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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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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6 09:19:03
【天擇】合之卷:亢龍 第一百零六章 吳作

    元昊從林封謹的話裡面聽不出什麼疑點來,微微點頭,看著面前的這張海圖沉吟道:

    “我們現在是剛剛從上茂出發對吧,嗯,按照這張圖上標記的,一共要停泊四次......每次會停多久?”

    林封謹搖頭不耐煩的道:

    “我怎麼知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大牧首,我也是個坐船的,你不要拿這種船老大的活計來麻煩我行不行?”

    元昊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海圖,忽然對林封謹道:

    “這艘船上,忽然少幾個人也是不礙事的吧?”

    林封謹道:

    “這茫茫大海裡面,倘若是陰雨天,那麼東南西北都是完全辨別不出來方向,這時候就需要很專業的人來做這件事了,所以說船長和大副能不動的話,那麼就儘量不要動的好。”

    元昊點了點頭,接著便徐徐的走了出去,大概盞茶功夫之後,竟是渾身上下寒氣彌漫的走了進來,顯然是殺人立威去了,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倍加的溫和,在元昊的身後,大副和船長幾乎是像馴順的貓兒一樣俯首貼耳的走了過來,並且身體上還在微微的發著顫抖,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

    元昊拿著這張海圖,不耐煩的道:

    “我要儘快的到達濟島上面,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

    船長也是個識時務的,很快便指點著海圖道:

    “回大人的話,咱們這艘船載的貨物並不多,所以只要是老天爺不搗蛋的話,陳莊是可以不去的,廖家堤要靠上去補一個時辰的水,然後就能一路揚帆直接到吳作城這裡休整一天。揚帆直達濟島了。”

    元昊看了看,然後皺眉道:

    “為什麼吳作城這裡一定要停靠一天?不走這裡行不行?”

    船長惶恐道:

    “回大人的話,這委實是沒有法子的。因為到了吳作城之後,就要直接進黑水洋了。所以一定要做很多的準備工作,比如說是讓水手們休憩一番提振士氣,又比如說現在海裡面的海神已經是很不安穩,雖然咱們船上請了真神賜福,但也最好預備一些活牛活羊的祭品。同時,吳作城那裡也是什麼都齊全,賣的草原上的蠻子貨物也還算公道.......好教大人知道,這跑北邊線路上的船隻一共四五百艘。就沒有一艘不在吳作城歇腳的,這是規矩啊!”

    林封謹在心中冷笑:吳作城的地利位置若不是如此得天獨厚,乃是銜接南北的必經之地,東海聯軍會捨得不惜十來萬人的血本前來攻打?自己會如此嘔心瀝血?元昊聽了船長的話以後,沉吟了半天道:

    “吳作城......聽說這是個草原上的蠻子自己弄出來的城市?”

    “差不多是的?”那船長道:

    “裡面的人雖然混雜得多,但是說話算數的,確實是那些草原蠻子,其餘的漢子啊,我們這種島人啊,都是沒有什麼話語權的。並且這些草原蠻子的凝聚力強得很,外人根本就是水潑不進,就連道士也是被趕得絕了。只有喇嘛能在那裡呆。”

    聽了這船長的話,元昊臉色便柔和了些,最後還是很乾脆的道:

    “吳作城只停半天,你們將要做的事情抓緊做完!”

    大副和船長面面相覷,也只能點了點頭,林封謹微微歎了口氣,然後便對元昊道:

    “大牧首閣下,我之前被你搞出來的內傷也還沒好徹底,並且神器也是出現了一些問題。這幾天就閉關了,估計到了吳作城之後才能買到一系列的相關藥物。沒事就不要打擾我了,我們吳作城見吧?

    按理說林封謹所說的話就真的是很尋常。同時也很正常,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元昊總是覺得林封謹在說話的時候,有一股令人覺得詭異而又琢磨不透的味道在裡面,可是要具體說什麼情況,也是完全說不上來,只覺得兩個字:

    不祥。

    可是元昊一時間卻又找不出來什麼具體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尤其是此時人在完全陌生的大海上,進行這樣一場完全陌生的幾千里的航行------要之前此前元昊坐過最長的一段船,也就只是盞茶功夫而已。

    不過,元昊覺得此時自己總不能噗通的一聲跳下船去遊回岸上,這樣他心裡面或許能痛快一點兒,但是人不是魚,濕淋淋的冰冷水中卻會加重身上的不痛苦,同時法家那群被牲口入了一萬次的王八蛋要知道這舉動的話,恐怕連大牙都要笑掉。

    “不就是一群東海賊嗎?老夫一個人能殺一千個!不就是一群草原蠻子嗎?能成什麼氣候,草原蠻子的城,也就是幾百頂帳篷吧?”

    就在此時,遠方的黑暗當中,大海微微的湧動著,仿佛是在隱藏著什麼深邃的秘密。

    ***

    八天之後,元昊依然是在船上安靜的打坐調息著,他這幾天雖然是在汪洋大海當中,水元素充沛無比,但是自身的傷勢卻沒有什麼起色,頂多只是保持不惡化,這其中的原因有兩點:

    第一點是那蘇我使者的存在總是會干擾到元昊吸取水元之氣的進度,令他心魔從生。這也是難怪的,蘇我使者乃是邪神邪彌呼用幾十萬人的血肉元氣凝聚出來的惡靈精華,在它旁邊打坐調息,就仿佛是三更半夜跑到亂葬崗那邊去練功是一個道理,除非練的是邪功,否則的話,那能練得進去才怪了!

    要命的是,船上就這麼屁股大點地方,元昊就算是想要挪地方也沒地方挪去。

    第二點,則是林封謹那一指“魔柳絲之舌”的持久力竟是變態得超出了元昊的想像!幾乎令元昊覺得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銀頁神功,估計金頁神功相柳印的威力也就不過如此了。

    當日在談判的時候,元昊為了避免自己陷入被動,也要多砍些林封謹獅子大開口的可能,所以林封謹拿解掉“魔柳絲之舌”來當籌碼漫天要價,說要耗費自己多少元力,多少藥材,元昊依然說是自己能解,他高高在上慣了,自視甚高,一直覺得自己被這魔柳絲之舌困擾是不重視的緣故。然而當真的是靜下心來想要化解這銀頁神功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難纏!

    這時候外面響起來了輕輕敲門的聲音,元昊抬了抬眼皮道:

    “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長相十分俊美的小廝,端著一個五彩的陶瓷盅,這人乃是之前停靠在廖家堤補充食水的時候,林封謹上岸去透氣從人市上的牙行裡面買來的,一共買了四個,全部都是扶桑國那邊舶來的貨,據說從小的時候就被人每天用重手搓捏卵蛋,然後還用冰水浸泡,兩三年以後便會縮回腹中,不再發育,因此一直都會保持中性的身份,無論是長相還是說話的口音都明顯與中原人有差別。

    所以元昊也不擔心有被下套的可能,很乾脆的找林封謹要了兩個來侍候,元昊其實自來就好男風,雖然傷勢不輕,不方便真的挺槍上陣,但是總可以留在身邊侍候著,過過幹癮也是好的。

    這小廝的名字叫做福子,走到了元昊的背後,輕輕彎腰下來,為他揉搓著肩頸的部位,元昊也是早就試過,此人不會任何的武功和神通之類的,完全無害,因此便是放鬆下來任他按摩,福子低聲的道:

    “主人,我進來的時候見到甲板上面的水手說,船底上的破口又漏水了,估計要晚上才能到吳作城。”

    元昊微微的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條船在四天之前從廖家堤出發的時候,船長和大副都是愁眉苦臉的勸說不要走,但是元昊一意孤行,不肯通融,然後便是在夜航的時候撞了礁石,好在損傷不大,臨時修修補補,外帶廢掉一個水密艙也還能繼續航行。

    不過這也埋下了一些隱患,因此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只要風浪大一些的話,船隻就得小心翼翼的,小毛病也是不斷,元昊最初的時候還親自下水去看過觸礁的破口,發覺沒有什麼問題,多幾次以後,對船上出些毛病也是習以為常了,加上嚴格的說起來,這件事的根源元昊自己也是始作俑者,他也就無意在這些小事上苛求這些水手,反而在用懷柔政策進行籠絡。

    同時,自從元昊出海以後,法家中人也就只動用了三次子午秘術,應該是確定了元昊竟然入海北上以後,便是仿佛認命也似的停止了探查,畢竟子午秘術每動用一次,也是要耗費巨大的成本。

    毫無疑問,這種徹底挫敗對手陰謀的事情極有成就感,因此元昊的心情也是頗好,微微的閉著眼睛,享受著身邊福子的按摩,然後道:

    “晚上到就晚上到吧,還有,你去告訴船長,說是讓他在這地方將船徹底修好再去濟島,時間寬裕一點兒也沒事,順帶問一聲晚上什麼時候能到,我要上岸去歇一晚,天天在船上晃蕩得頭暈。”

    福子輕聲“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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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6 09:19:21
【天擇】合之卷:亢龍 第一百零七章 末路

    大概過了三個時辰,元昊感覺得船隻開始減速,然後微微一晃,外面便是傳來了交談聲,然後船隻算是徹底停穩了,他此時便走上船頭去,發覺此時風大雨猛,到處都是漆黑一片,整個碼頭上都只點了兩三盞氣死風燈,看起來可以說是一片荒涼,與之前那些船員描述的截然不同。

    不過元昊這時候反而覺得十分正常,這些海盜仿佛一般的傢伙能有多大的見識?並且這地方乃是一幫草原蠻子搞出來的,格局能有多大?在心中不屑的同時,然後看著林封謹也從船艙裡面鑽了出來,撐了一把油布傘,踩著船頭搭好的踏板就往岸上走,然後前面自然有人提著燈籠在旁邊引路。

    緊接著,元昊便是隨著林封謹來到了一處岸邊高坡處的客棧裡面,看起來也是黑燈瞎火的,想來在這樣的風雨夜晚,老闆早就睡著了,不過接下來的安排還是令元昊頗為滿意的,無論是那充滿了異國風味的“風呂”泡澡,還是接下來上的酒菜,都遠勝過在船上的享受,接下來進了房間,躺臥在了柔軟的大床上迅速睡去。

    不過,元昊還是按照每天入睡之前的習慣,製造出來了足足四個水傀儡放置在了周圍,一旦水傀儡發現了什麼不對的情況,或者說是水傀儡本身出現什麼問題,那麼就會將他直接喚醒。

    然而儘管睡前吃的東西和睡覺的環境都是無可挑剔,元昊合上眼睛以後,卻都是一直在做噩夢,夢到的都是那些死去的人憤怒的沖上來,嘴巴卻是像魚一樣的張合著,也不知道他們具體在喊叫什麼。但內容應該就是千篇一律的想得到的內容。

    面對這種情況,元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因為這些人活著他尚且不怕。何況是死了?然而就在他帶著積極樂觀向上的心態,將雙手抱在了自己的胸前。欣賞著這些死鬼表演的時候,卻是忽然看到了一隻巨大的獨目悄然從虛空當中浮現了出來,冷冷的,冷冷的看著他!!

    元昊頓時有一種靈魂深處都要被剝光掉的感覺!!一種巨大的恐懼從心底湧現了上來,然後他就見到,那一隻巨大獨目當中,居然倒映出來了他本身的影像,赫然是渾身赤裸。遍體鱗傷,鮮血淋漓,正在瘋狂驚恐哀號著被拖入到無盡的黑暗當中!!

    然而元昊一下子就被驚醒了,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只覺得滿頭滿臉都是涼浸浸的冷汗,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只覺得心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焦灼感覺,這種焦灼燒心的感覺使得元昊忽然無比渴望大海,只有在大海當中,只有在冰涼的海水裡面。仿佛才能撫慰住他瘋狂躁動的心靈。

    元昊當然知道這種感覺十分不妥,額頭上的冷汗又是一粒一粒的冒了出來,內腑本來被壓制下去的傷勢又是隱隱作痛。好在他反手一掏,從懷中將那一具西王母的小小雕像給拿了出來,指尖上傳來的觸感是一如往常,沒有問題,元昊的心中便是一松,正要細看的時候,卻聽到了窗戶外面有人在慢條斯理的遙遙喊話道:

    “大牧首閣下,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嗎?”

    元昊一聽那聲音,便知道是林封謹的。便深吸了一口氣,不願意在這人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綻來。他知道對方雖然一直表現得十分謙虛,可骨子裡面卻仿佛一頭奸猾殘忍的狼。一旦獵物露出虛弱,就多半會撲上來瘋狂啃噬!直到元昊將心境恢復了正常,這才推開了旁邊的窗戶,做出了仿佛罩著面具的威嚴表情:

    “還.......”

    那個接下來的“好”字,真的是直接仿佛石頭一樣,噎在了元昊的嗓子裡面,連哽都哽不下去!!

    這裡乃是旅舍的二樓,從二樓的窗戶可以一直望到不遠處的大海,中間的距離也就是半裡路吧,並且雖然昨天夜晚漆黑若晦,風大雨狂,今日卻是碧空如洗,日光明媚。

    然而,在元昊的眼裡,看不到遠處泛著白色泡沫湧動著的蔚藍大海,看不到在明淨得仿佛少女眼眸天穹上飛過的點點白鷗,也看不到那帶著溫暖灑落在了自己臉上手背上的燦爛陽光......他的心直沉入到了最低谷!仿佛是那漆黑深邃冰寒的海溝深處。

    因為,從這旅舍到海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而且是頂盔貫甲的騎兵,整整齊齊的將這裡完全塞滿,至少也是有幾千人!身上都是清一色赤紅色的鎧甲,披風!!

    這倒也罷了,若是說騎兵,西戎的牧騎也是天下一絕,元昊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

    可是,面前的這些騎兵赫然是排列得筆直,仿佛是用尺子量出來一般的陣列,幾千人聚集在這裡,更是連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來,馬匹除了尾巴輕輕搖動之外,嘴巴裡面都是用馬嚼子勒住,硬是營造出來了連海風聲吹過都聽得到的氣勢!!

    由小可以見大,連馬匹這樣的畜生都被生生訓練成了這樣,騎在馬背上的人,又將精銳成什麼程度?

    唯一與這支軍隊格格不入的,就是昂然盤膝坐在了一架大輦上的林封謹,這一架大輦赫然是足足由三十二匹赤紅色的駿馬所拉著的,這樣的排場,已經是絲毫都不遜色於西戎的君王出行了,他微笑著看著元昊道:

    “大牧首,吳作城見。”

    這是林封謹八天前在船艙當中告別的時候,對元昊所說的話。這時候他又再說了一次,可是此時說出來這句話,雖然一字不變,但是情景.....已經大變。

    ***

    元昊掉落入林封謹的這個局當中,委實是半點不冤。

    林封謹中途為什麼要和野豬他們分道揚鑣?便是要野豬他們先去佈置一番,上茂城是什麼地方,吳作城在這裡的勢力想要小估計都難!不過這件事落在了心性涼薄的元昊眼裡面,當然是以己度人,覺得拋棄幾個手下的小命,讓他們佈置疑陣,分去法家的精力為自己爭取時間是理所當然。

    雖然林封謹他們當日一到上茂,便是連夜起航,然而中途“觸礁”自然是林封謹從中做手腳搞鬼了,甚至就連半路上買來服侍元昊的兩個扶桑國的小伴,也是通過聯軍那邊搞來的眼線。

    有了林封謹在船上做手腳,不消說,野豬他們一表露身份,立即就調集最快的船隻沿途去佈置,這期間整整爭取到了兩天的時間,就連吳作城這邊為了迎接大牧首的到來,也是綢繆已久,更不要說元昊居然昨天夜裡還呼呼的大睡了過去.....不過這也正常,在船隻上顛簸了好幾天的人一旦靠岸,那一晚上肯定是睡得特別香的,也不能怪元昊大意。

    元昊此時已經是臉色鐵青,雙手都在微微的顫抖,他此時才知道,林封謹為什麼一路上為什麼要做這麼大的讓步,原來這些讓步在他的眼中看來,都是一個個不用兌現的誘餌而已!

    林封謹笑了笑道:

    “大牧首,你也不用想要逃脫之類的什麼事了,足足有十萬騎兵將四面八方圍得水泄不通,就算讓你逃進了水裡面,也會有大量充分的驚喜等待著你老人家的,有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作威作福了這麼幾十年,也是享盡了人間的權勢巔峰,榮華富貴,還有什麼想不通的?何必還要垂死掙扎呢?”

