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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慕容青楊]神秘相公穿越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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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3:27:09
第一卷、慕府篇    第二十九回、絳雪之謎

    蘇晴雪的竹林一日游,因為誤闖了竹篁居,偶遇了慕霆雲,而變得不太一樣。本來是攜著小桃獨自游玩,沒想到向導林風失蹤了,一同相處的月余的神秘面具人也現了真面目。

    自從見過慕霆雲的真容,蘇晴雪的眼前總是浮現那日樹下的景象︰斜倚樹干的白色身影,一手隨意的擱在綣起膝蓋上,另一只手躺在地面的落葉中,指尖捏著半張金燦燦的面具,微風吹拂的黑發打在他肩膀上,幾絲頭發貼著白皙透明的臉龐上,睫毛細密之下,眼神蒼涼憂郁,嘴角微抿……簡直是畫一般。蘇晴雪使勁甩頭,卻怎麼也忘不了、清不空。不單是震撼於他的俊美,更是多了份同情和心疼。真妖孽!

    這一日歸來已經是黃昏,剛一進園子就聞到飯菜香,饑腸轆轆的人顧不上那麼許多,飽餐一頓之後就來到葡萄藤下乘涼。今日趕巧,聽四個丫鬟在那講故事。

    彩月、彩星、蘭花、蘭草四個,在長廊下閑談,蘇晴雪聽著有趣,就叫來一同坐著。故事是關於這絳雪園的,

    據說這慕府之前的主人是一位姓君的富商,而絳雪園所處的偏院是另一戶周姓的官宦人家,這兩家相依而居,從來都是相安無事。

    君家有兩位少爺,大少爺頭腦靈活,讀書過目不忘;二少爺卻是繼承了君家的商業頭腦,與生意之事甚為通透。而周家只有一女,就是曾經絳雪園的主人,叫周絳。三個年輕人少時也曾一處玩耍,相知甚多。

    周家老爺看重君家老大,想培養他入仕;而君家習俗是長子繼承家業,次子才可習文輔助,可是君家老二卻無心學業。於是矛盾就產生了,老大成了兩家二老的香餑餑,來回爭奪,老二被冷落一旁,卻樂得逍遙。

    君家的兩個少爺都鐘情於周小姐,可在周小姐心裡卻是另一番心意。

    周小姐生於書香世家,原本應是與君大相知,可那周小姐卻不是個讀死書的,生性活潑,也向來鄙夷書生的窮酸氣質,雖然君家老大家財萬貫,又知書守禮,卻不是周絳所愛,相反,她倒是更與君二親近,有心許他。

    但是古時的規矩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紀輕輕的幾個小人,雖然各懷心思,卻完全身不由己。

    因周家只有一女,所以周老爺想讓君大入贅,但是君大乃長子嫡孫,君家不讓步。君家有意讓君二入贅,周家又相不中君二的學識。

    君大一心向學,意欲求取功名,置家族產業於不顧,君家老爺不允也漸漸看不慣。君二使得好手段,收了許多商鋪都盈利,君家老爺不喜卻說不得,周家對其是連考慮都不考慮。

    就這樣一拖再拖的親事,兩家老人誰也不讓,只為了爭口意氣,卻苦了幾個小的,年紀漸長,卻定不下大事。老大屢屢示愛被拒,不免因愛生恨,更加發奮;老二與周小姐情投意合,常常偷偷幽會。日子就這樣過著。

    君大打長輩牌,最終說服周家老爺不入贅,而是風風光光的迎娶周絳為妻。而他自己也連中三元,成了遠近聞名的有學問之人。君家老爺受到名士的待見,也漸漸的改觀了對君大的看法。

    君二把自己的鋪子管理的紅紅火火,逐漸入了自家老爺的眼,所以允許他接管了家族的生意,君二用心,做得也有聲有色,最終得了君家老爺的歡心。

    君家二人的表現,算是志得意滿,君家老爺都看在眼裡,兩個兒子的心意,做爹娘的也都知曉,但是周家看重的是君大,這婚事應該是水到渠成的,所以少不得勸解君二放棄。

    可是這些卻苦了周家小姐,沒有人顧及她自己的感受,思量再三,周小姐決定約君二私奔,君二對周家小姐不能說不愛,但是他顧及著家裡的產業,不忍心放棄,而且他也為兩人能長久做了一些其他的準備,但是暫時卻不能對周絳說。周小姐以為君二只是敷衍自己,一顆火熱的心漸漸沉入海底。

    周家小姐最終還是要嫁給君大,成親當日,城裡下了罕見的雪,周小姐在自己的閨房內割腕自盡,據說窗外的雪花瞬時變成了絳紅的顏色,雪落地即化,像是鮮血一般蜿蜒流淌。

    君大心傷,以娶妻之禮與周小姐的屍體拜了堂,贏得了遠近一致的好名聲。

    君二在得知周小姐死的消息之時,便瘋了,從喜堂上偷了周小姐的屍體逃走,再也沒回來。

    本來應該是個完滿的故事,卻因為種種差池,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老大的“攻於心計”,老二的“唯利是圖”,把周絳的一顆少女心狠狠的辜負了。

    君、周兩家老太爺自此事之後,各自心傷,變賣了祖宅,離開隱遁,自此不相往來。

    君大因著好名聲,官做得也如意,加上他把家裡的資產不是捐了國庫,就是施捨了窮人,仕途更是一路通暢,只是他再也沒娶親,花甲之年逝去,君家這一支也徹底斷了。

    君二沒有再出現過。有人說他把周小姐火煉了,整日帶在身旁,去四海游歷,還曾回到祖宅,在荒廢了的絳雪園裡住過數日。

    許多年後,一個老者買了這兩座園子,經過一番細致的休整和修建,將兩個園子巧妙的合二為一。從外面看只是一個園子,但是絳雪園卻獨成一處,遠遠的跟主宅隔離開,周圍只有大片大片的園林景致,沒有居室的繁雜騷擾。若是不細心,不會發現這裡面還別有洞天。

    丫鬟們講完絳雪園的由來,都唏噓不已。蘇晴雪也感慨萬千︰這絳雪園原來還有這樣的一番故事!怎奈良緣難結,一腔熱忱終是罔付,才釀成如此讓人心痛的苦果。比羅密歐與朱麗葉還復雜。唉!

    晚上,蘇晴雪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裡的自己成了周絳,身著火紅的嫁衣,頭頂精美的鳳冠,步搖與環佩叮當作響,椒房噴香馥郁。

    推開門窗,外面陽光明媚,照的人渾身暖洋洋的,整個絳雪園安靜的很,沒有下人丫鬟,沒有一絲凌亂。園子口站著兩個穿大紅喜衣的男人,蘇晴雪仿佛心裡知道一般,左側的是君大,右側的是君二。

    自己憑著心意步出房間,剛剛站定,就看見不知從哪裡又冒出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但是蘇晴雪心裡卻知道,她才是周絳。一時,竟忘記了自己是誰。

    周絳先是走近蘇晴雪,笑笑的看著她,然後從袖口中抽出一個物件。不看不打緊,細看之下,夢中的蘇晴雪都顫抖起來,那是一面鏡子,就是自己穿越過來所憑借的那把!

    夢裡的蘇晴雪愣愣的看著周絳,只見周絳把鏡子遞給自己,而自己卻不能動了,手都抬不起來,接不了鏡子,想說話,發現聲音也發不出來,周絳對蘇晴雪笑著,收了鏡子,快步的往園子口那走去,蘇晴雪想去追,卻感覺身後的屋子發出一股很大的力,在吸自己。

    夢裡最後見到的便是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又穿著大紅喜服的周絳,在園子口攜了君二的手離開了,離開之前,回頭朝自己甜甜的笑,笑的那樣開心,蘇晴雪感覺那是發自肺腑的一種歡暢的笑。

    而君大,在看到周絳和君二離開後,緩步的往自己的方向走來。蘇晴雪被神秘的大力往屋裡吸著,脫不開身,但見君大面色焦急,走變成了跑,卻怎麼也趕不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而君大的那張臉也變了樣子,蘇晴雪使勁眨眼才看清,那是和慕霆雲無比相似的臉,是青龍帝元曜的臉!

    蘇晴雪覺得身體從高處墜落的失重感,然後是轟然落地的酸疼,蘇晴雪終於驚醒,胸前背後已經是汗津津的。怎麼會是元曜?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問題?那面鏡子,就被周絳帶走了?周絳往那個方向去了?蘇晴雪想啊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周絳和君二離去的方向是哪個。真是個苦悶的夢。蘇晴雪緩了好一會,望著依舊墨黑的夜色,起身喝了杯水,回到床上輾轉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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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3:27:28
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回、搶回來嘛

    一個詭異的夢折磨得蘇晴雪後半夜幾乎不曾入睡,天亮之後,就去了小校場晨練。

    慢跑的過程中,思及一些夢裡的情節,怎麼也放不開。只是一個夢,怎麼可能有什麼寓意,應該只是自己想多了。

    今天的蘇晴雪跑了十圈,用七霞錄裡的心法調勻了氣息,舒活完筋骨,太陽也出來了。之後回到絳雪園換衣服、用早飯,再到聽雨軒習字、看書,可也混到了午時。小桃一直陪著蘇晴雪,這會,園子裡的蘭花、蘭草送午飯來聽雨軒,蘇晴雪就在軒裡用了午飯。

    看到蘭花和蘭草,又想到昨晚上的故事,接著想到那個稀奇古怪的夢。蘇晴雪還是有點小小的郁悶。

    直到下午,玉竹送來一些要查的賬本給蘇晴雪,告知她二師父傅清秋已從興州趕回來,此時去了前院和慕霆雲商量事情。蘇晴雪有了事兒做,也分了些心神,不再想絳雪園和夢裡的事。

