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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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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4 00:20:22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青梅嗅的.......真正面目!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這兩句詩在當時流傳很廣,是錢震當年討平四方之後,以後當朝宰相所贈的,他也很是得意這十四個字,對清客或者部下都說了多次,自己死了以後要將這十四個字刻在自己的墓碑上。

    此時錢震聽到了林封謹的這些話話,雖然知道他是在激將法,但說實話心中還是頗為舒服受用的,冷哼了一聲道:

    “你這張嘴還真是利呢,倒真適合送到鴻臚寺裡面去做個丞參,也算得上是物盡其用了。”

    錢震真要殺林封謹,林封謹自然也不會束手待斃,但畢竟還是有相當大的風險,此時聽錢震這麼一說,便知道至少今天他是自恃身份不會出手的了------其實錢震也確實是沒有要殺林封謹的意思------頓時也是出了口大氣。

    而就在這個時候,武親王錢震陡的面色大變,他急忙伸手握向了腰間的青梅嗅,卻是猛然見到,這把青翠欲滴的武器忽然自行飛了起來,猛砸向了林封謹!!

    林封謹大吃一驚,幾乎是以為是武親王錢震忽然翻臉要對自己下手,但是馬上就見到,對方居然眉頭一皺,主動出手,彈出了一道氣勁將青梅嗅給砸飛了開去。可是這青梅嗅依然是不依不饒,在空中繞了個圈兒繼續轟向林封謹!

    這時候,野豬已經是和身撲出。用盡全力舉起了盾牌然後擋了上去!

    野豬是見識過吞蛇之威的,所以對於這把與吞蛇齊名的神器青梅嗅的威力也是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

    這一擋之下,光芒連續閃耀著。便見到了青梅嗅給彈飛了開去,野豬沉重的身體落地之後一個翻滾後爬了起來,便看著自己的雙手疑惑的道:

    “怎麼回事?”

    很顯然,野豬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已經是做好了被打吐血的心理準備,可是從青梅嗅上傳來的力量卻是出乎意料的輕。

    緊接著,武親王錢震已經飛躍而出。一把抓住了準備再次迴旋飛來的青梅嗅!這時候他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握持青梅嗅的右手似乎在壓制什麼,但是,忽然,武親王錢震臉色一青。嘔出了一口鮮血。

    緊接著,就見到了他握持的青梅嗅本體上,居然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喀嚓”的聲音!!一件令人完全都無法置信的事情便就此發生,可以清晰的見到,青梅嗅本體上面,居然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紋!!

    那裂紋由一分二,再從二分四,再從四分八,居然迅速的蔓延了開去。幾乎是在短短的瞬間,這神器青梅嗅的本體上面,便密佈了指甲蓋大小的裂紋。緊接著,“哢嚓哢嚓”的連續響聲發了出來,青梅嗅在瞬間就散掉,然後化為了一團深青色的雲霧,看起來仿佛裡面蘊藏著無比濃烈的生命精華,向著四處開始流動飄散。

    一見到了這種情況。武親王錢震迅速的就深呼吸了一口,立即就將這深青色的雲霧吸收了進去。並且是從自己的眼,耳,喉,鼻處灌入,看起來蔚為詭異和壯觀。

    林封謹乃是何等精明的人,馬上有樣學樣,那深青色的雲霧一湧入到了他的口鼻當中之後,立即就感覺到了一股沛然無比的生命力在瞬間充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修復著身體內的所有傷處。

    這時候,武親王錢震手下的“三友”也是紛紛現身,拼命吞吸,但是這青梅嗅爆掉以後的雲霧也就只能修復體內的所有傷勢,疾病,並不能有其餘的作用,就像是武親王錢震和田襄子兩人,治療好了自己身上的創傷和隱疾以後,隨便再怎麼吞吸,也是會從毛孔外溢出去,其總量居然半點不會減少。

    武親王錢震看向青梅嗅爆掉以後剩餘下來的這團雲霧又是惋惜,又是痛心......忍不住長歎了一聲道:

    “暴殄天物啊,可惜了,可惜了,雖然此行我的目的達到了,但沒料到,竟然會是青梅嗅的本體爆掉的這樣一個結局!想來是因為它剛剛誕生的第二器魂又被原本器魂徹底吞噬了的緣故吧。十二個時辰後,這團神器之氣便是會徹底消散,真是令人痛心啊。”

    見到了這種狀況,林封謹眼前一亮,更是覺得這時候自己有些勢單力薄,二話不說就拿出來了自己的另外一張底牌,招邪塔,微笑道:

    “反正這玩意兒會徹底消散,並且也帶不走,那麼乾脆便宜了我的兩個打手吧。”

    說完林封謹便支付了祭品,將三瘤妖樹大根和巨木魈厚葉召喚了出來,這兩頭傢伙一現身,武親王錢震的瞳孔也是微微收縮,因為他此時都完全看不出來林封謹有多少底牌了,單是現在拿出來的,都是層出不窮啊,雖然他不怕林封謹,可是也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而這三瘤妖樹大根和巨木魈厚葉兩個傢伙出現以後,根本不用指點,便是很乾脆的沖入到了神器青梅嗅爆掉以後形成的大團深青色霧氣裡面,這玩意兒對人來說只能修復傷勢,但是對樹妖來說,卻是大補之物啊!

    漸漸的就可以看到,三瘤妖樹捕捉到的那幾頭阿布奇開始化繭進化,而巨木魈厚葉更是詭異無比的開始縮小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身體周圍開始出現巨大的樹甲,就仿佛是鎧甲一般,一看就覺得防禦力驚人。

    將這大團深青色霧氣吸收完畢以後,這兩頭妖木都是紛紛回歸,林封謹感覺到了它們也是突破了自身的某個瓶頸,開始紛紛進入了冬日枯萎的蟄伏狀態,朝著更高更強大的境界進化。這一次的提升,幾乎是相當於度過了一次大天劫或者是兩次小天劫那樣驚人!!

    武親王錢震忍不住都歎息道:

    “這一次竟然佔據了最大便宜的,居然還是你小子!”

    林封謹這時候卻是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子。因為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居然收到了水娥和石奴連袂發來的信息:

    “主人,青梅嗅的器魂已經平息了狂躁,暫時依附在黑帝鏡當中了,您現在會覺得身體格外的沉重,請務必掩飾一下。”

    這一瞬間,林封謹頓時就感覺到自己背負了幾百斤的重物一樣。才忽然明白為什麼之前青梅嗅的本體為什麼會忽然攻擊自己!!

    原來竟是水娥和石奴在不知不覺當中安撫了青梅嗅的器魂,並且將其收納了下來!!難得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連武親王錢震都沒發現,可是青梅嗅的本體應該有所感應,所以才有剛才那麼一出。

    ***

    當下恢復了一會兒之後,林封謹便走了過去。和血將軍與蓑笠翁兩人完成之前的玄芽丹交易,偷眼見到了錢震看起來應該是相當開心,接下來林封謹眼中便露出了一絲狡獪之色,想了想,便又取出了三枚玄芽丹,給武親王錢震送了上去道:

    “今日多謝王爺不殺之恩了。”

    有道是欲先取之,便先予之,這八個字可以說是用在各種方面都是十分契合的,比如在談生意的時候。又比如說是在泡妹妹的時候,肯定是先投入才有回報啊。

    而錢震其實對林封謹的這玄芽丹也是頗為心動的,畢竟這玩意兒直接補充生命力。關鍵時候就相當於多了一條命出來,便很乾脆的收下了,不過錢震沉吟了一會兒,居然一反掌拋了個玉盒給林封謹:

    “我這個人不習慣欠別人的情,今天你在取青梅嗅本體的時候,將那一系列防護陣法破了。算是有一點苦勞,幫我省了一番手腳。那麼我看你的那個僕人野豬似乎應該是用的我的山河盾把,盒子裡面有一個秘術方子,可以以此來煉製專屬於山河盾的器魂,雖然沒有之前的那個好,但是這新煉製的器魂卻是可以自爆傷敵。你拿了這樣東西,大家依然是互不相欠!”

    林封謹聽錢震說得那個是斬釘截鐵,也不多說什麼,忽然長歎了一聲道:

    “想必我在進去的時候,王爺已經就算准了這個結局對不對?”

    錢震一曬道:

    “那是當然,你以為本王是那種冒失鬼,不知道謀定而動的人麼?你身上的和羞走的氣息,還有從身上洩露出來的四暗刻魔印的氣息,自然就已經讓本王對這一切可以說是洞若觀火了。”

    “再說了,看得出來你對青梅嗅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居然就跑來謀求這件寶物,你是身患絕症或者說是有頑疾難愈的人麼?你可知道青梅嗅這玩意兒為什麼可以被稱為神器?便是因為,這這把神兵從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天起,目的就不在於破壞,而是拯救!他是所有的神器當中,唯一一把不是用來殺人,而是用來救人的武器,你想要帶著這玩意兒去戰鬥,還真不如你現在手上的那把骨牙匕好使。”

    ”什麼!!”林封謹大吃了一驚,這委實是他聽到的一個最為震撼的消息了。“青梅嗅這把神兵,竟然是用來救人的?”

    錢震自從得到了青梅嗅破裂以後的靈氣以後,以後,自身就浸淫在了一層淡淡的清光裡面,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了起來,甚至雙眼當中的血絲都是消失不見。林封謹看上去便知道,這便是標誌著錢震使用了奪舍之術的後遺症應該是完全消失了,與正常人無疑,再也不用打一仗就要陷入沉睡。

    並且林封謹看得出來,錢震這雖然不是說什麼永久痊癒,但已經可以徹底的鎮壓這神魂與肉體之間的弊端。因此錢震的這話雖然聽起來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實際上卻是效果真真切切擺在那裡,不摻半點水分的,並且依照錢震的地位和身份,估計也是不屑於在這上面說謊。

    此時林封謹回想自己看到的青梅嗅,並且先前又確確實實的握住過這青梅嗅的柄。那種感受確實是充滿著慈悲的感覺,不像是吞蛇那樣兇焰滔天,殺人無算的淒厲。

    “可是......”林封謹忍不住詢問出聲道:“王爺說得確實不錯。青梅嗅這把武器的的確確是有著那麼一股子悲天憫人的慈悲意味在裡面,但是,先前我卻是又感覺到了裡面有一種暴戾瘋狂的截然不同力量在裡面衝突?”

    錢震這時候負手而立在了這寢陵當中最高處的龍首原上,不疾不徐的吸收著龍氣,聽到了林封謹這麼問著,有些微微的歎息道:

    “那是你不知道,這青梅嗅的背後。卻是有一段十分曲折悲慘的故事啊.......”

    “哦?竟然還有這種事情?”林封謹聽了之後,忍不住精神一振道:

    “說實話。青梅嗅我也就只是知道,它乃是一代大師章呂子的遺世之作,材料都已經收集妥當了,可是在煉製之前卻是嘔血而亡。最後,卻是由他的女兒章涵煉製的,其餘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錢震眼神也是有些飄渺了起來:

    “這可是個十分淒涼的故事啊........”

    ***

    在五百多年以前,大衛朝也只是佔據了中原,東南一帶,還在和北方的鮮卑這個龐然大物進行拉鋸戰,如今的西戎大部分地區,就連河套一帶都還被柔然人佔據著,柔然人的王都興慶也是位於此地。

    章呂子當年之死。也並不是什麼嘔心瀝血而死的,他的死因,卻是中了類似於“瘴氣蜘蛛”這種惡毒的秘術。最後慘死在作坊中。

    這位大師依靠“和羞走”奠定了自己的地位之後,之所以要造青梅嗅這把神器,真正的原因,卻是因為他要救人!救他的老婆和他自己!

    原來當年章呂子少年的時候也是和許多人結下了怨恨,結果後來也是遭人報復,這人的報復便是下毒。這種毒藥非常惡毒,生效很緩慢。甚至長達數十年,卻是會慢慢的摧毀人的健康,等到出現症狀的時候,已經是無藥可救。

    那仇人卻也是十分耐心,居然混入到了章家裡面做了個廚子,他的心思卻是很簡單,要看著仇人痛苦呼號,輾轉床榻,慘遭折磨而死這才解恨。結果說起來也是他倒楣,剛剛下藥成功一年多,居然被人揭穿了身份抓到了章呂子的面前。

    這仇人廚子當下為了保命,便將自己下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來,章呂子聞言大驚,發覺自己和夫人同時已經中毒之後,大怒之下殺了這人,然而此時他們已經是中毒足足一年多了,想方設法依然不能解毒,因此只能從另外一個方面來採用治標不治本的辦法------那就是這毒藥乃是慢慢侵蝕健康的,那麼就多吃補藥,增強身體的抵抗力來抵消毒藥的侵蝕,進而延長生命。

    同時,章呂子也不愧是一代大師,居然絞盡腦汁之後,被他想出來了要打造一把獨一無二的救人用的神器!用神器之力來驅除這毒藥!

    當然,神器的打造也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單是材料的收集都是要人傾家蕩產,甚至還可能買不到。而性命攸關之下,並且還是自己和自己老婆都等著救命,章呂子在搜集材料的時候,自然就不擇手段了起來。

    有道是多走夜路的話,總會見到鬼,在有一次去上門偷盜相關材料的時候,章呂子便中招了,被人打了一掌,身體本來當中就有毒藥作祟,健康狀況便迅速的惡化了。

    他自知道對方勢大,好在也是早有準備,便連夜啟程,舉家搬遷到了興慶府當中去投靠親戚,在柔然的統治範圍內,對方的勢力還是鞭長莫及的。

    這時候,雖然要打造青梅嗅的材料已經是準備得七七八八,但章呂子的夫人中毒是最深的,外加這一長途跋涉,頓時到達興慶府不久就咽氣了。章呂子哀痛之余,強打精力想要煉製青梅嗅,最後卻是體內毒,傷一齊發作,死在了作坊當中。

    .......講到了這裡,武親王錢震笑了笑道:

    “這就是青梅嗅為什麼是一把獨一無二的治療類神器的原因。而為什麼我可以把這件事知道得這麼清楚。那便是因為在當年的這件事當中,我的祖上恰好也是參與了進去呢。”

    林封謹心思靈動,頓時猜道:

    “那時候大衛朝都已經立國了。王上的先祖當然不會是那個裝成廚子下毒的人.......哦!我知道了,莫非當年章呂子就是潛入到了令祖的府中,想要偷竊相關材料而中招的?”

