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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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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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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6 00:2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六章 【白棟挖下的『大坑』 上】
        
        
        如今的越國還不是後世那個遍佈漂亮妹紙,處處小橋流水,動不動就才子扎堆兒的如詩江南;後世溫文爾雅的南方人如今還被視為南蠻,從會稽城東出三百里,日後的杭州灣中每日都有新增的屍體,血紅色的江水和海水中,不但有恐怖的豬婆龍(鱷魚)蟄伏,還有吃人的海魚,它們經常會發生戰鬥,為得就是搶奪一具具越人的屍體。

        無顓在鳳鳴書院中開心地做學子,越國人卻在漫無目的地發動著一場場爭戰,有歸未大夫這樣為了國家大業、民族興亡的,也有如寺區家這樣仗著兵勢強盛,不問理由就會發動戰爭的,分裂成一個個軍事、政治集團的卿大夫們在上演一場人肉的盛筵,個個都殺紅了眼,有利益也戰、無利益也戰,原因可能就是看對方不順眼而已。

        初到越國時,趙良很是無奈,原本以為得到白棟看重,孟西白等老世族被解決後,這位白左更多半就會讓自己回到老秦,在這場變法強國的大業中一舒胸臆,不負平生所學,這才不枉做了一回大丈夫。不想先是被派到齊國協助徐公,然後又被徐公派來了越國,主持開闢鹽場收售海鹽,如今鹽場從一個到三個,規模越來越大,收售的成鹽越來越多,錢也越賠越多,他都替白棟和徐公心疼。做生意自然是有賠有賺,這個道理他懂,可就沒見過以賠錢為目的的,這是要瘋啊?

        春日的越國氣候溫澤,就是有些潮濕。尤其是這種潮濕的空氣中還帶了一種咸臭咸臭的鹽味兒。更讓曾為涇南名士的趙良很不舒服。坐在鹽場邊的『精舍』中。為自己倒上一碗從齊地帶來的溫淳齊酒,一口悶到胃裡,長長吐出一口氣,才算勉強衝淡了一些空氣中的鹽臭味,讓自己略微舒服了一些。

        趙良做事從不怕苦,否則就不會走遍涇水寫出自己的治水方略了,他怕得是不明白。所以聰明人都是如他一樣,做事可以。卻必須要知道目的何在,後世在越國領地內就出了一個天馬行空般的高明人物,率領他的十八羅漢打造網商帝國、成就華夏首富。人家成功就是成功在了從一開始便定下明確的目標,讓跟隨他的人能夠看到夢想,哪怕經歷無數困難和挫折也不會有絲毫動搖,趙良鬱悶就鬱悶在什麼都不明白,感覺自己每天都在做一件特傻的事情。

        回想初到齊國時,徐公對他極為重用,先是讓他參與建設徐氏商社的各處鹽貿據點,而後又讓他去徐家鹽場學習。趙良曾為此大喜過望。以為白子是看到了老秦鹽業不興,有意讓他學習齊國人的治鹽之法。日後為老秦建功呢......可老秦並不靠近海邊,難道白子是要聯合齊國和徐公,經手鹽業貿易?如此倒也能解決老秦『鹽荒』的問題,功在千秋萬世!

        在內陸鹽海沒有得到普及開發前,擁有天下第一等黃色土的關中地區什麼都好,就是缺鹽吃,這個問題到了唐宋時期都無法得到根本解決。趙良是個真正學以致用的人才,曾經踏遍涇渭兩岸,見識過民間疾苦,他對白棟和秦越人提倡的『晚育』政策是極為支持的,認為此舉可以在二十年內有效增加秦國人口,同時也認為解決了吃鹽問題,秦人絕對可以延長壽命五到十年!

        因為在秦國除了貴族階層,普通黎民一年下來也吃不到多少鹽,這不但極大影響了勞動效率、同時也讓秦人過早夭折。他在《治水論》中就曾經提到,水禍猖獗為老秦一害,當可治之,鹽之不供卻為老秦常害,甚至比水患更烈,唯有豐富商業,令老秦富強,老秦產不出鹽,就從燕國齊國大量購買,若能令國人皆足鹽,無需三載,則秦人壯碩、秦軍無敵!

        徐公在齊國就有兩個大鹽場,先後讓他參與建設的各處鹽貿據點更是在半年內就增至了數十個,其中有一半還是設在趙地。趙國不是產鹽地,卻位於山東諸國的中間位置,又因為國力強盛,比地理位置更好的魯國更合適建立鹽貿據點,只是趙良感覺這鹽貿據點建立的有些過多了,似乎毫無必要。

        所謂鹽貿據點,不過就是商家從燕齊等產鹽國收購了鹽,然後通過這些據點轉賣出去,既滿足了天下之用,更解決了國與國間的諸般矛盾;比如齊國官方控制下的鹽場也會先轉於鹽商的私營據點,然後才售賣各國,就算齊國與楚國、魏國交兵,也不妨礙這些敵國從鹽貿據點購買己國的鹽。這算是徹底的鹽業私賣制度,更為符合齊燕等國的鹽業買賣法令。

        之所以在齊燕會有這樣的法令,是因為這兩個國家對鹽業依賴極大,燕國還還好些,齊國之富,根本就在鹽業,這個時代今天打明天和,總不能因為撕破了臉就耽誤了賺錢,因此才誕生出國家為仇商人卻還是好朋友的結果,徐公這類商業鉅子也因運而生。

        趙良是學以致用的經濟型人才,其中道理自然明白,不過還是無法理解徐公為何要突然加建如此多的鹽貿據點。在他看來這是一種極大的浪費,因為在以往數十年間,燕齊兩國商人建立的鹽貿據點已經足夠周轉之用,此舉實在毫無必要,徐公純粹是錢多燒壞了腦袋,就跟那位一日夜砸出百萬金卻只為了滅絕南墨的白子一樣。

        很快趙良就明白了徐公的目的,魏國開始大量購買燕齊的鹽!

        魏人需要大量基礎鹽來生產一種更高品質的鹽,這種鹽他有幸吃過一次,不但沒有苦味、吃多了肚子還不會疼,燉肉時只要放入一點,那種滋味......才子名士天生就是會享受的,他感覺自己已經離不開這種鹽了。

        齊國起初很歡樂,他們囤積的海鹽真是太多了,於是魏國要多少,就有多少海鹽通過鹽貿據點轉售了出去......不過齊國的嗅覺也不比趙良差多少,很快就發現了魏國這種『高品質鹽』的可怕!燕國和齊國囤積的海鹽被魏國毫無節制地大量賣去,同時魏國的鹽正在逆流進齊國,價格只比齊國海鹽高五成,不但貴族吃得起,齊國富庶的黎民也能吃得起,而且魏鹽看似貴了一些,卻更為精純味美,真正用來也不比食用齊國的海鹽貴了多少!

        不僅僅是在齊國、如今在山東各國、在楚國,都已經開始食用魏鹽。魏國人太狡猾了,他們不過是左手轉右手,不但從中獲利、更要控制天下鹽利!齊國為之震恐,天下誰不知道齊地之富半山東?可這富貴靠得是什麼,那就是天下鹽利,如今卻憋屈地成了魏國的供應商。等到天下人都吃慣了魏鹽而嫌惡齊鹽了,到時齊鹽賣多少錢還不是魏人一句話?就這還要面對燕國這個競爭者!

        發現自己的經濟命脈被人掌控了,而且還是本來就足夠強大的魏國,燕齊再也坐不住了,先是齊國國府掌控的鹽場抬高價格,燕國緊隨其後,各大鹽貿據點的鹽價紛紛上揚。魏嬰怒了,龐涓列兵十萬於衛齊邊境,大戰一觸即發,不過天下人都在笑魏國,這一仗顯然是打不起來的,魏國本身並不是產鹽大國,自給自足是差不多,想要掌握天下鹽利,說到底還要靠齊國這種產鹽大國支持,此舉不過是要齊國低頭而已。

        不想齊侯田午雖然病得快要翹了辮子,卻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硬姿態,齊鹽就是爛在鹽場也絕不賣於魏國!聽到這個消息,趙良都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對這位病怏怏的齊國君刮目相看;此人一生懦弱,不想到了彌留之際、連當代扁鵲秦越人都放棄他了,卻突然變得強橫起來,齊國這一強硬,魏國要打還真得思量思量。

        不過趙良很快就發現自己叫好叫得太早了些,齊侯田午慷慨怒斥魏人後的第二日,大量齊鹽就湧進了徐公新近興建的各大鹽貿據點;田午在前台扮演著鐵骨錚錚的角色,徐公則在後台大量出售齊鹽給魏國,價格居然比先前還要低上一成!不過這都是秘密出售,尤其是建立在趙國的那些鹽貿據點幹脆就是以趙人的名義出售給魏國的。天下人都在笑看這場鬧劇,卻沒人能夠指責齊國是軟骨頭,因為齊國和秦國、魏國不同,早就開放了鹽業市場,莫說徐公是在『暗中』出售齊鹽,就是擺明了車馬,只要齊國法令不改,齊人最多也只是在背後非議,卻無法當面指責他什麼。

        趙良對徐公所為極是鄙夷,更無法理解白棟和徐公的所謂大事,當下飛信白棟要求回轉老秦,卻被白棟直接拒絕了,回信只說要他盡心協助徐公,就是對老秦最大的忠誠,日後大功得成,本公必將助你完成心願,涇水之患,當決於公矣......

        任何人都是可以賣通的,趙良也不例外,見到這封信後大喜,管他徐公是齊忠還是齊奸、什麼大計不大計的,有了白棟這句話,他多年的治水心願就有實現之日了。

        想到這裡,似乎潮濕咸臭的空氣也不那麼討厭了,聽到門外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趙良微笑道:「是綠真姑娘麼?何事又勞姑娘親來,莫非是齊國又有來信?」

        「來信是有,只怕先生又要不喜了,這次是白子親自來說,更有徐公附議,白子說,出售給魏國的鹽價還需要再降一降......」

        「還降!他們莫非是真的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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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00:4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六章【白棟挖下的『大坑』下】
        
        
        綠真今天穿了一身湖水綠的裳子,加上皮膚白皙,就像根被剝了一半的出水小蔥,見她笑吟吟地走進門來,趙良只覺眼前一亮,心情很是愉悅。

        她的手中拿著一封剛剛拆開的密信,趙良瞥了一眼,看到信封寫著自己與綠真的名字,頓時就知道了這位越女門主為何會笑得如此開心。白子確實是有一套手段,光是允許越女門參與密事這一樁,就能盡收這些江湖草莽之心,綠真不滿意才是怪事了。

        趙良沒猜錯,綠真確實很開心。越女門說是衛護越國,可就算以范蠡的胸懷,當年也不過是將越女門當做一件神秘武器而已,越女門祖師最高的成就也就是到越軍中教授擊劍之法,卻是無緣參與正經的國家大事;這位白子比勾踐范蠡更為胸襟廣闊,從在越國設立鹽場開始,凡事就沒拿她當過外人,如此推心置腹的信任,就連脾氣最為古怪的猿公提起白棟,也要伸出大拇指讚一聲『好漢子』!

