未必就要蓋壓天下學宗,書法卻不能比人家差了,筆墨紙硯可都是白家發明的,丟不起那個人。

    現在連白棟自己都在練字,更何況是草兒?沒指望她當書法家,學學書法卻是可以陶冶性情的。現在的草兒太野蠻女友了,桑娃子和狗剩子總是寵著她,娘親也是刀子嘴留給自己,豆腐心都給了她。這樣下去不行,在見識過贏姝的瘋狂後。白棟認為自己應當未雨綢繆防微杜漸,那些說女孩子要當公主養的人就是太片面了,當心會養出公主病的,到時後悔不及!

    草兒才不管哥哥的苦心呢,她的記憶力很好,所以一直都是楊朱眼中的好學生,可說到練字就不成了,整天呆在家裡悶悶地寫字多煩啊?寫不下幾個字她就會打翻了硯台,然後把紙揉成團扔的滿地都是。青春萌動的女孩子都會胡思亂想,卻偏偏沒有遇到可以讓她寄託柔情揮散精力的心上人,於是這種無處發洩的精力就會表現為頑皮、甚至比男孩子更要命。

    太公嶺去不得,就去集市上看看吧,如今集市上越來越熱鬧了,聽說前幾天從韓國來了個耍猴子的。那猴子會看人穿著討錢,遇到衣著鮮美富貴的,它就多要;遇到衣著破爛的,它都不會多看一眼。哥哥說過『狗眼看人低』,看來哥哥說錯了,明明就該是『猴眼看人低』嘛,我要去看這隻猴子!看看它的屁股夠不夠紅,比不比得上桑娃子你的紅嘴唇?

    被她這一說,桑娃子不光是嘴唇紅,連臉蛋兒都跟著紅了起來。這個時代的貴族男子講究修儀煥容,說白了就是貴族男子也要化妝,簡單的就是勾個眉毛,複雜點涂個紅嘴唇什麼的;其實在古代歐洲最早注重『美貌』的也是男人,後世女人們愛穿的高跟鞋、長筒襪,在古代歐洲就是男人的專屬,只是後來才成為女性專用的服飾而已。

    桑娃子是個武者,平日裡是絕對不會『化妝』的,不過每次與草兒相約卻都會忍不住要修飾一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他不畫狗剩子也會畫,那傢伙還會涂紅臉蛋兒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草兒見桑娃子也會害羞,頓時咯咯笑起來,伸出一隻又白又嫩的小手牽住他的虎掌,扯著他就往人群裡鑽;其實也不用費力去鑽的,每當有人快要碰到她時,就有人會自然走過來撞開那些人。

    自從白棟出事後,草兒和苦酒只要出門,身邊就有許多暗伏的高手,有的來自白家商社,有的乾脆就是景監手下的大小兔子們,甚至還有范強調教出的神秘大內高手;白棟如今在為老秦建立第一學府,他的家人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驪姜不知會砍下多少腦袋。

    耍猴人沒有名字,只是自稱老猿,帶了兩大一小三隻猴子,大的是一公一母,專門負責表演,小的就管捧了個破爛的陶碗討錢。

    老猿手下的這兩隻大猴其實很聽話,可每次都要耍一個相同的梗兒;老猿命令他們立定敬禮後,就拿個胡人才用的皮帽子給公猴兒戴,公猴立即一臉悲壯地拍著胸口,似乎在說自己是華夏血脈,豈可佩戴胡人的帽子?於是一撥楞腦袋,帽子就掉在地上了。老猿也不生氣,笑嘻嘻抓過一隻早就準備好的公雞,把帽子給公雞戴上,公雞當然也不肯戴了,一晃腦袋帽子落地,這次老猿出手極快,抽出腰間破劍就斬下了公雞的腦袋。

    公雞的腦袋一落地,公猴立即面色大變,縱身過去揀起帽子,這次不用老猿幫他帶,他自己就戴上了,而後與母猴子抱在一起,相互拍著伴侶的後背,似乎是劫後餘生都在安慰對方一樣。

    每當看到這裡,圍觀者無不大笑,小猴子就會捧著陶碗來要錢;草兒早就準備了一大把銅錢,隨手抓了十幾枚扔進碗裡,大聲叫道:「老猿伯伯,我要看它們跳舞......」

    這兩隻猴子是真的會跳舞,而且還是貴族最愛看的宮廷舞,也不知道一個耍猴兒的老頭兒是從哪裡學來教給這兩隻猴子的;可惜就是跳得歪歪扭扭,實在滑稽,草兒是第一次來看,只是從族人那裡聽到了猴子跳舞是如何精彩,如今親眼看到,頓時笑得花枝亂顫,喜歡的兩隻小腳踢來踢去,耍猴兒人的小條登被她弄得『吱呀吱呀』亂響。

    「老猿謝白家姑娘的賞賜。」

    兩隻猴子跳完了舞,接著又是手持了木棒對打,最後更是準備上演一出『猴上天』。那隻公猴跳上一根長長的竹竿,一路向上爬去,最後竟離奇地消失在竹竿頂端,過了片刻,就看到有桃子從竹竿頂扔了下來,按照老猿的說法,這是他的猴子偷了西王母的蟠桃,要獻給今天最尊貴的客人。

    今天就數草兒打賞最多,老猿笑嘻嘻走向草兒,看意思是要把這個桃子送給草兒品嚐,桑娃子卻是面色微變,挺身護在草兒身旁,冷喝道:「老猿,你居然認得白家?究竟想做什麼!」

    他是李敵教出的得意弟子,如何看不到那隻公猴爬到頂端後,這老猿就用了個障眼法晃過觀眾?猴子偷桃是假,其實是藏身在了竹竿頂端的暗匣中,桃子也是這老猿取出來的,只不過手法快速無比,一看就是個練家高手。

    想到白棟在藍田的遭遇,桑娃子不敢有絲毫大意,雙手攔在胸前,其實卻是合掌撞向了老猿,無論這老頭兒是好心還是惡意,都不許他靠近草兒。

    「呵呵,白家人還真是霸道呢,我老人家好心好意送個桃子給白家姑娘,你也要攔?」

    老猿嘿嘿一笑,身子彷彿鯰魚般從桑娃子腋下鑽過,桑娃子雙掌擊在他的肩上,卻是如中敗革,只是打得他微微一晃。暗中保護草兒的白家遊俠和秦宮高手看得大急,之前只注意周圍有無異狀,距離草兒稍遠,此刻要衝過來卻是不及了。

    好在老猿真的沒有什麼惡意,將桃子送到草兒手中後,便又縱身回到場中,沖桑娃子擠了擠眼睛,似乎大是得意。桑娃子暗中鬆了口氣,卻對這老猿怒目而視,如此身手又怎會是一個耍猴人?這個老傢伙來白家莊一定是另有圖謀!

    正要勸草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忽聽人圈外有個少年的聲音道:「綠真姐姐,這裡有耍猴人哦,我喜歡看,一定要看的。」

    就見人圈外停了一輛馬車,車廂門打開,跳下來一個粉妝玉琢的少年,太漂亮了,簡直就是個小一號的景監!而且不是景監那種骨感的『美人兒』,臉蛋圓圓的,一笑兩個酒窩,脖子下還掛了一塊小兒手掌大小晶瑩剔透的美玉,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珍貴玩意兒。

    桑娃子看到了這個少年,暗中保護草兒的白家遊俠和秦宮高手也看到了,見他腳步虛浮,倒不是個武者,便沒有多少在意。

    這個少年看到捧著桃子的草兒,頓時雙眼一亮,一溜兒小跑到了草兒近前,雖然被桑娃子攔下,卻還是扯著嗓子央求道:「好姐姐,你的桃子又大又紅,我好喜歡,能賣給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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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越國世子】

               
    白棟面前擺放著一個木製茶盤,上面有雕刻出的溝壑山水,形成落差和水道,第一壺茶水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洗壺洗杯子,帶著淡淡茶香味的白色茶水順著水道流出去,便被暗藏在茶盤下方的水囊收了,半點都不會洩露出來。

    將熱水再次倒入小茶壺中,輕輕晃幾下稍做等待,再倒入酒尊大小的紫紅色杯子,淡黃的茶湯才會顯現出來,但是不可以立刻拿起來喝,那叫牛飲,不是功夫茶的道理。

    「這裡的茶盤、茶壺和茶杯都是我所創,名叫功夫茶;其妙不在狂喝解渴,而在泡茶和品茶的過程,茶壺和茶杯都是墨線專門燒給我的,是用紅泥燒成,名為『紫砂壺』,每日用它來泡製功夫茶,功夫到了,就能養人心性,不會再做出跳脫輕浮之事......」

    白棟一面笑著介紹,一面為眾人分別斟了杯功夫茶。看他一臉陶醉的樣子,似乎完全忘記了白天發生的事情,綠真和猿公面面相覷,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時拿了杯子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桑娃子跟白棟是相好的小夥伴,才不會去管他話中的意思,接過功夫茶一口就喝乾了,卻發現師傅正在瞪著自己,李敵剛才就丟臉了,拿了茶杯一口喝乾,結果被范強好一陣笑話。

    剛從櫟華宮巴巴趕來的范強倒是見識過這種『功夫茶』的,白棟前幾日就送了四套茶具過來,分別給了嬴渠梁、卜戎異和驪姜,連他都有一套。近來他漸漸愛上了這種新鮮玩意兒。感覺在徒子徒孫面前泡上一壺邊喝邊教訓人特別有上位者的感覺。

    接過白棟泡好的功夫茶。在鼻子下輕輕過一下,先嗅其茶香,而後含一口在口,讓香熱的茶水在舌尖上滾動,而後緩緩嚥下,頓感芳香直達胸臆,范強讚了一聲好茶,同時有些鄙夷地望著明顯就是個土老冒兒的猿公。

    猿公腳下趴伏著三隻猴子。一個個眼睛亂轉望著茶杯,似乎很想搶一杯嘗嘗,卻又似乎極怕猿公,急的抓耳腦腮卻不敢越雷池半步;草兒看這些猴子可憐,悄悄把自己的杯子給了大公猴,這隻猴子喝了一小口,便又遞給母猴,小猴子頓時急得亂叫,草兒又把桑娃子的茶杯給了它才算做罷。

    無顓剛把半個桃子吃完,早知道綠真姐姐和耍猴人是認識的。他就不用花費許多口舌從那個小姐姐手中要了這半個桃子來了。

    不過似乎從美女手中接過的桃子會更加的好吃,多了一種奇異的香味。綠真姐姐說了。歸未大夫家裡太危險,越國的生活也太苦了,所以才要把自己送到一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村莊中住,這裡有最新奇的東西和最美味的食物,簡直就是天上仙境,如今看來這裡雖然沒有傳說中的仙人,卻真的比越國強多了,不但有好吃的點心,還有好喝的茶水,更有美麗的小姐姐。綠真姐姐也很漂亮,可是他更喜歡這個叫做草兒的小姑娘,她的眼睛比綠真姐姐轉得更快呢......

