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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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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4 00:23:47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九章 神武炮

    接下來的事情林封謹沒有什麼興趣,也沒有跟著去旁觀,將尋蛇酒交到了閔真的手上之後,卻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那便是東林書院新修的格物院。

    這格物院的成立,自然是和林封謹有千絲萬縷的淵源,可以說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和他有關。並且格物院裡面的經費也是由林家每個月都要撥付幾萬兩進去,仿佛是個吞金的怪獸,對此林家當中很多人都頗有微詞,好在林封謹是一個強勢的人,加上林員外對兒子的支持幾乎是無條件的,所以才能堅持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格物院的成立自然是讓墨門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甚至南鄭的墨門和東夏墨門都聯手來突襲過一次,遺憾的是,東林書院一來是早有防備,二來實力實在是格外雄厚,成功的將其擊退。

    此時東方風起雲湧,可以預期的是吳作城從此必將捲入巨大的漩渦當中,戰爭的陰影即將籠罩住那裡,林封謹當初在設計吳作城的時候,就有些忽略了從海上而來的攻擊,那麼現在便只能期望格物院能夠給自己提供一些幫助了。

    ***

    來到了格物院當中之後,旁人見到是大金主,主持格物院的雪狗當然是親自出來迎接。林封謹將自己的要求一說,首先是防禦性的武器,接著是主要防範海上而來的襲擊,雪狗微微頷首,便請林封謹往後面走,經過了重重守衛之後,便來到了一架機關器械處。

    看到了這一件機關器械,林封謹的眼前都是頓時一亮,因為這玩意兒看起來居然都和自己前世記憶當中的獵鯨炮頗為類似,並且這叫做神武炮的玩意兒發射的鐵弩箭上,居然還可以根據戰鬥的不同情況,分別搭載煙霧壺。火油壺,瘟疫壺等等。

    而且這神武炮的完整系統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瞄準,發射的機括裝置,另外一部分則是由兩個機關人來提供上弦,上彈等等工作的軌道後勤部分,因此只要兩個人就能操控過來,射速可以保持在驚人的每分鐘六發!

    並且,就算是機關人負責上弦,裝填的後勤部分壞掉了。也能立即切換成人工模式,但相應的就要消耗八個人手,射速也會降低一半,變成每分鐘三發。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發覺這神武炮的動力來源並不是通過八牛弩之類的絞索,而是彈簧!這背後的意味不言而喻,其使用壽命將成倍延長,最直觀的數據就能說明一切:

    用上等的牛筋製成的八牛弩,平均發射壽命大概也就在十五次左右。就得更換絞索,在五次內繃斷絞索的情況要超過五分之一。

    而使用彈簧來作為推進力以後,平均發射壽命提升到了五十次,並且更重要的是。彈簧的打造可以一年四季不停歇的進行,而八牛弩的絞索的主要材料,牛羊獸筋則是完全依靠從北方輸入,更是要受到天災人禍。被截斷商道等等的影響。

    不僅僅如此,神武炮的射程是八牛弩的一點五倍,使用了機關人的制式填裝系統以後。射速卻是八牛弩的兩倍。

    林封謹作為極具戰略戰術眼光的人,當然看得出來神武炮已經是擁有了絕大的優勢,所以很爽快的支付了一百萬兩銀子的訂金,將格物院庫存的五十多具神武炮全部都買走了。

    這也是由於呂羽率領吞蛇軍幾乎戰無不勝,掀起了北齊進攻狂潮的緣故,所以在北齊的內部,對騎兵的看重是遠遠要超過了其餘的兵種,所以神武炮這種笨重得只能用來防守的東西,幾乎是不會出現了軍方大佬的視線裡面的。

    在他們的眼裡面,這神武炮的價格之昂貴,足足可以將十名騎兵給武裝到牙齒,這麼一個只能用來防守的“玩具”,能和十名能攻善守的精銳騎兵相提並論嗎?開什麼玩笑!

    事實上,也是多虧林封謹持之以恆的在往格物院裡面注入金錢,否則的話,可想而知,格物院一定會將所有的精力,金錢和研究方向都投資在一切和騎兵有關的方面上,那這時候林封謹就只能唉聲歎息,發覺在這裡根本得不到支持了。

    當林封謹表示自己需要格物院全力投入神武炮的生產,自己至少還需要三百門的時候,負責接待的人已經是笑得那個合不攏嘴了。這時候,在旁邊陪著的雪狗弟子見狀,最後咬咬牙,神神秘秘的將林封謹帶到了一處秘密區域內道:

    “既然公子如此支持我等,那麼此時這裡恰好也是有一門神武重炮的試作品,威力倒是十分恐怖,製作這東西的時候,將罕見無比的東國鐵母都消耗殆盡,而每一次進行發射的時候也幾乎是在燒錢,因為消耗的是汞水晶,若是進行極限距離上的射擊的話,初步估計開一炮的成本就超過一萬五千兩銀子。”

    林封謹聽了以後,也是有些震撼,一炮打出去就要燒掉一萬五千兩銀子,打偏了怎麼辦?那豈不是這筆財富都打水漂了?

    但是,他心中又隱隱約約的有著欣喜的味道,因為這格物院的人不是傻子,更是不可能將自己也當成傻子。那也就意味著一件事,便是這打一發出去的威力就至少能值一萬五千兩銀子------這他娘的是怎樣的威力啊!必須要見識一番!

    不過當他看到了這門神武重炮之後,也是大吃一驚,因為林封謹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幾乎是時光倒流,看到了上一世記憶當中的小型加農炮!而這玩意兒的賣相也是極好,大概是為了突出其珍貴性,更是在上面的一些裝飾部位鑲嵌了黃金,白銀等等,華彩璀璨,看起來格外的流光奪目,富貴霸氣!

    雪狗的弟子此時便帶著林封謹前往試射場,等到了地頭以後苦笑道:

    “這個,公子,咱們的錢實在是有限,所以只能試射一炮給您看看.....您得理解理解。”

    林封謹笑了笑道:

    “只要不是只能打一炮就好。”

    雪狗弟子見急忙擺手道:

    “當然不可能。在您面前我不說什麼假話,這門神武重炮開一炮,裡面灌注的東國鐵母就會損耗一些,不過,我可以敢打包票,一百炮以內是絕對不會出問題的,只要維護得當,甚至極限壽命是兩百炮。”

    林封謹點點頭道:

    “我知道了,現在可以試射了嗎?”

    雪狗弟子見點點頭,然後便見到有人跑上前去。幾乎是短短的兩三秒就填裝完畢,很奇特的是,似乎往神武重炮的側面倒入了兩酒盅的未知透明液體就可以了,然後雪狗就請林封謹上去,對林封謹示意,將炮口對準了前方的一面石牆,接著右腳輕輕一踩,便是啟動了發射的機括。

    這一瞬間,林封謹便見到了神武重炮的炮管裡面發出了三聲“嗤嗤”的輕響。緊接著便是三個紅點飛串了出去,釘在了遠達兩三百丈外的石牆上,然後便是轟然爆裂了開來,煙塵滾滾當中。石牆赫然滾滾坍塌,大量的灰塵直沖天際。

    等到硝煙散去,便見到了石牆上赫然多出來了三個方圓丈餘的裂口,碎裂的石塊稀裡嘩啦的亂滾。分佈在了三四十丈內,而這石牆的厚度,起碼也是有半尺吧!!

    林封謹在這一瞬間都震驚了。這樣的威力,竟然還有面攻擊的散射效果,怎能不讓人覺得震撼?

    不過很快的,林封謹就反應了過來,認真的道:

    “剛剛你們倒進去的兩酒盅玩意兒,就值一萬五千兩?”

    雪狗弟子見想了想道:

    “剛剛應該是常規發射,不是極限發射,大概耗費了一萬兩,極限發射的話,是需要補充三杯玉液的,射程可以達到一千丈外!當然,發射的準頭會相應下降,發射的間隔也會隨之延長,這才會靡費一萬五千兩,更重要的是,其攻擊並非是神通性質的,所以在戰場上威力尤盛。”

    林封謹道:

    “常規發射的參數是什麼?”

    雪狗弟子見如數家珍的道:

    “常規發射射程是在五百丈內,威力林公子你已經看過了,需要等待大概半盞茶的功夫才能再次發射,而極限射擊的射程是千丈之外,發射間隔要延長到盞茶功夫。”

    林封謹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半盞茶的功夫就是五分鐘左右,這樣算下來的話,一小時至少也能發射十次,這樣的射速雖然有些不盡人意,但也是在自己接受的範圍內。因此林封謹沉吟了一下,便非常乾脆的道:

    “你說過,這門神武重炮至少都可以發射百次吧?”

    雪狗弟子拍著胸脯道:

    “少了一次,林公子就砍我一刀好了。”

    林封謹道:

    “好!你說的,三天以後,過來我府上領錢,順帶送過來五十份用來裝填的玉液的量。”

    雪狗弟子苦笑了起來道:

    “公子啊,這調配的玉液乃是獨門的配方,有好幾樣原料都是昂貴無比,沒有辦法賒購的........再說,就算是作料做夠,這更是個精細活兒,差不多每天就只能弄出來一兩份的玉液........”

    林封謹當然不是那種抱著錢財不肯放手的守財奴,雖然明知道格物院這幫人的報價有水分,但考慮到自己要現貨太急,因此也是絲毫都沒有計較,便不耐煩的擺擺手道:

    “這些小事不要來煩我,錢這東西我會叫人送過來,你們全力生產,不要到時候我來提貨的時候反而沒東西拿!還有,讓他們調配那玉液的時候,一部分盡可能的加強其爆炸的效果,一部分加強其燃燒的效果!我不喜歡中庸,在一個方面做到極致那是最好的。”

    ***

    從格物院出來之後,林封謹也覺得諸多事情千頭萬緒,但是歸根結底來說,都是一個錢字,他從書院出來的時候,卻是見到了朱熹的車駕徐徐駛出書院,這位朱子看起來十分雍容,也看不出來有什麼惱怒的模樣,不過看他周圍弟子義憤填膺的神情,便知道朱子手書的事情多半已經是一錘定音。

    見到了這一幕之後。林封謹心中一動,停住了腳步後又去尋閔真。

    這時候,閔真正在拿了尋蛇酒準備給家人治病,忽然見到林封謹走了過來,便讓人看座,上茶,林封謹和閔真之間的關係也是亦師亦友,便顯得頗為隨便,於是開門見山的道:

    “朱子手書的事情看起來已經是定論了?”

    閔真一笑道:

    “人證物證賭約都在,他還能翻了盤不成?對了。可惜拿過來的時候,手書上面靈氣全失,否則的話,你可以看一看,對自身很有好處的。以後你記得過來。”

    林封謹此時點點頭道:

    “好的,多謝先生盛情,我這次來卻是想問問先生,那個夥同來行騙的江湖大盜在什麼地方?”

    閔真笑道:

    “應該是被送到了訓導處那邊去吧,因為此人乃是江洋大盜的緣故。所以會被轉交給鄴城知府那邊去關押,核實罪名驗明正身之後自然有國家律法處置,你怎的忽然對這個人有興趣了?”

    林封謹也不隱瞞,很乾脆的道:

    “閔師你也應該知道。有赤氣自東方起,我的一些小產業卻也恰好首當其衝,正是需要亡命徒的時候,這個人知進退。明得失,居然還會雷法,若是用好了的話。算是個莫大的助力了。”

    閔真點了點頭,沉吟道:

    “錢財產業這些東西,終究還是身外之物,你不能看得太重,這一次據說乃是紅塵大劫,你千萬要小心。”

    林封謹點點頭,喝了一杯茶之後便告辭了,然後讓家丁回去通傳,只要是在鄴都的掌櫃管事的晚上全部去天下第一樓赴宴,此時林封謹也很是慶倖提前將天下第一湯這燙手山芋從自己的產業裡面剝離了開去,因為這地方實際上是在賠本賺吆喝的,算是不良資產,在這緊要的關頭,便是先前不剝離的話,現在臨時轉賣就真的是措手不及了。

    抓緊這一會兒的功夫,林封謹便去了鄴城的知府衙門前去“訪友”,這裡雖然已經不是左家老丈人在管事,但是有道是“官清若水,吏滑如油”,這知府衙門的運作什麼的,依然是靠大群的吏員支持的,這些人卻是一代傳一代,都不會挪窩了。

    這幫人在官場上混的,那可最是勢利,若林封謹這邊乃是倒楣正在走揹運,那麼肯定是理也不理他,但事實是林封謹現在的老丈人已經是明降暗升,搖身一變成為帝師了,在呂羽面前都很是說得上話,而林封謹在交出了天下第一烤之後顯然也是穩如泰山。

    所以,林封謹來到了案朝孔目(相當於機要秘書,並且有一定的實權)處的時候,便得到了最熱情的接待,緊接著林封謹拋下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然後淡淡的說了幾句,很快的就被獄卒帶入到了大牢當中,出現在了那個倒楣的張雷面前。

    事實上,這名獨行大盜在認出了林封謹的七國劍以後,已經是十分果斷的賣了隊友,他本來以為自己馬上走是逃得掉的,但殘酷的事實還是證明了他將天下第一書院想得太簡單了。

    張雷逃出了裡餘以後,便迎頭見到了對面開來了一輛牛車,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本能的覺得那牛車裡面潛藏著巨大無比的危險,甚至詭異的生出了一隻弱小無比的老鼠見到了貓兒的錯覺!!不幸得很,張雷覺得自己就是那一隻弱小的老鼠,這是他平時從未有過的體驗啊!

    好在作為一名能屈能伸的大盜,張雷很乾脆的就朝著旁邊逃走了,甚至一直心高氣傲的他都覺得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就像是普通人在遇到了洪水,地震,火災的時候本能哭號逃走是很正常的反應那樣,能夠逃得掉才是最最關鍵的。

    但是張雷朝著旁邊的小路逃走出了半裡地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犯下了一個大錯。

    因為這條路上人真少。

    而先前的長街上,士子商販都是熙熙攘攘的。

    張雷馬上就知道了先前那輛牛車的出現絕對不是巧合,此時東林書院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自然就是有些害怕張雷不顧一切,舉起屠刀亂殺一氣,波及到了自己的士子那就不大好了。

    要知道,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裡,三人成虎。哪怕是張雷僅僅讓東林書院的士子受點破皮的輕傷,那些無良文人就能到處宣揚東林書院名不副實,在自己的地盤上連區區賊人都清除不了,徒然令前來求學的士子受傷......

    張雷馬上就想要回頭,可是退路已經被兩個人默不作聲的攔住,他再次一看,便已經發覺自己被包圍。這個時候,張雷很果斷的顯示出來了自己能屈能伸的本事,歎息一聲便跪倒在地,丟下武器,雙手抱住了腦袋,束手就縛。

    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是有退路的,

    退路就在自己並沒有下狠手對付東林書院的人,只要沒有見血,那麼就不至於要自己的命,東林書院這樣的名門,也是應該有著一系列的行事標準的,不可能濫殺,或者說是不可能在被未激怒的情況下濫殺。

    同時張雷也很有信心,只要自己當場沒有被殺的話,再表現出來很好的合作態度,最後要麼就被放掉,要麼就被移交官府------事情進行到這一步就很簡單了,在十來年的大盜生涯當中,張雷也建立了自己一系列的人脈。

    相信很快的,自己的副手就會帶著一筆錢財來上下打點,自己會在一個月或者半年之後重新獲得自由,接著離這個該死的鬼地方遠遠的,如果可能,張雷覺得自己甚至對這裡已經產生了心理陰影,這輩子都不打算再來鄴都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張雷聽到了牢門開啟的聲音,然後有腳步聲來到了自己的牢房外面,他覺得這是自己會多出來一個獄友的徵兆,但抬起了眼睛以後,張雷覺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因為他看到了林封謹那張熟悉的臉.......

    在張雷的心中,林封謹多半是來洩憤的,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預備做好了挨打的準備,並且在心中開始盤算著怎樣能將自己弄得淒慘一些,免得吃多吃苦頭。

    不過,林封謹只是揮手讓獄卒走了出去,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他一會兒道:

    “剛剛你逃走以後的一系列表現我都聽說了,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人,我最喜歡的就是和聰明人打交道-------這麼說吧,我覺得你還算是個人才,無論從個人實力還是智力這方面來說,所以我看上你了-------別緊張,我這句話並沒有針對你菊花的意思。所以,我得問問你的意見,願意給我效力嗎?”

    張雷張開了嘴巴,愕然道:

    “公子,你在說什麼?”

    林封謹看起來早就料到了張雷的回答,一笑之後就往外走,臨到要出門之後卻忽然回頭一笑道: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等到林封謹出去了以後,張雷的臉上肌肉忽然抽搐跳動了一下,因為他忽然心中湧出來了一股極其不祥的感覺,覺得自己的出獄之夢似乎正在迅速的破碎當中,最要命的是,而他還身陷囹圄當中,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法做,只能默默的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張雷忽然煩躁的一拳砸在了旁邊的石牆上面,鮮血從拳頭上的傷處流淌了出來,他恍然未覺,咬牙切齒的道:

    “真見鬼,我寧願他打我一頓洩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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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章 器魂蘇

    回到了家裡以後,京師裡面的各大管事都在這裡等候著林封謹了,儘管林封謹讓他們等了足足半個時辰,卻也沒有一個人有什麼異議。

    所以,林封謹宣佈了自己深思熟慮之後的幾大商業決定之後------雖然這些決定看起來都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這些掌櫃都是毫無異議一一躬身領命前去執行。緊接著林封謹又下令徹底調查這個張雷的身份來歷,自然也是有人去辦,林封謹相信,任何人都有自身的短處,只要成功的拿捏住,那麼就能把控住他。

    接下來整個林家就仿佛是一台巨大的機械那樣,在每個精密無比的齒輪咬合下,開始哢嚓哢嚓轟隆轟隆的運轉了起來,在林封謹的授意下,首先被拿出來變賣折現的,就是最近幾年林員外孜孜不倦的在鄴都外面置辦下來的好幾處田莊。

    當時人對於田地的愛好,那完全是只能用狂熱來形容,以林家這些年在鄴都當中的影響力,財力,還有林員外的精明,才在鄴都附近置辦下來了五處中下等的田莊,就能知道這玩意兒有多搶手了。

    因為在這個時候,只要老天爺不故意搗亂,一處田莊就仿佛是搖錢樹那樣,可以擁有每年幾百兩銀子的產出,這樣的固定流水無論對大家族還是小家族來說,都是多多益善的東西。

    但是,擁有超前思想的林封謹才明白。家族的根既然是在商業和手工業上面,那麼與這一系列相關的東西就是不能動的,所以。在林封謹打算削減一些產業的時候,能動的便只能是與之無關的東西了。

    本來林封謹還是打算好好的與老爺子解說一下這其中的厲害關係,甚至可以說是做好了被暴跳如雷的林員外痛駡一頓的思想準備,但令林封謹驚奇的是,自己的老頭子居然罕見的沒有動怒,而是坐在了旁邊悶了半晌之後道:

    “既然你想賣,就賣吧。別賣虧了就好。”

    面對這樣的回答,林封謹大吃一驚。愣了半晌以後忽然道:

    “你是我爹嗎?”

    林員外眼珠子一下子就鼓了出來,順手就拿起來了旁邊的茶杯砸了過去,雖然砸得很歪,但也充分說明了他心中的憤懣。順帶痛駡了起來: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是不是?怎麼說話的??”

    林封謹立即就迅速的逃出了花廳,這時候林員外才氣哼哼的自言自語的道:

    “以為我就看不出來樹大招風的道理麼?把天下第一湯交出去就是一步好棋,老夫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也知道要樹長得好,必須要勤加裁剪側枝才行,家族裡面的行道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削減一些也是可以的,總之不能做虧本的買賣。”

    接下來隨著林家的一系列舉動。銀兩流水價的花了出去,然後變成了大量的守城器械流向了吳作城,這件事甚至是引起了呂羽的關注。林封謹直接上了個摺子,說是自己在草原上的一個交易毛皮的據點被人看上了,很可能會出點事情,所以要採購一些防禦的軍械。

    得到了林封謹的解釋以後。又經過了多方確認,這批軍械確實是流向吳作城,並且只能用來防守。很難用來攻城以後,呂羽便點了頭-----他事實上也很清楚。將作監在賣出了如此大量的軍械以後,獲得的銀錢除了上繳給國庫之外,也能夠用於更新更強的軍械開發,對自己的統治十分有利,同時,他也很希望看到林家的私人財富消耗在草原上的無休止戰鬥當中。

    在這種情況下,吳作城的城防開始被進一步的開始改進,同時也在港口的周圍佈置下來了幾艘裝滿了岩石的舊船,這些船隻只要拔掉底艙的塞子,便會迅速進水,沉沒,然後將航道堵塞,給對方的登陸造成最大的麻煩。

    而在林封謹的命令下,吳作城也開始囤積起貨物來,與之出現的直觀反應很簡單,那就是貨物的短缺一下子便令已經被開拓出來的市場變得格外的饑渴。雖然林封謹此時佔據的市場並非是必需品(比如油,鹽,糧食)市場,因此可能會導致一定的市場萎縮,但是,一系列相關的物價開始上漲已經成為了事實。

    說實話,林封謹手下的帳房們已經發出了警告,並且是通過林員外的嘴巴來傳遞過來的資訊,那就是林封謹此時採取的一系列措施,造成的直接損失將會達到恐怖的三百四十四萬兩白銀,造成的間接損失更驚人,將會使辛辛苦苦開發出來的四成客戶流失,交易量萎縮到兩年半以前,因此預期的累積損失會超過兩千萬兩!

    這個數目確實也是令林員外吃了一驚,不過,當林封謹反問了林員外一句吳作城值多少錢的時候,林員外頓時便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也是去過好幾次吳作城了,那個地方說實話,根本就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因為有的東西,根本就不是金錢能買得到的,比如三里部此時那些強悍的幾萬控弦之士,比如吳作城周圍數百里內的土地,那都是一筆無法用金錢衡量的財富!

    甚至在瞭解了林家在吳作城的地位以及影響力之後,林員外的腦海裡面甚至都浮現出來了“王霸基業”這四個鬼使神差一般的字。

    因此,當林封謹忽然提到了吳作城的時候,林員外都頓時緊張了起來,很乾脆的呵斥說,金錢那是身外之物,吳作城才是能令林家興旺發達的根基和性命!因此,在林家的老少兩代男人都同時拍板之下,林家甚至開始轉讓鄴都內的一些鋪面的股權。

    時間開始迅速的流逝了過去。林封謹卻始終沒有等來關於東方可能出現戰事的消息,不過他此時相信書院當中的師長是不會騙人的,而朱熹更不會拿自己一輩子的名聲來騙人。因此,林封謹甚至還巴不得對方晚來呢,因為在林家幾乎是傾家蕩產的支持下,吳作城每多過一天,防禦度也是會多上升一分。

    就在這樣的等待當中,林封謹期待已久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青梅嗅的器魂蘇醒了過來。

    石奴和水娥已經確認,之前這一具器魂不與外界進行交流的原因很簡單。並不是對外拒絕交流,而是由於它在進入青梅嗅本體之後的瘋狂自爆已經令其油盡燈枯。

    若不是林封謹及時對它進行大量的補充調養,相信這一具器魂已經湮滅在了這個世界上了。

    林封謹此時再見到了青梅嗅器魂的時候,它已經是化為了一團熹微的白色光芒。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狂躁,暴怒的感覺,仿佛那怨恨已經是徹底從其身上消失殆盡,而這器魂給林封謹的感覺,完全就像是一塊燃燒著的冰,散發出來的是絲絲縷縷入骨的寒氣。

    水娥現出了原型,化成了那一滴清澈到無法形容的水滴,然後附著在了林封謹的指尖上,

    接下來。林封謹慢慢的將自己的指尖探出,讓水娥的本體接觸到了虛懸在了空中的青梅嗅器魂,頓時。林封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因為在這一瞬間,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思緒應該是和什麼冰冷無比的東西連接在了一起,甚至令自己的思想都硬生生的打著寒噤!

    “我需要你的力量。”林封謹很乾脆的開門見山說了出來自己的目的:“所以,我可以想辦法為你重新鍛造一件新的身體出來,絕對不是青梅嗅那樣的和你格格不如的武器。而是可以充分發揮你的力量!”

    良久,青梅嗅器魂的反應才回饋了過來:

    “我記得你的氣息。人類,是你將我從黑暗的封印裡面拯救出來的,也是你幫助我完成了毀掉原來那個被詛咒的身體的心願,但是,這絕對就不代表我要臣服你!!”

    林封謹的嘴角擠出了一抹微笑:

    “是麼?我可以將你再造一具身體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或許,這天底下只有我一個人擁有這樣講話的底氣,因為,非常湊巧的是,我在好幾年前就獲得了從九天深處墜落下來的強悍星鐵,這樣的材料,哪怕是在神器的鍛造材料當中,也是屬於一種奢侈品!除此之外,只要你需要的東西,上天入地,只要有,我都沒有問題!”

    林封謹一面說,一面已經踹開了旁邊的一口箱子,從箱子當中稀裡嘩啦的滾落出來了好幾十個銀白色的金屬錠!這是什麼,這便是林封謹在盤王幹波墓中發現的最為昂貴的寶物-----那一塊從天而降,困死了盤王幹波所化的巨虺的天外隕金!!