        白棟和徐公在越國開設鹽場,先不說要支付多少人工開支,賣出了鹽,各家卿大夫都有抽頭兒,其中尤其是支持無顓的越女門和歸未大夫受益最大,現在綠真想起自己『綁架』白棟的正確決定就大為得意,連帶著看趙良都順眼。秦國名士啊,她這種江湖兒女就愛跟知識分子往來。

        「白子瘋不瘋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看不懂他的意思,先生看得明白麼?」把密信交在趙良手中,綠真托腮幫子坐在一旁。等待他的解釋。

        「再降一成鹽價。齊國鹽場已經這樣做了。咱們這邊也要跟上?除去齊國和咱們這邊的五大鹽場,徐家商社這半年來秘密收購的大量海鹽也要一併出貨!而且還要指定了購買方必須是魏國......」

        趙良皺起眉毛,翻看著白棟的密信,先是無比迷惑,等他看到後半部分,驟然瞪大了眼睛:「如此大的數量,就算魏國一口吃下也要花費最少兩年的稅賦,難道這就是要降價的原因?沒道理啊......白子似乎是擔心魏國不會購買更多的海鹽?不然為何又要降價?等等!綠真姑娘。我知道越女門最長風聞情報,最近魏國的情況如何?我是指經濟方面。」

        「被先生問對了,越女門收到消息,魏嬰在短短半年時間內增加了四萬魏武卒,而且還撥付巨資,在各處秘密興建鹽廠,耗資極大。而且他們大量收入燕齊海鹽,應該用去了很多錢,據說有些大梁的商家都已接到魏嬰的君書,這位魏王居然跑去向商人門借錢了......」

        「這就是了。魏嬰外表寬仁。其實極為貪婪,既然嘗到了鹽利帶來的好處。又怎麼會輕易放手?可魏國並非是產鹽大國,畢竟還要靠齊燕提供基礎海鹽他才能源源不斷生產出高品質的魏鹽,從而賺取天下之財。現在是魏國強橫,可若是再過上幾十年,魏國還能一直保持霸主地位麼?春秋五霸殷鑑不遠矣。所以魏嬰會盡一切可能囤積大量海鹽,哪怕掏空魏國稟庫也再所不惜......」

        越是分析,趙良雙眼越亮:「他要吃下燕齊等國囤積多年的海鹽,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如今稟庫已空,若要他繼續耗費國力購買海鹽,那就要賣得更便宜才是。怪不得,怪不得啊!我本以為是白子徐公他們瘋了,如今看來,瘋的不是他們,而是被金錢矇住了雙眼的魏嬰!」

        「我還是聽不明白......」

        綠真搖搖頭。她感覺腦仁都疼了,舞刀弄劍她是行家裡手,可要說到這種算計一國的經濟手段,八個她也不成。就連趙良都是剛剛想明白一些,心中又是感嘆,又是吃驚,彷彿看到了白棟和徐公正在哈哈大笑,以國家為棋子,下著一盤驚人的大棋。

        「有什麼不明白的?我若是沒有看錯,白子與徐公算計魏國已非一日了。真是好大的手筆啊!怪不得我以前總是想不通,我們的五大鹽場所出之鹽已經是個驚人數字,為何白子和徐公還要大量購買燕齊存鹽?買就買了,偏偏還不論價格,不惜血本的以低價出售?原來就是為了今日!這是要耗盡魏國國力啊?綠真姑娘,你快告訴我,曾以鹽鐵官賣為主的魏國如今是個什麼樣子了?」

        綠真被他問得一愣:「越國冶工善於冶鐵鑄劍,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所以越國雖亂,這些鐵匠冶工卻一樣可以去各國謀生,其中就有許多是在魏國官冶坊。可是這半年來,很多在魏國的鐵匠卻失去了謀生之路,大半去了別國或回到越國來了。」

        「妙極!妙極!」

        聽了綠真的話,趙良撫掌大笑:「可見魏國已盡傾國之力關注鹽事,就連一向為國之鼎柱的冶鐵業也受到了影響......嘿嘿,他傾盡國力購買基礎海鹽,轉而生產高品質的魏鹽,一轉手就有五成利潤,確是驚人,可難道就不怕魏鹽突然賣不出了麼?若是發生了這種事情,魏國必亂!不過要讓如此高品質的魏鹽突然賣不出去,恐怕極為困難,我是猜不出白子要如何做了......」

        「魏鹽賣不出,這怎麼可能?吃過了高品質的魏鹽,就連我都不想改吃又苦又澀的海鹽了。天下這麼大,魏國根本就不用擔心的。」

        綠真微微搖頭,她沒有這麼多花花腸子,就知道好東西一定能夠賣出去,趙良的說法根本就不能成立。

        「未必......魏鹽能不能賣出,又或者能否繼續賣出好價格,恐怕還要看白子的手段。如果我沒有猜錯,白子和徐公定有後手等待,他們可不是魏嬰的乾兒子,難道會白白送錢給這個敵人不成?」

        趙良笑著放下密信,心情說不出的愉快。他現在只需要等待,白子先命他去齊國,又被派來越國喝海風,總不會就是要他做個鹽場頭兒罷?白子和徐公這是擺明了要陰魏國一把,能夠恰逢其會,當真是他的幸運。

        ***

        趙良對未來生活充滿無限憧憬的時候,嬴渠梁也在大笑,而且連眼淚都險些要笑出來了,拚命拍打著白棟的肩膀:「好小子,寡人的好四弟!照你的說法,這次不僅要坑魏嬰一把,還要讓魏國替咱們打白工?魏嬰辛辛苦苦多半年,最後這巨大的利潤只會落入老秦之手?」

        這件事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以嬴渠梁的聰明也一時無法全盤想通,這是歷史侷限,與智商無關。

        「魏鹽雖好,可是若沒有我與徐公的暗中推動,又怎會如此快就通行天下,受到天下人的歡迎?我與徐公投入百萬巨金,一面擴建鹽場,一面高買低賣供應魏國基礎海鹽,就是要讓魏嬰嘗足了甜頭。景公手下蒐集到的情報非常正確,如今魏國稟庫已空,為了繼續購買囤積海鹽,魏嬰已經開始向魏國的商人借錢,他借得越多越好,欠錢越多,就會越發變得瘋狂,我們才有機會。」

        「老四,仔細說說。你這個腦袋和常人的不同,說快了三哥聽不明白......」

        「其實很簡單,我與徐公準備的低價海鹽會讓魏嬰拚命收購,然後變成窮光蛋。可魏國還要養四十萬魏武卒和滿朝卿大夫呢,沒錢怎麼辦?自然是要拚命生產魏鹽,然後賣出去。不過這一次可就沒這麼容易了,他能不能賣出魏鹽,能夠賣出多少錢,還要看我們的心情......」

        「老四你太過誇張了罷?魏國煉鹽之法是你給的,魏鹽也確實是好東西,東西好,還怕賣不出去麼?」

        「三哥錯了。好東西能夠賣出好價錢,這是一般而論,可有些時候卻偏偏是好東西賣不出好價錢,如果價錢低到讓他虧本,魏嬰還會賣麼?」

        白棟笑得越來越詭異,就像個看透了世人心思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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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8 00:36:4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10-18 01:00 編輯

第三百零七章 【新的追求者】
        

        草兒現在樣子更像個大姑娘了,可還是個小孩子的性情,靠在白棟身旁,小手中拿了個老秦打糕吃著,喜歡的眉開眼笑,一面吃還一面大聲叫好:「加油加油,西爾德你是好樣的!我支持你!」

        白棟和幾位書院列師就坐在書院的操場旁,慢悠悠喝著茶水,吃著點心,看著兩幫學子頂牛兒。

        這其中就有為人師表大半輩子的老顏儉、提倡君子禮儀的孟珂和張口閉口都要以法治天下的衛鞅,若是放在兩個月前,三人一定會認為自己是瘋了,這簡直就是為老不尊、有辱師道麼。天下有各種書院,從周王的王室內學到各國諸侯的貴族學宮,就沒見過學生扎堆兒打架老師卻在一旁觀看叫好的,這還有天理麼?

        操場上的學子分成了兩堆,一堆是趙姬木西京等一期學生,擺開了看熱鬧的架勢,一堆是以公子少官這個『新生』為首的二期學生,其中宛然還有著白戊庚的兒子白蕩;這小子還真沒起錯名字,不但身材昂藏,是個標準的肌肉男,還是個有腦子的,在軍訓中表現優異,學堂上的表現也不錯,只可惜被公子少官從身份到身材全面壓制,現在做了二期新生中的第二把交椅。這小子本來是非常不服的,可惜連續挑戰了三次,都被公子少官狠狠教訓,直到他沒了脾氣。

        鳳鳴書院的風氣很是開放,這是白棟從一開始就訂立下來的,學子只要在課堂上不胡亂鬧事。下課後盡可展開各種競爭。其中既包括智力之辯、也包括體力之戰;要在這個諸子百家蓬勃發展的時代保持學子的獨立性。既讓他們從百家中汲取知識,又要讓他們保持獨立思考的能力,就必須從德智體美勞等各個方面培養他們不迷信權威、敢於挑戰一切的科學人生觀和價值觀。

        從白子的《思學》到前人未開的《格物學》,白棟就是有意讓學子們明白這個世上的真理未必都在諸子百家,學問也未必都停留在儒道法墨上,在探尋物質本源的過程中,在思辯的旅途上,他們遲早會建立起完整的人格和獨力思考的能力。雖然未必人人都是如無顓一樣的天才人物,也會在最大程度上減輕百家學說對他們的影響,做到學百家的同時也要高度懷疑百家,唯有不尊獨學,才能身兼眾學。

        這是從思想和學業入手打基礎,可僅僅有了這樣的基礎還是不夠的,為了讓學子們保持思想和身體上的活躍,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行,學院都不會輕易處罰。比如學子間為了競爭而用出一些小手段,這可以鍛鍊權謀。要支持;再比如學子向列師發難,只要是學術上的爭鳴。書院也會大力支持,師道尊嚴可不是一味對老師低頭,敢於挑戰權威的才是有發展前途的好學生。

        學子間的各種對抗似乎與培養學識無關,可書院也在大力鼓勵,只要是有規則的比試,贏了甚至還有學分獎勵;鳳鳴書院的學分太重要了,那可是直接決定了物質生活的豐富程度,哪個學子不想住進最高檔的學生宿舍,然後請來滑膩膩的師姐來自己房中做客?木西京就這樣做過,趙姬被他請進宿舍的時候,紅了多少雙眼睛啊?

        尊重權威卻不唯權威是從,遍學百家卻不以一家為師,這種開放式的教育方式為歷史所無,不但影響到學子們,也漸漸影響到了老顏儉和孟珂這些先生。他們驚奇地發現學生變得更為活躍了,也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心胸隨之打開,老顏儉前不久終於完成多年心願,出版了一本《春秋大義》,開篇序言中就說『蓋春秋之爭,耽於道德名法乎?非也,無大爭則無大治,正如鳳鳴之學,百家學說,唯以爭而圖全矣。昔日有孔聖問道老子,余今日方知其理安在,此皆白子之惠也......』

        孟珂也深以為然,不等老顏儉邀請,便主動為其增序,所發之言也與顏儉類同,都是感嘆白棟這種嶄新的教學思想,不僅僅教育了這些學子,同時還『教育』了他們這些先生。

        因為孟家之事,衛鞅本來是對白棟薄有微辭的,畢竟被狠狠打了一次臉,到現在臉上還火辣辣的呢,可他也不得不佩服白棟的教學思想。

        這位白子當日提出要『融合百家』可不是說大話,原來融合百家的道理不在百家本身,而是在學子身上;現在這幫學子哪一個不是嗷嗷叫的小老虎?想要靠一家一門的學問束縛他們,做夢去吧。

        如今第一期的學子已經決出了精神領袖,無顓天賦聰明、趙姬美麗博學善於處理人際關係、木西京雖然陰冷了些,卻總是能夠在一次次競爭中脫穎而出......這三人已經是第一期學子心中不爭的學生首腦。可第二期學子卻還在尋找他們的領袖人物,這批學子選材不如第一批精英嚴格,有不少是當朝勳貴家的子弟,還有一些是白棟降低了標準吸納進書院的,大家入學時間都晚,在文事功課上還沒有哪個能夠建立起絕對的優勢,於是比身份比拳頭就成了最直接的方式。