    「草兒姐姐,我的雞......蛋糕吃完了,你可以再給我一塊麼?」

    無顓求起人來總是一付很認真的樣子,他會脈脈望著你的眼睛,滿臉都是渴望的表情,讓人不忍心拒絕,就連平日對待門下弟子最為嚴苛的綠真都不忍心拒絕他。如今他又跑來求草兒了,猿公和綠真姐姐面前也有雞蛋糕的,或者可以請求這位叫『白子』的大哥哥命令下人再送上一份,可他就想要草兒的這一份,認為這一定是最好吃的。

    「都說了不許叫我姐姐,誰是你姐姐啊!」草兒狠狠瞪他一眼,就沒見過這麼纏人的小子,為了那半個桃子,這傢伙能從莊外纏她到家裡,還一口一個姐姐的,人家有這麼老么!

    「哦,那我叫你草兒妹妹好不好?我想吃你的雞蛋糕......」

    「誰是你妹妹了?再亂叫我讓哥哥扔你出去!」

    草兒恐嚇著無顓,同時憤憤地望著綠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她總有一種敵視,很想去苦酒姐那裡告哥哥一狀。

    哥哥這都是認識的什麼人啊?那個耍猴兒的幾天前就在莊外的集市上了,要真是哥哥的朋友,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還有這個女人,看到哥哥就笑,眼睛還會亂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路數!連很少到莊裡來的范伯伯都從櫟陽趕來了,她們指定是很壞很危險的人,就像上次抓走了哥哥的那些人一樣!

    「要吃雞蛋糕是麼?我的給你!」

    桑娃子如今就是看守糖餅的胖老鼠,自從無顓出現,他就感覺自己的『糖餅』有些危險;倒不是這小子有多麼英武過人,本領如何高強,而是這小子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本領,與姑娘家搭訕的時候總是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姐姐妹妹的叫個沒完,臉皮都不帶紅一下的,他和狗剩子都無法做到如此從容。而且聽平安郎他們話中的意思,這小子是那個叫綠真的女子送來的,要在白家住很長一段時間,這就讓他更為警惕了。

    「桑娃子,你和草兒帶上無顓去莊子裡轉轉吧,可以帶他去看看哼哼,以後要住在白家呢,不用對人家總是凶吼吼的。」

    看著三人離開,白棟不覺肚裡暗笑,桑娃子明顯是把這小子看成情敵了,再加上草兒的手段,可憐的越國世子不被修理慘了才怪。綠真似乎也想到了這點,神色微動,似乎想要跟出去,可看了白棟幾眼,終於還是沒動。

    「放心吧,我既然對越國有了承諾,就不會虧待這位小世子。綠真姑娘做了這許多安排,其實都是白白花了心思;白家莊不是越女門,也不是墨家。那些江湖手段只會貽笑大方......」

    「白子怕是對我們有所誤會。」

    「誤會?白猿公天下聞名。什麼時候要靠耍猴兒過日子了?這幾日扮作耍猴人出沒在莊前集市。只怕是早就摸清了白家莊的情況吧?草兒第一次來看猴戲,綠真姑娘就適時出現,看似巧遇,何嘗又不是在暗中告訴我,就連我家人的行蹤你們也能掌握?」

    白棟微微冷笑:「這種暗中示威的江湖手段,別以為我就不明白。綠真姑娘是在暗中告訴我,日後大家能夠合作愉快自然是好,若是越國世子有了什麼損傷。越女門也盡有手段報復,是也不是?」

    「白子聰明絕頂,當知越女門的難處。這次為了帶來世子,越女門幾乎與歸未大夫翻臉成仇,如果不是他吃了敗仗,自認沒有保護世子的能力,恐怕我們也很難帶世子來到秦國。綠真實在擔心世子,又是初次與白子合作,所以才動了這些小心思,不過綠真可以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情,還請白子原諒。」

    「你能這樣說。我們的交易就還可以繼續下去。否則我會要你帶越國世子回去,這個交易就此做罷。」

    白棟面色稍緩,望了一眼范強道:「這位范伯是太夫人最心腹親近之人,太夫人已知白家與越國的交易,對此也是贊同,范伯能夠親來,可見我老秦的真誠,綠真姑娘和猿公這次可以放心了罷?」

    綠真面色微變,對范強微微一禮:「原來這位老人家就是獻公手下第一高手,綠真久仰大名了。」

    「呵呵,獻公手下第一高手?如今先君以逝,小丫頭是說我已經不是秦國第一高手了麼?」

    范強冷笑一聲,目光如鷹般望住了綠真和猿公:「范某平生不作虛言,這次前來一是奉了太夫人之命,要為白左更做個見證,以安爾等之心;第二就是要請白猿公結清一筆舊賬。老白猿,你在藍田擄去我秦國左更,卻將老秦置於何處,這筆賬你要如何清算?」

    「范強,你的名字我聽過,既是當世劍客,道理就在手上,請!」

    這老貨說動手便動手,就像一隻大猿猴般從座位上突然躍起,一拳轟向了范強,沒有任何花巧,卻是快狠無比,拳頭帶起的勁風讓身在數尺外的白棟都感覺刮面生疼。

    范強不閃不避,揮掌輕輕拍出,拳掌相交,頓時發出『啪』一聲輕響,兩大高手頓時矮了半截,卻是屁股下坐著的白氏高椅被生生震成了粉碎,同時坐了個屁股墩兒,彼此瞪眼望著對方、都是震驚無比。

    白棟看得暗暗咂舌,這兩張椅子都是上好的硬梨木打造,就算用斧子去斬,也不過留下幾道痕跡,想不到這兩個老傢伙只是過了一招,就將椅子震的粉碎,這得是多大的力道?

    范強和猿公互視一眼,同時挺身躍起,卻再也沒有出手;行家伸手就知有無,兩人拳掌相交,已知對手與自己在伯仲之間,除非是準備拼老命,否則就是打上百招千招,也是無法分出勝負的。

    「好功夫!范伯和猿公都是當代高手,還是不要傷和氣了。我已在偏廳準備了美酒美食,兩位不如喝上幾杯。」

    白棟心中大定,那日被猿公隨手擄去,如今想起來還要心驚肉跳,現在知道范伯就能克制此老,就像是找到了強硬的後台,以後真要多多結交這位『忠義無雙』的范伯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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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9 01:32:4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8-9 01:41 編輯

第二百二十一章【這個小子不簡單】

               
        綠真和猿公離開後,白棟的生活彷彿又回到了原點。只不過當年困居在屹石村的時候,他是個無所事事的鄉野小子;如今更像是一隻蟻皇,甚至不需要特別發出命令,就有無數人為他忙碌工作,這其中甚至包括徐公這樣的大富商,也有白崇、杜摯這樣的『政府高官』,還有很多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人。有人說後世的香江有三成人是為李超人工作的,李超人卻未必個個認得,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也是一種帝王般的心情。

        有了白棟規劃的美好遠景和天外金星為質,各路商家還不得搶破頭?大家都認為以白子的身份是斷然不會胡亂修建一個比稷下學宮還要大上十倍的學府,日後白子必會竭盡全力,令學府興盛,之前只是擔心老秦文名不足,他也難免有心無力,所以大多不肯冒險,不想白棟卻當眾承諾,日後若是鳳鳴學院不能成為天下第一學府,各路商家受到損失,白家自會賠償,若是賠償不起,也有君上和太夫人獎賞的天外金星為質,縱是賣於各國,也不會令各路商家受損!

        大家都聽說了老秦將天外金星賞賜給白棟的事情,這可是上天恩賜,真正的國之祥瑞,老秦卻捨得賜給一名臣子,可見這名臣子才是秦君眼中真正的祥瑞。

        這位活祥瑞願意拿死祥瑞做保,大家還有什麼可顧慮的?當下一拍即合,這才半個月不到。材料人工已源源而來,已經開挖地基了;按照白棟給出的圖紙。書院所有房屋的地基都要以櫟陽城牆為標準,幸虧他建設的是書院,否則真會被人誤會要建城為國,有謀逆的意圖。

        將監管學府建設的事情一股腦推給了白崇他們,偷得浮生幾日閒,其實也不是為了偷閒,白棟準備寫本書,名字不叫日子也不叫月子。名為《白子新算》。

        天下學派紛呈、牛人輩出,要從『國學』上下功夫還是算了,抄幾首唐詩宋詞可成不了文豪;白棟想來想去,自己最能強過先秦人的是法律相關,可這東西絕對屬於上層建築,除非肯像衛鞅、申不害那樣掌握一國變法大權,先立行而後立言。而且需要的時間極長,波折極多,等到終於立言了,也就離死不遠,實在不適合白左更大人。如此一來,能夠領先於這個時代的也就是自然科學類了。數學當為先驅。

        讓一個文科生寫出數學類著作實在難為了白棟,這些日子他幾乎是閉關不出,整日裡咬著筆頭子苦思冥想。還好這個時代的數學發展還處於『原始』狀態,雖然有了九九乘法,加減法也趨於大成。卻因為沒有阿拉伯數字使用,四則運算還處於混沌狀態。甚至連算盤都還沒有發明,無論多麼複雜的計算,都要靠陳舊的籌算之法,所以這本《白子新算》只需要普及阿拉伯數字,而後加入一些四則運算的規則和範例,最後從哲學高度解釋下何者為『一』,淺嚐輒止觸及下分數理論,而後拋出一元一次方程這個大殺器,估計就足夠震懾這個時代的學宗門了。

        與其相比,他的算學書如果是後世的高富帥,儒家所謂的『算藝』最多也就是披著獸皮的山頂洞人。

        『所謂一元者,如大衍之虛一,熟知此法,可設一元未知,後以算學之理推演之;其法有乘除之靈活運用,有位移之便,且可倒推演算,足證其實。得此方程者,可謂初窺天地之秘也!」

        寫下一元一次方程的序章概念,白棟開始用深入淺出的方法解釋一元一次方程。該吹牛~逼就得吹,雖然比不上易經的博大精深,可要說到解決未知數,卻連易經也未必能及,已經可以想像此書一出將會引起多大的轟動了,而且這本實用類的算學書普及率將會更高,白棟準備借此書的出版推行書籍連鎖代理權,如此用不了多久,天下列國的書店中就會出現這本著作,就不信那些學宗看到後心裡會不癢?