    蘇晴雪翻弄手頭的賬本,五十六本賬都是興州商鋪的。乍一眼瞧上去仿佛沒什麼問題,但是仔細推敲便發現端倪︰這其中三分之二的賬目都被做了手腳。尤以錢莊和糧行為甚。

    蘇晴雪不動聲色的計算和摘錄,有問題的賬目另算,將數目和錢兩登記在冊。看來不僅是虧空和貪污,可能還有賄賂和壟斷,這錢和糧都被弄到哪兒去了?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了,二師父和慕霆雲兩人竟一同來到聽雨軒。蘇晴雪自竹林之後,再見慕霆雲竟覺得有些不自在。

    兩個男人邊說邊聊,這會已經進到屋子裡,坐在案幾邊上,蘇晴雪簡單的行了禮,見過二師父和師兄,便聽他二人談及興州賬目的事情,也順手翻看幾本賬冊,互相指認,研究著。

    “興州的事,還多虧你提醒我,竟是比想象的棘手。”二師父難掩臉上的焦慮和疲憊,指尖戳點這一排賬目。

    “此去,辦的如何?”慕霆雲簡單的詢問。

    “錢莊那邊的掌櫃都是家生的奴才和管家,還好些;只不過糧行那裡,雇佣的主事乃是萬郡丞的表兄,這人與兵部的周尚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倒是不好運作。”

    蘇晴雪聽到周尚書的名字,一下便想到,此人應該是殘害了自己親人的周青蓮。條件反射的抬頭探看,發現慕霆雲正若有所思的看自己。二師父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停了片刻,然後二人同時轉回,二師父繼續對慕霆雲說道。

    “你作何感想?”

    “前線吃緊,雲州那邊的糧草被孫耀庭摁的死死的,他也是得了周青蓮的話兒才敢如此。皇上的大網還沒撒完,所以暫時還動不得他。只能從興州這裡想辦法。”

    “如若不成,興州這邊就用些非常手段呢……”

    “不妥。皇上還盯著你呢,雖然是非常時刻,但為了傅家,你也要低調,忌憚著些。”

    蘇晴雪默默的聽著,顯然這二人是有心讓自己聽見。手頭的筆在紙上莎莎作響,並沒停下,偶爾觀察二人的面色。

    “興州的粱好似都運了雲州?”蘇晴雪看著賬目,突然蹦出一句。

    慕霆雲一愣,“是!”順手拿起桌上的點心填進嘴裡。

    “是要供前線的?”蘇晴雪不經意的問。

    “是!”慕霆雲再答,今天這丫頭做得是雜糧酥。

    “哦——那怎麼?”

    “江堤潰壩,路上阻了。”慕霆雲有些不耐煩,見二師父也撿了塊雜糧酥放嘴裡。

    “沒別的路?”

    “邊境倒是有路,但是不安全。”手快速的又拿起一塊,放嘴裡品著。

    “為什麼不安全?”

    “西月的馬匪在那片地域流竄。”慕霆雲說著,眉頭皺起。

    “那要是我們的人自己搶了呢?”

    “自己搶?”慕霆雲不解,無比認真的看著蘇晴雪。

    “我們搶了,還讓他們以為是自己得手了……”

    “你是說……我們的人自己演馬匪!”慕霆雲眼裡閃過了然,然後便是驚喜。

    “不是馬匪,是西月的正規軍……”

    “哈哈哈”二師父傅清秋率先笑開了。

    “就當是搶回來嘛!反正是自己的,就是方式不一樣而已。”蘇晴雪越說越小聲,眼神怯怯的看著二師父和師兄。

    “還真是個狡詐的丫頭,你這招兒使出去,不但讓馬匪沒了防備,還能加深民眾的怨恨呢!”二師父又連笑數聲,差點被口點心嗆到。順便遭到了慕霆雲的白眼。

    “我才不是狡詐呢……”蘇晴雪嘟著嘴小聲抱怨。

    慕霆雲的臉上也略微露出喜色,看來這事得著手抓緊辦了。不是為了皇帝,而是為了青雲。

    “另外,雲洲那邊,”慕霆雲接著說,“以君家的名義,私下從孫耀邦的手裡高價買些糧草,就當是發國難財了。”

    君家?蘇晴雪又接了個重磅的炸彈,難道是與絳雪園有關的那個君家?眼神突然直直望向慕霆雲。

    “怎麼?”被回問了,蘇晴雪有些不自在。

    “君家?”

    “一個隱士,但是他的資產佔了華夏大陸的一半以上。”慕霆雲簡單的答著。

    “哦!”蘇晴雪的心裡已不平靜。君家莫非就是與絳雪園相關的那個君家?君家還在?蘇晴雪的直覺告訴自己就是那個君家。周絳死了,君大孤獨終老,君二偷走了周絳的屍體!也許君二他後來想開了,又遇到了可心之人,延續了君家香火?這裡面有多少隱情,自己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自己那面穿越過來的鏡子,可能還有希望在君家找到。這是後話,等有一日能見到君家人再議吧。

    “師兄!這樣買賣,豈不是便宜了那些貪官?”

    “他們的日子快到頭了。”慕霆雲嘴角一絲笑,更細致的卻不解釋。

    傅清秋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小雪莫急,那天下第一山莊的莊主和你三師父不是一般的關系,不行,咱們就把那錢再搶-回-來。哈哈哈哈”

    蘇晴雪知道他在調笑自己,剛才自己出的主意不也是“搶回來”!這會兒被人給自己用了,不自覺的也弄了個大紅臉,同時蘇晴雪也訝異於二師父的詭道。但是“搶回來”和“搶”可是兩碼事!興州的糧草本來就是自己的,搶回來只不過是將貨物換了換手兒的事。可那君家的錢被搶,怎麼和“回來”這詞兒掛上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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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3:27:48
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一回、糧草抵達

    慕霆雲自聽雨軒之後,便與二師父傅清秋著手興州之事。戰事拖了月余,只怕快撐不住了,糧草再不跟上,恐怕青雲的防線就要垮了。

    蘇晴雪給出的主意雖然稱不上極好,但當下也只能冒險一試。但是慕霆雲在實施的時候,還是做了多方面的準備。

    首先,運糧的人裡雇了好多江湖好手,另外,組織一部分人佯裝馬匪打掩護,再傳信到邊城,讓通曉西月軍務的兵將變裝來接應。這樣三管齊下,把握便多了些。在“搶”到糧之後,讓原有運糧的人再追逐一段,佯裝馬匪的人繼續打著掩護。

    消息遞出、傳來,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邊境之地漸漸流傳出“西月兵士搶奪青雲糧草”的消息,青雲民生怨憤,對西月的惡行恨得咬牙切齒。當地的馬匪也納悶,怎麼西月的正規軍也干起了馬匪的行當?難道是行軍策略,也不敢妄自揣測。倒是聽說,最近興起一只新的馬匪勢力,跟軍隊也混的相熟,紛紛出面示好,想要聯絡。

    邊城駐地,威烈將軍的營帳內,十幾名心腹正在論戰,久違的笑容爬上張錦瀾那張略顯憔悴的俊顏,“傅家人好手段!”

    下面的軍士也說道︰“是啊,如果沒有這些供給,恐怕再難支撐了。”

    一個滿臉胡子的軍士也說︰“老子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西月人給打服了。”

    “對。我們不怕死。但是不能白死。回頭還朝了,定要向周狗他們討個說法。”

    “對,討個說法。”……

    帳內一呼百應,竟都成了討伐周黨之詞,張錦瀾抬手,帳內噤聲。

    “兄弟們,此番西征,為青雲、為陛下、為百姓,我們責無旁貸,男兒能戰死沙場是無上的榮耀,青雲的百姓會銘記我們。我們也要相信陛下,前線廝殺,朝堂爭斗,都是異常慘烈……”

    說到此處,張錦瀾想到姐姐、姐夫屍骨未寒,外甥女也英年早逝,外甥下落生死不明,有些黯然,緊接著一個鎮定,復又說道︰“但是,跟整個青雲比起來,周黨畢竟是少數,我們背後是陛下,和陛下帶領的青雲百姓,我們怕什麼?”

    張錦瀾說得豪氣,下首的軍士群情激動,紛紛附和,“我們不怕!我們誓死效忠陛下,誓死保衛青雲!”

