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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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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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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20:32: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四章【舉國機制】
        
        
        跳蚤撅著小嘴在白棟面前晃來晃去,遇到白棟轉頭看她,就把嘴巴一撇眉毛一皺,表示自己很鬱悶、很傷心,這都要怪你!

        好端端的不引導白家莊的女人們練練劍術什麼的,偏偏弄出了什麼毛衣針和毛線!現在白家莊從老夫人到苦酒到各家各戶的女人都瘋了,人人手裡都端著幾根針拖拉著一團毛線織毛衣,好像不會織毛衣就不是個合格的女人一樣!

        跳蚤感覺自己太不容易了......在學院裡辛苦教導了那幫四體不勤的學子,回到家裡還要跟著苦酒學針法,而且還不學不成!以往在白家莊舞一回劍,有多少婆姨都跟著拍巴掌?如今可好,人家連眼皮都不夾一下,還要樂呵呵地在她面前展示剛剛織出的新圖案新花樣。( )現在苦酒每次研究出新的毛衣織法,都會被一群婆姨眾星捧月般圍著,她就是一劍挽出十八個劍花也沒人稀罕了。

        賭氣要跟苦酒比一比,跳蚤卻發現自己拿起幾根毛衣針比持戈拿劍更吃力,有幾次居然還戳破了手指!徹底完了......現在莊裡的婆姨們已經把她當成了天大的笑話和反面教材,教育自家女兒時都會說千萬別學跳蚤夫人,連毛衣都不會織,將來可是嫁不出去的。

        初夏的關中平原還沒渡過倒春寒,現在織上一件漂亮的毛衣穿在外袍裡就是老秦最時尚的裝扮;西爾德揚起『大棒』打暈了西域人後,杜摯和狗剩子就帶上商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按照白棟的交代。這一趟不為賺錢。就為讓少數民族兄弟體驗到咱老秦的絲綢、瓷器、茶葉和各種各樣精巧式樣的木家具。要換取這些美妙的東西十分簡單,用羊毛就成!

        華夏人半月間滅殺塞克王和兩大羌王的消息早就像風一般傳遍了整個西域草原,現在不只是孟家站穩了腳跟,就連華夏的商隊也得到了最高禮儀的接待;一開始這些少數民族兄弟或許還有些不甘不願,可當見到『廉價』的羊毛居然可以換取華夏的好東西,他們也徹底瘋狂了。於是西域的喜羊羊們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劫難,很多都被擼去全身羊毛變成了一個肉團,羊毛在西域諸戎之間的交易價也從每斤十個貝幣變成了三十個。等到杜摯他們第二次從西域歸來時,西域的硬通貨幣乾脆就變成了羊毛......

        如今的西域戎人還沒有進入『全民養羊』的恐怖時代,羊吃人還只是嬴渠梁的臆想,可是西域儲存了多年的羊毛、各種氈線和氈毯大量擁進秦國後,還是讓秦國徹底體味了一把工業時代才有的瘋狂。

        羊毛會帶來的巨大利潤讓嬴渠梁厚起臉皮硬生生地參與了進來,現在秦國已經迅速建立了官方毛衣廠,本錢就由白棟這個大富豪出,然後以舉國機制保證從毛線生產到毛衣成品收購、製作的各個環節暢通無阻。就像魏嬰搞的秘密鹽廠一般,後世隨處可見的毛衣加工廠如今在老秦比衛星發射基地還要寶貝神秘,足足有五千秦軍精銳嚴防死守。隨時準備應對來自敵國的破壞分子。

        作為這件事的倡導者和投資者,白棟可以獲得其中的三成利潤。不過他研製出的紡線機還是要嚴格保密的,除了可以在國家工廠內使用,就連白家商社也不得私自生產、更不可申請專利,否則嬴渠梁真會瘋的。

        白棟對此倒是無所謂。他套用後世『羊吃人』的經典案例可不只是為了賺錢,也不是要像後世歐洲一樣搞什麼圈地活動,這年兒缺的可不是地,是人!他只是要從經濟上逐漸控制西域而已;任憑西域戎人多麼凶悍難以馴服,一旦習慣了羊毛帶來的富裕生活,他們從此便只能被老秦人牽著鼻子走了。對於白棟來說,這其實不是一個悲劇、而是一個喜劇,就像後世的華夏一樣,讓中央政府來控制少數民族兄弟真的不是件壞事。

        現在嬴渠梁的毛衣大生產已經提上了日程,他準備夏天囤貨,然後在秋冬季節狠狠賺一把『外匯』,這樣的好東西不怕別的國家不買賬,趕魏超楚就看這一把了。所以國家工廠在沒日沒夜的趕製紡線機、毛線、毛衣、招收廠工......同時也會將成品毛線外放給各家黎民,家裡有女人的都可以學習織毛衣,國府會統一收購,如此一來,就成功消化了女性勞動力,既增加了國民收入,又不會影響耕作和兵源。這可真是太妙了,嬴渠梁現在做夢都會夢見白棟與他攜手奔向老秦美好的未來......

        黎民家的女人織毛衣賺錢,貴族家的女子可就是賺面子了,現在就算白棟去了書院苦酒也不會寂寞,因為每天都有貴族家的夫人小姐排著隊來找她討教針法。

        就這苦酒還偷空織了幾件適合小寶寶穿的毛衣;贏姝快要生了,前幾日田因齊還美滋滋地寄來了一封書信,說是他都能夠聽到寶寶踢腳的聲音了,而且還十分隆重地感謝白棟,說是用了白棟給的方子,他現在越來越像個男人了......

        喜當爹還能如此當得開心的,放眼華夏怕是也只有田因齊這麼一位。苦酒聽了笑得肚子疼,可白棟卻是心中歎服,日後的齊威王就是齊威王啊......田因齊顯然知道什麼時候該隱忍、更知道什麼人必須要結交,這傢伙可比即將翹辮子的齊宣王要可怕的多!

        不過眼下的田因齊還不是日後那個叱咤風雲的天下霸主,成就他霸主身份的孫賓軍師更是被自己早早地劫持到了秦國,現在正樂滋滋地呆在西域教育學生呢......所以在三五年內,自己還不用擔心贏姝母子的安全,至於三五年後,田因齊還敢對贏姝母子不利麼?

        「夫君,人家在對你說話呢!真是被你害死了,這織毛衣的法子學都學不會,現在好多人都在背後說人家不像個女人!我不管,你乾脆也派我去西域吧,繼續呆在秦國我會被氣死!」

        「那可不成,西域現在還是有些危險,孫賓和西爾德去我不會心疼,你去我可就要心疼了。」

        「又來說混話......不理你了。我要回書院,公子少官那小子最近又不老實,我要狠狠揍他!」

        「呵呵,叔公子犯在二夫人的手中,那是一定要吃苦了。」

        跳蚤心裡正不痛快,公輸直卻好死不死地指揮人抬了新製作的紡線機進來,笑著對跳蚤打個招呼,跳蚤卻冷哼一聲轉頭就走了,鬧得公輸直很是摸不著頭腦,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得罪了這位白家的二夫人。卻不知跳蚤惱就惱在這句『二夫人』上,夫人就夫人,還分老一老二做什麼,你才二夫人呢!你全家都是二夫人!

        「公輸兄,跳蚤剛才在對我使性子,還請勿怪啊。」

        「呵呵,聽說了,都是這織毛衣給弄的......現在整個櫟陽的女人都瘋了,二夫人卻始終學不會這門手藝,如此要強的人卻被人當成了笑柄,也難怪她會發火。」

        公輸直笑著命人將紡線機放置好了:「白子請看,這改良後的紡機已經可以用腳踏動,比起先前那種手搖的可是好用多了,老秦有了這東西,再多的毛線都能產出來。」

        這個織布機其實就是後世風靡歐洲的腳踏式三腿織機,下方有踏板、皮條,連接上方一個類似車輪的東西,然後從輪凹中沿下,再連接到紡錘上;因為輪子部分是以時針方向旋轉、紡錘則是內外旋轉,這就形成了一種扭力,人手揉搓而成的初級毛線經過這種扭力的錘煉,就會變得更加堅韌有力。

        這東西看似簡單,其實還是讓公輸直連呼奇妙,妙就妙在這台簡單的木製織機中體現了力與力的相互作用,第一次提出了『扭力』的概念。除了無顓那怪要拜白棟為老師呢。

        白棟仔細看了幾眼,點頭道:「很不錯,公輸家出品果然精巧無比,不過以後還要大量生產這種東西,外表是否精巧就無所謂了,關鍵是要速度。對了公輸兄,我正有件大事要與你商議,相信你會很有興趣,只是也非常危險。」

        公輸直微微一愣:「白子請說,公輸家可沒有怕危險、怕死的人。」

        「我想請公輸家派出足夠多的子弟去西域招收一批戎人做工,人數越多越好,最好是西域諸戎中都有一定量的戎人加入,到時國府會派出軍隊護送你們,也會撥付錢款作為招工之用。我知道公輸家子弟行遍天下,就算是西域戎人也多半聽過公輸家的名頭,所以你們去是最合適的。」

        「這是秦公的意思?」

        公輸直微微一愣:「既然是要人做工就該首先用老秦人才是啊,為何要如此捨近求遠?」

        「是君上的意思,也是我的想法。公輸兄,在我和君上的眼中可沒分什麼秦人和戎人,因為這些戎人遲早也是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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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00:18: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五章 【西域招工】
        
        
        當草墟上再次響起牛角號子的時候,這個羌人部族立即就忙亂了起來,男人們敞開了胸懷放聲大笑、女人們忙著收拾這些日子收取的羊毛。孩子們跑得最快了,生怕走慢了一步那些華夏人帶來的木製小玩具就會被別人家的孩子換光了;那些小木頭車、小木頭人都是能夠讓他們瞪出眼珠子的好東西,雖然要許多羊毛來換,家裡的大人卻沒有一個會吝嗇,人活這一輩子,前半生是父母為自己活、後半生就是自己為孩子活,這不就是生命的意義麼?