        落下最後一筆,日後驚世駭俗的算學大作出世有日了;白棟想了想,又拿起一本綾紙冊子,在封面上落下《思學》兩字。

        思者哲想也,後世最能忽悠人的佛家如何能夠後來居上,甚至與儒家並列,蓋壓百家?無非就是百家多務實,既然是實,就容易被反對攻訐,佛家只談虛,本來就是空蕩虛無的東西,你如何一個攻擊法?白棟不比後世那些光頭無恥,這本要講的是現代哲學,更具科學性,越是聰明的人看了,就越會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所謂思學者,哲人之想也,所謂哲人者,智慧者也,人有思故有在,物有在卻無思,此人有別於草木也。是以思學者,乃智人之說,關乎現在未來、天地孤人、世界本源、運動靜止......」

        他娘的,無論是東西方哲學還是現代馬克思主義哲學,若是用得好了,似乎都能成為一名偉大的神棍?我必須要小心謹慎,也不能說得太玄了,要做孔子墨子那樣的人,萬萬不可做了莊子列子那種玄之又玄的傢伙......

        白棟這就是純粹的拿來主義,用來編纂數學這類自然科學書籍還好,弄起哲學書籍就有些麻煩了,古往今來的大哲學家都是靠自己領悟才會發出聲音,他卻是當年為了混學分死背硬記了一些,筆下不免就會有些混亂,甚至有相互矛盾之處,不過矛盾了也好,世上最矛盾的就是佛家學說,還不是一樣信者如雲?反正只是引導,自有後來智者補全,白棟現在只能這樣安慰著自己。

        書到用時方恨少,只是一個序篇就寫得白棟欲生欲死,腦袋發暈、肢體僵硬,正要離開書桌走幾步。聽到有人敲響了書房的門,一聽就知道是白遲。

        「你來得正好。替我將這本《白子新算》交於公輸直,讓他立即安排印刷。首印最少五千冊,先放進文華超市出售;另外傳書狗剩子回櫟陽,等二印和新書出來,讓他主持招商會,白家要拍賣書籍代理權......」

        「諾。主人......」

        接過《白子新算》的初稿,白遲沒有立即離去,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對了。你有什麼事情要說,不會是草兒又欺負那個越國來的小傢伙了吧?」

        無顓來到的第一天就被草兒和桑娃子扔進了湖裡,這可是大冬天啊,凍得那小子連舌頭都青了,草兒雖被自己狠狠訓斥了一頓,可以她的性情,估計還是不會放過無顓。這些日子自己在書房修書。有小半月沒問他們了,還不知道這小子被草兒她們修理成什麼樣子,白棟有時真是頭疼,這個妹子太頑皮,就知道給自己惹麻煩。

        「這次不是草兒小姐欺負他......」

        「還好。」白棟鬆了口氣。

        「這次是他在欺負草兒小姐,還有桑娃子......」

        「什麼!」

        白棟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哼哼和它的『夫人』正坐在湖邊觀望,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暖暖的,讓它們感覺非常舒服;而且眼前發生的事情非常奇怪,草兒小姐姐第一次被人整了。正在湖上賣力的抓魚,只為了那個脖子上掛著塊白玉的傢伙要十尾美麗的紅鯉。她和桑娃子就忙碌到現在。

        今天湖水沒有結冰,不過水面上還是非常寒冷,草兒趴在船頭,手裡拿了個魚兜子,正瞪大了眼睛望著水面。可惜冬天的魚兒喜歡沉在水底,想要抓到是極難的,她的兩隻小手都快凍僵了才只抓到四尾紅鯉,桑娃子看得心疼,幾次想要阻止她,都被她狠狠瞪了回去。願賭服輸,人家才不會讓那個小子看輕了呢!

        無顓穿得像個圓球,此刻正靠在涼亭的欄杆上,腳下是生了火的暖爐,手上捧著個本屬於草兒的紫砂壺,『滋溜』喝上一口,再轉頭看看草兒和桑娃子,笑嘻嘻地道:「草兒好姐姐,天氣冷吧?要不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十尾魚的,你還是快上來吧,要是受了風寒,就是無顓的罪過了。」

        草兒其實比他還小了一歲,雖然不想做他的姐姐,可被他叫妹妹感覺更吃虧,於是就叫回姐姐了。這小子的聲音很好聽,是吳儂軟語的味道,一口一個姐姐叫著,都能甜進人的心裡。

        「不用!」

        草兒狠狠瞪了他一眼,白家大小姐賴天賴地不賴賭,輸了就是輸了,才不會耍賴呢。

        「好姐姐,算是無顓錯了好不好,你這樣柔柔弱弱的身子、水一樣的女孩兒,最怕就是受了風寒。桑娃子皮糙肉厚的,他不怕冷的,要不讓他繼續抓魚,你先到亭子裡暖和暖和,我生了火爐子......」

        「閉嘴!」草兒從船上一躍而起,指著無顓怒斥:「再廢話就把你丟到湖裡去!」

        「草兒,你是要把這小子丟到水裡麼?不用你動手,哥哥來幫你怎麼樣?」

        白棟不知何時站到了湖邊,看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妹妹,有些出離的憤怒了。

        無顓見到白棟,立即整衣肅立,遠遠對他施了一禮:「無顓見過白子,草兒姐姐受苦,這都是無顓的錯,白子要懲罰也是應該的。只要您說一句,不用您動手,無顓會自己跳下湖去。」

        「哦?真會說話......」

        白棟微微一愣,這小子很有一套啊?難怪能整得草兒大冬天跑去抓魚,自己倒是有些小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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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9 01:33: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新書面世】


        問清了事情經過後,白棟感覺其實不能怪人家無顓。一個背井離鄉的可憐孩子在白家莊被欺負了,第一天就被桑娃子找個理由扔進湖裡,第二天被捆在水車上吹了兩個時辰的風,第三天被放翻了做哼哼的屁股墊,那天哼哼還吃了好多豆子,一直在放屁,第四天......

        總之是無比悲慘的遭遇,真的可以寫成一部苦情劇,勞苦大眾看了保證會同情無顓憎恨草兒這個富家小姐和桑娃子這個欲~求不滿的鷹犬打手;當快要被逼上『絕路』時,窮屌絲無顓終於拿起了自己的智慧武器,成功逆襲富家小姐,讓草兒跑到船上撈了小半天的魚,不就是小手凍得有些紅腫了麼,這能算過份?

        這當然很過分!

        草兒欺負了旁人,白棟自然是要說服教育的,只要她不是殺人放火,那就都可以原諒;可若是外人欺負了草兒,那就是絕對不能忍耐的,這個場子必須要找回來,草兒不行,那就當哥哥的上!

        「草兒,說說你和桑娃子是怎麼輸給他的?哥哥很好奇......」

        沒搭理無顓,白棟準備先弄清楚事情經過;不能小看任何對手,哪怕是人在白家屋簷下的越國流浪世子。

        「他說要打賭,我和桑娃子如果能答出他的題,他就再為哼哼當一天屁股墊子,若是回答不出。我和桑娃子就要去撈紅鯉。他說在越國也有這種紅鯉的,因為想念家鄉。想要仔細看看。」

        「哦,是麼,那他出了個什麼樣的題目呢,居然讓你和桑娃子都回答不出?」

        白棟看了一眼無顓,開始有些重視起這個小子來;打賭坑人都能聯繫上故國情思,沒看出這小子還是個多情人?如此一來,草兒就算輸了,說不定還會被他的家國情懷感動。桑娃子和狗剩子就沒有這樣的手段。

        「他說有一個字,人人見了都會唸錯,問我們這是個什麼字......哥哥,他一定是在騙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字呢?草兒說哥哥的學問很大,這個字哥哥一定不會唸錯的,可他卻說是草兒錯了。要撈魚,還要我們撈到十條魚才肯說出正確答案!哥哥你不要攔草兒,我要撈夠十條魚,然後他就該說出答案了,如果說不出,他要撈回一百條!」

        「就是這道題?」

        白棟搖了搖頭:「你不用去撈夠十條魚了。因為他真的有正確答案。無顓,如此狡猾的題目是誰告訴你的?」

        「聽綠真姐姐說,白子是這個世上最聰明的人,那您是否知道這道題的答案呢?」

        「那個字就是『錯』字,自然人人都要唸錯。」

        「啊。對啊對啊,哥哥好聰明。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聽了白棟揭曉答案,草兒才恍然大悟,拍著手跳了起來:「無顓,你耍賴,你這個題目是騙人的!」