    話說,此時興州這邊糧草運往邊城有了新方法,雖是數量上不佔優勢,但幾次下來,也可觀了些,不用費力的從雲州倒轉。雲州的平陽郡丞孫耀邦此時犯了頭痛。

    孫耀邦手頭是支援西軍的糧草三十萬石,周尚書示意他沒有口訊就扣著,聖旨下了也酌情拖延。恰逢平陽郡的小陽江段堤壩被洪水沖垮,受災嚴重,再加上洪峰不退,要過江運糧草也確實運不了,孫耀邦借著這個由頭一直拖著那三十萬石糧草。

    眼瞅著洪峰要過去,這事再拖延就說不通了。但是孫耀邦此人也是個貪財的,雖然這三十萬石糧在平陽屯著,他也沒讓它白白閑置。這支邊的糧都是各地精挑細選的,雖也經過一些人手裡,還都太平,瞧著成色和顆粒都是上乘的。孫耀邦將原有的糧高價賣了出去,又花低價買了次等的填充進去,中間差額賺了不少。朝廷撥來賑濟災民的糧食,也被他如法炮制給抽了紅,只賺了個缽滿盆盈。面子上做做功夫,老百姓倒也沒覺出什麼味兒。

    要說這花高價買了孫耀邦糧的冤大頭是誰呢?是慕霆雲口中的君家人嗎?明面兒上看只是一些零散的富商而已,但是這些零散的富商來來回回竟把孫耀邦手裡的糧陶騰去了大半;雖說是花了大價錢,但是誰也說不準將次糧賣還給孫耀邦的不是他們一眾的,一來一回也沒虧上。不能不說這暗地裡還是有人運籌帷幄了一番。這結余下來的糧草便是通過小股的勢力分批分撥的送往西部邊城。再有結余,便由寺廟和大戶施粥布善的,也沒冷落災民。

    五月二十五日,天朗氣清,長空雲闊,西軍糧草雖然小股供上,但是頻次多,總也算就位。監軍錯愕,屢次詢問都是敷衍的答案,或者答曰從敵方奪取的,因沒見到大規模的運輸,馬馬虎虎的算是相信了。

    五月二十六日,青龍帝下旨,命支邊糧草馬上啟運。六月前抵達,違令者,斬無赦。

    五月二十七日,雲州平陽郡丞孫耀邦啟運支邊糧草,三十萬石糧加三十車草料,浩浩蕩蕩,甚為壯觀,路人皆驚嘆,卻不知那裡面裝的東西早已經被郡丞大人調了包。

    五月二十九日,經過三晝夜的行程,孫耀邦押運的糧草總算是入了邊城。當著威烈將軍和監軍的面,打開事先預備好的兩口袋,展示朝廷對西軍的關懷,卻不知從哪冒出來兩個不長眼的,驚了拉糧的馬車,把這裡面不堪入眼的情況給暴露了。

    孫耀邦先是嚇得面如土色,威烈將軍張錦瀾鎮定如常,監軍大人卻坐不住了,頓時大怒。命人徹查了所有的糧草。發現不僅糧食裡摻了東西,連草料都克扣了,甚至有些車的草料中間,竟是拿霉腐的草料填充的。

    孫耀邦最初還想用皇上的恩賜來搪塞,此時卻只能推的一點是一點,說道︰“監軍大人,將軍,這糧草確實是原封不動從雲州運抵到此,卑職願用性命擔保。西軍為青雲征戰沙場,都是為了百姓的平安,我等小輩豈敢做出不仁不義之事。皇上又下旨特意囑咐,卑職也是朝廷命官,斷不會做出欺君犯上的事。”

    監軍冷笑,“孫大人,事實俱在,你還要抵賴嗎?”

    孫耀邦畢恭畢敬,“監軍大人,你也知道之前平陽遭遇了幾十年不遇的大洪水,堤壩沖垮,災民遍野,卑職確曾分心治災,貽誤了運送糧草的時機,但平陽和西邊都是青雲的老百姓,卑職作為一方的父母官,也是逼不得已。”

    “孫大人可真是盡忠職守啊!照孫大人的說法,糧草或有損失,乃是情理之中,但是這以次充好,明顯掉了包的糧草是怎麼回事?”

    “大人,卑職確是不知為何如此啊,但今日得知,卑職也當請罪。您容許些時日,讓卑職回去徹查清楚,定給您個答復。”孫耀邦最後也只能使出緩兵之計,被人當面使了絆子,不認栽都不行,話兒先撿好聽的說了,過後再一點點算賬。

    “孫大人,我們西軍要的可不僅僅是說法,糧草還是我們最需要的,將士們不能餓著肚子上戰場,您送的是糧,我們吃不飽飯,送的可是命!”張錦瀾觀看了半天,這會也忍不住對其發難。

    “可……這,將軍,我們平陽可是剛受了災……”孫耀邦嘟囔著。

    “孫大人,威烈將軍的話你可聽仔細了。我們只是要本該運來給我們的糧草,也不枉陛下對西軍的隆恩。”監軍此人原是做御史的,直言敢諫,雖是書呆子,卻也有股子硬氣在,甚是看不慣那些耍滑耍怪的。

    孫耀邦還要爭辯,監軍幾句話給他頂了回去,“孫大人,糧草之於前線的士兵,就是血脈,皇上一番心血在你處付之東流,你還做起了狡辯,是不是讓我親自回稟了皇上,你才能安心?”

    孫耀邦無恥的腹誹,恐怕你的奏折上不到皇上面前就被周尚書的人給撤下了,還沒等他得意完,只聽威烈將軍張錦瀾語氣平緩地勸監軍。

    “監軍大人息怒,誰不知道你的奏折都是經特殊途徑直接到達聖上那裡,你這一上書不打緊,讓孫大人的官路算是做到頭了……”邊說邊拿眼瞟著一邊。

    孫耀邦聽到那句“特殊途徑……直接到達……”,一下便僵了,原本是抱了指望,邊疆的信息會被周尚書拿下,這麼一聽,狗腿的本性馬上顯露,一頓服軟,保證回去徹查糧草之事。

    監軍這裡也請眾將士作證,保留將此時上書的權利。孫耀邦心裡憋氣,臉上還得裝的和氣。得罪人的事兒都給自己干了,被上面的人當槍使了,過後還得對人巴結討好的。無奈,自己只是個小吏,只能保住位置,才能多撈點好處,錢財到手,也不枉自己平日淨裝孫子。

    其實在場的人等都能猜測個八九分,此事絕非孫耀邦一人干的出來的,定是有人背後撐腰了,把陛下一番心意給毀了大半。可此時戰況緊急,不是為此時爭斗的時候,只能等戰勝還朝再議。

    六月二日,孫耀邦折返雲州平陽郡,早有欽差在那等候,由於幾個商戶作證,孫耀邦克扣糧草、偷梁換柱、罔顧災民、中飽私囊、欺君犯上等等罪行被審出來,幾日不到,就定了罪,關了大牢,平陽也換了個天。孫家抄家的銀兩全部充公,新上任的地方官向聖上請旨,用充公的財務重新置辦了一批軍用,火速運去西軍駐地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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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3:28:05
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二回、長願雲舒

    興州和雲州的事情進展順利,邊關也連連傳回捷報,青雲上下士氣大振。

    慕府中來往的人員清淡,絳雪園裡更是一派祥和。

    只是蘇晴雪,連續幾日做了和周絳相關聯的夢,每次都夢見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大紅的嫁衣,隨君二離去的微笑,鏡子……種種元素雖不說每天不變換,但是都逃不出這個範圍。一日兩日還好,接連數日,弄的人精神渙散,熊貓眼赫然在那擺著。蘇晴雪也試著讓自己白天累的精疲力盡,比如早上晨練的時候給自己加點量,多做兩遍瑜伽,跟小桃一起打掃屋子,可是這些都不奏效。

    這幾日三師父已經回來教習,並開始傳授自己一套拳法,蘇晴雪經過一些時候的體力準備,已經能應付自如,再加上對心法的修煉,琢磨起拳法套路來也得心應手了些。常常是早起的半日都在校場度過。二師父的查賬、做賬、以及經營手段的研討就放到了午飯以後。

    蘇晴雪心說︰慕霆雲最近都沒出現,也沒表態什麼時候才讓自己去雲峰山,不知道此事能否有變,想來應該不會。既是對元曜承諾過,怕他糾纏不放,同時,師父們往來慕府確也有不便之處。但既然他未提,自己也就做回從容。哪裡都是陌生的,倒不如這待得長久的絳雪園讓人舒服,終究早晚都要面對的人和事,倒是不急於一時,樂安天命吧!

    又是一日傍晚,慕霆雲著人給絳雪園送來一本琴譜,蘇晴雪收到打開看時,竟是一本箜篌的琴譜!

    細細的翻看之下,裡面竟有二三十首曲子。有兩支是自己彈過的,今日也對上了號。

    一首纏綿的叫《長願》,是一個少女遇到了心儀的男子,一心相許,卻發現男子志向高遠,並不想為情感所累,心傷之下,於佛菩薩面前祈福,只願男子得償抱負、建功立業、心下澄明、生活快樂。

    曲子分三個段落。第一段落便是二人相遇,激揚的節奏表明了少女初見男子時的驚艷和感恩,男子沒有直接描述,完全是女子的角度傳遞出來的信息;第二個段落便是二人交流和溝通的內容,也是男子陳述心中所想,表明志向的一段,一面是女子的溫婉,一面是男子的宏願,相得益彰,卻相交不深;第三個段落,是男子雖與女子相知,卻沒有停下腳步,女子於是獨自去祈福,每字每句都飽含深情,頭腦中也映現出男子此時的身影,卻夾雜了一絲淡淡的哀愁和思念。

    蘇晴雪回想自己平時彈奏的仿佛是第一段落的內容,但是手指往復之間,多了份淡淡的愁怨,似是祈福之後的心境,總體上是與原本不太相同的表達。想必是作為《長願》的第四段比較合適,有種閱盡世事後的通達和一絲悵然。“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開始的美好與結尾的哀怨比起來竟都不抵,有些人在經年之後只空記住了恨,有些人卻懷念那份最初的美好。

    這則故事的人物和情節都安排的合理,並不該有另外一番圓滿的結果。蘇晴雪想,這世間有些男人真的只是驚鴻一瞥,天空才是他們的,而女人們駐足的人間,只是他們偶爾經過的旅途風景。才子佳人自是被大多數人向往,卻也不能否認那些鳳毛麟角的存在。若只是戲折子上台給人看就罷了,曲譜算是陽春白雪的純藝術,還是要保留一些高貴氣質和離奇精美的故事。這樣看來,找個時間,把“自己”研究的第四段也加進去才好。

    另外一首蘇晴雪曾經彈奏過的曲子,叫《雲舒》。這則故事較簡單。是一個女子在行船過程中,望著天上的雲卷雲舒有感。蘇晴雪本來納悶,為什麼不起名叫“雲卷雲舒”,想來是古人都圖個口彩,所以捨去了前兩字,而且字越少,禪意便越重,更耐人尋味罷。

