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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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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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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2 00:09:1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5-9-12 23:58 編輯

第五百三十二章 【反骨 上】


    現在波斯的局勢非常微妙,行省總督和貴族們在觀望風色,還未曾下定決心是投入阿布哈桑的懷抱還是拜倒在莫吉娜的石榴裙下;而蘇撒的科多曼餘黨卻已揮舞著華夏的旗幟,將西爾德和他統領的部分雍郿精騎迎入了這個波斯帝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上一章把科多曼和薛西斯三世混淆了,已修改)

    按照白棟的計劃,龐涓的軍隊會被秘密調往伊斯坦布爾海峽附近,這位陸上著名的將領將會嚐試練習水戰,他的士兵也要脫去厚厚的甲胄學習水性,盡快完成從旱鴨子到水鴨子的華麗轉身;而孫賓則回到老秦,繼續完成他的軍事理論研究,真正留軍波斯的就是公子少官和西爾德兩個,公子少官會成為秦國派駐波斯的最高軍事長官,一方面控制阿布哈桑和莫吉娜,隨時應付波斯可能發生的變故,一面以公子、學長的雙重身份壓制西爾德這個殺心洶湧的瘋狂小子。這小子本來是一著好棋,卻總有些不受控制的感覺,而且殺心過勝,猶如魔鬼,如果沒有公子少官的大軍壓制,白棟真怕他會反出天去。

    這樣的安排既具備了實用性,同時也可讓嬴渠梁放心;波斯現在有兩個‘偽政~府’在暗中較勁兒,軍事力量也牢牢掌握在公子少官的手中,龐涓麾下的三萬魏武卒在西方海岸只能老老實實學遊泳,不可能有半分反叛機會;龐涓早就沒了家,他反叛老秦能去哪裡?何況這三萬大軍的所有後勤補給都是要靠公子少官調撥,飯碗被控制了,什麼樣的英雄好漢都得變成乖乖的小白兔,龐涓何能例外?

    伊斯坦布爾海峽距離呂底亞是沒有多遠,可莫吉娜還是沒有膽量對龐涓示好。更何況她如今每天都要忙著掀起石榴裙勾~引那些搖擺不定的波斯貴族,哪裡還會有心思節外生枝?否則就算白棟不惱,公子少官也敢砍下她的腦袋!在鳳鳴書院學習了兩年的公子少官可不是當年那個只會追著白棟的屁股叫‘白家哥哥’的傻大個兒了。如今早已蛻變成一名剛柔並濟掌控力極強的將領、更有連孫賓都誇獎過的秦觀輔佐,否則白棟哪裡會放心將波斯交給他?

    西爾德被調去蘇撒卻是出自嬴渠梁的意思。原本在白棟看來。阿布哈桑在波斯王族中無論出身血脈還是影響力都要超過了莫吉娜這個擁有一半希臘血統的女人呢,所以在莫吉娜試圖控制呂底亞行省的初期,他便命令西爾德率領部分雍郿精騎助其行事,並很快幫助莫吉娜獲取了呂底亞的控制權,具備了與阿布哈桑競爭的條件。可是當呂底亞和花刺子模兩大‘偽政~權’進入對峙階段並開始了拉人頭競賽後,背靠不周山距離華夏更近的阿布哈桑還是漸漸取得了優勢,投入他門下的波斯貴族數量遠遠超過了莫吉娜,軍隊也很快擴充到三萬人。勢力遠遠超過了莫吉娜。阿布哈桑顯然比白棟預料的更加能幹,為了平衡雙方力量,白棟本有意讓西爾德繼續駐軍呂底亞,卻不想嬴渠梁竟親自下書,命令西爾德率軍東返,去接收早已在揮舞降旗的蘇撒,不必參與莫吉娜和阿布哈桑的競爭。

    嬴渠梁既然有命,白棟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至少這位二哥對他提出的‘以夷制夷’還是支持的,只不過是有些偏心阿布哈桑、暗中壓制莫吉娜的發展;或許是因為莫吉娜曾經在白家住過不短的日子。身上有著過深的白家烙印?這也不能怪二哥,自古聰明不過君王,否則會連死都不知是如何死的。這與兄弟情分沒啥關係,兄弟之交論情義,君臣之交論權謀,原本就是千年不變的道理。

    ***

    後世那個著名的阿爾利卡油井還遠遠沒到開掘的時候,現在的蘇撒沒有受到工業時代的汙染,還是一個擁有著蔚藍天空、精美琉璃磚和五顏六色帳篷的美麗都市;生活在這裡的波斯貴族有著讓人匪夷所思的生活習慣,最愛做的就是在充滿巴比倫尼亞風格的華麗宮殿中架設起碩大的帳篷來居住,冬涼夏暖,得意極了。反倒是普通平民更愛居住在房屋中。一些經濟條件良好的平民每每攢出了一些錢,就會跑到著名的波斯御道旁。這裡有很多間酒店,只需要花費一個銀幣就可以吃到最美味的食物。喝到窖藏三年以上的美酒,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奴隸供他挑選,來自尼羅河畔的女奴是其中的上品,她們擁有象牙一般的皮膚和湛藍色的眼睛,奶~子和屁股肥大無比,腰卻細的只要一隻手就能握過來,簡直就是神靈賜予波斯人的禮物。

    從大流士時代就開始建設的波斯御道與漸漸走向沒落的波斯帝國恰好相反,此時正進入了它的全盛期。這條全長五千里的御道當真是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跡,從蘇撒開始,向西一直到底格里斯河,再由此途經敘利亞和小亞細亞,最後抵達愛琴海沿岸的以弗所,在這條漫長的御道上,每隔五十里就有一個帝國驛站,以保障‘波斯郵政’的順利運行,如果在這些驛站中加入帶有‘白子特色’的鴿籠和鷹籠,這條御道就可以被稱為信息通道了。

    正如陽光下總是隱藏著黑暗一樣,這條御道的建立起初竟是源於奴隸經濟,大量的奴隸從歐洲和非洲被運過地中海,經過一次次的遴選挑揀,最後是其中的佼佼者通過這條御道被運送至蘇撒,供這裡的貴族老爺和富裕的平民購買,說這條御道有一半是奴隸販子建設的亦不為過。

    在蘇撒城郊的御道兩旁,有著幾間著名的酒店,這些酒店最大的特點不在酒食,而是建在酒店旁的奴隸賣場,每到中午時分,就會有裝滿了奴隸的馬車來到這裡,奴隸販子會令奴隸們一排排站在拍賣台上,脫去他們的上衣露出或壯碩或雪白粉嫩的奶~子,掰開他們的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齒,然後像兜售貨物一般出售他們,每次只要銅鑼一響,那些吃喝到酒足飯飽的買主就會樂嗬嗬站在拍賣場旁爭相出價,在這裡強壯的男奴和美麗的女奴是最搶手的貨物,通常可以拍到兩到三個大流克。

    朗克酒店擁有附近最大的賣場,每到月首月中和月尾這三天,就會有大量的新奴隸被運送到這裡,個個都是最上等的貨色,蘇撒幾次最高的奴隸拍賣價就是從這裡拍出的,今天又是月首,按例會有最頂級的奴隸運至,所以中午還沒到,賣場旁邊就聚焦了幾十名準備購買奴隸的大買主,幾乎就沒有平民,全部都是有身份的貴族。如今的波斯越是動蕩不安,奴隸交易就越發興盛起來,小貴族要買了奴隸去巴結討好大貴族,大貴族也需要上等的奴隸去討好日後可能掌握帝國權力的人,甚至有幾名行省總督也在四處搜羅最上等的奴隸,準備把他們送給公子少官和西爾德這樣的‘華夏天朝新貴’,如今頂級奴隸的價格已經被炒到了以往的三倍,已經令平民階層可望不可及。

    “木西京,你是個聰明人,你可知道白棟為什麼要這樣做?我這位恩師是天下聞名的白子,是出了名的仁心慈厚,我不過在木鹿城殺了幾個人而已,就被他來書訓斥,甚至不肯讓草兒嫁我。可他卻命令白家、范家、徐家、甘家、杜家五大商社在波斯大量收購奴隸、硬生生將奴隸價格推高了三倍,難道這就是仁心慈厚的白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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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3 00:06: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三章 【反骨 下】


    在郎克酒店的二樓包房,打開窗戶就能看到下方的奴隸市場,此刻正有兩人負手站在窗後,一人已是中年,長身佇立、面目深沉,手中正把玩著一柄十四骨的折扇;這種扇子是白家商社帶到波斯的新玩意兒,在波斯貴族中很是風靡,不過深秋季節用這東西卻怎麼看怎麼讓人感覺別扭。

    站在這人身旁的是個比他年輕幾歲的青年,一身華貴的波斯袍服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內藏甲胄;說他是青年實在是有些勉強了,其實是個少年的面龐,不過這個少年隨隨便便往窗邊一站就有股說不出的威嚴肅殺之氣,仿佛他就是這蕭瑟的秋風一般,讓人不覺就要高估他的年齡。

    中年人看了一眼佇立在包房內的幾名衛士,似乎有些顧慮,這個肅殺蕭瑟的年輕人搖頭道:“西爾德事無不可對人言,何況這些都是我最得力貼心的衛士,你擔心什麼?有話就說!”

    “西爾德,你好大的膽子!簡直就是個負義忘恩之徒!你我都是院長的學生,你更是院長親收的內弟子,正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如今恩師之澤未斬,你竟敢直呼名諱且語多抱怨,真以為我就殺不得你麽?”

    “木西京,爾何欺我!”

    西爾德冷笑道:“恩師惱我不過木鹿屠城也,可我是一進城就開始殺戮了麽?木鹿城民法強悍,其行近匪,可在我看來這些居民若多加引導,正是最好的兵源!我也曾下令軍中,只殺抗衡我軍之人。對餘者秋毫無犯。為何我軍入城不足半日。城中便有人四處鼓噪,引發民變?我屠木鹿實不得已而為之,倒是那個幕後引動民變之人才最該死!木兄是連恩師也要誇獎的聰明人,你能不能告訴我此人是誰?”

    “難道還要怪我不成?”