    為了將這塊隕金徹底的提純,林封謹耗費了數以百萬計的金錢,單單是累都累死了五名打鐵師傅,此時在草原上赫赫有名的風可汗,便是用還沒有徹底提純出來的隕金打造的,繞是如此,已經可以排入神兵利器譜了。

    而此時林封謹派人帶來的五十塊天外隕金錠,便是說服青梅嗅器魂的最大籌碼!

    面對著林封謹帶來的這天外隕金,青梅嗅的器魂顯然也是一下子激動了起來,精神與林封謹連接在了一起的它,明顯發出了一陣一陣的悸動。在發出了一連串“我要看看”的資訊以後,青梅嗅的器魂一下子就切斷了與林封謹精神上的聯繫,然後竄入到了那堆疊在一起的天外隕金錠當中去。

    盞茶功夫過去了,林封謹含笑等待。

    一個小時過去了,林封謹繼續保持著耐心,但是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林封謹開始坐立不安,皺起了眉頭,

    好吧,接下來林封謹拿了一本書過來,開始坐在這裡慢慢觀看,一直到睡意襲來,青梅嗅的器魂依然沒有半點要出來的徵兆。

    林封謹只能苦笑著告訴自己這是一件好事,就仿佛是你對不感興趣的妹子。會不會耗費大量的時間陪她壓馬路,上圖書館,吃飯。看電影?那肯定是不會的。林封謹雖然猜到了這青梅嗅的器魂可能會相當的挑剔,耗費很長的一段時間在這天外隕金錠裡面,但他也沒有想到這段時間的跨度會超過三天,並且貌似還會繼續的延長下去。

    不過想一想的話也是很正常的,神器嘛,何況還是青梅嗅器魂這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神器,對未來的軀殼要求肯定是極高的。

    在這裡林封謹並且還有一項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他可以通過水娥的本體,直接與這青梅嗅的器魂進行交流。這樣的話,比依靠鍛造大師的經驗來選擇材料,判斷鍛造的方向要好出百倍。

    一把神兵的正常誕生流程是,先鍛造出來神器的本體。然後再由這神器的本體的特質來決定誕生出來的器魂是什麼樣。這個過程看起來很簡單,其實說得直白一點,那就是野獸飛禽慢慢的變成妖怪的過程。

    比如最典型的就是林封謹此時招邪塔里面的兩大王牌:三瘤妖樹大根和巨木魈厚葉。

    這兩個傢伙在幾百年前的時候,一個是生活在修羅界裡面的普通樹種鬼槐樹,一個是生長在深山當中的樟木,都是從毫無靈識的普通樹木慢慢的機緣巧合,衍生出來了自己的靈智,也是有著自身的特殊之處。

    而這個時候,對於青梅嗅器魂的情況來說。則是有些類似於“借屍還魂”的味道,應該算得上是逆向而行,重點在於。這“屍”並不是別的魂魄不要的,有缺陷而損毀的,乃是魂魄自己來挑選,製造出來,量身定做的全新身體,這就可以說是盡善盡美了!

    因此可以想像得到。林封謹乃是相當重視這件事情的,為此。他特地留下來了可以與青梅嗅器魂溝通的水娥在這密室當中等候著,自己才去忙別的事情,並且也是吩咐下人,一旦有什麼消息的話,那麼就要在第一時間內通知自己,此時能夠親手締造出一把神兵的感覺,那端的也是令人格外興奮的。

    ***

    這時候已經漸漸的進入到了隆冬時間,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為了年節做準備,在這個時候,左雅思和苻敏兒兩人也是抽空跑來見了林封謹好幾次,左雅思是有婚約的,加上左老爺在官場上也很是要依靠這個女婿,所以來得也就是名正言順更多些。

    苻敏兒則是被管束得太嚴,私下裡自然很是不滿,見到了林封謹就撅著嘴要哭的模樣,林封謹也只能溫言安撫。好在此時苻敏兒也是有了自己的事業,所以說對林封謹雖然還是有些怨言,也有了自己的主見,這一次見面,便全力要求林封謹和自己私奔,等到有了娃娃再回來,生米做成熟飯再說.......叫林封謹好生頭疼。

    東海有亂起的消息林封謹自然也不會瞞著李虎那邊,雙方此時也都是一榮皆榮,一損俱損的情況,李虎此時也是相當重視這件事,年前也是特地派遣了特使過來商量這件事。

    李虎的這位特使叫做“重光”,乃是在兩年前招徠的人手,此人李虎早就提到過,說是他才高八斗,當時投靠自己的時候乃是從最基層的書吏做起,卻是若錐置囊中,轉瞬間可以說是脫穎而出,此時這位重光先生,已經隱然被李虎看成是張良,蕭何,陳平一般的人物,堪為謀主。

    重光在密會了林封謹以後,詢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還有最新的動向消息,最後便告訴林封謹,根據他們的判斷,東海幾國便是有異動的話,也應該不會現在全面入侵了。

    最準確,而最有利於他們的進襲時間,而是會等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這樣的話,一來是可以借助開春吹起的疾風,迅速的渡過大海來襲,盡可能的減少在大海上呆的日子。

    這樣的話,登陸以後加上適應期,剛剛好可以在攻伐搶奪城市的時候,破壞掉當地的春耕。有道是一年之計在於春,給民生經濟造成最惡劣的影響。

    若是對方想要穩紮穩打的話,那麼更是可以將進攻的期限選擇在芒種的時候,這樣的話,冬小麥正好是可以被收割。這是“因敵取糧”的絕佳策略。

    林封謹聽了這重光的分析,忍不住也是微微點頭,東海幾國連袂入侵。畢竟要面對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隔著海洋補給不順,林封謹也是考慮過,距離日出之國距離最近的東夏很可能會成為被首先攻伐的對象,理由就是攻伐東夏,從海上運輸糧食的距離最短。

    不過此時看來,東海幾國的野心估計比想像當中的還要大得多。他們的來襲可以說是具備相當大的突然性,並且在這個對於海岸登陸突襲完全就從未重視過的時代來說。東海幾國應該是會將第一次的進襲的突然性發揮到極致的地步。

    這樣的話,他們很可能就會分兵,同時在東夏,北齊。南鄭,中唐的海岸線上登錄,然後不以攻城掠地為目的,而是以劫掠破壞為目的!這樣的話,頓時就化被動為主動,這種“撈一筆就跑”的方式,就仿佛鬣狗捕食,不追求一次性殺死獵物,而是每一口都從獵物身上撕扯下一大塊肥美的血肉。自身消化了以後捲土重來。

    這樣的話,自身因為這樣的戰略在慢慢的增強,對方卻是因為這樣的戰略而快速削弱。迅速的失血,進而達到以下克上,蠶食之後再進行鯨吞,以弱勝強的目的。

    同時,在這種戰略的支持下,全面鋪開分兵劫掠的戰術。更是可以更全面的搜集到大量的情報,主力也是更不容易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此時五國紛爭。除了西戎沒有海岸線之外,其餘四國也都有國土毗鄰海岸,這其中以東夏和南鄭的海岸線邊界最為漫長。

    不幸的是,這兩個國家,或者說五國當中的絕大部分人,此時都還沒有認識到制海權的重要性,更沒有意識到對方從大海上而來,直接進行登陸作戰,甚至是溯江而上長驅直入帶來的巨大威脅!

    敵人可以憑藉水道的天然優勢,發揮出驚人的機動性,更是可以依託船隻承載的各種武器,生生的將野外的遭遇戰打成攻城戰一般,更要命的是,此時的城市建設,多半也是要依託水道而建設,這樣的話,無論是取水還是運載築城的石料等等,以及往後的相互交通,都能依靠水道而變得更加快捷。

    不幸的是,此時這也使東海幾國聯軍襲擾起來會變得更加的方便。

    更要命的是,哪怕是林封謹反復強調,呂羽也是感覺那就是一群海上的盜匪想要來打劫而已,甚至在林封謹的帖子上面回批了四個字“疥癬之疾”來形容,因為呂羽或者說其餘幾國君王的印象,對海外幾國的印象,甚至都還停留在了大衛朝時期的認知。

    那時候萬國來朝,海外幾國的君王使節也是在其中,就和那些只擁有一個島嶼,一小塊土地的蠻王使節表現得毫無區別,仿佛是一群都在搖尾乞憐的狗,甚至還更加謙卑。

    因此,在這樣的先入為主的印象下,也難怪得哪怕是依照林封謹在呂羽面前的寵信,依然無法改變呂羽的主觀印象。

    當然,這也是由於北齊的海岸邊境線不怎麼長,並且也是相當荒蕪貧瘠有關,若不是那裡還有幾大曬鹽場能作為經濟支柱,真的是堪稱無人問津了。在呂羽的心中,首要的目標當然是拓土開疆,區區海盜,那是知府就能處理的事情.......

    然而呂羽卻是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大衛朝當時堪稱最強大的帝國,其威懾力豈是現在五國相爭的混亂時代所能比擬的?使節來朝的短短時間,又怎麼可能分別得出來誰是真正的搖尾乞憐的哈巴狗,誰又是隱藏了力量和牙齒的狼呢?

    而即將浮海來襲的幾國聯軍更不是海盜,也不是紙老虎,同樣也是武裝到了牙齒,紀律嚴明的正規軍啊!

    當林封謹發覺了呂羽的不以為然之後,心中焦急,多在呂羽面前提了幾次以後,沒隔多久,岳丈左老爺都讓人來遞話了,說是已經有人開始傳播謠言,說林封謹假公濟私,自己在草原上做生意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就想要把水攪渾,然後想要借助北齊的兵力借刀殺人.......

    林封謹聽了,除了苦笑還能怎樣呢?

    有的時候。察言觀色是在官場上混必須要具備的特點,如果有人要在呂羽面前說林封謹的壞話,那肯定不可能當著林封謹來說。也不會當著左老爺說,多半是私下裡進言的。

    那麼,左老爺又怎麼能知道對方的告密呢?當然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呂羽想要他知道,所以就知道了。

    因此,有這樣的謠言傳出來,謠言本身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呂羽在表明自己態度------林封謹你看你都惹得人家攻擊你了,趕快閉嘴吧。朕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就當以前沒聽到過這事情。

    面對這樣的情形,林封謹除了歎息之外,還能做什麼呢?乾脆便閉口不言了。

    接下來南鄭那邊回饋過來的消息也很不樂觀,南鄭那邊本來就已經呈現出來了南北割據的形式,在這種情況下要想令福王或者衡王相信,忽然有惡客自東海上來,趕快把軍隊調到海岸面上去,不要再內鬥了.......相信無論是誰去說這些話,都會被很乾脆的呸一臉唾沫順帶被拉出去,然後剁掉腦袋吧!

    倒是李虎在自己的地盤上面厲兵秣馬引起了周圍不少人的注意,立即就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引發了周圍幾個郡的擴軍整備大戰.......這時候李虎根本沒有心情去解釋了。因為對於這幫驚弓之鳥而言。無論你說什麼,對方都會覺得是陰謀,那真的是多說多錯。還不如閉嘴不言。

    至於東夏那邊,林封謹倒也是盡到了自己最大的責任,給崔王女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講清楚,這世界上果然最好吹的還是枕頭風,崔王女居然是很乾脆的回信來說,相信林封謹的判斷。但是,她除了知會親信啊。朋友啊,親戚之外,讓他們把靠海的產業紛紛轉賣,同時盡可能的把家族的重心撤離之外,

    然後......就沒有了........

    林封謹很驚詫的詢問為什麼,這才知道,原來崔王女此時在國內也不是萬能的了,她始終還是先君的女兒,無論是從孝心方面來說,還是從姐弟之間的感情來說,也都沒有要一直將朝政把控的意思,依然是在慢慢的鍛煉東夏國君,然後將手中的權力在適當的時候全部讓給國君。

    崔王女這樣說的時候,是拉著弟弟在父母的墓前發了誓,然後姐弟兩抱頭大哭後達成了互相諒解,信任的。因此現在兩人之間的關係雖然還是十分尷尬僵硬,不過兩個人的關係好歹也算是破冰了。

    而崔王女若是採信了林封謹的話,那麼勢必就得在整個東夏當掀起一番動盪,首先就是全國的兵力的配備重點,便是要從與中唐北齊交界邊關當中撤軍,然後再將這些能征善戰的軍士安插到海岸線附近的重鎮去。

    單說這樣大的舉動,就一定會惹來東夏國君的猜忌,將兩人之前好不容易獲得的一些默契一掃而空。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崔王女根本就沒有辦法對這樣的舉動給出任何合理的解釋!

    除非她告訴東夏國君,從東海上將會有大量的威脅出現,這些威脅很可能比北齊和西戎更加致命,因為至少東夏在國與國交界的地方有好幾處險要的關隘可以守衛,而這些浮海而來的強盜卻會出現在東夏毫不設防的腹地,為所欲為。

    假如崔王女這麼說的話,根本不用東夏國君發出自己的疑問,單是兵部的幾位大臣就會跳出來質問,說為什麼自己沒有聽到半點風聲?敢問殿下的情報來源何在?崔王女能說是北齊國東林書院的林封謹告訴我的麼?順帶林封謹還是吳作城的城主?

    假如她真的這樣回答,那麼搞不好文武百官都會馬上歪樓,懷疑數年前在吳作城下的慘敗乃是崔王女從中作梗了!這完全就是作繭自縛.......

    面對殘酷的現實,林封謹也只能長歎一聲,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現在看起來,自己要想兼濟天下還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那麼在這亂世裡面獨善其身的目標應該還是做得到的。

    當然,林封謹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重光判斷出來的海外聯軍來襲時間應該不假。可以說是合情合理。

    這就意味著吳作城還有充裕的時間來完善城防等等很多東西,到時候務必要敢於讓來襲的這些東海聯軍在吳作城下碰個頭破血流不可!

    不過,往深遠處看。東海幾國聯軍進攻之前耽擱的時間越久,也就表示他們的準備越是充分,所謀越是乃大啊,這就仿佛是握緊了拳頭的胳膊,回收的力道越大,蓄力越久,那麼打出來的這一拳就越是猛!!

    也正因為如此。林封謹也要面臨著一個巨大的選擇,那就是開春以後去不去吳作城坐鎮。

    毫無疑問。林封謹去了的話,倘若吳作城本來有十分的實力,便可以足足發揮出十二分的戰力,有道是蛇無頭而不行。效果可以說是格外的明顯,在很多關鍵的戰役當中,在膠著的時候甚至十個人就可能決定勝敗,何況是額外多出的這兩成實力出來?

    但是,林封謹去的了的話,可以預期將會是一場十分艱苦的戰鬥,並且東方幾國的聯軍會分兵行事也僅僅是一個推測!可是對方一旦沒有分兵,並且以吳作城為主要突破口的話,林封謹去了就真的是白死了。吳作城便是修築得再堅固,也決計不可能是多國聯軍的對手,人海戰術也淹了你!

    按照林封謹行事謹慎的性格。他首先的選擇多半是不會去的。但是,不去的話,假如吳作城恰好差一點就能守住,不要說是別人,自己都要懊惱終身!而吳作城對於林封謹的意義就不必說了吧,單是看他在上面耗費的心血和金錢。就知道其重要性了。

    而林封謹一旦不去,並且吳作城也守衛下來了。依照三里部草原上面的習俗,林封謹沒有來和他們同生共死,其聲望肯定是要大跌的。

    當然,還有一種選擇是:林封謹先去吳作城觀望,發覺局勢不對就馬上逃走。事實上這種選擇貌似穩妥,但其實別人都不是傻子,臨陣脫逃,那是最被人唾棄的行為,相當於林封謹自毀名聲,乃是萬萬不可取的!

    因此,去和不去之間,都有莫大的好處,也都有極大的隱患和弊端,端是令人覺得相當難以抉擇!以至於林封謹這樣決斷之人,也是覺得十分的糾結啊。

    ***

    無論局勢如何風雲變幻,新年還是如期而至,桃符,燒竹鞭,廟會,春聯這些東西開始充斥在了林封謹的生活當中,並且林員外一直都孜孜不倦的想要將林家從“商賈”的性質變成“縉紳”類的鐘鼎世家,因此年節的各種各樣的禮節,儀式可以說都是格外的繁瑣,足以令林封謹忙得不可開交,最要命的是,林員外自己看起來也沒有弄明白“縉紳”過節的一系列規矩,因此整個家裡面都顯得一塌糊塗了。

    好在這時候按照規矩,左家妹子作為定親了的女方,會依禮前來拜門給公爹公婆送上自己的刺繡,很自然就的發覺了林家當中的亂象。左妹妹立即就展示出來了自己作為一個精明能幹的女主人的潛在特質,果斷接管了家務,只是用了小半天功夫便將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條,甚至還巧妙的避開了同來的嬤嬤的跟隨,和林封謹私會了一會兒。

    左雅思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和林封謹聊了幾句,便發覺了他似乎有心事。林封謹也不願意瞞她,就現在的風氣來說,即便林封謹現在死了,多半左妹妹也是這輩子不會再嫁,要給他終身守節的,她都信不過就沒人信得過了。

    因此,林封謹便將現在自己擔憂一一的講給左雅思聽了,而林封謹原本也是在對左雅思傾述這件事情,原本也沒期望能得到什麼回答,獲得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卻不料左雅思聽了一會兒後,便很堅定的對林封謹道:

    “相公,我覺得你應該去。”

    林封謹聽了以後心中一動,忍不住重複道:

    “你覺得我應該去?”

    左雅思很乾脆的點了點頭道:

    “如果你剛剛告訴我的這些情報都沒有什麼錯誤的話,那麼我覺得,對方的分兵是必然的,因為相公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從海上來的這些人並非是來自一個國家的。而是多國的聯軍!國與國之間,本來就是爾虞我詐,上一秒還在笑呵呵。下一秒就互相捅刀子的事情比比皆是。”

    “所以,這多國聯軍彼此之間,也應該是貌合神離的,在沒有足夠的外界壓力之前,他們之間的聯盟其實也是很脆弱的,這一點相信他們自己都非常清楚,那麼。在有威脅巨大的敵人出現之前,與其湊在了一起產生內耗和內訌。還不如先劃分好各自的勢力範圍,分頭行事,這樣的話,即便是劫掠起來以後有分贓不均的情況。也是內部的矛盾。”

    “因此。”左雅思作總結:“既然敵人是會分兵來攻的話,根據相公你的描述,守住吳作城幾乎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那麼為什麼不去呢,只要你成功的將這些海上來的強盜擋住,在整片中原都是萬馬齊喑,怨天載道的時候,那麼您勢必聲望更會迅速高漲!名利雙收!”

    林封謹聽了左雅思的分析,忽然呆呆的看著左雅思。就仿佛是第一天才認識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女孩兒似的,直到將左雅思看得不好意思了起來,連臉上雙頰都是暈紅脈脈。才低聲的嗔道:

    “你在看什麼啊。”

    “哈哈哈哈!”林封謹忽然開朗的笑了起來道:

    “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眼力見識,沒錯,你說得半點都不錯,海外各國聯軍,求的也只是個聲勢浩大而已,並不代表就真能在一起作戰了。我也是身在局中。太過在乎自己的成敗得失,所以看不開啊。”

    左雅思抿嘴一笑。含羞道:

    “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只是小女子的一點兒淺見便是了。”

    林封謹此時忽然又狡黠一笑道:

    “那我就再考考你,你若是能答對的話,我可是有獎勵的哦。”

    左雅思眼前一亮道:

    “什麼獎賞?”

    林封謹道:

    “絕對不會比天下第一樓遜色的獎賞哦。”

    左雅思立即正色道:

    “公子請說吧。”

    林封謹沉吟道:

    “雖然我面對的很可能只是東方各國當中的一國的軍隊,但是,對方勢大是必然的,那麼我們自然是處於弱勢的一方,你覺得我們的勝算在什麼地方?“

    左雅思愣了愣,她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在書院當中更是通覽史記,漢書等等大作,並且也有自己獨到主見的,想了想便道:

    “很顯然,敵人從遠洋浮舟而來,最大的弱點就是補給和根基不穩定,所以他們才會選擇春暖花開的這個時節浮海前來,這樣的話,遍地的青草嫩葉也是可以為牲口之類的提供飼料外的有效補充。公子你根本就不需要出擊什麼的,只需要穩紮穩打,不為外面的情況所動,那麼就必然能成事。”

    林封謹聽了左雅思的話,頓時就微笑了起來:

    “說的好,說得半點兒都不錯,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啊,原來我身邊還有個料事如神的女諸葛呢。”

    左雅思被心上人這樣誇讚,心中自然是十分甜蜜的,少女的矜持卻還是讓她咬住了下唇不說話,但眸子裡面卻還是十分得意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扭身子道:

    “那你說給我的獎勵呢?”

    此時兩人獨處,自然沒有不長眼的下人跑進來,林封謹咳嗽了一聲,叫了個下人進來,吩咐了一聲,沒過多久,便有人拿了帳本過來。

    林封謹將這一份帳本交給了左雅思,左雅思有些疑惑的看了林封謹一眼,但是臉色卻是越來越凝重,因為這一份帳本上記載的,全部都是數量驚人的特產,既有草原上面的,也有東夏國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

    林封謹淡淡的道:

    “這一次東海幾國入侵,奈何舉國上下,竟是沒有一個人肯相信我,都在說什麼風涼話,最後竟是我林家獨自面對。既然這樣的話,我林家出人出力,這些軍費總得讓他們找補一些回來才是。”

    “所以,我從一個月之前便開始慢慢的收縮出貨量,等到戰事一起,便徹底的停止出貨,讓這些特產的貨價攀升到最高點,這時候再慢慢的放貨出來。要將我家的利益最大化,因為東海有戰事,商路斷絕。所以物以稀為貴,任誰也找不出來毛病。”

    左雅思用手托著自己的香腮,認真的聽著林封謹說話,並不插嘴。林封謹接著道:

    “本來這件事我是想要交給老頭子來做的,但是他老人家的膽子畢竟小了些,尤其是牽扯到了朝廷和官員方面,便一直都硬不起來。所以現在看起來,這件事交給你還是最令我放心的。根據我的估計。咱們家可以從這些囤積的貨物當中,獲得至少四倍的利潤,這樣的話,基本上就可以支援起這一戰的虧空。”

    左妹妹聽到了林封謹把這樣的重任交給了自己。心中頓時就一下子興奮了起來,要知道,這樣的交易,初步估算一下從她手中流過的銀錢都絕對不會少於千萬兩!這是一筆甚至可以與國家的國庫相提並論的巨大收入啊。

    林封謹接著又道:

    “最後我計算了一下,天下第一樓的格局對你來說看起來還是太小了,既然苻敏兒都可以支撐起天下第一貴的產業,那麼你應該也可以將類似的產業打理得妥妥當當才對。”

    聽到了苻敏兒三個字,左妹妹一下子就很不淡定了,嬌聲哼了一聲道:

    “我怎麼就沒覺得天下第一貴有什麼難打理的?林家的大掌櫃都整整的調了三名過去。這樣的話都打理不好,那不如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你是也打算給我弄一個類似的行當嗎?就不怕我把你的苻妹妹的產業給擠垮了?”

    林封謹哈哈一笑道:

    “像是天下第一貴這樣的產業,說到底還是在賺富貴人家的錢。其根基和潛力其實是相當有限的。你知道這世上最賺錢的行當是什麼嗎?不是販賣珠寶玉器,黃金白銀的,而是做一些根本不起眼的玩意兒的。比如販賣鹽巴的鹽商,販賣燈油的油商,還有綢緞商,藥商等等。能夠涉及到千家萬戶必不可少的必須品行業的,才是最有潛力。生存力最頑強的產業。”

    左雅思聽林封謹這麼一說,最初覺得很難理解,但仔細一想的話,還真是發覺最賺錢的行當真的不是販賣珠寶玉器,黃金白銀的,忍不住道:

    “難道你想要我去做鹽生意?”

    林封謹哈哈笑道:

    “這件事以後再說,以後再說,我現在心裡面也只是有了個初步的規劃,還沒完善呢。”

    ***

    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去吳作城當中坐鎮,很多事情林封謹就要從長計議,另外佈置了,他離開鄴都之後出現的各種突發狀況也必須是要一一的預防到才行,將這些事情都弄妥當了之後,林封謹仔細的想了想,覺得自己身邊的力量還是稍微薄弱了一些。

    尤其是在這千軍萬馬的血腥戰場上,一旦有什麼最壞的事情發生,自己有野豬這樣的悍將可以一馬當先突出重圍,給自己殺出一條生路,更是必須要有一個足夠兇殘猛惡的強者斷後,阻截追兵。

    這樣的斷後人選本來是絕難尋找得到的,好在這一次前去西戎之後,卻是有一個人恰好符合這樣的條件!

    這個人兇殘,瘋狂,更是天生適合在戰場當中衝殺的對象,戰場上沖天的血煞之氣,卻是他最好的補品!這是個天生就為了戰爭而存在的人!

    毫無疑問,林封謹選中的這個人選,便是武親王錢震手下的血將軍。

    並且恰好林封謹手上也有血將軍所渴望的東西,便是可以讓他身上的血鎧完善進化的“真鋼”。

    一念及此,林封謹便很乾脆的取出了血將軍留給自己的那只玉盒子,放在了燈焰上慢慢的熏烤,將裡面的那一滴鮮血蒸發殆盡,當這一滴鮮血蒸發殆盡的時候,這玉盒子居然迅速的溶解了起來,化成了嫋嫋的煙霧,這煙霧在空中迅速扭曲成型,便仿佛素描那樣的迅速在空中勾勒出來了血將軍的模樣,可以說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在空中血將軍的幻象咧開了大嘴笑道:

    “我就知道你會忍耐不住來找我的!說吧,什麼事情?”