    “不錯。”武親王錢震很乾脆的點頭道:“家祖當時乃是都安侯,在留下來的筆記裡面寫的很清楚,章呂子盜走的,乃是御賜下來的蛇紋凍珠兩枚,結果被府上的侍衛戳了一記冰紋絲指。寒毒深入臟腑,等閒人連尿也凝成寒冰。他也不愧是一代大師。居然可以在本來就中毒的情況下還拖了那麼久。”

    這時候,田襄子也醒了過來,若論博聞強記,奇人異事。歷朝歷代的軼聞傳奇,能夠一代一代傳承記憶下來的他當然是知道得最多的,聽了錢震的話以後頓時恍然道:

    “按照王上所說的,那應該是開平七年左右的事情吧,難怪得當年傳聞說那裡出現了一個神秘大盜,被稱為是夜影子,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教會幫派。都是被他光顧過,幾乎沒有失手,看起來此人就是章呂子了。”

    血將軍卻是和田襄子不大對付的。當下便出聲不耐煩的道:

    “你他娘的別打岔了,好好的聽王上講後面的事情。”

    武親王錢震此時卻是在輕輕的撫摸著青梅嗅這把碧綠色的單手錘子,仿佛是在撫摸天底下最美麗的女人的肌膚似的,同時還在感受著青梅嗅上的一絲一絲氣息滲入自己的身體,良久才道:

    “本來螻蟻尚且貪生,可以說人人都有掙扎求生的念頭。可是若章呂子知道未來發生的這些事的話,那麼我相信。他應該是寧可和自己的妻子一起死去,也不會去收集青梅嗅的材料吧.........”

    ***

    當時柔然盤踞肥沃的河套一帶,實力極強,可以說正是如日中天,其麾下的騎兵堪稱精銳,在周圍可以說稱王稱霸,毫無對手,既然外無憂患,其內部之間的傾軋紛爭必然就極其嚴重,甚至達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當時柔然國裡面最大的部族是曲離部,曲離部的大單于盤亙年紀已老,偏偏膝下卻有七個兒子,若是這七個兒子都是酒囊飯袋倒也罷了,偏偏當中大部分都是精明強幹,分外出挑。

    這時候的部族當中既不講什麼世襲,也不談什麼長幼,完全是弱肉強食的繼承法則。盤亙雖然心中焦切,但他當年便是踏著幾位兄弟的屍體成功上位,並且草原上面的規矩就是這樣,因此盤亙實在是覺得無可奈何,只能整天長籲短歎,唯恐哪一天就看到兒子們手足相殘。

    這時候有一位手下進言給盤亙:說是幾位少主不睦,無非就是為了那個位置而已。換而言之只要這個位置的歸宿早些定奪下來,那麼一場腥風血雨當然順理成章的消彌於無形。盤亙一聽,立即深以為然。

    盤亙這人是有大才幹的,在此時的這個位置上足足經營了三四十年,勢力早就根深蒂固,先前只是思維被草原族內傳承下來的規矩所束縛,既然轉過了這個念頭,那麼立即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一時間種種手段都在腦海裡面過了一遍,越發覺得胸有成竹。

    不過很快的,盤亙馬上就被另外一個問題所困擾,那就是七個兒子都可以說是一時之翹楚,偏偏位置只有一個,自己應該讓誰來繼承這個位置呢?

    緊接著盤亙馬上又想到了一件更加嚴重的事情,那就是他自己上位為大單于以後,都是將幾個參與了爭位的兄弟直接殺掉,此時若是扶植起來了一個兒子,那其餘的六個兒子只怕也性命難逃!

    盤亙糾結了好幾天,最後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扶植最沒有用的小兒子上位!這個小兒子叫做盤馥,據說出生的時候眉目姣好,體有清新之息,經常有蝴蝶圍著飛舞,若他身為女子這倒還是一段佳話,偏偏又是個男人。所以自小盤馥就被兄弟們譏笑。而他的性格也是柔弱寬厚,絲毫不以為忤,加上老頭子還在,因此也沒有人做得太過分。

    依照柔然族內的慣例。孩童大概在十二歲左右就成年了,在此時就得確定自己將來究竟是做一名放牧人,還是部族當中的武士。很自然的,武士的地位必然比放牧人要高出許多,但放牧人不用上戰場拼命,哪怕是貴族也是如此。

    盤馥選擇的道路,卻是跟隨了一位大薩滿祭司。學習採摘草藥,占卜吉凶。治療疾病,走的是治療系的神棍路線。這使得盤馥的幾個哥哥對他更加放心,因為就算是盤馥在這方面做得再好,也就類似於現在的高級技術人員。地位可能會很高卻沒有實權,撐死了也就是個部族長老而已。

    而盤馥接下來更是做出了一件大失身份的事情,他與一名外族的普通女子高調相戀。似他的幾位兄長在娶親方面都是極其看重女方的門檻,資歷,對自己爭位有無幫助,聽說了這個弟弟的行為之後難免就會拿來嘲弄一番當做笑料。自此人人都覺得盤馥毫無威脅,他在幾位兄長間反而左右逢源,活得十分自在。

    然而大頭人盤亙反復思慮後,他的心中已將柔弱而寬厚的盤馥視為了承襲位置的首選。因為在他看來。只有盤馥這個小兒子上位,才會對幾位哥哥進行容讓,進而保全他們的性命。除此之外。任何一個兒子上位都會殺得血流成河,掀起腥風血雨。

    盤亙是一個決斷之人,一旦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那麼便會立即去做。他也是老謀深算,第一步要做的自然是快速的拔升盤馥的地位。當然若論功勞,那必然是戰場上立功最速最快,也最令人信服。只是無論盤亙如何隱藏消息。卻忽視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人心。

    在很早之前盤亙就知道一件無可辯駁的事。那就是他老了。因此其下面的人更不可能忽略這一點。因此在之前的漫長時間裡面,有太多的部族長老為了自己地位和尊榮的延續已經在其餘的六個備選項當中下了注,將身家性命與六個王子捆綁在了一起。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盤亙無論是做得再怎麼機密,也決計隱瞞不過那個巨大的關係網。盤馥立即成為了其餘六個哥哥的眼中釘和肉中刺。一時間暗流湧動,在上戰場前的短短三天裡面部族當中出現了騷亂,還有大量的血腥衝突。

    儘管盤亙百年以來建立的威望依然根深蒂固,最終一件不受他控制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盤馥依然必須得去戰場,但他卻不能得到任何的照顧,當然也不會遭受任何的暗算,只能像一個普通的戰士那樣在前線浴血奮戰!

    就在這個時候,盤馥的戀人卻勇敢的站了出來,她的名字,就叫做章涵!!

    準備一場戰爭並不是過家家,當然不可能拎著包就走,而這一戰盤亙更是要確保必勝,這樣自己的小兒子活著回來的幾率才會更大,所以足足要準備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聽到了愛人即將步入人生當中這場最為兇險的關口的時候,在愛情的作用下,章涵這個小女子爆發出來了驚人的動力,她揭開了自己父母雙亡的血淋淋傷疤,重新翻開了塵封已久的青梅嗅的圖紙,然後點燃了煉製爐的火焰。

    這個女子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成功的鍛造出了青梅嗅這把單手錘,交給了自己即將上戰場的愛人,自己回去以後也因此耗盡了心力而病倒在床,奄奄一息。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材料不全的緣故,此時的青梅嗅還完全稱不上神器,頂多只能算是與和羞走同階的准神器的範疇。

    盤馥到了戰場上後面對的形式極其險惡,因為他所在的軍隊的指揮官平時佯作是一個中立派,其實質上卻早已對二王子效忠!這名指揮官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直接動手,卻是將盤馥直接納入了敢死隊的一線範疇,很明顯打的是借刀殺人的主意。

    而盤馥佩戴上了這把神奇的錘子到了戰場之上,這把錘子發揮出了強大的力量,它的作用並非是殺傷,而是守護!在戰場上的四天當中,盤馥多次瀕臨死亡的威脅。卻憑藉青梅嗅的神奇力量屢次化險為夷,還多次拯救了同伴,第五天他成功的聯合下級軍官發動了兵變掌握了軍權。乘勢反攻敵人大獲全勝!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說,橫空出世的盤馥以堂堂正正的戰績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成功上位,盤亙在順利交接之後一個月內就病死了……然後,盤馥本性畢露,壓抑了二十年的積怨徹底爆發,獰笑著對自己的哥哥們舉起了屠刀!

    一時間族內血流成河。盤亙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認為最是溫和善良的老七。竟是最心狠手辣的一個!

    在血洗的第三天中,本來勢力最為強勁的四王子發起了絕望的反撲,儘管這種行為在大勢面前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但他們還是有所收穫-------章呂子夫妻死後。章涵依然是住在了姑父家裡,四王子成功的抓住了章涵的姑父全家,就連奄奄一息的章涵也沒能倖免。

    在這種情況下,被逼到了絕路的四王子以章涵姑父的全家為人質,聲嘶力竭的威脅盤馥放走自己。盤馥的答覆是……瘋狂攢射而來的利箭!他竟是連半點猶豫也沒有,要直接將自己的哥哥和愛人的親人全家上下一起射死!

    紅了眼的四王子完全失控了,他最後站到了高樓上面,掐著章涵的脖子,要盤馥給自己一條活路。盤馥冷笑著說不,四王子便剁掉了章涵的左手!

    四王子絕望的再問盤馥一次,盤馥依然微笑著拒絕。四王子便狂叫著剁掉了章涵的右手,

    四王子一共問了四次,盤馥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四次,而章涵的四肢便全被剁掉!!這個鐵石心腸的人很享受自己哥哥絕望而恐懼表情,卻完全忽視掉了那個為他幾乎付出了一切的女人!!

    最後,絕望的四王子慘笑著揮刀抹了自己的脖子。盤馥狂笑著走過去,在自己哥哥的屍體上擦乾淨了自己的鞋子。卻是連看都沒有看章涵一眼,在他的心中,章涵就是個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與泥土,石塊沒有半點區別!

    這時候,章涵居然還奇跡一般的留下了一口氣苟延殘喘,她強撐著等來了盤馥,這個她愛了一生並且奉獻了一生卻沒能看清的男人,眼中流下了血淚,鼓起最後一口氣,撞死在了懸掛在盤馥腰間的青梅嗅上!

    青梅嗅這把救人無數的神器,第一次染上的,卻是鍛造它的人的鮮血!這是何等的諷刺,這又是何等的悲哀!

    就在章涵撞死在青梅嗅以後不久,這把武器,便正式晉升為了神器。

    因為它最大的短板已經被彌補上了,

    撞死在青梅嗅上的章涵的滔天怨念,被吸收入了青梅嗅當中,成為了新的強大器魂!!

    ***

    聽完了這個故事,林封謹很乾脆的道:

    “盤馥應該是早有預謀,他是故意的。”

    在場的人一個個都是老油條,而武親王錢震更是可以用帝王心術來形容,林封謹更是能周旋在李堅,呂羽這等國君之間,也絕非等閒,所以盤馥此人的心機哄哄章涵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可以,怎麼瞞得過在場的人?

    蓑笠翁等人最初的時候也是被這內幕給震了震,估計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秘聞,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了沉吟道:

    “上古有大匠欲鑄神器而不得,不惜跳入鑄劍爐當中,以身殉之,遂成神器。盤馥這麼幹的目的,估計就是從這裡得到的靈感。”

    血將軍更是冷笑道:

    “這姑娘沒准老爹一死就被那王八蛋給盯上了呢。”

    這時候,林封謹又回味了一下握住青梅嗅的感覺,深切的體驗著裡面那股狂暴的力量,此時想起來,這力量完全的帶著一股自毀的暴戾傾向,要麼就是得毀了整個世界,要麼就是得毀了自己,二者之間必然要抉擇出其一出來。

    這時候,武親王錢震看起來依然是談興正濃,便接著繼續道:

    “成為了神器之後,青梅嗅便是光芒四射,因為它已經不僅僅具備了獨一無二的治療能力,更是獲得了巨大的殺傷力,可以很輕易的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本來就很少人能在這歇斯底里的殺傷力當中全身而退,更可怕的是,就算是在面對同樣強大的敵人的時候,青梅嗅的治療能力更是會發展到令人絕望的地步,更可怕的是,每殺死一個人,帶來的戾氣就會被器魂給吸收走一絲,相當於器魂的力量又壯大了一分!”

    林封謹聽到了這些秘聞以後,心中也是感慨大衛朝幾百年的積澱確實是厲害,幾乎什麼情報都有,也難得武親王錢震博聞強記,將這些東西搞得仿佛是如數家珍似的。這些資訊貌似普通,可是在有的時候便會派上大用場了。

    卻聽得武親王錢震接著道:

    “只是,凡事都有個限度,大概過了兩百年,青梅嗅的實力也是在徐徐的增加著,終於,達到了一個臨界點。這個臨界點便是:青梅嗅的器魂成長到了可以脫離本體的地步!”

    “與別的神兵不同,青梅嗅的器魂卻是由打造者自身的怨念結合起來形成的,過了這麼多的漫長歲月,這器魂非但沒有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恨,為什麼要瘋狂,反而將這憤怒和瘋狂的感覺,已經成為了它存在的最核心的意義!它可以說是恨天,恨地,恨命運,更是痛恨自身為什麼要具備這麼強的實力,這樣的話就不會被野心家盤馥覬覦,造成如此淒慘的命運。”

    “因此,青梅嗅器魂的瘋狂力量本來就和本體的拯救治療力量格格不入,二者在這個時候終於徹底的決裂,爆發,最後,就形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青梅嗅這把神器,永遠的分成了器魂和器體兩部分。也沒有人能夠調和二者之間的矛盾,更是沒有人能化解青梅嗅器魂的戾氣。”

    林封謹聽武親王錢震將這件事一五一十從頭到尾的說完,這才知道,這其中原來有如此多的曲折故事,還隱藏著如此驚人的秘密!而錢震為什麼此時可以靈活自如的使用青梅嗅的力量療傷,那是因為龍氣可以說是萬物之源,而錢震對龍氣的運用手法天下無雙,可以強行模擬出器魂的效果,至於其攻擊的特性則是想都不要想了。

    但估計天底下也就只有寥寥幾人可以做到這件事,除了這幾個人之外,其他的人便是拿到青梅嗅,也只能無奈的將其當成是古董之類的觀賞品而已。

    此時林封謹也明白了過來,為什麼之前錢震會那麼大方的讓自己先去收取青梅嗅的本體,那便是因為這老奸巨猾的傢伙已經算准了一點:自己就算是成功得手了,青梅嗅的本體對自己來說也是一件廢物,最後為了利益最大化,還是必須要和他交換。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資訊上的不對稱註定了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拿到了這青梅嗅的器魂,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這時候,整片宮闕已經開始大片大片的坍塌,更是有大量的樓臺化為烏有和灰燼,看上去恍若世界末日,慘烈至極,這卻是武親王錢震徹底的將這地方的龍氣抽吸乾淨了的緣故,直接導致這自成天地的地方開始全面崩潰。

    武親王錢震看著這一切,卻是恍然未覺,惆悵的道:

    “可惜了,青梅嗅的器魂估計是在先前的大爆炸當中徹底爆發出自己的憤怒,然後,否則的話,也不會爆發出如此的威力,連本體都一起受到了重創,最後灰飛煙滅。可惜了啊,否則的話,這器魂有靈,只要找到能工巧匠,不難根據其需求,將之打造成另外一件強橫無比的神兵利器!要知道,神器的最大難度不在於材料,而在於器魂上,哎.......十大神兵,今日又在我眼前徹底湮滅了一件!”