        「不是無顓騙你,是你和桑娃子的腦袋不夠靈活,要是這樣賭賽,就是賭上十次一百次,也還是你們會輸。」

        白棟笑著看了無顓一眼,居然開始有幾分喜歡這小子了:「小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是誰教你出這種題目的?」

        「沒有人教過我。越國大亂,無顓的家被燒燬了,娘親帶著無顓躲在山裡的時候,無顓沒有小夥伴,好無聊,所以就每天給自己出題,然後自己解題,解著解著,就想出了這種稀奇古怪的題目......」

        「無顓,原來你這樣可憐,早知道是這樣,人家就不會欺負你了。」

        草兒開始還很氣憤,聽到無顓的遭遇如此可憐,漸漸連眼圈兒都紅了。她在屹石村的時候日子雖苦,卻還有好多族人,還有桑娃子狗剩子這樣的小夥伴,無顓卻連個陪他玩耍的人都沒有,這真是太可憐了,自己居然還要欺負他,真是太不應該。

        「嗯,你有這樣的經歷,能贏草兒就不出奇了。不過你賣弄聰明贏了我的妹子,我若是不能反贏回來,倒是要被你小看了白家人物。小子,我也出道題給你,若你答得出來,本左更就收你為親傳弟子;若是答不出,就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此事不會強人所難,就是極盡艱苦,一旦做成,對你也有極大的好處,你可敢賭?」

        「贏了就是您的親傳弟子,輸了還會對我有好處?無顓自然要賭!」

        無顓雙眼一亮。來到白家莊這段時間,這位白子的大名可是灌滿了他的耳朵;他與越女門相熟,當然知道親傳弟子意味著什麼,一旦成為白棟的親傳弟子,這位連綠真姐姐都要佩服的『白子』就是他的授業恩師了。這可不比那些啟蒙的師傅,授業恩師會視學生為子侄親人,換句話說,他若是得以拜入白子門下,以後在秦國橫著走都行!就算日後回到了越國,若是遇到什麼難處,白子也會像幫助子侄親人一般地幫助他!

        這個機會萬萬不能放過,所以無顓連想到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如果運氣夠好可以答出這道題,說不定今天就能成為白子的親傳弟子呢!到時草兒姐姐一定會對自己更好的。

        「這個題目很簡單,看到了這個湖了沒有?我要你稱出湖水的重量,你可以做到嗎?」

        哥哥出的這個題目好像有些無賴啊?

        雖然知道哥哥是在為自己出頭,草兒還是要同情無顓;這也太欺負人了!天下又有誰能稱出這一湖水的重量?換了是楊朱先生也不行!

        「是不是以為我在欺負你,出了一個根本就不可能解開的題目?」

        白棟微笑著望向無顓,以這個時代的條件。就算擁有立體幾何知識、會計算立方容積,要算出這湖水有多重也要花費很大功夫;其實他要的不是一個標準答案。而是一個解題思路,哪怕無顓能說出個五六成,就算有資格做自己的親傳弟子了。

        無顓認真望著白棟:「白子可以稱出這湖水的重量麼?」

        「當然可以,我甚至可以給你些提示,這個湖不像井田,它的形狀很不規則,而且湖中深淺不一,所以我們可以得到的將是一個大概的數值。你可以忽略天氣原因造成的湖水增加或者減少。只要能夠找到一個合理的稱重方法,我就算你過關,有沒有信心?」

        「既然你能做到,我就一定可以做到!」

        無顓走出涼亭,圍著湖岸走了幾步,忽然站定道:「我需要思考,需要時間!」

        「可以。兩個月夠不夠?」

        白棟哈哈大笑,這小子倔強的樣子倒像是剛剛走出屹石村的自己,孺子可教也。

        「一個月。如果一個月還想不出稱湖的辦法,就算我輸了。」無顓忽然看了眼草兒:「不過如果我贏了,除了要做你的親傳弟子,還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來聽聽?」

        「如果我贏了。以後草兒姐姐調胭脂的時候,要帶上我一起。在越宮的時候,宮裡的姐姐們調胭脂總會帶上我的,我調的胭脂最漂亮,又香又好吃......」

        白棟聽得哭笑不得。莫非是個天才就有怪癖麼?這小子還喜歡調胭脂?

        桑娃子有沖上去揍無顓一頓的衝動,可是草兒卻似乎很興奮:「無顓。你又吹牛了。好啊,你如果能贏哥哥,人家以後調胭脂都會帶上你,苦酒姐姐上次要的胭脂還沒調呢,人家剛剛學會了調新胭脂的法子,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好啊,草兒姐姐可不許騙人哦?」

        無顓不覺露出歡笑,在說到胭脂的時候,他才更像一個少年。

        草兒現在愛上調胭脂了?這是女孩子成熟的標誌,其實上次草兒鬼鬼祟祟去找娘親的時候,自己就應該猜到了。

        望著開心的草兒和無顓,白棟心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看了眼一臉憤然的桑娃子,拍拍他的肩膀道:「要贏人家可以,不過手段要光明磊落。要是被我知道你憑仗武力欺負他,就算是兄弟也不會幫你的。」

        「我不用你幫,看著吧......早晚你都是我的大舅哥,這小子和狗剩子都不成!」

        望著身材日漸窈窕,眉眼漸開的草兒,桑娃子心中一片火熱。

        ***

        狗剩子心中比桑娃子還要火熱一百倍。不過並非是因為草兒,而是為了白棟新出版的《白子新算》。

        這本書先是放在文華超市中出售,上架的首日銷售一般,可到了第二日,銷量便即火爆起來,來買書的人不只是讀書的士子,還有官府中的小吏、各地關市上的商家,據說就連君上和太夫人他們也是人手一本。

        宮中甚至傳出了流言,國夫人為了這本書特別召見了白左更,這次不是為了感謝她的救命恩人小叔子,是埋怨他出什麼樣的書不好,卻出了這本勾人魂魄的書?雖然沒明說,聰明的內侍們也能猜出國夫人在嫉妒這本書了;丈夫得了這書沒日沒夜的看,居然因此冷落了妻子,做妻子不妒忌才是怪事呢。

        這本《白子新算》的火爆緣於白棟提出的『算語新文』,其實就是阿拉伯數字。0-9這十個阿拉伯數字是必須要普及的,這是數學的基礎,讀過這本書的人很快就發現這是一組奇妙無比的數字,加上白棟提出的加減乘除次序、括弧的運用,只要是稍有算術基礎的人就能很快掌握四則運算方法;比起顛覆了這個時代算術規則的一元一次方程來,這種運算方法更容易被人掌握,也更為實用。

        此外一種新的計算工具也隨著《白子新算》誕生了,白家管這東西叫做『算盤』,據說可以計算出極大的數字,加減乘除都行!而算盤口訣就記載在這本《白子新算》上,就算對書中提及的算語新文、四則運算和方程不感興趣,那些希望學習算盤的人也需要買上一本。

        噼裡啪啦的算盤聲從櫟陽傳到了大梁。而後遠達臨淄,郢都據說有人為了買到一個算盤而當街毆鬥。連讀書人的斯文都不要了;『二下五去三,四上四,四下五去一......』如今最火熱的不是什麼子曰詩云,而是白子的算盤口訣。嬴渠梁兩口子現在每天在睡前都要對對口訣才能安眠,做國君的也得學習啊,日後老秦稟庫的賬本說不定都要引用這些口訣,若是看不懂可就丟人了。

        《白子新算》一版再版,不過半個月的光景只是各國國城的文華超市就賣出了五萬本。還有無數學子等著新版到來,哪裡還用狗剩子費力通知?各國書商蜂擁櫟陽,越姬家都爆滿了,害得這小娘子天天笑個不停,據說嘴巴都因此笑大了,需要找白棟賠償!

        這些哪裡都是書商?其中就有在藍田拍賣代理權的熟面孔,還有鳳鳴學院的承建商和材料商。這些人也想通了,能賺錢咱就做,還分什麼行業門類啊?跟著白家走斷然是沒有虧錢的道理。

        競爭者一多,代理權價格就高得離譜了,各路商家都明白,這本《白子新算》一出。印刷術又是牢牢掌握在人家白左更手中,從此白家印書坊的地位將無人可比,就說書印多了難免有聰明人會看破其中的玄機,也搞出個張家李家印書坊來,可你也得有白子這樣的高人手稿啊?日後就是天下學宗要出版書籍。第一合作夥伴還是白家,所以這個代理權多少錢都值啊。一朝競爭到手,子孫後代就可以吃喝無憂。『知識是永遠不會市場飽和』的!看過了《白子新語大全》,誰還不會總結幾句充滿了智慧的話語?

        最後的代理價連狗剩子都驚呆了,不要說是魏楚這樣的大國,連宋魯這類小國的代理權出讓費都達到了五萬金!算上保證金,又是近百萬金入賬,白家內庫又得擴建了,不然實在沒處堆放那些金錢,這已經不是富可敵國,真正是富可敵天下!

        「知識就是金錢啊......」

        這是狗剩子自己總結出的名句,此後傳誦一時,被無數人引為經典。

        如今就連杜摯這種老油條都無法理解白棟,莊子裡存放這麼多金子你就不擔心?就連嬴渠梁也有此擔憂,已經從當日跟隨白棟遠征義渠的三千人中挑選了三百名政治面貌過關、階級出身根~紅苗正的老軍充任白傢俬兵,還讓李敵做了總教習,為得就是保證白家莊安全,甚至問過白棟是否要借用老秦稟庫,反正咱們兄弟不見外,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家放了上百萬金,二哥是真擔心啊......

        「二哥放心就是,兄弟我自有打算,你們看著錢多,其實還是少了,不夠兄弟我做大事。」

        白棟倒是不擔心嬴渠梁會昧了自己的辛苦錢,卻是萬分擔心那位太夫人。雖說最近大家相處愉快,畢竟她也是有前科的。

        「這許多錢你還說少!」

        嬴渠梁瞪著他半天無語,感覺老四太貪心,卻也不好多說什麼,整個嬴家都欠人家的,沒道理看人家賺了大錢就眼紅吧?他又不是兔子。

        嬴渠梁沒有眼紅,無顓卻眼紅的不行。他今年不過十六歲,十三歲前過得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卻在突然間失去了一切,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金錢的重要,他知道如果自己有了白子這般賺錢的本事,就可以很快組建起一隻強大的軍隊,奪回他的越王之位!