    木西京輕輕揮動了兩下折扇,嘴上反擊著西爾德、目中卻盡是笑意:“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原本就是你故意留下給我的,我其實一直很奇怪,為何會如此湊巧,能夠發現證據者只有我的心腹之人。那些親近白棟忠心老秦者全數被蒙在了鼓中?你如此做為,難道就不怕我將此事告知白棟麽?你應該知道的,就算你遠在波斯,就算你爬到了那位呂底亞女王的榻上,白棟要對付你也只是翻掌間的事情,除非……”

    “除非我早就看出你西爾德與我一般,都是不甘寂寞的人。”

    木西京哈哈大笑:“西爾德,木鹿城只不過是我對你的試探而已,就算你當初找到所謂的‘證據’,並將其交予白棟。我也會有辦法脫身,你在白棟眼中更會變成一個做下了錯事卻不敢承擔責任而胡亂攀扯學兄的無用之徒!好在你的做法讓我非常滿意。竟然借機屠滅了全城!好聰明、好狠毒,你這是要借機在波斯立下凶狠殺戮的名頭,讓全波斯的人都知道,波斯人或許可以招惹華夏、反抗白棟、卻萬萬不可與你為敵,若是日後機遇到來,你西爾德也未嚐不能掌控波斯,那時你便不會輸給無顓這個越王了,是也不是?木西京平生最愛的就是像你這種殺伐果斷的好男子,你我如果聯手,白棟算得了什麼?無顓又算得了什麼?白草兒遲早都會乖乖爬上你的床榻!”

    “我手下只有兩萬人,而且其中有一半心係老秦、親近白家,你與我聯手一樣會死得很慘!所以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那個女人不是要你來蘇撒購買奴隸麽?我看還是談論波斯的奴隸市場更妙,白棟有意抬高奴隸價格,聰明如你,該不會不知道他的想法罷?我們都是他最看重的弟子,怎可不幫他‘老人家’一把呢?”

    “波斯經濟其實就是奴隸經濟,控制了奴隸市場也就等於控制了波斯經濟;白子新語上說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波斯就是百足之蟲了,雖然科多曼和他的長生軍團完了,可波斯的經濟卻沒有崩潰,那些貴族就有了觀望的資本和討價還價的本錢。白棟顯然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發動五大商社打擊奴隸經濟,等到波斯經濟崩潰後,這些波斯人就不得不依靠華夏,這便是從經濟上摧毀對手、控制對手的高明手段。只不過波斯經濟崩潰之後,你我是否能夠抓住機會,甚至在這個機會中對白棟反戈一擊,那就要看我木西京和你西爾德是否可以精誠合作了。”

    木西京緩緩舉起手,叫出了一個價錢,他是看中了下方奴隸市場上的一名美麗女奴,顯然是志在必得。

    “沒有人可以控制我西爾德,是因為我有著連白棟也並不清楚的目標和理想!所以我遲早要反,就算是為了草兒也必須要反!可你又是為了什麼?既然要與我聯手,你就該讓我看到誠意!”

    西爾德看了那名女奴一眼,給出了一個比木西京更高的價格:“這名女奴是高盧人中的學者,被羅馬人俘獲後賣來波斯;她是對我那位‘恩師’有用的人,你可不要和我搶,否則我會翻臉,翻臉就會殺人,你知道我是很愛殺人的,並不介意多殺你這一個。”

    木西京卻理也沒理西爾德,再次為這名女奴叫出了一個高價:“我的兄長曾經是義渠的王,他和他的駿馬馳騁草原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如果不是因為白棟的陰謀,我和我的兄長此刻仍是義渠的主人!他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為什麼不可以奪走他的女奴呢?就算你是西爾德也不成,你不過是白棟救下的一名小孩子,真以為自己就是將軍了?說到財力,你難道比得上希臘貴族支持的呂底亞女王?難道比得上我這個曾經的義渠王弟?還有,你以為義渠的王者會被威脅麽?”

    西爾德深深看了木西京一眼,忽然放聲大笑:“我的財力或許不如你這位曾經的義渠王弟,可是如果加上楚國第一豪富的項家呢?項兄,你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個木西京確是與我等一般的仇視白棟,只不過他與白棟有殺兄之仇、你有毀家之恨、我卻是奪妻之痛!”

    “楚國項家?”

    “正是項猛!義渠王,你我三人皆仇係白棟,若能聯手,何怕不能縱橫天下?”

    西爾德的貼身護衛中忽然站出一人,這人雖身穿普通秦軍服色,卻是身高八尺,面如銀盆,原本隱藏在護衛從中還不覺怎樣,這一站立出來,立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木西京看了這人一眼:“項家曾是楚國有數巨商,只是不知被白棟重創之後,還能調動多少銀銅?此處是波斯不是楚國,若項兄無人無財,我們又為何要與你聯手呢?”

    “嗬嗬,項家累世經商,底蘊是何等深厚?區區幾百萬銀銅還是能夠拿出的。說起來這還要感謝白家錢行開到了波斯,項某使人換了銀票,隨身就能攜帶;義渠王、西將軍,你們如果要起兵抗擊白棟,項家自當大力相助,就先出五百萬銀票如何?項某不求權力富貴,只要白棟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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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4 22:33: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四章【逼婚?】大章


    西君白子究竟擁有了多大的潛力量,就連白棟自己也不甚清楚。他甚至不明白'新詩體'和'新文字'已經讓他有了多少擁躉;這些擁躉中有貴族重臣、有文字激揚青春勃發的無名士子、有深藏閨中每天都將白子畫相擁懷入眠的大姑娘小媳婦兒,不知不覺間,他這個亞聖的名頭已經從上至下,從貴族階層上流社會坐實到了黎民黔首之間。

    而且這還不是他最可怕的力量,最可怕的力量還在鳳鳴書院;教育從來都是這個世上最能蠱惑人心的力量,西域諸戎野不野蠻?那都是可以茹毛飲血吃生肉的主兒,現在他們的後代卻在學習尊禮重樂,每天早晨牧過了羊就會打開白家免費贈送的書籍大聲朗讀,初學者可以津津有味地朗讀'幼學叢林',進學者已經讀到了《論語》、《墨子》這一類,更高階段的學人還會被鳳鳴書院錄取,開始學習白棟的《思學》《格物學》《數學》 ,等到這些人畢業後被一個個放出去,儼然就是白棟穩定'新疆'的爪牙和喉舌。

    “世人都說白院長是個天才,援趙敗魏、提振新銀、改革文詩、開拓新疆,能者無所不能,我們這些做學生的自然是驚奇佩服不已,卻沒人想到白院長還是個'內事結情'的高手?不對不對,據說院長送給君上的書中將此事名為'令媒'事此者便為媒人,院長這次也要學做媒人了,你說新鮮不新鮮?”

    齊國司農館的令堂中今天很是清閒,因為'清廉有行、係出名門'而被鄒忌剛剛擢升為大田的田疇端坐在堂中,正笑著與他的副手說話。齊國的大田就等同於各國的大司農了,已是相下五官之一、齊國的重臣,他雖是田氏子弟,可是能夠得到田因齊如此看重,也還是因為他是鳳鳴書院第一期的畢業生;先秦之學無國別之分,貴族階層的流動更屬平常事,白棟在諸子學宗中後來居上。鳳鳴書院又是薈萃天才名士的所在,從這裡畢業的學子那就等同後世的北大清華哈弗麻省理工,回國就成了搶手貨,加上田疇為郡府小官時便素有清廉之名。如今帶了鳳鳴書院的'光環'回來,頓時便成了齊國朝堂的新貴。

    與他對坐的那人是'相田'鍾離清,與他一般也是出身鳳鳴的學子,兩人自從上任以來,當真是一雙兩好鶼鰈情深;這兩人的能力本來就強。又因為合作默契,竟將一任公事處理的井井有條。鄒忌都開心壞了,感覺鳳鳴書院的學生就是好,這些人放出去就能用、而且有大用,不比那些死讀書的呆子談起治國的理論滔滔不絕,真到了做事的時候卻百無一用,如今鳳鳴書院的二期生就要畢業了,正準備親自去搶幾個過來方趁心意。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院長凡事皆為天下之先,何況在院長之前,曾經的秦國國夫人驪姜不是也做過媒人麽?只不過似院長這般以天下學宗身份做媒的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為一國諸侯、咱們的君上為媒。不過我對這婚事是大力支持的,鍾離無鹽也是咱無鹽鍾離氏的人,若按輩分來算,還是我的堂姑母。噫,若這婚事成就,君上豈非就是我的堂姑父了?”鍾離清越說越興奮,似乎巴不得田因齊明天就大婚,讓他立刻變成田因齊的親戚。

    “你家這位無鹽女可真是幸運,有天下聞名的白子為她做媒也就罷了,據說齊國第一富豪徐公也說此女是天下奇才。君上當娶妻娶才,不論聲色,此方是明君所為。那就是說君上如果拒絕就不是明君了?有白子和徐公出聲,如今齊國商界是群情振奮、你無鹽鍾離家更是要樂瘋了。只是朝堂中還沒有發聲,人人都在觀望君上的心意。不過以我看來君上是有些不滿的,去稷下學宮聽過鐘無鹽論學的人無不迷於她論學之精、卻也無不為她的貌醜嘆息,天下怎會有如此醜女……”田疇微微搖頭,上天果然還是公平的啊,給了鐘無鹽天下第一等的才情卻也給了她天下第一的醜顏。這就難怪君上面對白院長和徐公的'好意'遲遲不肯表態了。

    田疇算是說出了天下男子的心聲,天下男人無論賢愚又有哪個不是喜歡美女的?低顏值受~虐狂除外。鐘無鹽的名字其實早就傳進了田因齊的耳朵,以女子之身翻掌間解決武原之困、與白棟聯名合著《資本論》、更是稷下學宮百年來第一個登台論講的女人,這樣的才情文名別說是做他的妻子、就算做周王的老婆都是綽綽有餘,可惜天下事總不完美,如此才女竟然生得貌醜若鬼,據說當場聽講之人無不為鍾無鹽論講內容傾倒,同時也無不為她的容貌噁心,就連回到家中也是美夢噩夢輪番來,糾結矛盾的不成。如今白棟這貨居然顛顛儿地跑來要做媒人,還拉上了徐公這個讓他心情極度複雜的美男子,田因齊是活不成了,見白棟的時候就想抱著他狠狠咬一口,你小子究竟有完沒完,欺負寡人欺負順手了不成?

    不過面對白棟和徐公的'好意',田因齊也只能鋼牙暗咬,明面兒上還不好說什麼。誰讓他自登臨君位以來就擺出一副明君的樣子,懲治貪官污吏、獎勵清官廉政,說什麼不重女子聲色只重才德?自己還曾經微服私訪,跑到臨淄關市去買了最廉價的黑麵餅大口吞吃,說什麼好香好香。在國人眼中他田因齊就是一位完人明君,如今他這位明君難道要說鐘無鹽才德是有的,就是太醜,所以寡人不娶?