    林封謹心懷鬼胎,卻是哪裡敢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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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一百三十七章 謎團又生

    這時候,武親王錢震長嘯一聲,便見到天外飛來一架若舢板若馬車一般的運載工具,華麗非常,正是林封謹他們進入寢陵時候乘坐的那一架。錢震看著林封謹道:

    “這裡即將徹底崩塌,你們速速上去吧。”

    林封謹和野豬對望了一眼道:

    “不必了,我們也是有離開的辦法。”

    說完林封謹便從腰間掏出來了一張符籙。這張符籙呈現出燙金狀的亮紅色,拿在手中就有一種似要迎風飛揚的獵獵感覺,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敕,震,坎”

    這符籙乃是在林封謹等人離開的時候,呂羽賜下的,叫做歸去子母符。

    在進入這寢陵之前,林封謹等人便已經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將子符貼在了那裡,在此之後的一個月內激發母符,並且激發符籙的人在百里之內,便可以將持有母符的人瞬間傳送回去。

    這歸去子母符一共也只出來了七張,要知道,這是傾北齊舉國之力才弄出來這麼些啊!至少七八名大匠都要辛勞一年的時間來製作,並且製造完畢以後也只在三個月內有效。

    呂羽對林封謹那是沒說的,他和野豬兩人都是一人一張,這時候距離三個月的使用期限也只有十來天而已。所以林封謹也是本著不用白不用的心思,乾脆的就直接拿了出來,也能讓武親王錢震知道自己也不是沒有底牌,這一次相見,就算最終大家談翻臉,我的命也不是你饒的,也能從你手裡面活下來。

    果然,林封謹一掏出來了這歸去子母符以後,武親王錢震等人臉色都凝重了起來,顯然這些人都是識貨的角色。尤其是這歸去子母符,乃是大衛朝時期就屬於一直在開發的高端全新科技,至少在武親王錢震被活埋在極北之地的王府那時候都還沒有成功,都是二十年之前東林書院的符籙大師尋禮子才成功將之研究出來。

    林封謹對著這幫人拱拱手,然後便啟動了符籙,旁人頓時便見到了那光芒一閃,兩人便是直接化光而去,而林封謹和野豬兩人的感覺則有些像是在乘坐高速電梯一樣,周圍的一切景物都是在五光十色的管道裡面旋轉著。

    大概十來個呼吸之後,兩人只覺得身上似乎被五花大綁了。完全連腳趾頭都不能動一動,開始出現耳鳴,眩暈,就仿佛是喝醉酒了似的,似乎連思緒都被凍結了似的,要很久很久才能轉過一個念頭。

    緊接著林封謹深呼吸了幾下,便覺得腳下傳來了腳踏實地的感覺,然後便見到了周圍模模糊糊的環境開始漸漸的變得清楚了起來,最後慢慢的與腦海當中的熟悉景象相結合。緊接著手腳上的束縛便被解開了。

    這時候林封謹一抬頭。便被明媚的陽光刺得幾乎都要睜不開眼睛來,半晌才恢復正常。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忽然鼻子裡面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息,他低頭一看。便見到了旁邊的地面上灑落著大片大片的鮮血,林封謹的心中一驚,頓時順著這鮮血迅速地走了過去,結果在距離這裡三丈的地方首先找到了一具屍體。

    這屍體雙目圓睜。看起來頗為驚恐似的,似乎一直到死都難以相信這是個事實!這人便是精擅機關的偃師雄,他的屍體都已經是徹底冰冷了。

    偃師雄屍體的致命傷很奇特。外表看起來都沒有任何傷痕,但是,他的五臟六腑,竟然全部都被震碎成了肉餡兒也似的模樣!汩汩的全部都從嘴巴裡面流淌了出來,仿佛是一條慘烈無比的小溪似的。

    而在偃師雄的下方則是還有一個人,正是向雄,他此時的狀況也是十分狼狽,看起來仿佛是做了偃師雄的肉墊子,結果剛剛一挪動他,就見到向雄的背部衣服居然已經是灰飛煙滅了,一碰就化成了灰燼,露出了身體上赤裸的肌膚,在背心處,卻是可以見到留下來了一個深深的腳印!

    這腳印可以說仿佛是雕刻上去的一般,連腳趾上面的紋理,腳跟處的漩渦網紋也是纖毫畢現,居然看起來應該是赤著腳隨意一踹似的。

    此時印在了向雄背部的這個腳印很是普通,既沒有充血,也沒有腫脹,看起來就像是夏天睡午覺的時候在席子上面壓出來的印子。

    可是,林封謹卻是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有那麼簡單的,向雄這個人也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身上應該是還穿著一件護體寶衣,這件護體寶衣絕非等閒,不會比林封謹身上的霸下護心鏡差,

    說難聽一點,就算是用大鐵錘猛砸向雄的背後,估計也弄不出此時這樣的效果來,更不要說是連他的護身寶衣都是隨之一起灰飛煙滅了,很顯然,這一腳的威力之強勁,可以說是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林封謹此時忍不住看了野豬一眼,恰好野豬這時候也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交錯,野豬卻是沉聲說出來了三個字:

    “將軍令!”

    而這三個字,也恰好是林封謹想說的。

    是的,林封謹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到武親王錢震的絕技,將軍令。

    那一擊浩瀚無邊,氣勢磅礡,直有吞滅天下之勢,只有這樣驚人的一擊,才能夠造成如此驚人的傷害啊!!

    可是,武親王錢震明明就和林封謹他們在一起沒有分開過,那向雄身上的傷勢又是怎麼來的呢?

    更重要的是,將軍令明明是錢震用雙手打出來的,怎可能會導致向雄的背心上出現一個赤裸的腳印?

    好在這時候,向雄抽搐了幾下,嘔出了一口鮮血,林封謹這才驚喜的發覺他居然有一口氣,急忙把他拉了起來,灌了幾口藥物,卻發覺向雄依然是昏迷不醒。

    林封謹遇到了這突發狀況後,早就將天狼從須彌芥子戒當中放了出來,天狼仔細的查看了一番道:

    “向雄這個人心術不正。偃師雄應該是被拿來做了肉盾啊。他們見到了這個人後應該就是匆匆逃命,不過還是被追上了,這時候,打傷他們的這人踹出來了一腳,這一腳卻是對著向雄踹過來的,結果向雄抓住了偃師雄,讓他擋在了這一腳的前面。”

    “倒楣的偃師雄當場就被踹得五臟六腑都破碎掉,只是這一腳依然是餘勢不衰,踹在了逃走的向雄背後,兩人這時候估計已經是啟動了歸去子母符籙。所以逃了出來,只是偃師雄啟動符籙的時候還是活著的,但是符籙生效以後,他卻已經死了。”

    林封謹聽了天狼的分析,端的是更加震驚了,那個人隨隨便便的一腳,便是踹死了偃師雄,還直接爆掉了向雄身上的護身寶衣,將之踹成了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模樣?!這也未免太變態了些吧?

    一念及此。一股寒意也是從林封謹的背後升騰了出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快離開。”

    對林封謹的這個決定,其餘的人也都沒有什麼異議。不過當時設置這傳送點的時候。便預料到了一干人傳送出來的話,很可能情況不會太好,甚至可以說是瀕臨死亡急需救治,所以早就在這裡事先留下來了不少的應急藥物之類的東西。便立即找了出來給向雄服下。

    而林封謹,野豬兩人也不是毫髮無傷的,也是匆匆包裹了兩下才準備離開。

    不過。天狼在背起來了向雄以後,昏迷當中的向雄忽然艱難的囁嚅著嘴唇,說出來了一系列斷斷續續的話,這些話雖然貌似是高燒時候的囈語,卻也是頗為清晰的:

    “光......那是光!!那不是人!簡直就像是神靈一樣!”

    林封謹聽了以後,陡然若中雷擊呆住了,向雄的描述,為什麼和之前被殺死的龔七所說的如此相似?龔七描述說襲擊他們的那個人看不清楚面容,渾身上下都沐浴在了光芒裡面,這和向雄所說的為什麼如此相似?

    但是,襲擊龔七他們的人不是武親王錢震嗎?並且似乎錢震也是承認了這一點,那麼,襲擊向雄的這群人究竟又是誰呢?

    本來貌似已經是迎刃而解的這一切謎團,竟是在這一瞬間又重新陷入到了撲朔迷離的狀態當中!!

    這時候,野豬忽然道:

    “傳國璽呢?他們應該是專門去取傳國璽的吧?不知道到手了嗎?”

    林封謹試探性的用龍氣感應了一下,搖頭道:

    “看起來應該是沒有到手,但也不排除向雄放在了隱秘位置的可能。”

    這時候天狼背著向雄在前面開路,而向雄此時的樣子可以說是極其狼狽,背部的衣服褲子全部都化為了飛灰也似的,而他的鞋子看起來也是破爛不堪,甚至有一隻都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了。

    只是這時候,林封謹的眼神卻是盯在了他的腳上,向雄昏迷不醒,雙腳都處於自然放鬆的耷拉狀態,在天狼的身體兩側一晃一晃的蕩漾著。林封謹的眼神忽然一緊,急忙讓天狼停了下來,蹲下去一看,頓時忍不住都是搖頭苦笑了起來。

    林封謹在苦笑什麼?原來,向雄的腳上確實是有些蹊蹺的,卻不是他想像的乃是六趾神秘組織的人,而是他的腳底板上面似乎是有一塊青色的胎記,呈現出山峰狀。

    這玩意兒卻不是什麼胎記,乃是一個暗記,標識著向雄的真實身份!

    有一句流傳千古的詩句叫做:且放白鹿青崖間。

    這青色的山峰狀的胎記,其實便是暗喻著白鹿青崖,也就是說,怎麼看也像是法家門徒的向雄,竟然是白鹿書院的人!要知道,他的兩個兄弟,都是法家的高徒啊,這個臥底潛藏得真的是夠深的。

    當然,隱藏得如此之深的內應,所謀必然也是大,所以林封謹當時有心要探詢向雄腳上的秘密的時候,向雄表現出來了強烈的抗拒心理........

    接下來林封謹一干人便順利的和前來接應的人匯合了,迅速的啟程歸國,在走之前林封謹也是沒有忘記給塗章狼青示警-------林封謹和田襄子之間的仇恨倒是化解了。

    但是塗章狼青的那一掌瘴氣蜘蛛,卻是端的將田襄子折磨得死去活來,這個梁子必然是結大了,依照田襄子的性格,多半是要報復回來的。

    好在田襄子體內還殘餘有兩根瘴氣蜘蛛的腿腳,就算是有青梅嗅幫忙治療,估計元氣大傷的他好歹也得歇個十天半個月的吧,因此塗章狼青倒是有充分的時間來準備的。

    總之,塗章狼青這老東西和林封謹之間也不是什麼推心置腹的朋友,做到了這一步,也可以真的是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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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  轉之卷:東國亂

我終於掙脫了那個桎梏,那個懦弱的,痛苦的,充滿了屈辱的軀殼,從此以後,我自由了,我將會永久的憤怒下去,憎恨下去!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直到.......世界的盡頭!!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一章 亂像生

    天空陰沉沉的,天空與地面的距離變得很近,似乎烏雲隨時都要壓下來似的,遠處的海上可以見到若高牆一般的龐大巨浪正在不停的推湧而來,又狠狠的砸在了礁石上,激起了滔天的浪花。

    北方的冷空氣在三天前就入侵了這個地方,然後迅速的席捲走了這裡的熱量。所以在地裡面勞作的農夫已經早早的披上了用蓑草編織著的衣物,一面哆嗦著一面在田地當中辛苦而麻木的耕作,他們的眼神,只有在望向了修築在海邊高峻的懸崖上的神祠的時候,才會變得期望而虔誠,忍不住都會低聲祈禱道:

    “偉大的鋤之神啊,期望你能讓我早點將田裡面的活兒幹完,讓我們回家。”

    此時在海邊懸崖上的神祠前面,跪倒了一大批戴著長長的尖頂帽子的神僕,一個寬臉膛的紅面大漢大步的走向了其中,他的身上的衣服寬袍大袖,特別之處在於一半是白色的,一半是黑色的,象徵著陰陽。

    這個紅面大漢大步走到了神祠的面前,在高聳的石頭牌坊前面跪倒,匍匐在地,將觸到地面的膝蓋,手肘,額頭都是在竭力的往下方壓去,以表示自己的虔誠。一步一拜,一拜一步,短短的三四十米距離,耗費了大量的時間。

    直到走過了牌坊,這個紅面大漢又站了起身來,走入到了神祠當中,在門口旁邊尋找到了一根粗大的繩索。然後用力拉動。

    這一根繩索拉動之後,頓時就聽到了頭上響起來了“叮噹叮噹”的悅耳聲音,接著這個紅面大漢則又開始大聲的鼓掌。單調而清脆的掌聲在這陰森空蕩的神祠裡面不停的回蕩著,倍感邪異!!

    緊接著,這紅面大漢便再次跪倒在了門口,然後膝行了進去,雖然神祠裡面頗為陰森,卻也能見到這裡面的神像的大致模樣,赫然是一個臉奇長的瘦高怪人。做出的是雙手高高舉起的模樣!