        又白又軟又暖的羊毛很快就堆滿了大車,它們會很快變成讓秦國女人瘋狂的毛線,毛線很柔軟,而且它還會令這些凶悍難馴的戎人變成更柔軟的『綿羊』。

        看到這些羌人從自己手中換得了各種瓷器、茶葉、絲綢,然後還要喜滋滋地請自己落座在鋪滿了氈毯的帳篷中品嚐他們剛出鍋的熱奶茶、牛肉乾和手抓羊肉,杜摯是越發佩服白棟了。

        在老秦人眼中,西域從來都是個神秘並且危險的地方,西域諸戎也比建立了統一政權的義渠人更難應付;老秦可以打敗他們,卻無法征服他們,雍郿精騎與羌人打了很多年的仗,結果是殺得羌人越多,仇恨也就越深。

        西爾德是很厲害,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掃平了塞克人和羌人中最大的部落,令西域草原為之震恐,可那時杜摯還是不看好他的,草原上的戎人與狼群是有共同點的。你殺得越多。他們就能聚集來更多的人。然後跟你不死不休,麻煩會越變越大。

        結果卻讓杜摯大出意料,當他第一次帶來商隊來到西域草原時,卻受到了戎人兄弟最高的禮遇和接待,記得在一個羌人部落中,那個滿臉大鬍子的羌人兄弟堅持要把老婆往他的帳篷裡推,熱情的讓人簡直無法拒絕......

        戎人如狼啊......杜摯是後來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在這個弱肉強食一切一武力為尊的地方。當西爾德這頭小狼露出自己鋒利的牙齒並且成功殺死狼王后,草原上的戎人對老秦人便只有敬畏,哪裡還有半點反抗之心?

        在平滅了塞克王和兩大羌人部族之後,西爾德現在徹底打瘋了,再加上他背後還有一個追求實戰演練戰法的孫先生,這就瘋的更加厲害。這對師徒是徹底將西域草原當成了練兵場,在後來的兩三個月中,連續擊敗了五六個敢於挑釁老秦的部落,令大秦兵威揚於西域。

        對於這樣的殺戮白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就像是後世的英國人殖民美洲。開始時雖然充滿了血腥與殺戮,卻會為新大陸帶來文明。現在殺死幾千甚至是幾萬的西域戎人。卻會讓華夏更早進入民族大融合時代,這就是典型的『霹靂手段、菩薩心腸』。當然西爾德不是什麼活菩薩,他就是一個少年不幸心理陰暗的戰爭天才,為防自己這個學生真的走火入魔,白棟才會略施薄懲,時時點醒於他,戰爭是要死人的,你殺了塞克王、圖余王、色梨王我都不怪,但是馬代烏麗的事情不可以再發生了,不要說你已經完成了對她的承諾,我白棟的弟子既然對人承諾,那就要絲毫不打折扣的完成才行!

        對此孫賓有些不以為然,幾個月相處下來,他對這個西爾德這個天才弟子越來越是喜愛,漸漸視為自己的子侄一般;自己的兒子是可以被人隨便指責的麼?哪怕是白棟也不成!論起輩分來,你小子還得管我叫師兄呢,師兄教弟子還要你管?

        「也許這次是孫先生和西爾德沒有錯,白子過於婦人之仁了......」

        白棟訓斥西爾德的飛書後來直接就被孫賓接過來看了、然後回信辯論,現在這件事早就在孟家傳開了,孟家人自然是羨慕嫉妒恨,太沒有天理啦,西爾德這兩位先生隨便攤上一個都是受益終生,現在居然還為了這嬴渠梁還開心的不成,他倒不是開心兩人吵架辯論,而是開心老秦終於有了未來大將,西爾德是個好小子,寡人喜歡得很,只怕他殺人不夠多呢。

        公輸直也是這次來到西域才有了切身感受,他也認為這次是白棟錯了。白棟就是沒到西域來看一看、走一走,否則一定會對西爾德有所改觀;公輸家其實向來都是狠人輩出,從老祖宗公輸般開始就是如此,辯論急了連墨翟都想殺......

        「我與白兄弟合作越多,就越感覺他的眼界之開闊、構想之新奇,是我等萬萬不能及的。公輸兄真以為今日西域有如此景象,都是西爾德和孫先生的功勞?非也......西爾德的殺戮固然震懾了戎人,可真正能夠讓戎人心甘拜服的,其實還是這東西。」

        抓起一把羊毛吹了出去,絲絲縷縷的羊毛頓時在空中飄盪開來,杜摯微笑道:「看到了沒有?用不了多久時間,西域草原上就會出現更多的羊和養羊的人,到時這些凶悍的戎人都要在老秦面前變成乖寶寶,因為他們再也離不開老秦了。」

        「只是一項羊毛交易而已,與收購農家的桑蠶又有什麼不同,就有你說得如此神奇?我看白子是過於優待這些戎人了,秦國難道就沒有工匠麼?這樣的好處沒道理給了這些野人......」

        公輸直還是搖頭。這次被白棟趕來西域『招工』他是很不甘願的,摩擦了足有兩個多月,最後還是家主公輸清下了死命令才肯前來,公輸家是工家之祖,眼中除了墨家之外更無餘子,哪裡會看得上這些粗手笨腳的戎人?他是真的想不通。

        「呵呵,公輸兄是天下少有的能工巧匠,可惜還是不明白兄弟的心意啊......收購羊毛固然是控制西域的手段,可白兄弟與君上又豈會僅僅滿足於控制?這些戎人用廉價的羊毛換了咱們無數『好東西』,固然會感嘆老秦富有、用最高禮儀接待我們這些來自秦國的客人,可他們也只是為了賺錢和換取秦國的物品,卻很難真正瞭解老秦、進而對我華夏文化產生欽慕之心。現在秦國用最優惠的條件吸引他們來做工,當這些人帶著豐厚的報酬回到西域時,自然免不了在親朋面前大談在老秦是如何容易賺錢,如何生活安適,再也不用像在草原上這樣每天都要枕著弓箭入睡、隨時都要跳上馬背去迎戰敵人和狼群了......那時老秦豈非就成了這些戎人眼中最幸福美麗的地方?」

        「我雖然是第一次來到西域,又是盛夏時節,可還是感受到西域之艱苦,白子也真是個神奇的人,他居然告訴我說夏天來西域也要帶足厚厚的衣服,因為這裡是『早穿厚衣午穿紗,抱著火爐吃甜瓜......』那種甜瓜我吃過了,真的很好吃,咱老秦就沒有,可這一早一午就讓人同感冬夏之威,實在難以消受,你說白子又沒來過西域,他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咱們老秦就不同了,有厚土牆的房子,冬暖夏涼;有繁華的集市,到處都是茶葉和鮮花的芳香;只要魏國不打過來,那日子過得是安安穩穩,這些戎人若是見識到老秦的好處,那可就再難適應草原的生活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想念在老秦的日子......」

        公輸直猛地一愣,直直地望著杜摯:「用戎人填老秦!白子和君上好長遠的算計!」

        「人離鄉賤,這些戎人也是不會輕易離開家鄉的,至少不是全部人都會這樣想。不過當人的喉嚨被卡住後,那也就由不得自己了。公輸兄可以想一想,等到西域養了無數隻羊,老秦卻因為種種原因要減少羊毛收購數量的時候,那又會如何?」

        「那就太可怕了,很多戎人為了養羊已經放棄了耕作,如果能夠將羊毛賣出好價錢、換來糧食固然是好,可如果老秦不收購羊毛了,他們將無法渡過冬天......」

        「怎麼無法渡過?到時會有很多從老秦回到西域草原的人對他們說,老秦有更多賺錢的機會、老秦是熱情的、老秦的姑娘是美麗的......這些戎人常年逐水草而居也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已,如果有了更好的生存環境,還怕他們不肯來麼?只要他們肯來,老秦還會不歡迎麼?」

        杜摯哈哈大笑,拍著公輸直的肩膀道:「公輸家這次是一定要贏墨家了,因為你們跟對了人。白兄弟這一手高明無比,以戎人填老秦,我老秦不用兩三年,可得十萬精兵矣!」

        「可怕,白子的心思算計,實在太可怕......」

        公輸直不自覺打了個哆嗦,這位白子當真是他平生所見最可怕的人,平日裡溫文惇厚,天下以白子贊之譽之,想不到他不算計則已,一旦算計起來,就是整整一個西域。不過杜摯可沒有說錯,公輸家能夠攀上白子,當真是幸運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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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00:1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新的開始】
        
        
        「你又錯了,白兄弟固然算計驚人,卻非可怕。想想當初犬戎是如何襲破鎬京的吧......白兄弟這一手外融戎人,當真是千古之功!如今雖然是西爾德殺人、白兄弟算計人,日後卻是可令無數人免於戰火塗炭,令我華夏無外顧之憂,殺一人而救百人,丈夫當為也!」

        杜摯拍拍公輸直的肩膀:「公輸兄還要記住,這是個秘密......走吧,去看看你的事情如何了,這是咱們到的第一個羌人部落,如果能夠招到足夠的『工人』那就是好的開始。」

        秦人開出的條件很優越,只需要去秦國做工半年,就能得到一千秦國圓錢或者相對應的糧食和物品,而且還有免費的房屋居住;閒暇時間如果有誰願意學習華夏文字的,還可到白家增設的書塾中讀書,據說那裡面不要錢還管飯!

        一千個秦國圓錢?還可以享受秦人四面不透風的房屋?據說那種房子都是有窗的,亮堂的很,可比呆在帳篷裡強得太多了......羌人們都在低聲議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人是瘋了麼?居然給出這樣的條件只是為了招募他們這幫只會狩獵放牧的異族?

        西域戎人與秦國的關係一直很怪異,雖然彼此敵視甚至發生爭戰,卻可以在西域走廊與大月氏人和來自秦國的游商用秦國圓錢交易商品,這些羌人自然知道秦國的圓錢可比草原上流通的貝幣強多了;遇到雪災的時候一升糧食要三十個貝幣,可如果是用秦國圓錢購買就只需要五個而已,再粗鄙的戎人也能算清楚這筆賬。

        很多人不覺心動。畢竟是常年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民族。他們雖然一樣會懷念家鄉。卻不會像華夏人那樣寧死也不肯輕易離開自己的家鄉,只不過是對秦人的霹靂手段還有些顧慮,離開了馬背和草原,他們會比最羸弱的綿羊更無力,萬一秦人有詐,那不是要埋骨異鄉了麼?