    《雲舒》這首曲子看似簡單,細品才發現,不盡其然。一女子得此機緣於江中行舟,俯仰間,得窺天地大美,於雲卷雲舒的變換之中,漸漸悟出了人生際遇的不常。生老病死,相見別離,相愛相守,恩義斷絕,人間種種,敵不過數十年的光陰白駒過隙,最後竟如片雲都無的晴空,萬裡如碧。瞬間經歷的崇山峻嶺般厚重的悲喜,讓心靈震撼,也讓心胸豁達。

    蘇晴雪此次依著琴譜,將這兩首曾經彈過的曲子《長願》、《雲舒》,又重新梳理了一番,心中有了故事,竟是彈出了不同的感覺。在《長願》的三段之後,自然是把之前想好的第四段也加了進去。《雲舒》也彈得豁達恣意,竟是有些跳出塵世外的灑脫之感。

    《長願》《雲舒》——長願-雲-舒!雲?這是一種隱晦的表白?!蘇晴雪震驚於自己發現的這個事實!之前曾經問過慕霆雲見過“自己”沒有,他並未否認;小桃也曾經說過,教授蘇小姐箜篌的是一位年輕的師父。難道慕霆雲就是蘇家小姐的箜篌師傅!?倆人雖一月只見兩次,卻也相處了兩三年之久,難道,蘇家小姐對慕霆雲存了傾慕的心思,不然不會只挑這兩首來彈,竟是“長願雲舒”!自己不曉內情,竟傻傻的做了容易讓人誤解的事。想到這,竟是從裡到外的不自在。蘇家小姐和慕霆雲之間真的有什麼嗎?慕霆雲送這本琴譜來,是來給自己提個醒?還是真的想讓自己想起些什麼?

    想到此處,蘇晴雪的心情竟是不能平靜。扔了琴譜,趴到床上賭氣。最是不喜丟臉,今次竟是如此難堪,彈之前怎麼沒領會到題目連起來的意思?現在只盼這洋洋灑灑的琴音沒流傳到前院才好,不然,定會讓人覺得自己真是得了相思。煩心死了。

    平心而論,慕霆雲長得妖孽,凡是見了他真容的人,定會為之痴迷。蘇晴雪不知道蘇家小姐當年是不是偶爾撞破了這個秘密,才芳心暗許的,竟還能得知他名字裡的一個雲字,真真是……氣死偶了!蘇晴雪可是沒這方面的心思,雖然他慕霆雲長得好,世間再尋那麼妖孽的男人也難,但是感情的事,並不是憑一張臉便決定的,她可是受過現代教育的,沒古時女人那麼膚淺,也沒許多現代女性那麼無聊,但是現如今,被自己的前世今生給逼到這麼個難堪的境地!只盼聽見的人,別多想了才好。

    卻說之前,園中一處小亭內,一個自斟自飲的身影,偶爾抽出腰間的玉簫,幾番執起又撂下。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前一秒是微微頜動的嘴角,下一秒是酒杯口冷冽的吞咽。

    “竟還記得這兩首?”

    “竟是不一樣的心意?”

    “罷了,不過是相識……”

    拖著她不走本來只是試探,卻屢屢不見結果,只怕也是自己不情願接受這樣的結果而已。今天又收到密信,問她如何。本是想藏一時,不慎暴露給他知道,竟教他放不開。也難怪,她是個與他所認識的冰雪和自己所認識的晴雪都不同的存在。

    這兩首曲子,她今天彈得順暢,定是參照了琴譜的緣故。不比那日那般竟像是初次摸琴。但是這曲意之間,並沒有演奏者任何的個人情緒,或者說她本人的心,真的是空澈的!再不復之前的纏綿委婉,放也放不開。

    男人面具下面的唇線綻放的好看,酒也一口飲盡,“也是你該離開的時候了!”收了玉簫,爽快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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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三回、良玉公子

    農歷六月中旬,慕府突然來了一個訪客。要說這人的來頭,還真是不小。此人乃是齊國公的小舅子,四小家族之一梁家的現任少主——梁玉。

    要說梁家,原是首任齊國公的妻家,多年來各家族之間也常有聯姻,這一任正好是梁家的嫡女嫁了齊國公齊嶺,梁玉也就成了齊國公的小舅子。

    但是梁玉此番前來慕府,卻不是大張旗鼓的進門,而是私下的一次會面。

    梁玉雖也是世家子弟,卻不是紈褲無形。說起來,各大世家對嫡子繼承人的培養幾乎都是殘酷的,沒有一絲手軟。梁玉從小也是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經過了狠狠的打磨,才行至今日。

    身上壓著整個世家的重擔,卻還能對外界應對自如,確實不容易。都說梁玉此人堪比良玉。更有“如玉公子”的稱號。觀其人,面如冠玉,修眉睿目,儀表堂堂,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風流,不似為商的油潤,倒是有些文人名士之風雅。真乃是實至名歸的如玉公子。

    要說慕霆雲和梁玉的交情,倒不比和元曜的淺。慕霆雲少時經常被二師父帶出去長見識,順手幫他管理些生意。生意和生意之間難免就會起些沖突。某一次的利益對象正好是梁家,恰逢也在試練期的梁玉,兩個少年為爭得商業利益,也為爭口志氣,便對上了。話說“不打不相識”,也正是從那時起,兩人總有交鋒,每每都意猶未盡,關系也真是不一般。

    “雲,別來無恙。”梁玉抱拳,久違重逢的兩人,面上具是歡喜。

    “玉,上次一別可有半年了,今次前來,可要吃酒?”慕霆雲調笑著,引著梁玉進屋入座。

    “自然是要吃酒的。”梁玉應著,端起手邊的茶吃了一口,止不住的誇,“竟是白霧嗎?你這裡真是藏了好東西。”

    “玉兄說哪裡話,我花了一千金,也只不過得了二兩,這是你來了,才敢拿出來。平常自己也是捨不得喝的。”慕霆雲也陪著吃了口茶,表情甚是饜足。

    “你還算有面子的,我願花一千金,卻尋不到這等好貨。”

    “那是你不稀罕,頂好的初蕊都在你自家庫裡,上我這來倒哭窮。”

    “你若稀罕初蕊,咱們就換換?”梁玉眼裡閃過狡黠,壞笑著。

    “你可真會算計人啊!不知我的果子香,你想拿什麼來換?”

    “果子香是天下少有,定是要一顆虔誠的愛酒的心才好啊!快休說了!我這口水都出來了,快些備菜,我要討上幾口!”說罷,兩個人都出聲笑了。

    “罷了,遇上你個嘴急的。讓榮舉帶你們去收拾一番,馬上就用飯、吃酒!可好?”慕霆雲召來心腹安排梁玉。

    “甚好甚好!”梁玉說完也瀟灑起身,自是帶著隨從跟叫“榮舉”的管事走了。

    慕霆雲起身微微還禮,又坐下吃了會茶,面具下的表情略微失神。指尖劃過臉頰的面具,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幸而最初報送的名字都是今時所用,“元彧”二字甚少人知道。

  少年時,少年事,今朝不可同日而語。就是這張臉,初次見梁玉,曾經還被笑過禍國殃民來著,兒時意氣,再交鋒時自己就已經不用真面目見他,倒也省了好些麻煩。之後的歲月被問及過,卻都被自己給搪塞了。梁玉此人也算君子,相交淡如水,也不再關注那些外在。

    梁玉此時被榮舉帶著去了宗秀園的後院,一番梳洗整理,換掉了路途上所穿的衣衫,換上一席天藍的緞袍,竟是越發的秀朗出眾,人又精神了不少。

    此次前來,作為朋友的梁玉,本意是敘舊;但是作為家族少主的梁玉,卻有另外一個目的,或者說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後者。“唉——”梁玉嘆氣,此番能否達成,他心裡也是沒底兒,但是此時不來,又沒有更好的方法,此事怎麼和慕霆雲說,趁著這傳飯的空當,不免躺在床上做一番細思量。

    沒多久,有人來傳飯了,梁玉起身微微整理,跟隨出來,去往前廳。慕霆雲已在那等候,兩人簡單寒暄,即刻落座。開胃菜上了一通,倆人略微動筷;撤下開胃菜後,正菜也陸續上桌;菜色碼得精美,令人食指大動,饞蟲也勾出來了。酒壇子被承上桌,兩人各啟一壇,蓋子一揭,頓時滿室清香。

    “好一個果子香啊!”梁玉不住口的稱贊。

    “哪日你回,定給你帶上一些。”

    “唉!剛來,就被攆著走呢。”梁玉裝腔作勢的哀嘆,惹得慕霆雲也是一頓笑。旁邊的梁家隨從面上有喜,少主在家裡可從不曾這樣開懷,也沒這份調笑的心情,總是鎖著眉頭,尤以最近這些時日為甚。今日難得少主高興,奴才們也討個喜氣。

    “瞧你這不饒人的嘴,真是又饞又刁啊!”慕霆雲也開始調笑。

    梁玉不用人讓,已經先倒了一杯,品了一口,搖頭晃腦嘖嘖出聲,“美哉美哉!你這果子香比興隆鎮的正宗!”

    “哦?興隆鎮……你也去了?”慕霆雲聽著話頭兒,不禁多了分認真。

    “自然是去了,雲莫不是也去了,不然怎會用個也字?”梁玉耳尖的很。

    “我是順路回山拜訪師祖,路過而已。你家本就是陵州,倒是故意為之去了?”慕霆雲馬上打了個太極,把話頭扔了回去。

    “去是去了,可惜……”梁玉說著,欲言又止。“罷了,今日豈可辜負了雲兄的果子香!”