    這便是這個神祠當中供奉的“鋤之神”,被認為是所有鋤頭的神靈。

    在這個國度裡面。神祠的數量絕對不會比中原的各種祠堂廟宇少,重點就在於,中原的這些土地公公祠,財神祠。灶神祠等等供奉的神靈都是固定的,而在這個國度裡面,能夠享受到香火供奉的神祠裡面,供奉的諸神可以說是千奇百怪,比如泉之神都至少有三十多位,石之神更恐怖,兩三百位。

    據說神靈的數量有著八百萬之多,甚至是花園裡面的一塊石頭,只要看起來有些特別的地方。也可能是被當成是神靈來進行崇拜。而比較有影響力的,則是角抵之神刑渾,雷之神應許等等。

    那紅面大漢接下來便開始跪拜在地。進行喃喃的祈禱,他的語速奇快,也聽不清楚究竟是在說些什麼,只是在神祠裡面激蕩起一連串的嗡嗡聲,並且還有外面越來越大的海潮聲作為鋪墊,因此更加令人覺得詭秘。

    此時。外面的聲音忽然大聲鼓噪了起來,這紅面大漢皺起了眉頭。忍住了,但是那鼓噪聲非但接下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巨大了。這紅面大漢深深的磕頭,然後膝行了出去,一走到了門外,就站立了起來,大步走入到了混亂而嘈雜的人群中,忽然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這刀一拔之後,空氣裡面立即就有一股刺鼻的鮮血味道,狠狠的碾著人的嗅覺。

    因為這紅面大漢拔刀之後,就順勢來了個橫斬,刀光閃耀之際,更是潑墨也似的削過了旁邊吵得最起的一個人的脖子,這個人的腦袋立即就飛了出去,甚至在腦袋飛出去的時候,他都還在激烈的與同伴爭辯著。

    與此同時,這一刀斬掉了這個人的頭顱之後,更是砍入了另外一個人的肩背,將其削木樁似的斬成了兩段,餘勢不衰,又仿佛是失控的車輛那樣用刀尖剔掉了一隻胳膊。

    目光所觸之處,全部都是汪洋的血色世界。

    慘叫聲和血腥味立即令在場所有的嘈雜聲都為之平息了下來,那個被斬斷胳膊的人痛得可以說是滿地打滾,因為一下子就變得萬籟俱寂,所以他的慘叫聲幾乎是在夜空當中瘋狂的回蕩著。

    這紅面大漢面無表情的走到了這個手臂被斬斷的男子的身前,然後高高的舉起了長刀,用力的朝著下面插了下去。

    那個男子一聲慘叫,剩餘的那只手掌死死的握住了這長刀的刀刃,整個人仿佛是蝦米一樣的彎曲了起來,從嘴巴裡面噴出來了大量的鮮血,劇烈的抽搐著,然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紅面大漢將長刀死死的戳到了底,然後轉動了幾下刀刃,重新拔刀,刀刃上面赫然是光潔如新,居然都沒有半點飛濺上去的血痕。這時候才環顧四周,威棱畢現。其餘的人都是拜伏在地,惶恐顫抖,戰慄不敢吱聲。

    這人在神像面前謙卑若狗,卻是在這些平民面前勇猛若虎,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怎麼回事,誰敢褻瀆神典?”

    這紅面大漢咬著牙道:

    良久,才有一個老人站了起來,哆哆嗦嗦的道:

    “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到這紅面大漢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刀橫掃,便將這老人砍倒在地,鮮血狂烈無比的噴射而出。這紅面大漢又連續砍倒了四五人,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心思想到要反抗。這紅面大漢怒吼著又連續砍倒了四五人,這才憤怒的吼叫道:

    “你們竟然褻瀆神典!!”

    這時候,一干人反而更加顫慄了起來,都是驚恐的看著這紅面大漢的身後。這紅面大漢才感覺到了不大對勁,遽然轉身。

    這裡本來就修築在了海岸線旁邊,地勢極高。這紅面大漢頓時就瞳孔收縮,原來遠處赫然有巨大的龍捲風出現,似要連天接地一般。

    忽然之間,這巨大的龍捲風周圍出現了一根巨仗的幻象,高高舉起,最後深深砸入到了大海之中!!

    頓時,這海水更是仿佛狂暴也似的湧動了起來。那一層一層若高牆那樣湧來的潮汐,更是激烈澎湃。仿佛是要將整個大地都吞噬似的,更詭異的是,隨著這一杖的狠狠砸下來了以後,海水赫然在這陰沉的天色下面都是顯得殷紅若血。看起來似乎整個天地之間都充斥著這驚人的血色,倍覺淒厲。

    這濤濤汪洋,此時竟是仿佛已經是化為血海,更是狂暴呼號,恍若末世來臨。

    而這紅面大漢立即呆滯,矗立仿佛若一尊亙古以來就存在的雕像,更是聯手中握持的長刀悄然滑落在地都恍然不覺,良久才大笑道:

    “赤潮!!竟然是傳說當中的赤潮!!!赤潮現,中原亂。我東國八百萬眾神的覺醒,難道就在此時了?”

    鮮紅色的大浪,狂笑咆哮的神漢。還有那些拜伏在地,一聲都不吭的民眾,形成了十分鮮明深刻的畫面,似乎要永久的凝固定格在時間當中一般。

    ***

    此時的鄴都剛剛才下了第一場雪,在清晨的光亮降臨下來的時候,林封謹的書房外面都是潔白的雪。覆蓋在了嬌小玲瓏的梅樹上,看起來有一種晶瑩剔透的清新。

    林家的下人一向都是十分勤勉。整個府上連同街道周圍上的雪早就掃乾淨了。只是少爺所住的“銅臭齋”周圍,管家的三娘卻是吩咐過的,少爺沒有賞過雪景之前,不許碰半下,就連進去換夜壺,添獸碳的丫鬟小廝,也只能墊著腳踩著路面上青石板過去,雪地是半點都不能沾的。

    “少爺醒了,趕快送水送帕子,今兒刷嘴的膏子要蘇荷香味的,昨兒少爺是喝了酒的,今兒的早飯上八仙醒酒湯,薄荷味略略重些,今兒天冷少爺的皮裘得換熊皮的,否則受涼怎麼辦?一點兒眼力價都沒有!”

    為首的那使女嚴厲的說著,其餘的人都是諾諾領命,等到裡面傳來了響動聲,立即就往裡面依次而入,各種動作都是顯得有條不紊的,十分麻利。

    忽然,等候在了“銅臭齋”外的七八個下人傳整整齊齊的躬身呼喚道:

    “老爺。”

    走進來的人挺胸凸肚,正是穿著醬色五蝠長袍的林老爺,臉色卻是陰著的,這可以說是十分難得了,他老人家商賈出身,笑面迎客都成了本能,所以很多商人都有“笑面虎”之類的綽號。其實呢對他們來說,笑也只是一種保護色而已。

    聽到了下人們通傳,林封謹急忙走了出來,滿嘴都是刷嘴膏子的白沫,模糊著道:

    “爹,今兒怎麼這麼早?”

    這已經是林封謹回到鄴都的第五天了。

    一行人日夜兼程趕回鄴都了之後,便確定傳國璽並沒有到手,同時林封謹自然便將向雄交了出去。

    這也是多虧林封謹各種靈藥不少,幾乎是流水價的給他服了下去,總算是保住了人不死。而向雄雖然人是一直處於高燒狀態,每天也偶爾能清醒兩三個小時,但背上那個足印,卻是一直都沒有要減退的跡象,更是加倍的深刻跡象。

    對於林封謹來說,當然是要保住向雄的命,否則的話,向雄只要一死,那麼辦事不力的大帽子就一定會扣到自己的腦袋上來。向雄只要活著,那麼有他的來分擔責任,在呂羽那邊自然就能將壞影響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在家裡面等候了四天之後,林封謹便被呂羽召見了一次,這次召見上,林封謹才知道,原來進入璽陵之後活下來的人還有三個,不消說,這三個人都是呂羽安插在了毒牙都裡面的釘子,也同樣擁有歸去子母符,由此也可以推斷出他們三個人在呂羽心目當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這一次召見是屬於很官方,很普通的召見,並且還是慶功宴。

    原來。雖然呂羽沒有心想事成的拿到傳國璽,可是,那三名毒牙都的成員在被向雄留下來斷後的時候。卻是在逃走的時候迷了了路,誤打誤撞的拿到了另外一件寶物,中原山河社稷圖!

    或許在很多人的眼中會覺得一張區區的地圖有什麼好稀奇的,但是在這個年代裡面,一張詳細的地圖堪稱是無價之寶。

    當年荊軻刺秦王,為什麼能夠靠近秦王的身邊,憑藉的就是兩樣東西:樊於期的頭顱。還有燕國的地圖。

    樊於期的頭顱只能證明荊軻不是燕國的人,真正能引誘秦王上鉤見他的。還是那張燕國地圖!由此可見地圖的價值和地位。

    在此時五國紛爭的現在,呂羽拿到的中原山河社稷圖縱然沒有傳國玉璽名氣大,但是從實際上的意義來說,卻是比傳國玉璽要強出了好幾倍。也算是失之東禹,收之桑榆了。

    在慶功宴上面,呂羽現身以後也就淡淡的說了幾句,然後離開了,此時的呂羽已經迅速的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君王,喜怒不形於色乃是最為基本的標配本領,林封謹單憑察言觀色,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不過對於林封謹來說,雖然事情辦砸了。但他也是有自己的自信,或許呂羽夾袋當中的人才很多,衝鋒陷陣的猛將。取人腦袋的絕世高手都不會缺乏,但是,自己在後勤方面的統籌規劃的才華,林封謹卻是自信很少有人比得上的,這已經不僅僅是才華問題,更多原因在於林封謹多了上一世的經歷見識上。

    呂羽深通兵法。所以他才會很清楚的認識到,自己這種“綠葉”型將領的重要性。加上林封謹自問在璽陵當中根本也沒有犯什麼錯-------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目標青梅嗅貌似也沒有到手------這樣便更是杜絕了外人說自己因私廢公的壞話。

    這種種因素加起來,所以林封謹表現得十分的淡定,在慶功宴上面來者不拒,可以說是相當的開心,最後昨天晚上都是被抬回來的........

    ***

    話說林封謹倒是沉得住氣,十分淡定,但是他的老頭子卻是淡定不起來啊,畢竟林老爺子雖然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卻是缺少與君王直接對話的經歷。在他看來,呂羽把林封謹晾在了一邊,就充分說明了他的不滿,而現在拿毒牙都的倖存者和林封謹一視同仁,更是說明了林封謹在呂羽心中的地位開始大幅度的下降!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員外如此早來尋找林封謹,自然是理所當然了,面對林封謹的詢問,林員外眉頭緊鎖著,唉聲歎息的道:

    “兒啊,是爹害了你啊,有道是伴君如伴虎,當時爹就不應該貪戀富貴讓你在鄴都發展,搞得現在咱們家裡連退路都沒有,南鄭如今去不了的了,中唐就更不必說,恨你入骨,西戎那窮鄉僻壤去了估計骨頭就撂那地方了,東夏更是不消說,你去年才和人家幹了架。哎,天下茫茫之大,竟然沒有我林家的活路啊!”

    林封謹聽老頭子越說越悲觀,忍不住奇道:

    “老頭子你說的啥,好像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似的,不就是上面交代下來的差事沒辦好麼?不要說是這等奪璽的大事,就算是咱們家每年的生意,也不是每個鋪子都穩賺不賠的吧,那賠錢的掌櫃咱們是要把人家開銷了順帶送官嗎?只要是盡心竭力去做了的,哪個不是好好的安撫妥當,外加送錢送米的?”

    林員外一琢磨,覺得仿佛是這個道理,但旋即又回了過神來,一巴掌就拍了過去怒道:

    “小兔崽子又在胡說八道啥,咱們做買賣的能和治國的是一個道理嗎?”

    林封謹翻著白眼道: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誰告訴你做買賣和治國就不是一個道理了?”

    林員外此時也是長籲短歎的,十分揪心的樣子,看樣子白頭發都多了不少,但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的有人通傳,說是刑部侍郎向聚來訪,林封謹聽到了這個消息,心中頓時一震,暗道:

    “終於來了。”

    這向烈,向聚,向雄本來是三兄弟,于私來說,向雄只留下來了半條命歸來,林封謹作為他的頂頭上司,無論如何也是應該給向聚一個交代的,於公來說,向聚乃是刑部左侍郎,也有足夠的權利和資格來查問這件事。

    而據說向聚上任以來,很是得呂羽滿意,將刑部歷年來的積案,冤案等等都是清理一空,更是整頓冤獄,清理了足足十三起冤案錯案出來,非但如此,還制定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讓整個部門的運作效率足足提高了三成以上,儼然已成了朝中的新貴。

    這一次林封謹聽說是向聚前來,心中頓時也覺得有些不滿,因為呂羽的態度從派遣什麼人來就看得出來。假如是他想要秉公辦事,那麼派遣的人就應該是保持中立立場的,完全不涉及到本次奪璽事件裡面。假如是傾向于林封謹,就應該讓左妹妹的老頭子來問話,而派遣向聚前來,那就是擺明要偏向向雄了。

    不過無論如何,林封謹是臣,呂羽是君,當下也只能對下人道:

    “快請。”

    然後林封謹便更換了衣服,自去客廳與向聚說話。

    此時向聚已經不是泛泛的草莽,而是堂堂的刑部侍郎,這一次前來又穿著朝服,看起來自然是十分肅穆威嚴,官威十足,兩邊還有四名高大魁梧的差人板著臉站在了旁邊,一看就是氣氛不對。

    好在林封謹是什麼人?精乖奸詐得像泥鰍一樣的,聽家人說了向聚這一次正裝而來,還帶著隨從,便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道理,也是準備充分了才出來。結果發覺果真是這樣,一見到林封謹滿臉含笑的近來,向聚便立即滿臉寒霜的站起來道:

    “聖上有口諭,林封謹接旨!”

    這接旨必然就是要跪拜的了,倘若是一照面就對著向聚跪拜了下來,那麼氣勢就為之奪,接下來不消說,也是要被牽著鼻子走了。

    所以林封謹聽了向聚的話以後,也是很乾脆的板起臉來道:

    “向侍郎做官都做了半年,難道不認識本官現在身上穿的是什麼?”

    說實話,向聚負氣而來,自己的親哥被搞得幾乎是半殘廢了,這樣的話,無論是誰都心情好不了多少,所以林封謹進來的時候他還真沒留意,此時仔細一看,頓時更是大皺了眉頭。

    原來林封謹身上穿著的,便是一件十分獨特的褂子,這在當時叫做武功褂子,乃是十分恩寵的表現,就類似於清朝的黃馬褂,甚至威權還要重一些。

    武功褂子分為三種,區別在於上面繡著的野獸,以龍紋最尊貴,麒麟次之,猛虎最劣。

    林封謹穿著的便是龍紋武功褂子,代表了君王的威嚴,大臣見了以後都要若上朝那樣的跪拜問安。同樣,若是向聚此時對林封謹直接一個頭磕了下去,先聲奪人,接下來就更難以開展自己的問話了。

    因此向聚一咬牙,大聲道:

    “聖上的口諭你都敢於不尊?”

    林封謹卻是有備而來,慢條斯理的道:

    “本公子身上的武功褂子,乃是先君所賜的,向侍郎口口聲聲拿出聖上的口諭來壓人,難道是連孝道也不要了麼?虧你還是法家的人物?”