    林封謹微微一笑道:

    “一兩真鋼請你做事,先付五錢,做完再付五錢,你知道的,我手裡面一共也只有半斤真鋼而已。”

    “真鋼”這兩個字對血將軍的吸引毫無疑問是極其強大的,以至於哪怕出現在林封謹面前的是幻象,雙眼當中也是露出了一種貪婪而瘋狂的光芒,但他立即就咆哮道:

    “太少了!太少了!並且我連你要我做什麼事情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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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4 00:24:49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一章 雇傭血將軍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在最近會上戰場,進行一場十分艱苦的守城戰,大概會持續三個月或者更久,在這段時間內,你都要為我做事。”

    血將軍怒吼道:

    “這不可能!三個月??你當我是什麼人?”

    林封謹笑眯眯的道:

    “這個沒關係,生意不成交情還在嘛,不過真鋼這麼珍貴的東西,我肯定是要帶在身上的了,一旦我死在了戰場上,那麼搞不好就會遺失到什麼地方去了。你知道的,真鋼這玩意兒的賣相一直都不好,而那些大頭兵的眼睛裡面也只認識金銀財寶這種庸俗的東西。說不定和屍體隨便埋在了什麼鬼地方永遠不見天日也是可能的。”

    血將軍的牙齒都恨得癢癢的,假如是另外一個人敢在他的面前這樣囂張的說話,那麼他會在第一時間內惡狠狠的威脅說要殺他全家,並且說到做到,但是,自從與林封謹交手過以後,屢戰屢敗的他也已經根本就沒有了任何的銳氣。

    而在最新的對林封謹的調查當中,血將軍更是發現,林封謹的兩個師父也是相當了不得的,王陽明,陸九淵!並且他自身還是東林書院的標誌性人物,在這樣的大背景面前,血將軍就算是再狂妄,也絕對不認為自己可以在這樣龐大的勢力面前放肆,一時間他竟然發覺自己竟仿佛是牽線木偶那樣,被林封謹在牽著鼻子走。

    當然。血將軍也是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拿一句套話來講,那便是無欲則剛。

    只要血將軍不覬覦垂涎林封謹手中的真鋼。那麼自然就可以把林封謹所有的話當成放屁,然而他可以無視嗎?當然不可以.......

    血將軍的這幻象持續時間是有限的,這直接導致血將軍連拖延時間給林封謹一點兒壓力的方法都無法施展出來,只能咬著牙齒道:

    “太少了!你知道麼,血將軍傳承了四百一十七年,就從未有被雇傭的先例。”

    林封謹打著哈哈道:

    “凡事都是有第一次的嘛,再冰清玉潔的美女。貞操保留了十幾年,也是有被破瓜的一天啦。你這麼在意這個做什麼呢?現在的重點是,你需要真鋼來使自己變強,而我手裡面有真鋼,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也沒有逼你,咱們還有下次合作機會的是吧。”

    血將軍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他此時真的想要拂袖而去切斷通訊,但是,血將軍自身比誰都清楚,自己的一身實力,恐怕七八成都來自於這血鎧甲的加持,這件鎧甲對他來說,已經不只是一件普通的裝備。甚至鎧甲的強大更是使得其壽命得到延長。

    像是血將軍活了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機會稍縱即逝的道理,這一次拒絕了林封謹。那麼所謂的“下一次合作”還有沒有都成問題了,一念及此,血將軍雖然憤怒得恨不得把林封謹啃來吃了,都只能忍氣吞聲的道:

    “先給我一兩真鋼,接下來事情做完再給我五錢,同時。我還要三枚玄芽丹,並且我受到的傷勢也要你免費提供玄芽丹來給我治療。”

    林封謹苦笑搖頭道:

    “老血啊老血。你可真是貪心的人啊,誰叫我手下奇缺人呢?好吧,就這麼說定了,你要在元宵節之前趕到鄴都來,有沒有問題。”

    血將軍咬牙切齒的道:

    “準備好玄芽丹和真鋼吧!少了半錢,我就和你翻臉!”

    和血將軍談妥了以後,林封謹便擬了個摺子,將自己打算雇傭血將軍作戰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告訴呂羽。

    這種事情還是先報備一聲最好。否則的話,一旦血將軍在吳作城當中出手以後,很難說不被識破身份,而北齊在吳作城當中肯定是有探子的,一旦將這件事上報上去,那麼林封謹可以說就是相當的被動了。不過倘若林封謹事先報備,將其中的厲害關係說明,那麼以他在呂羽面前的地位就沒什麼事情了。

    因為對於呂羽來說,似血將軍這種江洋大盜,匪徒歹人是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的,因為這些人鬧騰得再凶,也顛覆不了自己的統治。打個比方來說,林封謹倘若去請吞蛇軍當中的一個夥長喝酒,那麼呂羽必然會給予更高的關注和重視。

    接下來便是新年賀歲的一系列雜七雜八的事情,直將林封謹忙得直跳腳,初一初二初三初四,更是在拜客和會客的繁瑣過程當中度過,這樣一直到了初八,林封謹好容易閒暇了下來有了點空,卻是忽然收到了水娥的消息------青梅嗅的器魂重新恢復了與外界的聯繫。

    聽到了這個消息,林封謹急忙重新趕了過去,依然是在那一間放置著天外隕金錠的密室當中見到了青梅嗅的器魂。

    一進入到了這密室當中林封謹就發現,自己放置在這裡的七十二塊隕金錠當中,竟然是有一大半出現了詭異的改變,可以說是完全都化成了死灰的色澤,看起來居然就仿佛是蒙上了許多灰塵的錫錠似的,甚至拿手指上去輕輕一按,居然仿佛枯木那樣就凹陷了下去。

    不過,剩餘下來的一小部分隕金錠卻是顯得灼灼生輝,表面更是有一層似乎沸騰了的明亮光澤在閃耀,看上去就能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霸氣,多看幾眼,甚至就仿佛是出現了強烈的幻象:仿佛迎面有一顆從天外而來的巨大隕石攜著火焰,對準了你轟鳴沖下!

    而此時的青梅嗅器魂也是漂浮在了空中,閃耀連連,林封謹一進門之後,居然就立即對準了他沖了過來。只是一閃,便開始圍繞著林封謹亂轉。

    經過水娥的翻譯以後林封謹才明白,這暴躁的青梅嗅器魂一直在重複著四個字:

    “餓了。給我!餓了,給我,餓了,給我,餓了,給我,餓了。給我!”

    而水娥便解釋道:

    “主人,這青梅嗅器魂將天外隕金根據它自身的要求進行了第二次的提煉和熔煉。所以應該是耗費了大量的精力,你身上應該是有什麼被它看中的東西對其有用,或者說是能夠迅速恢復它的精力的。”

    林封謹此時還能說什麼呢,很乾脆的就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掏了出來。包括須彌芥子戒裡面的各種玩意兒,仿佛是超市那樣,自行選擇。要知道,將青梅嗅的器魂這玩意兒侍候好了,最後很可能是會有一把神器入手的,所以此時便是付出再多的代價也是值得啊。

    話說林封謹須彌芥子戒裡面的東西還真不少,有的東西甚至都是需要一樣一樣的往外拿的,在林封謹掏出來了一件東西之後,頓時就見到了青梅嗅器魂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定定的停留在了這玩意兒的面前。

    林封謹一看,原來這青梅嗅器魂看上的,赫然是那一枚雞肋也似的玩意兒:鳳凰內丹。

    這鳳凰內丹乃是真火之精。十分罕見,乃是林封謹救了秦去身邊的臂膀------那位苟醫正之後,這脾氣古怪的苟醫正不願意承林封謹的情,因此送給林封謹的。

    因為這只鳳凰內丹上有強大的怨念徘徊,所以雖然威力十分強悍,對修煉火系神通的人來說更是大補之物。使用者卻是會因為怨念而喪失掉十年的壽命,因此顯得十分的雞肋。

    林封謹本來已經是將之忘記了很久。沒想到今天居然被青梅嗅器魂看上了,看起來還是索要得十分的急切,林封謹當然也不會摳門,一鬆手就將這鳳凰內丹交給了青梅嗅的器魂任其吞噬,在吞噬的瞬間,見到一隻鳳凰的黑色幻影痛苦的從裡面升騰了起來,還在瘋狂的掙扎著。

    就是這玩意兒便能扣掉使用者十年的壽命,可是,對於青梅嗅的器魂來說,它本身的存在就是因為一個極強悍的怨念,這鳳凰的黑色怨念對它來說,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上的對抗,輕而易舉的就將其給吞噬了。

    等到吞噬掉了鳳凰內丹之後,青梅嗅的器魂不說別的,單是靠看的,便能見到這器魂上流轉發出來的亮光頓時都強了不少。先前的時候就仿佛是個二十瓦的小燈泡,而現在則是起碼一百瓦了。

    吃了一個鳳凰內丹以後,林封謹卻是發現,這青梅嗅的器魂居然還不肯走,留在了自己的身邊繼續旋轉,繞動,簡直就仿佛是正在抽動鼻子覓食的餓狼一樣,此時面對這情況水娥只能繼續給出建議,那就是盡可能的滿足它的要求,並且應該感到驚喜才怪------因為它現在的要求越多,日後一旦成事的話,鍛造出來的神兵威力也是必然十分驚人。

    在這種情況下,林封謹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老老實實的繼續從須彌芥子戒裡面將東西往往外面掏,看它老人家還有什麼看得起的。

    忽然之間,林封謹又掏出來了一件東西,這東西一出現,就連整個密室當中的氣氛一下子都變得巍峨肅穆了起來,那種古樸,渾然,質樸的感覺,幾乎是令人要膜拜,跪地。

    同時,當林封謹一掏出來了這件東西,就見到了青梅嗅的器魂一閃,就直接粘了上去,緊接著林封謹就感覺到對面傳來了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簡直下一秒就要將自己手中的東西奪走!

    當然,遇到了這種情況,林封謹肯定是不會放手的,事實上他總得看清楚自己手上拿著的東西是什麼才行吧。而等他看到了這件東西以後,頓時皺眉大聲道:

    “喂喂喂,這東西不能給你。”

    原來林封謹掏出來的這件東西,正是西戎之行當中,從帝王陵當中取出來的陣眼,九疑鼎!!!

    上古九鼎的意義,已經不必多說了,而九疑鼎為遺留下來的九鼎之一,隱隱然也是九州之一的象徵,雖然已經損壞了個七七八八。但是其背後的意義已經可以說是非同尋常的。

    事實上,就連林封謹都很清楚,若不是有武親王錢震曾經掌控天下的強者出手。當日在幫忙收取這件寶物,林封謹是沒可能得到它的。而如今林封謹根本都還沒有將這玩意兒研究透徹,連它剩餘的價值都沒有弄明白,怎麼可能就將其交給青梅嗅的器魂給吸收同化了呢?

    此時說起來也有些好笑,林封謹和青梅嗅器魂僵持的局面,還真想是林封謹拿了一根大骨頭,而大骨頭的另外一端則是一頭兇猛的狼狗死死咬著不放。更是在用力拖拽的情形,雙方看起來都不肯放棄。

    林封謹威逼利誘。恐嚇咒駡,但是青梅嗅器魂的決心看起來絲毫都沒有改變,看起來這九疑鼎對它的吸引力可以說是相當的大,堅決不啃鬆開。

    在雙方僵持了一會兒之後。林封謹也終於是無可奈何的鬆開了自己的手,這是因為他發覺再抓著九疑鼎的話,也是徒勞的了。饑渴的青梅嗅器魂見到短時間內自己似乎搶奪不過來這玩意兒,居然開始直接吞噬九疑鼎,淡淡的青色光芒已經覆蓋住了九疑鼎的小半個軀體,而這九疑鼎本來就仿佛是破爛掉的瓷器那樣,上面已經滿是裂痕,面對青梅嗅器魂的侵蝕看起來都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

    隔了一會兒,林封謹見到了青梅嗅器魂的青色光芒徹底的包裹住了九疑鼎之後。又沒有了什麼動靜,他便知道這肯定又將會耗費大量的時間,正在林封謹要走的時候。水娥忽然傳來了消息:

    “主人......青梅嗅器魂給我發來了一份清單,說它接下來要製造一具完美的身體的話,還需要這份清單上的東西。”

    林封謹急忙去找紙和筆,不過在書寫這一份清單的時候,臉色卻是已經慢慢的變得十分的難看了起來,因為這份清單上的東西總體上來說分為兩類:

    第一類是相對常見而昂貴的稀有金屬。比如方寸鐵這種東西,但是。需要的量卻是以“十斤”為計量單位的。

    而第二類呢,需要的量是以“克”“錢”為單位,可是其稀有程度......咳咳,每一件都絕對不會比血將軍渴望的真鋼低!

    不過,看著這一份清單,林封謹依然是咬牙切齒的道:

    “以為這樣就可以難得到我麼??真是天真!對於這件全新的神器,我志在必得!!”

    是啊,這份清單上的東西雖然罕見,但林封謹此時也同樣是富可敵國,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呂羽的心腹!呂羽是什麼人?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屬於那種走路不小心被絆一下,低頭就可以發現神功秘笈的那種人,他老人家的密庫,那可是十分豐富啊。

    這份清單上的東西林封謹盤算了一下,只要去求求呂羽,那也是可以弄齊全的,唯一有缺口的,便是估計還差二三十斤方寸鐵,這玩意兒雖然昂貴,卻也屬於使勁兒拿錢砸也是砸得出來的.......

    ***

    此時在東海幾國的海岸邊,已經是帆檣若林,艦艇似森,密密麻麻的在沙灘前方三十丈的深水區處排列著,完全望不到其寬度,也不知道有多少艘遠航的艦船,端的是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岸邊更是聚集了數量驚人的軍士,依次排列著登上了運輸艦艇,再將他們轉送到那些深水區停泊著的遠洋巨艦上。

    周圍為了維持這樣龐大軍隊給養的民夫,甚至都達到了數十萬人,從高空俯瞰下去的話,仿佛密密麻麻排列成隊的整齊螞蟻一樣,詢詢蠕動著,這些面有柴色,骨瘦如柴的民夫,幾乎是咬著牙齒堅韌的將自己骨頭裡面的最後一點精力壓榨出來,用來繼續維繫著自己的工作。

    此時東海幾國的國情,也是到了再不發動戰爭對外擴張,就要面臨著國家徹底崩潰內亂的局面,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這些國家的土地面積本來就小,並且還十分貧瘠,上面出產的糧食,早在五十年之前就沒有辦法跟得上人口的迅速增長了。

    在連年饑荒過後,人命已經成為了最廉價最賤的消耗品!因此,他們也都認識到。再不發動對外擴張的戰爭,就必然被生生窒息死在狹小的生存空間內。

    當最後一名軍士登上了遠征的巨艦以後,氣氛卻是肅殺得令人窒息!就連寒冷的海風當中。也是充滿了嗚咽的情緒。從四面八方都冒出來了全副武裝的軍隊,將那些兢兢業業老實若綿羊一樣的民夫驅趕到了沙灘上面,然後......對著這十餘萬眾悍然舉起了屠刀!!

    在這個時候,這些民夫居然都麻木的沒有反抗,最多就是跪倒在地大聲的哭號著,嗚咽著,然後等待鋼刀掠過脖子或者捅入心臟!

    這些執刑的軍士若殺雞切狗的殺光了這十幾萬民夫以後。迅速的將他們的腦袋砍了下來,在旁邊堆砌起來了一個巨大的尖塔。高度甚至達到了幾十米,猙獰森然,然後迅速的撤出了這仿佛鬼蜮一般的地方。

    緊接著,便有一群穿戴著醒目的紅白兩色長袍。戴著尖長帽子的神官徐步漸進的入場了,這些神官的口中都含著蘆笛,開始高一聲低一聲的吹奏出來了淒厲的聲音,他們走入到了那形同鬼蜮一般的恐怖沙灘中央,開始唱起來了一首氣氛聽起來似乎十分歡快的歌曲,同時更是同時跳起來了歡快的舞蹈。

    這樣的歡聲笑語,配合著眼前的十萬冤魂,十萬屍體,鮮血淒厲。當真是給人以一種強烈無比的反差啊!

    一曲終了,縈繞在這鬼地方的聲音,又開始變成了淒厲尖銳嗚咽的蘆笛聲。這些神官開始紛紛的袒露出了自己的胸膛,然後很乾脆的拔出匕首互相刺向對方的心臟,最後,領頭的那名大神官則是抹了自己的脖子。

    大概是因為在來之前就服用了某些藥物的緣故,這些後入場的神官的傷口處居然流淌的不是鮮血,而是某種乳白色的液體。這些液體流淌出來了以後,開始汩汩的彙聚在了一起。最後慢慢的形成了一個乳白色的圓球,然後慢慢的開始在地面上滾動。

    隨著這乳白色圓球的滾動,接觸到了那些神官的屍體居然產生了奇特的吸力,將這些屍體吸附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屍球,而這屍球也開始到處緩慢的滾動,所過之處,那些被殺死的民夫的鮮血開始汩汩的流淌彙聚了起來,往巨型屍球上面吸附過去,當然一起被吸附過去的還有屍體。

    到了半個時辰以後,最恐怖的一幕發生了,被殺死的十幾萬民夫的屍體,居然是被完全的凝聚在了這個方圓幾百丈的巨大屍球當中,鮮血成為了屍體與屍體之間的凝結劑,而屍球上的屍體居然都開始迅速的腐爛到了流汁的詭異地步,這樣的話,更是增加了這屍球的粘合力。

    這時候,似乎是極遠的地方,也似乎是極近的地方,忽然響起了一聲顫響!

    這聲音有著雷霆一般的威嚴,卻是還摻雜了難以形容的邪意,雖然出現在人間,卻有著亡靈的狂亂。

    因為發出這聲音的,乃是一張巨弓,這巨弓的弓臂乃是扶桑木,代表著“至陽”,但是巨弓的弓弦,卻是用死去的十四名國君的頭髮,筋,皮膚搓出來的,代表了極陰。它的制法看起來極粗糙,但是仔細看去,弓身上的每一條鑿痕,每一個繩結,打得都是渾然天成,無可挑剔,就仿佛是太陽和月亮的形狀,充滿了簡潔的完美。

    這張弓的名字,便叫做冥霆。

    每撥動一次這弓弦,撥弦的人便會一頭栽倒,死亡在地上,可是後面還有長長一排的人替補著,依次向前,臉上的麻木空洞表情看了都令人心生寒意。

    當這張巨弓奏響第十三聲的時候。

    忽然,一股龐大的意志忽然降臨全場,這意志來得是如此的突然,威壓也是如此的驚人,以至於遠處艦隊上的數十萬帶甲之士,都在瞬間轟然跪倒,那根本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本能畏懼,同時,跪倒的這些人猛的從口中呼出了三個字:

    “邪呼彌!”

    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就在這萬軍環繞之中,就在這甚至是以十萬人祭祀的野蠻血腥的儀式上!東海幾國供奉的邪神終於蘇醒了!!

    那一座用人頭堆砌成的巨大京觀。開始在某種詭異的作用下徐徐的漂浮了起來,並且每一顆人頭之間都出現了大概一米的間隔。這樣的話,漂浮到了空中以後。更是給人一種陰森無比,遮天蔽日的錯覺。

    忽然之間,那萬萬千千的人頭似乎在瞬間就失去了支撐漂浮的力量,稀裡嘩啦的朝著地面上掉落了下來,只有一顆人頭還詭異的漂浮在了空中,看起來像是被選中了似的。

    緊接著,這一顆人頭張了張嘴。以一種轟鳴而古板的聲音生硬的道:

    “是誰在召喚我?說出你們的目的!”

    這時候,一名神官排眾而出。深深匍匐在了這顆頭顱面前,雖然不說話,卻是見到那神官身上穿著的神袍竟是無風自動,被吹得獵獵作響。顯然正在與之溝通。

    隔了一會兒,這人頭便冷酷的道:

    “我知道了,讓大海當中的那些強大的海獸不攻擊你們的船隻嗎?你們這一次供奉的祭品雖然數量很多,但是品質卻是很差,我不喜歡!這一次我就勉強滿足你們的願望,但是,你們以後要給我更多的祭品,才能得到我的護佑!”

    說完了以後,這人頭便一下子飛射向了旁邊那由十幾萬具死屍凝結成的巨球。那簡直就和後世的摩天大樓可以相提並論,甚至更加邪惡詭異。這麼一個小小的人頭與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比起來,那真的可以說只能用滄海一栗來形容。

    但是這人頭飛射進入這巨大屍球以後。這巨大的屍球忽然就開始迅速的坍塌了下來,很快的,所有的人都看了出來,這應該準確的說不算是什麼坍塌,而是從屍球的核心處居然出現了一個大概丈餘大小的黑洞,正在瘋狂的吞噬著這些半溶解的屍體。甚至那些人頭都被巨大的吸力一一的拉扯了進去。

    等到這些半溶解的屍體,人頭被黑洞全部吸入了以後。從那個黑洞當中忽然出現了一張蒼白而扭曲的巨臉,甚至還有幾處潰爛,仔細看去的話,乃是一個女人的臉,只是她的臉上卻有魚一樣的鱗片,雙眼當中卻只有眼白,沒有瞳仁,嘴角卻是露出了一抹神經質的笑意,雖然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像是人,但是親眼看到她的,絕對不會有一個人會覺得她和任何的人類有共同之處。

    因為這女人的巨大嘴巴裡面,咀嚼著的,就是那些半融化的屍體,慘白的牙齒每咬一口下去,便有一具屍體發出了“噗”的一聲,裡面的屍液和血漿噴射了出來,如果是人頭的話,就會多咬幾下,直到腦漿爆出來,再用三角形分叉的舌頭舔一舔,那哢嚓哢嚓的咀嚼聲,真的是令所有人聽了,都仿佛是置身於鬼蜮當中一樣啊!!

    等到這張詭異面孔將最後一具屍體心滿意足的吞下了之後,緊接著,這張巨臉轉動了一下,就見到她背後的頭髮露了出來,而這些頭髮也是開始詭異的自燃了起來,升騰出來了一股一股的黑色霧氣。

    這時候,那個黑洞開始徐徐的關閉了,最後在空中化為了虛無,只留下來了亂七八糟的海灘,還有令人都無法靠近的恐怖陰冷,一旦稍微的接近一點,便可以說是要深深的侵蝕到骨髓當中去。

    存在於空中的,還有好幾團黑色的霧氣,便是那詭異邪惡的女臉留下來的頭髮被點燃了的產物。

    忽然之間,這些霧氣開始分散,然後自行飛向了遠航艦隊處,幾乎是在短短的盞茶功夫,所有的遠航艦隊的船首部位,則是被一小團黑霧粘了上去,然後便一動也不動彈了。

    “就憑這些黑色的霧氣,就能平息海中這些恐怖巨獸怪物的怒氣?讓它們忌憚甚至望風而逃?”

    在場的人卻是幾乎的人都生出了這麼一個疑問,因為他們是很直觀的見識過海中巨怪的威力,如今看來,越發是有些感覺到相當的不對勁啊!一場堂堂的國祭,居然搞出了這麼個破爛玩意兒?

    就在這個時候,旗艦上面掛起來了黃色的警告用旗,要求在第一時間內按照隨軍神官的指示,開始對神靈的恩賜進行虔誠的祈禱或者是供奉。這時候,在大團大塊的血肉灑下去了之後,所有人這才驚奇的發現。貼在了自己艦船上面的“黑色霧氣”,竟然是由好幾百隻詭異無比的蟲子組成的!

    這些蟲子看起來外形類似於瓢蟲,但是背殼卻是純黑色的。期間夾雜著的白色花紋構成而來一張淒厲的哭臉,平時就趴在了一個地方,就這麼一動不動的,許多頭趴伏在一起之後,還會浮現出淡淡的光芒,看起來就完全類似于普通的黑霧。可是,只要一旦血食一出現。這些傢伙便會露出它們本來的兇殘真面目,甚至會為了半塊血肉而悍然自相殘殺!

    在神官的指示下。船隻上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將軍和貴人,都必須要叩拜這些叫做“蘇我使者”的甲蟲,同時。除了按時供奉血食之外,還要對其供奉神肴。神肴的種類包含:飯、餅、白米、黑米、野鳥、水鳥、海魚、川魚、海菜、野菜、果實、鹽、酒。

    “蘇我使者”貌似只進食血食活物,供奉的神肴卻只是會在上面爬行而過,接下來整艘船的人便要分食被“蘇我使者”賜福過的神肴,地位高的人可以獲得一丁點兒食物,地位低的就只能喝到半碗酒或者水。根據神官的說法,服用過被賜福的神肴之後,便能得到蘇我使者的認可,不會被它們襲擊。

    當整支遠征艦隊的軍士們都還沉浸在對獻祭儀式的恐懼當中的時候。他們乘坐的巨大艦船已經是借著強勁的季風迅速的航入了深海當中,此時風速勁急,每一張帆可以說都是被風灌得飽飽的。完全是吃滿了風,哪怕是船頭深深的壓入到了海面,在天色黑透下來的時候,便已經離岸接近百里了,進入到了一頭深海遠古巨獸的“勢力範圍”當中。

    在這之前,已經不知道有多少的漁船和漁民葬身在這頭深海遠古巨獸的大嘴當中。而它也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外號:

    水魔。

    近些年來,水魔的胃口更是越發的巨大挑剔了。吃過人肉的它,加倍的覺得人肉的味道是如此的鮮美,有的時候甚至都會主動離開自己的地盤去捕獵人類,這樣的行為還導致與其餘的深海巨獸出現了好幾次的衝突,而水魔卻是根本不在乎這一點,於是這方圓幾百海裡內都已經完全成為了漁民的禁區。

    不過,航行在這其上的絕大部分艦隊中人卻並不知道這一點,或者準確的說,他們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水魔的存在。

    因為這時候的水魔,已經被吊在了遠征大將軍的巨型旗艦的桅杆上!!