        不過眼紅歸眼紅,無顓卻沒有一絲嫉恨的心思,現在他做夢都想解開難題,然後成為這位白子的親傳弟子,不敢奢望比師傅的本領更大,若是能學到他老人家一半的本事,越國可定矣,綠真姐姐就再也不用為自己擔心了。

        綠真姐姐好美的,她臉上的胭脂又香又甜,讓人嘗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忘懷,那天在馬車上,他是偷偷嘗到的,還被綠真姐姐打了屁股,如果學到師傅的本領,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嘗了?

        「喏,你要的書......」

        草兒調配的胭脂很好,小臉蛋紅中透白,顏色非常自然,還有一股動人的特殊香氣,笑嘻嘻走到無顓身旁,遞給他一本書;桑娃子如臨大敵般跟在草兒身邊,惡狠狠地瞪視著他,只是接書就罷了,若敢有所異動,他保證不會手下留情。

        「多謝草兒姐姐。」

        無顓接過這本《白子新算》,對草兒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便拿起書走向湖邊去了,邊走邊看,似乎很是專注。

        桑娃子哼道:「快二十天了,我看他是想不到稱湖的辦法的。草兒,你理他做什麼?明明是個男的,卻成天叫著要要幫你調配胭脂,一看就不是好路數!」

        「就你是好人,那為什麼不肯幫人家配胭脂?」

        「草兒,你知道我師傅的。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我幫你配胭脂,真會打爛我的屁股,我不敢......」

        「你就知道聽師傅的,我的話就不聽了?我看還是無顓好,連哥哥都誇他聰明呢,而且他還如此用功,每天都在湖邊想辦法,說不定他真能破解哥哥的難題,讓哥哥收他做親傳弟子。」

        「就是做了你哥哥的親傳弟子,他也要叫我一聲師叔,還得叫你師姑姑呢......哈哈哈。」

        桑娃子被草兒提醒,忽然想通了什麼,只覺心中一鬆,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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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0 00:31: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三章【顏宗】

               
    現在無顓越來越瘋魔了,每天只吃一頓飯,塞到再也塞不下為止,然後就駕起湖裡那條小木船,在水面上飄蕩一整天;這幸虧不是夏天,否則不被曬脫幾層皮才怪。

    湖上那幾隻水鴨子都跟他熟悉了,每次見到他來,只是『呱呱』地亂叫,卻絲毫不會慌亂,有時還會圍著他亂轉,看得草兒都羨慕萬分;認真的男人是最可愛的,草兒現在會情不自禁地暗中打量這小子,猜測他究竟想做什麼?哥哥的新書已經被他翻爛了,然後就被他扔在一邊,整天站在船上,拿個竹竿子往湖裡戳,看過桿子上的水漬後,就在一個綾紙小本上記錄,也不知道他在記些什麼,太奇怪了。

    「師傅的新書上有計算面積的方法,不但可以計算我本來就知道的周長和方形、長方形面積,還可以計算三角形、菱形、圓形的面積,還有一種叫做梯形的,都有計算規則和方法。湖面是不規則的,我卻可以將它分割開來,變成一個個規則的形狀,然後計算出面積。可是僅僅有面積還是不夠的,如何才能算出這一湖水相當於多少桶水呢?我用的大木桶可以裝十斤水,只要知道這個湖能裝多少桶水,我就可以稱出湖水的重量!師傅的書淺了,裡面沒有給出更進一步的計算方法,不過我不需要著急,只要測出不同位置的深淺,然後得出一個平均深度,就可以去找師傅了,面積與深度結合。一定可以得到我需要的答案!」

    無顓手裡拿著測深的竹竿。瘋魔般不停地對自己說話;草兒特意跑到涼亭上擺開了熱奶茶、雞蛋糕。甚至還有一條烤羊腿,陣陣香氣溢滿了整個湖面,他也恍如未覺,眼中就只有這一方湖水。

    小船漸漸駛到湖中間,無顓探出一根竹竿,卻發現長度不夠,換了最長的那根,也無法觸及湖底。不覺把半個身子探出船外,卻忘記了自己還在水上,身子一晃,撲通落入水中,濺起了好大的一片水花。

    「桑娃子,他掉進湖裡了!」

    「好像是。」

    「我記得他是不會游泳的快救人啊!」

    「放心,死不了他的!」

    桑娃子一頭紮進湖中,三下兩下救上了幾乎要凍僵的越國犟牛。這可真的是一頭倔強的牛啊,平安郎的難題是這般容易破解的麼?你拿個桿子戳來戳去就能解開難題?

    心裡埋怨著,桑娃子卻有些暗暗佩服上了這小子。換了是自己。在不會水的情況下是萬萬不敢一個人去船上的,何況還是在冬天。這不是解題,這是在玩兒命。

    看著在火堆旁瑟瑟發抖的無顓,草兒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忍不住勸他道:「人家以後調配胭脂的時候,讓你幫忙就是了,你輸給哥哥也沒關係的,就不要這麼拚命了好不好?桑娃子,你還看什麼,快去幫他取身乾淨的衣服來啊還有你自己也換一身吧,不要著了寒。」

    換上桑娃子拿來的衣服,無顓彷彿看不到他充滿敵意的目光,笑嘻嘻地對草兒道:「草兒姐姐,桿子不夠長,不過我掉到水底後就看到了,其實就差了半尺而已。有了這個深度,加上我之前記錄的,我就可以得出湖水的平均深度,應該是」迅速從濕衣中翻出一個小算盤,『噼裡啪啦』打了一會兒,無顓哈哈大笑:「湖水的平均深度是一丈一尺三寸!哈哈,我要去找白子!」

    這小子掉到水裡後還沒忘了湖水深度?桑娃子和草兒面面相覷,這是個真的瘋子,比楊朱先生更瘋狂!

    無顓衝進白棟房間的時候,頭髮都還沒有乾透,烏七八糟的就好像頂著一個鳥窩,可白棟卻像是見到了一位最動人的美女,最高貴的貴族,請他坐在自己面前,為他斟上一杯功夫茶:「其實你不用這麼賣力去測量湖水深度的,早在建湖的時候,我就已經量過了;說了要的就是你解題的思路,你如果來問我,我會給出這個條件,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也許你會量錯呢?就算是大概的數值,也是我自己測量的更為放心。」

    「很好。你要的東西就在這裡,還要幾天能給我答案?」

    白棟笑著遞給無顓一本初稿,這是還未付印的新書,書名是《立體幾何初探》。

    就像是孩子見到了最心愛的玩具,無顓顧不上喝茶,興奮地打開手稿來看,只是一眼,就被深深迷住了,竟然忘記了時間,就這樣坐在白棟對面翻看起來。

    白棟沒有打擾他,靜靜等待了幾個時辰,才見他合起手稿,拿起紙筆、取出算盤,噼裡啪啦地計算起來,足足又算了半個多時辰,無顓忽然放聲大笑:「師傅,我算出來了!」

    「還不錯,誤差不算太大。」

    白棟接過答案看了,微微點頭,又拿起《思學》遞給他:「你在算術一道頗有天賦,這次是你贏了,可以成為我的親傳弟子。你再看看這本書,感覺如何?」

    世上果然沒有全面發展的天才,無顓接過《思學》翻看幾下,便有些無聊地將其遞還給白棟:「看不懂。」

    「呵呵,看不懂就不用看了,走吧,去吃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摸摸這小子的腦袋,白棟忽然有些為綠真擔心,越國未來的大王如果變成了一名數學家,她一定會很失望吧?

    ***

    「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算數之道排列最末,想不到這位白子的一本《白子新算》出世,竟會讓世人從此正視數道,等於是證明了孔聖先師所傳之道,都是根源正統,並無末節旁枝!」

    寬敞明亮的宗祠後堂內。端坐著幾十名男子。或鬚髮皆白。或首見花白,也有一頭烏髮的青年人,每一個都是頭頂木冠,身披布衣,雖然不像墨家那樣克勤克儉、連鞋子都必須是草做的,卻也是滿堂布色,沒有一人著華裝。

    這些男子雖然衣著並不華貴,卻是個個神色湛然。目正神清,舉動有禮儀、往來無白丁,一看就是比書香門第更高級別的耕讀傳家;此刻都在恭敬受教,用孺慕、崇敬、甚至是敬畏的目光望著高坐首位的一名白髮老者,老人的眉發皆白,卻是面色紅潤,竟然連老人斑都沒有,是個鶴髮童顏的老『仙翁』。

    剛才那話就是這個老『仙翁』說的,君子六藝出自周禮,卻被孔子大力推廣。說是孔子所傳也不為錯。

    「父親說的是,可惜書是好書。出書的目的卻落於了下乘。作者就是前些日子因為發明新詩體而初顯文名的秦國白棟,之前還寫過一本《幼學叢林》的,因有蒙學之功,才得有白子之名;本以為他會多有著作,想不到卻耽於商家鑽營之學,居然跑去藍田燒製瓷器這種奢靡之物,於救世無益、害世卻是把好手。如今又誇下海口,說是要建設一座比稷下學宮還要博大十倍的鳳鳴書院,鳳鳴岐山好大的口氣啊,只怕他最擔心的就是學宮建成了,卻沒有天下學宗入駐」

    一名坐在下首的白髮老者躬身答話。他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長壽老者,可在首座老人的面前,卻拘謹的像個少年。