    “你,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這個虛偽小人,”元昊隔了半天,才咬牙切齒的道。“什麼廢話就不用多少了,我的這條命也不是這麼好拿的,放馬過來!”

    林封謹微笑道:

    “大牧首,我可不是什麼虛偽小人,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要和你合作的打算,並且不要以為你現在的困獸猶鬥能威脅到我,倘若只是為了要你的命的話,在上茂城的時候你就死定了,我真正看上的,卻是你手裡面的那一尊西王母的神像,差不多可以確定,西王母的本尊是已經進入到了休眠當中,因此那上面附帶著的,應該是西王母的一縷神識分身吧?”

    林封謹的話,恰似一道霹靂從元昊的頭頂直轟了下來,隔了半晌才吃驚的沉聲道:

    “你,你竟然覬覦王母的分身神念?你可知道,姑且不說你能不能得手,就算是得手了,這就是相當於是逼著王母她老人家與你不死不休!你就算是死了鬼魂也不要想好過!”

    林封謹比出兩根手指頭,淡淡的道:

    “我也告訴你兩件事,我本來應該就與你們西王母這群人不死不休了,這一點你其實早就看了出來並且說漏了嘴,我們在你的水領域珠裡面大戰的時候,你就無意當中說過,我的神器上的火焰氣息很像是火王,既然你都猜到了真相,那麼當然就更不能放過你了,而你之前逼我用生辰八字發誓,目的也是想要拿到我的生辰八字,然後圖謀不軌吧?........沒錯,你也不用猜了,火王就是我殺的,而西王母被重創的那一道天劫,也差不多是我設下的陷阱!”

    “第二,西王母也就是一頭活得很久,甚至連肉身都腐朽了的妖怪而已,只是現在被神化了而已,你們吹得天下無敵,其實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既然敢打這個主意,當然就有自己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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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6 09:19:46
【天擇】合之卷:亢龍 第一百零八章 萬箭穿心!

    元昊此時聽了林封謹的話,臉色已經猙獰無比的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你就去死吧!!”

    說著,他便是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來了那個小小的西王母雕像,然後咬破手指,用指尖血迅速的在西王母雕像上面書寫了林封謹的生辰八字,然後狠狠一捏!嘴裡已經是咬牙切齒的爆出來了五個怨毒無比的字:

    “大,滅,枯,焚,咒!”

    這大滅枯焚咒是直接引動受術者的心火,然後從內心焚燒而起,然後蔓延入四肢百骸當中,傷人元氣骨髓,無形無色,十分惡毒,有一句民間俗話叫做酒乃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其實就是有些類似的手段,在暗中傷人,一旦發覺,已經局面仿佛潰堤,沒有辦法在挽回下來。

    同時,這大滅枯焚咒最惡毒的地方在於,是從對方的生辰八字的根源上開始著手,這就是對準了對方最脆弱的根基下刀似的,同時,還借助了西王母自身的強大神力,雙管齊下,中者無救。

    這一捏之下,甚至那西王母雕像上面,赫然隱隱的出現了一個奇妙的金鬥,徐徐旋轉,點點白色的銳利光芒若鋒若刃,就要滲透入到林封謹的生辰八字當中去,將其徹底粉碎。

    西王母乃是西方庚金之主,其象徵就是這混元金鬥,這雕像上的神力乃是她的分身,自然是也有其相關的特徵,但是,就在這時候,林封謹的生辰八字也是可以隨便動的?他畢竟是妖命者!畢竟是承襲了妖星使命的人,縱是自身還沒有達到蘇醒的標準,但本能就會自動反擊。

    這點點西方庚金之氣滲透之下。立即就見到了林封謹的生辰八字當中,赫然湧出來了一股仿佛是深邃無比的黑氣,這黑氣滾滾蕩蕩。似乎深邃無比,多看幾眼之後就捨不得挪開了。仿佛裡面蘊藏著天地演化,時光荏苒的莫大奧妙。

    一接觸到這黑氣之後,那點點若刀若刃的鋒銳庚金光芒居然就迅速的生銹,消亡,甚至連混元金鬥上也蒙上了一層暗淡之意,只是這一股黑氣的量實在是太少了,這只是林封謹的本命妖星燭九陰加持在他命格當中的基礎力量而已,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相當難得。

    當然。若此時林封謹雙輪逆轉,提升自己的實力達到了臨界點,引來了燭九陰意志的關注,那肯定局面又是截然不同,只是這樣的勝勢,卻絕對不是林封謹期望看到的了,那完全是因小失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為什麼要費盡心機的將元昊引來吳作城?

    便是因為,在吳作城這裡,林封謹已經是可以有借力的對象了!在這裡。已經是有一個可以與西王母這樣的絕世妖孽抗衡的存在,那就是媧蛇神!

    媧蛇神乃是女媧,羲皇一脈的血脈。因此頓時就能見到,一個清晰的八卦圖閃耀了出來,徐徐的旋轉,將那代表西王母神力的混元金鬥幻象給徐徐磨滅,至此,元昊的大滅枯焚咒便是連林封謹的身體都沾染不到,便是宣告消亡結束。

    元昊也是立即感覺到了他這一捏之下,手心處卻是傳來了無窮無盡的阻力,仿佛在手心和西王母雕像之間。居然出現了一層半透明的空氣牆。

    這空氣牆很薄,卻是有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元昊從上面感覺到了一種與西王母相同的威嚴,那絕對不是凡人能抗衡的!他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額頭上面的青筋暴綻,然而並沒有任何的用處,他還在不甘心的一捏,這一次,上面的巨大反震之力立即就傳遞了過來,只見得元昊的右手立即就“啪啦”的一聲爆炸,化成了血肉碎屑!!

    “垂死掙扎.......”林封謹淡淡的道:“你還有什麼底牌,大可以翻出來用一用。我可不是法家的那幫人,倘若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被你逃了,那就是你命不該絕,也絕對不會死纏爛打你。”

    元昊低著頭,渾身上下都在微微的顫抖,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痛苦,忽然之間,他脖子上掛著的一串不起眼的項鍊嘩啦的一聲掉落了下來,那一顆顆黑漆漆的念珠居然是見風即長,形成了一頭一頭巨大的蔚藍色水傀儡,至少也是二三十頭,朝著林封謹直撲了上去,緊接著,元昊則是瞬間身形一閃,直接進入到了一頭水傀儡的體內。

    面對這樣的垂死掙扎,林封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道:

    “你要比人多?”

    他這一聲話音未落,便見到林封謹身邊的幾千名赤騎同時以驚人的速度彎弓搭箭,然後並不是平射,而是朝著天空一齊拋射出千萬支利箭!!赤騎中人,都是滿手血腥的狂信徒,在這千萬支利箭恐怖無比的覆蓋打擊下,上面的血腥瘋狂氣息對水傀儡造成了十分恐怖的傷害,幾乎是在一瞬間,二三十頭龐大的水傀儡就化成了大量的清水滲入到了地上。

    剩餘下來了一個殘廢的元昊孤零零空蕩蕩的矗立在了場中,看起來無盡的淒涼,也是無盡的辛酸。

    在這樣的狀況下,元昊長歎一聲:

    “罷,罷,罷,沒想到老夫竟然死在了這裡!”

    說完用左手在喉間一抹,頓時血光湧出,元昊捂住了喉嚨,在原地踉蹌了幾步,撲倒在了原地,最後終於看起來仿佛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然而元昊雖然死掉,周圍的赤騎依然是森然矗立,沒有任何要挪動的跡象,看起來只要林封謹沒有發號施令的話,那麼就能一直在這裡站到死!林封謹看了元昊的屍體一眼,淡淡的道:

    “似乎是死了呢?大牧首這輩子一代梟雄,居然死後如此淒涼,于情於理,還是應該好好的收斂一下.......那就再對準射一千箭吧,以防後患。”

    旁人聽了林封謹的話,最初似乎還有幾分悲天憫人。但是最後那個神轉折,真的是令人有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感覺,但林封謹身邊的赤騎則是完全唯命是從。林封謹說要射一千箭,那麼只射九百九十九箭都不算數!頓時便是舉弓。瞄準!!

    而這時候,明明已經是自刎死掉的元昊居然還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瘋狂的沖向了林封謹,看樣子先前竟然還在耍心機假死,一旦林封謹迫不及待的來他的身上搜屍的話,便還有可能劫持住林封謹的,然後尋求一條生路。

    事實上,元昊也是偽裝得極好。林封謹也壓根都沒看出來他究竟是真死還是假死,然而林封謹做事一直都是小心謹慎,不管你他娘的真死假死,先挨一千箭再說,這樣一來,元昊的最後反撲也是毫無用處,白費心機!

    在密密麻麻迎面撲來的箭雨面前,元昊眼中的神色終於轉為絕望,他依然不肯放棄的護住了頭臉,運起了護身真氣。然而這一千支利箭的攢射令他此時最後的反抗完全變成了笑話,直接將其射成了刺蝟!!

    ***

    天穹當中,有一顆大星閃耀了幾下。最終黯滅了下來。

    同時,在法家的一處密室當中,有四個緊閉雙眼的人同時睜開了眼睛,這四個人呈“東南西北”方向圍坐,在他們的面前有著一張看起來十分精緻的玉石桌子,上面雕刻的花紋乃是大禹治水,取的也是“土克水”的含義,在桌面上有放置著四件東西,

    半塊染血的衣襟。

    一個看起來用了很久的木頭杯子,

    一小撮捲曲的毛髮。看起來應該是人的下體的,

    最後是一個看起來齜牙咧嘴。觸目驚心的頭顱!

    為了這四件東西,法家的犧牲之驚人,累計佈局耗費之周全,達到了驚人的地步!!那半塊染血的衣襟是從元昊的身上扯下來的,這個動作貌似很簡單,可是為了鋪墊並且保證這個動作成功,法家足足死了三十四個人,十一名高手!!

    那個木頭杯子是元昊從老家帶出來喝水的,材質十分特殊,乃是用當地的鐵黎木做的,看起來十分粗陋,卻是在水裡面浸泡得越久越是堅硬,元昊用了足足三十一年,很有感情,為了將這玩意兒弄到手,法家耗費了一百三十三萬兩白銀,累計收買了七個人。

    那一小撮體毛,是從元昊的下體剪下的,這玩意兒耗費的代價最少,卻也是耗費掉了三個美姬,七萬兩銀子。

    最後的那個腦袋,則是被認定是與元昊血脈最接近的一個人的。

    元昊一直都是保持童子之身,因為男精當中蘊藏著一點真陽,一遇女陰,就能交匯出新的生命,所以他一直堅持元陽不泄,直到進入到了煉精化氣的境界,便是將男人精中的那一點真陽煉成了本元之氣來反哺自身後,這才開葷。

    不過這樣一來,煉精化氣之後,想要後代的幾率可以說幾乎就極小了,元昊身邊因此也是有些前來投奔的族親之類的圍繞,攀附,這個人頭的主人,就是元昊的遠方侄子,眉眼都和元昊頗為類似。不過法家要殺這人不難,難就難在殺了他以後,還要偽裝成意外,讓當時的元昊不生疑,那麼就難了。

    有了這四樣東西,法家才能成功的施展出來“子午秘術”,仿佛是死死的粘在了人身上的螞蝗一樣的狠狠監控住元昊的去向,更要命的是,這螞蝗還是扯都扯不掉的,這樣惡毒無比的秘術,用螞蝗來形容也真是說少了,說淺了,說低了!

    然而,當這四個人張開了眼睛之後,那半塊染血的衣襟忽的燃燒了起來,而且不是正常程度的燃燒,就像是頭髮絲過火那樣,“嗤”的一聲就燒盡了。而那個木頭杯子則是自己輕輕的搖晃了一下,悄無聲息的化成了粉末。

    那一小撮彎曲的毛髮則是一下子變得枯乾了起來,而元昊的遠方侄子的乾枯腦袋則是忽然從桌子上面蹦躂了幾下,大聲慘叫了幾聲,啪啦的一聲炸裂了。頓時一片血肉狼藉,更是滿屋子都是刺鼻的腥臭。

    見到了這樣驚人的場景,四人都同時站了起來,面上露出來了震驚的表情,更是對望了幾眼,不確定的試探道:

    “這.....這是?元昊死了?”

    “按理來說,這四件東西當中只要有兩件被損毀,那麼幾乎就能確定是受術者出了問題,四件全毀,那麼就只有兩個可能,一個可能是我們要追蹤的人死了,另外的一個可能則是,我們的這秘術被破掉了!”

    “上幾次的探測都是元昊上了船出海,眼下忽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莫非元昊不僅僅在西戎有所經營,難道在海外有所佈局嗎?這就未免太令人吃驚了!”

    “我們的秘術被破的話,那麼韓子他老人家肯定是有所感應的,我們可以稍微等待一下,只要陰陽衛的人沒有來,那麼幾乎就能確定元昊斃命的消息了。”

    “......”

    同時,在中原各地,有不少人都是心有所感,忽然抬頭看向了天空,那神情有患得患失的,有欣喜若狂的,有平靜若水的,

    元昊的死,便是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結束,他和王猛兩人的成功幾乎是不可能複製的了,君王們也再也不會容忍有這樣的強勢人物可以與他們共用龍氣和君權,整個中原的江湖上,將會進入波瀾壯闊的戰國時代.......

    ***

    元昊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本來是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烏雲密佈,天降暴雨,

    林封謹站在了他的身前,默然良久,然後對旁邊的人道:

    “搜屍以後,用冰棺凍住其屍體七天七夜,發覺沒有什麼異變之後便海葬了吧,他一身驚天動地的水系神通,死後能以大海為墳墓,也算是死得其所。”

    旁邊的人都躬身稱是,林封謹此時已經是得到了媧蛇神的准信,說是那神像上面西王母的分身意志對她來說很是有用處,等到將其徹底弄清楚以後就能抹掉其中西王母的意志,使其還原成空白的狀況,這時候林封謹的“世界的盡頭”的器魂吞噬掉了這西王母的分身意志之後,便會徹底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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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亢龍 第一百零九章 大豐收

    林封謹知道西王母乃是十分奇特的存在,雖然與媧蛇神不在同一個歷史時代,可是自有十分驚人的獨到之處,媧蛇神要消滅掉神像上面的西王母分身意志可以說是很輕鬆,也看不上眼其上的微弱力量,不過那分身意志運使元力的方法,還有各種技巧,對媧蛇神來說都是不落窠臼,自有獨到之處,甚至大有啟發。

    既然得到了媧蛇神的准信,那麼林封謹也不願意把事情做絕,人死恨消,既然元昊的魂魄已經變成了雞肋,那麼就給他轉世輪回的機會吧。當然,林封謹會這樣網開一面的原因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元昊所留下來的遺產實在也是十分豐厚,幾乎是達到了令人驚歎的地步。

    從元昊搜出來的東西,最珍貴的是兩件,第一件就是一件鑲嵌了一顆淡藍色珠子的飾品,仿佛是玉佩那樣掛在腰間,可以隨佩戴者心意發動,這一件飾品叫做盤古瞳,甚至在妖族當中都名聲頗響亮,乃是毫無意外的神器!

    這盤古瞳的效果,就是在發動以後,會在使用者的身體周圍形成一層半透明的菱盾,這菱盾卻是十分奇特,一旦發動以後持續的時間是十個呼吸,這十個呼吸當中,可以抵擋任何一次不拘形式的攻擊,然而強就強在這一次攻擊哪怕是有多強悍也是能抵擋下來,根據媧蛇神的說法,就算是上一次的戮天劫那種的直面轟擊,也是沒有問題的,這就十分恐怖了,若是運用得當的話,那就是一條命啊!!