    死掉的水魔,龐大若一座肉山,卻是很輕,遠看起來就仿佛是一大團爛泡沫似的黑漆漆水藻,還有三五根露在外面的觸手已經開始無力的耷拉著,整個外觀看起來就仿佛是被戳破的爛皮球,千瘡百孔!上面還要蒙上一層水草也似的毛髮。

    巨大而靈活的觸手在以往的時候被看到了以後,那可以說就是死神的標誌,令人聞風喪膽,趕快在船頭跪下來下面留幾句遺言還來得及,而現在呢,則完全是腐爛絞纏的一堆爛肉!!

    在被強勢圍觀示眾之後,整支遠征軍的士氣可以說是在瞬間就瘋狂的提升膨脹了起來,甚至有直接在甲板上面跪拜,高聲稱頌“蘇我使者”名字的。

    接下來,這一支遠洋艦隊竟是將艦船之間的距離強行分散了開來,整支艦隊,船與船之間的距離至少都是相隔好幾裡,一下子就在大洋上形成了一個寬度達到了百餘海裡的恐怖陣型,這樣的編隊方式,看樣子竟是唯恐艦船集中以後,軍士身上的血煞兇氣也隨之集合,導致那些盤踞在海洋深處的巨型變態怪物不敢來襲了。

    很顯然,這一支東海幾國遠征艦隊橫渡大洋的方式可以說是強硬無比!根本就不像是林封謹預測的那樣,乃是用軍威和軍容來鎮壓驅逐那些可怕的深海遠古巨獸。而是採取的一種極是暴力兇惡的方式,那就是悍然誘捕獵殺,殺得這些強橫無比的生物血流滾滾,慘叫連天,聞風喪膽,望風而逃,自然就不敢來招惹自己國家的船隻!

    只是,要知道,這深海遠古巨獸每一頭都是遭受天妒的怪物,甚至可以說其實力之強橫深不見底,並且在這海中還是完全處於他們的主場。更能發揮出好幾倍的戰力?這“蘇我使者”就算是再強橫,難道就一定能吃定這些恐怖的凶物?

    這時候,在深邃無比的海底。這裡本來寧靜死寂得仿佛是一片從曠古以來就沒有被干擾過的地方,忽然之間,珊瑚礁開始微微的震盪,緊接著便是泥塵迅速的騰起,整個海底立即都開始出現了輕度的震盪,緊接著,就見到了本來凹凸不平的海底像是被某種神奇而未知的力量侵蝕。便沿著一條線朝著左右兩邊分開。

    然後,這條線分開了以後。露出來了一大片淡黃色的果凍狀態的東西,一直這條線徹底的分開來了以後,這才發現,這淡黃色的果凍狀東西赫然是一隻眼睛的一部分。而這一隻眼睛的面積,甚至足足有兩三畝地的大小,偏偏眼神當中蘊藏著的情緒,卻是冰冷無情!

    一隻眼睛都是如此巨大,由此可以想像得到隱藏的軀體應該是如何的驚人,而對於這些深海遠古怪獸來說,體積的大小就是最直觀判斷他們戰力的最好方法!很顯然,又一頭深海遠古巨獸已經被從其上方經過的戰艦給驚動了,海底的泥沙開始揚起。這頭遠古深海巨獸徐徐上浮,竟是有遮天蔽日的霸悍睥睨的感覺,它看起來脾氣也是不大好。準備浮出海面,給予敢於侵犯自己地盤的愚蠢傢伙以最深刻的教訓!!

    很顯然,這將會是“蘇我使者”面對的最強大的一次挑戰!

    ***

    這個時候,林封謹也是迎來了一位客人。

    這個客人看起來貌不出眾,頭上戴的范陽笠都是十分破爛了,一身粗布衣服也是補丁摞補丁。腳上還打著綁腿,這寒冬臘月的。腳上居然還蹬著一雙草鞋,並且看起來都要磨平了底。

    而他的年歲應該是五六十歲,滿臉都是皺紋褶子,更是有著一個大的鷹鉤鼻子,身材五短,似乎還有些老眼昏花的模樣,說話都是結結巴巴的,端著倒上來的熱水雙手都在發抖,似乎下一秒都會將水撒出來。

    好在林家的家丁一直都是很有素質的,基本上杜絕了以貌取人的惡劣態度,因此在見到了這位客人之後,依然是以禮相待,聽說了他要求見林封謹之後,便很是訓練有素的將他引入門房,然後上了點心水果,很禮貌的說公子不在,請改天再來,臨走的時候還要送上一個紅包,怎麼也是有一兩銀子。

    事實上,林封謹現在一來作為東林書院的高足才子,二來作為呂羽面前的紅人,想要求見他的人也是比比皆是,若是前面不會擋駕,林封謹單是每天忙著會客,都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

    因此,只要來求見林封謹卻拿不出來邀請名帖的,差不多想要見林封謹的人都會被如此對待,以禮相待,笑臉相迎,走的時候還送錢財,讓你找不出來任何漏子,有氣都發不出。

    當然,這些家丁不知道,他們敬業的素質在此時可以說是救了他們一命,因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這個老頭子,絕對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若是將他激怒了的話,搞不好林家一照面就要倒下七八個人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老頭子喝了一會兒茶,又問了問林封謹什麼時候回來,忽然聽到了這些家丁雖然機械還算是禮貌的回答,卻一下子醒悟了過來,三角眼裡面陡的露出來了一絲凶光,嘿然冷笑道:

    “是了,你們這是在應付老夫。看在剛剛招待老夫的時候還算恭謹的份兒上,就不難為你們這些小崽子了。”

    說完忽然將手一招,不知怎的,居然就出現了一隻詭異無比的由鮮血凝結成的烏鴉,拍打著翅膀呼啦呼啦的對準了內宅飛了進去,最詭異的是,居然還發出來了“哇”“哇”的難聽叫聲。

    說得直白一點,這只血烏鴉除了是用鮮血凝結出來的之外,其餘的細節什麼的,竟然都和真的烏鴉別無二至,甚至連叫聲都是如此逼真,這樣的神奇能力,這些家丁雖然堪稱是見多識廣,但還真的是聞所未聞,頓時紛紛驚歎。

    林封謹此時自然也是聽到了這烏鴉的叫聲,他本來是在午休,卻是一下子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因為這烏鴉的叫聲當中帶著一絲十分特別的震顫意味在裡面。普通人是聽不出來的,只有修煉有神通的高手才能分辨出出來。

    林封謹一看到了那一隻鮮血凝聚成的烏鴉,立即就知道了應該是自己百密一疏。邀請血將軍前來,卻是忘記了給他一個口令或者是信物,以至於在這裡被家人擋駕了。

    而血將軍是什麼人?可以說是殺人如麻完全視人命為草芥,甚至是補品的怪物!估計死在了他手下的人,完全就是不計其數了,一旦自己門房裡面的僕人有什麼地方接待不周觸怒了他,搞不好血將軍就會隨手將其殺了。順帶將其當成一盒優酪乳吸瞭解解口渴的變態怪物。

    林封謹可不希望自家的門房裡面忽然多出四具乾屍,因此便用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最後跑到了門房的會客廳裡面以後,總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因為沒有聞到血腥氣,接著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咳嗽了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

    林封謹一走進去,血將軍便對著旁邊的幾名呆若木雞的家丁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嘿嘿一笑道:

    “怎麼樣?老夫說他會在第一時間趕來,你們還不相信!現在還不到盞茶功夫吧?”

    林封謹一笑道:

    ”是我當時的疏忽了,將軍不要介意,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包涵,來來來,請請請。”

    當下林封謹自然是將血將軍請到了正廳裡面。好好的招待一番,好酒好菜自然不必多說了,酒足飯飽之後。便帶著血將軍來到了林家開發出來的“恒大地產”的黃金位置,直接指著一棟金碧輝煌的獨棟別墅,便說是這區區薄禮不成敬意,以後這陋居就歸你了。

    血將軍還沒回過神,剛剛打了個酒嗝,什麼房契地契外加厚厚一疊銀票便已經直接塞了過來。接著林封謹一拍手,又喚來了幾名專門從青樓贖取出來的當紅美姬。極擅察言觀色的,說是屋子裡面已經準備好了洗澡水,吩咐她們一定要好好招待侍候,既然來了就好好休息,這天寒地凍的趕路,也不知道受到了多少苦,洗一洗風塵休息一下再說。

    血將軍也是人,被林封謹祭出來的這“酒色財氣”四大法寶正面轟中,就仿佛是迎面被狠揍了一連串的組合拳,加上酒意上湧,旁邊的一群紅粉胭脂嬌笑著簇擁上來,隨手一摸都是溫香軟玉,哪裡還說得出來半個“不”字?

    等到走進了別墅裡面,才發覺裡面裝修得那個是富麗堂皇,令人目不暇接,走馬觀花的被一群女人嬌笑連連的帶進了浴室當中,頓時又是一驚,原來這裡面都是用漢白玉修築出來的一個精緻大池子,裝個十四五人都沒問題的,池水溫熱清澈,仔細一看,居然還是流動的溫泉!旁邊還有蓊鬱蔥綠的盆景,盛放的香花,估計還有地龍的設計,寒意一掃而空,卻是絲毫都不覺得有憋悶的感覺,感覺格外的清新。

    緊接著這血將軍的衣服就被一群美姬脫得乾乾淨淨的,頓時就發覺,他渾身上下的筋肉十分結實,絲毫都沒有老態,和臉容上的蒼老乃是截然不同,走進去一浸泡在了溫泉湯池裡面,頓時就幾乎是舒服得快要呻吟了起來。

    緩過了勁兒以後,血將軍頓時發覺旁邊的幾個美姬也是換上了紗衣下了水,頓時肉光之致致,春色暗露,這些女人嬌笑著給他搓背洗腳,按摩肩脖,甚至不乏挑逗,血將軍頓時也就一柱擎天,在這溫泉當中頓時就胡天胡帝了起來,此人也是天賦異稟,連禦三女,終於盡興,一泄如注,頓時就覺得困倦來襲。

    這時候,便有手腳麻利的小廝過來,將血將軍擦乾身體,攙到了旁邊的胡床上面躺下,旁邊放了時新的水果。緊接著便有按摩,修腳的師傅進來捶腿,捏肩,松筋骨,修腳。

    這時候進來的都是鄴都裡面手藝叫得上號的師傅了,與先前那些侍候人的美姬當然是有天上地下的區別,血將軍只覺得這按摩師傅的手指靈巧無比,都在往肌肉和骨頭之間的縫隙裡面鑽進去,似乎要將身上的酸麻痛漲都一點一點的榨出來,自然是感覺到了異常的舒適,不知不覺的酒意上湧,便是呼呼的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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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二章 鯨龍斃

    這時候,剛剛血將軍暴露出來的一系列資料都已經被送到了林封謹的面前,以便其做出全方位的判斷,可不要小看了這些細節,對於林封謹拿捏掌控一個人有極大的幫助。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比如說剛剛在吃飯的時候,血將軍吃醉炒田螺的時候是直接用嘴巴去嚼,而不是牙籤挑的,同時,吃螃蟹的時候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這就說明他應該是沒有吃過這道菜,甚至可以推論出他有可能在南方的時間比較少,或者根本沒有去過。

    這個資訊有什麼意義呢?意義卻是很大的,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倘若要對他下毒,是不是特產自南方的毒藥就比較容易得手呢?

    除此之外,按摩師回饋出來的血將軍身上的一些特徵也是相當有用的,比如他的肩頭上居然有老繭,根據按摩師的判斷,這種程度形狀的老繭有些奇特,不像是被扁擔磨出來的,反而類似於繩子長期摩擦後出現的,這就說明他應該是長期從事縴夫這項職業!

    這個情報就更加重要了。

    首先可以回饋出,血將軍的生活境況不怎麼好的,至少應該算得上是窮人之類的,否則為什麼會去做縴夫?

    這裡就有些矛盾了,血將軍這一身強橫無比的絕技,怎麼會淪落到做縴夫的下場呢?

    那其實也是很正常的,身懷絕技經營不善的人多的是。最典型的就是陸九淵,甚至在遇到林封謹這個弟子之前,生活都十分清苦呢。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很相信一句話,那就是付出和收穫是成正比的,血將軍配合上他的鮮血鎧甲以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只要給他合適的環境,那完全就是個變態,這樣強橫的威力在使用的過程當中若是沒有半點副作用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用商賈的話來說。那就是血將軍的出手是有一定成本的,倘若這一次出手沒有收回成本,那就是大虧特虧了,這就註定了他出手必須格外的謹慎。而血將軍出手的成本是什麼呢?

    林封謹也是一樣推論得出來。你看血將軍找林封謹要報酬的時候,除了最為重視的真鋼之外,便是玄芽丹!玄芽丹是什麼東西?可以補充生命力的!

    那結果自然就呼之欲出了,血將軍要啟動自己的鮮血鎧甲,代價多半就是自己的生命力,這樣的話,如此大的代價,也才符合他和鮮血鎧甲融為一體後,威力如此強橫的道理。

    還有一個強有力的證據。那便是血將軍的臉和身體的不匹配,他明明臉上皺紋密佈,垂垂若七八旬的老人了。但是身上的肌肉什麼的,都還是精壯結實。為什麼會發生這樣詭異的現象?配合之前的猜測,自然便是因為生命力損耗的副作用問題。

    正因為如此,所以血將軍實際上貌似強橫,但是對他來說,每出手一次就會消耗一些自己的生命力。造成未老先衰的嚴重後果,在這樣的局面下。若不是萬不得已,他肯定只能低調行事,過著困苦的生活了。

    還有,那幾名美姬回饋回來的情報也相當重要,這些情報自然是關於性方面的。

    這些美姬之前都是青樓的頭牌,閱人無數,並不難判斷出來,血將軍雖然天賦異稟,貌似很能持久,但其實在這方面的動作之類的都還是顯得十分生澀,就仿佛是個雛兒一般,甚至出現了不得其門而入的窘境,而血將軍貌似持久,其實卻是屬於連續作戰的那種,據最的那名美姬說,血將軍剛剛被她撫弄了幾下就把持不住了,不過恢復力卻是十分驚人,泡了半盞茶的溫泉便又雄赳赳氣昂昂了起來。

    這又說明什麼呢,說明血將軍應該是沒有固定的性伴侶,好吧,直說就是沒有娶老婆,或者說老婆死了很久,應該很久才能碰一次女人。其實也在告訴林封謹,若是要拉攏收買血將軍,採用美色的話,那麼就可以事半功倍.....

    倘若血將軍知道自己吃吃飯,喝喝酒,玩玩女人就被林封謹看破了這麼多東西,那相信他一定是會斬釘截鐵的謝絕林封謹的一切招待的。

    但是他此時既然已經被林封謹拉下了水,那麼真遺憾,就很難再找個藉口回頭了。

    看起來血將軍確實也是一路風塵勞頓吃了不少苦頭,在軟榻上面一睡下去,便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之後便發覺自己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這時候他一醒來,早就有人魚貫而入,送上洗臉水什麼的,然後便詢問血將軍要吃什麼?

    血將軍早上卻是有吃麵食的習慣,便很快的給他端了一大碗打鹵麵來,淅瀝呼嚕的海吃猛塞,還嚼了幾瓣蒜頭,吃得那個是滿頭大汗,精神煥發,這時候自然有人進來,便帶著血將軍去鄴都裡面吃喝玩樂,血將軍也貌似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完全對一切都不聞不問,只管享受。

    ***

    此時在東海之上,狂風暴雨,明明已經是日出時分,卻是漆黑若墨,晦暗仿佛若末日來臨一般。

    天空當中的陰雲低沉,似乎要死死的壓到海面上來,而海面上卻是出現了詭異的平靜,就仿佛是處在了暴風眼的中央,反而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壓抑。

    仔細的看上去,海面上盡是恐怖的殘骸,有船帆,有漂起來的龍骨,甚至還有一口倒扣的鐵鍋,看起來完全都是一片狼藉,看起來仿佛都有五六艘船隻都遭受到了滅頂之災。

    但是,海水再次湧動了起來,若是從上方鳥瞰下去的話,便能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正在迅速的從下方朝著海面接近,然後狠狠的撞出了海面!

    在這一瞬間,海水殷紅,一頭龐大無比的怪物飛躍出來到了半空當中,淒厲長嘶,似乎連天空的雲層都被生生驚散,這頭怪物若巨鯨,又有龍類的特徵,正是生活在深海當中最為強大的遠古巨獸之一,鯨龍!

    在莊子.外物篇當中有名文記載:有奇人任公子以五十頭肥壯的牛作為魚餌,釣於東海,天天在那裡釣魚,等了一年還沒有魚上鉤,後來有一條大魚吃鉤了,激起的白色波濤就像山一樣,(似乎整個)海為之震盪,發出的聲響好像出自鬼神,駭人的聲威震懾千里。

    任公子釣到這條魚後,將這條大魚切小然後醃製成幹魚肉,從制河以東,到蒼梧以北的人們,沒有不飽食這條魚的。

    這個故事傳播得十分廣闊,不過,林封謹身為東林書院的精英學生,也曾多次聽董仲舒講史,董仲舒乃是什麼人?東林書院山長,連王陽明和陸九淵都甘居其下的人物,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在董仲舒講史的時候便已經有提到“任公子釣東海”的事,但是講的,卻是這個故事的原始版本,沒有經過掩飾過的。那便是任公子其實是兩個人,任公和任子,這兩個人其實都並非是生活在人間世的,而是來自於輪回的六道當中的天人一道。

    這兩位天人可以說是具備非常強大的實力,甚至可以說是打破人間世和天人界之間的空間桎梏,降臨到了人間來,簡單的說,那就是下凡。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地,便是要捕捉人間世當中特有的深海上古血脈的生物,用來煉製獨特的丹藥。

    他們要捕捉的生物,就是鯨龍!

    在捕捉深海霸主鯨龍的過程當中,乃是十分艱難的,最後甚至為了將之擒獲,任公甚至是在這一界的肉身都被毀掉了,所以,圍觀的普通人就以為捕魚的只有一個人,便將任子稱為任公子。

    由此可見,這鯨龍的威力乃是何等變態,天人下凡,便已經可以被稱為謫仙,兩個謫仙聯手要捕捉一頭鯨龍,都要付出一名謫仙兵解的殘酷代價!

    而此時正面與海外諸國聯軍遭遇的這頭鯨龍,躍出水面以後的賣相,卻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它的一隻巨大的黃色眼睛已經變成了一個深深的黑洞,從裡面汩汩的流淌出來了大量的血漿,顯然是極其痛苦的。

    另外一隻眼睛雖然看似完好無損,從中流露出來的卻是無比恐懼的神色,哪裡有先前剛剛蘇醒時候唯我獨尊,霸悍睥睨的霸氣?

    更恐怖的是,這頭鯨龍龐大的身軀上面,居然佈滿了一個個指頭大小的血洞,密密麻麻的,何止成千上萬,不停的流淌出來了鮮血,看起來就是已經深達臟腑,它的身軀更是在進行著無意識的劇烈抽搐,落水之後,每一次抽搐都要從身體上的血洞裡面噴射出來一股濃烈的血霧。

    居然之間,這鯨龍再次高高的躍出了水面,龐大的身軀蹦到了筆直,兇殘猙獰的口部張大到了極限!發出的音波甚至連十餘裡外飛過的一群海鷗都被活生生的震死在那裡,在這絕望而慘烈的號叫當中,這頭鯨龍的另外一隻完好的巨眼一下子就扭曲變形,最後“波”的一聲炸裂了開來,血水膿水四射飛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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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三章
   
    從那黑洞洞的眼眶裡面,猛然伸出了兩條覆蓋著黑白相間的堅硬甲殼的長腿!緊接著,一頭“蘇我使者”冷酷的從中爬了出來,它已經變得十分巨型,至少也是有馬車大小,只是它身上的那一股冷酷而邪惡的氣質,卻是半點沒有變化!

    毫無疑問,當這鯨龍重重的砸回到海面,激起了滔天巨浪之後,生命已經是離開了它這龐大的軀體,根據任公子釣東海的記載,一頭鯨龍身上的肉,可以讓天下九州當中的四州人都吃飽,可見這廝的肥壯。

    這時候,在海水當中漂浮著的鯨龍屍體上,從其眼,口,鼻,處開始冒出了洶湧的黑色霧氣,這黑色霧氣仔細一看,便是由數量驚人的蘇我使者組成的,然後這黑色霧氣便開始包裹住了鯨龍的屍體。海水裡面便響起了蠶食桑葉的詭異沙沙聲。

    不到半個時辰,這深海遠古血脈巨大怪物,便是被徹底的啃噬一空。只留下來了一具新鮮的巨型慘白色骨骼,搖搖晃晃的朝著深海裡面沉了下去!仿佛是一個警示牌那樣插在了深海當中,上面散發著的死氣,直接都令方圓數百里內的生物都要為之走避!!

    這一支海外諸國的聯合艦隊,也開始漸漸的步入了正規。

    最初的兩天,整支艦隊每隔四個時辰就要遭受到了一次攻擊,每次遭受攻擊都會被擊沉兩三艘遠航用的巨艦。

    但是。兩天過後,遭受到了襲擊次數變成了一天兩次。因為那些普通的遠古血脈怪物已經是被殺得聞風喪膽,不敢再來了,而來的,都是實力已經站在了金字塔尖的深海血脈怪物。

    它們一出場。也是會擊沉兩三艘遠航用的巨艦,這也是很正常的,對於它們來說,這就是拿脊背一拱一頂,或者說尾巴輕輕一掃的小事罷了。

    可是哪怕這些在深海當中實力也是數一數二,可以稱霸割據一方的怪物,也沒有一頭可以活著回去的,“蘇我使者”的恐怖變態攻擊力可見一斑。

    第三天的時候,海外諸國的聯合艦隊便沒有再遭受到襲擊了。這些深海遠古血脈的怪物智慧絕對不遜色於人類,相互之間也是用神秘的方式保持著聯繫,若是普通的海怪忽然大量隕落還不值得引起重視的話。三天之內,足足六頭王者級別的遠古血脈深海獸隕落,這便已經可以說是震動它們的世界的大事了。

    當又一頭憤然前去為兄弟復仇的黑相柳王再也沒能返回之後,其餘的深海遠古血脈怪物震驚,並且開始感覺到膽寒了,這樣一來。最直觀的反應就是,海外諸國的艦隊再也沒有受到任何的襲擾。他們駕臨到了某一頭深海遠古怪物的“勢力範圍”以後,反而會導致盤踞在那裡的深海怪物逃走或者龜縮在巢穴裡面,更不要說是吸引它們了,“蘇我使者”發散出來的那冰冷邪異的死亡氣息縈繞在哪裡,哪裡就成為了深海怪物們的禁區!!

    ***

    直到元宵節之前,忽然有人對血將軍說公子有請,自然便領他去見林封謹了。

    林封謹卻是在自己的書房裡面見他,這書房當中窗明几淨,格調典雅而古樸,旁邊的香爐裡面還熏了香,淡而雋永,血將軍進來以後都頓時在心中暗罵林封謹這王八蛋真的是會享受。

    而林封謹一見面,便笑著問他吃好喝好休息好了麼?

    血將軍卻是個明白人,嘿然一笑道:

    “你要請我為你做事,自然應該好好的收買拉攏我,我當然是吃得好喝得好休息得好了,但是少廢話,你答應我的事情呢?”

    林封謹聽了血將軍的話以後,絲毫也是不以為忤,一笑後便道:

    “你放心,我是一言九鼎的。”

    說完便拋了一個袋子過來,血將軍打開一看,發覺裡面正是自己要的真鋼,眼中頓時露出了貪婪的光芒,一把就抓了過去,先是聞了聞,然後在嘴巴裡面咀嚼了一下,便收了下來,爽快點頭道:

    “好!你言而有信,我也幫你做事,有什麼事情開口就是了。”

    林封謹笑了笑道:

    “這一次見到將軍閣下,似乎發覺變得年輕了許多呢?上一次和你交手的時候,看起來就若七八十歲的老人了,這一次見你,至少也年輕了二十歲有餘吧?”

    血將軍嘿然笑道:

    “你不用來拿言語試探,我他娘的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想知道什麼就問,我願意告訴你的,自然就能告訴你,不願意告訴你的,你一個字也別想知道?”

    “哦?”林封謹微笑了起來,屈起了指頭在書桌上面輕輕的敲著,意味深長的道:“那可未必哦。”

    血將軍冷哼一聲道:

    “你什麼意思?”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想知道的東西,你說不說我都能知道,根本就不用你講出來,你所謂的秘密,對我半點用處都沒有!”