    所以現在田因齊最好的辦法就是學烏龜縮頭,任憑白棟和徐公嘴炮一流,他只裝傻不答;鐘無鹽既然這麼好你白棟為啥不娶,太狡猾了!寡人娶瞭如此醜女你小子卻得個薦妻薦賢的好名聲,讓齊人都來感謝你?天下就沒有這樣的便宜!

    “嘿嘿,如今只怕君上娶也要娶,不娶也要娶了,無鹽鍾離家是做定了國戚!”

    鍾離清嘿嘿笑道:“君上如今就只一位國夫人贏姝,每有大臣勸他略充內宮,君上總是說齊國百廢待舉,沒有心情廣置后宮,又說娶妻當看才德。方是明君所為。如今可好,鐘無鹽本就是我齊國望族,才德無雙又得白院長為媒,君上還有何話可說?需知白院長薦婚之事。如今已經登上《大秦時報》、轟動了天下,整個華夏都在關注君上會如何作為,若是連這樣有才有德的女子都不肯娶,那就是打了自己的耳光,會被天下人鄙夷。你來看看今日的時報罷。不說《大秦時報》,就連《大齊時報》也為此設立了專欄,各國貴族都在對此事展開議論,甚至有不少別國重臣都認為君上應該接受白院長和徐公的好意,迎娶才女鐘無鹽!你如果稍做留心就不難發現,這些貴族和大臣有一半是白院長的商業合作夥伴、另外一半卻是我鳳鳴書院的同學,他們離開書院後不是被本國重用就是被他國求賢,都是我鳳鳴一系的英才,哪裡有不支持院長的道理?”

    “哦?”

    田疇搓了搓手,接過鍾離清手中的報紙仔細看了一遍。微微點頭道:“記得在書院時院長就說過,望我等融合百家之長,是以所學領天下先也,這個'先'字是眼光、膽識更是責任!我等離開書院後,雖於各國居任要職,眼中卻只獨一國哉?非也!我等書院學子,眼中雖有家國之念,可這個國未必就是一國一家、至少也該是華夏這等大國、天下黎民這個大家!疇舊也信,能為大國大家者,獨白院長一人有力有思矣!所以雖為齊臣。此時我等卻該當支持院長,這才不枉了在鳳鳴書院學上一場,你說是也不是?”

    鍾離清瞪眼看了他良久,嘆道:“怪不得你能做'大田'。我卻只是個副手,師兄果然厲害啊……你要支持白院長支持就是了,何必找來這麼一大堆的理由?簡單說就一句,院長支持的咱們就一定要支持,院長反對的咱們就一定要反對!何況鍾無鹽確是才女,她做了齊國側夫人對齊國有利無害。也不算愧對了君上。我這就去聯絡朝中'鳳鳴系'的師兄師弟們,大家都要響應院長,力請君上接受這樁婚事!”

    先秦時代的家國觀念其實很扭曲,隨著戰爭規模擴大、動輒就是幾千上萬人的損失,黎民階層越來越是仇恨敵國,'秦人'、'魏人'、'趙人'這類的觀念開始變得根深蒂固,在黎民黔首眼中,家就是自己的小家、國就是小家所屬的諸侯國。可與之相對的貴族士大夫階層卻不會這樣看,這些人通通受百家思潮影響,個個都想要為華夏開藥方、治大病,只要能夠實現抱負,趙國的貴族士大夫可以毫不猶豫地跑去秦國為臣,楚國的學子還可以跑去魏國求出頭機會,名臣蘇秦張儀公孫衍那個不是如此?最牛的還是公孫衍,這個魏人跑到秦國做大良造,殺了自己幾萬同胞,然後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回到魏國做五國統帥去伐秦,這樣的家國觀念恐怕會讓後代人直接崩潰。

    貴族階層既然有這種扭曲的家國觀念,田疇能夠說出這番話就不算奇怪了,只不過鍾離清比他更為簡單直接,既然院長要君上娶鐘無鹽,咱們這些學生就該搖旗吶喊,這還有什麼可以猶豫的?你這樣繞著圈子說話太不痛快!

    ***

    “現在老夫總算明白了你為什麼要大力開辦鳳鳴書院,還要學子們融合百家,除了學習百家所學,還要學習你的'歷史主義唯物觀',臨到畢業之時,還要他們書寫'畢業論文',院中幾位夫子評判,若是分數不夠,還要重修方能畢業?也只有如此教出的學子,才會將小家小國拋棄一旁,反來大力支持你這位白院長,只可憐了田因齊……”

    在徐園聽濤閣中,陪伴白棟聽濤的正有三位夫子,一個是顏儉顏老夫子、一位是孟軻、還有一個卻是去歲辭了書院列師之職被韓侯請去做了韓相的申不害;顏孟二位夫子自從被白棟忽悠去了日本島便一直孤懸海上,還好那些日本猴子竟然個個都是好學之徒,心慕天朝上邦的文華風采,每人都以拜在兩位夫子門下為榮,兩位夫子仿效孔夫子,就在石見開館授徒,挑選出這兩年來精熟華夏文字語言的數百名日本學子,列出了三百六十弟子、七十二名賢人,只不過教授的內容可不是孔夫子的'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為寇仇'而是'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的所謂綱常,這種有違民~主思想蓄人為羊的理論曾經害慘了華夏,卻具有極大的欺騙性,兩位夫子教得多了,都難免心念有些動搖,更不要說那些日本猴子了。

    兩位夫子門下的'賢人'們出了徒,以後自然有他們幫助傳播歪理禍害同胞,顏老夫子和孟軻這就動了歸鄉之念,正值馬橋帶了百艘海穿運送白銀,於是便搭船同來,聽說白棟在齊國,這才巴巴地趕來,倒不是白棟的魅力驚人,讓顏老夫子輾轉反側思君念君,實在是這小子太壞了,將他們騙去日本島吹了大半年的海風,這筆賬實在不可不算。

    聽到老顏儉這般說,申不害噗嗤笑了,抬眼看看白棟:“顏宗說得是,如今卻不只齊國那些鳳鳴學子,就連魏國、韓國、楚國的鳳鳴學子都在各國紛紛響應白子,加上齊國朝堂與商界群情洶洶,田因齊這個素愛扮演明君的傢伙這回還有何話說,若是不肯娶那位鐘姑娘,只怕就會成為國人眼中輕才德、重聲色的昏君了。只是白子如此力荐鐘無鹽入齊宮,只怕不只是憐惜其才罷?如此欺負田因齊,難道就不怕破壞秦齊之盟,從朋友變成了敵人?”畢竟是做了韓相,申不害最期待的正是秦齊交惡,如今的韓國雖然也與秦國頗多合作,舉國經濟更與白家商社密不可分,可越是如此他這個韓相便越是有巨大的危機感,總想著要改變些什麼,對於居於山東之地的韓國來說,秦齊這兩個強大的國家聯盟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白棟抬眼看了看他,不覺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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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5 22:4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五章【海上會盟 一 】


    “我會欺田因齊?這真是個天大的誤會!秦齊東西聯盟才能抗衡山東五國,是彼此不可或缺的盟友,我與齊侯又是老朋友,為什麼要欺他?我心裡想得只是盼望著秦國強盛、秦國的盟友們也個個強盛,那時秦國要為華夏開疆拓土也可無後顧之憂,甚至振臂一呼,諸盟紛紛響應,那時我華夏大軍經略波斯、策馬愛琴海岸,還分什麼秦齊趙楚?大家都是自己人,個個都得到好處!”

    白棟為申不害倒了盞熱茶,順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申子你真的錯怪棟了......這次我力荐鐘無鹽做齊侯側妻,雖有良人之請,卻也是看重此女才智過人;齊侯有心圖治,曾言'娶妻當娶才德',鐘無鹽實乃上佳人選,我將其薦與齊侯,又何嘗不是全了朋友之義?”

    申不害微微撇嘴,心說我會信你才怪;可白棟方才那番話卻讓他極為動心,秦國高舉著'華夏'的大旗揮軍波斯,將人家的國王也殺了,好東西也弄回了不少,讓多少國家垂涎羨慕?如今聽白棟的意思,秦國倒是極為看重盟友的,日後若繼續西進,還有許多好處要與各國均分?韓國一向是山東六國中的苦哈哈,這次可是說什麼都不能放過機會了,他看了看白棟,終於忍不住道:“白子方才所言是真?”

    白棟哈哈一笑:“我早就說過了,這個天下大得緊,你我若只是盯著河西河東那巴掌大的地盤不放,那還能有什麼出息?海上有無限的機會,西方更有廣博富饒的土地等著我們,可惜以老秦一國之 ​​力終究是難以兼顧,老秦需要盟友,也絕不會虧待盟友,申子日後便知白棟所言非虛......”

    申不害認真望著白棟,忽然舉起茶盞一飲而盡:“申不害雖辭去書院列師之職,卻不曾忘記留連鳳鳴書院的日子,白子從不欺我,我又怎能不信?此次若有用到申不害和韓國之處,還請白子明言,只要不違禮法,申不害斷無推辭之理,日後華夏西進的好處,總該有韓國一份罷?”

    顏儉和孟軻聞言大笑:“申子啊申子,如今做了韓相如何就成了利益之徒?怎可見到好處便如茅蠅見血?你我好歹也是當代學宗身份,若這小子要你我也來做鐘無鹽的大媒人,你也要答應麽?”兩位學宗可不是胡亂擔心,現在楊朱那傢伙早就上躥下跳了,還特別寫了專欄文章發表在《大秦時報》上面,說什麼'齊國有賢女,君家可罔顧?'文章一出便將田因齊推到了風口浪尖,加上各國貴族的議論 ​​、朝堂上下支持鐘無鹽嫁入齊宮的呼聲,田因齊當真是不娶都不成了;當年殷紂了妲己被罵,他如今不娶鐘無鹽也會被罵......

    白棟大笑道:“兩位夫子不用擔心,白棟豈會如此做?不過今回當真有一樁大事要與諸位夫子商談,此舉關乎我華夏百年大計,若得成功,華夏或可重回西周之盛,不對,是盛況空前,還要超越西周初立時的盛景。”

    “這可不是說笑罷?需知西周初立,禮樂周盛、四夷皆朝、諸侯無釁,那正是我等夢想中的美好國度,若能得現,天下皆感白子之德矣......”