    盤古瞳發動了以後,必須就要等待一天后才能使用了。林封謹拿到手的時候,發覺這盤古瞳居然還是處於沒用過的狀態,當下就讓野豬對自己來了個全力一擊。果然就輕鬆擋下,只是元昊十分倒楣。遇到了林封謹最後竟然是對他來了個萬箭齊發,這也是仿佛天要亡他,因此十分絕望,連使用的心思都沒有了。

    其次就是元昊死後,他渾身上下的精血修為居然並不消散,就仿佛是佛教的高僧火葬以後形成的舍利子那樣,從元昊的嘴巴裡面也浮現出來了一顆蔚藍若大海也似的珠子。

    這珠子雖然只有鴿子蛋大小,卻是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轉著。仔細看去,就仿佛是一個蔚藍色的小小地球,徐徐旋轉,其材質似水非水,上面居然左半邊若刮起來了颱風也似的驚濤駭浪,右半邊就是風平浪靜。

    林封謹也是差不多知道這珠子的來歷,元昊這樣的強人,多半已經是將自己的能力修煉到了自成天地的巔峰境界,說實話,若是元昊在全盛的姿態下。林封謹也是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兒,所以哪怕元昊死後,他體內的真氣。神通都會不由自主的被自成天地的元神所吸附,形成一個能生生不息,循環往復的小世界,這就是元昊的元魂珠。

    這珠子雖說是自成天地,但實際上對這外界來說也是太弱小了,因此無法長期保留下來,而直接丟給野豬老婆瑪紋的話,那是害了她而不是在成全她,這其中的道理就和請正常人直接吃一百根野生百年老山參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瑪紋消受不了。水娥卻是能直接寄體於其上,水娥的本體就是那一滴清澈得不像話的水。這顆元魂珠便是溶入到了這一點水中,自此。水娥便是能凝聚出來了自身的形體,乃是一名三十許人的婦女,卻是用面紗包裹住了臉,看不清楚面容。

    當然,這也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瑪紋,水娥,黑帝鏡組成的鐵三角因此也是得到了驚人的提升,獲得了額外能力,首先被強化的就是召喚:可以選擇召喚一隻龐大的重型水傀儡!

    那只龐大的水傀儡橫衝直撞,仿佛攻城巨人,具有冰甲殼,寒冰爆彈,區域沼澤化三種能力。

    冰甲殼能夠使在五丈內的攻擊者被寒氣侵襲,舉步維艱,

    從口中吐出來的寒冰爆彈爆炸以後,能在三十丈內形成局部的冰雹,暴風雪,

    區域沼澤化雖然並沒有直接殺傷能力,卻是用在戰爭上十分厲害,能讓方圓一平方公里內的地下水上湧,形成惡劣無比的沼澤區域,這樣的話,將會大幅度限制在其中的軍隊的行動力。

    同時,當這只水傀儡被殺死以後,會發生爆炸,然後形成六頭中型水傀儡繼續作戰,這六頭中型水傀儡完全是近身搏戰的類型,很容易就在普通的士兵當中掀起腥風血雨,加上悍不畏死,免疫毒素,冰系神通,連高手也會覺得頭疼。

    其次被強化的,是水娥的直接攻擊能力,釋放出一把遠古寒冰大弓,以旋轉型的螺旋穿透冰矢猛射向前方,中者立即化成冰雕,碎裂掉,這一招就完全是不折不扣的元昊的招牌技了,殺傷力極強,元昊就是用這一招屠殺了法家好多名高手,然而最值得諷刺的是,元昊在死前連自己最拿手的一樣本事都沒施展出來,這也真是一種莫大的悲哀,他死前的不甘心和怨氣,也是可想而知。

    最後,水娥還感悟到了自然之道,獲得了相關的強化,就像是龍氣,血煞之氣也不能讓人無視冬天的到來和寒冷一樣,秉承了自然之道的這些法術也就具有了大自然的威能,能抵消敵人的大量抗性。這樣的提升,可以說是鳥槍換炮,從量變到質變了。

    ***

    來到了吳作城之後,林封謹當然也不能立即就走人,這裡畢竟乃是他苦心經營的腹心之地,唯一能夠被自己徹底掌握的地方,所以無論如何也得留下來幾天,一是要好好的調來卷宗帳目看一看------就算是實際上躺在上面睡大覺,但必要的姿態也是要做出來了。

    接下來林封謹也是要拿幾天的時間單獨與自己手下的一些核心骨幹會一會面,同時喝酒行獵,交流一下感情,最後林封謹也是要接著水娥實力大進的機會,有打算要開一場法會。雖然林封謹對這種神神叨叨外加強力洗腦的模式不是很感冒,但是在當前的這大環境下,他也是知道這件事乃是迫在眉睫。別人想都想不來的好事。

    直接在普通的基礎民眾當中,將自己神化。將個人的崇拜建立起來後,那麼哪怕就算是手握重權的心腹大將野心勃勃,也是毫無用處,因為野心這種東西說到底也仿佛是種子一樣,必須要土壤,肥料,陽光才能茁壯生長,林封謹先行一步就將其存在的空間直接掐滅封死。這才是高瞻遠矚的行動。

    將這些事情一一做完之後,也是過了足足七天了,這一日晴空萬里,林封謹置身在了吳作城當中的高處遠眺四周。

    只見遠處碧海洶湧起伏,一直連接到了天邊,港口外面有點點白帆,波光粼粼,現在吳作城當中的人已經是知道了大海相當於是個無窮無盡的聚寶盆一樣,因此每天出海專業打漁的人絡繹不絕,同時。在旁邊港口處也是開山裂石,修築出來了一個中型船塢,可以對過往的船隻進行修繕。

    在吳作城的周圍區域。草原已經是被很明顯的進行了開發墾植,這裡的水土不算肥沃,不過在中原來的老農的教育下,也是開始進行套種,輪作,施肥等等精耕細作的適應,那大片的良田雛形已經形成,並且溝壑也是被挖掘了出來,林封謹對他們的要求。是要在三年內吳作城實現自給自足,不能將糧食這種最重要的東西捏在旁人的手上。對於三里部的人來說,林封謹的說話就是不容置疑的。因此所有的人都在為此而努力。

    而吳作城的西面,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集市,不說別的,單是門口用來寄放馬匹的馬場當中,隨時都是有著三五千頭牲口!本來草原上地廣人稀,集市是十五日一開,但是吳作城這邊一開市之後,便是三日一市,現在等周圍的環境穩定了下來,改成了兩日一市。

    結果最近一年來,吳作城附近的部族呈現出來了井噴的勢頭,為什麼呢?因為當年東海聯軍入侵將方圓數千里內的部族都一掃而空,輜重用來充當攻打吳作城的消耗,人口則是掠走為奴,所以這周圍的草原就呈現出來了真空區。

    按照常理來說,吳作城裡面的人在擊退了東海聯軍之後,便是應該分裂出諸多的子部族,大肆擴張,佔據這片草原,只是此時的三里部已經不是以前的三里部了,放牧已經變成了副業,並且牧場供養的主要是戰馬,只憑藉交易,便是可以很輕鬆的將三里部的族人養活,對牛羊的需求可以說大幅度的下降。

    於是,這大片的無主草原,就迅速被遷移而來的部族填滿,並且隨著吳作城名聲的與日俱增,聚集過來的部族也是越來越多,商業需求則是越來越頻繁,最直觀的就體現在了集市現在已經是分成了大小市,小市每日都開,大市則是兩天一次。

    集市只是供應大宗貨物,而在集市的旁邊,大量的客棧,貨棧,酒樓,茶舍,妓寨,布鋪,鐵匠鋪,菜場,漁寮等等都是被修築了起來,五花八門,各型各色,足足已經是形成了吳作城本城七八倍的規模,隨著吳作城的勢力急速膨脹,騎兵擴展到了三萬,吳作城的本城此時則已經是完全變成了軍事化的要塞,不允許閒雜人等隨意進出了。

    此時的吳作城,赫然已經形成了一個相容並蓄,堆積了多種文化的複雜都市,在這樣的氛圍下,真的是一年變一個模樣!生機勃勃,煥發著嶄新的商機。

    林封謹看著這個完全屬於自己的都市,耳邊忍不住又想起來了元昊之前作為交換條件,告訴自己的那個秘密。

    “妖命者的宿命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所以,頂在了你們頭上的那一層無形的界限一旦逾越,就會直接引來祖巫的覬覦和降臨,在這樣的情況下,幾乎所有有知情權的妖命者都選擇了壓制,但是,西王母大人卻是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有妖命者可以無視掉這一層桎梏,將自己的境界拔升到了極高!”

    “這個天大的秘密就是,蒙蔽!”

    “妖星畢竟是長期隱藏在月之暗面當中。距離人間界有數萬里的距離,這樣漫長的距離,加上妖星當中的那些變態都是即將煙消雲散。只是在苟延殘喘而已,所以有一個方法。是可以蒙蔽掉你衝破了那一層界限的氣息的.....那就是登基!!”

    “你自己成為了國君,集合了千萬人的期望在自己的身上,凝結出來了一國的運勢加持,結合龍氣覆蓋在上面,形成君王的華蓋,穩穩當當的護持住你的身軀,這一下便自然連天機都能蒙蔽掉,何況是妖星的探查?”

    “..........”

    林封謹從旁邊的託盤裡面端起來了一杯茶。然後慢慢的喝了下去,

    茶水是咸的,從中可以喝到羊奶和香料的味道,

    最初的時候,林封謹確定自己很不喜歡喝這種茶水,不過後來則是慢慢的習慣了,

    他確信元昊在活著的時候就非常討厭自己,但他也是確信元昊在說上面方法的時候沒有騙自己,因為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像是可以隨口編出來胡說八道的。

    並且,林封謹之所以確信這件事。那便是他經過了深思熟慮以後,還想到了一個莫大的可能,那就是這個條件很可能就是妖星本身故意漏出來的破綻。妖星上的那些孤獨的妖魂為什麼要降臨在妖命者的身上?那便是要宣洩自身對人族的恨意,對人族造成更大的破壞。

    然而因為妖魂降臨以後,因為魂魄異常的強大,便會直接導致一件事,那就是肉身枯萎的速度極其迅速,這一點,在大巫凶佔據韓天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因此妖命者被降臨以後,肉身也就只能支撐上古妖魂佔據一兩天而已。這一兩天就算是上古妖魂瘋狂殺人,能給人族帶來多少傷害?能殺一千人。兩千人?五千人?

    不用懷疑上古妖魂降臨下來的強悍,但是人是長了腿的。一旦發覺事情不對的話,都會逃走。所以說這其實是效率最低的一種方式。

    殺人效率最高的方式,就是戰爭!

    人類有組織,有幾率的讓自己的族人大量的送死!!

    因此,倘若一個妖命者要孜孜不倦的追求國君的位置的話,那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引發的腥風血雨和巨大傷害,絕對要比簡簡單單的降臨下來,在很短暫的時間內亂殺一氣要可怕十倍!

    雖然元昊所說的這個辦法實際上對絕大部分的妖命者來說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然而林封謹相信這個條件是真的,那麼他就沒有辦法不去認真的考慮這件事的達成概率。

    事實上,這些天林封謹已經耗費了大量的時間仔細想過,自己距離國君的位置.......真的是遠嗎?

    要成為一國君王,看起來要滿足很多條件,要經歷無數的勾心鬥角,風霜雨雪,兇殘奪嫡,複雜無比,但林封謹很仔細的想了這麼久,覺得事情似乎也沒有自己想像當中那麼複雜,做一國君王,其實只要滿足一個條件,寥寥幾個字就可以了。

    -------只要你拳頭夠大!!

    沒有錯,拳頭夠大,就能做國君,甚至不要說國君,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只要你拳頭夠大!

    遙想當年歷朝歷代的開國君王,哪個不是憑藉這七個字成功的從舊朝代的屍骨上面崛起的?

    -------只要你拳頭夠大!!

    而現在林封謹自從擊退了東海聯軍開始,便已經幾乎可以證明他有拳頭,並且拳頭顯然比海外諸國的這群人要大,所以他現在若是去海外割據稱王,登基為君,東海諸國搞不好還真的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這件事,說不定被林封謹打得最狠的幾個國家是最先遣使來道賀的。

    因為瞭解,所以畏懼。

    就算是林封謹不願意跑到偏僻的海外島嶼上面去,他做國君的希望依然是非常大的,這其中有一條捷徑,那便是去東夏,等自己的兒子登基以後便是不折不扣的攝政王,有國君之實,無國君之名,依照林封謹的厲害手段,三年內登基不成問題。

    退一步來說,林封謹就算是繼續執行現在吳作城“緩稱王,廣積糧”的政策,慢慢積蓄實力,也絕對不是沒有機會的。因為天下不可能一直這麼和平下去。

    五國當中,南鄭的國勢已經是在迅速的衰弱,跌落到了五國之末,同時,中唐的新君剛愎自用,多謀卻不擅斷,登基之後已經是屢犯錯誤,屠戮大臣,這樣關係到此消彼長國運的錯誤,犯一次都已經是極限,何況是連續犯?

    所以,北齊與中唐之間,也是必有一戰,並且北齊的贏面很大,因此,假如這時候吳作城的鐵騎在這個時候轟然而出,從東北方向直插中唐的重鎮豫州的話,中唐必然是手忙腳亂,招架不住的,因為他們應該是想不到草原上的鐵騎竟然能在三天三夜之內就連破四大險關,並且還要能令這四大險關的人發不出警訊來!!!

    要做到這一點看似很難,其實也很簡單,那便是繞路,繞海路!!不要說以後,就連此時吳作城的船隊,也已經有了揚帆而下,直接在一天一夜裡朝著五百裡外投放五千騎兵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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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生和死,愛和恨的交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林封謹已經沒有了選擇,可是,絕路當中,卻是隱藏著生機,千年之前的佈局,終於到了徹底揭開的時候!

第一章 北齊亂

    正是因為吳作城的軍力發展得如此迅速,因此,林封謹覺得自己在十年以內,是有可能鯨吞蠶食西戎和中唐的一部分領土,然後將整體的國力提升起來,進而登基君位的,天下五國變成天下六國,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林封謹一向是個喜歡求穩的人,並且他此時身體當中雙脈輪運轉,氣機迴旋激蕩,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產生的妖命之力煉成晶體,積存在了海底輪當中,因此只要沒有意外的話,也至少能拖個十來二十年才會接近那個臨界點,所以他還有時間,也不用急。

    並且脈輪逆運這樣積累妖命之力的話,也是有所好處的,因為這並不是自殘也似的方法-----用廢掉自己的代價來壓制實力的增長,而是將自己涓滴增長的實力一點一點的攢了起來。

    -----就仿佛是一個人一旦賺到了錢,就立即放到了一個隱蔽並且富有偽裝性的儲錢罐罐子裡面,這樣的話,隨時來看這人,似乎都會覺得他是一個窮光蛋,事實上只要打破那個存錢的罐子,這人其實就能在瞬間華麗轉身,變成一個大富翁。

    簡單的一點來講,只要林封謹確定自己登基成功,確定了自己頭上的那一層天花板消失了,可以用國君的氣運來蒙蔽掉妖星的探測,那麼在瞬間碎裂掉自己體內的兩大脈輪,那麼他的妖命之力,就會在瞬間膨脹到驚人的地步!

    林封謹一面想著這些與自己有著切身相關的東西,一面站在高處眺望著晴空下的草原和大海,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他現在明白為什麼很多帝王都有巡遊的癖好,在這大好山河裡面遊走,同時心中還很明白的知道對它們的佔有權。那種貪婪得到滿足的快意,應該是前所未有的吧。就連自己,也忍不住有一種渴望和衝動。要想讓這屬於自己的草原,海洋朝著更加深遠的地方無限制的延伸。

    不過就在這時候。林封謹見到了遠方有著十來騎奔馬迅速的對準了這邊奔馳而來,馬蹄滾滾,甚至拖拽出來了一條長長的煙塵,非但如此,奔馬上的三名騎手身上的披風還是黑色的,這就令林封謹的眼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三四個呼吸的時間。

    騎手身上的黑氅被繡上了月亮和星星的圖案------黑色表示情況的緊急,月亮和星星的圖案表示披星戴月,所有的人都要為這樣的傳遞資訊的軍探繞路。

    騎手為什麼有三人同行?則是因為騎馬的時候有可能遇到落馬。驚馬,得病等等危險,所以三個人才能確保這消息一定是會被是送回去,將意外和紕漏程度降低到最小。

    事實上,還是上一次東海聯軍入侵的時候,動用了黑氅騎手來傳遞消息,這樣看起來的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相當了不起的大事。

    林封謹徐徐轉頭,發覺黑氅騎手奔馳而來的路徑直指西方。

    那是北齊的方向。

    ***

    七月的雨,往往都是與滂沱。浩大,狂風,雷電等等特徵結合在一起的。

    不過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短暫。

    這就和武學上的道理有觸類旁通之處:剛猛所以不能持久。

    連綿不斷,一下就是三四天的,那是秋雨。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此時林封謹乘坐的這一支車隊,就慘遭了狂風暴雨甚至冰雹的襲擊,在草原上遇到這種事情原本也是常事,然而這狂風暴雨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這種事情說實話。就連車隊裡面跑了這條商道足足三十七年的田鞭子,也是從未遇到過。

    看著眼前那一堵在大雨當中朦朧著倔強矗立的巍峨城牆。車隊裡面幾乎是發出來了一陣壓抑不住的歡呼聲。

    “終於他娘的到了四勝關了!”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縱是在這條商道上跑了許多次的商隊,準備也是十分充分。但沒人能想得到居然會出現這樣該死的天氣,所以到現在,車隊裡面受涼發燒的人已經有足足十七八個,幾乎所有的貨物裡面都泡滿了水,有足足八頭牲口拉稀拉得脫了形,最要命的是剩餘下來的二十頭牲口因此就要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出更大的力,還要受更多的罪,最後一起癱倒,徹底罷工......這種連鎖反應的後果是整個商隊中人都承受不起的,所以只能得出拋棄部分貨物的決定。

    好在這時候到了四勝關!