    血將軍哈哈大笑,不屑的道:

    “大言不慚!好,我就聽一聽你說說我的秘密。”

    但是,下一秒,林封謹微笑著說出來的三個字,便一下子像匕首刺在了他的胸口似的,一下子就將他激得跳了起來!

    因為林封謹說出來的這三個字赫然是一個人的名字:

    “齊安潤!”

    這三個字聽起來很普通,可是,卻是血將軍的真名!!

    這一瞬間,血將軍都有一種見了鬼的感覺!!

    林封謹笑了笑道:

    “怎麼?有些吃驚吧?其實說破了的話,一文不值。”

    “你肩頭上面有著纖繩留下來的老繭,而當年大衛朝崩潰以後,你的父祖輩一直忠心耿耿于大衛,所以一定是要被趕盡殺絕的,所以只能往邊荒之處逃,再加上不難查出來你的祖母就是籍貫西戎的人,所以當年你們家族逃亡的地方應該就是西戎。”

    “那麼,這裡就出現了第一條線索,在西戎拉纖!而西戎這地方水源本來就是相對貧瘠,能夠依靠長期拉纖為生養活自己的,無非就是在兩條河上討生活,葉羌河和阿蘇河而已,你帶來的包裹當中沒有什麼銀錢了,還有幾塊吃剩下來的駱駝餅,這玩意兒卻是阿蘇河旁邊的古丹城的特產.......接下來的事情就不要簡單了,讓北齊在西戎的秘諜去古丹城查問一下長期拉纖的縴夫,加上你的外形特徵很明顯,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啊。”

    血將軍臉上的肌肉開始有些神經質的抽搐了起來,一下子雙拳握緊,死死的瞪住了林封謹,看得出來他處於一種很不正常的狀態下,就仿佛是瘋狗那樣夾著尾巴,流著涎水紅著眼睛凶光四射的瞪人。

    林封謹卻是顯得十分放鬆,很淡定的笑笑道:

    “不是吧?你要和我來真的?將軍啊,你想想清楚,自從遇到了我,哪一次你能占得了上風?我手頭的真鋼你還想要麼?我手裡面的玄芽丹想要麼?好!就算你本事大把我殺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反倒是東林書院要和你不死不休了。”

    “再說了,你說說看,咱們從第一次遇到起,哪一次不是你主動來難為我?你再看看我怎麼對你的?以怨報德,還給你真鋼,你來我家裡面,我送房子送錢給你,還好吃好喝的招待,連珍藏的美姬都拿了出來,人不能是禽獸吧,你總得有些良心吧?”

    面對林封謹的這些拉家常一般的嗑叨,血將軍明明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卻偏偏說不出來,反而越回味越覺得對方說得那個似乎很有些道理。

    林封謹一面說,一面順手拿了筆,開始蘸了墨水,似乎在練字也似的在宣紙上寫了一行字,這時候才站起來,心平氣和的拍了拍血將軍的肩膀道:

    “來,咱們開始說到什麼地方了?對,對,這一次見面,你似乎年輕了些呢?從七八十歲的模樣變成了現在六七十,這是怎麼回事?”

    血將軍這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他發覺面對這個比自己明明是小得多的男人的時候,竟完全是有縛手縛腳的感覺,仿佛渾身上下都被無形的桎梏死死束縛住了,動彈不得,想走一時間也走不了,只能坐下來悶聲道:

    “我每啟動使用一次鮮血鎧甲,便要消耗掉一部分自己的生命力,所以我雖然才四十三歲,看起來已經蒼老得似個老人了。不過,因為我實際上已經將鮮血鎧甲修煉得如同自己的身外身一般,因此這門功法有個好處就是,只要能將消耗的生命力補充回來,便可以重新煥發生機。”

    “這就像是一個杯子,本來是水裝得滿滿的,將裡面的水喝幹以後看起來仿佛沒水了,可是若是重新再給杯子裡面倒入足夠的水的話,那麼依然是滿滿的一大杯。而其餘的消耗生命力的功法就像是直接把裝滿水的杯子打碎,以後無論再倒多少水回來,卻已經是無法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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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四章 收臂助

    “你覺得我年輕了二三十歲,沒錯,那便是因為我們從地宮裡面分開的時候,你交換給我的玄芽丹起到的作用,彌補了我虧空的生機。”

    血將軍說完這些話以後,忽然才警惕了起來:

    “見鬼,我和這小子說這些做什麼?”

    林封謹聽了血將軍的話以後,微微一笑道: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得將軍你這麼看重玄芽丹。我這人卻最是好說話了,只要你給我面子,肯幫我的忙,我也是古道熱腸,義不容辭的。”

    說完林封謹就又取出了一枚玄芽丹,丟給了血將軍,血將軍惡狠狠的瞪著他,二話不說,一口吞下。

    說起來也怪,血將軍吞下了這一枚丹藥之後,略作調息後,臉上的皺紋真的是很明顯的減少了許多,頭上的白髮更是稀疏得多,若說他來的時候像是五六十歲的老頭,那麼現在的話,已經是至少又年輕了十來歲的模樣。

    林封謹看著血將軍服藥後,便站了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拿過了一隻雞毛撣子,取掉了旁邊懸在牆上的紗籠,露出了一副精心裝裱的字來,用雞毛撣子在上面掃灰。

    血將軍這時候只覺得和林封謹在一起,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不自在,尤其是林封謹不說話的時候,他更是發覺自己根本就連半句話都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冷道:

    “你叫我來就是看你掃灰的?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林封謹笑了笑道:

    “不急,我還真有事情要找你,等我將這幅字打理完再給你說。這時候我是不能分心的。”

    血將軍之前也是初看了一眼那一副字,只覺得這狗屁玩意兒有什麼好看的,此時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卻是見到寫的是兩句詩:

    一念起自心海中,

    也斬他人也斬我!

    這一次看的時候,血將軍忍不住就留了神,哪裡知道這仔細一看。竟是感覺到了有一股森然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就仿佛是和剛剛蘸水磨礪過的劍鋒緊貼在臉上的冰寒感覺一模一樣!!

    他本來就是身經百戰的人。哪裡經得起這樣的刺激,頓時本心裡面就要做出防禦的動作,結果這一防禦之後,頓時眼前都是一片恍惚。那詩句在一瞬間仿佛都亂掉了,分裂成了整整十六個字,或是旋轉,或是衝撞,或是橫砸,或是重壓,呼嘯而來,就仿佛是行走在山道上面,頭頂卻是驟然滾落下來的巨石。充滿了無法匹敵的霸氣!

    血將軍大叫一聲,瘋狂的衝突,左支右絀。卻漸漸的覺得自己力不從心,目不暇接,眼見得竟是只能閉目待死,可是忽然之間,眼前猛然一空,整個人如夢初醒。卻還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發覺自己居然還呆立在了林封謹的書齋當中。朝陽的光芒無聲的照了進來,一切居然是那麼的安靜,可是心中卻還充斥著一種死裡逃生的慶倖。

    血將軍呆了半晌,完全都不知道先前究竟是怎麼回事,甚至可以說那段經歷存不存在,可是劇烈的喘息聲,還有滿額頭滿背的冷汗,都在說明那應該不是幻覺,這時候,血將軍才發現,林封謹正徐徐的用碧紗籠重新蓋上了那副字。他這時候才忍不住上前一步粗聲道:

    “你他娘的在搞什麼鬼?”

    林封謹愕然道:

    “我有搞鬼嗎?”

    血將軍心中此時的感覺很是有些複雜,不知道為什麼,先前那死裡逃生的感覺一直都在心中盤旋著,他忍不住大聲道:

    “那副字!那副字是怎麼回事?”

    林封謹回頭過來,深深的看了血將軍一眼,淡淡的道:

    “這是你問人的態度麼?血將軍,我自問沒有任何虧欠你的地方,請你來幫忙,你自己也答應了的,要是現在不做的話,你馬上轉身走人都行!”

    換成旁人敢這麼對血將軍說話,狂暴桀驁的血將軍必然是立即翻臉,順帶殺他全家,但此時他面對林封謹看的這一眼,竟然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詭異的心虛,居然將這口氣忍了下來,忍氣吞聲的道:

    “我剛剛看那副字的時候,居然看到了一些奇特的東西,敢問這是怎麼回事?能再給我看看麼?”

    林封謹看著血將軍,有些驚異的道:

    “這是在下的師尊賜給我的墨寶,看來血將軍你的悟性不低啊,居然可以看得滿頭大汗的,難道你激發了家師留在其中的劍意?當時家師贈這幅字給我的時候,說是他在這裡面留下了三分劍意,讓我日日夜夜揣摩,若是有所得再去找他。”

    血將軍聽了以後,呆滯了一會兒,難以置信的道:

    “這,這幅字裡面,真的只留下了三分劍意?這,這怎麼可能?”

    林封謹沒好氣的道:

    “血將軍,你的這名號只怕也是傳承了幾百年,再說你和田襄子也是熟悉的,自然應該知道一些常識,能夠在字畫裡面留下自身武學奧義的人本來就少了,家師在裡面能留下三分劍意,不說什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算是做到了巔峰吧!你幾時聽說過有高手大能還可以留十成,不,五成劍意在字畫裡面的?

    血將軍被林封謹說得一時間都有些啞口無言,但心中的沮喪感覺都是難以形容:

    “天殺的,天殺的!!這林封謹的師傅用劍的,應該就是陸九淵吧,他的三成劍意便如此變態強橫,幾乎是能把我生生的逼入絕境,那,那他娘的要是真的面對了他,我豈不是一照面就得死??這小王八蛋本身就如此陰險狡詐了。還有這樣大的靠山,我怎麼奈何得了他?”

    看著被打擊得十分恍惚的血將軍,林封謹的唇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這其實乃是林封謹早就設置下來的一個圈套。讓血將軍一頭撞了進來而已。

    血將軍觀畫的時候,觸動了陸九淵隱藏在裡面的劍意,以至於一敗塗地,這確實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只是這樣的觀畫而引發出劍意的比拼,完全就是精神世界層次上的交戰,血將軍這廝殺人放火吸血,吟詩估計也是“哎喲我的媽。一個大樹杈”之類的老粗,估計也是從來不修心境的人。被拉入幻象當中輸給陸九淵的“心劍”再正常不過了。因為這是純精神層次的比拼,血將軍則是屬於那種外門邪道功夫的極致,天生就要被克制住。

    並且血將軍還不知道,他自身本來這方面就薄弱了許多。而林封謹今日在書房當中點的這熏香當中,還是做了手腳的,放入了相當於是屬於後世所說的“致幻劑”之類的,能大幅度的降低人的心靈修為和防範意識-------就仿佛那些k了藥的無知少女,甚至被蹂躪了多少次,甚至蹂躪的她的是幾個人都根本不知道------所以才敗得如此徹底。

    當然,也必須認識到,精神永遠都要依託物質而存在,在實戰當中。血將軍遇到了陸九淵,敗多半是一定的,可是兩人之間的差距。肯定不會像是精神層次修為上的那麼大,血將軍若是見面後就一心要逃,陸九淵估計還真拿他沒辦法。

    林封謹這樣一弄,卻是在血將軍的心靈上留下來了一個巨大的破綻,估計陸九淵在他的心目中已經掛上了屬於那種“絕對不能招惹”的標籤,同時也是再次重挫了血將軍的囂張氣焰。

    用人之道。在於一張一弛,拿行話來說。那就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從血將軍入府以來,林封謹也算得上是厚待了血將軍,這時候便正好給他潑點冷水,讓他生出敬畏之心,接下來不說是收服他,至少使喚起來就能順手許多了吧。

    看著有幾分失魂落魄的血將軍,林封謹滿意的一笑道:

    “老血啊,話說無功不受祿,你看,你說要我先預支一兩真鋼,我二話不說就給了,你沒讓我預支玄芽丹,我剛剛也是拿了出來,這會兒卻有個事要請你出手了,下午不如陪我跑一趟?”

    血將軍悶聲道:

    “你要我做什麼,我只會殺人。”

    林封謹道:

    “我估計有個王八蛋下午會不識抬舉,你去幫我狠揍他一頓好了。”

    血將軍心中正是鬱鬱難平,無處發洩,便很乾脆的點頭道:

    “好!我去!”

    林封謹點點頭,叫來小廝送血將軍回去休息,不過在臨走之前,抓住了自己先前放在桌面上寫的那幾個字,拍了拍血將軍的肩膀道:

    “這副字送給你了。”

    血將軍打開來一看,上面卻是寫著:

    “識時務者為俊傑。”

    血將軍臉上肌肉一跳,看起來忍著極大的戾氣似的,看起來下一秒似乎就打算把這紙條揉碎拋棄掉,但是隔了一會兒,估計心裡面千回百轉過,還是長歎了一聲,將其放入到了自己的口袋裡面。對他來說,既然來了這裡,就相當於進入到了一張連綿不斷的蜘蛛網當中,這時候身上沾到的蜘蛛絲已經是夠多,想要脫身哪裡有這麼容易的?

    而這一切,都被旁邊隨侍的小廝看在了眼裡面,然後便去回報給了林封謹,林封謹滿意一笑,便不多說什麼了。

    ***

    用過了午飯以後,林封謹便去尋血將軍。

    他達到血將軍的居處的時候,正好見到血將軍將一張藥方交給了配備的臨時管家,讓他去按方抓藥,林封謹接過這藥房一看,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百年老山參兩顆倒也罷了,這珍珠粉為什麼還要夜明珠研的?老齊啊老齊,你可真不把自己當成外人了啊。這一個藥方抓下來,少說也是三千兩往上出頭吧!”

    血將軍冷哼一聲道:

    “我算是想明白了,你這一次叫我來下了如此重注。肯定是要我給你賣命的了,那我他娘的還和你客氣什麼?趕緊趁著你還求著我的時候多宰幾把啊!再說了,我這藥方是為了調養我早年的暗疾。我的狀態好了,你的安全也多了幾分保障對吧?”

    林封謹歎了口氣,搖頭無語,卻是見到了血將軍的面前漂浮著一個碗口大的鮮紅色圓球,正在徐徐的旋轉著,這鮮紅色圓球的質地很是有些奇特,有著水銀那樣的厚重感。卻又看起來格外的神秘莫測,表面繪上了詭異的咒文。更是有著幾處明顯的缺口,就仿佛是一隻蘋果上有了蟲眼或者被人咬了幾口似的。

    林封謹看著這鮮紅色圓球表面上的咒文,若有所思。

    血將軍此時忽然張開了口,撮唇一吹。便見到了一團紅色的霧氣從他的口中被吹了出來,籠罩在了這鮮紅色的圓球上。緊接著,血將軍伸出了右手,朝著鮮紅色的圓球上不停的灑落下一股一股亮銀色的粉末,這些粉末先是混入到了那紅色霧氣當中去,緊接著再一點一點的滲漏入鮮紅色的圓球,徐徐的修復著圓球上的缺口。

    林封謹看著那亮銀色的粉末,忽有所悟的道:

    “難道這就是被你煉製過的真鋼嗎?”

    血將軍看起來應該不是很方便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大概過了盞茶功夫,血將軍便將真鋼灑完,然後見到那鮮紅色的圓球上面的一小塊破損之處已經被完全的修復了。便滿意的歎了口氣道:

    “這一次應該是你這裡各種材料都比較齊全,所以真鋼發酵得不錯,修復的效率比我預期的要好。”

    林封謹凝視著那個鮮紅色的圓球道:

    “這應該就是鮮血鎧甲的真正模樣吧?”

    血將軍看起來也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估計也是認命了,雖然態度比較生硬,卻開始配合起林封謹來:

    “沒錯。這是它沒有進入戰鬥時候的形態。”

    林封謹詢問道:

    “這玩意兒上面的這些咒文符號究竟是什麼意思?說實話,我不說什麼博覽群書。但也好歹也算是眼界開闊,居然認不出來代表的含義,在此之前,也只是見識過一次過類似的符號而已。”

    血將軍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顯然有些不信,又有些故態重萌,斜眼看了林封謹一眼,斷然道:

    “不可能的,你在這之前,怎麼可能見到過我這聖鎧上的血紋?”

    林封謹笑了笑道:

    “話可不能說死了喔,你先告訴我這幾個咒文的含義,我就告訴你我是在什麼地方見到的。”

    血將軍頓時盯了林封謹一眼,認真的道:

    “你真的以前見過血紋??”

    林封謹道:

    “這玩意兒我不知道是不是像你說的,叫做血紋,但確實是有見到過的。”

    血將軍便很乾脆的道:

    “我聖鎧上面的這咒文,翻譯成出來的話就叫做,地,水,火,風。因為世界的根基就是由這四種東西組成的,有了這四大元素,修煉了神秘功法的我就能在聖鎧當中自成天地!來去逍遙。”

    林封謹微微點頭,若有所思,隔了一會兒才道:

    “我見到了的這類似的咒文,卻是在另外一件鎧甲上面鑲嵌的,這鎧甲的主人,卻並非是屬於我們人間界的,而是被多聞天令符召喚出來的,隸屬于修羅界當中大暗黑天手下的戰修羅,不過,這個戰修羅的位階也不算高,只是個克敵,他的鎧甲上有長長的飄帶,飄帶上就有類似的咒文,卻沒有你的這個複雜。”

    血將軍本來的態度是漫不經心的,但是,聽林封謹這麼一說,頓時就怔住了,半晌才回過了神來,吐出了一口氣道: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知道這血文的來歷!”

    林封謹哈哈一笑道:

    “什麼真的假的,我這個人說一不二,什麼時候騙過人?這麼說起來,你的這件鮮血鎧甲也不是我們人間世的東西了?”

    血將軍頓時一哽,很顯然他不想提起這件事,但現在被林封謹窺破了根腳,那麼便是想藏也藏不住了,只能歎了口氣道: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

    ***

    原來在四百多年之前。大衛朝還是如日中天的時候,這一年從正月開始一直到三月都不下雨,顯然是出現了大旱。衛帝每年都要在三都之間巡行,見到應該是災荒來到,便順帶去泰山祭天祈雨。

    結果在衛帝前往泰山祈雨的路上,便恰好遇到了刺客。

    說實話,要想刺殺帝王那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說是數百年都沒有發生過的奇聞,正因為如此。當時的衛帝身邊的防護措施實際上是出現了相當大的漏洞,而刺客的實力也是格外的強悍。甚至是殺到了衛帝的面前。

    這時候,一名侍衛挺身而出,為大衛帝王擋下了刺客致命的一擊,還鎖住了對方的武器。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他則是為此重傷,十來天以後就死了。

    而這名刺客因為不甘心的緣故,耗費的時間太久,也是被聞訊趕來的大內侍衛圍住,來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可以說是插翅難飛,最後這刺客被抓住了之後,眾人才大吃了一驚。原來這刺客乃是一名從修羅界而來的強者,為了煉製一件法器,所以特地不惜代價。不惜施展降臨秘術,來到了人間界刺殺帝王。

    衛帝大怒,命人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將這名刺客的魂魄和身上的鎧甲都以血煉之術進行祭煉,最後將其鑄造成了一襲詭異而強大的血色鎧甲。這時候,那一名姓齊的侍衛也是傳來了死訊。

    為了帝王而代死。那是一件既不幸而又可以說是大幸的事情。

    人慘遭橫死,當然可以說是不幸。

    但是。人總是要死的,能夠拿這條命來換救駕的功勞,這樣的機會卻也是極其罕見,若中彩票那樣的稀少。

    因為這種事情再摳門昏庸的帝王也是會厚賜的,因為不做個表率出來,以後還有誰會傻乎乎的來為你賣命?

    所以,當時的衛帝就將這一襲強大的血色鎧甲賞賜給了齊侍衛的後人,並且設立了禁宮副統領的職位,讓齊侍衛的後人永遠都承襲這個職務,只要大衛不滅,他的後人一出生便可以享受榮華富貴!

    而齊侍衛的後人也是十分爭氣,在隨後的幾百年裡面雖然也是有所起落,卻也總是能屢次立下了救駕,平叛的大功,深得歷代君王的信任,因此,隨著這名齊侍衛的後人多傳承了幾代之後,旁邊人便已經將血將軍的名字叫順口了,也就流傳了下來。

    聽到了血將軍將這個故事說完,林封謹這才知道了血將軍的來龍去脈是這麼回事,竟然也是和那修羅界有牽扯不清的關係,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大衛朝亡了以後,血將軍的這一脈為什麼寧可窮困度日,也不出仕,要為亡掉的大衛朝守節。

    國家養士四百年,還是總會有幾個孤臣孽子出來效忠盡節的。

    林封謹聽了血將軍的故事以後,也是有些唏噓,忽然詢問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此時怎麼會離開錢震,跑來我這裡呢?”

    血將軍盯了一眼林封謹後道:

    “告訴你也無妨,王上他得了青梅嗅之力,便有望將奪舍遺留下來的毛病一舉治療平復下來,所以要閉關半年,在閉關的這半年裡面,有漁翁和田襄子守護王上已經足夠。並且我來這裡之前,也是告訴了王上,他老人家也是贊同我前來。”

    林封謹點了點頭,知道錢震估計也是打探調查了自己,知道今後很可能與自己有合作的餘地,這樣的舉動也算是進行了示好吧。他看了看血將軍已經將那只鮮血圓球收了起來,便道:

    “走吧,和我一道去辦點事。”

    血將軍淡淡的道:

    “好。”

    接下來,林封謹便帶著血將軍上了一輛馬車,然後兩人便對準了鄴都的知府衙門疾馳了過去,在那裡等候了少許,便見到裡面也有一輛馬車開了出來,林封謹便讓車夫跟上,然後出城。

    ***

    張雷這幾天一直都是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眼皮也是在連續不斷的跳了七八次,

    可是,他雖然也是有一身常人所不能的本事,可是衙門黑獄深似大海。那大枷上的官印一蓋,便將神通什麼的都封得死死的,何況手腳上面還戴著鐐銬?要知道。此時各國當中的鐐銬都是特製的,帶有國家的氣運在其中,同樣也有封禁神通的作用。

    倘若有不老實的人還想搞三搞四的,直接就穿了琵琶骨,抽了腳筋以後再丟到茅廁裡面浸糞三日,有天大的本事也給你折磨成了一灘爛泥!

    這一日張雷又聽到了牢房裡面有開鎖的聲音,卻忽然有些納悶。今日送飯的時間不對吧?是不是太早了些?

    然後便見到衙役們走了進來,還扛著一個麻袋。另外旁邊還站著一個他不認識的人,看他的衣著打扮,卻並不像是官府中人,不過那些眼高於頂的衙役們看樣子都還是相當奉承的。

    緊接著。衙役們便走了過來,先打開了牢門,然後將那個麻袋拖了過來,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麻袋裡面赫然也是個人!不過這人看起來已經沒有了呼吸氣息,儼然已經是不知道死了多久。

    牢頭兒三下五除二就將這死人的衣服扒了下來,然後扔到了張雷的身上,沒好氣的道:

    “換。”

    張雷在牢房裡面呆得久了,身上自然味道好不到哪裡去,但是。被這死人衣服扔到了臉上以後,頓時就覺得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幾乎沒把自己給熏昏過去!不過他這人也是頗有些精明。立即知道這應該是要施展“李代桃僵”的辦法了,乃是難得的出獄機會!

    “這造瘟的小段,總算是打通關節了。”張雷在狂喜之餘,忍不住暗自腹誹了一句道:“真是的,辦事效率這麼慢。”

    不過這時候,張雷心中忽然又生出了些疑慮來。忍不住看了牢頭兒一眼,賠笑道:

    “勞駕。請問托你們辦事兒的是誰?”

    牢頭兒一嘴巴子就抽了過來,壓低了聲音惱怒道:

    “殺千刀的賊死囚,怎的這樣多嘴?想不想出去?”

    張雷挨了一下,心中儘管惱怒,可是卻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小命在人家手上拿捏著,在那結結實實的威脅下不敢多說什麼了,只能老老實實的將那死人的衣服換上,然後把自己的衣服給死囚穿上,將之臉朝裡翻轉過去,做出沉睡的模樣,最後自己老老實實的鑽進了麻袋裡面蜷縮了起來,就仿佛是甕中之鼈一樣。

    接下來張雷就辛苦了,聽得自己一路上被抬了出去,然後被抬上了一輛板車,這板車卻是裝垃圾的,將他埋在了最下面,那腐爛的氣味兒就不用多說了,並且一路上板車更是顛簸得十分厲害,幾乎是連五臟六腑也要被弄得翻了個個兒。

    最後,板車終於出了城,又走了大概幾裡地,停下,幾隻大手將張雷容身的麻袋給拎了起來,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這一下張雷萬萬都沒想到,頓時劇痛攻心,眼前一黑幾乎是閉住了氣,幾乎都要窒息,半晌才緩過了氣來,抹著額頭上疼出來的冷汗,慢慢的從麻袋裡面爬了出來。

    這一重見天日之後,張雷迎面就見到了一縷陽光,那感覺對呆在了黑牢裡面十幾天的他來說,當真是沒有辦法來形容的,幾乎眼淚都要流出來。不過,等他恢復了一會兒,看清楚了周圍的狀況以後,心又再次深深的沉了下去。

    因為張雷又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淡淡的說著“我們還會見面”的年輕公子。

    這時候,張雷才知道,自己出獄只怕根本就不是小段弄的門路,而是這公子做的手腳!這人如此煞費苦心的來算計自己,可見所謀乃大啊.......