    老顏儉和孟軻面色一肅。尊王重禮、恢復西周盛景正是儒家畢生追求的理想,顏家是孔門八脈第一,自然時時以此為念,孟軻雖然別有心得,卻也畢竟是出身儒門,心裡自然也是喜歡得緊。

    “不完全是恢復西周制度,不過也可讓華夏諸國同心而為,還幾十年和平,只是此舉頗為重大,沒有各家學派和當世幾大強國的支持是萬萬不成的;白棟離櫟陽時,曾與君上秉燭夜談三日夜,這才得到君上鼎力支持,不過如此還是不夠,還需要儒、墨、法、道諸家支持,再加上棟這些年苦心經營的一點點力量才敢做此妄想......”

    白棟向東方遙遙一指:“棟有意藉這次齊侯大婚的機會延請周王並各國諸侯前來,做一個'海上尊王、諸國會盟、百家同盛'的大場面,如果有了各家學派和各位學宗的支持,那便是成功了一半。”

    ***

    田因齊其實是個非常倔強的人,他 ​​很尊重孟軻、視他為師為友,可當孟軻告訴他老子那一套根本就不管用,世上就沒有什麼'長生術'時,他卻倔強的不信,跑去勾搭上了子與老人,如果不是白棟將子與老人請去了日本島,他估計得吃'金丹'吃死。

    他最信任的大臣就是鄒忌,當他想要懲治貪官力樹清廉時,鄒忌告訴他'治國如去病,容當許許行之,萬萬急切不得,可他還是不信,於是大力表彰即墨大夫這樣的清廉官員,卻將阿地大夫這個貪腐蛀蟲扔到大鼎裡煮成人~肉湯,手段之慘烈上比桀紂,可是從此後齊國再也沒有人敢做貪官了,這次他的倔強得到了良好的回報。

    在田因齊看來白棟和徐公就是瘋了,你們兩個自家的菊花不管,卻跑來招惹寡人做什麼?他娘的,寡人是說過'娶妻要娶才德',可幾時說過要娶醜女了?鐘無鹽是有才智,可天下有才的女人太多了,憑什麼我就要娶!你白棟怎麼不娶,你徐公怎麼不娶?就欺負寡人不是個真正的男人麽?太過分了!本想按下這事不提,卻想不到各國貴族都跟著白棟起哄,就連朝堂中也漸漸有了支持自己娶下才女鐘無鹽的呼聲,還莫名其妙上了《大秦時報》的'新聞頭條'?田因齊是徹底活不成了,他感覺自己現在心情煩躁地緊,總想找個藉口殺人,只可惜那些貪官如今都學了個乖,沒人肯伸頭出來讓他扔井裡了,心裡有火發不出,他這個當代明君總不好去欺負那些可憐的內侍,也就只能跑到贏姝面前抱怨了。

    “他究竟想幹什麼!你我夫妻情深,秦齊更是多年邦交,彼此依靠才能力抗山東六國,如今齊國百業待興,寡人正大力圖治,他......他卻跑來替寡人找上了老婆?你來為寡人評評理,你家這位......這位西君是不是瘋了,齊國不是西域、更不是波斯,幾時輪到他來指手劃腳了?何況這還是寡人的私事!”

    贏姝輕輕撇了撇嘴:“白子一番好意,怎麼反被你嫌恨了?本夫人也曾聽過,鐘無鹽是個才女,難道你娶了她還會吃虧不成?是不是因為她生得貌醜,你才嫌棄人家?咯咯,原來咱們齊國的一代名君是個口不應心的人呢?”

    田因齊臉漲得通紅:“你果然還是心向白棟,渾然不講道理。”

    “田因齊,這次你才是真正錯怪了白棟與父王,你來看看這封書信,這是君父前日飛鷹送來的家書,其中提及你與鍾無鹽的婚事,並令我玉成此事,你看看君夫和白棟是如何為齊國設想?若不是因我嫁了給你,做了這對假鳳虛凰,這天大的好處怎會落在你田因齊的頭上?哼!”

    接過贏姝遞來的書信,只是看了幾眼,田因齊便不覺瞪大了眼睛,滿面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周王親臨、海上會盟,秦齊同稱西帝東帝......這,秦公與白子如此安排,就不怕楚魏這樣的強國不服麽?”

    “白棟說了,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便沒有人會不服的,魏楚稱霸太久了,如今秦齊崛起,秦有西域新疆、如今更將控制波斯帝國,齊越控制沿海商港,日後也有無限發展,如今又有周天子支持,可謂有名有實,不怕山東六國和楚國不服。”

    贏姝冷冷看了田因齊一眼:“齊國自姜齊桓公開始,每每亂自內廷,到了你這位田齊君主,內廷也只得我一人,所謂'內廷不安,天下不周',周天子要封齊國為'東帝',你內廷不穩終難服人,這次鐘無鹽因武原揚名,天下皆呼才女,你若娶了她,魏楚縱然心有不甘卻也無話可說,你如今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田因齊果然是錯怪了秦公與白子,慚愧啊。只是天子不過稱王,秦齊卻稱東西二帝,這恐怕有些不妥罷?”

    “白棟說了,這次天下諸侯海上會盟,正是要尊奉天子為開天闢地第一位'始皇帝',天子做了皇帝后自然就有了封王封帝的資格,華夏也從此有了皇帝,日後開拓海外疆拓、威服八方外夷,皆從今日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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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7 19:13: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六章 【海上會盟 二】


    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曾經是姬扁幼年的美好回憶;記得兒時娘親經常會帶他坐在宮中的『神谷堆』上,向他講述這些糧谷是民之根本,民則為國之根本,當年武王伐紂為什麼會成功?那便是因為殷紂丟棄了這些根本卻被周室得到。

    在姬扁的記憶中,娘親是個十分淵博的人;那些原本沒什麼吸引力的歷史掌故總能在她口中變成最有趣的故事,他聽過文王渭水求賢,從而大振西岐的故事、也聽過周室遇到生死危機,周公力挽狂瀾中興周室的故事。與這些故事比起來,如今的周室似乎只是缺少一個如同呂公望和周公般的擎天人物而已。

    正是有著這樣一個夢,即使屢次被諸侯輕辱姬扁也從未放棄過夢想,只是他萬萬不曾想到原來帶給周室希望的竟然當年那個被他拋棄的女兒,這個女兒不但大難不死,還為他找來了一個了不起的夫婿,這個人雖不是諸侯列強,卻連最強大的諸侯國都要看他的臉色、給足他十分面子。

    直到今天姬扁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每次看到嬴渠梁和白棟的書信都會下意識地顫抖,就像個老年中風患者那般,這就是因為太激動了,看看這些好消息吧......齊侯大婚之後,嬴渠梁和田因齊將會聯手通告天下,遍請天下諸侯海上相王,彼時他這位周天子將會接受諸侯朝拜,與天下諸侯共商華夏大計。

    有多少年了?自從周鄭交質天子被鄭伯射傷了肩膀,周室的威信便一落千丈,諸侯莫說是尊崇周天子,就連一年一度的朝拜也沒人來了,可憐巴巴地王室就像被整個華夏天下拋棄了一般。空虛寂寞冷、心曠有誰憐?所以在看到『海上相王、諸侯朝拜』這段話,姬扁眼淚都下來了,嗚嗚咽咽的像個孩子。拉著東陽君的手大唱:「『有鳳鳴岐兮、今歸何處?鳴子思舊兮,王可歸澤?雷動九天兮。其野震震,風起洛城兮,將起龍蛇?』嗚嗚嗚,王叔啊王叔,嬴渠梁和白棟說得可是真情?寡人當真要登臨海上之盟,接受諸侯朝拜了麼?我......我是不是應該做幾身新衣裳?畢竟是堂堂天子,不可在這些臣子面前失了臉面啊......」

    東陽君的手自從被姬扁拉住就沒松開過,他也不忍心抽出來。多少年了,這位王侄自從登臨王位就在努力支撐著周王室最後的體面,無論日子有多難捱都沒像今天這樣哭成個孩子,不容易啊......現在他這個做王叔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保證讓王侄哭好,最好是眼淚鼻涕一同哭出來,盡瀉了這些年的委屈才妙。

    「嗚嗚.....呃,寡人失態,讓王叔見笑了。」哭到痛快處的周天子總算想起了自己高貴的身份,感覺很是不好意思,忙放開東陽君的手。從袖中拽出個帕子擦淨眼淚鼻涕,眼睛紅紅地望著東陽君:「這次寡人可不是做夢?」

    「呵呵,天子多慮了。臣下從齊國來時田因齊已在籌備大婚。秦國白子更是調動了百艘巨船橫陳海上,為這場足稱百年盛事的海上會盟鋪陳場面,嬴渠梁幾日後就會來到洛邑,恭請天子同去齊國,另外秦齊兩國的信書也已經分送到天下各國,一是田因齊要請各國諸侯參禮,一是共商海上會盟之事,只等王室也向天下各國發出王命,這件事就算成了。天子放心。這次有秦齊兩國的面子,加上白棟這個掌握了半個華夏經脈命脈的人出面。更何況還有海上與西方的巨大利益誘惑,天下諸侯總要來個**成。這一次海上會盟當真是盛況空前,不讓周室初立之時!」

    東陽君微笑道:「嬴渠梁和白棟做了這許多,天子要付出的不過是封出『東西二帝』的虛名和幾個王位而已,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若非涓兒嫁了這麼一位有為的夫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三皇五帝都是古之先賢,如今寡人卻要封帝?還有這幾個王位,按照白棟的要求,就有魏越楚趙等國,魏齊稱強、楚國蠻夷早就不服王化擅自稱王了、越國與白棟關係匪淺,這些封也就封了,可趙國現在只是個侯爵國而已,國力也不見如何強大,也要寡人封王麼?」封秦齊為東西二帝也就罷了,幾百年來華夏都是沿習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帝名其實榮譽多過存在感,姬扁也只是擔心貿然封帝會褻瀆先賢,不過真心是不想封王的,周天子稱王稱了五六百年,現在忽然要多出幾個王,怎麼想都不痛快。

    「秦公和白棟不是都說了麼?到了海上會盟之時,天下諸侯就要尊稱天子為『皇帝』!這個稱呼真是妙極,古有三皇五帝,如今天子卻將集『皇帝』於一身,開亙古所未有、成萬年之盛事,既然天子做了皇帝,封幾個王又算得了什麼?那些諸侯想做王都想瘋了,就算天子不封他們私下裡還不是一樣自稱為王,如今乾脆給他們一個王號,讓他們沐浴天恩,同感我周室之德!」