    慕霆雲見他自己收了話,也不再深追究,只陪著他飲酒,順便聊些清淺的話題。但慕霆雲心裡知道,這話茬終歸是要撿起來,他也不必急於一時。

    “雲,你與我說說你這果子香是怎地個好處?竟是與旁的都不同呢?”梁玉微燻,發問起來。

    “果子香,別人家是入秋便開始采摘熟果釀造;我的果子香,定要那樹尖尖上最紅最大最熟的果子來釀造,所以比別人的晚成,卻也更綿甜。熟的晚熟的透,也更不容易上頭。”慕霆雲邊飲邊解釋著。

    “這糯米可是還有什麼講究?”梁玉起了興致,竟問個不停。

    “自是有些個不同。我的糯米乃是引的百年古泉灌溉。水養稻,水好稻自然好,我的糯稻熟透後本身就是好酒的材料。”

    “竟是這般不同於……那更要好生的討幾口,甚美!”梁玉此時已埋頭在酒上。

    “當然是美,我這果子香,每年產的可不多,你可用了心的喝啊!”梁玉不主動提興隆鎮,慕霆雲也懶得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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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四回、傲雪梅香

    慕霆雲和梁玉兩人飲得酣暢淋灕,話卻始終沒往關鍵的上面引。

    “雲,此時你我還自在相聚,若有一天或是你或是我成了家,恐怕就沒這麼逍遙了。”梁玉歪歪斜斜的倚在桌子上,一手擎著碧綠透亮的杯子,一手在空中隨意比劃著,眼神雖也游離,卻還清明。

    “玉你可是相中了哪家女子,好事將近了?”慕霆雲將自己的碧玉杯再次斟滿,隨意的問道。

    “唉!梁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道是被人欽羨,這婚配之事,卻由不得自身做主的。”

    “哦?瞧著話頭兒,定是相中了哪家的?”慕霆雲望著梁玉笑,梁玉也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順勢說道。

    “相中了又如何,今生恐怕難保她一人,就是強要了回來,怕也是要她受苦,一家主母並不是好做的。況且族裡早已經為我選定了人。”梁玉說得不無遺憾。

    “竟是這般惆悵!為此,當飲了此杯。”慕霆雲向來不願攙和別人的私事,況且涉及到梁家內部定奪的人和事,他一個外人更不好說什麼,只能勸酒。

    “是了!干!”梁玉也舉起杯盞,痛快的飲盡,卻仍舊嘆息。

    “怎的如此放不開?你倒說說她的好來?”

    “人生在世,知己難求啊!”說罷,梁玉又是嘆氣。

    “敢情今天,梁大公子是為情所困,才來我這買醉的!”慕霆雲故意說得輕松,也為探路,給對方鋪塊台階。

    “你不知,此事為情所始,到底卻不是那般簡單了。”梁玉終於要拉回重點,眼神靈巧的傳遞,心思百轉措著辭。

    “哦?”慕霆雲又遞了塊台階,也算做到了位。

    “此事要從半年前的高橋鎮說起。”

    慕霆雲聽著,心說︰原來不是直接指到興隆鎮,倒是從高橋鎮開始的?這兩個鎮一條白定河隔著,也沒差多少便是了。

    “那日倒沒什麼風,飄著清雪,白定河上也茫茫一片,往來的船都泊了,只她那一只,緩緩的自河心緩緩地行著。她披著一件帶雪狐毛的猩紅斗篷,撐著柄踏雪尋梅的紙傘,就那樣立在船頭,宛如雪中盛放的一支梅。”梁玉的眼中滿是虔誠,緩緩的講述。

    “梅香,便是她的名字。我確也聞到了她淡雅脫俗的氣息。正是初見時那驚鴻一瞥,讓人無法釋懷。我遍尋了高橋鎮,想要結識於她。”

    “黃天不負苦心人,最後還是給我找到了。你猜怎麼著,她竟是……我們陵州的三絕之一——傲雪梅香。”梁玉的話開始有些前後顛倒。慕霆雲只當他是激動和酒醉,偶爾插一言,道︰

    “你們陵州的三絕,我雖不曾見識,卻也略有耳聞。據說雖都是坊間女子,卻都是才藝和人品雙絕的人物。淡雅荷香,清韻菊香,傲雪梅香。原來你竟有此機緣,得遇了她。”

    “正是。自小被家族教導得嚴厲,坊間之地不曾沾染,雖也存了好奇之心,同舊友偷去了兩次,新鮮勁過了,倒也沒存過什麼心思。總也覺得那中間的女子雖也好顏色,卻不動人,只認錢兩,便是千金萬金在她們身上也是不夠的。”

    “自打遇過了落雪船頭那紅艷艷的倩影,我這頭腦裡的一根弦像是斷了。那匹野馬竟拉也拉不回來的就往那人身前沖。”梁玉的眼裡寫滿痴迷。慕霆雲樂於欣賞梁玉百年一遇的措辭,自是笑了一會,見梁玉還在那想往,便拿自己的杯踫了一下他的,這才把他的神思喚回了一些。

    “雲你許是從來沒我這樣失方寸。”梁玉自己也調侃開了。

    “哪裡。知己與真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慕霆雲也只好調侃,頭腦裡隱隱有一團身影,卻不明了,心道莫不是醉了?順勢搖了搖頭,也重回了清明。

    “是這話!雲你真乃是玉的知己。”說罷,舉起杯盞踫過慕霆雲的一飲而盡,接著道。

    “與梅香姑娘的幾次相見,讓我成了她的座上賓,不是入幕之賓呵呵。這頂讓我歡喜。對她的好感也與日俱增。從冬到春,我能感覺到她的一顆心漸漸的軟了,對我的體己話也多了。我能感覺她在一點一點的走近我,走進我的生活……”梁玉說著,慕霆雲的牙已經有些酸倒,忙飲了口酒,吃了點東西,靠咀嚼的動作來證明牙齒還安好。

    “但是好景不常。”梁玉終於的要轉入正軌了,慕霆雲偷偷的舒了口氣,再這麼酸下去,喝進肚的果子香怕是要浪費了呢。

    “你可曉得興州的國公?”梁玉這急轉彎有點太急了,慕霆雲混混的點了點頭。

    “這話說開又是個長的。”梁玉看了看慕霆雲的表情倒好耐的住,便一口氣說開了。

    “此處這話題,竟是與我那姐夫家連著的。你且慢慢聽來。”

    “我那大姐自嫁入齊國公府,三年了竟無所出,姐夫倒沒說什麼,府裡的老夫人卻做主,將興州宋國公庶出的妹妹給娶了進來,做了側室。雖說是側室,但她畢竟也是國公的妹妹,吃用的與我那大姐也不相上下。沒想到半年沒到就傳出了喜訊,闔家上下喜氣洋洋,那宋家一支也昂起了脖子做人。那宋夫人之下還有個弟弟,正是個渾來的,叫宋玉炳。因上一任宋國公已死,自那宋夫人嫁來陵州後,她一支的母弟也都脫離了出來,在陵州另建了府邸,卻是在高橋相鄰的興隆鎮上。”梁玉邊講邊拿余光打量慕霆雲,他不信這後續的事情他不知道。慕霆雲卻只低著眉眼瞧著酒,像是真當了故事聽,其實心裡在飛快的盤算。

    “興隆鎮自古便以果子香出名,他宋玉炳自入了興隆,便是使盡手段,要壟斷果子香的酒行。上打下壓,竟也有半數多的給他搶了去。倒是有一家不大不小的是個叫劉朗青的人開的。此個劉朗青正是梅香姑娘唯一的親哥哥。”慕霆雲聽著這故事終於是連成了一片,也舒了一口氣,故作納罕的抬眼看向梁玉。梁玉接收到鼓勵,繼續講道。

    “梅香兄妹自幼家貧,所以她才被輾轉賣了許多次,最後流落到高橋鎮。這個劉朗青也算是個重情重義的,雖沒考上什麼功名,這麼多年來卻是跟著梅香被販賣的路線一直尋著。路上做些小買賣也積攢了些銀錢。當然這些我都是從梅香口裡知道的。但當我見了劉朗青其人,倒也信了。他二人有七分相似。劉朗青身上有幾分書卷氣,一雙眉眼卻寫滿了剛毅。他本是要贖了梅香過些平凡日子,但梅香自己不願意。倒不是貪戀富貴,只是這些年識得些權貴故友不放她離去,即使斷然去了,也過不得安生日子。所以最後劉朗青就留在了興隆鎮,不遠不近的守著自己妹子。梅香對他也多有資助,才使得他的生意做了起來。”梁玉此時舉起碧玉杯,跟慕霆雲又踫了一下,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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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3:29:07
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五回、陵州事發

    梁玉與慕霆雲又踫了一杯果子香,接著講述。

    “那劉朗青雖是得了梅香的資助,自己也是個要強的,他去果子香的傳人那裡好生求學,細心鑽研,不出一年竟也釀出了自己的味道。我認識梅香之時,劉朗青的酒行已經小有名氣了。”

    “當宋玉炳到處收買酒行的時候,當然也沒放過劉朗青。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知道了梅香與劉朗青的關系,這也成了他的把柄。”

    “但他不知道你和梅香的關系?”慕霆雲插了一句。

    “是。我隱藏的好。”說完連梁玉自己都不可思議的笑了。

    “其實那時候我有些事情回到了安平郡的家裡。也沒顧上。”

    “原來如此。”慕霆雲又飲了一杯,等著梁玉的下文。

    “宋玉炳連番光臨香氛樓,數次點梅香的名卻不得見,心裡自然也多了份恨,更是變本加厲的打壓劉朗青。劉朗青在興隆鎮本來待得好好的,又能守著妹子,卻不想遇上了混世魔王。”

    “等我再回到高橋鎮,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挽不回了。”梁玉的情緒瞬間從憤懣到悲戚。

    “那兄妹出事了?”慕霆雲只得問出聲。

    梁玉平復了下心情,飲了杯酒繼續說道︰“等我回去,事態已經不是一般的差。宋玉炳被人殺了,梅香和劉朗青被捕入獄,此事還連著我那姐夫齊國公和興州的宋國公。雖然現在還沒定論,但終歸是鬧大了。”

    “可是這關鍵的時候,你卻跑了出來,上我這來討酒喝。玉兄真是好胸懷”慕霆雲輕笑。

    “你就別取笑我了。我也是有苦無處訴。才來奔你。”梁玉面容苦澀,竟再說不出什麼,猛灌了幾口酒, 當一聲倒在桌上,睡了過去。

    慕霆雲看著伏在桌子上的梁玉,愣了好一會。如玉公子,他竟心痛至此?還是另有別的隱情?