        「放牧的季節快過去了,難道你們還擔心家裡的女人收拾不住那幾頭牛羊和快要收割的莊稼?草原上的漢子在這個季節還能做些什麼,是閒下來去與狼群較量還是跑去與部落的敵人打上一仗?這是在浪費生命!好男兒就應該志在四方!想想吧......只需要半年的時間。你們就可能變得比部落頭人更富有、會有足夠的金錢去購買三五年都吃不完的糧食!如果你們肯進入白家的書塾學習,你們的知識將可能超越部落中的那些先知,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在羊皮捲上教授自己的孩子,讓他們也做個識文斷字的人。這種人在華夏被稱為士子,就算到了國君家中都可以白吃白住......」

        到國君家裡白吃白住?真虧這傢伙想得出,這也太能扯了。

        杜摯聽得險些笑破了肚子,他是萬萬沒想到在家族子弟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公輸直居然還是個善於蠱惑人心的傢伙。好男兒志在四方?這話多半又是從白兄弟那裡聽來的吧,似乎還挺有道理。

        「要相信秦國,我的兄弟們!」

        公輸直把胸膛拍得『啪啪』響,讓同來翻譯把他的話繼續傳遞給這些猶豫不決的傢伙:「西爾德將軍在西域征戰數月。老秦的軍歌你們總聽過罷?赳赳老秦啊,老秦人也有一腔熱血!老秦人從來都將你們視為兄弟。就連老秦的太夫人那也是戎人出身的,咱們從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害一家人的道理麼?若是老秦人存了這個心思,還會用如此高昂的價格來收購大家的羊毛麼?那可是老秦人傻,而是怕草原上的兄弟們吃虧!大家用腦袋仔細想想,老秦會害你們麼?還有,我是公輸家的人,公輸子弟遍天下,大家總該信得過我罷?」

        「我家的犁耙也是公輸家子弟幫忙打造的,咱們別人不認識,哪裡會不識公輸家的人?各位兄弟,咱草原上的男人有見到野山羊不放箭、見到野兔子不追的道理麼?半年就是一千個秦國圓錢啊......而且還管吃管住,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讀書什麼的我不喜歡,不認識華夏字一樣可以做草原上的雄鷹,不過蟬西你不是最喜歡讀書的麼?還答應過你的爾瑪依娜,說是要做個像先知那樣淵博的智者,這可是你的好機會啊,你去不去?」

        羌人們哄笑著推出了一個身材雄偉卻面帶靦腆的羌人小夥兒,在羌人部落中會出現如此一個靦腆的青年就像是雞窩裡突然來了一隻丹頂鶴,連公輸直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我去!」名叫蟬西的羌人小夥咬了下嘴唇,然後用力點頭。

        「我們也去!」羌人們頓時就笑開了。

        一旦過了最佳放牧季節,草原上的男人就與後世流連村中的農民沒啥區別,不出去打工賺錢養老婆的那就是二流子;這個時代只是還沒有農民工這個概念而已,現在白棟給了這個機會,不觸動這些整天嗷嗷叫精力無處發洩的傢伙才是怪事了。他們只不過是在第一次吃螃蟹時有些恐懼而已,其實老秦人給他們的印象並不壞;圖余王和色梨王早就該死了,他們活著的時候只會欺凌羌人,秦人遠比他們公道,有多少羊毛就換多少東西,比起他們動不動就要搶各部落的東西要好上一百倍。

        這些少數民族兄弟的羊群心理就像他們飼養的牛羊一般嚴重,當第一個羌人部落被公輸直成功拿下後,就算他不再鼓動忽悠,其餘的羌人部落也都爭先恐後地要去老秦做工,就連圖余色梨兩部潰散後入草海為盜的羌人也棄盜匪從良了,有了賺錢的好去處,誰又願意做盜匪呢?

        這一次杜摯和公輸直是滿載而歸,杜司空成功將西域草原的羊毛收購一空,再次將羊毛價格推高了兩個價位。以後都不用人提醒。西域草原上的各族戎人會哭著喊著去養綿羊。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綿羊雖然不像山羊那般容易毀壞草地,也得看一年剪幾次毛,如果方法得當是可以一年剪三次的,光禿禿的綿羊沒有了羊毛保暖,會拚命去吃草,甚至比習慣連根吃草的山羊都更容易破壞草地。

        所以如果養綿羊得法還好,如果大家眼中只有利益。只怕兩三年過後,西域草原就會被極大破壞那時若是老秦減少了羊毛收購數量,西域戎人就會『突然』發現他們很難找到合適放牧的草地了,如果耕作再無法跟上,除了投靠秦人兄弟還能有什麼活命的法子呢?

        「杜摯做得很好,公輸直也是不錯,第一次去招工,就引來五千戎人,雖然數量不多,卻是遍及了草原數十個部落、十幾個種族。很好,寡人十分滿意......」

        從白棟手中接過杜摯來書。嬴渠梁面露喜色。到了他這個位置,白棟只要一提招工西域的事情,就能全盤貫通,何況白棟還對他仔細解釋了這樣做的好處;老秦招募戎工可不比後世的老美坑騙華工當豬仔,這是為了民族融合的大好事,不要以為吃虧的是戎人,恰恰相反,事情成功後雖然老秦會得到幾十萬戶的人口補充,這些戎人也將提前數百年融入華夏,可以讀書習字、可以住上更安全溫暖的房屋,難道不比他們整天呆在草原上望天吃飯隨時盯著華夏準備『打草谷』好麼?

        嬴渠梁當然沒有白棟這樣的崇高追求,他要的只是老秦強盛、奪回河西,原本以為就算秦國變法圖強也要二三十年時間才成,結果平安郎只是小小地施展了幾記妙手,就將這個時間生生縮短了數倍,他現在心情大好,看誰都是忠臣良將,杜摯和公輸家算是走運了......

        「現在只是吸引來了這些戎工,只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的。這些戎工就是老秦對西域打開的一扇窗戶,讓西域可以看到老秦的風景,所以這些戎工是工匠卻也不是,老秦應該向對待客人那樣對待他們,為他們準備最安全溫暖的房屋、最可口的飯菜、他們若是想要學習我華夏文化,可以免費讀書、若是看上了我老秦美麗的姑娘,能夠結成姻緣那是更好不過了......」

        白棟笑道:「所需要的經費,就由國府出一半,白家出一半,三哥以為如何?」

        「若是按你這樣做,這些戎人豈非成了老秦最幸福的工匠?」

        嬴渠梁聽得哭笑不得:「老四,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有,這些人若是對老秦滿意了,還怕五千人不變成五萬人、五十萬人麼?能夠兵不血刃征服西域十幾個種族,花費些精力和金錢有算得了什麼?」

        白棟認真地望著嬴渠梁:「兩年,只要給我兩年時間,老秦可得十萬戎兵!再有半年教訓,這十萬戎兵就是我老秦子弟兵,那時豈止是河西一地?山東諸國都要為之震恐懼,從此不敢直視老秦!」

        嬴渠梁聽得熱血沸騰,一把抓住白棟的手道:「好!老秦的事情寡人做主,寡人的事情平安郎做主,三哥就聽你的!寡人有了平安郎,老秦必然將有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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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 00:04: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七章【賽馬的那個田忌】
        
        
        公元前361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中秋剛過,關中平原就降下了好大一場雪,雪片都有鵝毛這般大,還有鴿卵大的冰疙瘩,出門都要戴上帽子才成,否則砸在腦袋上就能直接開瓢。 。

        狗剩子像一陣風般走了進來,跺跺腳去了積雪,甩開大氅一屁股坐在燒著紅炭火的銅盆旁,先把快要凍僵的手烤熱乎了,滿意地搓搓手,接過苦酒送來的熱酒大口喝下去,長出一口氣道:「我的平安郎哥哥,你動動嘴,我可就跑斷了腿,還好趕在這場大雪前做完了你交代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啊,這場雪可不只是咱們老秦下,魏、衛、魯、宋、趙都在下,趙國人也算聰明,用水澆了城牆,藉著這場大雪,硬是把城牆給凍住了,龐涓的士兵架云梯都架不住,只能先把城圍了......」

        老秦在忙著舉國打毛衣,比後世棒子國的三星集團都變態,龐涓則咬著牙硬生生圍了邯鄲半年多。白棟果然沒看錯,趙人在龐涓的優勢兵力和優良裝備下居然硬生生頂住了,如今這場雪一下,龐涓多半要暫時撤兵,這場仗還有得打呢。

        「收了多少糧食?」

        白棟笑吟吟地為狗剩子又倒上一碗熱酒,還親手撕了條燜雞腿給他:「邊吃邊說,慢慢講......這次你可是為白家立下大功,對老秦也是大功臣,回頭我親自為你去君前討賞。」

        「至少過了三千萬石,徐公那邊也分得八百萬石。糧食太多了,幸虧老秦提前建立了無數糧倉。否則怕是連放糧食的地方都難找。這次倒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還有杜先生、趙良他們的幫助。三十多個商貿據點的管事哪個不是忙得腳打後腦勺?白家徐家杜家甘家的大車數量足足過了三千輛......要說辛苦,杜先生比我更辛苦,他去得可是巴蜀,雖說那邊不冷,可道路難行啊?又是山路又是水路的。再說了,我也不稀罕什麼官位爵位,就稀罕草兒一個,你肯答應把草兒嫁給我做老婆麼?我一定好好地對她......」

        曲轅梨的效果徹底顯現了。秋收一過,各國光是儲存糧食就犯了愁,收成就沒這樣好過啊?再加上白棟早有謀劃,當初那三十多個鹽貿據點已經漸漸蛻變為白、徐兩大商社遍及天下的商業網絡節點,很有些後世期貨市場和超級物流結合的味道,也就是白棟能力有限弄不出互聯網來,否則他都敢建立一個『西秦商城』。

        這次除了白家、杜家、甘家三大商社,徐公也出力不少,當然主要是在收購和運輸方面;說到打壓糧價,那可真是太容易了。歷史書上記載的先秦時代沒出現過什麼大饑荒,但也說不上糧食充足。苦日子過慣了,忽然發現糧食多了也是個麻煩事,再加上白棟稍微運用些後世股票市場打壓股價的手段,糧食價格不崩盤才是怪事。最後統計下來,狗剩子他們收購的價格幾乎就要接近種糧的成本價格了;當然這個所謂的『成本價』也是白棟大概核算出來的,這個時代的人就知道種糧吃飯,哪裡明白什麼是成本核算?

        之所以拉上徐公,一來是因為當初鹽貿據點建立時徐家商社出力不少,二來也是秦國需要一個盟友。歷史上的秦齊聯盟可不是偶然,而是歷史的必然,就算是白棟這個穿越者也是不能忽視的,遠交近功的策略是個現代人都懂,哪裡還需要張儀那小子來賣弄?

        「你說得倒是輕鬆,可桑娃子也是這樣對我說的;西爾德為了草兒,也在為老秦建立大功。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說我把草兒給誰合適?」

        白棟搖頭道:「而且我說過的,草兒日後要嫁給誰,都由得她自己選。我不會幹涉,也會勸說娘親不去幹涉。」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若是桑娃子娶了草兒也就罷了,西爾德可是萬萬不成的!我聽桑娃子說了,西爾德這小子手段殘忍、翻臉無情,做個好將軍是可以的,卻做不得好夫君。算了算了,你也不用搖頭了,我不說草兒的事情就是......對了,田忌來了。」

        「田忌?齊國的那個田忌?」

        白棟不覺一愣,先秦時代的『熟人』可不多,田忌卻絕對算一個。這傢伙最出名的還不是政治軍事上如何成功,而是跟孫賓攀上了交情,賽了次馬就能後人牢牢記住了名字。他來秦國做什麼?以他在齊國的地位,來前應該有國書呈送才對,怎麼倒學起了鬼子進村?