    東陽君笑嘻嘻站起身走到了姬扁面前,忽然深深一躬:「始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請受臣下一拜!」

    姬扁眼睛還有些紅腫,卻被他逗得笑了起來:「皇叔快快請起......哈哈,這個白棟也真有意思,竟連萬歲萬歲萬萬歲這種話也想得出來?哎,天下人壽過百年就算是長生了,哪裡有活上一千歲一萬年的道理?寡人明明不信,可為什麼聽了這話還是如此開心呢?」

    「天子又忘記了,以後臣子要稱你為『陛下』,天子要自稱『朕』,這也是白棟說得。」

    「哈哈,皇叔不提醒,朕卻險些忘記了,朕這個字拆開正是『月』『關』二子,卻不知有何寓意啊?」

    「此事臣下倒曾問過白棟,聽他言說,月者太陰也,關者鎖也,所以這『月』『關』二字正有鎖陰滋陽之意,所謂獨陽不生、孤陰不長,陰陽和諧乃得萬物,天子如日,陽意已盡,天子自稱為朕,則陰生而滋陽也,如此便有萬萬年春秋不變,正又合了那『萬歲萬歲萬萬歲』之意。白棟此人不愧為天下學宗,對文字之剖析解讀,當真是天下無雙。」

    「好一個天下無雙!白棟如今已是位極秦臣,朕也不好多做封賞,你去傳朕的聖......旨,就說朕這個皇帝要賜匾白家,但凡白家的商社、超市、商貿據點,皆可懸掛『天下無雙』的牌匾,朕將會御......御筆親提,讓白家光耀千秋萬代,成百世名臣!」

    「那臣下就代白子謝吾......皇隆恩。」

    天子這一稱皇帝不打緊,很多新興的詞語都得跟得上,東陽君其實很是疑惑,白棟這個腦袋是如何生成的,他怎麼就能想到如此多新鮮有趣卻無比合適的詞語呢?看來天才就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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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8 22:03: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七章 【海上會盟 三】

  
    即使在戰國初期嫁人也是要哭的,而且必須哭的稀裡嘩啦變成一隻小花貓,鄰人才會誇獎這位新嫁娘留戀父母、明曉孝義;可對於鐘無鹽這種女漢子而言,她可著實是哭不出。

    她壓根兒就不是出生在無鹽邑,母親難產而死、父親英年早亡,如果不是運氣好遇到了一位學究天人文武兼備的老師,自身又足夠強悍,只怕等不及白棟出現就得夭亡了,於是只能在越國做了強盜,只是這個時代講究門第出身,這才一門心思要嫁給田因齊光耀鐘離氏,為自己尋找大家族作為日後的政治資本。如今齊侯將娶鐘離女的消息一出,鐘無鹽就像是一頭撞進寶庫的阿里巴巴,一時什麼都有了,族中長者拉著她的手,硬說無鹽邑風水絕佳的十幾間連棟房屋是她家的祖屋!可這些房間分明是新茬新土,哪裡有半點老吳的意思?這還只是死物,活生生的各色人等更是拚命往她的『祖屋』裡湧,從祖父輩兒開始,大爺叔叔兄弟姐妹侄兒侄女......形單影孤二十多年的山大王鐘無鹽姑娘忽然發展自己原來是一個精神物質雙豐收的幸運兒,就算摔個跟頭都能發現身旁圍繞著濃濃的親情。

    齊宮送來的聘禮都快把她這十幾間來歷不明的祖屋給塞滿了,看著親人們歡天喜地的拆解著田因齊的聘禮,討論著該如何分潤咱家大姑娘為整個家族帶來的好處,鐘無鹽只想咧開大嘴狂笑,笑自己的境遇之奇,更想笑這個炎涼的世態,如果沒有遇到白子,或許她現在還是那個一心想要嫁入齊宮的山大王罷。這些平地冒出的『親人』更不知在哪裡。真心是不想哭啊,不過畢竟是受過異人教導,趁人不備給了自己鼻子一記老拳。頓時嚎啕出聲,正在搶著分聘禮的親人們聽得一愣。這才想起鐘離氏好歹也是曾經的齊國旺族,雖說這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有了重回貴族階層的機會,如何可以平白放過,一時間人人動情、個個流淚,五百里無鹽邑哭聲一片,迎親隊走到哪裡,哪裡就是眼淚的海洋。

    「老秦的厚禮已經送到齊宮。君上伴隨周天子不日就到臨淄,各國諸侯也都表示出了極大的熱情,除了巴蜀中山這樣的小國沒有得到齊侯邀請只是送來了賀禮外,山東各國和楚國都有厚禮相贈;不過正如西君所料,各國諸侯都是精明無比的人物,帶來禮物的不是各國諸侯,而是賀喜的使臣,真正的大人物都在算計天子來到的時間,最多早一天到達,卻無意參與田因齊大婚。」

    坐在白棟對面的衛鞅如今已是秦國除白棟外最炙手可熱的臣子。因為變法之功,如今已經從左庶長升為大良造;華夏人都知道秦國有位最了不起的白子,所為之事每每都能轟動天下。卻不知道在白棟之下還有位替嬴渠梁默默耕耘,暗中改變著老秦的政治經濟人事,讓這個國家從根本上圖強的衛子,與歷史上的那個衛鞅有些不同,因為屢屢被白棟壓制的原因,如今這個衛鞅遠比歷史上那位『酷毒之吏』溫柔了許多,更像老甘龍那樣的成熟政治家,而不是那位激烈雄壯、出手就要致人死地的『商君』。

    衛鞅的這種改變讓白棟很欣慰,眼前這位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總算在自己的壓力下成功消除了人性弱點。變得更有彈性和可塑性了,或許他如此下去。就會蛻變成一位八風不動的成熟政治家,而不是高舉改革旗幟的劊子手?這固然是衛鞅之幸。又何嘗不是老秦之幸、天下之幸、自己這個穿~越者之幸呢?

    「呵呵,不知衛子如何評價?」

    如今的衛鞅已經不是剛剛開始變法時那個總拿自己當假想敵的衛鞅了,白棟欣喜他的這種改變,口吻也更加溫柔,沒有稱呼他為大良造、而是仍然叫他『衛子』,在那個下著綿綿小雨的日子,第一次來到櫟陽的衛鞅走上佈滿鮮花的小樓,那時自己不就是稱他為『衛子』的麼?

    「天子稱皇帝,並且要冊封秦齊兩國為東西二帝的消息已不脛而走,天下諸侯心情複雜。他們都知道,如今的周天子已經不是那個淪落洛邑被天下輕薄的落魄天子,而是得到了你白子和秦國支持的幸運兒,更知道外面的世界還有更多利益,可是要得到遠在西方的利益,就沒人可以繞過秦國和你、沒人可以繞過天子給的名分......齊侯大婚他們就親自趕來,何以待周皇?所以派使者攜禮物賀喜是必要的,他們在大婚之日萬萬不可出現也是必要的,提前在天子到來的前一天來到臨淄也是必要的。鞅似乎要恭喜白子,你在獻公終前所做的承諾如今已經實現了大半,五十年之內,秦國將橫絕天下,如今可還遠遠沒有用到五十年呢......」

    周王室成功升級為皇室就是因為白棟之功、老秦之力,天下諸侯這可不是給周天子面子,而是給足了秦國和白棟面子,說老秦橫絕天下並不為過,說到這裡衛鞅有些感慨,他壯大秦國的手段無非是變法、富國、強兵、然後以超強國力碾壓天下,可白棟並不是全靠了征服,而是靠超人一等的眼光,與這位白子接觸越多,就越會感覺到此人的所見所識早已超越了世上諸位學宗,大家都在想破了腦袋為華夏開什麼治世良方,整天論辯來論辯去,也沒見有什麼成就,人家白子卻是少說多做,翻動幾下手掌,就能讓天下諸侯敬服,讓人如何不恐懼驚佩?

    「你也不用恭喜我,我也是個普通人,不是可以白日飛升的老子,這次天下諸侯會同意海上會盟,還不是因為有了足夠的利益?皇帝是什麼他們未必清楚,可能夠被周天子封王卻是他們的夢想,就連魏嬰和素來不敬周室的楚國也要垂涎欲滴!這還只是名份上的利益,如今海上之路只在日本,更遠的利益還沒人能夠看到,可西去波斯、希臘、羅馬之路卻在我秦國手中,這樣巨大的利益如果他們看不到,還配做一國諸侯麼?」

    白棟笑著搖頭,謙虛的不行,越是有了巨大的成就就越要放低姿態,正如後世那位李超人穿了幾十元的襯衫跑去燕大講座一般,這是裝~逼的至高境界,可是酸爽得緊呢。

    衛鞅聽得連連點頭,不覺對這位薦他入相的『恩師』良友越發心服口服,小心翼翼地道:「西君真乃鞅的良師益友也,與白子一席話、勝讀百年書,只是......只是鞅還有一事不明,老秦扼守函谷,阻斷華夏西行之路,如今既然有如此巨大的利益,何必要與列國共享?若說此舉是為提振周王室,那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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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
發表於 2015-9-18 22:13: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八章 【海上會盟 四】


    “衛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需知越是巨大的利益就越要有足夠的能力方可獲取,你以為如今的秦國力量足夠麽?希臘羅馬與波斯不同,波斯立國三百年,氣數將盡,可即使如此也有科多曼親率三萬長生軍團,令我首嚐敗績。與之相比,希臘城邦鬆而不散、法治先進,一遇外侮,立能眾志成城;羅馬共和國此正興起,正如朝日將升,也非善馭之輩,如以老秦一國之力是難以對抗的,所以這次秦國借海上會盟之機聯絡天下諸侯,可不僅僅是為了讓出利益,而是要讓華夏各國共擔責任。華夏向來都有‘有外而無內,無外而內爭’的毛病,如能同心協力,放眼外域,那才是真正的華夏、真正的強國氣象。”

    對衛鞅這樣的人才還是可以有足夠耐心的,白棟深入淺出地講解,就是要讓他明白西方世界足夠強大,羅馬人並不缺乏糾糾老秦一般的熱血勇氣,希臘也有著曆史悠久的璀璨文明。

    “西君好大的野心!”