    林封謹掀開了車簾,看著雨水朦朧當中的四勝關,然後繼續坐回了車內,臉色冷峻,保持著之前的坐姿,同時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右手中指上面的一隻指環。

    這只指環看起來並不起眼,有些暗淡無光,似乎就是十分普通的鐵指環而已,然而沒有人知道,這一隻指環,便是林封謹隨身攜帶的神器:世界的盡頭。

    媧蛇神用了七天來研究,分析西王母分身的神識,最後將其中屬於西王母的意識徹底的抹去,林封謹知道她在其中是獲得了莫大的好處的,因為,媧蛇神已經開始嫺熟無比的利用庚金之氣,來為自己的肉身打造武器和鎧甲。

    當然,林封謹也是拿到了自己的回報,那就是西王母分身的空白神識。

    在世界的盡頭將這空白神識徹底吞噬之後,林封謹就見到了這一把神器便是開始返璞歸真,最後變成了這麼一隻看起來鏽跡斑斑的精鐵指環,自行的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面。

    林封謹可以感覺得到,自己手中的這一把神器有著明顯的變化,從鋒芒畢露開始漸漸的內斂了起來,仿佛是就火山那樣,表面醜陋而平凡,可是內部卻是有著滾燙而澎湃的激烈,這才是成熟的神器的標誌。

    但也正是如此,林封謹才連世界的盡頭此時究竟成長,強大到了什麼地步也是有些茫然的。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此時的世界的盡頭這把神器。已經不是可以隨隨便便拿出來揮舞把玩的時候了,就仿佛陸九淵是絕對不會輕易出手表演自己的劍術一樣,只有天橋賣把式的藝人才會隨隨便便的動手。

    要麼不動。動必見血!世界的盡頭必須遇到足夠強大的對手,它才會展現出來自己那爆發性的可怕威力。強大的神器,自有尊嚴,至於林封謹想要拿它熟悉一下,練手的請求,那是完全的拋在了腦袋後面,置若罔聞,安靜的呆在了林封謹的手指上做他的那一隻普通到有些難看的戒指。

    對此林封謹覺得非常無可奈何,但仔細一想。這世上能與自己手中的“世界的盡頭”拿來相提並論的,估計也就知道那一把叫做吞蛇的神鋒了,林封謹總之是沒看過呂羽在後花園裡面拿吞蛇舞劍練招,或者說是劈木樁,這麼一想的話便是心平氣和,甚至想一想呂羽以自身血肉養劍,拔出吞蛇的方式,林封謹更是覺得開始在心中慶倖了起來-------還好這把狗日的錘子沒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噱頭。

    當林封謹這麼慶倖的時候,“世界的盡頭”居然也能感應到他的想法,因此林封謹的中指就會微微一痛。顯然是這把神器表示抗議的方式。

    這時候,車身微微的一晃,然後就感覺到了慢慢的停了下來。外面有人低聲道:

    “主人,請先下來休息吧,得在這裡停留一晚上了。”

    林封謹點了點頭,然後從旁邊接過了一張斗笠,然後戴在了頭上走了進去,掀開了被雨水淋得半濕的沉重布簾子,頓時,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這熱氣裡面混合了酒味。汗味,飯菜香等等複雜的氣息。接下來就是將整個客棧大堂都塞得滿滿的人,似乎是整個跑草原上面這條商道的行商都擁擠到了一起來。

    這一次林封謹出行既然是混在了商隊裡面。不想要人知道,那麼肯定是將自己的長相和臉容都改扮過一番的,所以那些在大堂裡面坐著的商賈用眼光掃視過他的臉孔以後,便重新聚焦到了面前的酒菜當中去。

    林封謹在旁邊的隨從引領下,迅速的上樓,然後旁邊的小二就走了過來,試圖用客滿這樣的理由來攔阻他們的前進,只是林封謹的隨從迅速用一張看起來很簡單可笑的骨牌就讓他閉嘴並且馬上畢恭畢敬,很快的,林封謹就來到了這一處客棧裡面最好的房間裡面,並且桌面上放著他目前最為需要的東西。

    不是一桌熱騰騰的酒菜,而是官方的邸報,準確的說,是發給四勝關這邊的邸報。

    在五天之前,林封謹得到了快馬傳來的急報,中唐,西戎居然聯手,攻入了北齊的邊境,看當時密報上繪製出來的圖形,中唐從東北方向的韶關出兵,西戎從東南方向的馬蹄峽襲來,就仿佛是一上一下的兩把刀,狠狠的插入到了北齊的國土當中。

    根據林封謹當時得到的消息,中唐那邊居然是罕見的以騎兵為主,府兵為輔,直突狂飆撲向國都,當時的兵鋒距離國都已經只有一百一十裡,縱馬狂奔的話,一夜便到!

    家人盡在鄴都,林封謹自然是勃然色變,只能立即秘密趕往鄴都,他相信就算是有什麼大事,無論是陽明先生還是陸師,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家人,但將最重要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本來就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再說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所以林封謹還是一定要連夜兼程趕過去。

    此時林封謹先是在床上躺臥了下來,舒展著酸痛的腰骨,然後翻閱著邸報,這時候才知道了這一戰的詳細情況。

    西戎是先出兵三日,在馬蹄峽與大將江離率領的龍驤軍死戰兩日兩夜,在北齊的注意力被全部吸引過去以後,中唐赫然出兵!這一次,中唐看起來也是絕對不打算留手,因為他們竟然動用了自己的底牌。

    最大的一張底牌!

    那就是北齊的名將:橫波將軍田武!!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田武要叛,或許是他感覺到了來自申殘的步步緊逼?或許是他發覺呂羽對他的信任在流逝?或許是他覺得自己被邊緣化了而實際上沒有?或許是中唐給他開出了無法拒絕的條件?

    有著田武這個大內應在,便是中唐的戰術陡變:罕見的以騎兵為主,府兵為輔,直突狂飆撲向國都,威迫鄴都的最主要原因!

    此時的軍情邸報上已經寫得清清楚楚。中唐兵鋒,已經是逼到了葫蘆河一帶,距離鄴都只有五十裡。而軍情邸報上沒有寫的出來的是,距離東林書院。則是只有二十七裡了。

    所以林封謹舒了一口氣,很欣慰的氣。

    中唐兵鋒之銳,這一次實在是難以想像,根據邸報上的記載,四天三夜就殺到了距離鄴都一百一十裡的地方,然而接下來他們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才推進了六十一裡。因此,東林書院當中的所有人。應該都有至少一天的時間來進行緩衝,那麼鄴都當中得到的緩衝時間毫無疑問更多。

    或許有很多人是會慷慨激昂的大喊出來什麼院在人在,院亡人亡的口號,但林封謹並不擔心王師和陸師的安危,因為他們只要沒有後顧之憂,雖是千軍萬馬也是等閒,至於自己的老頭子林封謹就更不擔心了,林員外愛錢,卻並不是守財奴,林封謹之前提出來的共用理念就很對他的胃口。那就是寧願利潤分薄甚至是不要利潤,也是可以致力而為的,因為人脈實際上就是最大的財富。

    因此。林封謹相信,只要有緩衝的時間,感覺到了家族的興亡可能受到威脅的時候,將金錢只是看成自己奴隸的老頭子,一定是跑得比誰都乾脆迅速的,他相信如果是有必要的話,林員外甚至可以捨棄全部家財和家產來換取家族的平安-------在這樣的理念支持下,林封謹開始變得樂觀了起來,老頭子要逃走的話。那麼肯定是會朝著吳作城草原這邊逃的,所以林封謹有理由相信。兩三天以後搞不好就能和老頭子在路上的旅店相遇了呢。

    放下了心來的林封謹在將對私事的擔憂去掉了以後,便開始讓人上酒上菜。以吳作城城主的身份來考慮一下當今的天下大勢了-------畢竟林封謹這時候已經開始對國君這個位置有所野望。

    然後,他一面喝著酒,一面將一切的東西都抽絲剝繭的分析了出來的結論,當真是有些令人目瞪口呆難以置信:西戎和中唐聯手攻向北齊,居然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有的事情,看似偶然,其實必然。

    按理說西戎國君加上法家的勢力,元昊也應該是心中有數,為什麼一旦對方發難,元昊就幾乎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因為有元昊都沒有預算到的外力強勢進入,在瞬間配合西戎國君和法家的勢力,似秋風掃落葉之勢一下子就將元昊的勢力掃平!這外力,就是以一國之力供養的中唐:天策府,背後運籌帷幄的那個人就是東山羊!

    天策府出手的代價,就是西戎先攻北齊。

    西戎內亂之後,國君一定要掃平那些曾經對元昊忠心耿耿的家族,這些人被直接殺掉太浪費了,所以西戎便是在馬蹄峽與大將江離率領的龍驤軍血戰,清洗掉的就是這些忠於元昊的舊勢力,雖然這是讓本來就虛弱的西戎變得更傷。卻就像是在腐爛的傷口上剜肉一樣,是必須要經歷的陣痛。

    接下來,中唐強勢出兵,有著西戎之前的佯攻來吸引火力,外加動用了橫波將軍田武這張驚人的底牌,所以一路長驅直入,這時候,想必沒有人再會將精力放在了西戎這一邊,很顯然,雖然馬蹄峽後方就是重鎮鄞州,鄞州後面就是北齊的膏腴之地,但是誰都知道鄴都更加重要,何況大將江離率領的龍驤軍十有八九都是來自鄴都旁邊的淮州?

    所以,本來可以西戎死戰到底,甚至隱隱約約還能佔據上風的龍驤軍,接下來就很乾脆的象徵性的抵抗了幾下,便是一潰千里,而已經是元氣大傷的西戎軍也並不追擊,反而讓開了他們回家的道路,開始在富庶肥沃的北齊國土上瘋狂劫掠。

    至此,西戎的目標已經是完全達成了。

    首先,借來了中唐天策府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平了元昊的力量。

    其次,將忠誠於元昊的力量成功的派去送死犧牲掉。

    然後,還成功的削弱了隱然已經有成為中原第一強國的鄰居,北齊的國力。

    最後,還在富庶的北齊國土上狠狠的洗劫了一番,讓隨同前來的部族撈到了足夠的金帛子女,糧食牛馬,成功的將國內不安定而人心惶惶的局面安定了下來。這樣的謀劃,可以說是一舉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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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二章 聯軍

    而這僅僅是西戎與北齊開戰以後撈到的好處。

    至於中唐從中撈到的好處,則是不用多廢話什麼了,林封謹見過中唐昔日的國君李堅,更是為他效命過,說實話,此人也只能用雄才大略來形容,因此在他的手中,中唐明明是四戰之地,卻是當時隱然為國勢最強,侵略性最狂烈,當年甚至有過同時對北齊,南鄭開戰,強橫無比的搶回來五個縣城的戰績,遙想那時候的中唐,端的是可以用雄姿英發四個字來形容。

    然而李堅畢竟是死了,新君即位以後,人人都認為李堅的這個兒子乃是虎父犬子,連守成搞不好都做不到。並且最要命的是,人人都知道,發家很困難,但是敗起家來的話卻是很簡單,雖然就算將家當的範圍擴散到了一個國家,也是一樣的道理。

    事實上也是這樣,李堅一死,新君登位,緊接著就是隔壁的北齊呂羽成功上位,有道是就怕貨比貨,很顯然,在登基之前本來北齊的國勢是要比中唐弱一些的,但是兩位新君繼位之後,這局勢居然漸漸的有倒轉過來的勢頭!!

    然而若是就這樣覺得中唐的新君會甘心,會服輸,會承認自己不如呂羽?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老鷹捕兔,甚至都可能被兔子的狠狠蹬腿踹斷幾根肋骨,何況是一國之君?

    中唐的這位君王如何甘心被世人看輕?他無時不刻都在圖謀著要壓倒呂羽,他要用事實來證明別人在放屁,他要證明別人那對眼珠子就是屁眼,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得北齊的呂羽潰不成軍,將那所謂的吞蛇軍湮滅在了自己的中唐府兵的刀光之中!

    所以,就有了這一次在外人看起來根本就不可能達成的聯合作戰。偏偏陰差陽錯的是,西戎在這時候為了擺脫元昊的陰影,不惜冒風險付出一切代價。而中唐年輕的國君為了擺脫自己的老子和呂羽的陰影,也是紅了眼珠子要賭上一把........

    將這一切前因後果都明明白白的想透了以後。林封謹便開始迅速的考慮自己今後的行止:

    首先肯定是要避免家人不出什麼意外,接著則是考慮自己要從這一場戰爭當中能撈到什麼好處,至於鄴都的產業什麼的,林封謹倒並不是很在意了,吳作城此時已經是基本被建立了起來,相當於是一個聚寶盆,所以說那些損失不值一提。

    之前的林封謹心神都在家人的安危上,現在又細細一想。忽然覺得似乎有些什麼地方不大對勁!

    是的,那顯然就是整個北齊軍隊此時的調動,再到應對此時緊急情況的方法似乎都顯得太過暮氣了,很是有幾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味道......這,這似乎根本就不是呂羽的風格啊。

    所以,林封謹此時心中開始漸漸的生出來了一股疑惑來,他開始生出來了擔心。

    是的,有些強烈的擔心:

    呂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林封謹雖然知道,與一名君王講感情實際上是一種很傻逼的事,因為後者是可能隨時因為利益或者小事翻臉。順帶殺掉你全家的變態生物,並且這種事情可以說是在史書當中屢見不鮮.......以至於都形成了格言一般的狗屁玩意兒: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或者說什麼雷霆魚露,皆是君恩。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與呂羽相識於騰蛇澤龍輿當中,兩人一起出生入死過,也嘗試過在最危險的時候將後背交托給對方,林封謹為呂羽做了很多事情,呂羽也是信他,重他。為他做的事情也是不少,二人之間年紀相近。有君臣的關係在裡面,但也是有著一份默契和友情存在。

    因此。林封謹此時立即就生出來了一個念頭:要找到吞蛇軍。

    因為吞蛇軍在什麼地方,呂羽就在什麼地方。

    呂羽對吞蛇軍的信重,林封謹可以說是最清楚不過的,之前他曾經在密報當中看到了一件軼聞,就說呂羽去年似乎有一段時間很是有些煩躁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服藥也是沒有什麼效果,因此一怒之下便是搬到了吞蛇軍的兵營裡面去睡覺,失眠便頓時不藥而愈了。

    而其餘的人要想找到吞蛇軍的話,或許很難,覺得來無影去無蹤,但對於林封謹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尤其吞蛇軍還是騎兵,一人三馬的騎兵,人可以不吃飯,戰馬要是沒有足夠的草料豆子雞蛋供應,那就會直接掉膘拉稀癱倒罷工直到最後死掉。

    所以,呂羽的吞蛇軍的背後,實際上有一個龐大的後勤供應體系在頑強的支撐著,並且吞蛇軍有多少個人外加多少匹馬,那麼這個後勤體系當中的人手就要足足翻三倍才能將這件事做得更好。

    這麼一個龐大的後勤體系,呂羽當然是需要幹吏和能吏來進行支撐,並且還是要對自己忠誠的人,所以林封謹並不難在裡面安排人手進去。眼下的問題是,叛變的橫波將軍田武推進得太快,而他所過之處,也是將當地的情報系統和官吏系統徹底連根拔起,哪怕是林封謹借助商道埋下來的秘線也是遭受到了池魚之殃,林封謹能得到的情報實在是太少了啊。

    一念及此,林封謹心中又是有些焦躁了起來,三下五除二的將面前的一條烤羊腿一掃而光,然後喚人進來道:

    “有什麼消息嗎?”