        公子少官的拳頭夠大、身份也夠高,老秦勳貴家的子弟自然是唯他馬首是瞻,他也放出話去了,不服氣的就到操場上練練,肌肉男白蕩不服,可惜一個照面就被他直接放翻了,當場五體投地。

        眼看就要一統二期學子,想不到卻蹦出了一個西爾德來,如今劍術馬術都比過了,公子少官在最得意的馬術上勉強勝了一場,卻被人家用木劍擊中了肋下三次,疼得哇哇亂叫。現在是比最後一場,該由西爾德出題。

        現在連白棟都很好奇,不知道西爾德會出什麼樣的題目。在西氏一戰中,這小子表現出的能力連他都要刮目相看,公子少官這夯貨除了蠻力就是蠻力,怕是討不得好啊。

        「小子,你還在想什麼?快出題!怕了就認輸,沒人會笑話你的。」

        公子少官哈哈大笑,西爾德這小子厲害是厲害,可要說到一對一比試,他還是有必勝信心的,那場劍術比賽雖然輸了,說到底還是這小子劍法古怪,自己又不夠小心,未必就是這小子的實力有多強。

        「公子少官,只要是你我兩個的競爭,比什麼都行麼?」

        西爾德轉動著眼珠,書院鼓勵學子間的『良性競爭』,一旦成為二期學子中的領導者,書院可是有二十個學分獎勵的;有了這些學分,他就可以向白棟或任何一位列師提出合理要求,用處可太大了。

        「當然,不過老子可不跟你比什麼行軍佈陣的法門,還要老子要把話說在前面,你我都是剛入學不久的新學子,咱也不比什麼百家學問,誰都知道我白家哥哥收了你做親傳弟子,說不定他私下傳了你學問,那可不公平......」

        西爾德統領大軍的本事公子少官是親眼見過的,這個可比不得,還有就是這百家的學問,公子少官的智商是硬傷,學習起來困難極大,西爾德這小子一副鬼精精怪的樣子,多半是比他聰明的,也比不得。

        「放心,我不佔你的便宜,咱們要比就比自身的本事,才能讓你心服口服。」

        西爾德嘿嘿一笑,忽然轉身望著草兒,眼中脈脈含情:「西爾德自見到草兒小姐,就被小姐的卓越風資迷住了。我決定要讓小姐做我的妻子,不過在成為我的妻子前,小姐一定願意來到西爾德的住處,品嚐我為你親手製作的老酒煎羊肝吧?請相信我,那是非常美味的東西,是我從母親留下的日書中學到的......公子少官,如果我請到草兒小姐,讓她親自品嚐我做的老酒煎羊肝,就算你輸了,否則就算你贏,你敢不敢比?」

        整個操場都安靜了下來,公子少官瞪著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睛,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無顓看看西爾德,微微皺眉,面上帶了幾分不喜;被白棟特批進入鳳鳴書院的狗剩子眼都紅了,幸虧被墨線一把抓住,否則當場就會衝上來與這個情敵開練!

        草兒剛咬了半塊打糕在嘴裡,聽了這話頓時呆住。她今年也有十六歲,若非白棟提出的『晚婚晚育』法令已經在老秦頒佈通行,都可以做新媳婦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如何不知道無顓和狗剩子他們都對自己有好感?可她本來喜歡的是無顓,卻被這個滿頭捲髮的西家少年說得滿面通紅,心裡又是惱怒、又是歡喜,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

        老顏儉他們面色古怪地望著白棟,白棟更是雙眼一黑險些暈了過去,怎麼忘記了這小子是愛琴海邊的種兒?太他娘的浪漫了,不過當著這麼多列師和學子公開表明要泡我的妹子?還把我這個老師放在眼中麼,簡直是豈有此理!

        公子少官看看西爾德,又看看白棟和草兒,一向老臉皮厚的他也不覺臉紅起來,怎麼也比不上這個雜~種小子厚顏無恥,嘆口氣道:「去你娘的!要老子拿草兒妹妹去賭,老子還有臉面麼?算你贏了就是!」

        西爾德哈哈大笑,起身走到草兒面前:「草兒小姐,你的美麗......」

        「啪!」

        話剛說了一半,半塊打糕便準確無誤地粘在了他的厚臉皮上,居然還是熱呼的。

        白棟笑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對西爾德招招手道:「西爾德,一會兒來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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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8 00:3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八章【白棟的考驗】
        
        
        白棟必須要承認,自己現在很頭疼。

        西爾德這小子從走進鳳鳴學院後就沒安生過,第一眼見到草兒,立即驚為天人,然後就跑去糾纏剛認識不久的易貳參,說是要學樂器。易貳參如今是半師半生的身份,一面在鳳鳴學院學習,一面做音樂教師;這是白棟特別增設的課程,音樂可以提供學生對真善美的鑑賞能力,保證他們不會學成一個個書呆子,鳳鳴學院如果沒有這類藝術課,那簡直就是無法想像的事情。

        自來都是禮樂不分家,老顏儉和孟珂自然不會反對增設音樂課,只是對易貳參的出身有些非議,這樣一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做鳳鳴學子已經是很勉強了,如今還要他做書院的先生?擔心會對鳳鳴書院的名聲有所影響,最後還是白棟力排眾議,才定下了此事。

        正是因為他出身的問題,音樂課上來的學子不多,如今有了西爾德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好學生,玉奴易貳參大喜過望,自然是更加賣力的教授,偏偏西爾德也夠聰明,三兩日下來,就已經能夠彈奏瑤琴,經常大半夜跑到草兒的窗下彈奏曲子,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

        白棟也聽過他的彈奏,指法實在不怎麼樣,不過曲子卻很特殊,帶有濃烈的地中海風~騷味道,找他一問,據說這是他兒時母親哼唱過的樂曲,是這個世上最美妙動人的音樂。

        對於西爾德的自吹自擂,白棟自然是不屑一顧的。什麼世上最美妙動人的音樂,說白了就是歐洲小夜曲的前身、西方古典煽情音樂罷了。這小子的水平不怎麼樣。用的還是華夏的瑤琴。簡直就是不倫不類,草兒會愛聽才怪了。

        草兒果然不愛聽,就沒搭理過這小子,不過也沒有打開窗戶倒盆洗腳水下來,這小子卻當是默許,每天也不好好睡覺,就抱個琴來彈,最後若不是狗剩子怒了。躲在草叢裡用彈弓打斷了他的琴絃,學子們還要忍受這種噪音污染不知多久。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今天藉著與公子少官的比試,這小子居然當眾對草兒示愛;白棟是真被他搞煩了,草兒當然要嫁,嫁桑娃子狗剩子都成,無顓也不錯,畢竟還是咱華夏的種兒,可這小子是口口聲聲要回到希臘去見識他母親口中的西方文明的,老秦到希臘有多遠?那可是接近兩萬里路途。他可從沒想過要讓草兒遠嫁西方。

        本想讓這小子多留在書院幾天,再把他撒出去趕兔子。如今看來是等不得了,否則草兒遲早要淪陷。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哪裡禁得起這貨如此勾引?非我族類、其行必異啊!白棟不是大華夏主義者,可在他的觀念中,西方人對待愛情的態度比較像是抽風,喜歡的時候天天都離不開你,不喜歡的時候就會棄之如敝履,怎麼說都還是華夏人更可靠一些。

        「必須要弄走這個小子,不是我這個做師傅的狠心,像他這種人物就不該呆在書院裡,不然早晚會帶壞很多人的......」

        西爾德走進來的時候,左臉還是紅撲撲的,如同抹了女人家用的胭脂,這是被打糕燙的;白棟看了他一眼,心裡嘀咕著。

        其實草兒的事只算是個誘因,西爾德和無顓同屬天才,可一個是天生就能在生活中學習的天才,一個卻是適合在書院裡做學問的好學生;對於西爾德這種天才,只需要稍加點撥,他就會像草原上的牛羊一樣,尋找到水草豐美之地,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白棟早就內定了這小子是開發新疆乃至西方商路的大好人選,讓他暫時進入鳳鳴書院,無非就是鍍鍍金,只要稍加歷練就可大用。

        如今歷練的好機會到了,徐公已經幾次飛信傳書過來,徐家商社精通算術的精英人才都派去了各國鹽貿據點,可人手還是不足應用,就算有趙良這個通曉水工算術的人物全盤負責坑害魏國,還是需要一些信得過的好手才行,老秦的算術名家出面不合適,鳳鳴書院這些學子剛好可以大展拳腳。

        來到白棟房間的不僅是西爾德,還有趙姬、木西京、無顓、甘升等十幾個學子中的佼佼者;甘升天生就對數字敏感,說到算術一道也不比這些好學生差了多少。

        「你們幾個來得正好。本夫子一向提倡『學以致用』,只在書院中是成不了大材的。這次是以我私人名義派你們前往齊國,助我完成一件大事,快車已經準備好了,每輛馬車都有六匹馬輪流使用,可以在半月內到達齊國,你們願意去麼?此事若成,每人會增加五十個學分,足以讓我這個院長助你們完成一個心願......」

        「五十個學分!」

        學子的眼睛都亮了。書院的學分可是用錢都買不到的,白子的一個承諾更是千金難買!可惜就是需要的學分太多,若是沒有特別機會,只靠在書院裡苦學是很難積攢夠的,眼下就是個大好的機會啊。

        「我願意!」木西京首先回答,他是最堅決的一個。

        「哦?我還沒有說是什麼事,你就答應了?」

        白棟看了木西京一眼,這個學生給他的印象很深,為人多智陰沉,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不過這個木西京卻十分善於抓住機會,衛鞅城門立信時就看出來了。

        「院長是我等恩師,莫說還有學分獎勵,就是沒有任何獎勵,我等也當遵命行事。更何況院長這分明是有意歷練我等,對我等有益無害,還有什麼需要考慮的呢?」

        「說得好。」

        白棟微微點頭,望了眾學子一眼:「你等都願前往麼?」

        「謹遵院長吩咐。」

        包括趙姬在內,所有人都又是激動、又是期待,雖然猜不出白棟要在齊國做什麼。不過白院長所為之事。必非尋常。不然怎麼可能會有五十個學分的獎勵?