    林封謹此時也是看著張雷,這時候的張雷,給人的感覺就仿佛是一頭毛髮灰暗,肚皮發癟的瘦狼,身上卻流露出了倔強,桀驁,瘋狂的感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雙眼都還閃耀兇惡無比的桀驁光芒,似要擇人而噬!

    林家當中其實也是不乏人才,為什麼林封謹就瞧上了這張雷呢?

    這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因為林封謹這一次前去吳作城,實在是吉凶未蔔的勢頭,林家的人才此時乃是集中在“文”方面,比如說是調度整合,統籌規劃。但是。林封謹身邊能打的人當中,野豬,水娥。石奴,血將軍.......也算得上是人才濟濟,卻要麼是沒什麼智謀,要麼就見不得光的。

    林封謹目前缺少的,就是一個既有一定智謀,也具備一定武力的人,這個人就類似于管家或者秘書的作用。能夠擁有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林封謹在的時候。可以讓林封謹省事省心,效率倍增,林封謹不在的時候,能夠以林封謹的名義統合起吳作城那複雜的實力來。

    經過一系列緊密而無孔不入的調查。張雷的一系列情報都呈現在了林封謹的眼前,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這人竟然是做過中唐邊塞克敵關的副將。

    卻是因為總兵劉我剛愎自用,完全不聽勸告,所以導致克敵關失守,而這總兵劉我在敗退的時候又一不做二不休,將罪名全部推在了張雷的身上,因此張雷便棄官潛逃,但其親兄長為了掩護他逃走。斷後而死。

    這件事之後,克敵關的總兵劉我被降職留用,發配到了與西戎交界的邊鎮高亭。張雷也是尾隨而去,隱姓埋名,混跡在盜匪當中,在兩年當中以“望天風”的名義乘勢崛起,統合了高亭縣周圍的盜匪組織。

    然後利用聲東擊西,壁虎斷尾的計謀將鎮守高亭縣的劉我調了出來。先以火燒之計亂其陣型,接著大隊的散亂盜匪依次撲上圍殺。讓劉我身邊的精銳變成疲兵,然後率領自己挑選練出來的精銳悍然沖出,陣斬劉我,接著洗劫高亭縣。

    接下來,張雷席捲了從高亭縣洗劫而來的財富,從此便銷聲匿跡了幾年,最後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北齊境內充當了一名獨腳大盜,不過此人行蹤詭秘,選擇打劫的目標也是經過挑選了的,通常都是黑吃黑或者說是不會惹出大的事端那種,因此名聲不顯。

    看到了張雷的履歷,林封謹更是覺得滿意了,這人能在兩年當中,便能統合組織出來一批盜匪,更是用這烏合之眾成功組織起來將仇人擊殺,並且這仇人還曾經做過守關的總兵,便是被貶斥去了高亭縣,手下的精銳至少也有千人!

    這樣的戰績,差不多就像是有人帶著大群的古惑仔,居然就能擊敗一個營的野戰軍那樣離譜了,縱然是冷兵器時代,這樣的戰績也可以說是相當的彪炳。足可以看出來張雷這個人的韜略,組織能力,練兵手段都是上上之選。

    就在這時間緊迫的時候,忽然有這麼一個人才出現在了林封謹的眼前,林封謹怎麼會將他輕易錯過呢?

    這時候,林封謹揮了揮手,馬車上便下來了人,拿出來了一個食盒,送到了張雷的面前,然後林封謹道:

    “吃,吃完了我們再談吧。”

    同時,林封謹順帶讓人也把張雷的鐐銬解開了,張雷坐了這麼久的黑牢,早就餓得狠了,知道對方若要弄死自己,也犯不著弄這樣的玄虛出來,便打開了食盒準備狼吞虎嚥一番。

    但這食盒一打開後,張雷又是一呆,並不是因為這玩意兒香氣撲鼻,而是他的心更是沉重了,因為這盒子裡面裝的三道菜和一道主食,竟然全部都是自己最喜歡的!!對面這神秘公子的實力,竟是如此變態,連自己的喜好口味居然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這其實更是一個潛在的威脅:連你口味都調查得清清楚楚的,何況是你其餘的隱藏著的東西?

    一念及此,張雷將心一橫,端起食盒便是埋頭大吃,吃完了之後,猛喝了幾口烈酒,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精氣神都恢復得十分驚人,顯然裡面還加入了名貴的藥物。

    這時候,張雷才抬起眼睛看著林封謹沉聲道:

    “你究竟打算怎麼樣?”

    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手底下缺個人賣命,覺得你挺適合的。”

    張雷冷冷的道:

    “我當人當得好好的,為什麼要給你做狗?”

    林封謹並不動怒,退後半步,將血將軍讓了出來,淡淡的道:

    “我這個人不喜歡把事情做絕,所以也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若是能在他的手下撐過五十招,就放你一條生路,若是撐不過的話,你若還不答應,那麼就去死吧。你也不要想逃什麼的了,你的資料我都調查得清清楚楚的,雖然說禍不及家人,但是你要是不按我的規矩辦,我做事情也就沒有了規矩!”

    張雷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當然聽得出來林封謹絕對不是恫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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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4 00:26:09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五章 隱妖血脈

    這時候,已經有人給張雷送上了一對兵刃,正是他最熟悉的鴛鴦鉞,並且這對鴛鴦鉞上面竟然還鐫刻著陰,陽兩個字,裡面隱隱有光芒閃耀,十分靈動,只怕已經是有器魂存在了,看賣相已經是比之前洪邁用來當酬勞的那對長鉞還要強大一些,只怕都能排入神兵利器譜前五十的位置。

    在這個時候,張雷還能說什麼呢?說到底還是自己跑來找林封謹的麻煩,惹火燒身,哪怕是站在了他的立場上,也是覺得林封謹做得仁至義盡。

    他握住了這對鴛鴦鉞,渾身上下的氣勢都為之一變,仰天長嘯了一聲道:

    “好!五十招就五十招,若在下真的是連區區五十招都接不下來,這百來斤便是賣給了公子又如何?”

    血將軍這時候才慢慢的走了出來,卻是歎了一口氣道:

    “難,難,難,這可真難了。”

    張雷見到面前出來了個貌似老朽的人,臉色都仿佛是貧血也似的很是有些蒼白,卻絲毫都沒有大意,聽得血將軍這麼一說,正要說幾句謙讓的話,沒想到血將軍接下來的話卻幾乎令他要吐血出來:

    “我老人家一出手,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弄死了?豈不是壞了公子的大事?”

    張雷聽了這話以後,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保持住心如止水的狀態道:

    “多說無益,請!”

    這時候,血將軍的肩頭忽然一聳,整個人似要突前,但下一秒卻已經是對準了旁邊飛撲了出去,連續幾個起落後,一掌就按在了旁邊的一株大樹上,這大樹立即就哢嚓一聲裂了開來,從裡面居然滾出來了一個渾身都是皂青色披風的男人。

    這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看起來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樣,仔細分辨以後就能發覺,他的耳朵過於尖長,而眉心當中居然也是有著明顯的膨起,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這裡冒出來,因此臉容看起來分外的奇特。

    這穿著皂青色披風的男人被識破以後卻是不慌不忙,朝著背後的大樹一靠,似乎就要乘機逃走。但是血將軍發出了陰測測的一絲冷笑,地下的泥土轟然爆炸了開來,從中撲出來了一個血色魁梧身影,一把就抱住了那男人靠住的大樹。

    那男人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露在外面的肌膚在瞬間就變成了慘白色!而那個血色魁梧的身影似乎更是龐大了幾分,提起了這詭異男人就對準了旁邊的一塊岩石砸了過去,這“岩石”猛然一動,從中竄出了兩條身影,端的是偽裝得惟妙惟肖的。

    但這時候,血將軍已經負手擋在了他們的身前,這兩條身影也不見有任何的動靜便抽搐著一頭栽倒了下去,只有林封謹依稀看到,血將軍現身之前手腕似乎翻了翻,有兩道暗紅色的光芒都是隨之飛竄了出去,咬在了這兩人的身上,瞬間就斬斷了這兩人的生機,又重新飛入了血將軍的身體當中。

    這時候,空氣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多出來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林封謹走過去看了看這倒楣的三個傢伙,心中已經是明瞭了他們的身份,原來是那群拜魔教徒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灰復燃了起來,竟然開始暗中監視起自己!

    這些人的躲藏技巧也端的是好生厲害,連自己都沒有發覺什麼蛛絲馬跡,也算是他們活該,這一次被血將軍發現了,自然是死得十分淒慘。

    而血將軍連殺三人,順帶掠走了他們身上的鮮血,看起來已經是從和林封謹他們一戰當中得到了深刻的教訓,此時與張雷交手的時候也堪稱是獅子搏兔,使出了自己的全力,此時他有三人的精血在手,不說什麼發揮出十成實力,卻也至少能有七八成的實力了。

    得手之後,血將軍陰測測的長笑了一聲,已經是對準了張雷大步欺近。

    張雷的城府心機卻是絲毫不低,並且他的江湖經驗可以說是格外的豐富,深知自己若是老是想著五十招的限額,採取遊鬥防禦閃避的策略很可能會弄巧成拙,因為有的人的神通和武學天生就需要蓄勢,一旦一開始被對方搶佔先機,抓住了機會氣勢打了起來,那麼就說什麼也扳不回來了,因此說什麼一來也是要猛攻一下再說。

    所以張雷面對血將軍的逼近,深吸了一口氣,舉起了自己的鴛鴦雙鉞,便是對準了血將軍當頭斬下。

    這一刀斬下之後,周圍的泥土都是“嘩啦嘩啦”瘋狂作響,先聲奪人的飛射而出,劈劈啪啪的猛烈砸向了血將軍,直似一場劇烈的風暴,而鐫刻著“陽”字的鴛鴦鉞則是陡然光芒大盛若烈日,加速圈出來了一團刀芒,對準了血將軍直斬而下。

    與此同時,鐫刻著“陰”字的鴛鴦鉞則是一下子仿佛失去了所有光芒似的,似潛藏在了黑暗水下的遊魚悄然無聲的游向了敵人,要在無聲無息當中奪取敵人的性命!!

    這一刀本來是試探意味的,卻就連張雷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一下子就激發了這把陰陽鴛鴦鉞的潛在特效,演繹出來的威力竟然是大得令他自己都難以想像,一時間張雷的心中竟然泛出來了一股異常滿意的感覺,就像是詩人創造了一首傳世的名篇,畫家畫出了一副千古絕唱,而張雷的自身的進境似乎都是隨著這一刀的威力而提升了半個層次!

    面對這連環雙斬,血將軍的應對卻是異常的簡單,他先是將手一指,便激射出來了一道扭曲的血色光芒,正是一條鮮血水蛭,一下子就吸在了率先斬來的陽鉞上,頓時就猛烈的撲騰,一下子就將陽鉞斬來的方向給挪得偏斜了開去,接下來又爆出來了漫天的血光,一下子令人都有目不暇接的感覺。

    緊接著血將軍的雙手便是一合,竟是恰巧將斬向自己的陰鉞以“空手入白刃”之勢合住,同時自身仿佛像是完全禁不起這一斬的威力似的,朝著後方疾退!

    張雷此時只要加上一把力,那麼陰鉞就能強勢反彈,震開血將軍的雙手,長驅直入斬入對方的心口,一舉獲勝,因此他此時自然是不會放棄,長嘯一聲追斬了上去。竭盡全力,不顧一切!!

    可是,就在這一追一退的過程當中,張雷猛然覺得自己似乎撞破了什麼東西,就像是前面似乎有一道紗帳,被“撕拉”的一聲狠狠拉裂!

    緊接著張雷眼前一花之後,就感覺到自己仿佛是進入到了一個詭異的夢裡面,四下裡都是鮮紅的一片,並且還處於半凝固狀態下,徐徐的旋轉,鼻子裡面傳來了一種甜美無比的奇特氣息,似乎有一點點腥,又有一點點甜。

    這令張雷的喉結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渴,並且加倍的希望找些紅色的東西來吃,比如說番茄,比如說是西瓜,比如說是......生肉??

    “我怎麼會走神?我怎麼能走神?我不是在和人決鬥的戰場上嗎?”張雷忽然醒悟了過來!他一咬牙,轉身四顧,竟發覺周圍都是茫茫然的一片紅黃相間的粘稠,甚至還在微微的流轉著。

    “難道我剛剛竟然撞入到了一個蛋黃裡面?不,這絕對不可能!天底下哪裡有這樣大的蛋黃?不對,我這是被人拖入到了心魔當中,我竟是進入到了自己的幻境裡面!”

    張雷的戰鬥經驗也是無比的豐富,他一咬牙,拿起來了陽鉞便給了自己的手臂抹了條長長的口子,根據他的經驗,九成以上的幻境都是自身只要一遇到疼痛便能醒來。

    可是這一刀抹下來,鮮血橫流,張雷發覺自己竟還是在這詭異的場景裡面,此時他又忽然看到了自己手臂上流淌的鮮血,猛的覺得喉嚨裡面竟是一陣忍不住的饑渴,便抬起了手臂想要去飲,儘管意志力反復在強調不能這樣做,不能這樣做,但是張雷依然是鬼使神差的將嘴巴湊到了傷口上,舌頭一接觸到了鮮血,頓時就覺得無法形容的美味傳遞而來,令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停止。

    那種甘美無比的感覺,根本就不是任何珍饈美味能比擬的,因為這甘美的血液裡面,蕩漾著生命的波紋啊!!

    張雷的喘息聲越來越重,也是越來越渾濁,他的喉結在迅速的蠕動,眼中的瘋狂之色也是加倍的濃郁。

    但是,就在一瞬間,張雷眼中的瘋狂之色一下子就仿佛是被狂風席捲而過,頃刻之間便是一掃而空,雖然他此時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是搖搖欲墜,但是這時候在他身上爆發出來的氣勢,竟是更勝往昔,他的身後,竟然是隱隱浮現出來了一個幻象:

    這幻象乃是一個巨人,肌肉虯結,坦胸露腹,背生肉刺,臉卻是顯得尖嘴猴腮,鷹鉤鼻子,雙腳仿佛是鳥的爪子。

    這幻象一出現,張雷的雙手便自動捏出來了一個奇特的法決,緊接著,天空當中風雲翻湧,一道淒厲無比的霹靂直擊而下!!!那威勢赫然已經是可以與天劫相比擬!

    這道霹靂一擊落下來,張雷身邊的幻象頓時便仿佛是波紋蕩漾那樣的散了開來,又回到了這荒郊外的樹林當中,此時張雷的手上赫然是血肉模糊,嘴巴裡面更是血鮮血淋漓,先前在幻境當中被迷惑吸血赫然不是幻覺,而是鐵定的事實,而張雷更是劇烈的喘息著,然後“噗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事實上,若論戰鬥經驗之豐富,張雷又怎麼可能和血將軍相比?

    而血將軍此時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陰騭,先前他動用了血之迷霧,已經是在不知不覺的狀況下將張雷引誘入幻境當中,雖然每一代的血將軍會死,但是鮮血鎧甲卻是足足傳承了四百多年,這玩意兒卻是可以用灌頂的方式將這些戰鬥的經驗傳承給使用者,因此張雷自以為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比起血將軍來說,還真的是不值一提!

    不過,雖然張雷看似被血將軍玩弄于鼓掌之間,但是,在他吮吸自己的鮮血達到了一個臨界點,那就是失血量已經足夠威脅到自己生命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張雷的身體裡面蘇醒了,緊接著就是那仿佛天劫也似的一電帶著橫掃一切的淩厲,直接狠砸了下來。

    要知道,此時的血將軍,乃是托大沒有穿戴上鮮血鎧甲的啊,若他真的中了這一電,搞不好也是要丟半條命!還好林封謹及時出手利用自己的妖命之力將這一電卸走,否則的話,就輪到血將軍出大醜了。

    血將軍凝視了昏迷的張雷一會兒,這才慢慢的道:

    “公子果然是慧眼若炬,竟然連這樣的隱妖血脈也能找到,難怪得會為了此人大費周折!”

    林封謹聽了血將軍的話,忍不住愕然道:

    “隱妖血脈?”

    血將軍聽了林封謹的話,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發覺林封謹驚愕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便歎了口氣道:

    “這人間界的大地,在數萬年之前,你應該知道是被妖族所佔據統治的吧?人類則是像現在的妖族那樣,淪為附庸種族,苟延殘喘。”

    林封謹道:

    “這件事我倒是聽過。”

    血將軍道:

    “當年妖族全盛的時候,不乏操控雷電的王者存在,而妖族的生活方式和人族是不同的,平時是不會有交配的慾望,但是一到了發情期,則是會變得十分的瘋狂,饑渴無比的尋找身邊的雌性交配,在這種情況下,不乏有人類女奴受孕的情形出現,形成半妖血脈的出現,你身邊的野豬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隨著人類登上了統治這個世界的舞臺之後,妖族也就漸漸湮滅,隨著人與人之間的通婚,當年的那些半妖血脈就會被一代一代的稀釋,只是,妖族王者的血脈也是非同小可,哪怕是在傳承了幾十代,幾百代之後,其主要的因數依然可能潛伏在子孫的血脈當中。當有的子孫契合度和這潛伏的王者血脈很高的時候,王者血脈就會復蘇!”

    林封謹聽了血將軍的解釋以後,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這張雷為什麼在控雷的水準上如此之高,卻是甘心在黑道上廝混,便是因為他血脈當中的這個莫大的秘密吧!

    此時的人對種族血脈看得本來就很重,半妖在主流社會當中是很受到歧視的,甚至草原上的民族都很講究黃金血脈。

    比如林封謹若是半妖的話,哪怕他有現在的成就,苻敏兒和左妹子肯定是不會被家族許配給他的,而君王選妃也是如此,一定會仔細的檢查有沒有半妖的血脈,否則的話,生下來的小孩子都會被叫做咋種。

    並且張雷天生就有對雷霆感應的能力是從妖族血脈當中帶來的,和煉氣士提倡的天生雷體是兩碼事,因為從根源上來說,張雷的是妖王的血脈基因,而天生雷體則是後天變異出來的人類基因,二者可以說是截然不同。

    因此,張雷要想強大的話,跟隨練氣士修煉並非正道,反而是事倍功半,真正的道路是應該提純自己的血脈,鑒於這兩點,換成是林封謹也是和張雷一個選擇的。

    此時血將軍又眯縫著眼睛看著張雷道:

    “若我剛剛沒有看錯的話,此子應該是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因此潛力發揮出來,臨時突破,更上層樓,這也是我判定他的血脈乃是妖王血脈的重要原因,敵強逾強就是妖王血脈的重要特徵.......”

    說到了這裡,血將軍又看向了林封謹:

    “倒是先前公子你弄的那一手還真是令我看不出來呢,此人發出來的那一雷,已經是竭盡全力,幾乎能與天劫的劫雷轟擊類似,公子你居然能令這雷電為之擊偏,這樣的強悍能力,似乎真的是舉世無雙,令人聞所未聞啊。”

    林封謹笑了笑,卻是並不正面回答血將軍的這個問題,看向了張雷道:

    “那這人的運氣不是忒好了?想要實力大進,便去找人把他打得半死就可以了?”

    血將軍嘿然笑道:

    “天底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這種臨陣突破的幾率,十次當中能有一次就不錯了,這世上,最難騙的人就是自己,若是沒有親身感覺到死亡的恐懼,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作用!”

    這時候,張雷已經是微弱的呻吟了一聲,醒轉了過來,這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劇痛,似乎每一根骨頭和關節都在劇烈的呻吟著,可是,在他的眉心中央,卻有一團熾熱的氣流正在迅速的盤旋著。

    張雷頓時狂喜,這是自己的血脈再次被提純的標誌,從此以後,自己又將能邁入一個全新的境界,他期待這一天可以說已經是太久了,因為上一次的突破都足足過去十年了。

    只是,張雷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處境........五十招之約!自己過了多少招?三招不到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這時候,仰面朝天躺臥著的張雷視野當中,出現了血將軍那張冷漠的臉:

    “小子,你還能再打麼?”

    張雷苦笑,卻發覺自己竟然連搖頭都是如此艱難,只能嘶啞著聲音道:

    “閣下厲害,我甘拜下風。”

    血將軍淡淡的道:

    “那好,公子是給了你自由的機會,你自己沒有抓住,怨不得別人吧?”

    張雷閉上了眼睛,苦澀的道:

    “怨不了。”

    血將軍道:

    “很好,那麼現在你就得做個決定了,是你全家去地下一起團聚,還是為公子效力?”

    血將軍說殺人全家的話的時候,那口吻可以說是淡漠得驚人,可是卻絲毫都不令人懷疑他一定是說的出做得到的。張雷澀聲道:

    “我還有得選麼?自然是為公子效力了。”

    林封謹這時候便走了過來,笑了笑道: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說著林封謹便將一個包裹扔在了張雷的胸口:

    “包裹裡面有一瓶藥,喝了以後,一炷香的功夫後你就能像是正常人一樣行動了,這個除此之外,裡面還有一萬兩銀子,你的新的身份文書,還有通關文碟。這對鴛鴦陰陽鉞若是使得順手的話,那麼就借給你了,你要在正月二十三之前,將你的家人帶到四勝關來和我們匯合,記住,是所有的家人,包括你在外麵包的那個外室小鳳仙.......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讓我多操些心來做些別的事情。”

    林封謹說完了這些話以後,便轉身就走,離開的時候似乎有些疲乏,旁邊邊有家人擰了條潔白的熱毛巾過來擦臉,然後又有人遞上了一杯人參茶呷了半口,富貴之氣撲面而來,似乎根本就不擔心張雷敢於反悔之類的。

    張雷看著胸口的那個包裹,眼神複雜,想要伸手去取,卻是猶豫著,最後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將那包裹取了下來。

    截止到目前為止,林封謹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不是張雷惹得起的了-------一手精湛的七國劍傳承,很可能是陸九淵的嫡系弟子,非但如此,看得出來在官方更是擁有驚人的勢力。鄴都的知府衙門當中說撈人就撈了。

    剛剛追隨在他身邊的那老頭子,實力更是變態,親手與之對敵以後張雷才明白他的恐怖,舉手投足當中便輕易將人拉拽進入到幻境當中,更可怕的是,他的實力依然若冰山一角,絲毫都不能夠完全企及!張雷到現在就連這老頭子的最擅長的武器都不知道是什麼?

    一念及此,張雷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那神情更是表現出來了認命的神色,再加上這神秘公子做事情也是相當大氣,由不得張雷這江洋巨盜只能為之嘆服。既然心中做了決斷,張雷臉上的棱角之意便是漸漸平息了下來,拿起來了包裹以後,發覺裡面果然有一瓶藥物,拿起來便喝了下去,頓時覺得一股熱流從喉嚨當中流淌落下,瞬間便散發到了四肢百骸當中,格外的溫暖,整個人也是漸漸的恢復了行動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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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六章 謀劃

    林封謹將張雷的這件事弄妥當了以後,也算是將出行之前的最後一塊拼圖給彌補上了。

    回府以後便喚來了管家,讓他將帳本拿來一一的查詢妥當,這件事對旁人來說或者很難,但是對於已經是主持過數十萬大軍糧草輜重的林封謹來說,那簡直就是信手而為的事情。

    正在盤點查帳的時候,外面忽然有小廝來報,說是一個叫張雷的人求見。

    林封謹眉毛一挑,終於微笑了起來,這時候張雷前來有些出乎林封謹的意料,不過根據林封謹的推測,這應該是一件好事,便道:

    “東暖閣置酒,有請。”

    雖然僅僅過了一個多時辰不見,但是張雷再次見到林封謹的時候,態度已經是變得截然不同了,一見到了林封謹就磕了三個響頭,把主僕君臣之間的名分定下來再說。林封謹站在那裡,坦然受了張雷的三個響頭,然後便將他攙扶了起來道:

    “子幹前來,可是有什麼難處嗎?”

    張雷的字便是子幹,聽了林封謹的詢問以後便道:

    “在下思前想後,公子自身雄姿英發,手下的奇人異士想必也是眾多,為什麼會花心思在某的身上?既然不是為了武力,那麼就是身邊少了個參贊謀劃的人而已。而連公子這樣權勢的人都覺得棘手的事情,必然是茲事體大。既然如此,時間便是極寶貴的東西了,自然是要爭分奪秒。”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既然你這等有心,那麼我也不瞞你,你可知道去年的傳聞?東夏人在草原上吃了個敗仗........”

    ***

    林封謹這一說,便是小半個時辰,算是將當下的局勢和之後的局面都詳細解析得明明白白。

    張雷聽完了林封謹的話以後,最初乃是震驚,他只以為自己當年組織糾合出一群盜匪打下中唐縣城已經是神來之筆,沒想到林封謹竟是在草原上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弄出來了這樣大的局面來!因此越發的覺得肩頭的挑子格外沉重了。必須要拿些乾貨出來才不會讓人看輕,因此沉吟了一會兒道:

    “公子,局面恐怕沒有想像當中的樂觀,根據目前的情況來說,在海外聯軍的眼裡,吳作城的重要性很可能比想像的要大。”

    林封謹聽了以後,端茶的手指一緊。茶杯立即都“科勒”一聲輕響,出現了一條清晰的裂紋。卻是不動聲色的道:

    “你說說看。”

    張雷道:

    “對方從海外而來,最為缺乏的就是根基!沒有根基就沒有退路,沒有根基就是流寇!吳作城孤懸在了茫茫草原上,卻是富庶,距離北齊和東夏都還有數千里的距離,一旦北齊東夏出兵,也能有足夠的緩衝時間,佔據這裡以後,更是可以北窺東夏腹地。南望北齊的青,徐富庶一帶,乃十分重要的戰略之地。”

    “在下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海外諸國當中便是想要有一國想要獨佔這裡的,其餘的國家也是絕不可能答允。”

    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道:

    “若是東海諸國一齊聯手來襲的話,吳作城肯定是頂不住的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做最壞的打算了?”