    很快的,便有隨從前來稟報道:

    “西戎人已經是確定是前來洗劫的,他們並沒有強攻州城,府城的意思,但是已經有好幾個平日疏於打理防務的縣城被攻破了,民間更是十分淒慘。”

    “有謠言說鄴都已經是被攻破了,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還有人說國君似乎一直沒有現過身。”

    “有一批下午才到的商人說,琉東縣那邊就沒有下雨了,雖然路還是很糟。”

    林封謹聽了這幾名隨從的話以後點了點頭道:

    “好,我知道了,你們去傳我的命令把,就說那邊就依照我的方案行事,慢慢來,分頭入關,要以保存自身的戰力為優先,一群不能上陣作戰的人我拿來也沒有什麼用處,我就不在這裡歇息了,你們給我準備些幹餅牛肉,還有兩袋酒水,我連夜走琉東縣那邊的路過去,到了以後會聯繫當地的人的。”

    對於林封謹的決斷,這些人都是躬身稱是,於是很快的,林封謹便是戴著一個大斗笠,披著油紙布大步邁入到了大雨當中,因為路面泥濘濕滑,帶馬反而走得更慢,一腳一腳的踩入泥水馬匹跑不起來,更是容易爛蹄,所以林封謹乾脆就是獨自而行還來得爽利一些,他施展孑孓身法的話,趕到那邊琉東縣也就只需要半夜而已,到了那邊沒有下雨,再雇一輛馬車繼續西行,路上就能睡覺了,這樣的話,能最大限度的節省自己的時間。

    當林封謹走到了距離琉東縣還有二十裡的地方的時候,雨水便是停了,不過在這裡他已經遇到了大量逃難的難民,這些難民都擁擠在了一個村子的土地廟裡面,而當地的民風剽悍,則是組織起來了壯丁,拿著棍棒刀叉,不准這些難民入村,有人想要進去討口熱水喝的,都是被打得頭破血流,躺在地上呻吟。

    林封謹此時也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事情,只能找了個看起來機靈些的難民到旁邊,塞給他一個面餅探聽相關的消息,不過這難民說得也是很模糊籠統的,他自己都完全沒有見到對面殺過來的兵馬,只是聽著旁邊的鄉親們都在恐懼的逃難,他也只是在隨波逐流而已。

    於是林封謹的面餅也只能多換了一個有用的消息,那就是不要雇馬車朝著西走,否則的話,難民也是災民,這些人正因為失去了太多的東西,所以變得無所畏懼,他們餓得發綠的眼睛裡面看到的不是馬,而是一碗可以暖身體填飽肚皮的肉湯,看到的車則是上好的柴火-------而林封謹不認為自己有辦法能說服他們,因為就連歷代龐大的王朝,最後往往都是坍塌在了這些災民難民的手中,何況是一輛區區的馬車?

    林封謹一個人,面對千萬湧來的災民又能做什麼呢?他只能抱頭鼠竄而已,他總不能為了一輛馬車就拿出世界的盡頭來大開殺戒------人總是有底線的,所以林封謹只能改變計畫了,既然沒有辦法在雇來的馬車裡面睡覺,那就只能找一張床好好睡一覺了。

    幸好這裡有個村子,而村民沒有失控,沒有失控則是意味著林封謹攜帶的金銀可以派上用場了。

    因此片刻之後,林封謹便是舒舒服服的用熱水燙著腳,閉著眼睛靠在了褥子上,褥子雖然是舊的,卻剛剛洗過,散發著被太陽曬過的清新皂莢味道,因此他很快的就進入了夢鄉,並且還發出來了很不雅的鼾聲,聽這鼾聲就知道他睡得十分香甜。

    而在林封謹借宿的柴房上面,一隻看起來很是普通的紅蜻蜓停落了下來,默默的注視著周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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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三章 戰況

    林封謹這一覺可以說是睡得格外的香甜,不過,大概在晚上四更天的時候,他就被密集無比的馬蹄聲所吵醒,緊接著便是哭叫聲,喝罵聲,還有武器交擊的脆響聲,聽起來應該是負責守衛村子的壯丁們與外來的人發生了衝突,不過這衝突可以說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足以說明雙方的戰力完全就不在一個層次上面。

    林封謹拿手指一戳,便看到了窗戶外面破了一個洞,然後就見到了一群騎兵潮水也似的湧入了這個村子,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熟悉,在刀劍的威逼下,這些村民們含著眼淚和害怕將自己家裡面的糧食給拿了出來,當然也是有不肯的,這種出頭鳥當然是被狠狠的揍了一頓,然後家人哭天喊地的跑出來,將能拿出來的一切值錢東西交了出來乞命。

    林封謹用冷淡的眼神看著這一切,他無意阻止,因為在這節骨眼上,他能理解下令的將領的心情,不過,緊接著他就發覺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幫騎兵居然對那些金帛細軟不屑一顧,只要糧食,並且在帶走了糧食以後,還拋擲下來了好幾個小袋子.......他十分吃驚,因為從這小袋子落在泥土裡面的分量可以看得出來,裡面盛著的不是別的,而是一錠一錠的銀兩。

    這麼算下來的話,相當於是強行買糧了,而看對方留下來的銀兩給的價格甚至比市價都還要高一點。

    大軍過境,在軍情緊急的時候能夠用這樣的態度來搜刮糧草已經可以說是不容易了,同時,卻還記得要給錢,這就已經可以說稱得上軍紀森嚴。

    要讓士兵勇猛善戰,就要將其變成野獸。可是野獸自有獸性,這應該怎麼馴服?千古史書當中,名將絡繹不絕。在這一點上做法卻各不相同,寬。仁,嚴,苛,縱,厚等等各不相同。

    像是林封謹調教赤騎,呂羽培養吞蛇,走的就是嚴令,厚賞。同時洗腦的路子,像是西戎,走的就是寬,縱,放縱肆意的路子......

    而林封謹見到的這支軍隊,則是隱隱有了幾分天下強軍的雛形,面對弱小的百姓能夠忍得住不去欺淩,接下來就是面對強大的敵人而忍得住不去退縮,那麼軍魂就鑄就了起來。

    接下來林封謹就認真的思索,為什麼會有這樣一支強軍出現在了這裡?照理說現在整個北齊的軍馬。不是應該都去鄴都勤王嗎?這背後的原因倘若自己能琢磨透的話,那麼想必就能明白很多事情,最直觀的來說。搞不好就不用在這風雨爛路上面跋涉這麼遠了。

    林封謹的手指屈起,輕輕在桌面上敲著,然後意猶未盡,蘸著旁邊大碗裡面冷透了的茶水在寫寫畫畫著,很快的就在桌面上勾勒出來了模糊的圖案出來,這圖案看起來很是模糊,但實際上若是有心人的話,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桌面上的模糊圖案實際上就是這附近的地圖。

    雖然數百里內能走的道路不知凡幾,但是大軍過境。絕對不會走普通的阡陌,人吃馬嚼的糧草。上陣的輜重都是用大車拖著的,能支援這樣規模通過軍隊的道路。那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林封謹在心中計算了一下,頓時在心中大致有了個數,仔細的想了想以後皺眉道:

    “往這個方向進發?難道,難道是?”

    想明白了這件事之後,林封謹猛然就從桌邊站了起來,然後迅速沖了出去,剛好見到出來尋糧的這群騎兵打著火把朝著村子外面走,也不見林封謹有什麼動作,已經是悄然擋在了村口,打前站的那名在前面牽馬的兵丁本來走了神,冷不防一抬頭就見到了林封謹無聲無息的鑽了出來,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激靈之下,幾乎沒將一泡尿都灑在了褲襠裡面,等到回過神來,頓時惱羞成怒一腳就踹了過去。

    沒想到對方一勾一跌,這兵丁立即就摔了個大馬趴,這人吃了虧以後,周圍的軍士立即怒喝了一聲,提著長槍就圍了上來,林封謹看著他們淡淡的道:

    “你們是狂風軍?這一次帶隊出來的是李開還是付問?帶我去見他。”

    林封謹雖然說到“狂風軍”的時候,似乎帶了些疑問的口氣,不過接下來說出的“李開”“付問”兩個名字卻是一下子就讓這些劍拔弩張的軍漢一下子就遲疑了,非常無禮戳向林封謹胸口的長槍槍頭之類的也是將信將疑的斜放了下來。

    為首的那一名伍長忽然道:

    “什麼狂不狂風軍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們雖然沒有打旗幟,但馬匹屁股上面的烙戳卻是一下子露了餡兒呢,整個大齊當中,也只有申殘這傢伙喜歡用三角形的戳子來烙馬。”

    這名伍長聽到了林封謹的口氣,更是不敢輕慢了,猶豫了一會兒道:

    “敢問您是?”

    林封謹笑了笑道:

    “帶我去見你們的頭兒不就知道了?對了,李開的性子急躁一些,付問沉穩得多,所以說應該是付問打頭陣先鋒是嗎?”

    那名伍長愣了愣以後,恭敬的道:

    “付將軍確實是做了先鋒,我們是殿后的劉將軍的部下,因為這邊遭了雨水路爛,所以反正都是慢了,乾脆留下來邊走邊籌集糧食。”

    林封謹聽了以後頓時哦了一聲道:

    “你們是劉鷗的部下?那最好了。他現在是不是一遇到陰雨天就要吊著膀子喊酸痛,讓人給他捶打幾下才舒服一些?話說他也是運氣,那一箭若是再偏上三寸,就能直接透了心窩子了,不過射箭的那人也沒討得了好,當時就被劉鷗塌著膀子沖上來砍倒在地,在地上掙命了一個時辰才咽氣。”

    那伍長也算是劉鷗的親信,見到了林封謹句句話都是說在了海底眼上,不由得他不信遇到了貴人,急忙又叫人去那邊的村子裡面牽了幾頭牲口來。挪了兩匹戰馬出來請林封謹騎。

    到了前面駐紮在了雞鳴驛的兵營當中之後,林封謹便是直入中軍帳,果然見到了當年的熟人。這劉鷗正是遙城一戰當中倖存下來的吞蛇衛,因為一隻胳膊中箭後沒有及時醫治傷了筋落下病根兒使不上力。所以就被呂羽當成了親信,然後放到了狂風軍當中。

    劉鷗乃是吞蛇衛出身,真真切切的御林軍,並且提刀上陣也是一等一的廝殺漢,毫不含糊,戰功累累。並且也是有根基後臺的人,關鍵時候在呂羽面前都能說上幾句話的。

    因此,這麼一個人難免就有些眼高於頂。就連申殘和他說話也是和顏悅色,其餘的不入他眼的人,肯定是被他拿鼻孔對著。

    不過劉鷗再怎麼高慢,這譜在林封謹的面前也是擺不起來的,見到了林封謹以後,先是一驚,然後就是大喜,急忙請林封謹上首坐。林封謹也不拿什麼架子,就只說自己是在草原上面行商,然後聽聞了戰況。所以急急的趕回來,眼下都是滿頭霧水,想要瞭解下此時的情況。

    劉鷗聽了立即滿口答應。將手邊的所有情報都拿了出來,什麼邸報,雞毛報子,快馬遞頓時就堆了滿滿的一桌子,劉鷗乃是狂風軍的殿后,也是北齊的主戰軍隊之一,那消息管道可比民間的要靠譜多了,這樣一來的話,林封謹手中的情報立即就多了起來。漸漸的當前的局勢就明朗於胸。

    將這一桌子東西翻完了以後,林封謹閉眼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長長的呼出來了一口氣:

    “我說怎的王上的反應不對勁,原來竟然是打的棄子爭先的主意!”

    所謂的棄子。便是在西戎入侵的西北方向全面回縮,完全放任局勢糜爛,爭先的意思,自然是要集中力量,和中唐這邊一決雌雄!若是能擊敗中唐天下知名的府兵,那麼不消說,西戎就自然退去了。

    並且此時雞毛報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中唐的兵鋒,已經是直抵達了鄴都城下,那麼換而言之,林封謹若是繼續西行的話,也是會被攔路阻住的。而中唐軍也是繞開了東林書院行事,不入東林書院周圍十裡,這應該是東林書院的影響力太大了,哪怕是中唐當中,也是有不少出身于東林書院的官員,何況中唐當中的人來東林書院就讀的也絕對不是少數。

    在這種情況下,林封謹已經看了出來呂羽的意圖,竟然是要用鄴都這樣的國都來消耗敵人的鬥志的精力,同時抓住對方深入到北齊腹心之地,補給線拉得太長的弱點。等到中唐軍在堅城下碰得頭破血流,然後再一舉殺出,斷其後路,絕其糧道,全殲來犯的敵人!

    這樣的計畫可以說十分大膽,仔細一看,就像是兩個人在對賭,本來是小打小鬧而已,卻是漸漸打上了火氣,忽然來了個梭哈要一錘定音!

    北齊拿出來當賭注的,就是自己的國都,一旦輸掉的話,連國都都被攻陷,那麼距離亡國還有多遠呢?

    相反,中唐這一次入侵的軍隊要是被全殲,那麼幾乎可以說十年內都不要想再回復元氣了。

    雙方看起來都有必勝的信心,對於中唐來說,他們覺得就連天下防守第一的南鄭的城池也是被自己攻下來了,若是論攻城經驗,那麼中唐自然是天下無雙,不作第二人想,並且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打了北齊一個突然襲擊!就連小孩子都知道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因此自己沒可能會敗!!

    而對於呂羽來說,信心自然是來自於吞蛇軍!

    中唐的主力乃是以刀盾為主的府兵,也就是步兵,若是在山地戰或者守城戰當中,毫無疑問府兵的優勢極大,可是,此時中唐要打鄴都,並且還是採取的急進模式,並不是穩紮穩打,其糧道可以說是綿延千里。

    要將這糧道護好,很顯然需要高機動性的部隊,一旦有事的話,那麼立即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過去支援,但中唐的府兵再精銳,也不能棄了手中那把十一斤三兩七錢的二十鍛折鐵刀,還有那面九斤整的釘銅虎頭盾跑步去援救!

    機動性。就是中唐府兵的硬傷!

    那麼,呂羽覺得自己的對手就只剩餘下來了橫波將軍田武這個叛賊,然而田武手下的騎兵能有多少呢?在吞蛇軍的面前又能堅持多久呢?這一點呂羽覺得自己是有充分的信心來教田武做人的。

    因此就像是此時中唐的新君心中有著必勝的把握一樣。呂羽也是忍不住要仰天長笑,覺得這是老天爺將天大的機會送到了自己的嘴巴邊上。可以一口狠狠的吞掉中唐的主力啊,而中唐主力在這裡一旦被擊敗,回國之路何等漫漫?追擊的還是騎兵!等待他們的就是被全殲的下場。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西戎在西北的鄞州的土地上做的事情,北齊一樣可以做,並且撒野得更加變本加厲!搞不好說動南鄭,趁勢滅國也是可能的!