    隨後,慕霆雲叫來梁玉的隨從,又喚了榮舉,將梁玉又是拖又是抬,弄回了房間。自己也回了常住的景泰園。

    梁玉所述之事慕霆雲早有耳聞,而他在此時前來,斷不會和自己說謊,外間傳說的版本中真假各佔幾分。

    一則傳言道是,陵州三絕之一的傲雪梅香,戀著個酒肆老板(就是劉朗青),經常資助其生意,並以此之名偷偷相會。偶然被上門談生意的宋國公庶弟宋玉炳撞見,宋玉炳傾慕於梅香良久,屢次求愛被拒,得梅、劉二人不喜,最後由劉出面。設計謀害了宋玉炳的性命。

    另外一則傳言是這樣的,傲雪梅香與酒肆老板劉朗青兩人,乃是同鄉,又同命相連,私下相知已久,無奈遇上宋玉炳死纏爛打,借著向梅香求愛之名,嫉恨劉朗青,屢屢出手打壓於劉,讓劉生計艱難,最後不得不反擊,將宋殺死。

    這兩則傳言明顯有各自的傾向,雖都是宋玉炳傾慕於梅香,但一則是因傾慕和追求被人不喜所謀害,突出了宋的無辜;另一則是求愛被拒,心生嫉恨,屢屢報復最後反被誅殺,突出了宋的蠻橫和罪有應得。但這兩則傳言之中又存在著驚人相似的地方。據梁玉所言,梅香和劉朗青本是親生兄妹,可人人口口相傳的卻是將二人比作情人?二則,這出手謀害之人都是劉朗青,無關梅香的事,竟是把她摘了出來。

    梁玉口中的“牽連齊國公和宋國公”的話,在這兩版傳言中並沒體現,看來事有蹊蹺。

    午後,慕霆雲的書房,“劉夜!”隨著一聲輕喝,一條黑影閃現出來,“讓丁卯給我查探下興隆鎮案子的最新消息,要仔細,另外關注下官方的說法。”

    “是!”人影領命消失無蹤。

    此事茲事體大,慕霆雲想著。如果梁玉與梅香的關系暴露,以梁家今日在陵州的地位,自然會牽涉到齊國公,不然豈會關齊國公什麼事。宋國公的地盤在興州,手自是伸不到陵州,興州與陵州,一個南一個北,中間還隔著京城和青州,更何況宋家自姻親林家受創之後,勢力已大不如前,怎麼會有那個閑工夫來陵州插上一腳?怕是還有些其他的隱情?

    慕霆雲派出去打探的人在傍晚時分送來了消息。看著那頁字跡滿滿登登的宣紙,慕霆雲的眉頭緊鎖,目光最後定在書房外那棵紅豆杉上,那些往日紅艷艷的小果子,今兒竟像是一滴滴的鮮血,讓人不舒服起來。

    太陽就快下山了!霞光給院牆和植物都披上了一層淡紅的紗衣。一個藍粉衣衫的女子踩在矮凳上,微微踮著腳尖,手持一柄鋒利的剪子,在從藤蔓上往下剪葡萄。下首一群丫鬟,拿著托盤在那候著。

    慕霆雲走進絳雪園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場面,心裡嘀咕︰今天竟沒用林風嗎?腳步故意加重了幾分,果然引起了注意。紫玉最先說道︰“少爺來了!”所有的丫鬟全都俯下身子去行禮,蘇晴雪正專心致志的剪葡萄,突然聽到旁的聲音,身邊俯下一片,手裡的葡萄串子也沒了準頭,嚇了一跳,本來踮著的腳尖不穩,從矮凳上摔下來,在落地的一霎那,蘇晴雪靈巧的一轉,腳下借力,竟是險險地穩住了。就在同時,一個瞬移的身影也來到她身後,卻只來得及虛扶了一把。

    蘇晴雪站直,回頭緩緩說道︰“謝謝師兄。”

    慕霆雲卻低低冷冷的給出一句︰“幾日不見,倒是長本事了。”

    蘇晴雪習慣了他陰晴不定,也不惱。叫人收了工具,直接在葡萄藤架下擺了茶攤子。

    “你剛才在做什麼?”慕霆雲問道。

    “額,我看葡萄長的好,想釀些葡萄酒。”蘇晴雪如實的答道。

    “葡萄釀酒?”

    “是啊!上次喝到師兄的果子香,我便有了這個想法。”

    “哦?你可用糯米?”

    “不用,只要葡萄和冰糖就好。”

    “是嗎?那看來我要期待一下了。”

    “等釀好了第一壇就孝敬給師兄。”蘇晴雪呵呵的笑著。

    “好!”

    “師兄今天來此作何?”

    “今天陵州有一友人來訪,順便邀我去陵州一趟,過兩日便出發,我想著你終歸也是要上雲峰山的,不如與我們一道。”慕霆雲直接把目的說了個清楚。

    蘇晴雪心裡早有準備,今日聽到了具體的消息,也著實雀躍。只是原本打算去一趟蘇家故地,這趟旅程裡有了外人,著實不方便。自己是頂著尹冰雪的身份,去蘇家主家的計劃不知道能不能成。

    “師兄……我,知道了。”蘇晴雪終究是欲言又止。

    “陵州那邊現在不太平,你且謹言慎行,不要做多余的事。”慕霆雲簡單的囑咐,打消了蘇晴雪想獨自行動的念頭。

    “是!知道了。師兄,可嘗嘗這蓮子羹?”蘇晴雪果斷的岔開話題,把今天新作的吃食介紹給慕霆雲。

    “哦?師妹還真是個吃貨。竟每次都有新鮮玩意兒!”慕霆雲調笑著。

    蘇晴雪勸自己把之前那句話當成是誇獎。這妖孽男偶爾惆悵猶豫,情緒陰晴不定,嘴卻是一如既往的狠毒,呵——呵——蘇晴雪自己只能干笑。

    “呵呵,那也得有師兄捧場才行。”不就是毒舌嘛,誰不會。說完發現慕霆雲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你說我捧吃貨的場?”

    “額——我說我確實是吃貨,被師兄發現了。”呵呵,蘇晴雪只能繼續干笑,寄人籬下傷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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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3:29:30
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六回、深夜謀劃

    戌時初刻,宗秀園中的梁玉漸漸轉醒。撫額冥想,卻是不知道自己在什麼話題的關口醉倒的。喚了隨從詢問,隨從只道自己在外間,聽得不甚清楚。

    唉——慘了,說到什麼程度了?可有不妥當之處?此行背著重負來的,定要討個幫手跟自己將難題去處置了,否則豈不大禍臨頭,甚至整個梁家都要……

    此時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梁玉對隨從吩咐︰“去,問問慕家少爺此時可有時間,我要相見。”

    隨從出門,跟園子裡的慕家人道明意見,即刻便聽了回復,“少爺留下話,梁公子若醒了,請到景泰園的書房相見。你且去伺候公子更衣,我即刻帶你們去便是了。”梁家隨從誠摯的道謝,進屋去回梁玉。

    梁玉心忖,慕霆雲還是想到了或者查探到了什麼,料定自己醒來會坐不住,好個縝密心思!即刻整理了形容,隨慕家的侍從趕往景泰園。

    若說古代的戌時,各家應都已入定,可此時的景泰園中,慕霆雲卻在忙碌。

    文案後面奮筆疾書的身影,神思穆然,偶爾斟酌著,卻不遲疑。室內的點點燭火映得通亮。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

    “劉夜!”一聲低喝,又是那個黑影暗衛閃身而立。

    “主子!”

    “叫你的人來一下。”

    沒多久,屋子裡悄無聲息的多了另外五個人。每個人都莫名奇妙,好像許久都沒這麼正式的聚齊六人,主子今兒是出了什麼大事吧?沒等大伙想個透徹,上面的人已經開始分派任務了。

    “丁卯!”

    “在!”從下首的五人中,走出一個。

    “你查的消息很有用,繼續時刻留意著,勞你奔波,每天未時二刻匯總給我”

    “是。主子。”

    “辛癸!”從丁卯旁邊走出一個與其身材體貌有幾分相似的人。

    “你即刻往陵州,將此信與此物遞於安平郡丞謝雲天。”

    “是,主子。”

    “孫釗!”又一人閃出。

    “你趕去興州,將此信交與我二師父。要親手傳到。”

    “是,主子。”

    “穆離!”

    “在!”

    “他們離開期間,你且隨我,將出發事宜準備妥當。”

    “是,主子。”

    剩下一人,林風,看著好友都有了差事,自己被晾在一邊,很不明了。“主……少爺,我……那個?”