    聽完白棟的話,衛鞅只覺心中大震,算是徹底服了。西周傳至今日凡四百餘年,曆代先賢輩出,可無論多麼了不起的人物,所著眼的也不過是一國一地的利益而已,墨子和孔子這些學宗鼻祖算是非常了不起,可那也不過是胸懷華夏天下,而且多半流於嘴炮論辯,哪裡及得上白棟這個敢想敢做並且做出了成績的人?你看看人家白子,早就立足華夏放眼宇內,連萬里之遙的什麼希臘和羅馬都惦記上了,硬生生憑一己之力提振周王室,讓列強諸侯都要被他畫出的大餅引誘,試圖分上一杯羹。

    靠戰事殺戮征服別國算什麼本事?在衛鞅看來白棟這才叫真正高明。不戰就可屈人、屈國、和~諧華夏!

    轉目四望,衛鞅發現徐公為白棟安排的這棟房屋竟與當年那間越姬小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臨水而建的宮室外遍植青竹,水邊還有無數應季的花朵開放。只不過亂花常會迷人眼,青竹卻是君子恬淡的表像。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他是個理國求實的人才,又何嚐會缺少文人的浪漫?不覺微微一笑:“好一座臨水小築,倒讓鞅想起了與白子初見時那處越家小樓,只不過多了臨水青竹,味道略有不同,還是看得出白子變了”

    “哦?”

    白棟抬眼看了看他,知道這是要說交心的話了。衛鞅是何等身份、何等桀驁不馴的人物?曆史上的那個他在秦國可謂是獨斷專行、殺人無算,就連贏虔和老甘龍的面子都不會賣;就是眼前的這個衛鞅也是一意孤傲。初政時未嚐就沒有與自己爭雄之心。如今他忽然借這裡的小築竹花談起了舊日情懷,這對一代法家宗師衛子來說那就等同於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一般了

    不過白棟對衛鞅的改變很是欣慰,衛鞅這個兩千年前的同行本來就是他推崇憐惜的人物,後來會被贏駟五牛分屍正是因為太過孤傲獨斷所致,如今他能有所改變,日後當可免去命中這一大劫。

    “那時的白子還只是個論辯無雙天才橫溢的少年,雖為秦君重用,卻無今日這般野心。要是鞅沒有猜錯,那時白子應該只是為了小家安康,這才勉強為秦國效力。並無今日肯為天下謀的主動,我可曾看錯?”衛鞅的眼睛很毒,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了白棟如今的矛盾糾結。因為他也一樣是過來人;過來人與過來人聊一聊沿途的風光艱難,很容易就會成為最好的朋友。

    “衛子沒有看錯,因為每個人都會在矛盾中成長、改變。白棟初出時不過只為幫助家人走出大山、希望家人安康、希望娘親和妹子能吃到最美味的食物、穿到最華貴的衣裳,每天都可以快快樂樂地去看日出、看夕陽。可是我忘記了自己是人,是人就會被欲~望改變,當我遭遇鄧陵子時,我才明白只有更大的權力和更多的財富才能讓我的家人真正安全;當獻公臨去時拉住我的手要一個承諾時,我才明白原來我的家人已經不僅是屹石村白族,而是整個秦國之民、華夏之民欲~望越大、權力越大。我需要承擔的責任也就越大,如今的我已經停不下了。如果有人可以幫我停下腳步,我其實會非常感謝他。”

    “天下人都不會希望白子停下。鞅也是如此。白子為大能之人,理該多勞!因為只有白子多勞,天下人才得安康富足,如此損一人而成就天下人,正是道理。白子不用如此看鞅,鞅不才,願追隨白子共創大事,不敢稍辭辛勞;白子此次要鞅來齊,只怕並非只是命鞅為賀親使者罷?讓秦國大良造來送賀禮,田因齊可沒有這麼大的臉面。”

    “衛子要追隨的是君上、是華夏皇帝周天子,怎可追隨我?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這是在害我!不過衛子所見不差,我這次要你來齊,正是有大事相托,我要你密見一個人,成就一個人。”

    “白子要鞅見的人是誰?”

    “我要你密見的人是趙侯、成就之人則是齊侯新娶的側妻鍾無鹽”

    “嗬嗬,白子要成就鍾無鹽鞅可以猜到,雖不知白子為何要為她如此費心安排,想來必是有白子的道理。可為何白子要我密見趙侯?山東六強國,魏、韓、趙、齊、燕、魯,除去魯國之外,就是趙國的力量最弱,鞅聽聞這次天子封王,趙侯也在名冊,想必也是白子授意罷?不知那趙侯給了白子什麼樣的好處,讓天下聞名的西君白子如此為他盡心謀劃?”衛鞅佩服白棟歸佩服白棟,卻著實有些看不上趙國。論經濟趙國不如齊國、論軍力不及魏國、論文事衣冠之盛甚至不及魯國,他實在無法理解白棟為何會對趙國如此另眼相看,難道是因為那位美麗的女弟子趙姬麽?不對不對,若是會被聲色所誘,白子也就不是白子了。

    “天下之變,先在周室頽敗、後因六家分晉、田氏代齊。衛子是當代大家,自然知道分晉之時,最強者卻不是魏韓趙,而是智氏。彼時智氏之強,就連當時的魏氏也不敢與抗,若被其殘食鯨吞下去,今日只會是智氏獨大,哪裡還會有如今魏韓趙三國?棟記得智氏欺淩三氏時,魏韓皆諾諾不敢抗,只有趙氏力抗強敵,最終令智氏滅亡、三家成勢,所以說起來魏國和韓國都該感念趙國的恩情才是”

    “不錯,趙人慷慨悲歌,確與我老秦好男兒相似,這就怪不得白子會另眼相看了。”

    “若我沒有看錯,趙國日後強盛會更勝魏國,且與秦國有恩無怨,比起魏韓等國,慷慨重義的趙國更該得到些好處,成為我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白棟說著從袖子取出厚厚一個簿子遞給了衛鞅:“衛子是法家名士,此事要成,正是非衛子不可了。”

    “這是《秦趙法令互助盟約》?好,好一個法令互助,正不知白子是如何想到?與白子相比,鞅哪裡算得法家名士,白子才是真正的法家宗師!”

    打開這本書簿後只看一眼衛鞅便被深深吸引了,初時還只是驚奇新鮮,可越是仔細看下去,就越是震驚萬分,看白棟的目光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看神仙聖賢、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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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0 10:10: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九章 【海上會盟 五】

        
    如果是在兩千年後,類似這類法律互助條款其實並不新鮮,無論是大陸法系還是英美法系內都會形成一個個的『法律共同體』,以必備的法律互助協議為基礎,上不封頂;有些甚至在法律文化、法律淵源方面相互交集影響,猶如一體,例如歐盟的各種民事經濟類法律,有些就已經完全超過了國界限制、成為法律共同體。其它國家即使達不到歐盟各國水乳交融般的關係,也要順應政治經濟的要求,進行必要的法律合作,其作用主要體現在執行方面,例如跨國婚姻、跨國貿易而引發的跨國訴訟,就需要兩國甚至多國法律相互提供方便,當此類法律合作協議增多到一定數量,《國際私法》也就應運而生。

    先秦時代的法家特點是『有刑無民』、『有君無臣』,因為白棟的一次次努力嘗試和改變才使得老秦漸漸脫離了這種不健康的法律環境,在國內發佈的商標和專利法、在西域新疆發佈的一系列與民生相關的民事法律規範,都讓嬴渠梁和衛鞅這個『法學家』眼前一亮。法治新疆的良好效果如今已經漸漸顯現出來,衛鞅這種法家大能自然不會看不到,如今已經開始反思自己的學術偏錯並嘗試在變法時推出一些民事單行法律,這就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不過以衛鞅的識見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要讓他跨越兩千年的時間在先秦時代提出《國際私法》的相關理論,那是欺負人。

    「以秦趙而論,秦商與趙人交易,若趙人無信,則秦商可於秦境提告,趙人應告若敗、或不應告經三次傳書不至而敗,則秦國可通告趙國,趙國助秦懲之;此列為秦地之訴而趙地協行,反之亦然,趙商若提告秦人。亦當同等對待......」

    衛鞅浸淫法家多年,之前是想不到,如今被白棟點醒,頓時明白了其中關鍵:「好一個《秦趙法令互助盟約》。若能在秦趙推行,則兩國通商無礙、彼此都有極大的方便好處,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兩國相隔千里,所謂的『不應告三次傳書不至而敗』只怕有些難以施行?若是白家、徐家這樣的大商社還好,彼此都知根腳。可更多的交易卻是在普通商家之間,莫說是提告中的苦主,就算是兩國國府也未必就能得知被提告者的所在居處,卻到哪裡傳書?」

    「呵呵,衛子不愧法家名士,此正是關鍵所在,也是一個法令協同的問題了。我知道衛子新法中就在廣置『連坐』法,鄰人犯法,五鄰甚至十鄰連坐,這是極端嚴苛的法令。初行新法時為震懾宵小尚可一用,如今新法推行無礙,老秦漸漸富強,早已『國富民安、不屑為賊』,這個連坐法就該廢除了;不過因此而來的籍戶登記制度卻是極好的,以後還應推行至大山荒野、孤村單隱之地,儘可能完善我大秦籍戶。趙國的籍戶制度雖不及老秦完善,如果有衛子點明其中厲害,老秦以先行經驗教之,相信最多一年兩載便可完善。當然國府完善了籍戶制度還遠遠不夠。舉凡商家以後均當以『商戶』在國府登記,發予『商引』以證明身份,如兩國間商戶交易,則對方只需查看『商引』便可核實身份......」

    衛鞅聽得眼睛放光。忍不住搶口道:「如果有了商引,雙方在交易時便可清楚得知對方身份、屬地,日後便就算在己國提告,亦可無礙了?」

    「只是還需相關法令配合,如今老秦和趙國的郡縣都只接受國人相互間的提告,如果是提告別國之民。多半是不會接受,不過衛子是老秦的變法大臣,這件事你可以寫一份奏書上稟君上,相信君上是會大力支持的。至於趙國,那就更容易了,趙侯是個聰明人,自然看得出首先與老秦建立法令互助盟約對趙國會有多大的好處,有了這份盟約,秦趙間商業交易買賣至少也能翻上三倍,這是天上掉麥餅的好事情。」