        「田忌這次不是以國使身份來到老秦,而是隨我白家商隊秘密前來。我看這老小子鬼鬼祟祟的,恐怕不是什麼好路數,平安郎你可千萬要當心。」

        「放心,我理會的。」

        白棟聽得肚裡暗笑,歷史上的孫賓逃去齊國時,田忌也不過是五十歲左右,如今最多也就是三十歲,叫人家老小子實在不合適;不過這傢伙日後確實是老而不死,被鄒忌害得在齊國都呆不住了,居然還能隱忍再起,成為齊國少見的三朝元老。所以千萬不能聽了田忌賽馬的故事就以為這位齊國大將智商拙計,他其實才是個聰明人呢。

        白棟對田忌還是非常感興趣的,這傢伙最大的本事就是會站隊。齊桓公田午將死時,國內許多貴族要擁立田因齊的弟弟田相齊,說他『性純良、有民望』,可田忌卻堅定地站在了田因齊這邊;結果證明他是正確的,齊威王在位期間,他是從一名普通的貴族子弟生生做到了齊國的上將軍。

        等到田因齊死後,齊宣王登位,第一件事就是為他平反昭雪,可見此人站隊本領之強是絲毫不弱於白棟這個穿越者的。

        田忌這次一定是代表田因齊來的,而且還是秘密來訪、搭上了狗剩子這條線,可見田因齊不傻啊?知道替自己白白養活孩子太吃虧,這是討好處來了?只是按照歷史記載,齊桓公田午還要過個五六年才會翹辮子,田因齊這麼早就來與自己拉關係,是不是太過心急了一些?

        ***

        田忌確實是悄悄的前來、打槍的不要,到了櫟陽後,居然都沒有入住秦國館驛,而是自己找了家客棧來住,剛巧還是越姬開得那家,據說這老小子很是堅持,一定要住白棟曾經住過的小閣樓。

        白棟聽了這事只是一笑,田忌果然是個傑出的公關人才,就憑這一手,換了別人就會立即對他生出好感,可自己卻是心知肚明,田忌擺出的姿態越低、所圖就必然越大。好在田因齊是必定要登上齊國君位的,而且日後還是個勵精圖治的好君主、一手令齊國成為天下霸主的厲害人物,自己正可順水推舟結交於他;畢竟與政治上的相互需要比起來,自己和贏姝那點事兒就不算什麼了,田因齊只要明白投桃報李的道理,自己就可以放心一些。

        接到田忌請見的消息後,嬴渠梁是既高興又自豪的。自春秋以降,各國公子間為了爭奪權位而向外國求助的屢見不鮮,不過但凡被求的國家多為當世強國;齊國和楚國一樣,都是號稱富甲天下的大國,如今田忌無論是代表田因齊還是田相齊,都代表秦國已經進入了這個大國的視野,讓他如何不開心、不自豪?

        田忌果然是代表田因齊來的,這人確實是個上等的公關人才,見到嬴渠梁後就開門見山提出了要求,只要秦國肯支持田因齊,日後公子即位,自當結盟秦國共圖霸業。嬴渠梁一直都在沉默不語,當聽到這句共圖霸業後,眉頭才終於舒展開來,這也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事情。

        老秦要奪回河西壓制魏國,指望自身難保的趙國是不成的,韓國根本就是魏國的跟班,更是指望不上,楚國是鐵哥們兒不錯,可惜國大空盛,君主無謀只思安樂,所以最合適的同盟就是齊國了。就像當年魏武侯扶持贏連一樣,田因奇畢竟是齊國名正言順的世子,幫助他可比幫助田相齊更為合算。

        更何況因為贏姝的事情,老秦也算欠了田因齊一份人情,就算嬴渠梁不看孩子他媽的面子,也是要看孩子他爸的面子。

        田忌似乎與嬴渠梁想到了一處,他想得也是孩子他爸......見過嬴渠梁不久,就提出了要見一見老秦第一名人、第一富豪和天下文壇第一天才白棟白左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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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 00:0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八章【田忌賽馬】
        
        
        苦酒現在越來越享受這種眾星捧月般的感覺了,每次當她研究出新的針法和圖案花樣,老秦能叫上號的貴婦人就會扎堆兒在她的房間裡,上到太夫人,下到杜家的大婦和幾房小老婆,老秦大小官員的老婆女兒情人匯聚一堂,個個都要認真聽白夫人宣講,雖然比不上世尊釋迦摩尼偶一開講就能夠地湧金蓮天花亂墜,卻也大大地出了幾把風頭。

        白棟發現苦酒真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自己都沒想起來呢,她居然就提出了『棒針』的概念,跑去找公輸家人弄了幾根比普通毛衣針粗了兩倍的棒針,又讓人將細線捻成粗的,如此織出來的毛衣雖然縫隙大了些,卻比普通毛衣厚多了,而且速度更快,填在外袍裡暖和無比。白越氏和白棟最先得了這種棒針毛衣,有了這玩意兒穿在身上,大雪天都不會感到寒冷。

        毛衣上居然還出現了白棟在後世才能見到的各種圖案,而且苦酒現在對普通的幾何圖案已經不滿足了,她開始仔細觀察生活並向藝術境界昇華,剛剛織出的一套毛線帽和毛衣穿在人身上就是活脫脫一個哼哼的形象,據她說這是要送給贏姝寶寶的......

        白棟現在很懷疑苦酒在暗示贏姝的這個私生子是個『熊孩子』,不過又想了想,感覺這個時代的『熊孩子們』都還是乖寶寶、就沒幾個敢做拔雞毛掀房瓦的事情,應該是自己是想多了。先秦時代麼,就是男人的天堂。哪裡又這許多的醋娘子?看看苦酒就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是有多麼的賢惠了。

        白子正沉浸在幸福中呢。苦酒卻放下了手上的毛衣。輕輕斜了他一眼:「公主的孩子都快要滿月了罷,聽狗剩子打探回來的消息,這還沒正式起名字呢?人家這是等著你給起名呢......你都得快快想啊,想一個好聽的名字出來才對,這可是你們老白家的大公子呢......」聽著都是好話,可味道怎麼就這麼怪呢?白棟都聞到酸味兒了。

        一聽苦酒這麼問了,跳蚤也放下手中那件滿是大洞小洞的毛衣,瞪大了眼睛望著白棟。做風粗線條的跳蚤姑娘可也不是個傻子。自從嫁入白家,白棟就沒對苦酒偏心過,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其實還是非常歡喜的。可如今贏姝這個『野女人』居然有了孩子,夫君卻偏偏要苦酒姐姐和她過了二十歲才能考慮生子,這不是偏心麼?這次夫君若是親自為孩子起名,那就是認定了贏姝的孩子是白家大世子了,可是憑什麼啊!上面還有苦酒姐姐,下面還有我跳蚤呢!

        這個時代的女子從沒想過夫君就只能有自己一個妻子,可這名分還是要爭的。尤其是孩子的名分更是寸土必爭。

        白棟看了眼苦酒,微笑道:「好老婆。你是希望我親自為孩子起名字,還是不希望呢?」

        「這是你的事情,我怎麼知道......」苦酒白了他一眼,雖是嬌嗔嘻笑,言語中卻已有了些苦澀。

        「名字還是要起的,這是當爹的責任。不過你和跳蚤都不許胡思亂想,不是早就對你們說過了麼?我的老婆無論進門先後,統統不分大小,將來就是有了七八九十個孩子,我也會有妥善的安排。都給我記住了,白家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好好的日子不過,難道還要去學那些公侯之家為了權力爭奪而父子相殺骨肉互殘?」

        不好的思想就是要徹底扼殺在萌芽狀態才行,否則就會流毒全家,白棟可不會允許家中上演宮斗劇。宮斗劇本裡最累的可不是勾心鬥角的女人們,而是被女人們盯住的那個男人!

        為了徹底整風,白棟必須要強迫自己擺出一副冷酷嚴肅地模樣:「你們可以放心,贏姝生得雖是我的孩子,名義上卻是田因齊的。田因齊是怎麼一回事兒,跳蚤不清楚苦酒你還不清楚麼?日後他是要做齊國國君的,就算是為了面子,他也不會允許自己唯一的『兒子』變成白家人。贏姝母子已經夠可憐了,你們要是還在算計他娘倆兒,我可不答應......」說到贏姝很可憐的時候,白棟不覺想起那個嬌笑盈盈手拿皮鞭的潑辣公主,面上竟也一陣溫熱。

        「誰算計她了,人家這不是又打了毛衣準備送給寶寶麼?說起來我還是他的大娘呢,我不心疼他誰心疼?」苦酒委屈地眼睛都紅了,不過還是沒忘記擺正自己大娘的位置,白棟暗自嘆息,卻也只裝做聽不到。

        跳蚤雙眉微微挑起,與白棟相互瞪視了一會兒,終於也是低下頭去:「就是,我也是孩子的二娘呢......」

        白棟哈哈大笑:「好,好,都是孩子的娘,以後就不要說什麼大娘二娘了,太過難聽。我算計著下月初五就是孩子滿百天的日子,咱們一同去齊國吃滿月酒,見見我的大胖兒子!」

        苦酒白了他一眼:「君上若去還有個說法,他是孩子的舅父。你去算是什麼身份?是贏姝妹子的知己知音,還是齊國世子的好友呢?」

        「我若是不去,你織出的這些小衣服又該如何送給寶寶呢?齊國是天下第一個建立了學宮的國家,文華鼎盛,本夫子故地重遊以文會友又有什麼不對了?順便見見老朋友,喝一杯他兒子的滿月酒,更是理所當然。」

        白棟微微一笑:「不用這麼看著我,這次就算本夫人不肯前去,田因齊也要隆重來請,他派的人已經到了秦國,若是我所料不差,這人來秦國第一是要見君上、第二個就是要見我。」

        「是誰來了?」苦酒不覺一愣,她為贏姝的孩子織毛衣也是一時興之所至,更多還是為了在白棟面前彰顯為人大婦的胸懷,至於何時將毛衣送去齊國還真是沒想過,不想田因齊做活王八還做得非常認真,居然派人來了秦國,這傢伙的腦袋肯定沒有問題麼?