    當時林封謹拿取這件武功褂子的時候,卻是在遙城一戰歸來以後,雖然林封謹對呂羽推辭了封賞,不過像是武功褂子這種惠而不費的東西,呂羽還是問了問林封謹要不要。林封謹本來是不想要的,只是不得不承認林員外是個虛榮的人,老頭子的吹鬍子瞪眼之下,因此林封謹也就勉為其難的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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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二章 以退為進

    當時呂羽還未登基,因此這武功褂子便是呂康賜給林封謹的,林封謹此時這麼一說也確實是有道理,因為呂康為父,呂羽為子-------儘管呂康的死甚至都是呂羽推動的,但在表面上,呂羽作為人子無論如何都應該盡孝道。

    事實上無論是哪個朝代,先王的旨意之類的,在明面上權威是永遠要大過在位的君王的,並且為了表示自己的“仁孝”,幾乎每個在位的君王都也都是在表面上要儘量推動這點,表示天大地大,先王的意思才是最大的,這才能避免被史書上記載下來醜聞之類的東西。

    所以,林封謹這時候的意思就很明顯,我身上的武功褂子是先王賞賜的,你拿現在君上的口諭來壓我怎麼可能壓得到?傳揚出去的話,不怕會傷害當今聖上的盛德?乖乖給我跪下吧!

    向聚顯然被林封謹將了一軍,他氣勢洶洶而來,擺明是要公事公辦,但若在這裡對林封謹一跪,那還問什麼話?氣勢都被林封謹反過來淩駕而上,自己還有什麼臉皮了。不過這人也是有急智的人,忽然捂住額頭就往後面一倒,身邊的隨從急忙叫了起來:

    “啊呀,大人的風疾犯了,今兒出來還沒服藥,先回府去,先回府去。”

    這人既然都在自己找臺階下,林封謹也沒有要趕盡殺絕的念頭,笑了笑道:

    “既然如此。等向大人病癒了再說吧,送客!”

    等到向聚剛剛一走,林員外就臉色越發難看的對著林封謹發作道:

    “你怎的這麼糊塗。此人雖然擺明是要來找你麻煩的,但好歹背後也是有著王上的影子,你這樣子把人家打發走,豈不是變相的掃了王上的面子?”

    林封謹歎了口氣道:

    “我若是用了其他的法子,那麼保不准王上會記下這碼事,但是我用的先王賞賜的武功褂子,那就沒有什麼後患了。在先王那件事上,王上可是虧了不少心的!”

    ***

    果然不出林封謹所料。呂羽最初聽說了林封謹居然大逆不道的將自己派去傳旨的向聚頂了回來,立即勃然大怒,當場就摔了幾個杯子,但後面一聽說林封謹是拿先王賞賜的武功褂子將向聚頂回來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良久才長歎了一口,跌坐在了椅子上,慢慢的用手捂住了臉,然後仰面朝天,一句話也不想說。

    過了好一會兒,呂羽才有些艱難的道:

    “此事......就這麼罷了。讓向聚把這差事交卸了,他的哥哥摻雜在了這件事裡面,那麼做弟弟的還是先回避一下吧。”

    旁邊自然有太監躬身領命。呂羽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對崔知節道:

    “你去問一問林封謹,聽一聽他怎麼說的。”

    崔知節聽了呂羽的話以後。立即便躬身領命道:

    “奴才領旨。”

    崔知節雖然在領旨的時候沒有什麼二話,但一出門後就搖頭歎氣,對他來說,此時是很不想裹進這攤渾水裡面去的。

    為什麼,因為這時候已經不僅僅某件事的成敗得失,而是已經演變成了兩家的派系之爭。

    向聚是法家楔入到了北齊朝廷當中的一個釘子。並且還是眼睜睜的釘在了東林書院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東林書院不能做出什麼反應出來,那搞不好就會成了天大的笑話。

    所以。東林書院在朝中的一派人便借著此事發難了,一聽說向雄失手歸來之後,便連上五本奏他“志大才疏,剛愎自用,敗壞國事,因私廢公。”在朝政上,這種事情貌似是攻擊向雄,其實卻已經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拿老百姓的話來說,那便是打著“拔出蘿蔔帶出泥”的主意。

    先將向雄的罪名坐實,然後再借著向聚和向雄兩人親兄弟的身份來大做文章,就算是搞不倒你也要搞臭你,讓你沒臉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呆下去。

    而法家如何識不得這厲害,馬上就將各種罪過都往林封謹身上推,林封謹乃是帶隊的人,哪有辦砸了差使主官沒事情的道理?這一手拖林封謹下水也是玩得十分漂亮,因為林封謹乃是東林書院栽培的重點對象,你要搞倒向雄,那麼就得連林封謹一起犧牲了再說.....

    崔知節這老油條在宦海裡面沉浮幾十年,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並且更是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林封謹本來不想沾染這檔子是非,是趕鴨子上架去的,現在這時候去找他,保不准會鬧些什麼妖蛾子出來呢。

    但這也是崔知節的悲哀,王上點將,他能不去?有的事情,這信任也是壓力啊,因此也只有啟程前去。

    很顯然,對於崔知節的來到,林封謹是有心理準備的,他一見到了崔知節前來,先是愣了愣,然後就張開嘴巴笑了起來:

    “我知道君上應該很快會派人來的,心裡面打算的最壞結果是大理寺的官差,最好的結果就是崔公公駕臨,看來我的運氣還沒有用完呢。”

    崔知節聽了林封謹的話,也不和他客氣,苦笑搖頭道:

    “林公子啊,你倒是覺得運氣不錯,咱家卻是頭疼啊。”

    林封謹一擺手道:

    “我知道公公頭疼什麼,來來來,這鬼天氣可是冷的要命,先小酌兩杯,回去的時候包公公你心滿意足就是了。”

    崔知節被林封謹連拖帶拽的拉到了後面的花廳裡面,接下來便端了酒菜上來,不過這大太監哪裡有心思喝酒,只是苦笑,林封謹倒是勸酒十分殷勤,見到了這權勢熏天的大太監的模樣。忍不住也是心道這名利圈端的是好大的枷鎖,無論誰套上了都不得自由啊。

    當下酒過三巡,林封謹便對崔知節道:

    “在下也知道公公擔心什麼。無妨,公公回去就對王上說,奪璽這件事的過錯,一應都在林封謹身上便是。”

    說著林封謹便拿了個奏本上來,崔知節愕然打開一看,便發覺這摺子名字就叫做知罪折,上面赫然一條一條的寫著自己的罪過。一共十大項,什麼見機不斷啊。什麼延誤戰機啊,什麼優柔寡斷啊。並且崔知節這老油條更是注意到:這奏摺上面的筆跡也是寫得一筆一劃,一絲不苟,充滿了林封謹書法“極醜處見美感”的獨特味道在裡面。顯然在寫這奏摺的時候心平氣和。心無旁騖。

    “這........”

    崔知節看了之後越發有些不明白了,他來的時候最怕是什麼?最怕的就是林封謹鬧了起來,說自己接手的本來就是個爛攤子,若不是萬和林辦差辦砸了,怎麼會有這種事?自己擦屁股沒擦好,罪過還是在亂拉屎的人吧。

    林封謹假若這麼說的話,那就是明顯要攪混水,而且他確實是有理有據的,那麼朝廷中非得掀起大動盪不可。萬和林,法家,東林書院三派的人相互攻擊。這水不知道有多深,崔知節自己想不下水都難了,一想想這種情形,崔知節忍不住都覺得頭皮都在發麻發炸。

    最重要的是,於公來說,這樣的內耗對北齊內部極其不利。黨爭的代價就是以迅速消耗國力。於私來說,這種情況一旦發生。那麼就是崔知節弄出來的導火索,在呂羽心目當中也會留下來無能的印象......

    可是......林封謹居然沒有推諉,一個人就把這個事情擔了下來!!

    這一瞬間,崔知節甚至忽然覺得萬和林這個老東西真的是太慫包了,當時以為奪璽乃是手到擒來的功勞,搶得比誰都厲害,一旦辦砸了事情,立即就變得滑不留手,推卸責任比誰都快。這樣沒擔當的老貨,不要說呂羽,就連崔知節一下子就對萬和林有些鄙夷吧。

    看到了林封謹的奏本,崔知節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道:

    “王上乃是明主,林公子你這又是何必?”

    林封謹微微搖頭道:

    “此事本來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搞到了現在的話,卻是已經被弄成了黨爭的工具,一旦弄出來了氣候的話,于我北齊不利。在浩蕩的國勢面前,我個人的得失榮辱真真是不值一提了。這也是目前能最迅速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崔公公不必多說,我意已決。”

    崔知節微微點頭道:

    “既然如此,咱家也是放心了,總算也是能夠給朝廷裡面一個交代,林公子你所受到的委屈,咱家一定會在王上面前為你分說明白的。”

    林封謹此時卻是笑了笑道:

    “公公且慢,您老的心病既然都去掉了,那麼何不留下來陪我多喝幾杯。”

    崔知節此時確實是沒有什麼心病了,哈哈一笑道:

    “也好,也好。”

    兩人多喝了幾杯之後,下人卻走上來對林封謹附耳說了幾句,林封謹便讓人拿了個託盤過來,上面卻是個小冊子,然後林封謹拿過小冊子,對著崔知節正色道:

    “好教公公得知,這本小冊子便是鄴都裡面天下第一湯大大小小二十一家鋪子的房契,人員花名冊,每個月都還有三五萬銀子的純利。奈何這一應的瑣事,都是由我父親在打理的,早就覺得力不從心,十分倦怠。如今我父親感染風寒臥病在床,實在是沒有辦法再行視事。”

    “因此,這天下第一湯本來是要直接關掉或者轉賣掉,也是不缺買家,但奈何公公你也是知道,這羊湯店當中的夥計,都是以吞蛇軍當中退下來的人手為主的,燒火的,運炭,打湯,收錢,殺羊,收貨等等,都是給他們找了條活路,一旦隨便賣了的話,新東家可能就會辭退人手之類的,又給王上平添麻煩,所以我思前想後,還是乾脆將這玩意兒送給內務府好了。崔公公請幫我通稟一聲吧。”

    崔知節也沒想到林封謹忽然來了這麼一手。不過旋即就意識到這是林封謹的舍財免災的舉動,先前林封謹既然將奪璽的一干事情都擔了下來,那麼少不得有人就要落井下石。推波助瀾,有的時候在朝堂之上,若是沒有道理和藉口的話,君王的意志也不是萬能的。

    林封謹將這“天下第一湯”捐掉,一來是可以避免呂羽忌憚他和吞蛇軍往叢過密-------吞蛇軍乃是呂羽的命根子,起家的寶貝,無論誰伸手進去都是大忌憚。二來則是破財免災。一旦旁人對他進行攻擊,林封謹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我捐了價值幾百萬兩的銀子的店鋪出來贖罪。呂羽也有了藉口來維護他。

    當然,這只是崔知節的推斷而已,其實這其中還有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便是林封謹這一次心裡面也是有幾分怨氣的。自己被趕鴨子上架,最後差使辦砸了,還要自己出來頂缸,這種事情換成誰,誰沒有點怒氣?

    這天下第一湯看起來為什麼做得紅紅火火的能盈利?那是因為林封謹其實是在裡面貼了不少無形的資本的!!而這些東西很少有人能注意到。

    比如說天下第一湯進貨的牛羊,那都是林封謹依靠自己開拓出來的商道,從吳作城那邊購買來的平價牛羊,你想想看,草原上吳作城牛羊的採購價格。能和襄都的牛羊價格比嗎?

    若是沒有了這一點便利的話,天下第一湯能夠勉強保本就不錯了,但要想賺現在的錢就休想。

    而接手的人能有林封謹這樣的頭腦麼?能有林封謹的大氣麼?

    單是這一點。就要將接手的人難到死!虧損是必然的了。

    並且林封謹入主天下第一湯的目的是什麼?

    便是要討好呂羽,凡是在裡面做的吞蛇軍的退伍軍士,發的都是雙份銀錢。林封謹甚至可以推測得到,一旦出現虧損,那麼接下來往往就會發生兩種事情,第一種事情是降薪。降薪之後便是裁員。

    從吞蛇軍裡面退下來的這些傷殘大頭兵平時習慣了領這雙份工錢,突然之間給他降一半。甚至叫他滾蛋,那會惹出來什麼事情?當然是用肌肉都想得出來的了。

    當然,林封謹的這些小心思暫時是一定不會表露出來的,呂羽作為君王,估計對商賈之事情也不會太明白,林封謹把每個月盈利五六萬兩銀錢的羊湯連鎖店交出來,他肯定是會拿過來交給別人的,不過呂羽心中應該也是有個底線,林封謹在操辦這件事的時候都能盈利五六萬兩,你接手的人就算是不如他精明,每個月給我交個兩萬兩銀子上來也就很合理吧。

    到時候,等殘酷的現實來給予呂羽重重一擊之後,呂羽應該才會明白林封謹的重要性,也會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很多事情,確實是離開了某人就玩不轉的。

    林封謹一直都深信一個道理,那就是送禮就一定要送重禮,這樣的話一次性就能讓人領情。同理,他此時要以退為進,那麼就乾脆一步後退到足夠的距離!自己退得越多,那麼留出來的戰略空間也就越大!更加方便看清楚敵人!將來反攻的時候也更加酣暢淋漓!

    ***

    崔知節在拿到了林封謹的答覆以後,便是迅速進宮了,同時,他也是恪守自己的身份,不帶任何感情因素的將林封謹所說的話一五一十的都重複了一遍。呂羽聽了以後,拿著林封謹的奏摺,還有呈上來的帳本看了良久,最後頹然歎息了一聲,坐倒在了椅子上捂住了額頭,半晌之後才道:

    “這傢伙是想要給我撂挑子了吧?”

    他說出來這句話以後,一時間也是沒有人敢於說什麼,四下裡都是一片安靜,呂羽忽然擺了擺手,疲憊的道:

    “只有坐上了這個位置以後,才知道原來國事居然是如此的艱難,真的不像是戰場上面,遇到有什麼艱難的事情,舞刀策馬一刀砍過去就是了,真的是舉步維艱啊!崔知節?”

    聽到了林封謹叫了自己的名字,崔太監急忙跪下道:

    “奴才在。”

    呂羽的語聲轉冷道:

    “林封謹站出來要了結這件事。這是他識大體!並不代表朕就要被蒙在鼓裡面!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朕現在手裡面知道楊安(活下來的三名毒牙都)三人的說法。還有向雄的說法,現在林封謹這邊的真正說法我也得知道,有的賬或許不能明算,但是朕不能像是傻子那樣被人哄!!”

    聽到了呂羽最後一句話,崔知節渾身上下都是劇烈一顫,連聲稱是,此時他在心中可以說最為佩服的就是林封謹。雖然表面上吃了大虧,可是算起來他能有什麼事情?說得直白一點。林封謹就只是在偵破拜魔教徒的時候擔任了個臨時的職份,就類似于欽差那樣雖然當時權重,可是事情辦完了就沒了。

    並且林封謹還主動將可能惹起呂羽猜忌的“天下第一湯”給主動交了出來,這樣的話。憑藉林封謹之前的功勳,就算他真的是要承擔所有的責任,呂羽也不會怎麼難為他,何況現在林封謹還是有意吃虧,息事寧人?