    此時悄然調動的狂風軍,便是要迅速南下,擔負起吸引敵人火力。切斷對方糧道的重任,而呂羽則是會率領吞蛇,真的是若一條潛伏在了黑暗當中的蛇,冷冷的隱藏在了旁邊,收起了自己的毒牙,悄然等待敵人的援軍,然後在最關鍵的時候竄出來狠狠咬上對方一口。

    明白了此時的大局以後,林封謹對自己家人的去處差不多也就能踏實了,要麼是東林書院,要麼則是鄴都-------自己想要道左相逢的願望幾乎是不可能了。因為呂羽的戰略計畫就是死守鄴都!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是天王老子想要出城離開都不可能,所有人的家眷都在這鄴都裡面,破了的話。大傢伙兒一起全家死乾淨,上城守衛的兵丁自然就有一股子狠勁兒戾氣,敢打敢沖。

    然而只要有一戶人的家眷先走了,那麼立即就是人心惶惶,動盪不安,就仿佛是在堅固的堤壩上面潰出了一個缺口,立即就有崩坍的危險,在這樣的情況下,呂羽肯定是逮著一個殺一個。不管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估計就連皇后的親戚也是不會刀下留情的。這才能震懾住蠢蠢欲動的人心。

    知子莫若父,林封謹卻是對自己家的老頭子也是相當瞭解。他可是大小事都半點不糊塗的,絕對不會去撞這槍口,所以幾乎九成九的可能都在鄴都當中了。

    明白了家人的去向,林封謹也就安下了心來,不過他很快的就被另外個念頭給卷了進去,思緒一下子就發散了開來:

    是了......守鄴都這種事情,于情於理都是要呂羽坐鎮,他也是個馬上君王,在關鍵的時候不要說上陣殺敵,就是在城牆上面一站,那士氣可以說是杠杠的往上揚,足以抵得上一萬援軍,並且呂羽坐鎮在了鄴都的話,也相當於是主心骨,能夠鎮住人心。

    但是,吞蛇軍巡遊在外,要死掐戰機,隨機應變,一聲令下,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是要撲上去,倘若沒有呂羽的指揮,有誰能壓制得了這些驕兵悍將呢?同時,還要考慮到這一戰背後的政治意義,一旦大勝,那很可能隨之而來的就是滅國之戰,因此指揮這一戰的大將能不能承受得起這樣的功勞.....

    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林封謹一時間也是出了神,默默的坐在了軍帳裡面,拿食指戳著茶水寫劃,推算著此時的天下大局,然而人力終有窮盡時,林封謹推算來推算去,桌面上的那一盞殘茶都被他蘸來當成墨水都幹了,也是覺得局勢處處都是迷霧,撥開了一層又是一層,旁邊點的蠟燭也是搖晃了一下,徹底熄滅,帳篷裡面終於陷入了黑暗。

    頓時,林封謹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他昨天晚上在莊子裡面歇得早,被狂風軍這幫人吵醒時候就睡了三個多時辰了,又輾轉過來見劉鷗,路上少說也是一個時辰的耽擱,現在又在帳篷裡面呆了這麼久,掐著手指頭仔細算的話,早就應該天亮了,怎的這軍帳裡面還黑得和天瞎了似的。

    於是林封謹掀開了帳篷的簾子,頓時就吃了一驚,原來早就應該是天亮的辰光,可是這天空卻是黑得仿佛和鍋底似的,那濃雲可以說是一團一團的擁擠在了上面,擁塞得人的心情都是那個沉甸甸的,眼見得又是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雨,看樣子絕對不是一域一地的雨水,是要橫掃整個中原的惡劣氣候。

    這大雨對於千里遠行而來攻城的中唐人來說,是個壞消息,攻城時候的八牛弩,弓箭,投車什麼的,都是經不得雨水淋的,偏偏要攻的地方還是國都!並且還是大衛朝留下來的三都之一,經營了幾百年的堅城!

    並且中唐人的糧道如此漫長,這場雨水一落下來,本來輸送糧食到前線要十天的話,那麼這時間就是打著跟斗翻著番的朝著上面漲,在這種情況下,倒楣的也不僅僅是中唐人,出現的變數就更多了,因為下這樣綿延兩三天的透雨,騎兵是肯定指望不上了,吞蛇軍的戰鬥意志再強,也克服不了騎兵天生的劣勢。

    就在林封謹在心中盤算著的時候,大顆大顆的雨水珠子又再次的砸落了下來,他此時也是知道這場雨肯定是小不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事的,既然自己此時已經是拿到了確切的消息,同時也是走不了,那麼既來之則安之,打了個哈欠,覺得困意上湧,便乾脆的躺倒在了旁邊的帳篷裡面床上,也不顧褥子被子都是一股潮味兒,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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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四章 幫忙

    等到林封謹睡醒來的時候,發覺雨水依然滂沱,軍營當中臨時挖掘出來的排水溝裡面的水流得是嘩嘩響,周圍的幾個帳篷裡面已經有了暈黃的燈火,同時旁邊還有幾個大頭兵正披著油布在開挖新的水溝。

    對於軍營生活,林封謹並不陌生,不過他此時的身份還是很有些尷尬的,之前來尋劉鷗還能說是情急家人來打探了一下消息,就算那些文案軍報都是絕密的東西,自己看一看也是無傷大雅。不過得到了確實的消息以後,還賴在了軍營裡面不走就不識趣了,因此他打算現在就去見一見劉鷗道聲謝,然後去火頭軍那裡喝口姜湯吃點東西就走。

    雖然沒有到飯點,不過這樣大的雨水,這裡又是擔負起來了後軍軍輜轉發的要務,所以肯定是隨時都會有運糧隊出入,那麼火頭軍那邊灶頭裡面的火肯定是長燃著的,能給淋了雨的人一口滾燙的熱姜湯把寒氣驅了,來日病倒的人至少也要少一大半,劉鷗雖然剛剛四十,但是當兵吃糧的歲月至少也是有二十多年,算是個老軍務,這點細節上肯定會注意到。

    林封謹這樣想著以後,便是到了劉鷗的軍帳門口,正要讓親兵去通傳,便見到了這親兵打量了一下,便堆起笑道:

    “林先生來了啊!快請快請,我家將軍就說先生醒了就立即請進去呢。”

    林封謹心下疑惑,結果剛剛撩開了擋雨的簾子一進去,便是聽得裡面至少也是二三十個人在大聲吵,全部都是拖著嗓子在叫,甚至還有拍桌子的聲音,那端的是顯得比菜市場還要熱鬧十倍。林封謹走進去了以後,旁人連回頭的功夫都沒有,都在圍著劉鷗的桌子吵個不停。

    “這.....這是個什麼情況?”林封謹有些目瞪口呆。他立即想到了一個可能。心中就仿佛是重錘狠狠的砸了一下:“難道,難道鄴都那邊有壞消息?”

    因此林封謹顧不得這麼多。只好仔細傾聽這些人的說話,不過聽了這些人的說話以後,他就漸漸的放鬆了下來,因為這些人的對話內容是:

    “將軍,將軍,我們這邊已經是斷了一天的糧啊,幾千人在泥水裡面泡了足足十個時辰了,你要是不點頭不發糧食。我就在這裡不走了!”

    “老劉,這個面子你一定要給我,咱們這邊的馬料只夠一天半的了,你是知道的,軍令如山,誤了時間的話,我這八斤半吃飯的傢伙就要搬家了。”

    “......哪裡知道這出門就撞了上遭瘟的雨啊,現在咱們這邊已經是有兩百多名漢子躺倒在了營裡面,那幫王八蛋發給咱們的帳篷就沒有能遮住雨水的,特奉大帥。來調度些帳篷和輜重,請將軍儘快辦理啊。”

    “........”

    聽了這些人的說話,林封謹再看了看旁邊的地圖。立即就明白了過來,此時劉鷗的這支軍隊的位置正是在雞鳴驛這地方,聽這地名就知道,就是官道上面的重要節點,這個鎮子當初發家的核心,就是因為這裡有個驛站。

    在官道上的驛站一路連串下來,仿佛是用線串聯起來的珍珠似的,通常情況下,兩個驛站之間的距離是一個成年人當天來回步行可以往返的距離。因此就是二十五裡到三十裡一驛,所以一條驛道上面的驛站不要太多。

    不過。雞鳴驛乃是連接東西的重要幹道上的大驛,位置就可以說十分緊要了。偏偏還是連接南北的重要官道與東西官道的交叉處,堪稱是交通要衝,因此自然是想冷清也是閑不下來的。

    而劉鷗這人也算是敢打敢殺的一把好手,卻是因為平時有幾分傲氣,所以顯得與同僚格格不入,狂風將軍申殘鑒於這一點,並且發覺雨季來臨,路面濕滑泥濘,所以便是對他“委以重任”,讓他督統後軍外加糧草輜重一應事宜,申殘則是帶著其餘的人輕裝簡從加速趕路,反正是在北齊的自己國土上面,不怕得不到補給。

    護持糧道本來就是全軍當中的頭等大事,但對於軍隊裡面的廝殺漢來說,終究不如直接上陣去廝殺來得爽快俐落,偏偏劉鷗又是個偏向于猛將類的人,對這安排也是有苦說不出,鬧到呂羽面前也是沒有什麼用處。只能咬著牙齒硬著頭皮接下來這差事。

    不過軍中自然是有轉輸使,有軍糧官,早就形成了一個自行流轉的體系,所以最初的一段時間內,劉鷗也就做了放手掌櫃,直接有什麼事情就在來往的公文上蓋印,畫押就好了。只是這樣一來,劉鷗發揮不出來什麼用處,那麼他需要承擔的工作就相當於是由部下來做了,這個體系就處於滿負荷運作狀態。

    結果當狂風軍一路行到了這裡以後,便遇到了大雨,也就是林封謹他們之前在草原上跋涉的時候遇到的那一場,糧草的折耗就陡然加劇,為了持續供應前方,軍令若山,所以劉鷗就大手一揮,就地征糧,不僅僅是這雞鳴驛的糧草,連附近兩個縣城裡面的存糧也是一起征了去,打了幾十張蓋著印戳子的白條。

    當地的文官遇到這種狀況,也是秀才遇到兵,只能忍氣吞聲的認了。然而雞鳴驛這裡卻是交通要衝,劉鷗在這裡搜刮得飽了,其餘前去勤王的軍隊也是要經過這裡啊,老天爺都是一視同仁,不可能說狂風軍急著趕路輜重沒有損失,其餘的軍隊趕路就不會損失,從四勝關方向過去勤王的邊軍一籌糧一打探,發覺民間和府庫的糧食都被劉鷗搜刮了去,當然就要找上來討。

    這樣一來,劉鷗這邊的輜重體系本來就是在滿負荷運轉,卻是一下子還要平白添出這麼多事情來,立即就覺得有些難以負荷,但也是在咬著牙硬頂,通宵的加班加點的應付。

    而這邊的雨水剛剛停了兩天,這天早上又是大雨滂沱。直若天神在拿著瓢子狠狠的朝著下面猛潑,一干後勤官員立即就去搶運搶修防水,這本來就熬了個通宵。又被雨水一澆,寒風一吹。立即就有好幾個人病倒了,這下子劉鷗這邊的輜重體系在巨大的壓力下幾乎是接近癱瘓狀態。

    而這場雨也是淋得周圍的幾支友軍外加當地的官府焦頭爛額,一齊來找劉鷗尋求支持---------誰叫他大包大攬,一口氣將方圓數百里內多餘的糧草都吃了進去,連民間的餘糧也是一齊購入?

    因此林封謹此時進來以後,便見到的是在這樣的尷尬狀態下的劉鷗,這廝可以說是被吵得頭都大了,他是恨不得去面對十倍的敵人去沖陣。也不要面對這樣的一群仿佛是討要命債的滾刀肉,滿腦袋的頭髮幾乎都差點被揪下來一大半!這時候劉鷗忽然見到了林封謹,眼前陡的一亮,別人不認識這位元爺,他能不認識?

    劉鷗也是個軍裡面混的老行伍,雖然不會做,但眼光也是有的,當年林封謹在軍中雖然名聲不顯,做的事情卻都是軍中大管家的活兒,只要不是上陣打仗的難題。一去找這位爺,立即就能迎刃而解,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他更是知道呂羽與林封謹之間的交情甚至都不能用簡單的君臣來形容。都要混合進友情到裡面去,因此這時候劉鷗見到了林封謹,便再不遲疑,一下子就從桌案後面蹦了起來,兇神惡煞了吼道:

    “鬧鬧鬧,鬧個屌毛啊,本將軍的腦子裡面都被你們吵成了一團漿糊,都他媽給我閉嘴!!”

    劉鷗這一嗓子叫出來,當真還是有鎮壓全場的效果。劉鷗趁機就快步走到了林封謹面前,哭喪著臉哀求道:

    “先生。你看我這邊這麼多破事兒,您真不能見死不救啊......”

    林封謹本來就覺得欠劉鷗一個人情。此時也做不出來甩手就走的事情,加上此時軍隊可以說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當然最重要的是,劉鷗這邊的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也就根本不當是什麼太難的東西,便歎了口氣道:

    “幫你倒是舉手之勞,只是現在我就是個舉人......”

    劉鷗一聽林封謹的話意,立即就咧嘴一笑,直接就將自己的印信和令箭塞給了林封謹,然後大聲道:

    “有事找林先生啊,他現在被本將委任處理這些輜重上的事情。老子的腦子都被你們鬧得要爆掉了,先去睡會兒。”

    於是那些人又對準了林封謹一擁而上,不過這樣的陣仗對劉鷗來說畏之若虎,林封謹卻是輕描淡寫,北齊的官僚體系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因此找了幾個吏員瞭解了一下情況之後,便迅速的進入了狀態:

    “你是西城縣的?受了水災要賑濟?好,我知道了,西城縣我去過,縣城的東門的騾馬市那裡有二三十畝空地吧?明天一早就會在那裡設粥棚出來,這種事情何必要縣尊代勞,你可以走了。”

    “貴軍斷糧了啊?哦,是古縣那邊的駐軍,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支三百石糧食去吧?什麼,嫌少?你們一共來了五千多人??這話就不要在我面前說了,你們這五千多人裡面,至少也有一千二三百人的空額,現在還想著冒領支領,是要我請令劍斬幾個人頭下來嗎?!三百石糧食足夠你們支持兩三天了,不夠再來找我說話!”

    “哦,貴軍這邊是要馬料啊,牲口這是大事,不能糊弄對付過去,一旦拉稀的了的話,很可能就成瘟,幾十頭幾十頭的成片倒!你們有獸醫嗎?沒有的話,那麼我們都能派幾個過去,我會足量支應的,不過你們拿了馬料的話,就得給我撥至少三十輛大車過來,這天氣你們去勤王,前面三道堰的水能直接漲到腳肚子去,拿大車也是沒有什麼用了。”

    “........”

    劉鷗說自己要去睡會兒,其實還是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卻見到了林封謹坐在那裡,連罵帶諷刺帶威脅,便是先轟走趕走了一批人,比如說是西城縣的,還有古縣駐軍那批想要來打秋風的。而這批人在林封謹的面前則都是連嘴也回不了,只能訕訕的,灰溜溜的走掉。

    見到這一幕。劉鷗立即就覺得大快人心,他早知道這些人裡面肯定有奸猾之徒。偏生自己拿他們沒辦法,總不能一刀砍過去!?見到這幫人在林封謹面前灰孫子也是的走掉了,立即心裡面比什麼都爽利。

    接下來林封謹便是分門別類,先將一些小事,簡單的事情給處理了,然後是難辦的,複雜的事情,在做這些小事。簡單的事情的同時,又大概能將手下人的大概能耐摸索出來,接下來便是去拿著劉鷗的令箭去調人做事,本來混亂不堪的行營在林封謹的梳理之下,大概只是過了兩三個時辰就變得井井有條。

    當然,這也並不是說林封謹自身有著點石成金,能讓人變聰明的能耐,而是因為北齊的整個後勤系統本身就有著十分成熟的體系,按部就班的規條,之前的時候就仿佛是一艘船。一來是滿負載運作,二來舵手的能耐有限,船隻上也是破了幾個洞。當然就出現了諸多的問題,所以顯得混亂不堪,甚至搞得都要沉掉了。

    林封謹的出現,就相當於是有了十分高明的舵手來調度全場,同時又將船隻上面的破洞給適時的堵了上來,所以說哪怕是滿負載運作也是能足夠支援得了,甚至超載一些也是無所謂。

    忙碌了這幾個時辰,將事情理順之後,林封謹也是覺得饑腸轆轆。便讓人去弄些飯菜來,軍中第一講資歷。第二就講能耐,儘管林封謹初來乍到。但他之前已經是展現出來了足夠的實力,還順帶提拔了幾個人,自然就有人立即來為他奔走做事。

    軍中的飯食不要講究滋味,那就是油水大味道厚管飽,很適合當前林封謹饑腸轆轆的狀況。林封謹一面扒拉著飯食,一抬頭,就見到了劉鷗笑眯眯的走了進來道:

    “先生果然是高才,這樣的麻煩事,三下五除二真是快刀斬亂麻一般,看得人真的是痛快啊。”

    林封謹微微一笑道:

    “打發這幫人可比當年打發你們吞蛇軍那幫大爺要方便多了,想罵就罵,想要呵斥就呵斥,看到了貓膩就戳破,看到了問題就去解決------你現在有鄴都那邊的最新消息嗎?”