        「田忌,一個喜歡賽馬的傢伙......」

        「賽馬?」

        苦酒和跳蚤面面相覷,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白棟的思維實在跳躍太快。

        ***

        田忌是真的很喜歡馬,就因為痴迷養馬,這傢伙從中山國和東義渠足足請了十幾位馬師,齊國找不到讓他滿意的養馬之地,就跑到趙國好說歹說買了個馬場,每天除了國事家事就是馬事,據說這傢伙的馬場中不僅有穆王八駿,還有各種他自己弄出的雜交馬,有的善於長途負重、有的善於短途衝刺、還有的雖然跑不快,卻比狗都聰明,會在早晨為他咬來衣服鞋子,繫個布巾就能上桌吃飯當他的乾兒子......

        這次雖是以私人身份拜訪老秦,田忌仍然帶來了自己的心肝寶貝馬,白棟來到的時候,這傢伙正與嬴渠梁說得熱鬧,不過看嬴渠梁一副面帶慍色的樣子,顯然是不怎麼開心的。

        「君上。」當著田忌的面自然不能三哥三哥的亂叫,好歹也是天下聞名的白子,得顧忌身份。

        「白左更來得正好,這是田忌將軍帶來的三匹馬。據說一為穆王八駿之一的赤驥,為上駟、一匹是田將軍自行飼養配種的白驃馬,為中駟,還有一匹普通軍馬,為下駟......」

        嬴渠梁面色很不好看,微微冷笑道:「白左更可能猜出田將軍之意麼?嘿嘿,寡人打賭你是猜不到的。」

        「呵呵,這事其實很容易猜的,田將軍這次千里迢迢帶來上中下三匹馬,那是要與我家君上賽馬麼?」

        白棟看了田忌一眼,立即猜到了他與田因齊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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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3 00:46: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九章【田忌賽馬 下】
        
        
        白棟暗暗冷笑,這位公子因齊也真是太矯情了,明明都放下身段派人秘密訪秦了,卻還要在這種事情上找點面子回去,真是可笑。也難怪三哥會不開心,你田因齊若是面對魏楚這些大國的國君,還會玩弄這些個小心思麼?可見還是看低了老秦,既想要老秦幫助,面子上又怕過不去,明知老秦人擅養馬,卻偏偏帶了三匹馬來比賽?若是贏了,天下人都會說臨海之濱的齊國原本比秦人更會養馬,你田因齊的面子是有了,老秦的臉還有麼?

        白棟微微皺眉,他是非常看不起這種政客玩弄的小手段的,不過人家田忌遠來是客,嬴渠梁都沒說什麼呢,他就更不好多口置喙,只是走到那匹白驃馬前笑個不停,一會兒看看馬、一會看看田忌,滿臉都是古怪的神情。

        「白子可有見教?」

        田忌是心知肚明,公子會主動對秦國示好,多半還是因為這位白子的緣故。這人自出世以來就彷彿無所不能,攪起秦國的滿天風雨也就罷了,偏還擅領時代之風,現在各國的貴族士大夫如果不會寫兩筆白子發明的新文體、吟兩句新詩那都是沒臉跟人打招呼的。

        不過說到養馬田忌可沒服過誰,老秦人的養馬術天下聞名,他也一樣敢帶了三匹馬來,正是要煞一煞秦人的威風;以齊人; ..之短、攻秦人之長,日後就算公子因齊得秦人之助登上國君大位,也不至被秦人壓制。

        如今看到白棟裝模作樣地走到白驃馬前觀看。田忌只覺好笑。這位白子的名聲極大,卻沒聽說過他還懂馬的,真以為自己是無所不在的天才麼?還是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見教就不敢當了,不過我聽說穆王八駿中有一種馬叫做『渠黃』的,這馬論戰場衝殺遠不及赤驥,論短途衝刺尚不及白義,可要說到長途跋涉,卻是八駿中的第一等。這種馬體色薑黃,身上多白點,頭小肚大。形貌如龍。所以又叫做黃驃馬;可是它吃得再多、養膘再厚,也還是肋骨外顯,所以又有人叫它『透骨龍』若是普通不懂馬的,還以為這就是匹劣馬。卻不知道它可以日行五百里、夜行三百里不飲不食。」

        用手摸了下馬頭。白棟微笑道:「可惜啊。上品的黃驃馬可比赤驥更難得,將軍估計是得了一匹母馬卻又找不到公的來配,所以才不知從哪裡弄了匹白馬來與它雜交不過這個『白驃馬』的名字實在古怪。讓人聽了就想笑啊?」

        「白子可真是了不起」

        田忌瞪眼望了白棟半天,連連感嘆道:「世人都知渠黃為穆王八駿之一,可真正知道它叫黃驃馬的卻是沒有幾個,更不知此馬真正厲害之處還是在長途跋涉。白子當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好讓田忌佩服。不過這馬又叫做透骨龍的麼?這卻是第一次聽說」

        「子期兄太謙了,透骨龍這個名字傳遍北疆西域,你是懂馬的行家,怎麼可能不知道呢?」白棟一時口誤也只能信口胡扯,歷史記載中的田忌可從沒去過西域北疆,也不怕他跑去驗證。

        「原來如此,多謝白子教我!」

        田忌哈哈大笑,對嬴渠梁和白棟分別一禮:「公子所托之事既得秦公允諾,大事便成矣。忌一生愛馬,早就聽說秦國有良馬,這次既然來了秦國、若是不能賽上一場豈非遺憾?既然白子也是此道高手,不知可願應戰麼?白子放心,這次忌帶來了上中下三等馬,三場中勝了兩場就算贏了,所以就算秦國找不出赤驥這類寶馬,也未必就會輸」

        嬴渠梁看著田忌暗中點頭,這人能得田因齊如此信任,果然不是個魯夫;之前請自己看馬,雖是提出了想要與秦馬一較高低,卻沒有直接挑戰自己這個秦國的國君,如今見到白棟了,這才說要挑戰白子,如此既不弱了公子因齊的身份,又不會得罪自己,此人可是高明的很啊。

        白棟倒沒急著應戰,田忌帶來的雖是上中下三駟,可這上駟赤驥明明就是『馬中赤兔』,那個中駟白驃怕也不是好相與的。田忌既然是有備而來,自己當然不能貿然應戰,這不但關係到秦國的面子,也關乎到公子因齊與秦國在日後合作中的強弱地位

        不要小看一場賽馬,看似嬉戲耍樂,其實也是一種暗中的較量;這就好比普~京忽然找奧巴馬打了場高爾夫球,若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球,那就真是智商捉急了。

        「呵呵,上次去齊時,我與公子因齊一見如故,田將軍既是代表公子前來,白某自當親自招待。賽馬這種小事情不提也罷,來來來今日我親自下廚,請君上與田將軍品嚐我的手藝如何?」

        白棟笑著岔開了話頭兒,他是向來不打無把握之仗的,田忌賽馬的故事雖然好聽卻未必好做,以君之下駟對彼之上駟、以君之中駟對彼之下駟、以君之上駟對彼之中駟?好吧,就算能用這種法子坑掉田忌的那匹赤驥,秦國在倉促間到哪裡找匹寶馬,就一定能贏田忌那匹白驃?田忌可不是傻蛋,他自己配的馬種,天知道是什麼成色?若是不能知己知彼,這場馬不賽也罷

        ***

        田忌倒也耐得住性子,見白棟不肯輕易答應比賽,他也不著急催促,笑著說早就聽說白子家有天下第一等的美味,那是一定要大飽口福的。這老小子倒是十分坦蕩,硬是沒拿自己當外人,在白棟家吃飽喝足後主動要求留住下來,說是白家莊幽僻安靜,他最喜歡了,帶來的三匹馬也乾脆就養在了白家,除了每日親自檢視喂養一次外,直接就交給了白家馬伕。

        田忌的大方讓白棟都有些意外,自己和三哥怕是真小看了這老小子呢這老小子看出自己的顧慮便大大方方將馬帶到了白家,上趕著幫自己創造『知己知彼』的條件?若是自己還不肯答應賽馬,那時天下人怕是都要恥笑白子是個無膽之人、反來讚揚田忌將軍是個胸襟坦蕩的漢子了。

        田忌如此費盡心思想著要賽馬,那就不是簡單為田因奇找面子這麼簡單了;此人在養馬出名的秦國帶著幾匹馬四處招搖,先是到君上面前接著又到了白家莊,擺明車馬讓自己不得不答應比賽,可見所謀極大。白棟估計當日若是自己一口答應下來,田忌就會立即提出比賽的綵頭兒,這個綵頭兒一定是有的,而且絕非普通,應該是田因齊極為看重的東西。

        「君上派去義渠的人回來了,帶回了一匹頂尖的好馬烏騅,這也是穆王八駿之一,可未必就比田忌的那匹赤驥差了;公子少官也從書院來了,我師傅和范伯也到了,這些天都在暗中觀察那匹赤驥,確是一等一的好馬,可咱們的烏騅也未必就會輸給它」

        桑娃子剛從西域回來,還帶來了一匹西域寶馬,這匹馬據說是城廓諸戎中的烏孫王從更西方的異族手中得來,聽說白子要用好馬,那還不得快些呈獻?現在城廓諸戎和羌人大月氏人一樣,都在拚命養羊,還期待著白子大發慈悲,多多收購他們的羊毛呢

        「好,去看看你帶來的寶馬和那匹烏騅;叫上田將軍,人家對咱們坦蕩,咱們可也不做小人。」

        白棟原本還有些猶豫要不要答應與田忌賽馬,卻沒想到桑娃子來得居然這麼快,接到書信後只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從西域趕回來了,而且還當真找到了傳說中的大宛良馬。

        也是時候摸一摸田忌的底牌了,這老小子和田因齊究竟打得是什麼主意,今天就要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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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主學之位】
        
        
        田忌看著桑娃子從西域帶來的『寶馬』只是搖頭。。。

        這馬確實腿長身高,比華夏馬高出了足有一頭,就是義渠中山國所產的馬也遠遠沒有這種馬高。

        可只是高就管用麼?這年頭兒的騎兵多為弓騎斥候,很少對面衝刺砍殺,戰馬太高,只會嚴重影響靈活性成為敵人的活靶子。尤其在賽馬時,馬身過高所受阻力也大,未必就能跑得快;田忌沒學過白棟的格物學,自然不明白什麼是動力和阻力,不過經驗還是有的。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看法,桑娃子跳上馬背試跑了一圈兒,雖然速度還是超過了一般軍馬,可在田忌眼中,這匹西域馬甚至都比不上他那匹『普通』的下駟軍馬......