    「玉山,為父教導過你,君子當心口如一,心有所想,只要不是暗室欺心之語,就當盡情噴薄,你是想說白子出版這本《白子新算》為的就是吸引天下學宗文士,並非是真心修學?而且他名為白子,其實精心鑽營,貪圖金珠美玉,不當我顏家一目?既然有此心意,為何只說半句,這是小人所為,以後斷然不可了!宗會後,自行面壁三日,細思己過去吧」鶴髮童顏的老『仙翁』微微搖頭道。

    「謝父親教誨,兒子願意受罰。不過兒子仍然認為這個白棟學問淺薄,多是奇技淫巧手段,尤其利字當頭,如此人等實不當我顏家旁顧!」

    名叫玉山的老人恭謹認錯,不過這是對父親認錯而已,不會改變他對白棟的看法。

    「狂悖!我儒家若是盡出你這等狂悖之徒,如何不弱?禮樂教化是救世之方,莫非發展商業就不是麼?白棟若無商家手段,如何使得齊國徐公慷慨贈糧十萬石?若是沒有糧食,只靠禮樂教化,秦國那些災民早就餓死八回了!孟珂只說民為貴,可他也就是說說,幾時見他救過萬千民眾?倒是你眼中這個儘是奇技淫巧、利字當頭的人救了千萬災民、令一國文事漸興!」

    「不當我顏家旁顧?以老夫看來,真正不入我顏家之目的正是你這種嘴角上的大儒、文章內的賢人!面壁三日,改為三月,每日思過,每日記錄,若有一日不記、一記不實,你今後就不要說自己姓顏了!」

    老人勃然大怒,從身旁書桌上拿起一本書,狠狠丟向了兒子:「面壁之時,給我用心去讀這本《思學》,也要每日做下筆記,不得有搪塞之言!」

    「諾,兒子這便去面壁思過,父親千萬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

    顏玉山萬萬想不到父親會如此盛怒,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恨不能以身代之;幾十名顏家男子也紛紛跪下,叫著老祖宗息怒。

    「顏家男子從今日起人人都要精讀《思學》,此乃大智慧成書也,要慎讀之,精讀之!還有那本《白子算學》,若有學不會一元一次方程和算盤口訣的,一樣要罰面壁!顏家女子也是一樣的要學,算盤可以不打,算學卻不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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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墨血梅林】

               
    莽莽秦嶺盡被寒冬渲染,平日裡那些盛放的植物紛紛衰敗,不過在這個山谷中,還是有一片梅林,為天地間增添了一抹亮麗的顏色。

    就像跳蚤,擁有絕世容顏的跳蚤姑娘。

    跳蚤手中倒握著長劍,在梅林中一步步走著,一襲緊身勁裝已經有了多處破損,有些看得出是被樹木荊棘劃破、有些干脆就是被利器襲傷,昔日絕世的容顏都帶了些污漬汗跡,左臉上還有一道半尺長的傷痕,尤在緩緩滲出獻血。

    換了是往日的跳蚤,一定會跑去騷擾秦越人,若是治不好這道傷痕、保住她絕世的容顏,老秦這輩子就甭打算睡覺了。越是她這樣的美人兒,就越會愛惜自己的容顏,甚至還要超過了性命。

    此刻她卻懶得去理這條小小的傷痕,似乎這傷是在別人的身上一樣,她在認真的前行,不會放過路上的一草一木、一朵梅花、甚至是一隻爬行在地上的蟲蟻。她似乎沒有什麼目標,也不是朝著一個方向不停前進,完全是跟著自己的感覺走,走向其實是最危險的位置。

    刷!

    梅花微微一動,一個黑影還未騰起,跳蚤已經閃身出劍。

    劍出、血光迸現,人影倒地,不過還有呼吸,這一劍她只是削斷了對方腳上筋脈,傷人而不殺人,就像對待之前的七十三名敵人一樣!

    「七十四個!」

    跳蚤冷冷的說了一句,彷彿是說給自己聽,又彷彿是在說給某個人聽一樣;然後身子一轉。走入另一片茂密的梅林。這次是兩道劍光迅速飛起。向她迎面射來。

    劍影乍起乍收,雙方交手極其快速,又是兩名敵人倒地,跳蚤悶哼一聲,踉蹌後退,連連退出五步才穩住嬌軀。

    對手的實力越來越強了,她又只能傷人不得殺絕,要應付這種戰鬥實在太過困難。剛才那一輪交手,再次負傷一處,算上先前所受的傷,全身上下已經有大小二十七處傷痕,雖然不在要害,卻處處深可見骨;就算有那個人特製的傷藥,傷口中還是在不停的流血,靴子被灌滿了,腳下會滑,就乾脆踢掉靴子。露出一雙被血染紅的玉足,白皙的腳部皮膚與鮮血輝映。說不出的淒美,卻也有種說不出的恐怖......

    「七十七個、七十八個、七十九個......八.....十個!」

    傷勢越來越重,面色越來越是蒼白,跳蚤卻走得越來越快,似乎她受得傷越多,流出的鮮血越多,手中的劍就越快。

    還是這片梅林,一個個黑影或躍出、或未及發動便被她斬翻在地,她和敵人流出的鮮血很快就被吸入梅樹根部。這片梅林如此浩大美麗,就是因為吸多了墨者的血麼?

    「想不到禽滑西還能教出一個你這樣的女劍客......已經有十年了,沒有人能夠在墨血梅林中連傷八十名墨者,你居然能硬挺著沒有倒下,讓本子都有些動了愛才之意。跳蚤,你已經不是墨家的人,為何還要依我墨家規矩,為那小子爭取生機?如果是你愛上了這個禍亂天下的男人,那才是愚蠢透頂,讓人嘆息啊!」

    已經不止八十個了,當第八十三名對手倒下時,跳蚤面上泛起一片詭異的紅潮,忽然停住腳步,慢慢彎下腰,單膝跪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握住杵地長劍的那隻手因為過於用力,五指關節都變成了青白色。

    暫時沒有敵人向她衝來,梅林中卻響起了一個寂廖蒼遠的男人聲音。聽不出他在什麼位置,也無法從聲音判斷出他的年齡,卻能聽出他是個極度寂寞的人,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無法理解他一般;這個人若不是被全天下拋棄,就是他拋棄了整個天下!

    「你的體力已將耗盡,按墨家的規矩,挑戰墨血梅林者不可以殺害埋伏在這裡的墨者,而這裡的墨者卻會對你全力以赴,所以你無法盡敗梅林百墨。跳蚤姑娘,天下墨者畢竟是一家,本子不想與首陽山結下血海深仇,你還是認輸吧......只要你肯放下劍,就可以安然走出這片梅林,會得到最好的治療、最美味的食物。連續三天激戰,你不曾吃過一口熱飯,這樣下去就算不被殺死,也要活活餓死、脫力而死!為那個禍亂天下的小子,不值得!」

    「禍亂天下的小子?呵呵,哈哈,嘻嘻,嘿嘿......鄧陵子,你憑何下此決斷?你去過白家莊麼?你見過白家莊的景像麼?你到過莊前的集市麼?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口中這個禍亂天下的小子從齊國帶來了十萬石糧食,拯救了無數災民?這難道不是墨家遵循的兼愛之道,難道做了好事的人還要被你殺死才是天下大同!鄧陵子,你回答我!」

    「以鹽利挑動魏齊之爭,大戰終有爆發之日,到時因他而死的人會遠遠超過他救下的那些災民!」

    「謬論!沒有鹽利挑動,難道仗就不打了?他沒有出現前,難道天下就是太平的?在我師兄的勸說下,齊墨都已經改變了對他的看法,你憑什麼要替齊國出頭?」

    「你師兄?怕是齊國那個徐公吧?齊墨早已偏離墨家大道,他們現在不過是一群苟且之徒而已,身為墨家人,竟有弟子出入女閭,著絲衣布履,被那徐公得知他們對白棟不滿,以金錢誘之,便罔顧天下安危,本子豈是此等人!」

    鄧陵子的聲音蘊含怒意:「禽滑西見事不明,你更是看錯了人!天下雖有戰事,可數百年來,卻能維持天下均勢,無人敢起滅國之心,如今被白棟以鹽利誘惑,魏國強上加強,此戰若起,怕就是天下之戰!白棟這樣做,又何嘗不是為秦國東出函谷埋下伏筆?我南墨雖在楚越,卻是心懷天下,如何能不誅殺此僚?跳蚤,你還不幡然悔悟,與本子一同去見禽滑西,說服他與本子聯手,共同誅滅這個天下人的災星麼?」

    「白棟興文事,安撫義渠,自己出錢興辦教育,你又如何說?」

    跳蚤一面與鄧陵子辯論,一面暗中平穩氣息,恢復體力。她必須要贏!只有通過了墨血梅林,她才能為白棟爭取更多的時間。

    忘不了七夕的那個夜晚,忘不了白棟為苦酒唱起的那首歌......這個混賬傢伙根本就不知道,有個懵懂了十七年的少女被他勾動了情懷,還記得那天她在哭泣,她在怨恨,可在哭泣和怨恨的背後,其實是很想很想白棟能為她唱一遍那首歌,只要一遍,縱然斷腸也無怨......混賬傢伙,你憑什麼讓人家為你如此,憑什麼?

    少女的心事難猜,難到連她自己都無法猜出來,她只知道白棟不能死,只知道自己喜歡白家莊的感覺,這裡有溫暖的爐火、有慈祥的老夫人、有可愛的草兒和哼哼、還有個會唱歌勾人的混賬小子。這個小子不能死,跳蚤姑娘不許他死的......

    天下三墨,首陽一脈重教化,齊墨靈活機變,就這個鄧陵子最為頑固,也最為手段毒辣。他早已偏離了墨家兼愛的教義,認為安定天下最好的手段就是武力和刺殺!從師兄那裡知道,鄧陵子手下像自己和聶諸這樣的高手就有十數人,他自己更是越國老白猿那樣的高手,此外還有三百死墨,這些人可以用任何手段殺人,甚至是與敵人同歸於盡,比越國的那隻老白猿還要可怕!