    “你,守著你主子就是了。”

    旁邊的幾個突然都笑了,林風給弄了個沒意思。怪只怪自己是個最小的,被他們欺負。那日在竹林裡也是,半路被孫釗劫了去,後來竟迷路了,胡蒙亂撞了三個時辰才出來,也沒人提點他。

    “那我……先回去了。”林風扭捏著。

    “你也回去準備著,你主子和我們一起走。”慕霆雲補充著。

    “哦——知道了。”林風才從情緒裡走出來,一雙眯縫眼兒示威似的回看同伴,心說,我其實也是有事干的,自家女主子天天花樣百出的,也不好伺候呢。

    “劉夜!”慕霆雲的表情出奇的嚴肅。

    “主子。”

    “此信……還是得你送往京城。回來趕得上一起出發去陵州最好,趕不上就從後面追我們。”

    “是!”

    六個人吩咐完畢,門外響起榮舉的聲音,“少爺,梁公子到了。”

    “知道了。請進來。”慕霆雲這邊應了,屋子裡的人便各自快閃了,那叫一個迅速。

    梁玉這廂整理妥當,便隨慕府的侍從出了宗秀園,轉過兩道門、一片花園,便到了景泰園。大管事榮舉奉命在門口迎著,見到梁玉便即刻回稟了事宜,然後引著梁玉往景泰園的書房來了。

    梁玉進了書房,見燭火通亮,慕霆雲穿著整齊的從隔間走出,迎接自己落座。大管事榮舉已經命人上好了茶。

    “且再解解酒?”慕霆雲微笑著給梁玉讓茶。

    “叫你見笑了!”梁玉不好意思的說著,倒是端起茶盞,飲了兩口,也為定定心神。然後說道︰“名人不說暗話,今兒這情形,雲兄你似也曉得了。你我自小相交,你向來是個頭腦好的,對我也多有照拂,所以我才會念著這情誼,日夜兼程的往你這趕,此時你可能給兄弟個主意?”

    “你我要什麼虛禮、客套。”慕霆雲也飲了口茶,再次說道︰“你且再住兩日,然後我與你一同去陵州。”

    “那敢情……好!”梁玉喜形於色,忙不迭的說︰“有你在,我這心算是安了不少。”

    “此行也不全是為你。我的師父們新收了女徒弟,此行也是要護她去雲峰山的。”慕霆雲解釋著,順便多飲了口茶。

    “是是。”梁玉此時憋著的話卻說不出來了,哪有心情關心什麼女徒弟男徒弟的。

    “你的急迫,我了解。此時天色已晚,不如先歇息,明日得空再細談不遲。”

    “好好!今兒你特意給我吃了定心丸,也能睡個好覺了。”梁玉說著,起身給慕霆雲行禮︰“雲兄仗義,請受玉一禮……”

    慕霆雲忙起身制止,“你這是做什麼?你我還要如此嗎?”緊接著,慕霆雲扶梁玉坐回到椅子上,自己緩緩的踱步,然後回身道︰“此事並不是一個我就能解決,我也只是礙於你牽扯其中不便出面才有此作為,現在的局勢你可明了?”

    “你說得是……”

    “世人不知,你作為四小家族的定不會不知。當年尹、林兩家如何?”

    慕霆雲說得平常,梁玉卻心悸了。當年尹、林兩家被平了一事,已過去兩年多,普通百姓是不知曉的。可是世家內部卻傳的繪聲繪色,終歸是青雲的皇上在收權!今兒陵州事發,保不齊也是給了上面一個由頭,要被下刀子處置的。自己一時頭熱,竟沒想到此層含義。

    “你是說……”梁玉此時的表情可用驚恐來形容。

    慕霆雲伸手制止了梁玉,接著說道︰“你可曉得前段時間被收拾的孫耀邦,他雖屬於周姓一黨,暗地裡卻是扯著興州的國公。”

    “宋玉儒?”梁玉的兩只眼瞪的頂大,嘴巴也是能塞進去個雞蛋。壞了壞了!都怪自己沉迷於梅香,家族生意被馬馬虎虎的處置了倒是無礙,卻忽略了這些個大事。怪道家裡不讓嫡子去坊間混鬧。自己雖不曾混鬧,卻終歸是做了令人失望的事。

    “是!”慕霆雲肯定梁玉的答案。接著說道︰“興隆鎮上宋玉炳作惡,最後總會牽扯到宋國公那,他雖是庶子,但他畢竟是宋家人,宋玉儒再怎麼推也脫不了干系。朝廷那邊要的就是這個。你且不必張揚,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妥當,別多生事端便好。”

    “可是大姐家裡……”梁玉又猶豫出聲。

    慕霆雲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保全自己,他們自是沒事!”

    梁玉恍然,明了地點了點頭。“可是梅香兄妹……”

    “你且記住,此事本就不與你相干,若你插手,他們才必死無疑。”慕霆雲此時也已耐心耗盡。情之一字確實誤人,如玉公子曾是多麼通透的人物,今兒竟如此這般!

    “我知道了!”梁玉雖也信了慕霆雲,心下終究是藏了分不安。

    慕霆雲曉得,梁玉只是暫時按捺住了,不知有一日如何,如有一日真是犯起了糊涂,自己也終究為他謀劃不來,怕是還要連累齊嶺一家。想到此處,慕霆雲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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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七回、又一個夢

    慕霆雲在景泰園中會梁玉,談論著兩日後同往陵州之事。

    蘇晴雪在絳雪園裡帶著一群丫鬟釀葡萄。

    一群丫鬟聽蘇晴雪的號令,把幾個大的壇子清洗的干干淨淨,晾干放好。這邊又把葡萄一顆一顆的洗淨等葡萄全部晾干去除了表面的水分,才放到壇子裡,用杵子輕輕搗爛,邊搗爛邊加入適當比例的冰糖,等全部都做完了之後,將壇子封口,放置到陰涼的地方開始發酵。

    蘇晴雪囑咐丫鬟,在三天之後,將壇子裡的的渣滓全部撈出,切不可沾了水,用紗布濾淨,只留葡萄汁液在壇子內,然後再密封好,放到葡萄藤下埋著,等入冬的時候就可以喝了。

    等這一切都做完,也已經戌時末刻了,每個人都有些累,但都很期待這葡萄釀成酒的樣子。瑜伽也沒什麼心情做了,就都洗洗睡了。

    蘇晴雪雖然很快入眠,但還是怪夢不斷。今天夢裡不是自己眼見周絳跟君二離去,君大朝自己這方奔來的那出兒,而是周絳和君二他們離開後的一些行程。

    在夢裡,蘇晴雪似乎附在周絳的身上,又好像自己就是周絳,歡天喜地的被君二攜著便離了園子,回頭的時候看見“自己”站在絳雪園的主屋門口,面上的表情淨是錯愕。

    雖如此,離去的這個“自己”心裡卻還是滿滿的歡喜,也沒注意旁邊是否還有君大在。只與君二兩人攜手同出了園子,先是乘馬車,然後是乘船,又乘馬車,偶爾步行,路過了一個又一個城鎮,見到形形色色的人,最後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地方背山面水,周圍郁郁蔥蔥,好不清新。小河在一側汩汩的流著,迸出歡快的輕響。偶爾能看見露出河面冒泡泡的魚。

    一座茅舍就在山腳下。庭院收拾的干淨整潔,門扉上長了兩棵蘑菇,竹籬上攀著青綠的藤蔓,開著淡紫或淺粉的小花,房前種著些青菜瓜果,屋後養著些雞鴨。

    蘇晴雪感嘆著,好一派田園景象,竟是這般寧靜安樂!若是一輩子不爭不搶,自給自足,自得其樂,活得灑脫,可也無憾。

    正往屋內走著,兀自陶醉,進去之後卻發現是另外一番景象,夢境也似換了。

    本來清靜淡雅的茅舍竟變成了金碧輝煌的墓穴,瓖金掛銀,寶石成堆,熠熠生輝,腳下均是光滑的漢白玉石,踏上去微微的涼意,蘇晴雪一顫,原來夢裡的自己竟是光著腳在走。

    身體像是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往一個方向走著,越走覺得身上和腳下越冷。牆上布滿壁畫,或山或水、或鳥或獸、或庭院、或人物,竟是那般栩栩如生,蘇晴雪走得緩慢,每看一處,仿佛都經歷了一番悲喜似的,心內一片滄桑。

    等壁畫走到盡頭,便看到一處半圓的穹頂,正對它的下方是一個水晶的棺槨,穹頂上方投下光束,盡數打到棺槨之上,本來剔透的棺槨越發的晶瑩,隱隱透出裡面的人形。

    蘇晴雪覺得一雙腳都快凍得麻木了,緩緩的走近棺槨,越近心裡越慌,心裡雖然想拔腿就逃,身體卻還是控制不住的走過去。

    近了!近的只要輕輕抬手便能觸踫到水晶的棺槨,蘇晴雪顫巍巍的抬手,無師自通的觸摸棺槨旁邊一個不起眼的突起,水晶的棺材蓋子緩緩的移向一側。

    抬手之際,蘇晴雪看到自己那雙手不正常的白皙,那是沒有生氣的感覺,像是……“死人手”?

    這三個字竄出來時,蘇晴雪自己也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恍惚間,竟看見棺材裡面並沒有人,剛才明明見到一個人形在裡面……此時卻是……一面鏡子!

    竟是那面鏡子?有著質樸花紋的手柄和包邊,中間一塊光滑的材料,背後是幾個類似文字的刻花。原先是不認識的,此時不知道為什麼,竟覺得那幾個字自己能認得……

    那幾個稀奇古怪的字,寫的是——生死相知,不離不棄!蘇晴雪在夢裡喃喃出聲,反復念了三遍,竟淚流不止,哽咽得呼吸困難。抬頭之際,見君二一張憔悴的長滿青色胡茬的臉,就在面前,眼裡也滿是淚意。

    此時,蘇晴雪竟是停了哭,君二上前大力的擁著她,吻著她的發頂,然後便捧著她的一張臉反復的相看。

    蘇晴雪有些意外,因那感覺竟像是真的一般,卻也是借著這個機會看清了君二的長相。

    那是一張俊秀英氣的臉,眉色濃重,鳳眼狹長,細密的睫毛沾滿了水汽,鼻梁英挺,嘴唇厚實,不是那種薄薄的清冷,頜骨兩側微微有些稜角,整張臉看著很舒服,不似元曜的凌厲,不似慕霆雲的妖孽,竟是凡人入心的那種熨貼。

    觀君二的長相應是個長情又忠實的,一點看不出他有著非凡的商業頭腦,往日的觀念,一般經商厲害之人淨是些詭道油滑的,無此般男子氣又接地氣。

    如果當年沒有差錯,君二與周絳兩人結合,應也是美滿幸福的吧?