        「你們明日就起程,到達齊國之後,齊國徐公和我老秦名士趙良自會告訴你們要做些什麼。放心,這件事說難極難,說容易也極是容易,我和徐公花費了近一年時間準備,現在就等你們去收割了。」

        白棟微笑著,目光從這些學子面上掠過。他花費了許多精神力氣培養這些學子,現在也是時候放出去讓他們為書院做些事情了。這既是一種歷練,同時也是增強這些學子對書院的歸屬感;鳳鳴書院可不僅是培養人才就夠的,還要讓這些人才對書院極度忠誠,日後才能慢慢影響天下,完成他的宏大理想。

        「謝院長栽培!」

        白院長都要謀劃一年的事情當然不會是小事,自己能夠參與其中,那就是莫大的榮幸,此刻就連木西京這個別有心思的人都有些激動了。

        「好了,回去準備一下吧。西爾德。你留下來,我對你另有話說。」

        等道木西京趙姬他們離開。白棟轉頭看了木西京一眼:「你對草兒是認真的?」

        「當然!」西爾德挺了挺胸,若非問話的是白棟,他都懶得回答,聖潔的愛情是不容褻瀆的。

        「呸!你認真個屁股!小子,草兒是我最心疼的妹子,我可沒想過要她嫁去遙遠的西方;你曾經對我說過,要完成你母親的心願,回到愛琴海去追尋璀璨的西方文明。讓我來告訴你吧,西方是有著類似亞里士多德這樣的睿智長者,希臘城邦也有著似乎比華夏更為先進的『民主制度』,可也同樣有著骯髒的奴隸交易和永不停歇的戰爭,有著恐怖的瘟疫和疾病。我敢保證,城邦制的希臘並不如你想像中那樣美好,希臘的平民經常會連黑硬的麵餅都無法吃到,有時連生命都難以保全!比起老秦,你夢想中的希臘差得遠了!你說你愛草兒,可你當真為她想過麼?讓她離開老秦去希臘那個鬼地方,這就是你的愛?」

        「這不可能!希臘是美麗的,娘親就是這樣告訴我的,草兒一定會喜歡那裡!」

        「是麼?草兒是我的妹妹,沒人比我更瞭解她。也許起初她會非常喜歡,可用不了多久,她就會開始想念老秦、想念我和娘親,會哭著要求回來。到那時難道還要她穿越萬里回到娘家?你就不要妄想了,我不會允許你騙走我的妹子!」

        「老師,任何破壞愛情的人都是魔鬼......」

        「少來這套,你娘那套西方愛情論在我這裡行不通,她的下場難道還不夠悲慘麼?」

        「好吧,我尊敬的老師,究竟要怎麼樣你才會同意我追求草兒呢?你知道的,她是我的生命,沒有她我會死去的,真的,我不騙你。」

        「夠了,真是夠了......」

        白棟強忍著心中的陣陣噁心,打斷了西爾德的話:「好吧,為了讓你死心,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做不到,以後就不要再騷擾草兒。」

        「老師請講。」

        「到西域去,我會給你足夠的糧食和水源、還有一名嚮導。但是你只能一個人前往,找到孟家族人,融入他們......我會給你一封書信,孟成功會當你是最尊貴的客人。」

        白棟看了他一眼道:「老秦需要孟家開闢西域,我則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融入孟家,甚至是領導他們!你能夠做到麼?」

        「孟家未必會相信我......」只要不談及愛情,西爾德就不會出現智商問題。

        「等待別人的信任,不如取得他們的尊敬。相信你的個人魅力和軍事天才吧,我都相信了,何況是你自己呢?」

        白棟笑著拍了下西爾德的肩膀。孟家現在是什麼環境?身在西域孤立無助,家族旁系林立,孟成功的威信不足啊......在這個特殊時期,一個擁有強大魅力和優秀軍事天才的外人反倒更容易在孟家發展,何況還有他的面子在?

        在西氏之戰中,西爾德已經表現出足夠優秀的一面,只不過還需要一定的歷練而已;這次派他深入西域,就是對他最大的考驗,或者死、或者成為最優秀的天才領導者,如果他真的可以成功,才有追求草兒的資格。

        白家的女子,是普通男子可以擁有的麼?就算是無顓、狗剩子和桑娃子他們,要想成為草兒的丈夫,都要通過白棟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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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0 00:08:2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10-20 00:37 編輯

第三百零九章 【密會龐涓】
        
        
        這是一棟清淨優雅的農家小院,兩尺長青磚砌成的棱子牆,黑漆的大門,走進院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株上百年的桃樹,樹枝子堪堪就伸到了屋簷下,正趕上桃花盛開的好時節,打開門就是觸面而來的粉色花朵,又嫩又香,透著風~流。

        院子就是正房三間背北朝南的座落,正門下是一條白石小道,是用不規則的白色老石埋進地裡,雖然不十分緊湊,卻透出一股子錯落有致的味道來;這條白色石道一直延伸到桃樹下,頂頭兒是尊小石桌子,四個小石凳隨意地放在四周。

        桌上有好茶,桌邊有佳人,一隻手支在桌上托著粉臉,一隻手裡把玩著玉杯子,可能是茶水夠熱,喝得微微冒汗,被桃花一熏,連汗味兒都是香的了。

        小院、矮牆、桃花、佳人,可惜花不是杏花,又缺了一場小雨,否則就是地道一副杏花春雨江南的景象,誰能想到這是在中原腹地、天下霸主的魏國?

        佳人托著玉杯,也不知是人熏著花還是花熏著人了,忽然輕輕打了個噴嚏,笑著自語了一句:「就知道你也是個守時的,值得本姑娘敬杯香茶給你。」

        「趙姬,是白家的茶麼?可惜可惜,怎麼不是酒?白棟那小子有一種酒,抹在傷口上就能保傷處不會腐爛流膿,喝到肚裡就像刀子扎,多壯的漢子也是三碗倒。本將軍上次去秦國是親口嘗到的,你就沒帶回幾斤來?可饞死本將軍了!」

        虛掩的院門被人推開,一名周身甲冑的將軍哈哈大笑著走進門來。身旁還擁護著四名黑衣壯士;可惜他是個武人。不是才子。有些煞了這院中的風景,更讓人可惱的是他生得還不甚好看,國子臉、豎劍眉、蒜頭鼻子,一看就不是個儒將。

        「給本將軍守住了門戶,任何人敢靠近這個院子,殺了就是。」

        這位將軍吩咐一聲,手下四名黑衣人立即明樁暗哨,蹲牆上房。個個都是遊俠兒一樣的身手,可不像是軍隊裡的手段。

        趙姬看了這將軍一眼,忍不住掩唇微笑:「數年未見,將軍還是喜歡喊打喊殺......放心吧,我這院子遠離大梁,這次又是秘密來的,沒有人會知道。」

        「好,算是本將軍沒有看錯人。原來你做了鳳鳴書院的學子,也還沒有忘記我這個粗人。」

        「魏國的上將軍是粗人?還是不要這樣說吧,趙姬怕會笑掉大牙的。那樣多難看啊,您說是不是啊龐涓上將軍?」

        趙姬先是微笑。看到龐涓略帶探詢的目光,不覺微微一嘆,壓低了聲音道:「十幾年前,邯鄲有個小女孩兒,父親沒有兒子,所以她一出生就成了父親的掌上明珠。那時她的日子該有多快活啊?家裡是貴族,有上百個奴隸圍著她團團轉,有一次她在下雨天滑倒跌傷了腳,沾染了好多污泥,你猜怎麼樣?父親沒有讓她用水洗,說那樣傷口容易潰爛,就叫了十個奴隸輪流來舔她的腳,舔得乾乾淨淨,果然第二日傷口就癒合了,沒有留下一絲的傷痕。」

        「她多想永遠過著這樣的生活啊,想吃的時候,就有人端了幾十種香噴噴的菜色和果子來,想穿的時候,奴隸們就會捧來一疊疊好看的衣裳,讓她試到滿意為止。可就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天,家裡忽然湧來了好多士兵,抓走了她的父親和娘親,查封了她的家......從那一天開始她終於知道,原來那些平民在大災年不是不肯吃肉,而是肉比糧食更貴;原來沒人是喜歡舔人腳的,雖然她的腳很美、腳上的皮膚很滑,若是三天不洗,也會變成臭臭的,奴隸都不會喜歡;她還知道,父親和娘親都被砍了頭,就是因為趙國要打擊老貴族集團,讓那些奴隸都去做自由的農夫......趙侯說自己沒做錯,趙國的新貴族集團也說自己沒做錯,可難道就是她做錯了麼?她原本就是個喜歡吃果子、愛穿新衣服的小姑娘,可從沒想過要傷害誰,如今卻每天都要想著殺死趙侯為父母親報仇,這又是誰的錯?」

        龐涓沒有打斷她的話,自己拿起茶杯倒茶喝,認真觀察著這個女子;國子臉和蒜頭鼻子是上天給他的最好掩護,若有人以為生成這樣的人就一定是憨厚耿直的,那他一定是瞎了眼,該死一萬次。

        「為了報仇,她投身蘭芳閭,學習歌賦辭章、蕭笛琴樂,很快成了邯鄲城沒人不知道的女閭大方,有多少公子侯孫和貴族卿大夫就算花費百金千金,都想要見她一面......可惜趙侯正在忙著蓋他的檀台,說是要做一位『言必信、行必果』的明君,既然是明君又如何會貪圖美色呢?讓她好失望。那個晚上她喝了好多酒,舉起準備了五年的銅匕去割自己的手腕子,既然不能報父母之仇,那還留在這個世上做什麼?蘭芳閭的主事說了,今晚就有位貴客要來,她如果還不肯接納這位貴客,就要被趕出去了。你說可笑不可笑?邯鄲人都說她是趙國第一女閭,任憑是什麼人也難得一見,卻不知這都是蘭芳閭的手段,無非就是要吊起這些人的胃口,然後把她賣得越貴越好,其實她是個最最可憐的女子,比當年那些奴隸都不如......」

        趙姬在自言自語,龐涓則還在喝茶,不過目光中少了幾分探詢,卻多了幾分安慰;他點點頭,舉起茶杯對趙姬照了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自己很願意聽。

        「那把銅匕很鋒利,不過還是沒能割破她的手腕,因為有一個生著國字臉和蒜頭鼻子的大男人從牖窗外突然跳了進來,一下子就打掉了她的銅匕不說,還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裡。她惱怒極了。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不讓我死?於是就伸手去打他。他也不招架,她打得越重,他就笑得越開心,還說什麼『我龐涓不許死,誰能說死就死』?就沒見過這麼狂妄無禮的人!可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男人,抱得她不松不緊;他的呼吸雖然粗重,卻沒有觸碰到她一分肌膚。她是什麼樣的人?雖然還是個完整的身子,卻畢竟是在女閭館中廝混過的。自然知道他那時難受的很,除非他不是個男人......」

        說到這裡,趙姬微笑著望向龐涓,目光中沒有多少男女情~欲,卻有著深深的感激。

        「那天晚上我是慕你芳名而去,見你反鎖了門,裡面還用木床頂住,那就只好跳窗戶了。沒想到房裡不是風流多才的趙大方,卻是個準備尋死的美人兒......我這個人愛好打仗,戰場上死多少人都不會皺下眉頭。卻偏偏見不得女人在我面前尋短見,你說奇怪不奇怪?」

        「人都有惻隱之心。我沒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個外表粗豪的漢子,卻也懂得男女之防。這個漢子救了我,也罵醒了我,還跑去痛罵了蘭芳閭的主事,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魏國的上將軍龐涓,那時的趙國可是怕魏國怕得緊呢,有龐涓上將軍如此愛護我,以後誰還敢胡來?」

        趙姬嘆了口氣,目光複雜地望了龐涓一眼:「他離開不久,就有了魏國上將軍被我婉拒,而後醉宿趙國客棧的傳說。那些人可真是傻啊,他們也不想想,就憑我一個無根無底的弱女子,也敢拒絕上將軍這樣的大人物麼?所以這個傳說一定是上將軍自己散佈出去的......連魏國上將軍都如此待我,趙國還有誰敢欺我?我那時已經死過了一次,就不會再想著死了,也知道趙侯其實並非殺我父母的真兇,若說我有仇人,那其實是這個不平的天下。趙侯雖然殺了我的父母,卻讓趙國更加富強,不知有多少平民奴隸都在唸著他的好心,這樣的好君主不能殺,也殺不得......原來消除了仇恨會讓人如此開心的,從那一天起,我彷彿又變回了那個開心、快樂的女孩兒。將軍,你說我該不該謝謝他?該不該懷念他?如果沒有他,哪裡還有今天這個鳳鳴學子、趙國大方?」

        「不用謝。更不用懷念,我還沒死呢......」

        龐涓放下茶杯:「聽說你去了鳳鳴書院?我當時還很替你開心,不過為什麼這麼快就離開書院了?而且不是回趙國,卻是來到魏國,還選擇了這樣一個秘密的地方來約見我?說吧,是公事還是私事?」

        說到私事,龐涓居然有些期待。他這一生從沒心軟過,可那年在趙國的時候,聽到了趙姬的故事,就心軟想要見一見她;見到她要自殺,就心軟想要救一救她;聽到她做了白棟的學生,就心軟地替她高興一下......這算他娘的什麼道理,真是想不明白。

        「白院長派我去齊國見了一個重要的人,這個人又要我去趙國做一件重要的事。我這次自作主張來到魏國,就是要見一見上將軍,因為這件事與魏國有關,更與上將軍切身相關,如果不對你說,我是一定會自責的。」

        「與魏國有關的事?」

        龐涓微微一呆,雙眼瞬間變得明亮起來:「白棟是要對魏國不利?」

        「......正是要對魏國不利!」

        趙姬微微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決定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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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龐涓其實是個好幫手】
        
        
        趙姬表現的就像個地道的叛徒,不但將白棟的計劃合盤托給了龐涓,而且事無鉅細,只要是龐涓詢問的內容,無不仔細回答,甚至比書院列師回答學子的問題時更為耐心。

        龐涓從來就不是個粗人,他所詢問的問題無不切中要害,趙姬若有絲毫隱藏欺瞞,都會被他立即發覺,結果一個多時辰下來,他卻問不出絲毫破綻,終於相信趙姬是鐵了心要做鳳鳴書院的叛徒,所說都是實情。

        龐涓悄悄的走了,就如他悄悄的來。趙姬其實很奇怪,聽到白棟如此龐大精妙的坑國計劃,這位魏國上將軍竟然沒有惱怒發火,而是放聲大笑,似乎是遇到了最為開心的事情一般;這讓她很是想不通,想不通的不只是龐涓的表現,還有白棟為何要如此安排,難道只是為了讓她報答龐涓的『恩德』,而後可以放下一切心理包袱盡情坑害魏國?