        「將軍是不喜這匹西域馬麼,還是更看重那匹烏騅?」

        「田忌直言,白子勿怪。義渠來的烏騅雖非純種,卻還勉強算得一匹上駟;可這匹西域馬就遠遠不成了,用來做戰馬勉強可以,做賽馬卻是不行,最多也只能算做一匹中駟。白子若是用它來比賽,那是一定要輸給我的。」

        田忌嘆息道:「真是想不到啊,秦國號稱多良馬,如今一見也不過如此,這就怪不得白子不肯答應我賽馬了。」

        「哦,將軍這是說我怕了你,不敢答應比賽麼?」

        「白子是君子,君子不奪小人之氣,既然是沒有希望的比賽,那又何必逞強呢?」

        「哦?」

        白棟現在是越來越佩服這個田忌了。這老小子居然對自己用激將法?不過激將就激將罷,口氣都牛到天上去了,可見他一半是為了激自己、一半也是當真認為自己必輸無疑。就這麼有自信?

        「比賽是可以的,不過以你我的身份,怕是不好隨便比比就算了。我聽說就算在周王室中也是有『賭彩』一說的,春秋時的『唱彩』其實最早就是源於賭賽。將軍這次為公子因齊入秦,為得是家國大事,就算再怎樣愛馬,也沒有道理一見面就提出要與我賽馬罷?現在我找到了寶馬。自認也不會輸給將軍,將軍可以說了?咱們話可說在前面,若是將軍的『綵頭兒』不夠。我可是沒什麼興趣的......」

        白棟微笑望著田忌,他實在很好奇這老小子和田因齊能夠拿出什麼讓自己動心的好東西來。若是金錢和美女就算了;前者自己不缺、後者是不敢不缺,家裡那兩位可不是普通的母老虎、而是兩隻無比溫柔的母老虎......

        「白子說得好,若是彩注不夠。我家公子也是沒有興趣的。」

        田忌嘿嘿一笑:「只是這彩注太大。怕是要關係到白子與徐公商貿據點的份股和稷下學宮的主學之位呢,就不知白子肯不肯應。」

        「稷下學宮的主學之位?」

        白棟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拉起田忌的手道:「子期兄怎麼不早說?來來來......到我家中去,讓你弟妹親自下廚,你我兄弟邊吃邊談。家中還有用西域葡萄釀造的葡萄美酒,昨日才剛剛釀成,連君上都不曾嘗過呢......」

        這個稷下學宮主學的位置白棟還是很有興趣坐一坐的。

        這個位置其實就等於是鳳鳴書院的院長,不過學宮是百家爭鳴之所。雖有學子入駐,多半也是百家學派中的佼佼者,本來就有學派師承,卻是不合適做叫人老師了;因此在學宮中沒有列師、院長,只有侍學、講學、主學之分,強如孟夫子也只做過講學,卻是不曾做過主學的,像楊朱這種執人更是連個講學都不曾做過。

        自稷下學宮建立至今,只有過一位名譽主學,而且還不是活的,就是當年輔助齊桓公小白稱霸天下的一代名臣管仲。可管仲是法家的代表,後來進駐稷下學宮講學辯論的諸子自然不願承認他,孟夫子脾氣很大,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最終離開了稷下學宮,自己在臨淄弄了個小院子教授學生,跟田因齊做了亦師亦友的忘年交。

        白棟最大的心願其實還不是幫助嬴渠梁一統天下,什麼五十年橫絕天下,那只是為了創造更良好的環境、以便實現他心中的理想而已。

        白棟的理想不是尊奉一門一派一教,而是融合百家、為華夏人建立真正『自然、自正、自得、自公』的學問。比如思學和格物學,前者是理論思想上的物理、後者是自然界的物理,這樣的學問才是返本歸源、探尋思想和宇宙本質的學問。華夏三千年輝煌於儒教、卻也毀滅於儒教,作為一名穿越者,如果有機會在腐儒、理學思想建立前為華夏豎立科學、健康的學說理論,也算沒有白來這個時代一回。

        創立新詩體、新文字,就是為求足夠的影響力,要引導一派學說卻沒有足夠的影響力那是痴人說夢。開辦鳳鳴書院則是白棟實際要走出的第一步,不過稷下學宮畢竟建成數十年,鳳鳴書院就是再牛也是要追趕些時日的,如果有捷徑可走,白棟不會拒絕。

        田因齊很聰明,若他能成為齊國國君,那也是需要燒起三把火的,無外就是文治武功,尤以文治為先,若是能夠為稷下學宮尋找一位合格的『主學』那也算是他的文治之功了。只是這位主學不僅是要得到齊國國府的支持,還要能夠服眾才是,放眼當今華夏,還真沒有人比白棟更合適了。

        田因齊這就是開了張讓白棟感興趣的『空頭支票』,而且此事若成他也會得到極大的好處。不過在白棟看來,田因齊的眼光還是遠遠不夠,稷下學宮建立二十有年,天下稍有名望的夫子莫不以進入學宮講學論辯為榮,單憑這份底蘊就足夠影響山東各國了,如果再加上鳳鳴書院,那就真的可以影響天下學界,學術思想上的征服有時比軍隊更有用,田因齊看不到、百家諸子或許是看到了,卻做不到,而他卻是既看到、更有極大的希望做到!

        「公子因齊可是打得好算盤啊?稷下學宮的主學之位固然是要齊國承認,可這個主學若是不能服眾,那也是做不住的,賢如管仲又如何?孟夫子認為他私德有虧,不配做什麼學宮主學,結果憤然離開了稷下學宮,公子因齊與孟夫子有師徒情義,此事他總不會不知罷?而且齊侯尚在,公子因齊一天不能登臨君位,這稷下學宮主學的承諾便不能實現;我與徐公辛苦建立的商貿據點可是實實在在的賺錢買賣,將軍和公子因齊都不是蠢人,若非是見到我與徐公收購鹽糧的種種手段,怕也不會算計上商貿據點的份股罷?一張口就是兩成份股,是否太貪心了些?何況就算我與徐公肯賣,你家公子買得起麼?」

        「我家公子說了,白子這個人是絕不會做賠本買賣的,哪怕是賭彩他也一定會討價還價,所以咱們就該拿出誠意來;你替我告訴白子,他永遠都是我田因齊最好的朋友,下月小公子就滿百日了,別人可以不來,白子卻是一定要來的貴客。這次他若是討價,咱們就只求一成甚至半成的份股即可,而且咱們不要一分實質好處,只要一個名分就好了,你就對白子這樣說,他一定不忍拒絕......」

        「要我的份股,卻不要實際好處,公子因齊好胸襟啊!」

        白棟微微點頭,田因齊總算沒有令他失望,些許金錢好處對於一名國君其實並不重要,借此與他白子和齊國第一巨商攀上交情,那才是巨大的好處呢。

        看在人家替自己當了一把爹的份兒上,就答應了這場賭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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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4 00:1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一章【早死的齊桓公?】
        
        
        櫟陽大營的馬場今天熱鬧極了,數百名士兵圍在跑場旁邊,興致高昂的低聲交談著,偶爾抬頭望一眼被宮中禁衛密切保護的嬴渠梁和白棟等人,哪怕是只能從人縫中看到君上和左更大人的半張面容,也會竊喜萬分;這一下可就有了在人前吹噓的資本-『就在那個飄雪的冬天,你猜怎麼著?咱是親眼見到了白左更和齊國的田忌將軍賽馬賭彩呢,那可都是穆王八駿中的上等駿馬,比得叫一個激烈,最後誰贏了?這還用問麼!自然是咱老秦的白左更,人家可是有大學問的人,賽個馬還會輸給了齊人不成?』

        學問和賽馬勝率扯到一起,恐怕也就是這些熱情洋溢的老秦士兵才能想到了,不過結果也沒大差,莫說田忌還不是真正的伯樂,就算他是天下第一相馬大師,遇到了白棟也只有輸的份兒。這個時代的人畢竟還是太過魯直,再狡猾也有個限度,田忌可沒聽過『田忌賽馬』的故事,不被坑慘了才是怪事。

        嬴渠梁美滋滋地喝著小酒、吃著熱乎乎香噴噴的白家灌腸,腸子還是去歲灌下的,如今是不軟不硬,蒸熟後切成半分厚的薄片,就彷彿透明的琥珀一般。嬴渠梁最愛這口,配合白家的高度白酒,白吃白喝還說是君恩深重,簡直沒地方說理去。

        「公子因齊好大的手筆啊......稷下學宮的主學可不知被多少人盯著呢。不過能讓天下學宗心服口服的,怕是也只有寡人的四弟了。田將軍,前兩場可是一平一負。不過我四弟還有匹西域良馬沒有上場,你可就剩下一匹普通軍馬了,這還用比下去麼?」

        嬴渠梁邊說邊樂,沒辦法啊,實在是心情太好。平安郎可真壞,虧他怎麼想出這麼個辦法來的?第一場田忌是懷著必勝之心派出了赤驥上場,那畜生跑的可真快。紅鬃烈烈揚起,一揚蹄就把白棟的馬甩出了數丈遠。等到這匹赤驥都跑到終點了。白棟那匹馬還在半途上答答地散著步呢,當時嬴渠梁還有些想不通,比賽講求的就是拿個好頭彩,平安郎明明知道這匹赤驥不簡單。為何不派出那匹義渠來的烏騅寶馬呢?這不是找輸麼。

        田忌也是樂得哈哈大笑,嘴裡說著承讓,滿臉卻是我贏定了的欠揍表情,都不等白棟喘口氣就繼續派出了他的中駟白驃。

        要說這老小子也是個極其狡猾的人,居然還留了一手,這匹白驃馬真不比那匹赤驥差了多少,不過對上烏騅馬還是差了半籌,更何況烏騅馬上的騎士可是白家的二夫人跳蚤姑娘,人家身輕如燕不說。馬術更是一流,性子暴烈的烏騅馬在人家屁股下比小羊兒都聽話,跑起來四蹄生風。最後硬是以一個馬身的距離贏下了白驃馬。本來贏了也就贏了,陪侍君旁的車英說話還不中聽,居然說什麼雜種就是雜種,如何贏得了八駿之一的烏騅?田忌聽得大惱,卻不好當著嬴渠梁和白棟的面說什麼,車英是正經從軍中做起的將領。可不是什麼文人士子,說兩句粗話也不算失禮。

        田忌赤紅著臉呼哧呼哧直喘氣。也不知是輸了心急還是被嬴渠梁車英給氣著了;忽然一拍腦袋,指著白棟大叫狡猾。

        他想明白的時候嬴渠梁也想明白了,白棟用一匹下駟拼掉了田忌的上駟,又拿上駟烏騅贏了了田忌的中駟,現在田忌可就剩一匹下駟了,白棟卻還剩下一匹中駟西域良馬,顯然是白棟的贏面更大。

        「以吾之下駟、對彼之上駟;以吾之中駟、對彼之下駟;以吾之上駟、對彼之中駟......妙,妙啊!白左更果然是兵法大家,想不到只是賽一場馬,也是蘊含了兵家的道理在內。」

        車英雖然出身軍伍卻是一向羨慕文人士子的,平日一有時間就愛讀書,如今一激動,居然也拽上了文;不過多是向白棟表達敬佩之意,並非是故意要氣田忌。

        這會兒別人說什麼田忌都是聽不下去的,狠狠幹了碗酒,一抹嘴道:「再比!什麼中駟下駟的,那匹西域馬高大倒是高大了,可未必就能贏了我這匹普通軍馬!我這一生相馬無數,絕計是不會看錯的。」

        白棟只是笑笑,也不多做解釋。那天邀請田忌賽馬,這匹大宛馬可沒真正跑開,這兩日跳蚤都在不停練馬,驅策這匹大宛馬是最多的,徹底跑開的大宛馬就算贏不下赤驥烏騅,做一匹中駟還是合格的,又豈是區區一匹普通軍馬能夠贏的?