    這時候,崔知節自然是不敢怠慢呂羽的詢問,很乾脆的又去了林封謹的家,林封謹依然是很熱情的接待了崔知節,請到書房裡面用茶。聽崔太監說起了來意之後,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崔公公,我總之是將這件事已經擔了下來。也不可能再去翻口攻擊旁人了,這麼著吧,我先講我的經歷,講完了之後,也有個不情之請,你也得將他們兩人怎麼說的告訴我。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兩個字:好奇。這當時已經是手掐把拿。十拿九穩的事兒,怎麼就能黃了呢?你老別說不知道啊,您要都不知道的話,得了,就沒把我姓林的當朋友看了。”

    林封謹這話說得有理有據的,也在情理當中,崔太監也只能苦笑點頭。

    林封謹便是秉著九真一假的說法,便說是不久以後就遇上了武親王錢震這群人(當然,林封謹也沒有說武親王錢震的身份),自然就打了起來,好在自己本來也就存下來了拖延的念頭,也佈置了一些機關,見勢不妙,且戰且退,結果靠到了一處地支迷宮的入口處之前的時候,忽然發覺懷中的玉簡重寶之匙發出來了刺目的亮光,然後那個地支迷宮的入口就變色,生出了巨大的吸力將自己吸了進去。

    之後的林封謹幾乎都是全部照實說的,自己被吸進去之後,那群人也是追了進來,發覺這裡才是真正的寢陵。林封謹隱瞞了自己魔傀儡的真正實力,只說是依靠著玉簡重寶之匙的便利,便利用帝陵當中的機關和他們周旋,最後雙方卻是無意當中觸動了一處十分厲害的機關,使得墓地當中的雕像傀儡復活了,雙方為求活命只能共同對敵。

    接下來林封謹便將青梅嗅的來歷,前因後果都是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後也拿出來了證據,便是宣宗龍棺當中的幾件陪葬品來證實自己的說法。

    崔太監聽得也是非常仔細,很多細節處都是找林封謹求證過的,好在林封謹考慮這謊話也是有好幾天了,早就弄得水滴不漏,崔太監便是再厲害,若不是親眼所見,也不可能戳破林封謹的話來,除非武親王錢震等人把林封謹給賣了-------問題是武親王錢震這群人就算是想賣林封謹,在北齊國中也要有人信啊.......

    聽完了林封謹的講述以後,崔太監沉吟了一會兒,便告訴了林封謹向雄等人的經歷,這其中,林封謹和他們分開之前的經歷幾乎都是講述得一致的,關鍵是分開之後的那段經歷了。

    原來,在向雄他們踏入到了歸真匣指示的那個迷宮當中以後,就感覺是踩踏在了一片落葉上面,徐徐不停的在往下方猛飄似的,很是令人感覺到了有些驚秫。

    等到落地之後,一干人才發覺自己一行居然是落入到了一個散發著惡臭的沼澤當中,每一腳踩踏下去,沼澤裡面的爛臭污泥幾乎都要達到腿彎處,還有吸血螞蝗在裡面竄行,十分恐怖惡毒。而沼澤裡面雖然還有不少旱島,但是,登上了旱島想要歇氣才是噩夢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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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三章 祭酒的學問

    原來旱島上的亂石縫隙當中,居然擁有劇毒的巨大跳蚤,一個個仿佛是金龜子似的,悍不畏死的蹦出來見人就咬,速度驚人,最要命的是,數量十分驚人!

    遭受到這樣可怕的毒物襲擊,結果在渡過沼澤的時候,就又整整死了五個人。

    毒牙都雖然貌似無所不能,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也只能徒呼奈何啊,就仿佛是刀子再怎麼鋒利,砍在混不受力的棉花上也是毫無用處。

    死去的五個人裡面,有兩個人是被水蛭硬生生吸血吸死的,還有三個是中毒而死------那些巨型跳蚤身上的毒液也是十分猛烈,哪怕身體被拍成了一灘肉泥以後,尖銳無比的腦袋也會被卡在人的皮膚血肉當中,令人端的是痛不欲生。

    更重要的是,向雄雖然能解這些巨型跳蚤的毒,卻第一是沒有時間解,第二,就算解掉了這毒,中招的毒牙都戰士也得好幾天沒有辦法行動的能力,得靠人背負行動,反而還要拖累更多人,因此只能給他們個痛快的。

    等到這群人好不容易依靠歸真匣的指引渡過了沼澤以後,結果他們又遇到了大麻煩。原來在渡過了沼澤之後,前面居然出現了一條清澈的小溪。林封謹當時一聽到這樣的巧事便覺得這幫孫子肯定是上當了。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一干人糊了一身又爛又臭的泥巴。順帶還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清洗傷口之後,前面就出現了這麼一條小溪!?天底下真的有這麼心想事成的好事嗎?

    這時候。雖然向雄也是意識到了不大對想要去阻止,但是他卻是發覺這條清澈的小溪的溪水是沒有毒的,所以就遲疑了一下。

    按照常理來說,沒有毒的溪水確實是沒有什麼威脅的,遺憾的是,一群人在溪水裡面搓洗褲子和衣服,身上腳上粘到的那些污泥啊。汗味啊,自然就順流而下。驚醒了某些在小溪下游沉睡的兇殘怪物。

    這是一種十分兇惡的水蜘蛛,拳頭大小,長腿至少都有尺餘長,一出現就是黑壓壓的一片。一聞到了汗味就以驚人的數量貼地而來,並且悍不畏死,任何驅蟲藥物都對其無效。

    為了躲避這些水蜘蛛,一干人只能臨時中斷了休息,瘋狂逃走。

    結果這時候忙中出錯,在逃走的時候又誤入到了迷陣當中,甚至連做標記的機會都沒有,這迷陣就仿佛是石林一般,一旦沖進去。周圍全部都是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石筍,一旦不做任何記號深入之後。真的可以說是插翅難飛了。

    好在這個時候,這一次被選派出來的毒牙都中人裡面的精英站了出來,成功破陣,這一次派遣進來的毒牙都當中,足足有十個人,便是在呂羽心中都掛得上號的強者。這十個人裡面,就包括了活下來的楊安三人。

    渡過了石陣之後。一干人也都是精疲力盡,繼續往前走,卻又看到了一條詭異的河流。

    這河流的水居然仿佛是水銀做的一樣,汩汩流淌,不消說河水有劇毒,加上河道十分寬廣,根本就不可能泅渡過去,他們沿著河流而行,卻是惹出來了大量的行屍,這些行屍的屍體都被河水浸泡過,一旦被殺死後居然會爆炸掉,四濺的體液腐肉會對周圍形成莫大的威脅。因此根本就沒有辦法力敵,只能逃走。

    最後,一干人終於發現了前面有可以渡河的橋,這裡竟然是被稱為奈何橋,在這裡,此時毒牙都還剩餘下來二十人,向雄下令八人斷後,這八人當中,便是以楊安為首,毒牙都的人既然來了,便把自己的命也是沒有當成一回事的,也沒有什麼二話。

    在經歷了一番苦戰之後,這八個人戰死了五個人,楊安三人覺得拖延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點燃了那一座奈何橋,然後打算趕去向雄匯合,沒想到建築這裡的人竟是連他們燒橋的可能性也算計到了,修築橋的木頭應該是在毒液裡面浸泡過,這樣的,既可以成功的防腐防蛀,也是一道殺手鐧,楊安三人中毒以後,劇烈嘔吐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只能撕開了符籙回歸。

    林封謹聽到了這裡,立即就覺得這三人說了謊話。

    因為楊安三人的符籙傳送地點應該是和自己設置在一個地方的,既然是這樣的話,他們傳送出去以後,既然是身中劇毒,劇烈嘔吐,肯定是沒有辦法立即離開的,那麼肯定就需要及時的進行療傷,服藥。

    而林封謹出來的時候,只在傳送點處找到了向雄和偃師雄的屍體,之前留下來的應急藥物什麼的也都沒有動過,更不要說是發現楊安三人的嘔吐物啊,血跡啊等等了。

    那麼解釋就有兩個,第一個解釋是楊安三人是在林封謹他們撤走之後才撤退出來的,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真的是很小了,之後林封謹應該是推測得出來,偃師雄和向雄還帶著十幾名毒牙都中人繼續前行,與那神秘人大戰了一場,最後全軍覆沒。怎麼也不可能比楊安他們出來得早才對。

    那麼第二個解釋則是楊安等人的符籙傳送地點,並沒有和林封謹他們設置在同一個地方,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但他們這麼幹的動機是什麼?歸去子母符要設置一處回歸的地點需要消耗一張“子”符,要知道,“子”符的製作價格和難度是母符的四五倍,可以說是耗費的價格不菲,十分驚人。

    林封謹也只是知道,整個隊伍裡面只有兩張“子”符籙而已,那麼楊安他們手中的那張“子”符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有很大的可能是呂羽給的。毫無疑問毒牙都是呂羽的親衛,也是呂羽最信任的人,他們應該也是有自身的秘密使命在。

    那麼他們脫險以後。究竟是做了些什麼事呢?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卻聽到接下來崔知節對接下來的講述就是頗為簡略了,無非就是經過一番艱難險阻之後,偃師雄和向雄兩人達到了目的地,發覺那裡居然是三個祭壇,他們分頭行事,在左邊的祭壇上好不容易拿到了山河社稷圖。右邊的祭壇上可以看到放著的是傳國玉璽,卻是被那驟然沖出來的神秘人給攔截了下去。舉手投足之間便將沖上去甚至是龍化過的毒牙都殺得乾乾淨淨!

    這時候,偃師雄和向雄兩人知道不可力敵,急忙啟動了歸去子母符,但是那神秘人居然有一種奇特的能力。手掌一按,仿佛是可以將時間無限拉長似的,以至於瞬間生效的歸去子母符居然出現了驚人的延遲!

    偃師雄當時為了掩護向雄,撲在了向雄的背後為了掩護他,結果被一腳踹在了背上,便慘死當場,而那一腳餘勢不衰,更是重創了向雄。虧得之後歸去子母符終於生效,否則的話只需要補上一指頭向雄也活不下來。

    聽到了這裡。林封謹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他們說那鬼地方一共是三大祭壇.......左邊的是山河社稷圖,右邊的是傳國璽?”

    斯時以右為貴,所以被貶官的話。往往書信來往當中就將之稱為是左遷,而升官則是右遷。因此按照放置的順序來說,山河社稷圖價值在傳國玉璽之下,那麼將其放在左邊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林封謹有些難以置信的道:“但是傳國玉璽怎麼會被放在右邊啊!!”

    崔知節聽了林封謹的話,苦笑道:

    “林老弟應該也是看了出來吧,在這墓地裡面。最詭異的就是這件事,三個祭壇當中。左邊是山河社稷圖,右邊的是傳國玉璽,那麼中間的祭壇上面放置著的東西應該是最珍貴的,那應該放著什麼東西呢?”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向雄難道沒有說嗎?”

    崔知節道:

    “向雄當時是把人手分成了三組,偃師雄是去取的山河社稷圖,他自己去取傳國玉璽,中間的那一處祭壇只派遣了兩個人去,只是這兩個人死在了機關之下,也不知道上面究竟擺放的是什麼。”

    林封謹笑了笑道:

    “這樣的分配方式,還真是符合向雄的性格呢。不過,雖然中間那一處祭壇根本就沒有被探索出來,但是我差不多也猜測得到放著的是什麼東西了。”

    崔知節崔太監奇道:

    “哦?願聞其詳?”

    林封謹哈哈大笑了起來道:

    “我就不相信你們沒有猜到,這會子就拿我出來頂缸。”

    崔太監的眼裡面露出了一抹精光,微笑道:

    “咱家這等內宮中當差的人,胡說八道的話,起碼都是會被舌頭勾出來剪掉的。所以說有老祖宗傳下來一句話,千言萬言,不如一默。”

    林封謹微微點頭,卻是不接著崔知節的話頭往下說了,沉吟了一會兒才道:

    “這幾次承蒙崔公公來回奔波,我心裡面也是極欠崔公公的情的,所以呢,有幾句話也不知道當不當說.......”

    崔太監眼光一亮道:

    “林公子儘管明言便是。”

    林封謹便道:

    “我把天下第一湯交給了聖上,聖上日理萬機,當然不可能有心思來管理這些小事,根據我的分析,多半是直接交給內務府,外人見到天下第一湯的話,只以為是一塊大肥肉,但以在下之見,公公和公公的徒子徒孫都應該遠離這是非窩才是。”

    崔太監聽了之後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沉吟了良久才道:

    “這.......林公子,難道天下第一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林封謹搖搖頭,笑了笑道: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同樣的橘樹,移栽到了不同的地方的話,果實的味道就完全變了。天下第一湯的主人只可能是林家才配得上這樣的招牌名字。換到了別人的手中,那就不可能成為天下第一湯了。”

    崔太監點了點頭,表面上拱手領情。心中卻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林封謹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面,對這一切都是心知肚明,不過崔太監這老狐狸很是奸猾精明,改日真的是出了什麼大漏子,總也得領一領自己的情。

    ***

    三天之後,呂羽上朝的時候忽然宣佈,天下第一湯中多有不法之事。故收歸內宮使用,同時。隱然為林封謹在朝中代言人的左侍郎被言官彈劾行為不檢,去職另用,林封謹家中的那件武功褂子被收回。

    很顯然,在很多官員的眼裡面。這是林封謹失掉“聖寵”的標誌。

    但是,那又如何??

    林封謹可不是沒有根基的人,他乃是不折不扣的嫡系東林書院的弟子,東林書院在北齊的朝廷當中那堪稱是“眾正盈朝”,林封謹並且此時還沒有從書院畢業,正是應該呵護的晚輩。並且明顯林封謹是勇於擔當,沒有犯什麼錯。那麼這麼多長輩在,他能吃得了什麼虧?

    有的人也不外乎想要暗中使些絆子什麼的,第二天卻是傳來了消息。左侍郎雖然丟了侍郎的位置,第二天就被召入了宮中,任翰林院編修。宮中講書祭酒!這一下子就令許多人的眼睛都紅了起來。

    要知道,侍郎確實是有權有勢,但上面卻還有個尚書的位置卡著你的,可是左大人的翰林院編修那是難得的清貴之職,往往要做宰相的人的履歷上就都必須有這麼一下,就類似於是現在的中央黨校畢業.......宮中講書祭酒就更了不得了。

    帝王也是需要充電。需要看書,看的書不外乎就是四書五經之類的。看到了不懂的怎麼辦?