        趙姬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此刻卻感覺自己其實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送走龐涓後她就坐在桃樹下慢慢喝著茶、吃著點心,皺著眉頭想心事。她這一生中遇到了兩個改變她的男子,第一個自然是『恩公』龐涓,第二個就是白院長;前者救下她的性命,讓她可以放下仇恨,甚至不惜自身名聲受污而保護了她,後者則為她打開了一扇窗戶,讓她知道這個世上原來還有許多有趣的學問,就連百家學說在那個人面前也不過是一家一戶之言,並非是什麼天地至理。

        現在幫她打開窗戶的這個人要她去『報答』救命恩人。如果不是那個人首肯。她雖然還是會選擇『忠於』鳳鳴書院。心中卻一定不會舒服;龐涓未免是什麼好人,在敵國眼中,他甚至是個殺神、是個魔鬼,可在她眼中卻是讓她重拾生命信心的人,她能夠心安理得地去坑害他的國家麼?

        所以她現在最感謝的就是白夫子,在用人之時還要幫人解開心結的,普天下除了白夫子還有誰會如此做為?就算這是收服人心的手段,她也願意被白棟成功收服。

        「夫子。謝謝你......」

        趙姬眼眶有些紅,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就像是懷春的少女在對夢中情人傾訴一般。

        「他聽到你謝他,一定會很開心的,你可是個大美人。」

        牆頭上忽然多了一個玲瓏的身子,一身的雪白裳子,面如芙蓉滿月,衝她微微一笑。

        「跳蚤列師!」

        不甘寂寞的跳蚤如今和漆雕邈一樣,都是書院中負責教授『射』『御』二道的列師,而且她還教授提縱術。只是練習這門功夫太苦了,能堅持下來的沒有幾個人。趙姬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跳蚤衝她笑笑,仍然留在牆上警戒,院門卻被人輕輕推開,一名年輕男子微笑著走進門來,身後跟著的正是獨臂劍客聶諸。

        「趙姬參見夫子!魏國對夫子是險地,夫子怎可輕易涉險?」

        趙姬面上微微一紅,她實在想不出白棟有什麼理由來到魏國,聯想起白棟對她的安排,只覺院長對她這個女學子似乎關懷太過了;不過這讓她很開心,只希望夫子能更『過分』一些才好呢......

        「會有什麼危險?魏國和秦國並未交兵,我這個老秦的 『白夫子』來魏國踏春不可以麼?別說龐涓不知道我來,就算知道,難道還怕他會對我這個『師弟』不利?」

        白棟笑著坐到趙姬面前:「你也不用誤解,我此來也並非為你,實在是有一位重要的人物出現在了魏國,我必須要來見他。那件事你都對龐涓說了罷?他是不是很開心,笑得像花兒一樣?」

        趙姬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不過想到白棟說過不是為她而來,心中難免有些失落;不過她是見慣了場面的趙大方,自然不會輕易表現出來:「正如夫子所說,上將軍似乎很是開心。趙姬謝過夫子,若非您如此安排,我恐怕......恐怕是不能完成夫子交代的大事,趙姬尊奉夫子,卻也感激上將軍他......」

        「你又錯了。我要你這樣做,雖說是幫助你打開了心結,卻也是為了老秦大計,其實你還是幫了我。」

        「我將夫子大計洩露於龐涓上將軍,反倒是幫了夫子?」

        趙姬如此聰明的人也感覺腦袋有些不夠用了,聶諸更是瞪大眼睛望著白棟,自從跟隨白棟以來,每每都有驚喜,卻屬這一次的驚喜最大。

        「我以天下鹽利誘惑魏國,其目的並非只是為了賺錢,而是要讓魏國經濟崩潰,進而牽怒於人,到時趙國、齊國、燕國,只怕都會捲入戰火之中。這或許很是殘忍,可在這個列強並立的戰國時代,就算我不挑起戰火,別國也一樣會挑起,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我來做,至少還對得起老秦......」

        白棟說著話站起,望向大梁方向:「不過魏嬰也並庸人,魏國也還有公子昂、惠施和龍賈這樣的賢臣,魏國雖然被鹽利迷惑,將九成國力都投入其中,卻畢竟是多年強國,自然有一套保護國家底蘊的法令措施。莫說魏嬰不是個昏君,就算他真的是個昏君,也未必會傾全國之力投入鹽業,所以就算他向魏國商人借錢,魏國稟庫中還是有著以備不時之需的『國本金』,這一部分『國本金』不能誘出,我的計劃就算實現,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那要如何誘出魏國的『國本金』?難道夫子是說......」

        「不錯,你很聰明,此事非龐涓不可成。」

        「怎麼可能!上將軍是魏國忠臣,難道夫子就不怕他將你的計劃告訴魏王?」趙姬瞪大了眼睛,估計沒人告訴過她。一貫優雅從容的趙國大方忽然瞪起眼睛其實更為可愛。聶諸就看直了眼。

        「告訴了又如何?我與徐公佈局良久、如今就算魏嬰警覺。魏國也一樣會元氣大傷。這不是陰謀,也不算陽謀,純是以智慧財力壓人,從這個局一開始,魏嬰就注定已經輸了......」

        白棟輕笑道:「而且你並不瞭解龐涓,他這個天生的戰爭狂人之所以肯做魏國的上將軍,不是因為要對魏國忠誠,而是魏國有足夠的武力供他揮霍。成就他這個世之名將。我敢保證,如果今天老秦的武力超過龐涓,君上又肯隨他心意發動戰爭,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跑到秦國來做上將軍!想想龐涓都做了些什麼吧......今天去打趙國、明天去戰魯國、後天又去教訓韓國,攻無不取戰無不勝,卻替魏國豎立下無數強敵,偏偏魏嬰表面寬仁慈厚,卻一心要做天下霸主,這對君臣算是臭味相投了。」

        「夫子是說,龐涓上將軍只會關心有沒有仗打。卻不會去管魏國的經濟?」

        「會關心魏國經濟的是惠施、公子昂這樣的賢臣,這幾年來魏國兵事漸少。其實就是這些人的功勞。龐涓被壓制許久,一直在等待機會發動更大規模的戰爭,現在我給了他一個機會,你說他是會暗中幫我,還是會破壞我的好事呢?」

        「夫子是說,龐涓上將軍知道了你的計劃,不但不會破壞,還會暗中助你,讓魏國吃一個大虧,然後他就有機會發動戰爭了?」

        望著白棟,趙姬不由暗暗心驚,她忽然感覺這個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魏王和龐涓,而是這位白院長,自己的老師。似乎在這個人眼中,就連敵人、就連龐涓也可以成為他的棋子,隨便一招出去,就能夠算計一個國家......

        「不用這樣看著我,我還沒有如此可怕。我瞭解龐涓,是因為他與我同屬清溪門人,還是我的師兄。」謊言說過一千遍就是真理,白棟現在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夫子要我對龐涓說,而不是自己去說?」

        「你去說,便算沒有欺騙自己的救命恩人,至於龐涓如何選擇,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如此你便可解開心結。若是我去說,龐涓不但不會幫我,反倒會像你說的那樣,轉而破壞我的計劃,因為我是他的師弟!以他的脾性,越是同門師兄弟要做成的事,他就越要橫加阻撓,對他來說做這種事比發動戰爭更為重要。」

        「學生還有一個疑問要請教夫子,夫子如此相信我等書院學子,卻似乎並不怕我等背叛?難道先生就沒有擔心過,我會把你說的這些話也告訴龐涓上將軍麼?他畢竟對我有大恩。」

        「怕?我為什麼要怕?人人都希望全天下的人都會對他忠誠,但是這可能麼?如果有一個人每天都在擔心手下會背叛,那他不是累死,也會笨死!你們都是我的好學生,背叛也罷、不背叛也罷,又豈能影響我要做的事情?更何況真正的忠誠並非是靠權術手段換來的,這其中的道理有一天你總是會明白的......」

        見識過冬天的人是不會對夏蟲忠誠的,他們只會忠誠於見識過宇宙奧秘的大人物;文明社會的人也不會向一名部落酋長低頭,因為他們在精神上更為高高在上。所以白棟根本不會擔心學子們會背叛他,只要這些學子真正能夠融合百家,有了這個世上最獨到的眼光和世界觀,還會背叛他麼?就算真的背叛了又如何?這些人還是會像他期待的那樣,慢慢去改變這個世界,至於是忠於老秦還是忠於其它的國家,又有多大的區別?

        這種心境趙姬不會明白,這個時代最聰明的人也不會明白,除非他們和白棟一樣多了兩千年的閱歷。

        趙姬默默無語地盯著白棟許久,忽然起身盈盈下拜:「趙姬今日才知道,先生胸中有最美麗的花朵,也有最遼闊的大海,就算是這個世上最優秀的人在先生面前,原來也不過是明月映襯下的火蟲而已,先生請受趙姬一拜......」

        就像後世崇拜活~佛的藏~民,趙姬面色無比恭敬地慢慢趴伏在白棟腳下,她很願意就這樣仰起頭望著夫子,夫子就該是如此高大的。

        「別拍馬屁了,你去趙國吧,做好你的事情。本夫子也該去見見那位重要的朋友了......」

        趙姬有些不情願地站起身來,臉蛋兒居然有些暈紅,見多識廣的趙大方突然間就變成了愛害羞的小姑娘:「趙姬去準備些酒菜,夫子吃喝了再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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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00:36: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一章 【孫臏出山】
        
        
        這世上最瞭解龐涓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龐涓自己,另外一個就是白棟。人會說謊、會偽裝,就是最親近的人也未必能夠瞭解,可做過的事情卻是無法偽裝的;龐涓就是個極端好戰的傢伙,歷史上的他是因戰而起、因戰而亡,一生大小上百戰,打得都是糊塗仗,白棟早就看穿他的內褲是什麼顏色了。

        龐涓在聽過趙姬的講述、瞭解到白棟的全盤計劃後,當真是欣喜若狂。這個天上掉下來的便宜師弟了不起啊?似這般動輒就要坑害一個國家的手段除了咱清溪弟子還有誰能想得出來?