    不知為何,此時的蘇晴雪竟從夢境人的心思裡脫離了出來。只見一男一女緊緊相擁,身影是如此動人。

    耳邊也傳來兩聲輕喚︰“小雪!”

    “燕雲!”

    原來兩人是如此稱呼對方。小雪說的定是周絳,燕雲是君二,君二的大名是叫君燕雲?抬頭看去,是兩個人相擁入了水晶棺槨的情景。

    蘇晴雪又從那具類似的身體裡脫離出來,輕撫自己手中的鏡子,看著那句“生死相知,不離不棄”,竟又跟著流出眼淚,然後悠然轉醒。

    醒來的蘇晴雪依然沒從夢境的憂傷中緩過來,腮邊停著淚,嗚咽了好一會。

    慢慢記起夢裡的情景,“生死相知,不離不棄”,這是君二對死去的周絳說的吧。不離不棄,最後他還是隨她去了吧?卻是歷盡滄桑,經年之後。他給她搭了個黃金塚,置了個水晶棺槨。這便彌補了他當年的怯懦了嗎?這便能換會和佳人長相廝守,白頭到老了嗎?

    蘇晴雪微微有些不平和悵然,男人的權謀不對女人袒露,卻讓女人全然的相信自己,這不是將女人視為知己,只是視為附屬或者所有物,這樣的兩情可能長久?說是生死相知,此事可悲之處就在於生死兩處,卻不相知吧?

    一番感嘆,天邊微白,卻還早,低頭一掃,蘇晴雪發現自己一雙腳真真兒的露在被子外面,怪不得覺得腳冰涼。重新蓋了被子,睡下,無夢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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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八回、出發前夜

    臨行前一夜,慕霆雲設宴於景泰園招待梁玉,也叫來了蘇晴雪。

    雖是在慕府上住了兩日,但心裡掛念著事兒,梁玉總也不舒心,想到此宴過後終於是要回轉陵州了,心情放松了許多。

    這兩日來,梁玉也收到自家人線報,據說陵州方面事態還算平穩,雖有宋玉炳的姐姐在齊國公府裡做側室夫人,宋家卻沒有借題發難,定也是知曉宋玉炳的慣有行徑。加上之前雲州糧草的事件上宋家有些個牽連,本就自身難保,斷不會為了個行為不端的庶子摻和這事。

    梁家的線報裡也說,齊國公府裡戒備森嚴,並沒聽說那身懷六甲的宋氏夫人有什麼作為。只說其病倒了,臥床養著。想必是齊老夫人在那壓著,她在府內並不敢大作。剩下宋玉炳的親娘,每每告狀,都提及主家和姻親,明晃晃的想要壓制辦案官員,卻都被人厭惡,原她也只是宋國公府的姨娘,雖然掛著姨娘的名號,終歸是下人的身份,得不到宋家的支撐,齊家又明顯不想插手此事,她自己也是無法。辦案官員樂得清閑,只管拖著。

    梅香兄妹二人自被下了獄,便被世人以訛傳訛,版本是一個又一個。但梅香素與一些權貴交好,一個柔弱女子,在世人的觀念裡,也並不認為她敢於殺人。而獄官向來曉得風水輪流轉的道理,萬事沒有個定論之前,也不敢妄動梅香。倒是劉朗青,原本他就沒有靠山,這次淪落了便成了眾夫所指,少不得遭了很多罪。梁玉雖有心為其打點,想讓他好過,卻終歸顧忌著慕霆雲的忠告,不敢托大。

    梁玉聽到的消息,慕霆雲那裡自是一點不差的也收到了,而且更詳細些。

    這日傍晚時分,被慕霆雲派出去的孫釗風塵僕僕的回來了,也給慕霆雲捎來了傅清秋的信件。慕霆雲即刻拆了閱了,面具晃晃,並不見表情的細微變化,只那雙眼楮多了幾分亮色。

    穆離與林風兩方均已準備妥當,丁卯傳遞完今天的訊息就去接應辛癸,而劉夜也傳來消息,今夜戌時末刻定然趕回慕府,明日六人一起隨同慕霆雲啟程。

    晚霞紅艷,遠山含黛,田園房舍都披上一層淺淺的光輝。今日的景泰園酒菜飄香。梁玉與蘇晴雪分列慕霆雲左右,慕霆雲給兩人做介紹。

    “玉,這位是我師妹,尹冰雪。師妹,這是為兄的好友,陵州梁家的少東家梁玉,人稱如玉公子。”

    梁玉與蘇晴雪分別見禮。

    “尹姑娘!”

    “梁公子!”

    慕霆雲做東,讓了兩人入座,寒暄了幾句。

    梁玉眼見佳人,流雲雙鬟,瓖金步搖,碧蘿的衣裙,清新淡雅,一張小巧的臉龐,明眸善睞,巧笑倩兮,不禁感嘆,然又向慕霆雲問道。

    “雲,尹姑娘可是明日與我等一路?”

    “正是。之前師妹身體一直抱恙,此番得以痊愈,正是要回雲峰山上去修習的。”慕霆雲答的詳盡。蘇晴雪只在一邊微笑的看著,並不多言。

    此番來赴宴,也只是受了慕霆雲的邀請,來見一見明日同路之人,先相互熟悉下,日後也好有個照應。

    蘇晴雪發現,其實梁玉也該算是個美男子,一般人見了也都該交口稱贊一番。若是一般的少女和小娘子,面對梁玉直視的眼光,也該是面紅耳赤羞羞答答的。只不過自己見過了不戴面具的慕霆雲,對美男的認知上升到了妖孽的地步,此時看梁玉真是像打了疫苗般的淡定,倒是辜負了如玉公子的好樣貌。

    梁玉此時只看到了面前女子的淡定,一時也沒想到別的,只覺得年紀輕輕的女子,表現的氣度竟是如此超脫,梁玉心裡著實的敬佩。

    “梁公子,請多關照!”蘇晴雪笑著說道。

    “哪裡話,有你師兄在,我也是承蒙他關照的份兒。”梁玉笑著又說道︰“不過到了陵州,我會比你們更熟悉些,到時有什麼需要,尹姑娘不妨尋我。”

    “先謝過梁公子。”

    “哪裡。”梁玉嘴上笑著,心裡不知慕霆雲和自家師妹談沒談過自己在陵州遭遇的事情,也不便多言,順勢轉移話題。“尹姑娘家鄉哪裡?”

    蘇晴雪一愣,馬上微微一笑,回道︰“雲州!”回頭望了下慕霆雲,見他並無反應,大概是還算滿意。

    梁玉此時卻錯愕了一瞬,雲州?尹……冰雪?尹家的人?難道是顛覆了尹、林兩家的那個尹姑娘——皇帝的未婚妻?再看好友慕霆雲,面上並無表情,想來是了!

    梁玉轉瞬整理了面部表情,心裡卻波瀾起伏,想到慕霆雲前日提醒自己的話——“當年尹、林兩家如何?”

    當年傳的繪聲繪色的故事主角竟在自己面前?據說當年皇帝冷落青梅竹馬的尹姑娘,使得她被族裡逼婚,最後跳崖自盡了,後來皇帝借口此事,悄無聲息的平了尹、林兩家。今日,這傳說已死的主角竟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明擺著說明,當年是皇上在做套子!如今尹姑娘也要去雲峰山了,說是修習,不過是深山隱居罷了,皇帝對青梅竹馬如此,對梁家又當如何……

    再想到此次陵州的事件,多虧自己先留了個心思,來青州請慕霆雲,不然,若真是自己處理不好,梁家保不齊真如當年的尹、林兩家一樣,遭了殃了。想到此處,梁玉的額頭微微冒汗。

    梁玉感激的看了眼慕霆雲,他能讓尹姑娘與自己相見,定也是要給自己個現身說法,怕自己走錯了路,後悔不迭。梁玉想到此處,眼裡感激更甚。

    慕霆雲見此,知道這層含義他梁玉是接收到了,便開始張羅飯菜。“榮舉,開始吧。”

    梁玉也收回心神,與蘇晴雪略微聊了聊雲州風土,有推薦下陵州的特色,氣氛漸漸輕松。

    可口的菜色輪番交替,蘇晴雪淺嘗輒止,因著是晚飯,她並不多吃。今天席間供的仍舊是果子香,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也沒敢多飲,怕再出了洋相。

    少時,酒過三巡,賓主盡歡。蘇晴雪因是女眷,先告退回自己絳雪園去了。慕霆雲與梁玉又飲了一會,直到月上中天,才各自散了。

    慕霆雲望著梁玉離去的背影,面容冷峻。不知他梁玉能看透幾分?

    慕霆雲覺得,與元曜這個親哥哥比起來,與梁玉的情分似乎更是深遠一些。元曜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他的那種氣勢是與生俱來的,不是一般的孤傲和冷漠。從元曜身上他看得到與自己相似的性情,卻也看得到他眼裡隱隱的忌憚和不安。而梁玉,成了慕霆雲在某種程度上的救贖,兩人雖稱不上親密,但總會在特殊的時刻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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