    那就要根據看的什麼書了,比如說尚書的話,那麼就有專門“治”尚書的大臣來為他講解疑難,比如說是看“春秋”看不懂,就有專門研究春秋的大臣來。這樣的職務就叫做“講書”。

    能夠擔任這個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實權,卻是刷名氣的大殺器!為什麼?因為給帝王講學,那就儼然已經是帝師!這說起來就超級的牛b了,將來死了以後墓碑上都可以刻下來這兩個字。

    而講書後面加一個祭酒是什麼意思呢?這祭酒兩個字更是令別人羨慕得直流哈喇子。因為這“講書”之間也是有競爭的,誰都願意在君王面前多露臉是吧。

    比如說,今兒君上遇到了一個難題:草榴的最新域名是多少?

    這個問題結果有不少位大賢講書都知道,但是呢大家都想去露臉,出現了競爭怎麼辦?當然不可能一起去,或者說某人先發帖,我等點個贊,這時候,帶著“祭酒”頭銜的就有優先權了。沒有的呢,就只能恨得那個牙癢癢的。

    本來左大人是三品侍郎,結果一下子就被去職,家裡面肯定是一片愁雲慘霧下來。第二天等到了聖旨一下來,雖然翰林院編修只是個四品,相當於還降職了,結果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左家立即就是門庭若市,燈火通明。

    左大人雖然臉上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和同僚應酬的時候還裝模作樣的反復說什麼“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結果當天晚上居然就直接把七姨太,八姨太叫了過來侍寢來了個雙飛,據說晚上做夢的時都笑出聲來了。

    當然,有人歡喜有人愁,左大人明降暗升之際。吏部的徐給事,吏部的羅中書都被呵斥降級外放,這兩人卻是萬和林的嫡系,他們被趕出京師,萬和林不說是什麼若斷雙臂,好歹也相當於是被打折了一條腿。

    而刑部的人事變動則是相當微妙的,雖然向聚的侍郎位置沒有變動,但是他提拔上來的一名刑部參判和一名判書被貶斥,但是,又提拔了三名法家弟子上來,分別安置在督捕司,律例處,提刑牢裡面擔任實權。

    簡單的來說,就是降低了法家在刑部當中擔任高級職務的人數數量,但是又提拔了一批能做事情的法家弟子到基層中層去做事。呂羽的意思其實也是表達得非常明確的,希望法家少去陷入攻擊內耗的黨爭,但是呢,對法家弟子的基層提拔表示只要法家的人有才,能安定國家,那麼也是可以選拔的。

    ***

    眼見得又過了四五日,群臣看起來也都是明白了呂羽的心意,此事便漸漸的塵埃落定,鄴都裡面朝堂的震盪已經是慢慢平靜了下來,林封謹正在家裡面讀書,忽然有太監直接跑到他的家裡面來,也沒說什麼多餘的話,只是讓林封謹跪下,帶了一句呂羽的原話,然後塞給了林封謹一個包裹。

    林封謹打開了包裹一看,發覺裡面是一疊軍報,還有一口小罎子。

    這軍報拿起來一看後,林封謹便發覺上面的印章蓋著的都是絕密,而第一份軍報上寫著的字便是:

    “彎刀將軍烏骨突悍然襲殺欽差,疑複歸西戎!”

    林封謹看到了這個消息,立即就明白了過來,自己之前所種下來的因果,現在開始爆發了。為了一己之私,秦去這廝不惜代價,讓中唐的朝堂上對烏骨突產生了猜忌,關鍵是,烏骨突自身確實也有不乾淨的地方。

    在這樣的情況下,烏骨突怎麼敢讓欽差進關仔細調查,那只會洩露更多,烏骨突也是決斷之人,立即果斷襲殺欽差,然後封鎖消息,持欽差的印信連夜奔襲附近的諸亭,镹縣,這兩個地方都囤積有大量的糧食,將這些糧食能搬的搬回去,不能搬的就地燒掉。

    同時,烏骨突在民間開始大肆的劫掠糧食,人為的製造糧荒,僅僅是那附近的饑民就達到了三十萬眾。

    根據可靠的消息,這些饑民裡面,也是混入了烏骨突的人來作為核心,將饑民們的輿論成功的導向了中唐的新君,同時派遣人寫檄文,說是當年李堅的死可以說是充滿了疑團,說當今的君王得位不正......

    這雙管齊下之下,可以說是中唐的國力在瞬間就因為內耗降低了三成!

    烏骨突想這樣嗎?其實他不想,最先跳出來的會被當成靶子,若是有得選的話,他更願意窩在自己的地盤上觀望形勢。

    只是,欽差這種東西都派了出來,最可怕的是,居然還派出來的是中唐鼎鼎有名的“祝青天”,號稱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幹吏!

    這就只能逼得烏骨突作為勢弱的一方,只能先下手為強了-------因為烏骨突雖然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相當委屈而冤枉的,祝青天應該不會冤枉他,但是,烏骨突卻也是個壞人,他做下來的某些事情,卻也真的是大逆不道,一樣不能見光!

    而這一切,誰能想得到只是玄武門鐵衛當中的一個大統領為了確保自己的權勢不衰搞出來的呢?再往深處歸根結底的說,那就是秦去無意當中拿了林封謹一條極品尋蛇直接牽扯出來的慘案.......

    ***

    看到自己昔日灑下來到一顆種子已經成長成了參天大樹,林封謹很有成就感的笑了。

    他接下來翻開了第二份軍報,上面卻是標注著北齊與中唐的幾處要隘的兵力,駐防情況。

    第三份軍報上面寫著的卻是更加機密的東西,那竟是中唐國內被策反的將領的名單,這其中最高位的,甚至已經做到了副總兵的位置。

    看著這一系列的東西,林封謹卻是默然了,很顯然,呂羽發覺中唐內亂之後心動了!說到底,佔據中原的才能做出一番大事業來,北齊雖然雄踞燕趙這等精華之地,但終究還是不如中原富庶。此時有了這絕好的機會,當然想要開疆拓土。

    沉吟了半晌以後,林封謹自然知道呂羽給自己看這幾封閣臣才有資格看的軍報的心意,便提起筆,草草的寫道:

    “大澤龍伏,中原鹿蠻,鷸爪且厲,蚌殼尚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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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4 00:22:11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四章 寒毒

    這寥寥十六個字,就將林封謹的意思說得很清楚了,便是說此時中唐國力依然還是相當強盛,不宜輕舉妄動。在林封謹看來,若只是兩國爭雄,此時自然不應該優柔寡斷,但是五國相爭,牽一髮而動全身,北齊一旦出手,西戎和東夏將會做出何等應對也都是相當難說。

    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有生力量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就像是未到梭哈的時候,便露出自己的一部分底牌,除非是擁有了壓倒性的實力,否則真的是殊為不智。

    林封謹寫了這十六個字以後,如釋重負的噓出了一口氣,然後微覺疲倦,便站起了身來,從須彌芥子戒裡面取出了一件東西,大概是個鼻煙壺大小的玩意兒,看起來上面應該是罩著一個琉璃一般的帽子,而這裡面裝著一隻冷而疲倦的珠子,在這個壺裡面不停的浮沉著,身邊永遠都飄散著一層仿佛墨汁入水也似的迷離霧氣,不時都會跳出來像騷擾一般的轉動幾下。

    這玩意兒就是林封謹千辛萬苦出生入死帶才拿到手的好玩意兒,青梅嗅的器魂,無論林封謹怎麼安撫他,或者是威逼利誘。這顆就仿佛是茅廁裡面的石頭,毫無任何的回應。

    根據石奴的推測,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這玩意兒此時根本就不願意與外界有任何的交流,

    不過想想也是,那麼慘烈的遭遇引發的怨念。又經過了這幾百年的澆築,相信早就根深蒂固得仿佛是泰山那樣不可動搖了,這種怨念在幾百年當中。一直都被傾瀉寄託在了青梅嗅的本體身上,可是現在就連青梅嗅自身的本體都碎裂了,就像是多年奮鬥之後忽然失去了目標,那便真的是格外的茫然啊。

    還有一種很大的可能是,這青梅嗅的器魂直接陷入到了瀕臨衰亡的狀態,根本就沒有辦法與之進行交流!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器魂和神器本體。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東西,人的靈魂倘若沒有了支持的肉體。那就只有衰亡的命運,罕有能夠獨立存在的可能。

    同理,青梅嗅的器魂吸走了滋生出來的第二元神,接著大爆發之後。瘋狂宣洩出來了積累幾百年的怨氣,最終將青梅嗅的本體毀掉。這種行為本來就和找死沒有太大的區別。

    因此,此時浸泡著青梅嗅器魂的壺裡面,都是林封謹詢問了石奴以後,精心調製的可以滋養器魂的液體,這玩意兒的價格也是相當驚人的,這麼小小的一壺就是幾千兩銀子,並且更關鍵的是,一旦出現了渾濁。那麼就表示藥效已經是徹底的失去,不能夠再用,必須要換新的了。

    根據石奴的說法。這玩意兒用來滋養普通的器魂,至少可以堅持一個月,但是用在了青梅嗅器魂的身上,卻是堅持不了三天,這速度端的也是忒恐怖了些。

    更幸運的是,根據石奴說。這個方子乃是上古傳下來的,其中的兩味藥物“牛黃”“羊石”在上古的時候異常稀有。但是現在雖然珍貴,卻還是能買得到了,這顯然是因為馬和羊被人類大規模的飼養,數量可以說是十倍,百倍於上古時期的緣故,否則的話,林封謹就算是有錢也真的是別想長期的使用這個秘方了。

    根據石奴的說法,就算是青梅嗅器魂的傷勢再重,在滋養下一個月之後也能恢復個七七八八的,到時候才是與之交流的最好時機。

    ***

    林封謹回來的這些日子裡面,都一直都沒有見到苻敏兒和左妹妹,原因也是很簡單,苻敏兒的姨娘回來了。

    這是個氣場非常足的女人,屬於王熙鳳那種精明能幹潑辣的,她本來是嫁了出去,不過最近丈夫回到京師來了,便索性住回了娘家。聽說了苻敏兒這件事以後氣得臉色發白,說是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如此不顧矜持拋頭露面,將苻敏兒約束得死死的,當然,她也答應了要想辦法讓苻敏兒成功上位,擊敗左雅思這勁敵,這才將苻敏兒安撫住。

    而左雅思這位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呢?卻是因為家裡面有喪事的緣故,外婆不幸走了,所以出去奔喪還沒有回來呢。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又看到了包裹旁邊的那一口小罎子,他忍不住有些好奇,然後拿了過來打開一看,臉色頓時都凝重了起來:

    原來這個小罎子裡面裝的東西,赫然就是一壇尋蛇泡酒。並且那條被浸泡在裡面的尋蛇不是別的,正是林封謹自己捉到的那一頭極品尋蛇。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頭極品尋蛇乃是在秦去的手中啊!!

    似呂羽這種已經是身為君王的人,通常每做一件事都會有自己的深意在裡面,所以說歷朝歷代能夠坐到高官位置上的,“揣摩上意”幾乎是必備的技能,會做官的先決條件便是得會做人。

    很顯然,既然這壇酒被送到了林封謹的手上,那麼,呂羽要傳遞的第一個資訊,那就是秦去已經是被北齊搞定收買了。

    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秦去此人完全是在玩火,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不惜挑起中唐與烏骨突的爭鬥。別看雙方此時打得是如火如荼,難捨難分的,但是政治這東西是跟隨著利益來的,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那麼雙方一旦有談和的傾向,一對口徑,秦去在中間做的手腳很可能就暴露無遺。

    所以,于情于理,秦去都必然會給自己找一條後路。他估計也查到了林封謹的身份,有可能是北齊的秘諜主動聯繫他,有可能是秦去主動聯繫北齊,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去需要一條後路。北齊更是樂意給中唐裡面安插一個釘子,雙方一拍即合.......

    接下來,林封謹也領略到了呂羽背後隱藏著的敲打意味。那就是你小子幹的每一件事兒我都明明白白的呢,別把朕當成是蒙蔽在深宮中的昏君。這種君王對臣子的敲打往往都是無處不在的,林封謹瞞著呂羽的事情多了去,也不以為意,自己他娘的還沒入仕呢,再說入仕了也不是賣身吧,總得有點兒自己的*呢。

    ***

    拿到了尋蛇酒以後。林封謹倒還是頗為歡喜的,因為正愁沒從外面帶點什麼禮物回來。便立即提著這玩意兒去東林書院當中了,尋蛇酒乃是治療風濕的聖品,而東林書院當中的老頭子老太太挺多的,老胳膊老腿最是容易出毛病。林封謹拿這東西去獻寶,正是投其所好。

    這幾天林封謹為了避嫌都沒有出門,此時難得出去策馬奔馳一番,只覺得這空氣當中端的是好生清新,尤其是來到了書院附近以後,只見蒼翠的松樹在雪中越發的精神了,還有萬年青的葉子也是在白雪中更顯生機,再將寒冷的空氣深呼吸入肺裡面,緊接著再呼出一道長長的白氣。真是是令人越發覺得精神了起來。

    進入到了書院裡面之後,林封謹發覺行走在書樓道路上的士子越發的有些多了,看起來居然都像是那些被驚動了窩巢似的蜜蜂一般亂哄哄的感覺。隱隱約約就覺得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要知道,東林書院這是什麼地方,天下文氣鎮壓,淵博若海,鎮定若洋,能夠讓書院當中的士子出現這種狀態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才是。林封謹此時卻是被逼著下馬來,牽著馬匹順著人流走了大概一裡餘。見到了前方的人流頓時就仿佛是河水被堵塞住了那樣積攢了起來,顯然前方出了什麼大事。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後林封謹才發現,前面就是東林書院當中“八景”當中的舞花溪,這溪流兩岸都是廣植梨花,在每年的春天,梨花落入溪中,隨著清澈的溪水仿佛蹁躚起舞,因此有舞花一說。

    此時在這舞花溪當中,卻是站著一個人,這人容貌俊秀不凡,身材高大,初看起來仿佛是站在了水上一般,但是仔細看去,卻是發覺他的腳下踩著一條樹枝,渾身上下白衣飄飄,正拿了一管青笛在吹奏著什麼,河邊則是有好幾名身材姣好的女子。

    林封謹以為乃是司空見慣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戲碼,搖搖頭便要走,不過忽然發覺,這水上漂的男子的白袍上,卻是有著鹿紋,心中頓時一動便思籌道:這難道是白鹿書院的人?