        不過坑得好!龐涓恨不得明天一早起來,魏國就被白棟坑得經濟崩潰、乾脆連魏武卒的軍餉都發不出來才好呢!到時頭疼的只會是惠施和公子昂他們,看他們還壓制不壓制龐大將軍了?

        說什麼武力不能征服一切,說什麼魏國在四戰之地不可結怨各國,說什麼魏國當效仿魯國、秦國振興文教......全都是狗屁!四十萬魏武卒可是這個時代唯一有資格領取軍晌的職業化軍人,有如此強橫的武裝還興什麼文教?慧施那傢伙腦子裡裝得都是屎吧?這次本將軍就要告訴他,強國之路是靠戰車和劍戈鋪就的,他的那套理論根本就行不通!

        這位便宜師弟哪裡是在幫嬴渠梁啊?簡直就是在幫助自己。魏王的脾氣龐涓太瞭解了,凡事稍有不順,就會遷怒於人。所以魏國被坑得越慘。這場戰事也就越大。是先出兵趙齊還是秦國呢?龐涓微微皺起了雙眉,趙國同屬三晉,向來都是君上眼中的肥肉,而且白棟和徐公的鹽貿據點就有部分是建於趙國的,要拿下齊國,首先攻擊趙國也是最穩妥的做法......可秦國也是魏國大患,位在西北險要之地,函谷關一夫當關萬人難開。魏國位於四戰之地,若是能得秦土,就能得到最為重要的戰略縱深,關中定而天下定,對魏國來說尤其是如此。

        不過秦國貧弱,而且易守難攻,就連吳起當年也未能滅老秦全國,自己雖然自信不弱於吳起,要滅了老秦也需要三五年之功,經濟崩潰後的魏國是要以戰養戰的。可是耽擱不起。而且白棟就在秦國,這小子在隴東一戰中隨隨便便就坑死了木仲屠。所用計謀連自己看了都覺心驚肉跳,說不定師傅就在夢中傳過他兵法,自己若是率軍攻秦,這可是個難纏的對手......

        在龐涓眼中就算吳起也不過如此,除了師傅鬼谷子外,他最怕的就是與自己同窗學藝、更得師傅看重的孫賓,如今又橫空殺出了一個便宜師弟,而且人家還是得到了恩師夢中授藝......這就太可怕了,孫賓雖然厲害,卻是與自己一同學習、彼此也算知根知底,可白棟在夢中究竟都學了些什麼?看他賺錢是把好手、打仗也是如此厲害,讓人莫測高深。

        想起白棟用『添兵減灶』計活活坑死木仲屠、怒砸百萬金一夜掃平南墨,連龐涓都感覺有些後背發涼。罷了,趙齊可比老秦富庶的多,若是能打下邯鄲和臨淄,魏國有多大的虧空也都補上了,等到魏國一統山東六國,還怕函谷關不能得下、老秦不能得下麼?白棟啊白棟,你算計雖精,卻還是忽略了一點,就憑秦國那十幾萬弱旅,縱然得到天下之財又能如何?魏國有強兵在手,還會怕沒錢用麼?哈哈哈!

        「涓,涓!你終於回來了!」

        剛回到自己的上將軍府,一個黑影便猛地從廊下躥出,撞進了他的懷中,龐涓都不用抬眼看,只聞下味道就知道是誰到了,他緊緊擁抱著這個人,哈哈大笑道:「賓,你一直都在等我回來麼?」

        孫賓今年剛滿二十二歲,比龐涓小了十一歲,就像所有的頂級專業人才一樣,這位得到鬼谷子真傳的未來兵法大家也有不足的一面;他九歲進鬼谷修學,二十二歲出山,如今就是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社會經驗基本等於零,離開老師後第一想到的就是找師兄、那個曾經與他一同上山砍柴、下山擔水的龐涓。

        世人傳說鬼谷子能夠未卜先知,因為怕洩露天機遭遇天譴,只得在孫賓下山時為他改了個名字叫『孫臏』,其實是在提醒自己這位心愛的小弟子,暗示他日後會遭遇臏刑。不過孫臏此刻還是叫孫賓,可見鬼谷子改名提醒弟子的說法不過是後人編造而已;就如白棟猜測的那樣,鬼谷子雖然很是了不起,卻也沒有未卜先知的神仙手段。

        「涓,我的事情怎麼樣了?魏王可肯用我麼?」

        孫賓從龐涓懷中掙脫出來,充滿期待地望著師兄。

        他的個子比龐涓矮了足有一頭,生得乾瘦乾瘦,卻有一對好看的鳳眼,若是年齡再大個十幾二十歲,這就叫做仙風道骨,貌相清奇,可惜現在的他才只有二十二歲,怎麼看都是個剛出社會的三無青年,而且還有點營養不良。

        他是齊人,可就像後世的蘇秦張儀公孫衍一樣,並不認為投效他國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如今他最親近的師兄在魏國,他就想到魏國發展;龐涓下山的時候可是曾經握住他手說過的,日後若是有了伸展之日,絕不會忘記他這個師弟,所以下山後他沒有絲毫猶豫就來到了魏國,一心想著要與師兄聯手做一番事業。

        「賓,機會快要到了,魏國不久將有大戰。師兄正愁忙不過來,如今你來了,就可以幫助師兄,我們兄弟聯手,當可掃平天下,建立不世功勛!賓,你開心麼?」

        白棟只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這個清溪高弟『出世』後鬧得動靜太大了,已經牢牢吸引了龐涓的目光。

        由於他的出現,如今龐涓的第一競爭對手已經不是孫賓而是他;而且被他這麼一鬧,龐涓就有機會掀起一場百年難遇的大戰,如今是真的需要孫賓幫助,才能共同對抗他。龐涓是善妒,不過此刻他妒忌的卻不是孫賓,而是名滿天下的白子。

        「真的?這真是太好了!師兄,我什麼時候才能去見魏王?」

        作為傳說中孫武的後代,孫賓現在太需要證明自己了。有什麼能比與他敬愛的師兄並肩作戰、共創蓋世功業更讓人期待呢?雖然出山時間不長,他也聽到了師兄的赫赫聲名,心裡羨慕的不行,更是把龐涓看成了人生偶像,他相信只要有機會,自己也能做到師兄這樣。

        「賓,現在不著急。王最近被惠施迷惑,每天都在想著要發展魏國文教,學習那個秦國的白棟......對了,你離山較晚,可曾聽師傅談及他麼?說起來他還算是咱們的師弟,如今名聲可大得緊呢,又是改良文字、又是推行書法、殺了義渠王、還創辦了鳳鳴書院。惠施派人去查過了,說是那書院十分了不起,若是任由發展下去,還要超過當年的王室學宮!」對白棟是清溪出身這件事,龐涓還是有些懷疑的,總感覺這個師弟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充滿著不真實。

        「嗯,我聽師傅說過他......」

        孫賓坐在龐涓對面,大口大口吃著點心:「師傅說曾經在夢中教授了他三年,傳了好多本事給他呢。我離開鬼谷的時候,師傅還說我可以來魏國找你,也可去秦國尋找他呢。師兄你說奇怪不奇怪?我與師兄十年同窗,你的跣褲我穿過,我的鞋子你也穿過,咱們好得就像是親兄弟,那個白棟我又不認識,雖說一樣是師傅的弟子,我卻為何要去找他呢?」

        龐涓眉頭一挑:「恩師真的這樣說過?」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會欺騙師兄?」

        「嗯,賓啊......以後你就呆在魏國,老秦是個苦寒之地,你去那裡沒什麼發展的?恩師一定是老糊塗了。還有,明天我會讓龐通帶你去做一身新衣服,日後去朝見魏王,總不能丟了咱清溪門人的面子。」

        「有新衣服穿啊?謝謝師兄!」

        一聽有新衣服,孫賓開心壞了;他如今未經大難,又是多年幽居山谷之中,心志還有些爛漫天真,就像個大男孩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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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5 00:16: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水煮魚】
        
        
        先秦時代最繁華的城市不是燕京、海市,而是大梁、此時的魏國都城。關於魏王遷都大梁的時間,歷史學者持不同觀點,有『四年說』『六年說』『九年說』『十八年說』『二十九年說』和『三十一年說』,根據後來出土的銘文青銅器,『六年說』基本可以確定,也就是魏惠王六年、公元前365年遷都大梁。

        此時的魏國絕對是天下第一等的強國,不但收了衛國為屬國,更令淮泗諸侯聞風喪膽,個個都要看魏嬰的臉色,此時的大梁城光是城中之民就過百萬,是真正的摩肩接踵、汗落如雨,很有後世省會城市的氣象。

        走進大梁城,白棟不覺暗中嘆息,比起大梁來櫟陽就是個小鎮!看看人家這關市的繁華吧,站在街口一眼望去,處處都是林立的商舖館驛,隨便一個小飯館就能超越櫟陽市上一枝獨秀的越姬家酒肆,哪怕是酒肆飯鋪中來往之人也不乏衣袂飄飄、頂冠佩劍的士子。能聚天下之財不算什麼,能聚天下之才方是強國氣象,目前看來魏嬰是做到了。

        「魏國太強,老秦可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聶諸注意的是街邊銅鐵匠鋪,走進幾家看了,然後就搖頭嘆息;他是個行家,自然看得出魏國冶鐵技術遠超秦國,櫟陽關市上也有這樣的銅鐵鋪子,可鋪子裡打得都是些什麼?多半都是農工用具而已,再看看人家魏國的銅鐵鋪子,裡面不但有農工用具。還有弓弩劍戈。他甚至在一家鋪子中看到了半身的銅葉甲。掛滿了整整一面牆!以前聽人說魏武卒人人都有三層重甲,矢石難近,本來還有些懷疑,如今可是完全相信了,怪不得魏國是天下霸主呢,就這份底蘊,給秦國十年時間也未必追得上。

        「走吧,去會文館。上將軍府就在會文館附近。孫賓若是走出將軍府,就一定躲不過我們的眼睛......」

        白棟擔心的卻不是魏國有多麼富強,而是孫賓!自從他來到這個時代,很多事情都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改變,孫賓居然提前下山了?如今有了他這個老秦國的白子壓制,龐涓還會像歷史上那般坑害孫賓麼?

        以孫賓對龐涓的感情,只要龐涓不做出對不住他的事情,他多半就不會跑去齊國做軍師了,如果戰國初期的兩大兵法家齊心為魏國效命,那簡直太可怕。

        孫賓此時還是名聲不彰。其實就算歷史上的孫臏,也是被龐涓坑害後才想方設法找到齊使。又經過齊使驗證,這才幫他離開了魏國。所以孫賓離山後並沒有引起多少國家的注意,也不曾秘密行藏,到了魏國不久,就被景監的人發現。

        景監其實很難理解白棟為何要如此重視孫賓,龐涓的威名是打出來的,孫賓就算是鬼谷子的弟子又如何?在他不能證明自己前最多就是個百家學派的士子而已,需要鼎鼎大名的白子親自去見?