    劉鷗搖頭道:

    “這天氣,就算是用金牌急遞,也只能走著來,沒可能騎馬的,先生你放心好了,這場雨水一下,鄴都固若金湯,萬無一失!”

    林封謹點點頭道:

    “那就好,你叫人過來清點一下,準備接手吧,我看這雨夜裡就能小下來,待會兒黑下來我就去歇著了,明早過三更就走。”

    “走?”劉鷗已經是奇道:“先生你走哪裡去?”

    林封謹愕然道:

    “我自然是回四勝關那邊了,還有大把的生意要打理呢!”

    聽林封謹這麼一說,劉鷗已經是叫起來了撞天的冤來,苦著臉道:

    “先生你那點生意真不算啥啊,我這邊已經是仿佛繃緊了的弦,連軸轉了兩三天,今兒好不容易您來主持著鬆快了,已經是有四個人來找我告病,說是實在撐不住了要歇歇,這也真不是什麼耍手段之類的,真真切切是確實病著在勉強支撐,一個個額頭都是滾燙的,眼珠子裡面全是血絲!有個和我說著說著就朝著地上溜了下去,您要這麼一丟手,那就完蛋了,保准明天的事情直接都要癱了。”

    劉鷗一面說,一面已經拿了出來一張蓋了印信的公文,這玩意兒林封謹看著眼也熟,正是征辟的文書,又聽劉鷗勸說,說是這邊的流通運轉要是穩定的話,也是在為大局做貢獻。

    劉鷗這樣一說,林封謹其實也是願意留在這軍中的輜重這邊,消息也是靈通,又不用上陣冒險,因此就半推半就的留了下來,不過那一張征辟的文書卻是沒收下來的,為什麼,當然是狂風軍的這後勤書記他是看不上眼的了,這征辟文書一接,豈不是搞成了申殘的下屬了?他可是和申殘平輩論交的。

    既然決定了行止,那麼林封謹也就讓劉鷗簽發了狂風軍裡面的文書,蓋上了印信,讓野豬和赤騎組成的數百余名親衛來這邊尋自己,此時乃是特殊時期,關卡上面查驗得非常嚴格,要一次性進入這麼多的騎手來,沒有這軍中的文書背書那還真的是進不來了。

    至於其餘人則也沒有閑著,當前的要務,是要為大巫凶找到一具適合的鼎爐然後附體進去,這具鼎爐必須要與大牧首的魂魄能有共鳴之處,否則的話,就會像是韓天的身軀那樣,迅速衰弱。

    而在這過程當中,水娥是沒辦法走掉的,必須要用到她的水系神通當中的“甘霖術”,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過林封謹考慮到戰陣之上,能起大作用的,還是野豬這樣的猛將,還有自己的親衛,其餘的人未必就有什麼用處,因此就讓他們呆在吳作城就好了,接下來林封謹就在這雞鳴驛安心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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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五章 情勢驟變

    以林封謹的才能來主持此時軍中的後勤工作,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等到將手下這些人的特點摸熟,然後將各自的分工責任規劃好,便是再多的事務堆積過來,林封謹大概每天也就是忙個半天,剩餘的時間就能做甩手掌櫃了。旁邊人大概打聽了一下,知道林封謹此時只是臨時在這裡呆一段時間,不會與他們爭奪什麼功勳位置,便也是十分配合。

    大雨持續了三天,這三天當中不要說這一支輜重後軍根本就呆在了這裡沒辦法挪窩,就連地方上都叫起了苦,鬧起了水災來,此時距離戰爭比較遠的大後方都變得如此糟糕,攻到了鄴都堅城下面的中唐人估計也沒料到有這樣的事情吧?

    不過林封謹覺得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因為中唐人在與南鄭交戰的時候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南鄭那是江南水鄉,想必中唐對於這種在潮濕環境下,雨天作戰也是很有一手了。

    不過戰局有的時候端的是風雲變幻,就在第四天晚上林封謹在營帳裡面睡得正香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了“咚咚咚”的沉悶鼓聲,他立即就跳了起來,這裡可是在軍中,夤夜擊鼓,那麼必有大事!對於將領來說,五鼓不到的,很可能就是斬立決的下場!

    此時林封謹雖然是以客卿的身份坐鎮在了這裡,不過他也很好奇出了什麼事情,便是迅速的趕了過去,立即便是見到中軍帳裡面已經是擠滿了人,卻是排得整整齊齊的,外加都是鴉雀無聲,眼睛裡面卻都是在燃著火一般。

    不過想想也是,當兵吃糧的。都是盼著有仗打,好拿自家的性命去搏這榮華富貴。在雞鳴驛的泥水裡面悶了幾天,想必早就是連骨頭裡面都悶出來了蛆。如今夤夜擊鼓點將,不正是個大的機遇!

    劉鷗正在揮舞著手大聲道:

    “這幫灰孫子估計是嗅到了不對的味道。想逃!怎麼辦?咱們要掐死他的後路!大帥有令,讓我們連夜冒雨過去與他們匯合!現在馬上下去,拉屎撒尿吃飯,什麼破爛事都給老子料理妥當了,輕裝簡行,只帶三天的口糧,半個時辰後聽鼓聲在轅門外集合!”

    旗下眾將齊聲雷鳴也似的答了個“好”字,同時轉身魚貫而出。離開了大帳的時候還歡呼雀躍,還有擊掌的聲音,看起來軍心士氣可用。

    林封謹聽了以後心中卻是突的一跳!立即心中就是一股沛然的寒意生了出來:看起來中唐的人也不是真無能呢,估計這場雨一下,便是知道了鄴都之戰不是一舉能下的,立即便是迅速回撤!!

    這一撤可以說是大出北齊的意料。

    此時林封謹已經在心中將北齊西面的地形在心中迅速的繪了出來,兩個字立即就在心中閃跳了出來!焦北!!沒錯,中唐撤軍的目的地,一定是西部重鎮焦北!

    這一撤真的是恰到好處,就仿佛是試探性的一拳擊出。然後吸引了對方的防守以後迅速收拳,正好搶在了對方新力已盡,舊力未生的時候。然後收拳的目的是為了什麼?自然是打出更加猛烈的一拳來!

    只要中唐人在焦北這一處重鎮站住了腳,那麼差不多北齊至少四分之一的國土就要盡數落入到了中唐之手,加上西戎在西北方的肆掠,那麼這一戰之後,北齊的元氣必然大傷特傷,國力至少虧損一半。

    等到中唐和西戎將吃進肚皮裡面的好處消化以後,國力勢必再次猛漲,倘若繼續聯手來攻,北齊就危險了啊........

    所以說接下來勢必是。北齊絕對不能讓中唐的主力成功撤入到了焦北,那必然就會是連場血戰。因為這搞不好就是要決定北齊國運的一戰,現在劉鷗他們很可能就是要在中唐襲擊鄴都的主力回撤的時候。儘量遲滯對方的行動!

    之前戰爭的主動權,可以說是被握在了北齊的手裡面,對方千里奔襲,困在堅城之下......然而現在,中唐人這麼提前一撤,立即就將北齊的一系列應對方案給破了七七八八,就像是兩人相對角力,對方成功閃開了你的全力一撲,必然形勢就十分被動。

    不過,北齊現在還剩餘下來了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那就是提前穿插出去的狂風軍,倘若狂風軍能夠在中唐大軍回撤到焦北的路上成功將其遲滯住,不讓他們成功的撤回到了焦北,那麼拖延到了勤王大軍西進,中唐大軍依然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林封謹在腦海裡面迅速的穿插思考著這些問題,以至於連劉鷗喚了他幾聲都沒聽見,都多虧了旁邊的親兵大步走過來提醒了一下,林封謹這才回過了神來,連忙對劉鷗說了聲抱歉,劉鷗卻是有求于林封謹,哪裡會在意這些細節,笑眯眯的將林封謹請來坐下,然後便是對林封謹介紹了一下當前的情勢和局面,林封謹還沒聽完就知道自己的分析沒有半點錯誤,此時估計狂風軍上下的所有將士,都是要撲到那條中唐大軍退守焦北的路上去。

    而劉鷗此時的反應,林封謹也並不怎麼意外,劉鷗這個火爆脾氣,怎麼可能甘心守在這裡做個督糧官?眼下正是滄海橫流,要顯英雄本色的時候,中唐北齊兩國的國運,那就是維繫在了從鄴都到焦北這三百九十多裡地上!

    倘若是能在阻擊遲滯中唐軍這一方面上立下大功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就是這一戰的首功,就連斬將奪旗的功勞也是比不上了,劉鷗那火燙的心思怎麼會讓人拿捏不出來呢?

    不過,這人也是個知道輕重的,也是知道這後軍督糧的責任重大,他走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出紕漏,一旦出了什麼問題的話,那也至少都是丟官的重責,所以劉鷗的心思這不是明擺著嗎?林封謹聽他一開口。果然是要將這事情塞給自己的打算,劉鷗則是要帶著自己的後軍上陣去了。

    只是,劉鷗想要這樣搞。林封謹卻不能遂了他的意,一來是名不正言不順。劉鷗在這裡,林封謹可以用他的幕僚身份,打他的名義行事,但是他人不在這裡,那些驕兵悍將可不是吃素的,耍起橫來可是六親不認。

    其次,這督糧重任,好歹也是軍務的範疇。林封謹此時也就是個白身舉人,他與呂羽之間私下的交情是不錯,但這樣直接接管後軍督糧,是犯了朝廷裡面的大忌諱,說難聽一點,這督糧官位高權重,油水豐厚,並且至少也是五品官。林封謹就算是再膽大,也不敢和劉鷗串通了,將這朝廷的名位私相授受。一旦被人拿出來做把柄,連辯駁的餘地都沒有。

    於是林封謹也不和劉鷗這粗漢子打馬虎眼,軍隊當中講究的就是個直來直去。很乾脆的道:

    “你這話我不能接,你這請托我也接不了,現在你在這裡,我可以說是你聘請的幕僚,你一走我還在這裡的話,那就是公器私授的大罪!老劉你沒這個權利位份來任命督糧使,我也是不敢接啊!”

    劉鷗哈哈一笑,目光裡面卻是露出來了一絲之前從未有的精明之意,很乾脆的從旁邊掏出來了一張公文。塞到了林封謹的手中,然後又從旁邊的桌子上面鄭重的拿了個盒子。這盒子貌不出眾,一打開之後卻是發覺裡面機關重重。環環相扣。

    林封謹一看那張公文,應該便是劉鷗自身所寫的,上面把林封謹前來的各種情況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而在那張公文的最後,則是寫著寥寥幾個字:

    “可,以轉運使付之。”

    最後落款是一個鮮紅色的小印,上面是東去廄主人。

    林封謹當然知道,呂羽在對自己吞蛇出身的心腹之前通私信的時候,最後的落款便是這個“東去廄主人”,然後劉鷗又指了指盒子道:

    “這是剛才送來的加急遞。”

    看著劉鷗打開了這盒子,林封謹便接過來,發覺盒子裡面便是一張委派自己任臨時東三路轉運使的旨意,裡面官印等等的俱全,非但如此,還有一面玉符,一支金光璀璨的令箭,玉符上面刻的是神獸獬豸的圖案,這面玉符可分可合,而令箭上面則是有“如朕親臨”四個字。

    對於文官來說,這兩樣東西卻仿佛是“尚方寶劍”一般的威權象徵,也就是說,林封謹一接下這個“臨時東三路轉運使”後,雖然這是個臨時的官職,連官品估計都沒定下來,權勢卻是大得嚇死人,玉符能壓制文臣,金色令箭更可以節制諸軍的。

    林封謹拿起來了旨意一看,發覺裡面呂羽也沒多說什麼,寥寥幾句話:

    “國勢興衰,便在此戰上,此等重任,唯有卿能令我後顧無憂。”

    看到了呂羽這句話,林封謹一下子就默然了,雖然這旨意上說得十分平實,但一種沉甸甸的責任和信任在瞬間都壓到了林封謹的肩頭來。

    此時林封謹也明白了過來,很顯然中唐這一撤也是打亂了呂羽的計畫,之前誘敵深入,斷其糧道的佈置頓時就幾乎全然被破,在這時候,立即銜尾追擊幾乎是勢在必行的。

    否則的話,一旦被中唐人成功退守焦北重鎮,那麼主動被動之勢一下子就為之逆轉了過來,本來北齊軍是以逸待勞,依靠城牆的地利從容等待對方來攻的局面,結果就要變成中唐人守城,北齊攻城的逆轉局面,勝算就不大了。

    所以,這追擊戰是在忙亂當中非打不可!並且很顯然,中唐人必然會先預期到這一幕,並且先做準備,北齊則是仿佛被別人牽著鼻子來打這一仗似的,上下都是十分忙亂,在這忙亂當中,可以說是越忙就越是容易出錯,越是容易混亂。

    但是,其餘的亂無所謂,呂羽對其餘的部隊的要求就是拿兵堆上去,牽制住對方的行動就好了,在他帶領下的吞蛇能做好進攻,破開敵人的防禦,隨後就是痛打落水狗了。然而,糧道後勤方面卻是絕對不能亂,尤其是在這樣的天氣下,只要兩頓斷糧,那麼士兵的戰鬥力可以說是必然銳減一大半!那還反個什麼撲啊?

    在這倉促的時候,呂羽恨不得將戶部尚書派到前線的心都有了,只是戶部尚書這老頭子從鄴都一路頂著雨水去支應指揮,只怕還沒有走到一半就要丟掉半條老命啊!

    此時林封謹忽然冒了出來,仿佛真的是解決了呂羽的一個大難題。

    論才能,呂羽對林封謹十分清楚,也是放得下心,並且還是有實際例子作為佐證的。論資歷,林封謹雖然在其餘的各軍當中名聲不顯,吞蛇軍的上下卻都對他還算敬重-------最大的刺頭兒在林封謹面前不是問題,其餘的軍隊就簡單了,繞是如此,呂羽還是考慮到了林封謹不能服眾的問題,將玉符和金色令箭一齊移交了過去。

    當然,此時的呂布經過了田武的背叛以後,對將領的忠誠也是看得非常重要的,而林封謹的全家上下包括定親的老婆都在鄴都內,這樣的規模的“人質”抓在了呂羽的手裡,加上之前幾次共患難的經歷,所以林封謹得到了信任的力度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大,呂羽對他寄予的希望也是格外的厚重。

    又反復看了幾遍呂羽的旨意,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道:

    “好,這轉運使我接了!這東三路的轉運使不好做啊。劉鷗,你走吧?但走以前要給我留一千人下來,要性格兇狠,敢打敢殺的那種!”

    “什麼?”劉鷗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也是大吃了一驚:“東三路的轉運使,這,這,我還以為您是接狂風軍的轉運使呢。”

    林封謹搖了搖頭,忽然哈哈一笑道:

    “中唐人撤得這麼快,我軍必然要銜尾而追,但是肯定在輜重糧草方面沒有充分的準備,倘若是在平時的話,那麼還容易解決一點,可是在追擊的路上,要麼就是被中唐的賊人荼毒過了,根本就沒有辦法組織起有效的大軍支應模式,要麼就是被這泥濘的地方困住.......做你們狂風軍的轉運使有什麼難的,需要我出馬?能在支應你們狂風軍的時候,還要將奉命追擊的勤王軍的糧草後勤體系支撐起來,這才能算是有點挑戰!”

    劉鷗咽下了一口唾沫,仿佛是看到了無數個恐怖的數字在自己面前晃悠,耳朵裡面也是響起來了劈裡啪啦撥算盤珠子的聲音,急忙搖了搖頭:

    “那我就先去準備出兵了事情了,對了,林先生,你是接手輜重轉運的,要一千個廝殺漢做啥啊,我給你調兩千個膀粗腰圓的輔兵!那才是能一個頂兩三個用的!”