    「趙侯可真是幸運,怎麼就是他被這一塊天大的麥餅砸中?只是鞅很奇怪,這般好的法令互助,白子何以只選擇了趙國?若能同時在山東各國中推行,豈非更妙?」像這種垮地域不分國別的法令推行在先秦時代絕對算是開歷史先河的法家盛事,身為法家代表人物之一,衛鞅不激動才怪,心潮澎湃的大良造恨不得立刻就將華夏打造成一個法律共同體方趁心意,這比單獨改良秦法似乎更有挑戰性。

    「正因為趙國弱小且有雄心,我才會選擇它,魏國韓國可就未必會這樣想;魏國久為霸主,如今肯與老秦合作,無非也是為了西方的利益,可雙方建立法令互助盟約卻是牽動國本的大事,魏秦素有仇怨,自然會小心提防,無論魏嬰魏申都會如此。其實並非只是魏國,就是與衛子同為法家名士的申不害也一樣語焉不詳,他打得算盤我最清楚不過,現在秦國在韓國面前就是個龐然大物,一旦兩國建立法令互助盟約,只怕韓國是要先吃些虧的,趙國可以為了攀上秦國這個盟友不計算初期得失,韓國則不同,畢竟我軍只需要經過商於便可直抵韓境,韓國最怕就是養肥了秦國。」

    「我明白了,白子這是要以趙國為例,等那些諸侯國見了趙國得到的好處,便會爭先恐後與老秦結成法令同盟?不錯不錯,世人正都是這個性子,白白給得東西不覺珍貴,越是要爭要奪,那就越是寶貴。」

    「衛子這樣想就錯了,孟夫子說過『不患寡而患不均』,其實大錯特錯,其實不均才是催動人心爭競、天下發展的最佳狀態,我在夢中見過一個國度,曾經為實現均等而奮鬥數十年,起初以為這就是王道樂土,卻不知此舉泯滅人類奮鬥之心,養出的卻是一幫幫懶漢,人如此、國家又何嘗不是如此?趙國若肯第一個與秦國結成法令互助盟約,那就該得到最大的好處,他國見了好處才想到與秦國結盟,老秦卻未必會接受了。這就是要天下各國知道,秦國可以帶給他們巨大的好處,可也需要他們有足夠的誠意才能得到。你不用這樣看我,當年在左庶長府中,這也是你衛子的馭下之術對不對?」

    白棟笑嘻嘻地望著衛鞅,這傢伙性情轉變是件大好事,正是自己喜聞樂見,可也不用在自己面前裝傻,難道是欺自己不知他在稷下學宮與孟子論戰之事麼?

    「哈哈,衛鞅不過馭人馭國,白子卻是馭天下、馭宇內,怎可相提並論?白子請放心,趙侯那邊就交給衛鞅便是,只是不知白子要鞅如果成全那位鐘無鹽姑娘?」

    鐘無鹽在武原成名,可真正聲名大震卻是因為《資本論》上署了她的名字,世人雖知她是個才女,可只要不是傻瓜就會明白這是秦國白子提攜之功,衛鞅自然更是心知肚明;他只是奇怪白棟為何會對一個醜女如此青睞,莫非是白子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偏偏就瞧上了這位丑絕人寰的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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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1 13:47: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章 【海上會盟 六】

        
    當金烏從海面下忽然跳躍而出的時候,人間就又一次完成了從黑暗到光明的轉變;黑黝黝的海面瞬間就變得碧波蕩漾,天空也清澈湛藍的彷彿少女的心。

    隨著一連串的海螺號角鳴響,矗立在船樓的旗手隨風舞動手中的彩旗,從齊國海港駛出的數十條巨船緩緩離開港口,在海面上呈品字形排列開來,居中那艘最大的海船長足有四十丈、寬也有十八丈之多,船頭伸出部分竟是一顆猙獰的龍頭,高達三層的樓船頂部,有三十六層台階攀沿而上,兩面天子旗迎風獵獵招展,都是黃底紅字,醒目已極,一面上寫『周』字,一面上寫『姬』字,正是天子新皇的座架。

    「天子臨朝,皇號初定,秦、齊、魯、魏、韓、趙、衛、楚諸侯參拜,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台階下方的十幾位諸侯連同各國重臣,齊齊躬身唱諾,三十六艘巨船上的軍士也隨聲高呼,數千個聲音同聲高呼,就彷彿在半空中打了個炸雷,海面竟也微微震動,平添了許多漣漪。

    「姬家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姬扁在下,周室屢遭劫難、幾欲難起,幸上天垂憐,得降普世之臣,周室中興有望!扁如今是始皇帝了!」

    端坐在『天子龍船』上的姬扁現在就像少女一般的多愁善感,披了明黃色袞龍袍的身體在不自覺地輕微顫抖,躲在十二旒冠冕後的雙目紅紅的,有不明來歷的液體正在眼睛中滾啊滾,隨時都可能掉落。還好他的新龍椅位於至高之處,按照『新皇禮』製成的皇冕雖然與祭祀上帝時的天子冕一般都是十二旒,卻更為粗長,階下的諸侯們卻是無法隔著珠旒看到皇帝小兒女一般的悽楚容顏。

    「諸侯參拜已畢,請天恩!」

    臨時充當這次會盟禮官的東陽君喊了一嗓子後輕輕走到姬扁身前,雙手奉上明黃色的聖旨,同時壓低了聲音道:「今日是會盟大典。聖上萬萬不可失態。」

    姬扁點點頭,按例翻看了幾下聖旨,便交至內宦手中,這名內宦清了清嗓子。大聲唱道:「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彼時起了海風,臣子們小聲議論的聲音都會被海風蓋住,這位內宦倒是天賦異稟,站在三層樓船高度,聲音仍然清晰無比。不過並不是內家高手真氣鼓動出的聲音,顯然是久經練習的男高音。

    諸侯們聽了聖旨上開頭的這兩句,不覺微微點頭,猜測這兩句開頭必是出自某位大家手筆,可比先前的王命嚴整多了;卻不知這根本就是白棟剽竊後世聖旨而來,華夏自有皇帝之後,聖旨的格式也是經過了多次變化『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這種還是出現在明以後,未必適合這位始皇帝,白棟這是選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的聖旨格式,開頭則是『應天順時。受茲明命』相對弱化了皇帝的作用,還是著眼在天子應天應時,承受天命之上。

    「周室初興、鳳鳴岐山、文王得賢、受命於天,得以有道伐無道、成業五百年,中有周公、禮樂得贊,自烽火兒戲,王家多舛,四海有亂......今王奉上命、行道替天,初稱皇帝、得享萬年,世有能臣。四野得賢,當行王道,代天授見,諸侯聽封!齊國偏居海上。卻能開海域、展經綸,雖有代齊之變,功實蓋過;苦寒老秦、糾糾銳血,能臣傑出,有開疆拓邊之功!今加封秦齊為西東二帝,彰顯於華夏也......」

    「天下人都知道白棟之功。秦國得封西帝也就罷了,齊國也得封東帝?這讓我心中有些不服,不知魯公是如何想的?」看著天子賜下的三爪袞龍袍,衛侯不覺撇了撇嘴,山東各國中,排去北方狄族建立的中山國不算,各國諸侯這次都將得到封王,唯獨衛國國小力弱,又做了魏國的屬國,所以被排除在外,心中自然有些怨氣,說話都是酸溜溜的。

    「本公如何想重要麼?你看看魏公他們還不是喜笑顏開,華夏重王位,帝位也不過是個虛名而已,何況『聖上』說得明白,秦國和齊國都有拓邊之功才得封帝,秦國打敗了西方強大的波斯帝國,齊國則穩扼海岸,日後機會無限,何況明白人都知道這次封東西二帝是有白子背後推動,白家商社影響巨大,就連華夏銀業總司都要仰其鼻息,誰敢得罪?好了好了,衛侯也不必如此,魏國還是山東強國,你衛國是其屬國,以後主榮屬榮,還怕沒有你的好處麼?」

    「魯公說得好風涼,你這次是封王諸侯之一,自然是開心地緊了!」衛侯冷哼一聲,心中大是不滿,如今魯齊的實力其實差不多,只是魯國有個好祖宗,當年周天子分封天下諸侯時,衛國只是侯爵國、魯國卻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公爵國,而且還是一等公,比宋國還要高大上,後來雖然被齊國欺壓眼看就要變成齊屬國了,偏巧齊國內亂,這就有了喘息之機!魯國憑啥就有這樣的好運氣?讓他著實憤恨得緊!

    可惜無論衛侯如何惱火,也沒人會搭理他這個小國君主,最後乾脆跑到宋公身旁,難兄難弟交流感情去了;宋國在戰國初期其實還算是二等強國,可惜自視過高,先被當時的強國越國打了個稀里嘩啦,然後又被魏國齊國輪流欺負,現在早已從二流變成了三流,這次諸國皆得封王,唯獨他是被從二等公提到一等公,衛侯則是從二等候變成了一等候,難兄難弟淚眼相望,只覺越看越是心酸。

    「魏韓齊魯燕趙冊封王位,賞食胙肉,自此得十二旒天禮冠冕、九旒常禮冠冕,命出王詔,配食九鼎八簋......宋公得升一等公、衛侯列一等候,賜同享胙肉之榮!」

    周廷內宦將聖旨讀完了,諸侯皆朝拜稱謝聲呼萬歲,東陽君大手一揮,十幾名內宦便送上了熱騰騰的胙肉,諸侯不覺一愣,封王封公是要賞食胙肉沒錯,可也就是說說而已,有幾回是真正吃得?今天『聖上』是怎麼了?居然真要大家吃肉,這東西......當真能吃麼?周王室封存的胙肉可是不少,有些都不知有多少歲月,這些熱騰騰的胙肉一拿出來,空氣中頓時瀰漫起了一種古怪的味道,各國諸侯的表情頓時精彩極了,只覺胃中酸水上泛,忍不住就想嘔吐。

    「東陽君,胙肉可不曾送錯罷?」

    姬扁這會兒終於不想哭了,隔著珠旒笑嘻嘻地望著這群愁眉苦臉的王公諸侯,獻血忍不住就要大笑出來,該!就該讓這幫當年輕薄王室的傢伙吃些苦頭才對。

    侍立一旁的東陽君強忍笑意壓低了聲音道:「陛下放心,嬴渠梁那塊是新鮮的,而且是用了白棟送的新鮮醬油烹製,味道絕佳,至於其他人的胙肉就難說了,有在地窖中放了三五個月的,也有三年五年的,各憑運氣,那也沒有什麼好埋怨的。」