        嬴渠梁和景監對孫賓的重視完全是因為白棟,在白棟進入魏國後不久,嬴渠梁就親自下令司情處,幾乎將老秦的『特工』全數派了出來。現在每天都有過兩位數的秦國『特工』在上將軍府前轉悠,有的打扮成販賣雜物的小商販、有的打扮成外國士子、有的打扮成老婦人、俏寡婦,白棟一走近會文館,立即就有數人暗暗靠攏了過來,這些都是秦國司情處的高手,接到了景監的命令要暗中保護白棟。

        「你要見的孫賓果然出了上將軍府,去了『衣香閣』做新衣裳。龐涓似乎對他很不錯,本來是要裁縫入府量衣的,孫賓一定要出去,也就由得他。」

        聶諸從秦國探子口中得了消息,很快就傳回白棟這裡。白棟對跳蚤點點頭,跳蚤便在幾名秦國探子的帶領下去了衣香閣,白棟則轉身進了會文館;這家館子也是范家的產業,如今范家與白棟結成聯盟,在此處行事又方便又安全,別說是見一個孫賓,就是在這裡殺了幾個人,范家也能擺平。

        孫賓今天很開心,剛量好了身材,就有個美麗動人的女子來約見他。清溪鬼谷說著好聽,其實就是個要啥沒啥的破山溝,吃不好穿不好也就罷了,每天對著個老頭子師傅,正處於青春萌動期的他能開心?日後的兵家亞聖怎麼了?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青年,見到漂亮女子也會開心,就想著多看幾眼,聽對方多說幾句話才好呢。

        而且這位姑娘說得分明,是老秦那位白師弟來了,要請他吃酒。師弟請師兄吃酒,這就是『禮』啊,必須得去!龐涓太不懂生活了,上將軍府不是燉肉就是燉魚,卻少精細佳餚,孫賓嘴裡早就淡出了鳥來。

        龐通聽到是白棟相邀,頓時就嚇了一跳,眼看阻止不住,也只得派了一名龐府家人陪同孫賓前往,自己則跑回府中報信,不想龐涓上了朝會還沒回府,急得他帶上幾名家將就趕到了會文館,結果在一樓就被范家人擋住了。

        會文館是什麼地方?能在這裡登上二樓雅座的不是當代學宗也起碼是有些文名出身的士子,像他這種家奴只能在一樓等待;龐通也知道范家是天下巨商,招惹不得,只得在幾名自稱白家人的陪同下在一樓吃喝,心裡掐算著早朝時間,等上將軍一回來,自己再回府通報,如今卻是莽撞不得,畢竟上將軍和這位白子也是師出一門,不是什麼外人。

        孫賓可不知道龐通來來回回險些要跑斷了腿,他此刻正大吃大喝,心情暢快無比,比起師兄來,這位白師弟才是妙人兒呢,你看看人家點的菜,都是些樣式精美的雅緻小味,那道糖煨蓮子還用了越國特產的香糯米,入口又甜又糯。讓人吃了上口就想要接下口啊?還有那道嫩菘水豆腐。竟是用了窖藏的秋菘。嫩黃嫩黃的菜心加入水嫩豆腐,用骨頭湯這麼一燉,吃到口中香而不膩、入嘴即化......這才是人吃得菜啊!就連會文館的廚子都不會做,還是白師弟親自指點了,這才備齊了材料弄來,深合吾心,深合吾心啊!比起白師弟這些菜,師兄家的大肉塊子都得扔!

        孫賓是什麼人?那是一代兵聖人孫武的後代。曾經的顯貴人家,後來雖然家道中落,九歲就跑到鬼谷吃苦,可這品鑑的能力還是有的;與他相比,龐涓這個平民出身的傢伙哪裡懂得吃?暴發戶永遠也成不了貴族。

        「孫師兄吃苦了啊......我雖沒去過清溪鬼谷,也能想像其中的清苦,如今既然出了山,那就該過上『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生活,龐師兄哪裡懂得吃啊?孫師兄若是歡喜此道,就該尋找小弟才是。來來來。嘗一嘗這道『水煮魚』,用的是上好魚肉片。加入了花椒和我老秦特產的『秦椒』,味道極為獨特,不是食中方家那是吃不出好來的,孫師兄不妨品鑑一二?」

        本來招待孫賓只是出於禮貌,見到他饞涎欲滴的模樣,才知道這位兵家亞聖還是位吃貨,有弱點就成,洪七公他老人家如何會收下郭靖這個傻小子的?還不是因為愛吃麼?

        白棟笑嘻嘻打開了一方瓷甕的蓋子,頓時一陣麻辣香氣撲鼻而來,陪坐在旁邊的聶諸連忙甩開臉去,跳蚤更是忍不住打了兩三個噴嚏;這道後世的川菜其實還不算十全十美,老秦所產的『秦椒』可遠遠及不上後世的辣椒,好在原產華夏的『花椒』卻比後世的更為純正。

        這道菜白棟在白家莊就做過,喜歡的極為喜歡,不喜的見到就變了顏色,跳蚤看著這碗水煮魚就冒汗,明明都沒吃,卻感覺口中又麻又辣,只想喝水。

        孫賓深深嗅了一口水煮魚的香氣,閉起眼睛自我陶醉了會兒,而後才睜開雙眼,夾起一塊又白又嫩的魚肉,連帶上面的花椒顆粒和秦椒絲一併送入口中,嚼了幾下後,頓時又是一陣搖頭晃腦,嘆道:「好麻、好辣,好味道!聽人說這秦椒辛辣,只有秦人方能品味,果然是味道獨特,讓人食之難忘啊!」

        「味道還在其次,師兄久在清溪鬼谷,山中多潮濕,常年累月下來,就算有恩師用藥物幫你去除潮氣,體內也難免鬱結成寒,是不是常有喜熱惡冷、胃寒腹痛之狀啊?不用怕,你只要多吃秦椒,就可驅除體內寒氣,再也不怕寒冷了。師兄,還有我這特製的秦酒也要嘗一嘗,此物與水煮魚可是絕配,你在魏王宮中也是喝不到的。」

        「哦?那師兄當真要嘗一嘗了。」

        水煮魚吃的孫賓滿頭流汗,只覺腹中溫暖,果然沒有了平日淒寒纏綿的隱痛,此刻聽到又有美酒,頓時雙眼放光,接過酒杯一口乾了,立即感覺一道熱流直衝腹內,彷彿在胃中開了個溫泉,溫暖的泉水迅速向周身行去,舒服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大聲稱讚道:「好酒,好菜!白師弟可真懂享受。」

        「這算什麼?我這是身在魏國,隨身攜帶的食材美酒有限,若是師兄隨我去了老秦,我保證每日都有新鮮菜色供師兄品嚐,我還準備新釀幾種好酒呢......」

        「當真?」

        孫賓聽得兩眼放光,不過想了想卻又搖頭道:「不成不成,我若是去了老秦就再也見不到涓了,我會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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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6 00:56: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三章【孫臏拳】
        
        
        作為一個現代人,白棟其實很難理解孫賓的這種情愫。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對龐涓竟是『一往情深』,連美食都誘惑不動?龐涓不過就是個五大三粗的腹黑漢子,又不是油膩膩的師姐,你說你激動個啥?難怪會被人坑慘了。

        歷史上的孫賓就是個悲劇的代名詞。明明是龐涓用手段讓魏王相信他是齊國的奸細,要砍他的腦袋,然後龐涓又跑到魏王面前一通哭訴,大談兄弟之情、同門之誼,這才改『斬首』為臏刑,『保』住了他一條性命。孫臏被感動壞了,每日瘸著兩條腿為龐涓默寫《孫子兵法》,說什麼自己已經成了廢人,如此兵法必須要留給師兄才好......要不是服侍他默寫兵法的龐府下人實在看不下去,說出了龐涓加害他的秘密,他會被龐涓坑到死。

        一想起孫臏與龐涓的故事,白棟就感覺孫賓的智商有問題,自己明明是在費心拯救他,結果他還不樂意了,這就是好人難做啊!

        「魏國雖然強橫,可是已經有了龐涓師兄,孫師兄在鬼谷也是學習兵家之道,莫非魏王還會重用你不成?老秦就不同了,有函谷之險、不似魏國處四戰之地,一旦由強轉弱,便再難奮起;如今又有明君當朝,國中缺少名將,孫師兄去了老秦,立即就會得到重用,再有我從旁協助,保證孫師兄能夠一展胸中所學,成就不世功勛,師兄怎可錯過?」

        白棟想盡辦法也要誘惑孫賓去秦國,現在秦國最缺的就是名將。老秦人都以為白左更不弱於世上任何一位名將。可白棟卻是自家事自家知。他那手『添兵減灶』可是完全剽竊人家孫賓的版權,真正說到領兵的手段,可是萬萬不及這位兵家亞聖。老秦要稱雄天下,沒有孫賓怎麼行?既然美食誘惑不動,那就用男兒理想誘惑他,就不相信他在鬼谷學習多年,會不想做個孫武、吳起這樣的兵家大聖、世之名將?

        聽了白棟這番話後孫賓果然有些猶豫,不過想了半天還是搖頭道:「不去!除非涓也去秦國......」

        白棟被他氣得險些無語:「孫師兄。你能不能不要什麼事情都扯上龐師兄?你呆在魏國永遠都是龐涓第二,到了老秦,卻是孫賓第一!我保證君上會遠迎百里,待你猶如上賓!魏嬰是如何待你的?你來到魏國已近半月,至今還不曾得到他的接見,這是對待賢士應有的態度麼?師兄......你我都是清溪弟子,想必恩師也對你提過我罷,難道我還會欺騙你不成?你來老秦,我會親自向君上保薦,讓你統軍一方。立成國之柱石,還要另聘你做鳳鳴書院的列師!你怕是還不知道罷?但凡成為我書院列師者。白家印社都會免費為其出版書籍、發行天下,到時天下皆知師兄乃孫武后代,為當代孫子!」

        「統軍一方、著書立說、而且每天都有白家的美食美酒享用?」孫賓輕輕舔了下舌頭,似是有些心動。

        「我是你的師弟,也是天下聞名的白子,當然不會欺騙師兄了。」

        「多好的條件啊......可惜秦國沒有龐涓師兄......我還是不想去......」

        孫賓微微嘆道:「鬼谷的日子清苦,我又是個饞嘴的,師兄就會經常偷偷下山,為我買來很多好吃好喝的東西,師傅要責罰,他每次都是一個人承擔;我去擔水時摔了一跤,跣褲都劃破了,草中的蟲子專來咬我,師兄就脫下自己的跣褲給我穿,他自己的兩條腿上被咬了無數紅斑,還笑嘻嘻地說沒關係;我生病的時候難過流淚,師傅是從不會安慰我的,就是師兄為我一盆盆端來熱水,為我擦拭身體,讓我舒服一些;我睡不著覺了,他就在一旁唱歌給我聽,唱的是什麼聽也聽不懂,卻讓我不覺就進入了夢鄉......雖然不知是為了什麼,師傅總是不太喜歡師兄,早早就趕他下了山,可師兄下山時卻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他若在山外有所伸展,就一定會為我留下一份富貴!那一天我對師兄說過的,以後涓就是賓、賓就是涓,我們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離......如今你要我離開涓師兄做秦國的官兒,你說我能同意麼?」

        說著說著連眼眶都紅了,白棟卻是越聽越心寒,龐涓如此做為,日後孫賓只會更慘。龐涓所為的一切,無非都是為了傳說中的《孫子兵法》而已;鬼谷子偷傳孫賓《孫子兵法》的事情看來是確實的了,以龐涓的機心,自然不會強行向鬼谷子或孫賓索要,心中越是嫉妒痛恨,就越會交好孫賓。可笑他還真把龐涓當成了油膩膩的師姐一般友愛,渾然不知大難將臨。

        「如此說來,孫師兄是一定要留在魏國了?」

        白棟也有些冒火,龐涓一日不能得到《孫子兵法》,就遲早要害孫賓,就算現在多出了自己這個競爭對手,讓龐涓不得不暫時利用孫賓,日後加害起來手段只會更為酷毒;自己固然是為老秦考慮,卻也是真心要救孫賓,這傢伙居然還不肯領情?