    張雷搖頭道:

    “那其實也並不儘然。”

    說完他便將旁邊的地圖要了過來指點道:

    “東海諸國貌合神離是一定的。我也聽說過一些相關的事情,他們之間可以說是不可能做到彼此之間精誠合作,根據我的推測,這幫人的第一步目標,一定是先在中原附近找幾個點先紮下來再說,這些點要麼是海島。要麼就是靠海的城市,有了這幾個點,就能以此為核心來劃出各大戰區,進一步細化各自的勢力範圍,避免分贓不均進行衝突。他們選取的這幾個點,東夏海外的濟州驛,長江口外的崇諸。潿洲島,南麂島,廟島等等,都很有可能被列入目標。”

    聽張雷這麼掰開來講了以後,林封謹也是明白了過來道:

    “那麼按照你的意思,吳作城就可能是被內定成了一個支撐點了?”

    張雷道:

    “不是可能,是一定會!這只能怪吳作城的地理位置太過優越了,只從陸地運輸的角度上來看,吳作城那就是窮鄉僻壤,但是,從海貿和海戰的角度上來看,吳作城就是兵家必爭之地!遺憾的是,肉食者鄙,因為大海當中的危險太多,所以中原少有人有這等超前的見識和眼光。”

    林封謹笑了笑,吳作城的選址乃是他定下來的,依靠上一世的經驗和眼力,當然是毫無問題。但是,對於張雷而言,能有這樣的見識已經是殊為難得了。他聽了張雷的分析以後,自己也是有所領悟,便道:

    “那你覺得,我這一戰是不應該打的了?”

    張雷道:

    “不,這一戰也必然要打,因為雖然東海聯軍絕對不會小看了吳作城,但是,剛剛我都說得很清楚了,他們應該是要先在中原附近找尋幾個點紮根下來,所以,絕對不可能只打吳作城的主意。因此,吳作城的對手既不可能只有一家聯軍,也不可能面對對方的所有力量,應該是兩到三國的聯軍前來,這樣的話,吳作城的壓力雖然打,但也絕對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的。”

    “精彩,精彩!”林封謹點點頭,贊許的道:“看來我沒找錯人。你放心,我這一次找你來,也絕對不是要你賣身為奴給我做一輩子下人的,天底下哪裡有甘心做一輩子匪賊的人?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自己的老婆孩子想想是不是?”

    “你這一次做得好了,我負責把你身上的罪名洗清!並且保舉你一個七品銜,你想進吞蛇軍或者說是狂風軍團,都在我的身上,高的位置不敢保證,至少一個指揮使(500人)是少不了的了,吞蛇軍則是只能給你許個夥長的位置。”

    張雷聽了以後,頓時怦然心動。林封謹許給他的七品銜是虛銜,就類似於現在的副處,正處級待遇。將一個毫無根基的人拔升到了這個位置已經是很難的了。何況還有指揮使的實缺?

    並且林封謹的口氣也是大得驚人,吞蛇軍那是什麼地方?御林軍!更是呂羽的心尖子,狂風軍團同樣也是北齊的主戰軍團之一,申殘雖然是降將,但他本身就是天下七大名將之一,呂羽對他的看重乃是眾人皆知的,甚至連自己的女兒都答應許配給申殘得的老來子。能進那裡做個指揮使,也是難得的美差。也就是武進士當中的前三甲能有這個待遇了。

    不過張雷也是個謹慎的人。林封謹說的這些話自然不會全信,面上還是做出了感激的神色,林封謹微微一笑,也不點破,見到此時張雷還穿著從監獄裡面的囚衣,便吩咐了一聲下人道:

    “去侍候張先生洗浴一下,換一身新衣服,安排到松鶴軒好好休息一番以後再談正事。”

    林封謹的吩咐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張雷下午來見林封謹的時候,雖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打扮得格外的精神,看起來更有名士風範,但是對林封謹的態度卻已經是更加恭謹了。

    因為林封謹知道這人也是觀察入微,頗有城府的人,便故意要讓他看看自己的實力。所以此時林封謹見他已經不是在東暖閣,而是在自己的書房“銅臭齋”,來到這裡以後,很多人都要去看看懸掛著的“銅臭齋”三個字,因為這三個字寫得那個就是相當平庸,與林封謹這裡的格調裝修完全都是格格不入。

    這就好比一個風姿卓越的美人。卻是戴著了一朵廉價而低俗的大紅花一樣,看到的人都總會對著那大紅花多瞄兩眼......

    不過,但凡瞄過這三個字的人,臉色都會一下子變得肅穆了起來,官員甚至還會忍不住整理一下衣衫,恨不得要膜拜幾下。

    因為“銅臭齋”這三個字下面落的,就是如今北齊國君呂羽的名號!!

    這已經是林封謹實力的最大展示了。以他的這個年齡,居然是可以要到呂羽的墨寶,這本來就是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雖然寫的這“銅臭齋”有些貶義的意思,卻是聽起來有些笑駡的味道,仿佛是在和林封謹開玩笑似的,這就更加難得了。

    至於冒充之類的,張雷更是想都沒有想過。在鄴都當中的客廳裡面懸掛當朝國君的贗品墨寶,這是全家上下老小都活得不耐煩了嗎?

    非但如此,之前張雷所住的松鶴軒當中也掛了幾幅字畫,其中有陽明先生的,有狂風將軍申殘的,甚至還有中唐先君李堅的,還有當朝正當紅的太監崔知節的!

    說實話,要收集這些字畫,有錢也能辦到,可是這些字畫上面清一色的都寫著是送給林封謹的,要麼就是恭賀他的冠禮,要麼就是恭賀他的壽誕,這樣的大手筆,已經絕對不是金錢方面的了。

    正因為如此,張雷此時才算是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林封謹,並且也算是馬上就拿了些“乾貨”出來。

    什麼乾貨?當然是張雷當年的班底了。

    這廝當年去高亭縣找老上司的麻煩,以“望天風”的名義乘勢崛起,統合了高亭縣周圍的盜匪組織。這就根本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做得到的!

    有道是蛇無頭不行,盜匪都是一股一股存在的,要整合這些傢伙,就得拿赤裸裸的利益出來,這一系列的千頭萬緒,張雷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他頂多也就只起了統合調度的作用,若是沒有一干十分優秀的班底和執行者,斷不可能以一群土匪流賊組成的烏合之眾,大破高亭縣的。

    而這一次守禦吳作城,林封謹最擔心的就是沒有了李虎那邊的正規軍幫忙來做個定海神針的作用-------三里部的族人雖然強悍,但是遊牧民族的習性就決定了他們不擅長防守。

    而有了張雷和他的這幫班底,再以林家南北奔波的數千名走鏢夥計,趟子手為骨幹,是不難弄出來一支精銳的。

    更重要的是,接下來是以守城戰為主,守城戰的話,因為有著厚厚的城牆保護,所以對軍隊的品質要求反而並不算是太高,只需要敢戰。敢守就行了,甚至反擊都自有三里部的騎兵去做,如此一來的話,便能以戰練兵,用戰爭來迅速淬煉出一批精兵,強軍!

    按照林封謹的想法,自己手下的漢人大概能招募組建出來兩千餘人的軍隊。用這兩千余人為中心,再輔以三里部當中的戰俘牧奴。可以擴張到萬人之多,接下來的話,只要吳作城牆不破,這支部隊就可以挪上城頭,在血腥的戰場上迅速的成長。

    若是野戰的話,這樣弄出來的新軍很容易潰散或者逃走,可是在守城戰當中,敵人的打擊力量有限,首先不可能施展出來如此龐大的壓力。其次的話,新軍的人想潰散,逃走,也是沒有任何可能的,因為吳作城當中根本就無路可逃,頂在前面或許可以不死,但是回頭逃走一定就會死!只有咬牙上前才有一線生機。

    根據張雷的述說。當年打破高亭以後,他也是知道這只能是一時的勝利,畢竟中唐根基尚在,真的是認真了起來,要剿滅了他可以說是舉手之勞。當時還有一條路就是投靠西戎,但是他手下的好幾個弟兄和西戎也都有血海深仇。因此只能選擇洗劫高亭然後潛逃,回到了熟悉的北齊境內來做沒本錢的買賣。

    此時張雷貌似是個獨腳大盜,其實他也只是在打劫的時候一個人出現而已,還是埋伏了人在旁邊追殺漏網之魚,手下卻也至少還有幾十人,若加上他的那些有聯繫的兄弟,至少也是有一兩百號。

    林封謹聞言大喜。他親自坐鎮,也不怕張雷和他的這幫兄弟翻了天,再說,這支軍隊的主體,還是由林家的走鏢夥計,趟子手構成的,何況還有對他奉若神明的三里部進行壓制?最重要的糧餉,張雷他們也根本不可能自己解決。

    因此,林封謹當下便答應張雷,他的兄弟一個不少的都可以收納,負責幫他們洗白,但是,所有人的家眷都要來鄴都,方便一起照料,更不能隱瞞親屬不帶來,否則的話一旦查了出來就直接殺了。

    張雷如何不知道林封謹這是要他們送人質出來?但林封謹這麼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猶豫了也就答應了下來,林封謹又支給了他五萬兩銀子,作為他去說服那些同伴的安家費,然後定好了約期。

    林封謹絲毫都不擔心張雷會跑路,因為自己已經給了他希望,現在的人,腦海裡面光宗耀祖的這四個字也是重視得很,何況就像是林封謹所說的那樣,你自己做賊無所謂,希望自己的老婆一輩子背個賊名?希望自己的後代也做一輩子的賊嗎?

    這就是張雷和他的這幫兄弟最致命的軟肋,每個人都有自身的弱點,林封謹抓住了他們的軟肋,那就不怕他們不就範。

    ***

    時光荏苒,此時東海諸國的遠洋艦隊,已經是又一次無驚無險的航行在了大洋之上。

    至少已經有大大小小二三十頭深海遠古巨獸慘死在了這“蘇我使者”的變態攻擊下,深海遠古巨獸龐大的身軀,此時反而成為了它們最大的弱點。

    這些“蘇我使者”行動若飛,外殼上有神力保護,前足異常銳利,口器更是能分泌出來一種強大無比的腐蝕性物質,可以輕易的腐蝕入深海遠古巨獸的外皮當中,然後鑽進去,以深海遠古巨獸的血肉為養分,肆意產卵孵化,這樣變態的內部攻擊,幾乎是沒有任何生物能抗衡的。

    如此兇殘的天敵出現,其餘的深海遠古巨獸也絕對不是沒有靈智的生物,同樣也是有自己的通信管道,倖存下來的紛紛將這個噩耗傳遍到了整個大洋當中,深海遠古巨獸這個龐大的族群在面對如此變態的生物污染面前,也只能默默認栽,在又被接連誘殺了好幾頭深海遠古巨獸後,一旦是見到了有“蘇我使者”氣息的船隻,哪怕是一艘舢板,也是必然望風而逃。

    按理說這下子沒有了阻礙,東海諸國的艦隊就航行得快了吧,那也未必,為什麼?天公不作美。

    蘇我使者再強,也沒可能改變這冬冷夏熱的天氣狀況,他們這個時節在海上航行的時候,那完全是逆風,航速慢得似烏龜爬一般。

    好在根據有經驗的船工估計,在四月之前航行到那是綽綽有餘的。並且這個季節也是幾乎不會出現颱風,因此這種慢也是能夠忍受的。

    事實上,東海諸國在來之前就仔細的盤算過開戰的時間,都是一致認為在冬天和初春都不易開戰,弊端有兩點:

    一是這個時間段開戰,冰天雪地裡面,後勤輜重壓力至少要提升三層。

    二是這個時間段進行攻城,守軍每天晚上燒出來開水往城牆上一潑,便要給攻城平添三分難度。

    所以,他們選擇的時間是開春的四月,草長鶯飛,春暖花開,這樣一來的話,在海域的週邊區域攻陷下來立足點之後,第二階段的攻勢便可以圍繞著春小麥收割入庫的這個時間點展開,可以最大程度的緩解後勤的壓力。

    這是由於一來隔著茫茫大海,運輸不易,更重要的是,東海諸國的糧庫為了支持這次遠征,庫房裡面也根本沒有什麼糧食了,幾乎是不可能再提供任何的幫助。

    因此,若說東海諸國聯軍的第一階段戰略目標,是在中原的海岸或者海島上紮下若干個永久性的立足點之外,那麼他們第二階段的戰略目標也就是很顯然的,不是攻城掠地,也不是劫掠珠寶財富,而是搶糧!

    正因為他們的第二戰略目標可以說是匪夷所思,所以成功的幾率才至少有八成!

    總體說起來,東海諸國實行的這一次聯軍攻擊可以說是相當完美的,首先神祭就令他們克服了茫茫大洋當中的深海遠古巨獸兇險,制訂的計畫也是穩紮穩打,根據潛伏在中原的探子回報,中原當中此時更是五國紛爭,完全沒有人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忽然之間,緩緩航行的先鋒艦上吹起來了低沉的牛角號,緊接著升起了信號旗,沒過多久,整支艦隊都徐徐的開始收攏,然後幾艘明顯龐大得多的船艦開始相互靠攏,集合了起來。

    很快的,東海諸國艦隊的各個首腦都集中在了一艘五牙大艦上面,這裡有一處專用的艙室,艙室當中擺放了一張巨大的海圖,一名戴著獅面金盔的男子站了起來大聲道:

    “剛剛已經確定,我們已經進入到了黑水洋!”

    頓時,這艙室裡面便傳來了一連串的歡呼聲,這男子用銳利的眼神環顧了一下四周道:

    “來到這裡,便標誌著中原距離我們頂多也就只有半個月的航程了,因此,從今天晚上起,我們將分頭行動,按照原計劃來發動第一波攻勢,在中原的島嶼上紮下我們的根基,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在四月初五之前,禁止所有人對中原的本土發動進攻------唔,當然,那個位於荒僻的草原上的強盜窩子叫什麼,對對,吳作城並不在這條禁令內!”

    聽到了“吳作城”三個字,有三名頭戴金盔的大將眼神都是一凜,然後出聲道:

    “天盧殿下,我們倒是聽說這吳作城雖然確實是位於草原之上,卻並非是那種荒蕪人煙的破爛集鎮啊,根據探子最新的回報,這吳作城更是仿佛覺察到了什麼似的,正在整修城防,操練兵馬,等到我們航行過去的時候,要面對的只怕是一塊硬骨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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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七章 出事了

    這天盧殿下乃是傲來國的二皇子,無論是文韜武略都是上上之選,更是早早就被定為了太子,四下征戰未謀一敗,非但在國中威望極高,在聯軍當中都是被公推為首領。 聽到了這三名他國的大將說話,其餘已經有一名金盔大將臉露不忿和嘲諷之色要上前說話,不過這天盧殿下卻是對他微微擺手,然後含笑對那三名大將道:

    “既然貴國的探子又傳來了消息,想必你們對這吳作城當中的情況也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了?”

    說話的三名大將分別屬於盧俱,黑齒,渤泥三國,他們便是要攻打吳作城的主力,今夜就要率領艦隊分道揚鑣,直撲吳作而去。聽了天盧殿下的回答,都紛紛拱手道:

    “沒錯,應該是相當清楚的。”

    天盧殿下便繼續含笑道:

    “那麼敢問這吳作城隸屬于哪一國?”

    這三名大將臉色一變,卻只能硬著頭皮答道:

    “似乎,似乎不屬於五國當中的任一國。”

    天盧殿下歎了口氣道:

    “根據我的情報,這一座城,是一個叫做三里部的草原部落建立起來的,草原人這種遊牧民族精通騎射,只是他們住的地方都是牛皮草草製作的帳篷,用木頭柵欄圍起來以後,就將之當做是城牆。你覺得這些野蠻的草原人對城市的整修效果有多好?”

    另外的一名頭戴金盔的大將已經排眾而出,聲若洪鐘的道:

    “若是三位將軍覺得自己有可能打不下來吳作城,影響我們整體戰略的話,我扶余國覺得還有餘力,不妨將這裡讓給我國如何?現在互相交換攻擊地點還來得及哦。”

    盧俱,黑齒,渤泥三國將軍頓時臉色一變,急忙道:

    “這個,這個就不消貴國幫忙了。”

    這三國的將軍為什麼會這樣說,那便是因為確實有收到了一系列相關吳作城在擴軍整編的相關消息。不過,儘管有著這樣的警告,但是他們的心中其實也是不以為然的,之所以會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卻是因為三國的國力較弱,想要聯合起來想要多撈一點好處而已。

    對於他們來說,佔領了吳作城以後。也是無需顧忌四月五日的出兵禁令,畢竟方圓數千里都不是中原五國的輻射範圍。可以迅速的將自己的勢力肆無忌憚的朝著草原上輻射擴張-----獲得的戰爭紅利當中,草原上的牛羊乃是上等的肉食,而草原上的上等戰馬更是可以用來與其餘的東海諸國交換糧食。

    這樣先行一步的話,可以說是要搶佔不少的先機,非但如此,三國更是可以朝著東夏的南部,北齊的東北部和北齊的東南角擴張,完全不會有任何的衝突,還擁有充分的戰略空間。

    天盧殿下自然看得出來這些人心中的小算盤。不過他身為聯軍統帥,知道東海諸國還是要必須聯合起來才能與中原五國抗衡,所以也就顧全大局,淡淡的譏諷了他們一下之後便道:

    “這樣吧,若是你們實在是擔心的話,我傲來國可以私下提供箭簇五十萬支,弓手五千人出面助陣。但是打破吳作城之後,我要一萬頭牛,五千頭羊,五千匹馬作為報酬,還要加上一成俘虜,就看你們願不願意了。”

    盧俱。黑齒,渤泥三國將軍聚集在了一起,紛紛商議了一番以後,都覺得有些猶豫不決,傲來國的弓手乃是十分有名的,有了這些弓手對攻城的時候進行壓制,肯定傷亡能降低不少。

    但是。天盧殿下要的報酬其餘的都還好說,一萬頭牛則是著實讓人肉痛啊!

    羊只能用來吃肉,馬則是組建騎兵用的,養起來都是十分靡費,對資源有限的他們來說是格外的浪費,只有牛這種東西可以耕田犁地,又不像馬匹要餵養精料,一萬頭牛,就至少意味著能增產好幾萬畝的糧食呢!

    所以三人再三商議以後,還是覺得反正麾下的士兵命賤若紙,死了再從國內徵召就好了,有了傲來國的弓手助陣的話,充其量也就是在攻城的時候少死個一兩千人而已。而這一兩千條人命,就連一萬頭牛的價值都比不上,何況還要加上五千頭羊,五千匹馬?因此便婉言謝絕了。

    當夜,東海諸國的艦隊便開始分散了,從高空當中看去,就仿佛是一個直擊而來的拳頭忽然張開了手,分出來的五六支子艦隊就仿佛是五六個箭頭,同時直插向了不同的戰略目標!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的第一步戰略計畫已經開啟,吳作城也是在這兵鋒之下,漫天戰火,即將點燃在這座富庶的城市上空!

    ***

    就在這個時候,中原五國的國都當中依然是風平浪靜,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全然不知道危機即將降臨下來的兇險!

    這個時候,林封謹在做什麼呢?

    他此時還呆在了家中,剛剛午睡了起來精神正好,,貌似悠閒的他便從旁邊時候的使女手邊接過來了一簸籮魚食,徐徐的朝著旁邊的金魚池裡面投喂著餌料,許多條肥大的錦鯉紛紛的遊了過來。

    此時林家裡面也可以說是雕欄玉砌,一派繁華氣息,看起來就令人覺得富貴氣息逼人,不過也僅僅是富貴而已,林封謹個人而言,並不是很崇尚豪奢鬥富之類,不過應該有的享受是要具備的,但是家風一定要正,享受可以,但是不能靡費。

    此時有了張雷帶了一幫嫡系來投,林封謹跟隨了他們訓練了幾天以後,便很乾脆的做了甩手掌櫃,因為他發覺張雷不愧是做過副總兵的人,練起兵來相當厲害,甚至比林封謹自己都有一套,只是簡單的整訓了三天,林封謹交給他的這些鏢師,趟子手之類的就已經被訓練得初具規模,有正規軍隊的風範了。

    林封謹秉持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他自己將糧餉這最重要的東西牢牢的捏在手中,就不怕張雷等人能翻得了天去。也叫張雷等人暗自感激林封謹的信任。

    而對於張雷這幫主持訓練的人來說,也是格外心驚的。之前聽說林封謹提供的兵員是林家商隊走南闖北的夥計,趟子手之類的,都有些為難,因為按照他們的經驗,這些人身上往往都有很濃重的江湖習氣,這種老油條端的是油鹽不進,操練起來也是倍加艱難。所以一去的話甚至都是做好了先要殺幾個的思想準備。

    誰知道他們一接觸這些人才發覺,這些人一來就能排列成整齊的方陣。行動劃一,還能認識簡單的數位。發佈命令下去,迅速就能得到執行,這樣的新兵,可以說已經是不輸給中唐國的普通軍士了,整訓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難怪得令他們可以說是相當的意外。

    張雷卻不知道,林封謹素來都是以軍法來馭下,林家的這些夥計。趟子手走南闖北,似一團散沙一般的怎麼行?沒有嚴格的紀律約束,盜匪來了是他們保護商隊,還是商隊保護他們?因此早就制定了一系列的規章來操練他們,就仿佛是預備役一般,因此林家的商隊走南闖北,很少聽說有劫道的敢惹的。

    張雷等人嘖嘖稱奇之餘。自然是要去詢問原因的,林封謹制訂的家丁訓練規章也不是什麼必須要保密的東西,所以便隨手甩給他們看,這幫人看了以後,卻頓時是如獲至寶,連夜研究了一番。討論著將自己的經驗總結什麼的加入了進去,覺得幾乎都是可以與孫子兵法,孟德新書等等齊名的兵書了.......

    不過甩手掌櫃雖然林封謹做了,但他說實話,此時也原本不應該如此托大,還是呆在鄴都的,而應該是在四勝關附近。沒想到開春林員外就中了風寒,結果臥病不起,只能回來侍候。

    這時候老頭子病情痊癒,進入恢復期了,算算時間也是必須前往吳作城的時候了,便尋思著明天要走,這會兒的喂魚,不過是浮生偷得半日閑而已。

    這時候,旁邊忽然急急趕來了一名丫鬟,叉手對林封謹施禮後,低聲道:

    “少爺,外面三掌櫃來了。”

    林封謹聽了以後心中微微覺得有些驚奇,這三掌櫃平時辦事也算是相當得力的了,今兒不該他上門的時候卻是跑了過來,不知道究竟有些什麼事?因此便道:

    “客廳見。”

    這三掌櫃一見到了林封謹,便站了起來低聲道:

    “少爺,出事了。”

    林封謹看他的神情卻沒有什麼焦急之態,便壓了壓手道:

    “你慢慢說。”

    三掌櫃道:

    “少爺你是知道的,小人之前便是一直主持的天下第一湯那邊的事情........”

    林封謹當然記得這件事,就連天下第一湯都是他親手送出去的,而林封謹更知道,天下第一湯不算什麼,裡面的那些適應了自己經營理念的優秀員工才是最大的財富,所以統統都留了下來,有了他們,有了合適的機會,分分鐘可以做出來十倍盈利于天下第一湯的產業。

    加上接手的那些人巴不得前東家留下來的人越少越好,自己才好往裡面安插親信,所以半點都沒有為難。

    這三掌櫃也是個人才,所以林封謹現在雖然在收縮產業,沒有什麼事情要交給他做,但還是直接按照平時的薪水給他和之前的那些天下第一湯的主要骨幹這些人發錢,什麼年節禮品樣樣不缺,並且告訴他們等一段時間就有新活兒做了,這種種待遇加在一起,所以林家的夥計掌櫃們忠誠度都很高,旁人挖也挖不走。

    此時這位三掌櫃上門,林家對他也是禮遇有加,忽然聽他說起天下第一湯的事情,心中頓時一動道:

    “哦?怎麼?”

    三掌櫃接著痛心的道:

    “小人雖然走掉了,不過還是在天下第一湯當中的工人當中頗有威望,從我們退出之後,有很多留下來的工人對某些狀況覺得不忿的,也是紛紛來找我說話,希望我能出面為他們解決,可是.......我都不在那個位置上了,還能說些什麼呢?”

    “新來的那些王八羔子就只知道朝著自己的口袋裡面摟錢,鋪子上的事情半點兒也不管,聽說交過去的頭一個月。鋪子就虧了一萬七的銀子,第二個月就靠找相熟的進貨上家拉饑荒勉強頂著過去,第三個月剛剛開頭.......吃了虧的上家也是知道倒楣了,半點債也不許再賒欠了,更是堵住了門臉兒要債去。”

    林封謹微微的點著頭,冷笑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這幫王八蛋能做得了什麼好事?”