    「妙極妙極!皇叔啊,咱們姬家有多久沒有這般揚眉吐氣了?是不是從今日後,朕就可以再不用受那些諸侯的氣了?」

    「那是自然,如今秦國盡握西方之利,那些諸侯那個不眼紅?卻又沒膽量與秦國爭競,這次是秦國知大體情願將西方利益與天下各國分潤,他們想要得到好處,就要得到陛下授予的名份,否則就是亂臣賊子,如何會被秦國和白子接納?現在莫要說是吃一塊壞了味道的胙肉,就是狗屎也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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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6 22:1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一章 【收了你的國本】

        
    東陽君這個老政客說得沒錯,與得封的王位和日後的西方利益相比,吃一塊壞了味道的胙肉算什麼?這幫諸侯絕對可以甘之如飴,而且在吃的時候還要『嘖嘖』的讚美,這是天子所賜之物,太美味了,最好是每天都能來上一塊兩塊。

    也就是齊國新晉的偏夫人鐘無鹽大姑娘不樂意了,眉頭一皺:「這是什麼鬼東西,臭得!」轉頭看看『姐姐』贏姝,見她早就將胙肉悄悄塞入了隨身內侍的口中,正準備如法泡製,忽聽號角聲響起,附近幾艘護艦上紛紛打出了旗語。鐘無鹽是個好學的天才,上船後沒多久便將這水上必用的旗語學了個七七八八,看到旗語頓時一愣:「敵襲?」

    遠遠看去,只見南方海面先只是出現了一艘船,接著又冒出了十幾艘來,只不過這些船的船身較窄,形狀也不比秦齊兩國的新式海船,仍是商周時傳下的方方正正的樣子,看去最多就是較大的江船,弄到海上來著實是有些勉強了。估計船上的人也有自知之明,這十幾艘江船都是緊緊貼著岸邊駛來,如今雖是順風順水,卻也只敢升起半帆來。

    望山跑死馬,從這只船隊在海平面上出現到雙方漸漸接觸,足足就用去了一個多時辰,外圍的二十幾艘護艦早已橫戈持弓,弩砲弩箭紛紛對準了這十幾艘江船,旗手連續不斷打出旗語示意對方表明身份,連續打了三次,才見這十幾艘江船上升起了一面面古裡古怪的旗幟,都是黑色的旗面,上有銀絲繡成的圖案,有些像是動物蟲豸有些像是山川河流還有些像是滿天星辰。為中原所無。

    「是開明王朝的旗幟這些蜀川蠻子怎麼來了?說起來蜀地之國也不是周天子所封,這次海上會盟沒有邀請他們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卻巴巴地趕來了。這是表示要臣服周天子麼?」

    看到這些古怪的旗幟,諸侯不免竊竊私語起來;田因齊看了看白棟。忍不住低聲道:「你沒有邀請蜀王前來,看來人家卻忍不住了,白子行事讓人難解,本王可真是看不懂了」

    蜀中自蠶叢立國至今也有上千年歷史,先後經歷蠶叢杜宇鱉靈三大歷史階段,雖然前期就是個部落聯盟,可到了鱉靈建立開明王朝,至今已傳十二代。靠著蜀川路險儼然成了一方霸主;只不過蜀中王朝與華夏關係十分微妙,原本就不是周天子冊封的國家,又多年閉塞不通,還是在三家分晉之後與秦楚漸漸有了交流,算不上華夏諸侯。這次受到天子招呼參與海上會盟的諸侯有一部分是周天子提名的,另外一些則是白棟擬定的名單,周天子自然瞧不上這些川中野人,白棟也不知為何沒有邀請蜀王前來,這讓田因齊十分奇怪,比較白家在蜀中也是有商貿據點的。這是個與蜀王打好關係的機會,卻不知這位白子為什麼會輕輕放過?

    「這有什麼看不懂?巴蜀是個好地方。可惜卻不是天子封地,正如那中山國一般,本來就非華夏所屬,我又怎可替天子拿主意?這不是臣子應該做的事情,難道齊王會不知?」白棟輕輕一笑道:「至於白家在蜀地的生意,那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也不可因此就去巴結蜀王,免得被世人恥笑啊」

    「呸,你不肯為天子拿主意。倒是很會為我拿主意啊?幾時我的內宮也要你來操心了?」田因齊憤憤然看了鐘無鹽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信你才怪。若說蠻夷,難道越國就不是?還是因為無顓是你的弟子。所以這蠻夷也能封王了?」

    在齊魯衛宋這類老牌諸侯的眼中,楚越巴蜀都是蠻夷,楚國是後來勢大,漸漸也就被山東各國接受,可越國算什麼?至少在田因齊看來越國跟巴蜀就沒有什麼區別,白棟這分明就是偏心。

    眾人說話間只見蜀國船邊放下了一艘舢板,舢板上有一人身著絲衣冠冕,手捧一方錦盒,正向天子座船而來;他身後豎起了一桿旗幟,上書『開明王朝』四字,旗幟迎風獵獵飛舞,讓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開明王朝?這代蜀王是誰,怎就如此大膽?他躲在蜀地擁朝稱王也就罷了,竟然在周天子面前打出王朝旗幟,當真是豈有此理!」華夏諸國也是有趣,一方面不肯承認這些『蠻夷』,卻又容不得他們稱王稱霸,什麼巴王蜀王,你稱王也就稱了,在今天這種場合打出王朝旗幟可就是打臉了,不僅是打了剛剛晉陞皇帝的周天子的臉,更是打了這些諸侯王公的臉。

    那名蜀國使者在諸侯異樣的目光中緩緩走上了天子龍船,也不搭理各國諸侯,只是在走過白棟身旁時,微微躬身一禮:「我王要向白子問好,還說若是白子願意,不妨將商貿據點開在新都,我大蜀國新都規模可比大梁邯鄲,也有摩肩接踵汗落如雨的盛景,白子若肯南顧,自然會生意興隆。」

    白棟輕輕一笑:「多謝蜀王好意,只不過今天若是貴使不至,白家或會南顧新都,可惜貴使今天不僅來了,還打出了『開明王朝』的旗號,這讓白家還如何與蜀國合作呢?只怕就連現有的商貿據點也要撤出了哎」

    蜀國使者也是微微一嘆,卻沒多說什麼,走至天子闋下,輕輕一躬身道:「開明王階下上大夫杜明見過天子,我王得知天子稱皇,不勝欣喜,有心與會,卻不曾受邀,因此著臣下帶來一盒禮物敬獻天子。」

    「呵呵,開明王?爾乃蠻夷,何時封了王?」姬扁著實有些不悅,蜀國不請自到也就罷了,還一口一個開明王朝,如今他做了皇帝。天下就只有他一個可以封王,這蜀王是哪個封的?不過蠻夷之屬耳,就連與會的資格都是沒有的。不過華夏自來是禮儀之邦,蜀王雖然討厭。卻畢竟是來送禮,他這個皇帝自然也要展示心胸不可失了禮儀:「也罷,朕本應折斷你的旗幟,將你趕離龍船,可你既來禮敬,朕也不便失禮,來人,接下蜀國的禮物。讓使者歸去罷。」

    收完禮就趕人,姬扁的態度很明確。

    「天子且慢,我王的禮物別開生面,正合今日題目,還請天子當眾展示。」

    「哦,這禮物還能切題?朕倒是有些好奇,東陽君,將禮物打開了來看。」

    「臣尊旨。」

    東陽君其實比姬扁更好奇,很想知道在這個天下諸侯聚會的大場面上蜀王會送來什麼東西?是上好的蜀繡?還是蜀川秦嶺中出產的老山參?據說秦嶺能產異物,多有成了人形的何首烏老山參。若是尋常人吃到就能延年益壽。

    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還沒等看到裡面是什麼,便覺一股惡臭撲面襲來。等看清了裡面的東西,東陽君先是瞪大了眼睛,跟著全身顫抖,手指杜明大罵:「賊子你好大的膽量!」

    盒中不是什麼珍珠寶玉更非東陽軍幻想的何首烏和老山參,而是一捧黑不黑紅不紅臭氣熏天的『糞土』;自從李悝在魏國推行『精工細作』號召『盡地力之教』,天下農人都學會了培養糞土以壯地力的法門,這東西卻也算是農家至寶,只不過在這舉國大典上當成禮物送給天子,這就是侮辱了整個華夏!

    姬扁霍然起身走到東陽君身旁。抓其這只盛了糞土的盒子向杜明狠狠丟去,厲喝道:「狗才。以為朕就殺不得你麼?」

    「呵呵,請問周天子。蜀國是周臣呼?」

    杜明身法倒也矯健,輕輕一閃便避開了糞盒,不慌不忙地反問姬扁。姬扁聽得一愣,這話倒是不好回答,若說蜀國是周臣,那何以會盟天下諸侯獨獨不請蜀王?若說蜀國不是周臣,杜明此來就是兩國邦交,華夏重禮儀,西周時起就有兩國相交不欺來使的規矩,他倒是不好處罰這個杜明了。

    「蜀國不過野蠻之邦,既非我天朝所屬更不配與我華夏邦交,你家野王如此侮辱聖上,今日取了你頭也不算是違反邦交禮儀。陛下,就不必猶豫了!」東陽君已是怒不可遏,剛才他距離這糞盒最近臭氣吃了個飽。

    「呵呵,縱然蜀國不配與華夏邦交,那也是不遠萬里送了禮物來罷?莫非周天子是不喜歡這禮物麼?臣下聽說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這萬民口食可是能夠離開土地麼?此之糞土乃取我川中平原最肥沃的土地,以人鳥畜三肥壯之,用來培田正可雄壯地力穩固國本,此國本也!今我王以國本獻君,足稱大禮,正不知天子與東陽君何以發怒,各國諸侯何以詫異,莫非華夏空稱禮儀,卻是只知絲竹之樂酒肉之歡聲色之迷麼?」

    這老杏可真是能說!被他這麼一說,好像這盒糞土真就是比黃金更寶貴的東西了,可天下有人送禮送臭大糞的麼?送了臭大糞還得讓人誇好,憑什麼?

    姬扁和東陽君不覺一愣,各路諸侯更是面面相覷,一時竟無言以對。

    「也好,既然蜀王如此慷慨,竟將國本雙手奉上,竊以為吾皇不可不收,這糞土是什麼?那就是國土!臣請吾皇下旨,華夏大軍不日指向巴蜀,盡蠕豐澤之地!」

    「你!」

    看清了說話的這人後,杜明不覺大驚失色。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這位正是華夏第一位將生意做到了川中的大富商大學宗華夏第一位極人臣的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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