        現代人或許不知穆王八駿,卻對現代意義上的『純種馬』不會陌生;英國佬培育的所謂『純種馬』是從哪裡來的?其實就是源生於中亞地區的阿拉伯大馬,大宛馬也是其中之一。

        這種馬身體高大,就像人類中的高個子一樣,奔跑起來會顯得非常笨重,如果沒有經過妥善的訓練和調養,是很難出速度的。說白了就是身體太大,心臟負擔太重,血脈不如相對矮小的馬通達,可是如果做一些針對性的調養和訓練,這種馬一旦跑出來可就不得了。後世的賽馬場上都是這種高大的純種馬,誰見過拉匹蒙古矮馬去比賽的?

        跳蚤這次可是賣足了力氣,一天六十里的奔跑量讓這匹大宛馬明顯瘦了一圈兒,不過並非變得虛弱、而是變得更結實了,心臟代謝功能也提高了許多;再加上秦越人配的大補藥一天三次的灌下去,效果基本等同於興奮劑,現在這匹大宛馬血脈激盪,動不動就愛激動,尤其是遇到有別的馬和它賽跑時,那就更加的拚命。這才剛走入賽場,這馬就已經進入了比賽狀態,看田忌那匹馬時眼神兇狠無比。

        比賽一開始田忌就傻眼了,這還是他那天看過的西域馬麼?四條又長又粗的馬腿微微一張,彷彿就要貼地飛起來一般,他那匹普通軍馬拼了命也只能看到人家的馬尾,五百丈的距離跑完,他的馬才剛剛跑出了一半路程。

        太狡猾了,公子因齊一再提醒我,我卻偏偏不信,輸得好慘啊!回頭見到白棟還在微笑,田忌卻只想哭,這位白子自然是天下第一等的人才,他自認是萬萬比不上的,可輸在自己最熟悉的賽馬上卻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僥倖僥倖,還請田將軍為我謝過公子啊?將軍也不用難過了,其實以你這三匹馬的實力,我本來是萬萬難贏的,哪怕有了烏騅和西域良馬也是一樣,我不過是用了些小手段,將軍是雖敗猶榮。」

        「白子是真君子,田忌佩服......白子請放心,我家公子向來最重承諾,他登臨君位之日,就是白子接任稷下主學之時。不過我家公子還有個不情之請,白子去齊國之時,是否可以請盧醫先生同去?國君病重難起,找了好多醫生來看過,結果都不得其法,想起當日盧醫先生所言,才知當代神醫唯扁鵲矣......」

        「很好,公子因齊倒是個至情至孝之人。放心,我一定會帶盧醫先生同去的,我本人也略通醫術,若是能為齊侯盡力,也顯我老秦友好之意......」

        在這個為了爭奪權力可以父子相殺兄弟斷義的時代,田因齊也算難能可貴;雖然他也會秘密尋找秦國為奧援、準備爭奪君位,卻也沒有放任父親的病情不管,這與歷史上記載的齊威王『納良諫、明大義』還是非常符合的。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做秦國的盟友;白棟可不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性都拉來做盟友。

        另外白棟也有些好奇,扁鵲三顧齊桓公田午的故事因為自己的出現而被改變了,估計秦越人也就是見過了齊桓公一次,後來就被『白子』吸引來到了秦國;可就算如此,歷史上的齊桓公也該在五年後才病發身亡,此時身體還不至差到要田因齊四處尋找名醫吧?

        這位小齊桓公如果當真比歷史記載提前幾年病亡,以田因齊今日的聲望可就未必能夠接任國君之位了,這可萬萬不成!本來齊國誰做君主並不關白棟的事情,可田因齊卻是自己兒子名義上的爹,有人奪田因齊的君位,那就等於是奪取自己兒子的未來君位一般,白棟如何可以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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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7 00:5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二章 【比干一脈 一】
        
        
        覆蓋關中關外以及山東數國的這場大雪終於停下,捱過雪化後的幾天酷冷,天氣便奇蹟般地開始回暖,秦嶺深處有些耐冬的植物已經重新抽出綠芽,似乎在宣告著春天已經不遠。屈指算來,這已是白棟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三個春天。

        白子很知足,在這奇妙的一千多個日子裡,他居然完成了前世半輩子也無法做成的事情。一朝成名天下知的感覺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每次看到苦酒和跳蚤兩張嬌豔如花的俏臉蛋兒,白棟都會有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和責任感;隨著距離齊國越來越近,想到就要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兒子見面了,這種責任感就開始變得愈發強烈,如果不是為了老秦的顏面和自身大計著想,他甚至想什麼都不顧及地將贏姝和寶寶從齊國『搶』出來。白子的名聲毀就毀了,人人羨慕的左更高爵不做也罷,一家人和和美美團團圓圓的住在哪裡不是住?贏姝姑娘的口味是重了些,可又何嘗不是另有一番風情?

        只是身為一個老秦人,始終要擔負起對老秦的責任、對贏連的承諾,還有對嬴渠梁的友情。這讓他無法拋開一切去過自己的小日子,這是男人的執著、也是男人的苦悶,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終究只是談風論月時的嘴上浪漫,又有哪一個男人是能夠真正拋開一切功名利祿的?真要如此,怕是曾經愛過他的女人也會開始質疑這個男人,然後遠遠地離開他,浪漫的小日子也將變成一幕悲劇。

        「還在想著贏姝妹妹和寶寶麼?你現在應該快想個好聽的名字給寶寶;還要謝謝公子因齊。是他把這個為寶寶取名的權力讓給了你。這是多重的情意?」

        苦酒和跳蚤不一樣。跳蚤更喜歡騎在馬上前後晃蕩,心中默默期盼著能蹦出幾個盜匪來讓她過過手癮才好;苦酒則更像個主家大婦,把自己放在馬車的車廂內,連窗戶都用三層紗遮住了才罷,一路上除了吃飯方便都很少下車,滿心想得就是多為寶寶打幾件新毛衣。

        見到跳蚤又跑到前隊去了,苦酒把白棟叫進車廂,軟軟地倒在他懷中:「公輸家造的嬰兒車、奶瓶子裝滿了兩輛大車;還有君上的賞賜、各家文武大臣的隨禮。你兒子可厲害啦......這才剛滿百天,就引起兩國轟動,日後他要是做了齊國的國君,只怕都可以在天下諸侯中橫著走。」

        嬴渠梁雖然是孩子的大舅卻也是一國之君,妹子的孩子過百天還不值得他親自前來,不過一通賞賜下來,文武官員可就看直了眼,這是賞外甥的?賞賜自己的親兒子怕也不過如此吧?

        一向政治嗅覺靈敏的卿大夫們雖然搞不清狀況,各種豐厚的隨禮卻是蜂擁到了白家莊。誰讓白子接到了田因齊的特別邀請要去參加這些老秦官員,就連白越氏都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祖傳玉鐲要白棟給帶來。老夫人可不管寶寶日後跟誰的姓氏。反正就是白家的種!要不是她這位『祖母』實在是師出無名,被白棟拚命阻止了。她也是要去齊國見見小孫孫的......

        嗅著苦酒身上的香氣,白棟微微閉起雙目,並沒有接過她的話頭談論田因齊;贏姝這件事自己是有些對不住他,可也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既然已成事實,讓他吃虧總好過贏姝和寶寶吃虧。而且田因齊的種種反應都表現出未來一代雄主應有的手段,也就是苦酒還會傻傻地感謝他,自己卻只會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田因齊越是表現的有情有義、客氣恭敬,自己就越是要小心,這位可是隨便就能把人扔進大鍋裡煮的齊威王!現在雖然還是只雛虎、未來卻是會變成一隻猛虎,一旦時機成熟,他也會吃人!

        「寶寶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岳兒。這孩子的運氣很好,有君上這個舅父和我看顧,他和他的母親將會一生平安幸福;我已經為他準備了一份大禮,會在最合適的時機送給他,這些奶瓶嬰兒車倒也不算什麼。日後你和跳蚤生的寶寶也都會得到我準備的一份大禮,我們家和諸侯卿大夫家可不一樣,兄弟間為了爭奪權位彼此相殘的事情永遠都不可以發生......」

        「說得是贏姝的寶寶,人家又沒問你這些。」苦酒有些嗔怪。

        「不問我也要說。不是我過於功利,只是要讓你們個個都能安心,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

        看著苦酒默默地笑了,白棟才覺安心;家宅安寧始在善分,後世那位超人就做得非常好,是自己學習的榜樣,那位賭王就做得不怎麼好了,要從中吸取教訓。

        「誰答應給你生孩子了,我才不生呢......」

        車廂的窗紗被人用馬鞭子挑開,現出跳蚤的半張俏臉。居然學會了聽窗根兒的女人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急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後,就一溜煙兒地跑遠了,風中傳來她的嬌叱聲:「泰山近了,小心盜匪野人,都給本夫人警醒著點!」

        過了泰山再行數百里就是被緇水環繞的臨淄,齊國雖然富庶卻也免不了盜匪出沒,泰山盜可是大名鼎鼎,勢力最強時甚至遠遠跑到衛國和魯國去騷擾劫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個時代真正擁有大量常備職業軍隊的也就是魏國,齊國和楚國這樣的大國都多半是半農半軍的屯兵,防禦盜匪的能力嚴重不足。

        白家商社如今已經遍及天下,白家出版的諸子名著、瓷器、土水泥、甚至是香水花露水這類小東西如今都已經通過自營渠道和代理渠道在各國大面積鋪貨,每月帶來的利潤都是以十萬金計,這還沒將商貿據點的利潤計算在內。

        一旦成為了天下巨富,就難免要被這些盜匪惦記,這群刀口舔血的傢伙可不會像列國諸侯般顧忌白棟,就連龐涓龍賈用兵遇到了白家商隊都有一分優待,他們卻是劫了就走,而且個個都是狡兔三窟。白家商社和泰山盜匪可不是第一次交手了,雖然勝多負少,卻始終無法將其徹底剿滅;這是連齊國國府都要為之頭疼的事情,白家力量再大也不成,白棟也沒興趣再發出什麼江湖令,這些盜匪還不是南墨鄧陵子,他們不配!