    三掌櫃道:

    “這還罷了。咱們七分店的許霸還記得麼?就是右手少了三根手指,左腳有些瘸的那傢伙?這傢伙臂力特別好。劈柴特別能耐。他的老婆是得了癆病,需要溫養調製,在咱們手上的時候還好,可是換了東家以後,第一個月就把他們的紅利給扣了,第二個月連工食錢也是只發一半,第三個月則是直接拖欠著。”

    “這大冬天的許霸的老婆身子骨又弱,病犯了也沒錢瞧,許霸眼見得沒有辦法。只能上門找人說理去,結果被痛打了一頓扔了出來,被好心人送到了溫水鋪子去,隔了兩三天才緩過來,但回家的時候才發現,老婆都咳血死在了床上,一個六個月大的小孩子生生凍餓死在了被窩裡面......”

    林封謹聽了以後。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面也是沉甸甸的,畢竟我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自己若不是將天下第一湯送出去,這許霸也不至於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吧。他默然了一會兒道:

    “然後呢?”

    “聽說了這件事。接手鋪子的這些人自然是想要將這事壓下來,可是,這時候心喪若死的許霸已經是來到了午門前面,看門的侍衛統領卻是他吞蛇軍的老部下,飛黃騰達後也念舊,急忙請他進去暖房裡面坐,結果許霸抽冷子趁人不備。在午門前的石階上跪下一刀就抹了自己的脖子,死前蘸著自己的血寫了六個冤字......”

    “許霸一死,其餘在天下第一湯當中做事的吞蛇軍傷殘眾也都是兔死狐悲,何況他們也是被欠了三個月的工食銀,連過年都沒過舒服,心裡面或多或少的那股戾氣和怨氣都是難以平息,於是抬著屍體,都帶著全家老小跪倒在了許霸撞死的地方放聲大哭。”

    “這幫人一鬧起來,鄴都裡面的衙役啊,城衛軍的想管但是管不了,這些吞蛇軍傷殘眾脾氣都不大好,這時候悲憤之下,惹到他們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而大內侍衛和禁軍當中,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吞蛇軍裡面出身的,見到這些出生入死的同伴被欺辱成這幅模樣,不跳出來幫忙就不錯了,指望他們來說和,那就更不要想了。有不懂事的想去驅逐的,自然就有人將他拉到一邊去打招呼讓他少管閒事,若是這樣的都不聽的,仔細走夜路的時候被人拿麻布口袋蒙住腦袋往死裡一頓臭揍!”

    說到這裡,三掌櫃也是難得的有些紅了眼:

    “這許霸雖然說是暴躁粗魯了些,卻是個實心人,做事不拖泥帶水的,讓他砍柴火也不偷奸耍滑,怎的遭了這檔子慘事?哎,公子,咱們把天下第一湯交到那幫王八羔子手上的時候,那是多好的局面,這才三個月不到,就被敗得那個精光啊!”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那現在君上知道這件事了嗎?”

    三掌櫃搖頭道:

    “好像不知道,宮裡面似乎沒什麼反應呢。”

    林封謹微微一怔,呂羽的耳目素來都是十分靈通,而根據林封謹對呂羽的瞭解,其餘的事情他可能當甩手掌櫃,涉及到吞蛇軍的事情卻是斷然不可能不管的。可是據三掌櫃所說,這些吞蛇軍傷殘眾已經在午門外哭了足足快一天了,依然沒有反應.......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封謹腦海裡面電光石火的閃過了這麼一句話,天底下能夠將這件事隱瞞下來這麼久的,只有一個人了!那便是呂羽最信任的太監崔知節,看起來這件事他非但是牽扯到裡面去了,並且還牽扯得很深很深。

    林封謹歎了口氣道:“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呢!”

    當日崔知節來到林封謹的府上,詢問關於這一次取傳國璽的細節,林封謹因為想要知道一起前去的毒牙都和向雄是怎麼說的,所以欠了這崔太監一個情,因此崔太監臨走的時候,林封謹便是有提醒他。說是自己捐出來的天下第一湯裡面水很深,不要一腳踏進去。

    可是現在看起來,崔知節顯然是將林封謹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誠然,天下第一湯在鄴都足足接近二十家分店,上下的產業鏈加起來的話,每年少說也是幾百萬銀子嘩嘩流淌而過,略微過手都是肥得流油。

    不過。有道是風險越大利潤自然越大,單是店子裡面賣的那用來下羊湯的死面餅子。甚至都牽扯到了官庫陳糧的銷售等等一系列環節--------這官庫存糧可是搶手貨啊,因此這主事者就得像林封謹這樣既有商業頭腦,更是交遊廣闊,人人都要讓三分,否則的話連維持這鋪子保本都難!

    林封謹丟這天下第一湯出來,本來就有些在向著呂羽發洩示威的意思,沒想到崔知節依然是在這銀錢方面把持不住,才一腳蹚了下去。

    好吧,你貪財就貪財吧。作為從王府的時候就開始跟隨呂羽的“潛邸”成員之一,受賄這點兒事情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了。人人都知道太監貪財,只要不往國庫裡面伸手,呂羽也頂多就呵斥或者暫時貶斥崔太監一段時間而已。

    但是崔太監忙中出錯,估計是想要先瞞住呂羽一段時間,自己先讓人將那些受了委屈的退伍殘疾吞蛇老兵搞定再說,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崔知節卻是無形當中犯了官場上的大忌啊!

    呂羽將自己的情報體系交給崔太監,那是對他信任的表現,讓其擔任自己的耳目!

    可是,這“耳目”忽然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想讓君王看見的東西,就私下藏起來不讓你看。只給你看有限的東西,這種行為就十分惡劣了,君王本來就是多猜忌,稱孤道寡的,而崔太監這一辜負他的信任,那就是欺君!!

    欺君的大罪,那就和貪贓的級別是兩碼事了。

    崔太監自以為可以瞞得過一時。但瞞得過一世麼,這就是典型的忙中出錯,因小失大!當然,這也是和他身在高位太久,榮華權勢享受得太多,所以漸漸的就失去了警惕性的緣故,若換成是英王府裡面的崔太監,那行事端的可以說是謹小慎微,絕不會犯下這樣的大錯來。

    林封謹又和三掌櫃說了一會兒話,將他送走,然後喚了個小廝來:

    “去問問林苻氏那邊,能給宮裡面的明珠公主遞話進去麼?”

    那小廝出去以後不久,便回來道:

    “剛好那邊的大掌櫃來帳房送上個月的成本錢,說是沒問題。”

    林封謹點點頭道:

    “照顧明珠公主的那個李公公我看為人不錯,你叫人幫我遞一句話進去,就說是中原空虛......算了,這廝似乎是沒有什麼學問的,就直接告訴他,崔知節這王八蛋亂搞要下臺了,叫他自己看著辦。”

    ***

    當天夜中,呂羽不知道為什麼,心煩意亂,夜不能寐。

    中夜,其坐騎紅先生通靈,夤夜奔馳至殿前,衛士不敢阻擋,呂羽聽到了紅先生的嘶鳴聲,頓時生出警兆,喝退宮女,揮叱侍寢的妃子,前來安撫紅先生。

    紅先生跪下請呂羽乘騎之,呂羽知道此坐騎通靈,以為宮中有大變,不敢忽視,急忙上馬,遂被洪先生帶到午門外,見到了那群抬屍叩闕的吞蛇軍退伍殘兵和家屬,原來其中有一人乃是紅先生當年的馬夫,侍候過這頭妖騎,此時已經是一日一夜水米未盡,氣息奄奄,因此紅先生才感念舊情,將呂羽帶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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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5 01:42:17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十八章 血洗

    呂羽這輩子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跪過,但這個時候,看著這些昔日忠心耿耿的殘廢手下跪在自己的面前,衣衫襤褸,面有菜色,哭聲震天,連帶全家上下都將腦袋在石板上叩得“梆梆”作響,求他給條活路,說實話,呂羽的心中真的極不是滋味。

    甚至連周圍那些值守的大內侍衛,禁軍看過來的眼神,呂羽都是情不自禁的覺得是在嘲諷,是在鞭笞!

    -------忠心耿耿給你賣命,人都殘廢了,最後就落了這麼個下場!有這現成榜樣在,得了,我該幹嘛幹嘛去,對得起這餉銀就不錯了。

    呂羽接著詳細詢問了幾句以後,心中更是一陣一陣的發涼,感情這群人都在這裡跪了快一天一夜了,距離自己的寢宮也就是幾裡路,若不是紅先生前來,自己就還要蒙在鼓裡!倘若這一次來的不是喊冤的,而是刺客呢??而是想要宮變的軍隊呢??

    此時的呂羽,頓時生出了強烈無比的危機感,更是覺得自己苦心打造出來的吞蛇軍的軍心都是在飛速的喪失,因此一咬牙,竟是也對準了這幫大哭的老部下跪了下去。

    這一下子,周圍的人都是驚呆了,那些侍衛也都紛紛的要扶呂羽起來,不過呂羽乃是馬上君王,他執意要如此,根本就沒有人能攔得住,此時呂羽也是動了情,跪著流淚大聲道:

    “是我呂羽對不起各位,讓你們為國奉獻廝殺以後流血還要流淚,只是這絕對不是我的真意,是有人在蒙蔽中外,挑弄是非,今天我就給你們還個公道。”

    這時候,呂羽就不僅僅是要安撫舊部,更是要收攏現在的部下的軍心,因此,便在瞬間大開殺戒!

    呂羽首先傳的就是內宮監上下的七名太監。這些人就是負責通傳中外消息,讓呂羽不至於耳目蔽塞的,這些太監被叫過來了以後,呂羽完全不問情由,二話不說就直接下令斬!

    這時候崔知節已經趕了過來,他剛剛睡下,忙亂當中又匆忙趕來。見到了這一幕,兩腿都抖得和篩糠似的。情不自禁的跪了下來,卻沒人理他。

    此時接管天下第一湯的“銀用監”的太監也被叫了過來,呂羽依然下令殺!

    崔知節身邊的使喚太監,殺!

    戶部當場來人,封掉了天下第一湯的帳薄,但凡查出有任何情弊,吞沒現象的,殺!!

    這一殺之下,便已經是五十多個人頭滾滾落地。

    這時候。呂羽才是略微出了口惡氣,但這並不是結束,呂羽此時開始放權了,問跪在那裡的吞蛇軍退伍眾,他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一個人便站出來說,他們抬屍的時候。鄴都當中的衙役跑來驅趕毆打他們。

    呂羽紅著眼,直接將鄴都當中的所有衙役抓了過來,指認出那幾個人,當場斬殺!!

    接下來有個小孩子說,他們先前跪在這裡的時候,有侍衛嘲笑他們。說他們無事生非,還對著他的爹吐口水,很顯然,這個吐口水的人也是劫數難逃!

    這時候禁宮統領崔鉞漠大著出來勸阻,說吐口水罪不至死。呂羽此時為了挽回吞蛇軍的軍心,真的是六親不認,一腳就踹過去。鐵青著臉讓崔鉞漠口吐鮮血癱在地上說不出話來,這時候,呂羽更是在宮中掀起了一番大清洗,嚴查嚴審,還真的是查出來了不少違禁品,這時候呂羽正在火頭上,祭起了屠刀,一切都是殺無赦,頓時便是滾滾人頭落地。

    這一夜,仿佛有血雲籠罩在了鄴都頂上,每個人都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大臣紛紛聚集在了午門外,請求呂羽召見,呂羽一句處理家事便擋了回去,這輩子呂羽起於微末之中,可以說他的一切都是用手中的刀劍殺出來的,此時忽然感覺到了一絲驚恐和危機,自然也只能用鮮血和殺戮才能令他安心!

    狠狠的出了一番惡氣之後,呂羽下令,所有被殺的人抄家!家產均分給前來哭午門的吞蛇軍退伍眾為補償。

    這一來的話,可以說是補償相當豐厚,主要還是因為被殺掉的那些太監當中很是有幾名身家豐厚的對象,呂羽見了清單上那一筆鉅款,眼中更是有寒芒閃過,便起駕回宮。

    只有面若土色的崔知節哆嗦著跪在了哪裡,就仿佛是一尊石像,也沒有人理他。

    回宮以後,呂羽依然沒有睡,一杯又一杯的對準了自己灌酒,大概隔了一個時辰,便有大內侍衛統領回來呈報道:

    “回聖上的話,天下第一湯的動盪之中,並沒有其餘的人的影子。”

    呂羽一下子抬起了頭,血絲滿布的眼中射出了狠辣的光芒,一字一句的道:

    “你肯定?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不用吞蛇軍去查這件事,而是用你?”

    這大內侍衛統領澀聲道:

    “臣知道,因為那人與吞蛇軍淵源頗深,恐有徇私舞弊的事情發生,所以才用了奴才,但經過奴才三番五次的調查,確實也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天下第一湯在移交的時候,裡面的熟手夥計掌櫃就辭工了一半,要害位置安插進去的都是“銀用監”的人,而這些太監貪賄是鐵證,也正是因為貪賄,所以才導致了退伍將士的慘劇,這種事情背後若有人指點的話,那幾乎是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呂羽冷哼了一聲,揮手讓他下去,心情也是漸漸平復了下來,那種因為被心腹哄騙欺瞞而難受的心情好了些。

    他對崔知節的感情,是信任,就像是對從小養大的老狗的那種信任而熟悉的感情那樣,

    他對林封謹的感情,卻是混合了友情在裡面,林封謹對他來說,既是一個非常能幹,從來都不曾讓他失望的臣子,也有著難得的朋友感情在裡面,甚至隱隱約約還有一絲兄弟也似的情誼。

    他對萬和林的感情,則是有幾分對老師的濡沫,這三個人就仿佛是鐵三角那樣。支撐起來了呂羽心中最柔軟的一角。

    此時雖然他被崔知節傷害了,但發覺其餘的人卻沒有背叛他,心中還是有些安慰的。

    天亮的時候,呂羽下令罷朝,卻是接到了消息,說是林封謹要求面聖,若是聖上不見的話。那麼請遞摺子。

    呂羽此時確實不想見任何人,便是收了林封謹的摺子。看了以後,心中卻是有淡淡的溫暖生了起來。

    林封謹的摺子就是兩個意思,第一,是給崔知節求情的,說他這一次做錯事情,並不是他對王上的忠心不足,而是因為太貪婪,沒有必殺的理由。

    而且殺了他容易,但是現在的傷心和痛苦總會過去。崔知節跟隨了你幾十年。仿佛一條老狗那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時候想讓他活就難了,若是君上一定要殺他,那麼請通過刑部的正規程式來,若是刑部秋決的時候君上還覺得此人可恨可殺,那麼再殺也不晚。請聖上不要在這個理智薄弱的時候殺人。

    呂羽心中本來確實是在糾結著這件事,看了這句話以後,覺得林封謹說得很有道理,忍不住點了點頭,他也是有批閱奏摺的習慣,順手就在下面畫了一橫。

    林封謹上的摺子的第二個意思。就表示自己當時將天下第一湯拿出來是為了避嫌,因為吞蛇軍乃是禁衛親軍,自己一個臣子這樣供養著,有“憂讒畏譏”的顧慮,只是卻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多事來,現在若是呂羽不介意的話,願意為君分憂接手回去。

    呂羽對林封謹的這第二個建議則是冷哼一聲。有些不服氣了,覺得自己麾下也是文臣若雲,區區的商賈之事好像離開你林封謹就玩不轉了一樣,所以便在這一條建議下打了個叉。

    看了林封謹的這個摺子以後,呂羽終於開始覺得困倦襲來,他此時更是覺得自己的坐騎紅先生可靠可信了,其餘的就他娘沒一個能信得過的,讓人將紅先生帶到了自己的寢宮旁邊,這才安睡了下去。

    此時宮中的嬪妃們聽說聖上安歇下來了以後,才總算出了一口長氣,知道這事兒算是揭過去了,不過有好幾名有心機的嬪妃都多追問了一句,那就是聖上在安睡之前做了什麼事情,她們得到的第一個回答是將紅先生牽了過來,第二個回答,則是看了一份摺子。

    -------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還有人敢上摺子,或者說是能將摺子遞到呂羽的面前?

    很快的,這些人都知道了,上摺子的是林封謹。

    宮中本來就是很容易傳播消息的地方,沒過半天,林封謹摺子裡面的內容差不多有心人都知道了。

    這幾名嬪妃在接下來的幾天內,便紛份的去“林苻氏”要了最好的包月套餐,已經包月的直接續費一年。

    一個對聖上影響力十分巨大,並且還能雪中送炭的人,是值得好好的交接一番的。

    呂羽睡醒以後,便將已經跪得昏迷過去的崔知節身上的職位一擼到底,家產什麼的全部抄沒,最後給他派了個差使,便是“捧金匱”。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專門端馬桶,遞痰盂的髒活兒。

    崔知節知道這消息以後,蒙著被子哭號了起來,那聲音簡直賽過了野狼發情-------這真是大難不死啊,雖然差使沒了,做的也是最下賤的髒活兒,但好歹能天天在呂羽面前露一臉兒,這就代表還有複起的機會!

    倘若是被罰去守陵,便是身上的職司不變,那也是萬劫不復,不能在呂羽面前經常露臉,保不准什麼時候仇人就直接把你給弄死了!再給你報個重病身亡,那才是起複無望啊。

    接下來,崔知節留下來的首領太監位置被一分為三,處理政事那方面的職務設立了個秉筆太監,處理內務的那部分職務設立了個總管太監,處理機密的那部分職務設立了個知事監,這樣的話,三大太監互相牽制分權,呂羽也覺得放心了許多。

    值得一提的是,執掌知事監的李公公,便是林封謹前去知會過的那傢伙,若是沒有林封謹提前的這個招呼,讓他有備而發,給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下了個絆子。否則的話,說什麼也是得不到這個位置的,所以很是承林封謹的情分了。

    最後,呂羽便在臣子當中無意的提起,“天下第一湯”這玩意兒的歸屬,希望有人來替他分憂,但是旁邊的人一聽。可以說都是臉色大變,這玩意兒可是燙手的山芋。剛剛為了它死的人可不在少數。

    再說了,這裡面養的人是誰?那都是吞蛇軍退役下來的傷殘軍士!比大爺還大爺的存在!

    你惹到了大爺,頂多被拐杖砸幾下腦袋,不會掉腦袋外加家產被抄沒吧。

    而“天下第一湯裡面”做事這些人怠慢了的話,那血淋淋的一個個腦袋就是下場,哪裡還敢使喚他們做事?誰他娘的吃飽了撐著才會去做這事!因此一個個都是成了悶口葫蘆,眼觀鼻,鼻觀心的。

    呂羽見了心中也是有些恚怒了,自然臉色就有些不舒服。一干人察言觀色,覺得不說話也不大好,便有“機靈人”站出來道:

    “臣下覺得,不如繼續讓林封謹管起來?這鋪子就是他創立的,之前在他的手上也是運作得極好,並且以他在吞蛇軍裡面的資歷和威望,也能震得住這些驕兵悍將。免得他們恃寵而驕........”

    這話一下子就說到了呂羽的心裡面去了,不過卻仿佛像是刀子猛插那樣捅進去,呂羽立即冷哼了一聲道:

    “朕原以為我大齊人才濟濟,沒想到一件區區的安置小事,居然都連一個秀才的替代接手者都找不出來,是屍位素餐的人太多。還是這事實在太難辦?”

    聽到了“屍位素餐”四個字,群臣心裡面都仿佛是被針刺了一下,哪個臣子若是給君上留下了這麼一個印象,估計回家種田的時間就不遠了。這個時候,已經絕對不能推諉什麼了,萬和林對著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戶部的郎中李季便站了出來道:

    “臣願意接手天下第一湯。”

    呂羽聽了以後。怒氣稍平。

    不過退朝了以後,李季卻是哭喪著臉,一把揪住了萬和林這個老師,口口聲聲只叫救命,萬和林也是直接去找了戶部和工部的人,很乾脆的道:

    “我這個弟子站出來,是為了給大家頂缸的,這件事若是辦砸了,李季沒好果子吃,這燙手山芋還得繼續著落差遣在你們身上,你們自己看著辦。”

    戶部的官員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一咬牙,開出來了免稅,免規費雜費等等條件,工部的人則答應免費整修等等,不過李季卻是很不滿意,抵在了這裡不肯走,直到戶部尚書出面,咬咬牙答應給這天下第一湯每個月批一筆特別費,這費用從軍費裡面走,這才算是皆大歡喜。

    臣子私下的這些交易,呂羽當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也只能令呂羽徒然長歎一聲,雖然心中很是不服氣,此時還是覺得林封謹在經營之道方面,確實是難得的奇才了。

    而這個時候的林封謹,已經帶著一支浩浩蕩蕩的車隊出發了三天,已經是出了四勝關了。這也就是無官一身輕的好處,和師尊講明一聲,想走就走,一旦在衙門當中任了職,那就是只有每年的春節才能沐休幾天。

    ***

    草原上雖然風大天寒,但是春天的氣息也已經是無可避免的滲透了進來,地面上的草也開始出現了淡綠色的新芽,遠遠的望上去,草原上就仿佛是一大塊澱染粗布,黃一塊的綠一塊的,煞是好看,偶爾經過一條河道,也會聽到裡面淩化了,冰塊在溪水的緩慢推動下,不時都會撞得響出一兩聲清脆的的聲音。

    林封謹一行人就在這草原上徐徐而行,看似漫無目的,其實身邊帶著的幾個人,一年到頭來不知道要在這條道上來回走七八次的,因此完全不必擔心迷路等等什麼問題。

    只是這一次林封謹建立私軍,將自家商隊的夥計和趟子手都抽調一空,每支商隊現在來的新手居多,也得好好的磨合訓練一番不可,所以行路的速度肯定就要慢一些了。不過林家行商天下,招募的這些夥計都是從窮鄉僻壤吃不上飯的地方千挑萬選的好苗子,一個個都是精氣神十分飽滿,並且都是老實忠厚可靠,沒有什麼壞習氣,調教起來也是相當的迅速。

    至於張雷前去調教的那一支軍隊,林封謹知道多半是逃不過呂羽的耳目的,所以起名字上來說,就相當低調,直接就叫做一大隊。

    上一次分開的時候,林封謹便已經是見到了張雷的整訓成果,可以說是相當不錯,因為林封謹對張雷要求的就是練到和中唐府兵的水準大致相等就行。林封謹上一次見到的時候,除了沒見過血之外,確實有了他見過的中唐府兵的八分精氣神了。不過這也和林封謹提供的兵源底子有很大的關係,他交給張雷的這些人,本來就已經是接受過超前的軍事化訓練,能有這樣的水準半點不稀奇。

    此時又過去了半個多月,一大隊的訓練也應該是差不多了,而林封謹對這支軍隊的要求非常高,要求的是這支一大隊在守城的時候,將會起到核心骨幹的作用,能至少統合率領數萬牧奴一起上陣的,畢竟這支軍隊肩負的是守城任務而不是野戰,這樣的精銳程度用來防守的話,便應該是綽綽有餘,

    就此時的訓練進度上來講,張雷等人應該是開始準備以一大隊的人為骨幹,對牧奴進行整訓的問題了,此時林封謹只盼望時間再多些,最好能再有一個月就不錯,不過想一想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對方再怎麼延誤戰機,也不會拖到那個時候。

    看看快要到了中午時分,前方開道的趟子手就搖著旗子跑了回來,示意停車休息,準備埋鍋造飯。哪怕是夏天,草原上的溫差都是相當大,何況是現在的早春時節?一入夜幾乎就呵氣成冰,所以商隊平時都是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就紮營,還要給牲口披氊子搭棚子,所以一天三頓飯都是必須要有硬食兒熱湯進肚皮,否則真心是頂不住。

    當一口被殺翻的羊被大卸八塊,在鍋裡面發出咕嘟香氣的時候。在座的人忽然都聽到了遠處有隱隱約約的馬蹄聲傳來,這天氣若是趕路的話,也不會這麼死命的抽馬奔馳啊,等冷下來身上的汗水一結冰,這馬兒的命就得去了半條。

    一干人的眼神都望向了林封謹,希望他能抓總拿個主意,林封謹率先站了起來道:

    “不忙結陣,該幹嘛幹嘛去,聽馬蹄聲就知道只有兩三騎而已,先去看看再說。”

    很快的,林封謹的商隊裡面也是疾馳出去了兩三人,不過他們也是迅速的返回了來,架著一個人下了馬,草原上這時候還沒到“吹面不寒楊柳風”的世界,這人臉上都是抹了一指頭厚的羊油,看起來仿佛是多了個硬殼子面具似的,一時間都看不出面容,大概是騎了長時間的馬的緣故,雙腿都是僵硬的,見到了林封謹以後,灌了幾口滾熱的羊湯,終於是緩過了氣來,嘶啞著聲音道:

    “公子,公子,我是瀚不離,這裡是我的印信。”

    林封謹接過他懷中的印信看了看,然後點點頭道:

    “你說。”

    瀚不離道:

    “敵人,敵人的先鋒部隊已經出現了,已經是與我們的哨探有了接觸,還抓了幾個俘虜,說是七國聯軍前來攻打我們吳作城,請公子速速趕去坐鎮,否則的話,城中已經有些人心不穩了,這不是什麼好的兆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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