    或許白家莊很安全,或許經過了藍田一事,秦國會加強白家的安全保衛力量,可跳蚤卻不允許白棟有任何危險,要讓他得到絕對的安全,只有靠墨家的規矩了。

    墨血梅林,讓我們繼續吧.......

    跳蚤挺直了身子,再次揚起手中的利劍;混賬小子,我若是死在這片梅林中,你能夠找到我的屍骸麼?

    你埋葬我的時候,會流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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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00:57: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五章【儒門首哲】

               
    這個時代有很多英雄,或者有人自認為是英雄,所作所為未必會被他人認同,卻畢竟是在走英雄的路;儒墨兵法,上到國君下到卿大夫、士子,都在努力為這個天下尋找救世的良方,孟珂是如此,禽滑西是如此,日後入秦變法的衛鞅亦是如此,鄧陵子認為自己也是如此,為了天下大同,為了實習墨家的兼愛非攻,南墨有多少弟子舉身赴火,將生命都獻給了天下人?可為什麼就是無法得到天下人的認可、甚至就連跳蚤這般捨生取義的『勇士』也不肯認可自己?

    跳蚤反對他刺殺白棟,自然是他的敵人;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名真正的猛士,與性別無關。

    這個倔強的女子已經擊倒了梅林中九十九名墨者,眼下正與自己的大弟子有釐激鬥,自己教出的弟子還有不清楚的麼?有釐顯然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只要一招,就能力斬這個已經連站都無法站穩的女子於劍下。

    鄧陵子沒有責怪有釐,越是他們這種『恐~怖分子』,就越會佩服跳蚤這種不要命的勇士;有釐這是在向一名勇士致敬,否則就算跳蚤再美麗十倍,也早被他斬於劍下了。

    有釐這一生只愛殺人利器,比如可能凝練成絕世神兵的天外金星,他已經對鄧陵子提過數次了,那個叫白棟的小子竟將此物質於商賈,簡直就是混賬作為,他願意請命去殺了這個小子,得到天外金星後,再去越國尋找歐冶子的後人。一定要煉出一柄超越太阿工布的絕世神劍!

    只要殺死跳蚤。就可以去殺掉那個白棟了。他的天外金星就會屬於自己,師傅最寵愛的就是自己這個弟子,沒人敢來搶奪!有釐望著跳蚤,就像是看到了閃閃發光的天外金星,可他卻始終下不去殺手。

    跳蚤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如果不是身材窈窕,喘息聲仍是幼細無比,甚至無法分辨出她是男是女。她哪裡還有招法可言。完全是在靠意志苦苦支撐,連破九十九名墨者,身負數十道傷痕,她的意志竟然還沒有崩潰,是什麼在支撐著她呢?

    有釐竟然被打動了,除了師傅外,他是第一次真正佩服一個人;這樣的女子可敬可愛,就是不可殺,自己肩負墨門重任,自然是不能輸給她的。殺她也不忍心,就陪這位女英雄瘋狂一會兒。等待她自己力竭倒地吧......

    「住手!」

    鄧陵子肩不搖膝不動,彷彿鬼魅般來到激鬥的兩人身旁,輕輕一指點倒了跳蚤。

    「師傅,您這樣做是破壞了墨門的規矩。」

    「如此勇士,為師也不忍看她力氣耗盡而死。來人,先為她止血,用些上好的傷藥。」

    吩咐手下墨者將跳蚤抬走後,鄧陵子看了有釐一眼:「把她送到藍田吧,那裡有秦越人。如果她的運氣夠好,或許還可以保住性命。」

    「諾。不過該如何處理那個白棟?跳蚤並沒有通過墨血梅林的考驗,師傅此前又下了攻殺令,白棟就算事後得到我墨家先師的非攻令,也無法逃脫被絕殺的命運!可跳蚤......」

    「跳蚤沒能通過考驗,可她表現出的勇氣和意志卻讓為師無法漠視......你送她去藍田時,帶一封書信給白家人,告訴白棟,如果肯交出天外金星,看在跳蚤如此為他捨命拚搏的份上,南墨可給他一年時間消彌鹽利之禍,否則就算他逃進秦宮躲避,南墨也必殺之!」

    有釐雙眼大亮:「師傅是說天外金星?」

    「不錯,當年歐冶子能夠煉出太阿工布這般絕世神兵,靠得就是天外金星。首陽山有墨子翟師傳下的非攻令、齊墨有當年伍子胥留下的太阿劍、唯有我南墨,明明是墨家三脈中力量最強,卻無此等寶物鎮壓氣運,得到白棟的天外金星後,為師會去越國尋訪歐冶子後人,請他為我煉製神劍,日後師傅不在了,這柄神劍自然就要交在你手。」

    「多謝師傅,有釐當為墨門赴湯蹈火、雖死無憾!」

    有釐樂呵呵地去了。他要盡快將跳蚤和那封書信送去藍田,也好讓白棟盡快得到消息,獻上天外金星。在他看來,白棟區區一個秦國臣子,能夠得到師傅的『寬大對待』已經要感激涕零了,還怕他不肯獻寶麼?

    ***

    三十六間蒙學館分佈在白家莊周圍,能夠容納上千名蒙童。說是蒙童,其實其中也不乏五大三粗的漢子,不過能進入學館的,都要經歷入學考試;考試的方法很別緻,不是考驗既定的知識,讀過書也沒用,而是考量人的瞬間記憶、邏輯判斷和有因理解的能力,很像是後世的智商測試。如此就能選拔出有潛力的學生,更容易培養成材,彌補老秦人才不足的短板。

    鳳鳴學院還在建設中,日後進入學院的第一批學子就有不少將從蒙學館中選拔,所以白棟已經下令蒙學館的先生們修習《白子新算》,這其實就是後世的小學課本,等先生們學會了,蒙學館就會添設一門『數學課』,加上經義課、新詩體課,為三門主修課程。

    白棟創造的新詩體成為必修主課是楊朱這個蒙學館總館主提出來的,不是為了拍白子的馬屁,而是他認為新詩更易傳播,且能明志抒懷,對學子大有好處。

    考慮到詩詞就算到了北宋前期也是開科取士的主要考試項目,一直到元豐變法方才廢止,白棟就沒有反對;白家蒙學已經隱隱領導天下蒙學之風,若是日後全天下的蒙童都來學習自己的新詩體,也是件非常得意的事情。好在大學詩社中學過的詩詞格律還沒忘記,弄出些教材應付蒙學館所需並不算什麼困難的事情,日後付印天下,又是件財源滾滾的美事。

    白家蒙學館不介意人旁聽,前提是不擾亂課堂紀律,不影響蒙童們學習就好,自開學以來,前來旁聽蹭課的人日漸增多,有時沒了座位,先生們還會主動為旁聽者加設些小凳子。不過旁聽者多半還是以年輕人居多,突然多了三個白鬍子老頭兒就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了。而且這三個老頭兒彼此間的稱呼令人驚奇,似乎還是祖孫三代?我的天!最年輕那位似乎都有快六十歲了,做爺爺的這位得多大?

    在無數學子好奇的目光中,仨老頭兒面不改色地跟著蹭課,主要是聽新詩格律。

    如今《白子新律》還在印刷,沒能發行天下,白家蒙學館用的教材屬於『內部資料』,就算是顏儉這樣的淵公後人、當代大儒,如今做新詩也是半蒙半猜,靠自己多年養成的語感混日子,如今聽到這些平仄對仗和韻腳聲律,頓時喜不自勝,聽到開心的時候還會傻笑,硬是賴在白家蒙學館蹭了一個上午的課,中午跟著混了個白家免費為學子們提供的『便當』,下午接著蹭,也不知他都快九十高齡的人了,為何還有如此充沛的精力。

    顏老頭兒的運氣很好,下午剛好輪到楊朱的『數學課』。走進蒙學館楊朱就看見仨老頭兒了,三個老頭兒也在瞪眼看著他,老顏儉還好,顏玉山父子曾經是楊朱的論敵,當年在論辯台上差點沒上演全武行,穿上馬甲也能認出他來!上完了課,楊朱一面命人去通知白棟,一面笑嘻嘻迎了上來,眼角都沒夾顏玉山父子,卻恭恭敬敬對顏儉施了一禮:「顏子親臨,讓晚輩好不惶恐啊?」

    孔門三千弟子,出七十二賢,其中又有十哲、後成八派,其中排名最前的就是子淵,也就是孔門第一高材生顏回;到了戰國初期,連孟珂也說『夫子之學,盡在顏子,顏子之學,盡在乃孫也,吾所不及。』孟珂所說的乃孫,就是這位如今已九十高齡的顏儉老夫子了。

    楊朱看不起天下學宗,見到百家諸子不爭個面紅耳赤那是不能罷休的,可對這位顏儉老夫子卻是十分的尊重;因為顏儉是踏踏實實做學問的人,既不像孟珂那樣喜歡談些已經不合時宜的王道思想,也不像法家整天就想著出將入相、改革變法、留萬古青名,更不像墨家那樣過於理想主義,整天叫囂什麼兼愛非攻、世界大同。做的是最純正的學問,修身克己,與世無爭,哪怕彼此對學問的見解不同,這樣的老人家也值得他尊重。

    「老朽了......楊子無需客套。請問白子何在?老夫此來,一為聆聽白家學館新學,二為見這位白子一面,還請為老夫引見。」

    「顏子太謙了,請入館後明廳暫坐,我已命人去報,白子接到消息,定會快馬趕來與您相見的。夫子請......」

    「嗯,那就勞煩楊子了。」

    顏儉微笑著請楊朱帶路,到了學館後的明廳中落坐,有人奉上茶水來,老夫子喝了幾口,微微點頭:「果然還是白家的茶水正宗,苦中有甘,譬如人生,如今老夫是越發想要見到這位清溪高弟了。」

    「老夫子,白子怕是來不得了。」

    一名白家遊俠急匆匆走進,送上一封便書,楊朱打開看了一眼,面色微變:「白子有急事趕去了藍田,要我代為向夫子致歉,說是等他忙過了這十萬火急之事,必當親自謝罪,還要我千萬挽留夫子,一定要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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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00:58: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六章【聞君有天外金星】

               
        「聞君有天外金星,上蒼蒙賜也,耽於小子之手,豈非痛惜,爾今以鹽利禍亂天下,本當誅滅。卻有痴情跳蚤,效勇士之行,於墨血梅園之中,遍身浴血而不退,余深感之,乃送佳人於藍田,取金星於白子,若得金星,可寬延一載,留爾之命!速速,不可自誤!」

        看著飛鷹傳書,白棟冷笑不止。鄧陵子是麼?你的名頭我聽過,這次是你欺人太甚了!