        「我吃飽了,師弟的酒菜真是美味。師兄謝謝你了,就此告辭。」

        孫賓也是個妙人兒,吃飽喝足就要走人。這是看出白棟有強留他的心意了,如今魏秦兩國關係微妙,他也不是個傻瓜,既然不肯去秦國,還是早些離開為好,白棟有善名也有凶名,不可不防。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孫師兄當我這個師弟是什麼了?」

        白棟哈哈大笑:「今天你去秦國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既然來了,那可就走不得了!」

        「師弟,你我同為清溪門人,你要怎樣?」

        「怎樣?鄧陵子得罪了我,我不惜花費百萬金也要滅殺了他!如今師兄一心要為魏國效力,日後秦魏若有交惡的一天,師兄必成我老秦大敵!換了師兄是我,又該如何做?」

        「我若是你,必然會滅殺對手,免得日後為患!」孫賓微微一笑,忽然挺身站起,雙手快速縮回袖中,大袖一擺,帶起鼓蕩勁風。

        「說得好!不過你我份屬同門,我可不會傷害師兄,今天只是要請你去秦國做客!」

        白棟哈哈一笑:「好老婆、聶兄弟!替我留下孫師兄!你們都要小心,孫師兄是兵家傳人,更是拳道高手,十年深山磨煉,絕對不能輕視。」

        孫臏成名後世人都知他用兵如神,卻罕有知道他是一代拳術大家的。據傳在殺死龐涓後,孫臏隱居林泉,一面寫下《孫臏兵法》,一面創出了『孫臏拳』,一直到二十一世紀都還有人在練習;他被龐涓陷害後並沒有時間練習拳法,可見這拳頭上的功夫還是在鬼谷時練下的,如今正值血氣方剛之年,應該是戰鬥力最強的時候。

        「白師弟,師兄得罪了!」

        白棟話音未落,孫賓卻已搶先出手,雙腿微微一曲,腳趾用力抓地,身體就像是一個大彈簧般突然彈向白棟,右手揚起,長長的袖子從上而下,斜斜抽向白棟的臉面。

        孫臏拳又稱長袖拳,這一下就是以袖拳擊人,拳頭藏在袖中,讓人看不清楚出手的方向,指戳、拳擊、肘打,都蘊藏在這一袖一擊之中,以白棟的身體素質,只要沾上一下不死也會昏迷;孫賓對同門兄弟還是留了手的,這一下只用了七成力,只想著先制住白棟,自己就能安然而退,只要出了這會文館,要跑路的人可就是這位白師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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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03:19: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四章【綁架孫臏】


    香風飄動,跳蚤一跳就跳到了白棟面前。她的袖子更長,也是對準了孫賓一下甩去;兩袖相接,先是發出布帛捲動的砰然之聲,而後又是幾下對拳帶起的連聲悶響。

    墨血梅林的經歷讓跳蚤功力大進,女人的第六感也不是蓋的,雖然是隔著衣袖,卻硬是找准了孫賓的拳頭,在一個呼吸間就與他連對了三拳,粉面攸然起了一陣紅潮,低低叫一聲:“這人好重的拳頭,夫君小心!”一手按在白棟胸口,將他推出去兩尺多遠。

    看到孫臏已被跳蚤纏住,聶諸一聲長笑,大步來到孫賓身後,右腿高高抬起,好像是要踢他後頸,真正發出的卻是左拳,正是他聲東擊西的招牌手法,樣子十分古怪,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保持住重心的。

    孫賓剛與跳蚤互換兩拳,身體微微後退,猛然聽到頸後腿風凌冽,下意識就去縮頸藏頭,卻是忽略了聶諸真正打來的一拳,砰一聲後背被擊中;不過他反應極快,中了這一拳後並不轉身,反倒借勢前衝,身體捲成一個大球的樣子,咕嚕嚕從桌下滾過,然後迅速躍出桌子,撞向牖窗,只聽'嘎啦'一聲響,牖窗被撞得粉碎,他半個身子卻已經探出窗外。

    跳蚤和聶諸都是一愣。跳蚤是一心顧念白棟的安全,沒想到孫賓居然會交手幾招就奪路而逃;聶諸一拳打中孫賓,正想著要與此人對面硬拼幾招,沒想到如此一個高手竟然說逃就逃、絕不戀戰,連高手身份都不要了?一時也是追之不及。

    “多謝師弟好酒好菜招待。明日如果有暇。不妨請到上將軍府來。涓一定會用心招待你的,哈哈哈!”

     孫賓哈哈大笑,就欲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白棟身邊有兩大高手,任何一個都不是他能夠輕易戰勝的,不過孫某人說逃就逃,絕不猶豫,兩大高手又如何?一樣是留不住咱的。他越想越是驕傲,忍不住就要出言諷刺白棟。

    上半個身子已經懸出窗外。孫賓正算計著來個前空翻漂亮落地,而後回頭對樓上一笑,然後才瀟灑離開;在鬼谷的時候,他與龐涓經常爬到樹上摘野果,身法靈敏如猴,每次落地時都要比較是誰的姿態更為優美?雙腳可曾移動半分?可惜這次逃走的太急,否則還可以從容來個後空翻凌空轉體什麼的,讓白棟大吃一驚。

    不想眼前一花,半空中平白多出個暮發蒼蒼的腦袋,一個樣子像極了猿猴的老頭兒沖他呲牙一樂:“小子。老秦多好啊?要不是越女門的那幫小丫頭整天纏著我,連我老人家都想去呢。如今白子親自請你都不去。你這是傻了吧?看來我老人家必須要打醒你!”說完手掌揚起,在他腦袋上重重打了兩下,孫賓正欲掙扎,忽覺肋下一麻,身體頓時失去了知覺,只覺兩耳生風,卻是被這老傢伙提住褲帶又從牖窗扔了回來。這簡直就是個老怪物,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多謝猿公出手相助!”

     見到笑嘻嘻從窗口躍進的猿公,跳蚤和聶諸對望一眼,都是暗叫慚愧;幸虧有白棟提前安排了這招奇兵,否則真被孫賓逃了出去,說不定還會引來魏國的軍隊,那時可就麻煩了。他們雖然不懼怕魏軍,丟臉卻是一定的。

    “小子不對不對,如今我老人家也要稱你一聲白子了。你也不用與我老人家客氣,如今連世子無顓都成了你的學生,我老人家為你賣命又算得了什麼?而且你那個師傅神神秘秘的,整天就會躲在清溪鬼谷裝什麼高人,我老人家就是看不過眼,如今幫你這個清溪弟子綁了另一名清溪弟子,看著你們窩裡鬥,當真是痛快!要不然咱們將龐涓也綁了來罷?把他們一併押去老秦,還不樂壞了嬴渠梁?”

     “綁了孫師兄還可以,若是綁了龐師兄,只會為老秦帶來麻煩”白棟笑著搖了搖頭:“我們立即就走,帶上孫師兄離開魏國,越快越好!”

    “走?怎麼走?”

    聶諸忍不住發問。他是刺客中的高手內行,卻也實在想不出該如何才能帶著孫賓走出魏國,好歹這也是魏國上將軍的客人,上將軍府的人可還在樓下呢,萬一被人發現,就是天大的麻煩。

    “眼下也只能委屈孫師兄了”白棟笑著指了下牖窗,只聽一陣低沉的樂聲從窗下傳來,其中隱隱還夾雜著哭聲,都是地道的魏音,似乎是在追悼親人

   ***

    躺在黑沉沉的棺材內,孫賓只覺一陣氣苦。

    龐通就是隻豬!自己被人硬生生從窗戶送出去,還被放進棺材中,他居然毫無所覺?最氣人的還是這位白師弟,堂堂的清溪門人居然用出如此齷齪的手段,這還要不要禮法了?

   想到禮法,孫賓忽然很想笑,可惜卻笑不出來,那隻老猴子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在他身上點了幾下,不但讓他無法行動,而且還不能發聲,只能被人抹了一臉石灰,躺在棺材裡扮死人。當真怪不得白師弟不顧禮法啊恩師說過,華夏壞就壞在這無謂的禮法上了,縱橫家也罷、兵家也罷,就沒有一個是遵從禮法的,兵不厭詐才是世間第一等的道理呢。鬼穀子一脈號稱學通百家,其實最精的還是縱橫與兵家,指望這兩家尊崇古禮是最可笑的事情。

    就沒見過這麼出殯的,從大樑到垣庸再到滎陽,眼瞅著再西行幾百里,可就要出了韓國疆土,抵達函谷關了;這幫'孝子賢孫'扶棺千里,到一個地方就換上當地口音,而且還真就有當地的合法身份掩飾?每次過城的時候,便聽哭聲震天,其中赫然有那位白師弟的,還有一個柔細的女子聲音,哭起來那叫一個纏綿悱惻,令聽者動容聞者傷心

    她的聲音中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魅力,總能讓人無限同情,孫賓明明是躺在棺材裡的'活死人',卻也被她感動了,很想跳出去攬著她的香肩安慰她'姑娘你就不要傷心了,沒地哭壞了身子,多讓人心疼啊?'忽然想起自己就是那位'過世'的親人,不免又有些失落:“若是她家裡真有人去世了該多好?我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安慰她了”

    這個女子的聲音不似白師弟身旁的那名叫跳蚤的厲害女子,聞聲知人,定是個醉人如酒的美人兒;可惜孫賓只有在'放風'的時候才能遠遠偷看她的背影,果然是香肩若削、玲瓏有致的一個妙人兒,不過他放風時都有聶諸和老猴子在旁監視,解決了自身遺留問題後就會被老猴子再次變成一具'屍體',別說跟人家搭話了,就算想靠近一些也是萬難。眼看距離秦國越來越近,孫賓心中也越來越是著急'涓師兄還沒發現我被擄走麽?雖然如今是在韓國境內,可以魏軍的強勢,難道就不能越界來追?再不來救我,我可當真要被帶到秦國去了!'

    卻哪裡知道龐涓不是不想救他,只是一來有更重要的事情,二來是收到了白棟的一封留書;書上只寫了一句話'你敢來追,我就將孫師兄送回清溪去。鬼谷門人剛出山就被人綁,若被恩師知道又當如何?我猜孫師兄定會被關在谷中,過個十年八年才放他出山罷?'

    龐涓還真怕白棟如此行事,孫賓若被恩師關在鬼穀不能出來,他要如何才能得到《孫子兵法》?想起這事龐涓就牙根發癢,自己同樣是清溪傳人,甚至比孫賓更為努力,可就因為孫賓是孫武的後人,就得到恩師私傳的《孫子兵法》,簡直豈有此理!

    與其讓恩師關住孫賓,還不如讓孫賓跟白棟去秦國。這位'白師弟'自出世以來,多半都是賺錢、做學問,似乎對兵事並不熱衷;孫賓又是被他強行擄去,必不會將《孫子兵法》傳授於他。而且只要再多一些時間,魏國便可掃平山東各國,那時劍指秦國,莫說區區一部《孫子兵法》,就連櫟陽城、鳳鳴書院也是予取予求,又何必急於一時?只是大戰將起,白棟卻將自己的好幫手擄了去,實在讓人氣惱。

    孫賓那裡知道他親親的涓師兄是如此打算,每天在棺材中做他的活死人,開始還滿心期待龐涓會來救他,眼看著一天天過去,救兵卻沒個音訊,這才有些著急起來'涓師兄是斷然不會棄我於不顧的,難道是他有了什麼麻煩?魏國朝中盡有公子昂、惠施這般勁敵,好讓人擔心他啊”

    在期待和關心中,不知不覺又是十幾日下去,這一日忽然感覺大地震動,彷彿有千軍萬馬疾馳而來,躺在棺材中的孫賓不覺精神大振'就知道涓師兄不會不管我的,他果然率軍來了!'

    正是興奮之時,忽然眼前光明大放,棺材蓋被人打開,上方出現了一張微笑的面容:“孫師兄,函谷關到了。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用扮死人了,開心不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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