    林封謹搖搖頭,淡淡的道:

    “眼下這情況,你就是派給我兩萬個輔兵也不好使!亂世用重典,眼下這情況,只能用刀子說話才能夠不拖君上的後腿了!”

    林封謹說得輕飄飄的,但劉鷗卻是聽出來了其中殘酷無比的血腥之意,他陡然回過了神來,倒吸了一涼氣道:

    “先生,你,你這是要對誰下刀?”

    林封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抬起頭,看向了遠處烏雲密佈的鐵青色天空:

    “這一戰關係到了我大齊的國運,絕不能有任何的差錯!為此,就算是行事過激也是沒有辦法了,否則的話,大齊都沒有了,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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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7 01:33:21
【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六章 運籌帷幄

    兩天以後,一支軍馬在泥濘的道路上面艱難的跋涉著,空氣當中還有濕潤的氣息,不過雨水已經停了,這軍馬舉著的旗號上面赫然寫著一個“齊”字。

    這是一支勤王軍,看得出來,所有的人都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但是前路漫漫,那泥濘無比的爛路似乎永遠都走不完,更何況撤退的中唐軍殿后的軍隊還沿途不停的作梗,遇橋拆橋,遇船就燒,為他們的追擊平添了無數的困難。

    整支軍隊當中已經開始有人抱怨起來,說起了怪話,還有的人在嚷嚷著肚餓,說是出發的時候太急,連乾糧都不帶,這樣追趕上去的話,就算是攆到了也是手腳都酸軟無比,只能送死,軍官們開始喝罵,但軍士們也都是罵罵咧咧的在磨洋工,眼見得就是要士氣渙散,距離崩潰不遠。

    不過,就在這時候,從旁邊的山頭上面,忽然有人影閃動,然後便是見到了前面有幾個人沖了下來,不過晃蕩的是吞蛇軍的旗幟,這時候所有的人都是一驚,本來隊伍裡面的爭吵也就停了下來,緊接著那幾個人便是空著手靠近,請出了這一支軍隊的校尉,驗看了他的印信虎符,然後這幾個人便道:

    “各位兄弟長途跋涉辛苦了,那群中唐狗過去了已經是有了大半天,不過前面自然有狂風軍堵他們,閘住了這幫王八蛋的口子,所以說時間也不是太緊,前面五裡處的山坳裡面已經是置辦下了熱水飯食,請各位兄弟吃過飯再走。”

    頓時,聽到了前面有熱水飯食,所有軍漢立即都是士氣一振,然後嗷嗷叫了起來。跟著過去以後,果然見到了前方的山坳拐進去兩裡路,便是有一個村子。在村子當中的曬穀場上面,支起來了三四十口土灶。至少也有兩三百人在忙碌著。

    這支部隊一過去,很快的就能有滾燙的姜湯喝,饑腸轆轆的胃裡面立即就有了墊底的,然後就分別坐進了村子的屋子裡面進食,每間屋子裡面都是空的,卻是貼牆鋪著厚實的稻草,軍漢們都是圍著牆坐,屋子裡面已經有三個大木盆子呈品字形放在中央。裡面的東西五花八門:菜團子,饅頭,窩窩頭,玉米麵饃饃,烙餅,棗糕,煎餅,一看就是各家各戶的灶頭裡面做出來的百家飯,隨便吃管飽,甚至踹到自家懷裡面都行。不夠就吆喝一聲。

    軍漢們此時早就餓得前心貼後心,拿起來了吃的就往嘴巴裡面塞,不過很快又端了三個大木盆子上來。分別裡面裝的是白菜炒豬肉片子,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肥肉,一個大木盆子裡面是蘿蔔燉的豬大骨頭湯,還有一個大木盆子裡面是醃鹹菜,菜式雖然簡單,但重油重鹽,相當實在,當兵的能在這鬼地方撈到了這麼一頓熱乎乎的飯食,已經是眉開眼笑了。

    送菜的將菜弄齊全之後。便硬邦邦的道:

    “饅頭,蘿蔔湯。還有鹹菜隨吃隨添,白菜炒豬肉片子則是只有這麼多。朝前頭走四十裡,我們還有人接應,能供應大夥兒的飯食。”

    接下來這人便是轉身繼續去忙了,而這支軍馬此時的校尉則是被拉到了旁邊的一處大屋裡面,有人便是拿出來了一個冊子讓他用自己的印信兵符在上面留個記認,這位段校尉也是很爽快的應了,最後他們走的時候,居然還有十幾輛大車拉了大量的蓑衣蓑帽過來,每個軍漢都是拿到了一頂,這下子幾乎崩潰渙散掉的士氣也是一下子回升了,尤其是這幫軍漢知道前面四十裡還有一頓熱乎乎的好飯菜等著的時候,就相當於是有了個盼頭,行走起來的速度也是何止比先前快了一大半?

    這一幕可以說是在連接鄴都和焦北的官道上不停的上演著,北齊軍的士氣也是在這樣的後勤供應下一點一點的恢復攀升。

    不過,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時候,此時在呂羽臨時搭建的大帳裡面,燭火正在幽幽的燃著,卻是有好幾名官員正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道:

    “君上!君上!!那個新任的轉運使真的是無法無天了啊!你看看他都幹了些什麼事情?賀子文這樣的四品知府他竟然直接說殺就殺,連家眷都不放過,這樣的舉動比禽獸都不如了,唐縣,封亭,含樓,裡聞,建丘五縣的縣令被他殺了三個,直接囚禁了兩人!”

    “除此之外,府縣當中的官庫被直接搬空,甚至還朝著地方上的鄉紳富戶下手,現在傳來的消息,累計已經有十六戶士紳之家被強行打破劫掠,血流成河,其中甚至有已經致仕的何相國,其餘的富戶在其淫威逼迫下,幾乎家產一空!這樣的行徑,與山賊盜匪有什麼區別啊。”

    “明正典刑,一定要明正典刑!!”

    “君上,此人不除,天理難容啊!”

    “.......”

    聽著這些官員仿佛杜鵑啼血一般的哭訴,呂羽的心中卻是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的厭煩,這種厭煩的感覺加上此時戰局的未知性,可以說是沉甸甸的累計在了他的心上,挑戰著他的耐心,儘管做上了國君以後,呂羽也是無數次的告誡自己,必須要喜怒不形於色才行,才能令人感覺到“天威莫測”,可是聽著下面這幾個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表演,呂羽心中的邪火一下子就燒了上來,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面前黃花梨的桌案上,那桌案啪啦的一聲就碎成了百來塊小碎片,然後稀裡嘩啦的就散落了出去!

    頓時,大帳裡面的哭號聲一下子就停了,這幾個官員頓時愕然的抬頭看了過去,呂羽臉上的筋肉一陣一陣的抽跳,那眼睛當中的光芒幾乎是要擇人而噬!隔了好一會兒,才咬著牙齒冷笑了起來:

    “周侍郎,被殺的賀稽賀子文是你的姻親吧?”

    那周侍郎頓時有些傻眼了:

    “是,可是?”

    呂羽森然道:

    “林轉運使是奉了朕的意思上任的,這三路州縣的大小官吏。都要受他的節制!可是讓他開府庫的時候,賀稽卻是推三阻四,最後甚至想要調家丁來下毒手!才被林轉運使誅殺!!這個狗才死也就死了。足足耽擱了最寶貴的一個時辰,他是死得好。死的運氣,否則的話,朕,朕都要腰斬了他全家!”

    周侍郎傻了眼,隔了半晌才道:

    “這,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啊!王上,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一定是有人栽贓誣陷啊王上!”

    呂羽冷冷的道:

    “栽贓誣陷??人贓俱在,證據確鑿,有什麼好誣陷的!林轉運使開庫的時候,整整的一個府庫裡面,居然只有三千多兩銀子,備平倉裡面全是爛米,陳米,並且還只有一半,這些民脂民膏都去什麼地方了?賀稽的家裡面足足白銀數十萬兩,珍玩三十七件。地契一千六百多畝,他怎麼敢開庫?他怎麼能開庫?狗急跳牆就是這個王八蛋想做的事情,還有。周大人,事發突然,賀稽也沒來得及毀壞證據什麼的,最好不要在他家的帳本上發現你的名字!!”

    這時候,周侍郎已經是徹底的軟了下去,覺得耳朵裡面都在嗡嗡的響,好在來的不止他一人,另外一名白須飄飄的劉正劉知府已經出列,鄙夷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周侍郎。然後聲若洪鐘,中氣十足的道:

    “那麼。君上,被斬或者被囚的唐縣。封亭,含樓等五縣縣令,都是因為府庫虧空的原因了?”

    呂羽對這位劉知府還是頗為尊重的,因為此人在國內素有清譽,名聲極好,百姓都叫他劉青天,冷哼了一聲道:

    “目前只送了三縣的帳簿過來,其餘兩縣一本被縣令燒掉了,一本則是還沒送到,裡面都是有貓膩的。”

    劉正看著呂羽鐵青的臉色,沉聲道:

    “若是縣令有貪瀆等行為,那麼自有國法,君上委任的這位林轉運使一聲不吭就動手殺人,並且殺了人以後還就地提拔了佐貳官員來擔任縣令,他只是個轉運使,有什麼資格來做這種事情,這是越權!長此以往,那還了得?還有,賀稽和縣令貪瀆,那還說是情有可原,但臣這裡有一份名單,說是此人派出的人手在鄉下肆意燒殺掠搶,姦淫擄掠,破家的人哭聲震天!!此事乃是臣親眼目睹,同時,臣手上收到的十幾份萬民血書也不會說謊!”

    呂羽盯住了劉正,劉正這老臣也是問心無愧的盯了回去,呂羽忽然嘩啦的一聲將桌案上面的東西全部摔開,從旁邊的牆壁上扯下來了一張地圖!然後將地圖砸在了桌案上,戳著這張地圖上的一條紅線道:

    “你知道這條線是什麼意思嗎?”

    劉正看了一眼,毫不畏懼的道:

    “這應該是鄴都到焦北的官道。”

    呂羽一字一句的道:

    “沒錯,這是鄴都到焦北的官道,一共三百九十多裡地,斷斷續續的下了這十幾天的透雨,官道早就爛得不成樣子了,何況還有中唐賊的斷後軍在人為的製造障礙,所以,我們要追上去十分艱難,若不是狂風軍早一步抄截了上去可能攔截住敵人,我們根本就沒可能阻止中唐賊後退的腳步!”

    “繞是如此,也不能將希望寄託在狂風軍身上,他們就算是攔住了敵人,也不可能堅持太久,中唐賊也會拼命,所以,我軍必須要瘋狂的追襲過去,死死的咬住對方不放,不允許被敵人拉開一天的路途,在這樣的鬼天氣裡面,敵軍是有備而撤,我軍是倉促行事,所以說沿途上的後勤保護那就是重中之重,若是在追擊的將士在泥水裡面摸爬滾打了一天,都沒有一口熱飯食,吃不到飽飯,那麼根本就不要談什麼追擊,打仗!只怕沒有碰到中唐賊就直接潰散了!”

    呂羽低沉的聲音幽幽的在大帳裡面回蕩著,然後盯著劉正道:

    “劉知府,你能不能站出來為朕分憂,讓八萬在泥水裡面摸爬滾打的大軍每天能有兩頓熱飯食吃?”

    劉正愣了愣,然後道:

    “臣不能。”

    呂羽不說話,大帳裡面也沒有人敢說話了。氣氛仿佛像是凝固若鐵那樣的沉悶,只能聽到人的呼吸聲,其餘的幾個官兒脊背上已經是被冷汗浸濕了。一個個都在肚皮裡面暗罵攛掇自己來的那個王八蛋,倘若能重新再選一次的話。誰他娘的還來那就是醉花樓裡面婊子養的。

    良久,呂羽才低沉的道:

    “行了,出去吧。”

    跪在後面的那幾個官兒立即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撅著屁股彎著腰就朝著外面走,但這時候,劉正這老東西的聲音卻是不合時宜的倔強響了起來,沉痛的道:

    “君上,三路民眾若在水火當中啊!求君上恩典!”

    呂羽一下子就抬起了頭。那眼神冷得讓人心悸,臉上的肉突突的跳著,猛然怒吼道:

    “朕現在也是在水火中,好不容易有人能給朕分擔一點壓力,你們就在這裡跳出來鬧,這一戰不是普通的戰鬥,是國戰,一旦被中唐人的主力在焦北站住了腳,那麼亡國之日就不遠了!劉正,你昏庸無能。不能為朕分憂,朕不怪你,但是你既不能做事。還要敗事,你是北齊的臣子,還是中唐的?”

    劉正被呂羽這麼一說,倔脾氣也是發作了,眼中已經是有老淚閃動:

    “臣乃是知府,訪問民生疾苦乃是臣的職責所在!!對大齊更是忠心耿耿,君上.....何出此言?”

    呂羽眼睛裡面全部都是血絲,兇狠無比的大聲咆哮了起來:

    “食君之祿,就應該為君分憂!你的一把歲數活到狗身上去了!!朕現在焦頭爛額。你們不僅僅沒有為朕分憂,竟然還攔著能給朕分憂的人!被中唐人在焦北站住了腳。這三路之地便是無險可守,中唐人為了削我國力。必然是每年來寇邊一次,那時候,這裡的民眾一樣是家破人亡!這一次破家支應了國家的人,倘若這仗能勝,自然有撫恤和獎賞下來,總好過他們現在一毛不拔,日後家產糧食什麼的都便宜了中唐賊的好吧?”

    “劉正,朕已經是三日三夜合不上眼睛了,一旦徹底咬住了中唐人,朕還要披甲率領吞蛇軍上陣廝殺,你若真的是對朕忠心耿耿,那就馬上滾蛋去幫助林轉運使差役民夫,安撫民情,不要在這裡給朕添亂?”

    面對呂羽的咆哮,劉正口唇劇烈的顫抖著,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忽然眼前一黑,癱在了地上,呂羽看了還能說什麼呢,這老頭子就是來添亂的,忽然看到了旁邊幾個戰戰兢兢面無人色的官兒,更是火上心頭,大聲咆哮道:

    “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還有事情要說嗎?”

    這時候呂羽已經下定決心,若是面前這幾個混帳再說些什麼話出來,他今天非要砍幾個人頭下來祭旗發洩一下,好在這時候有個領頭的縣令還算知機,立即點頭哈腰的道:

    “蒙君上的教誨,我等知道應該怎麼做了,這就去全力配合林轉運使支應大軍的糧草,當下縣中的一切事情都可以停下來,全力以供應大軍為上。”

    這幾句話還算中聽,呂羽的火氣稍微壓了下來,從鼻孔裡面冷哼了一聲,其餘的官兒也不是傻子,七嘴八舌的都開始表態,然後看了看癱在地上估計是中風了的劉老頭一眼,頓時好幾個人前去扶他,紛紛表示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為君分憂,保證不添什麼亂子。

    等這些官兒走了以後,呂羽很乾脆的將周圍的近侍叫了來,讓他們將今日帳篷裡面的事情給含糊宣揚了出去,控制在了官員當中,卻不能對民間傳播------呂羽也總不能公開支持林封謹去鄉下燒殺劫掠,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給林封謹減輕一下壓力,這樣的話,畢竟大多數的官都是牆頭草,就算不是牆頭草的,也要讓他們知道現在的風向和危局。

    其實對於林封謹來說,真正的壓力也就是在開始這一攤子事情沒有鋪開的時候,阻力真是大,所以他果斷就動了刀子見了血,並且林封謹這一次是揪著官位高的殺,他是唯恐這事兒鬧不大,否則的話,自己的惡名不傳揚出去的話,那麼還得多宰幾個。

    然後林封謹也是知道,每個衙門當中既然有春風得意的,那麼就肯定有不得意的,並且不得意的,覺得自己懷才不遇的更多,略微一打聽被自己殺掉的縣官或者知府平時對誰打壓得最狠,那就是他了,直接讓他坐上被殺掉的那死鬼的位置,告訴他現在是代署狀態,至於能不能轉正,變成真正的縣尊或者說是府尊,就看現在他辦的差事怎樣了。

    這新提拔上的人那還不得對林封謹感激涕零?被打壓了這麼久,忽然一下子就翻身做主人,那于情於理也是要鞠躬盡瘁啊!一來是報恩,二來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也是要將這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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