        隨行的五百秦軍銳士和上百名白家精銳老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可能是黑底白色火焰溜邊的白字大旗震住了山上的盜匪,一路行來竟是順風順水。距離緇水南部支流還有百多里的時候,只見地面微微震動,遠處飛來一彪齊軍,當前戰車上站得正是田忌這老小子,稍後的戰車上有一人高冠博帶,長袖細腰,面如冠玉,對白棟微微含笑,正是未來的齊國霸主公子因齊到了。

        現在的田因齊還不是日後那個睥睨天下動不動就把貪官污吏扔進大鼎裡烹的強硬君主,見到跳蚤圓睜著一對杏眼打量他,居然還有些靦腆;從跳蚤好奇的目光下狼狽逃出,抓住白棟和秦越人的手,口中一疊聲地道:「白子和盧醫先生來了,侯父便有救了。」

        「公子不必如此......」

        白棟微微皺眉道:「藥醫不死病。我與盧醫先生可也不是神仙,不過上次來齊國時聽公子說起齊侯,似乎身體還算康健,怎麼這才一年多的時間病勢便如此沉重了?」

        雖然心裡想著快快趕去見兒子,可人家父親都快病死了,白棟也只好先詢問田午的病情。

        秦越人倒是沒發話,只是手拈鬍鬚皺眉思索;他是見過齊侯田午一面的,當時就曾提醒過田午,只是田午當時身體表像很好,能吃能喝還能睡~女人,如何肯聽他的?後來他就去了秦國,想起自己若是能再提醒田午一次,或許這位齊侯也不致如此......

        可憐天下醫者心,秦越人不但沒有怪田午不識好歹,反倒愧疚自己沒有盡到一名醫生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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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7 00:5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三章【比干一脈 二】
        
        
        齊國不愧是戰國時代最富有的國家之一,光是宮室的規模就是櫟陽的三倍以上;男性宦臣也就罷了,女性宮侍個個穿得跟花蝴蝶一般,居然都是染了色的上好絲綢。

        這個時代的染色工藝還不算很過關,雖然已經有了經水不掉的高溫染色工藝,成本卻極為高昂,可這些最普通的宮娥居然就穿上了這種絲綢?這完全就是不合禮儀的做法啊?尤其在深宮中還是如此,一旦傳出去田午的名聲就算是毀了,世人會將他與那個喜愛細腰的楚王相提並論,都是昏君的代表。

        田因齊似乎看到了白棟意似詢問的目光,苦笑了一下:「侯父晚年喜愛繽紛的顏色,所以......所以......」

        白棟和秦越人互看一眼,同時打了個哈哈。難怪田午會病勢加重了,這位君主年輕時還算勵精圖治,一手創立稷下學宮就是他的傑作,卻不想到了年老時竟變得如此逐色,他不病重誰病重?白棟聽過『病入膏肓』的故事,本來猜測這位小齊桓公是得了癌症一類的疾病,如今看來,莫非是與色相關?這東西可也是會要命的。

        「侯父,白子和盧醫先生到了。」

        田因齊揮手命幾名內侍退下,壓低了聲音對斜躺在錦榻上的田午道。

        「是創造了新文字的白子和當代扁鵲盧醫先生麼?」

        「正是白棟,齊侯可安康否?」

        白棟仔細打量著這位一手創建了稷下學宮、日後讓田氏不惜以齊桓公為廟名的君主。

        今年田午才不過四十歲,可面容卻十分的削瘦。如果不是一身暗金紋飾的華麗睡袍。只怕會被人當成一個鄉間的普通老人;還是中年的田午鬍子頭髮已經白了一半。奇怪的是竟然目光炯炯、面色紅潤如嬰兒,如果不是他說過一句話後就引發了劇烈的咳嗽,還真不像是個病人,甚至都有些鶴髮童顏的味道。

        秦越人面色怪異地聳了聳鼻子。他是個醫生,接近病人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嗅吸這裡的病氣和藥味;田午的沉苛之氣他是感受到了,卻沒有嗅到常見的草藥氣息,倒是發現這宮中有股子說不清楚的古怪味道,有些腥羶、又有些讓人心煩躁熱。

        「上次見盧醫先生還是王六年罷?悔不聽先生所言啊......如今本侯病體沉重。還望先生能救我......」

        田午還算是個明白人,白棟雖然也有神醫之名,可惜名聲太大了,而且這位白子似乎無所不通,不像是個正牌醫者,所以他第一個求救的還是秦越人。

        「齊侯雙目神光炯炯、面色紅潤,卻不像是個病體沉重的人啊?」

        白棟也看到了秦越人的古怪表情、嗅到了那種奇怪的味道,心裡微微一動,只是還不敢確定,便出言試探了一句。田午還沒怎麼樣。田因齊卻是面色一變,白棟看得清清楚楚。難道這小子明為忠厚仁孝其實卻是個暗中加害父親的豎子?

        「讓我看看!」

        身為真正的專業人士,秦越人比白棟更為好奇,大步走到田午床前,伸手就把住了他的脈門。

        剛一搭上脈,秦越人的臉色就變得精彩起來,片刻後雙目大睜:「齊侯的脈像洪烈猶如少年,卻惜失之浮躁;且病勢明明已入腠中,卻又精神聚而不散,此非尋常藥石之功也!究竟是哪位醫者在這裡為齊侯用了虎狼之藥?難道不知如此用藥非但無助病情,還會令病人元氣耗盡,損身折壽麼!」

        秦越人目光兇狠地在宮室中掃視,似乎這個給田午胡亂用藥的傢伙就藏身在這裡,如果被他抓住就會有一場生死搏鬥。

        白棟再次望向田因齊,見到這位齊國世子額頭上都微微滲出了汗水,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微笑道:「公子為何如此緊張,難道這胡亂用藥的人就是你麼?」

        「是我......」

        田因齊走到田午床前,連連磕了幾個響頭:「是孩兒害了侯父,請侯父責罰。」

        「我兒起身罷,這是命運使然,如何能夠怪罪於你?當年若非為父不聽盧醫先生所勸,又怎會有今天?若不是為父過於愛惜顏面,不肯去請盧醫先生,又怎會讓群醫束手,逼得我兒信了那些人送來的『神仙藥』?何況這藥也不算害人,初服之時令我遍體輕鬆,彷彿年輕了十歲,也讓我快活了半年,說來也是有效的。何況送藥那人不是說過麼,服用此藥也要看運勢機緣,多半是為父的運勢不夠,禁受不起這神仙藥......」

        「神仙藥?」

        白棟輕嘆一聲:「不知是紅色的丸藥還是金色的?又或者是黑色的?送藥那人一定說過吃了這藥就可百病盡消,壽過百年罷?」

        果然又是這種典型悲劇在君王家上演了......秦越人還有些懵懂,白棟卻聽得清楚明白。

        田午這人是個極好面子的,否則當年也不會拒絕秦越人的診治;後來發現身體確有不妥,秦越人卻到了秦國,他也沒臉去找回人家,便四處尋找名醫,可惜天下名醫又有哪一個還能比上當代扁鵲的?自然是群醫束手。偏偏又遇到田因齊這個孝順孩子,不知受了何人蠱惑,竟然弄來了『神仙藥』......

        這是什麼神仙藥?其實就是『金丹』、『紅丸』這類方仙道看家的東西,短期服用可以挖掘人身潛力,令久病的人精神奕奕,一旦毒入肝腎,就會在幾個月內迅速死亡。如今看來田午是中毒已深,活不久了。

        居然撞到了方仙道中的人物,白棟都感覺非常戲劇化了......方仙道正是發源於燕齊臨海地區,最興盛時還出過一個名留歷史的大人物徐福,最後連秦始皇都被他忽悠成了。

        不過秦始皇嬴政可不是第一個被忽悠的,面前這位因齊公子才是有史料記載的第一人。自從烈禦寇在《列子》中說過海外有岱輿、員嶠、方壺、瀛洲和蓬萊五座神山,戰國時期有數的明君齊威王田因齊先生就建立了海外尋仙的龐大艦隊;後來的齊宣王、燕昭王也都派出過方士探險家去尋找神山,他們比始皇帝嬴政更虔誠、即使後來沒有找到海外神山,還是對此深信不疑。

        白棟算是明白了,田因齊是個從骨子裡就相信神仙的,他不坑爹誰坑爹?

        「白子原來也見過神仙藥?」

        田因奇大喜過望,那個給他藥的人神神秘秘,任憑他如何軟硬兼施也不肯說出海外神山的所在,只說要他組建龐大船隊才可前往,可眼下的齊國哪裡有這般國力,再說他還不是齊侯呢。

        白棟是什麼樣的人物?說不定就知道海外神山的所在。還有這位白子的種種手段難道就都是鬼谷子傳授的麼?龐涓也是鬼谷子的弟子,怎就不見他創造出許多匪夷所思的物品來,那白家的瓷器、攙些水和沙子就能變成堅牆的神奇『石灰』、彷彿仙樂節奏的新詩體、別開生面的新文字......這些可有一樣是普通人能夠創造出來的?

        一時間田因齊看白棟的目光都變得越發明亮了,若眼前這位白子真是神仙的朋友,父親的病還算得了什麼?齊國的君位又算得了什麼?與成仙成神長生不老比起來,君位還有什麼好稀罕的麼?

        「白子,你既然知道神仙藥的樣子,多半也是見過神仙的,你......請你救救侯父吧!」田因齊總算還要臉,沒有直接說出要白棟帶他去見神仙的混賬話來。

        「神仙藥?若真是神仙所制,齊侯還用我來診治麼?公子不要執迷不悟......」

        「白子不要欺我!就連列子都說過海外有神山,這是絕計不會錯的!那些人給我的神仙藥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治不好侯父多半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神仙,藥自然做得不好。白子若是能帶我找到真神仙,候父自然得救。以後侯父長生不老,我也不做什麼新君了,我就去學習神仙道,像列子一般逍遙自在於天地之間......」

        「你......」

        白棟實在是哭笑不得,田因齊如此聰明的人,怎麼聽到神仙的事情就會完全瘋了,就與後世那位始皇帝一個樣,徹底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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