        「墨血梅園是怎麼回事?聶諸你聽過沒有?」

        「墨家如果立意殺人便無人能夠改變,哪怕是同屬墨者的人也不可以。除非是挑戰墨血梅園,如果成功,才能阻止墨家殺令!這只是個傳說,想不到跳蚤居然去了,想不到她居然肯為你冒如此大險......」聶諸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今天的話卻特別多。

        「跳蚤姑娘為你付出太多,信上說她身負幾十處傷痕,失血極多,盧醫先生也只能暫時維持。棟哥,你該立即趕過去,帶上天外金星吧,身外之物沒什麼可惜,白家莊的安全才最重要。」

        第一個勸白棟速去藍田的居然是苦酒。同為女人,她自然知道跳蚤此舉絕非為國為民,若說她心中沒有任何異樣感覺,那是自欺欺人,不過比起呷酸吃醋,更多的還是感激,聶諸說得南墨非常可怕,就算是一國君主聽到鄧陵子的名字都會震恐無比,這次幸虧有跳蚤姑娘了。

        「苦酒,謝謝你。」

        自古就是最難消受美人恩,被跳蚤如此捨命相幫,若說自己還能心如止水那才是自欺欺人,更難得苦酒如此體貼大方,兩個美人都是恩深情重,自己何幸如此?

        「聶諸,你去挑選二十名遊俠高手,與我同去藍田。」

        「白遲。打開內庫,取一車硝石出來,另外你去櫟陽關市,多多購買硫璜,買到後就立即送去藍田,越快越好。對了,取一隻信鷹來。我要修書給盧醫先生,快!快!」

        「棟哥,你不帶天外金星麼?南墨要的是金星,可不是硝石啊?」

        自從聽白棟說過這金星不過是天上掉下的古怪石頭,未必有什麼好處,說不準還會傷害人的健康。苦酒就沒拿這東西當寶貝,在她看來用一塊毫無價值的古怪石頭換來白家莊的安全比什麼都強。

        「天外金星雖然未必是什麼好東西,可他鄧陵子越是想要,我就偏偏不給!放心吧,我會為這位鄧子準備一份大禮,一定讓他非常滿意!」

        白棟微微冷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自己就從未想過要主動傷害他人,就算殺死木仲屠,那也有一半是被老贏連夫妻逼迫;如今看來光是整備文事、發展商業可不成啊?會被人當成軟柿子。鄧陵子其實出現的很及時,如此天下凶人,正是用來建立凶威的不二人選!

        白子也當有殺氣凶威了,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白家莊不好惹!

        跳蚤身受重傷的消息傳入秦宮,嬴渠梁大為震怒。李敵親自帶了五名高手前來,說是要保護白棟的安全;其實白棟明白得很,鄧陵子的留書並不是什麼秘密,景監也有手下在藍田,多半是將其中內容回報了櫟華宮,跳蚤是死是活驪姜不會關心,天外金星卻是老秦的祥瑞重物。她是斷然不許有失的。這東西說是賞給了自己,前提卻是自己不帶它離開老秦,否則多半就是另外一個說法了。

        倒是嬴渠梁很夠兄弟,君書上雖未明言。卻暗示自己人永遠比東西重要,鄧陵子若果真不好惹,二哥我寧願選擇兄弟,也不會去看重一個死物,讓白棟很是感動,當即回書一封,二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兄弟我不會有事,就憑鄧陵子也想要天外金星?他想得美!

        「這次有三哥幫手,兄弟就更有把握了,多謝三哥,我們這就出發罷。」

        「好!」

        李敵有些奇怪地望著白棟,這小子一臉殺氣,莫非此去不僅是看望跳蚤姑娘這般簡單?這次去藍田,君上的意思是能救治跳蚤姑娘最好,若是不能,就保護他回來,若是他堅持要用天外金星換取白家莊平安,也由得他去,平安郎對老秦貢獻良多,並非一枚天外金星可以衡量的。可看這小子的樣子卻像是要尋鄧陵子拚命一般,鄧陵子可不好對付,但願這小子不要胡來才好。

        櫟陽距離藍田不過小半日路程,白棟一早起身,午時未到就進了藍田城,方明正在眼巴巴等著,看到他的車駕便迎上前來。

        「跳蚤怎麼樣了?」

        「盧醫先生寸步不離,人還在。不過聽盧醫先生說,跳蚤姑娘失血太多,若是今晚還無轉機,恐怕......」方明咽口吐沫,下面的話沒敢說出來;這位跳蚤姑娘為了白左更才會受此重傷,又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白左更不心疼才是怪事,那句不吉利的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人是在哪裡發現的?」白棟讓方明上了馬車,邊問邊走,直奔藍田縣衙。

        「在西城外的旱塬上,那裡有個泥潭,潭邊有棵百年大柳樹,對方放下了跳蚤姑娘,竟還射書城頭通知我方,當真是膽大包天。」

        「是個人跡罕至之地?距離藍田有多遠?」

        「現在是冬天,旱塬上早就沒人了,那地方鄰接秦嶺,荒僻的很,距城十里。」

        「很好,替我留書在那棵大柳樹下,就說五日後請鄧子相見。旱塬上無藏人之所,距城又有十里,他會來!」

        「是,屬下這就去做。」方明是個聰明人,沒有多問一句便匆匆跳下了馬車。

        「平安郎,你要見鄧陵子?可你並沒有攜帶天外金星啊?」

        「就沒打算給他。不過他既惹到兄弟頭上,又害得跳蚤姑娘重傷,若不給他些教訓,倒讓世人小覷了我這個清溪門人、丟了師傅的臉面!」

        「你要給鄧陵子一個教訓?」

        李敵雙眼一亮:「要不要我再調集些高手來?」

        「不用,我們的人手夠了......」

        這次白棟說了半句便不再多言,藍田縣衙到了,秦越人正滿臉焦急地等待在縣衙門前,見他從馬車內探頭。便連連招手,看來跳蚤的情況應是十分不妙。

        「老秦,情況如何?」

        「好一個跳蚤姑娘啊,她的生命力之頑強,為我平生僅見。換了是他人損失如此多的血量,只怕早就不在了。如今她體外傷痕都已被我用藥控制,就是失血過多。已經三劑藥下去,如果今晚不能恢復造血能力,恐怕明日......」

        秦越人沒有任何誇張,躺在床上的跳蚤面白如紙,鼻翅子大大張開,只有嘴唇還帶些血色。這是嚴重失血。血紅細胞無法長期生存的典型特徵,呼吸到的氧氣很難供應身體需要,所以她才會昏迷,若是晚上還不能恢復到一定血量,長期的缺氧狀態將會使內臟逐漸壞死,腦細胞大量死亡,可能再也無法醒來。

        走近床邊。白棟輕輕抓住跳蚤的手,想起當日自己用『雞矢白』為她治療破傷風菌的往事,不覺心中一酸,眼圈兒頓時紅了。李敵咳嗽一聲:「平安郎,我不懂醫,留在這裡也幫不到忙,先出去了......」

        「盧醫先生,以你的經驗來看。她的造血能力還能恢復麼?」

        「哎,精血不足則經絡難通,經絡不通則五臟難起,如何造得血來?小子,恕老夫無能為力,如今除非是神仙下凡,才能救她......」

        「就是說靠她自身是萬難恢復了?」

        「不錯。」秦越人沉思良久。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冒險也算值得。」白棟一咬牙:「先生,我來書請你尋些水蛭,你可尋到了沒有?」

        「不用尋。水蛭放血之法能治許多頑疾,我這裡豈會沒有?不過你要水蛭做什麼?跳蚤姑娘是失血,可不是血旺而起熱毒,需要放血的病人啊?」

        「呵呵,誰說水蛭只能放血了?用來輸血也不是不可以......」

        跳蚤這不是什麼絕症,就是體內缺血,加上身體虛弱,自身造血不及;如果是在後世的醫院,輸上兩袋血就能痊癒。這個時代沒有輸血用的器材,只好用水蛭換血這種土法子了,至於血型配對,白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如今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洗冤錄》中記載的滴血相認之法可以一試,據說此法的準確率有百分之六十的樣子,前提是跳蚤千萬不要是什麼古怪的血型。

        「輸血!什麼是輸血?」

        秦越人聽得莫名其妙,人身有內臟生血,此是上干造化之事,豈是凡人可為?這小子胡言亂語什麼,是瘋了還是鬼谷子真如傳說中的列子那般,是個可以騰云駕霧搬星踢斗的半仙兒,教了個徒弟也是半仙?

        方明也傻了,他剛按照白棟吩咐派人送信去大柳樹下,還特別派了兩名縣卒看守書信,等待鄧陵子派人來取,就接到了手下回報,說是白左更要提縣衙死囚,還要身強力壯的年輕犯人?

        白左更的吩咐自然不敢耽誤,方明迅速找到縣司寇,兩人商議之下都覺白左更向來行事詭秘,此舉定有深意,人家是君上的好兄弟,上了嬴家家譜的人,也不怕他會私放犯人,要提就提吧。雖說有些違反老秦國法的意思,可君上也說了麼,白左更可在藍田便宜行事,當地官員都要無條件協助,咱們怕什麼?

        帶死囚去縣衙,越多越好,白左更開心了,咱們兄弟就算抱定了大腿,這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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