    緊接著又在岸邊的女子當中見到了一個熟人,卻是左雅思的表姐左雅容,這一下便拍了拍自己的坐騎屁股,讓它自行走了開去。

    而林封謹則是直接排開眾人往岸邊走了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隔近了一些以後,林封謹便隱隱約約聽到了這笛聲可以說是纏綿悱惻,十分的哀怨嗚咽,極盡傷心之能事。林封謹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幾個女孩子,都是仿佛雙目含淚的模樣。

    這種男女感情糾葛的事情,便是其父母也是覺得頭疼不已,林封謹一個局外人當然就更不會冒冒失失的插手干預什麼了。林封謹便轉身擠出了人群,然後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坐騎繼續往裡面走。他這一次西戎一行,變得黑瘦了不少,加上穿著打扮也是隨意了一些,因此居然一路上也沒有人認出來林封謹,也算是省掉了無數的麻煩。

    接下來林封謹便直接去了陽明先生的居處,一問之後才知道,原來陽明先生和王詢之都不在,卻是因為白鹿書院的山長朱熹夜觀天象,發覺了一樁異像,和董仲舒通信以後,便特地來到了東林書院當中會商大事,難怪得這裡會出現白鹿書院的子弟。

    朱熹說實話,此時聲望也是極隆,尤其是這一兩年林封謹炒作陸九淵和王陽明也是十分高調,使其聲望蒸蒸日上,所以給了朱熹等人以啟示,俗話說得好,一竅通,百竅通,林封謹指明了道路以後,這老油條舉一反三出來也是毫不遜色的。

    林封謹忙於公務這邊一懈怠。朱熹最近的聲望可以說是扶搖直上,後來居上,甚至已經有人給他冠以“朱子”的稱呼。

    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個稱呼。在當時,這可是相當於諾貝爾獎也似的最高榮耀了,能夠被這麼加上去的,歷朝歷代也就只有幾個人而已,可以說端的是屈指可數:孔子,老子,孟子。莊子......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人!若是朱熹成功的話,那麼就是朱子。與上古的先賢並列啊......聽一聽就能讓人覺得牛b到了天上去!

    因為朱熹現在的聲望大有後來居上之勢,並且這一次來談的也是關於天下蒼生,生靈動盪的大事情,和朱熹一同前來的也有諸多大儒。鴻儒,所以東林書院也是不敢怠慢,鄭重的用最高規格前來接待。這就是林封謹一進入書院就覺得似乎有些“一石激起千層浪”的原因。

    不過這一次林封謹來到了陽明先生這裡,卻是為了王成武的母親,王詢之的妻室王胡氏而來的,早年的時候,王家一向清貧,因此王胡氏不僅僅要給全家老少洗衣服,更是得靠在河邊“浣衣”來賺錢維持生計。每日不輟。

    夏天的時候洗衣服還好,冬天的時候就遭了大罪,長達十多年的浣衣生涯給她的雙手留下了十分慘痛的洗禮。這時候。雖然王家家境好轉不用她再去洗衣補貼家中了,但是每到冬天,就深為所苦,雙手腫大得不成模樣,不僅僅是王詢之對老妻十分歉疚,就連陽明先生對這個媳婦也是覺得虧欠了不少。

    因此。林封謹早就將這件事記了下來,當日捕捉到尋蛇的時候。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師母,如今又得了這一壇尋蛇藥酒,肯定第一時間便趕了過來,王成武聽林封謹這麼一說,也是十分驚喜,而林封謹在王家完全就和子侄一樣,加上王胡氏的年紀甚至做林封謹的祖母都差不多合適,因此兩人便直接興沖沖的進了內堂去拜見王胡氏。

    這時候不久前才下了雪,王胡氏的雙手骨節都是鑽心的疼痛,指關節處都是紅腫脹大甚至發亮了,看起來腫得就和胡蘿蔔似的,此時只能每天用布包著手,拿炭火烘烤著才能舒服一些,連生活自理也有些困難。

    見到林封謹和王成武進來了,王胡氏本來有些微微的驚訝,不過也就不以為意,含笑和林封謹交談了幾句,這才知道是從外面弄來了特效的藥物來給她治手。

    但其實王胡氏本來已經對自己的手不抱什麼希望。因為這些年王家好轉以後,在這雙手上花的錢,請的醫生也不知道有凡幾,吃過的藥少說也是幾百貼了,這樣的折騰了幾年下來,王胡氏的心裡面也早就死了,不過好歹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得意的弟子,也總不能駁了他們的面子,總歸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林封謹在來之前就已經打聽過尋蛇藥酒的用法,切忌入口,入口就死,其次的話,還要病人身體康健,底子厚才行,否則的話,很容易出事。

    那是因為尋蛇藥酒的治療原理是以毒攻毒,尋蛇的蛇毒霸氣威猛,陽剛無比,乃是屬於陽性毒素,而風濕的病根子卻是屬於寒毒,絲絲縷縷,天長日久造成的,並且病因是寒邪之氣影響造成的。

    因此,二者可以說完全是冰炭不容,一遇到之後,自然就會瘋狂的相互攻擊同化掉對方,這時候,就會拿病患者的身體來作為主戰場。大量的冷空氣遇到了熱空氣,都會形成狂風大作,雷霆交加,在人體內的這一交鋒可想而知。

    好在林封謹一把脈檢查之後便發覺,王胡氏除了為風濕所苦之外,還真的是沒有什麼大病,外加最近王家境況好轉,弟子孝敬,供奉眾多,所以平時也是各種補品什麼的都有吃著的,所以大可以用藥。不過為了避免萬一,還是拿出來了一株上等人參,切片以後讓王胡氏含在嘴裡,這樣人參的精華就會隨著唾液,源源不斷流入其體內,補益虧虛的身體。

    一切準備工作做好了之後,這才請王胡氏將雙手浸泡在燙水裡面一會兒後,洗淨再伸了出來,這時候林封謹一看,才發覺其病況確實是相當之重了,十根手指非但關節處發紅腫脹,摸起來更是感覺到關節周圍的骨頭明顯膨大,活動起來居然都有輕微的“咯吱咯吱”的摩擦聲,並且還長滿了凍瘡,皮膚上更是有鮮紅色的皸裂口子,看著都是令人觸目驚心。

    此時林封謹便將王胡氏的一隻手用帶子緊緊紮了起來,這樣的話,因為血液迴圈受到阻礙的原因,這只單手的腫脹感覺就更加覺得強烈了起來,林封謹接下來就先給王胡氏擦拭上了一種藥膏,這種藥膏一抹上去之後,頓時這只手最初覺得火辣辣的,接下來便是難以形容的燥熱,仿佛是被火烤透了一般。

    這時候王胡氏這只手上面就很明顯的出現區域的區分了,拿指尖點觸上去後頓時就發現,有的部位涼,有的部位熱,涼的部位便是凍瘡的部位,並且還特別的癢,取來銀針在最癢的地方一刺下去,便有鮮血湧了出來,而這時候隨著鮮血的湧出,明顯王胡氏就生出了格外舒暢的感覺,流淌出來的血液也是呈現出暗紅色,迅速凝結。

    當雙手的凍瘡都被一一的放血了之後,這時候再鬆開縛住手臂的帶子,林封謹讓王成武敷上藥膏,在她的雙手上用力搓捏,便可以感覺到一股一股的燥熱感覺侵入到了肌膚裡面去,令她感覺到了格外的舒適愜意。

    這種寒濕之病,可以說是白天症狀會減弱,晚上卻是加劇得十分嚴重,因為白天屬陽,晚上屬陰的緣故,所以王胡氏有好些晚上都被病痛折磨得幾乎是沒睡好了,這時候被治著治著,居然都直接歪倒在了旁邊的軟榻上面睡了過去,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此時外面忽有響聲,兩人抬頭一看,卻不是別人,乃是王詢之回來了,想來下人早就通傳過,所以林封謹和王成武兩人想要站起來問安,王詢之也是臉色凝重的擺了擺手,看著難得熟睡的妻子歎了口氣道:

    “是我虧欠了她啊。”

    然後又見到了林封謹攜過來的小罎子,打開一看,面色頓時變了道:

    “這難道是??尋蛇?”

    林封謹含笑點頭道:

    “不錯,一個朋友終於將這玩意兒炮製完畢給我寄過來了。”

    王詢之知道自己的妻子深為風濕病毒所苦,自然也是廣尋良醫,尋蛇藥酒這東西豈會不知?他卻是天賦異稟,格物致知神通修為到了化境,連陽明真人都達到不了的程度,頓時也就定睛看去。好一會兒才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這尋蛇體內好重的戾氣,難怪得傳聞說是中者無救........咦?只不過這戾氣被酒水一激,越發的感覺出裡面的躁烈陽剛之氣來,倒真是奇哉怪哉了。只是,封謹,如此猛烈的毒物,你師母未必承受得了啊。”

    林封謹胸有成竹的道:

    “尋蛇藥酒與其餘的藥酒使用方法大不相同,先生可以放心,若是沒有把握的話,弟子怎麼敢貿然用在師母身上?萬一有什麼閃失,豈不是罪莫大焉?再說,繩鋸木斷,滴水穿石,師母這病也不是什麼急病,而是長年累月數十年如一日的寒氣侵入體內形成的頑疾,若沒有猛藥,又怎麼能驅散得了這深入骨髓的寒毒?”

    王詢之聽林封謹說得頭頭是道的,便微微頷首,任他施為。這時候,林封謹卻是從旁邊取出來了一個黃銅色的小鼎,然後小心翼翼的倒了大概半杯尋蛇藥酒進去,接著兌上五碗水,再在小鼎當中開始生火,用的乃是上等的獸炭,只要一點燃,那麼溫度就十分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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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4 00:22:29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五章 凶兆起於東

    很快的,那鼎中兌過的藥酒便開始沸騰了起來,嫋嫋的白色霧氣開始升騰而起,林封謹將周圍的門窗都打開,同時吩咐幾名僕人在旁邊扇風,保持空氣的隨時流通。接著在王胡氏的左手上用一層厚厚的白布包裹,將其掌心按在了鼎口上薰蒸,並且不停調節其掌心與鼎口的距離,避免造成燙傷。

    似凍瘡什麼的,很少會生長在手掌的掌心附近,所以王胡氏的掌心周圍是沒有皸裂,凍瘡等等傷口的,這樣的話,即便是有尋蛇的蛇毒,也不至於直接進入血液當中去,只能透過完好的肌膚一點一點的滲透進去,避免直接塗抹在傷處進入血脈當中。

    就這麼薰蒸了大概十來個呼吸的時間,王胡氏忽然皺眉出聲道:

    “癢......我的手背好癢啊!!”

    王詢之頓時知道應該是藥物開始生效了,尋蛇的蛇毒開始與體內的寒毒交鋒了起來,林封謹此時便又將王胡氏的左手齊腕用力束縛了起來,阻斷血脈的流通,乃是要避免被激發出來的寒毒或者說是蛇毒通過血脈流通到全身,造成一些後遺症。

    被綁縛住之後,王胡氏的左手更是有一種充盈脹滿的感覺,裡面的熱毒和寒毒在迅速的交鋒,卻很明顯這寒毒根本就不是尋蛇蛇毒的對手,被一步步的逼了出來。

    先前林封謹給王胡氏治療凍瘡時候。每個凍瘡上面都用銀針刺了一下放血。這時候,手背上的凍瘡一共有五六個,也就是說手背上被刺了五六下。此時被刺過的那五六處地方再次流出來了稀薄的血液,接著便是清水一般的液體,彙聚在了一起往下直淌。

    林封謹此時將王胡氏的左手從鼎口拿了下來,讓人拿銅盆來接住,只見那些清水一般的液體滴滴答答的絡繹不絕,順著手背往下流,流淌在盆子裡面以後。不多時居然就凝結成了冰渣子!要知道,這幾天天氣回暖。還沒有到滴水成冰的時候啊!

    這時候,王詢之也是滿臉都是喜色,他自然是看得出來老妻左手的寒毒都是被逼了出來,此時林封謹繼續將她的左手放到鼎上去薰蒸。直到王胡氏覺得手上骨頭都是有一種酥麻的感覺,並且從內到外都是一片火熱,這才停手,將束縛住手腕的帶子解開。

    這解開的瞬間,王胡氏忍不住都愜意的呼出了一口氣,此時再看她的左手,本來是紅腫發亮,關節變形,指頭腫脹得和紅蘿蔔一般。此時卻是明顯的小了一號似的,手背上的皮膚也是明顯的鬆弛,多出了皺紋。凍瘡形成的腫塊也是消散了不少,效果非常明顯,最重要的是,除了有點火燒火燎的感覺之外,病痛可以說是全部消除了。

    接下來林封謹又如法炮製王胡氏的右手,左手既然成功了。這一次做起來更是得心應手,結果右手還沒有治療完畢。就見到海公子從外面走了進來,一疊聲的詢問道:

    “聽說這裡有上等的尋蛇藥酒?”

    海公子為什麼知道尋蛇藥酒?那應該是王詢之去通傳的了,他一出現,依照他的輩分和威望,林封謹和王成武自然是不敢失禮,同時站起來問安,海公子滿頭白髮,但兩隻眼睛卻是比剛剛出生的嬰兒還要清澈透明,他也是隨和性子,直接擺手讓林封謹免禮,然後就徑直拿起了那個小罎子聞了聞,哈哈大笑道:

    “不錯,不錯,王詢之,老夫今日可是要沾你家的光了。”

    王詢之連聲說道不敢,林封謹卻是知道海公子的脾性,便故意嬉皮笑臉的道:

    “您老若是覺得過意不去的話,不如把萬古雲霄一羽毛的法決念給我們聽聽。”

    海公子嘿然笑道:

    “區區藥酒就想打老夫獨門秘決的主意,這也太小看老夫的神功了吧,若是老夫死前還沒找到接這衣缽的時候,那還可以考慮考慮,不過林封謹你這小子乃是貪多嚼不爛的典型,王家的格物致知神通,陸九淵的七國劍都是神功絕學,絕對不比老夫的這點兒玩意兒遜色,任一門都是值得投入畢生的精力去精研,你卻是學了個四不像出來,還好意思覬覦老夫的身法?”

    林封謹聽了以後也是有些汗顏,忽然又看到了王詢之嚴肅的臉色,頓時大叫不妙,因為林封謹雖然是擺在了陽明先生的門下,但是王陽明已經是精力有限,平時授藝教導的,大多數時候還是王詢之。而王詢之卻是那種方正嚴肅古板的人,海公子的這句話一說,林封謹少不得又要“閉關”了......

    海公子也是一直都有老寒腿的毛病,卻是因為他的神通也是以腿法為主,平時對雙腿的打熬磨練很多,加上上了年紀,難免就被寒毒乘虛而入,右膝的膝蓋處也是腫脹了起來,用手撫摸上去的話,可以明顯感覺到比旁邊的部位都要冰冷得多,仿佛隨時都在上面貼了一根無形的冰棒似的。

    而他老人家修為深湛,要祛除體內的風寒濕氣就比王胡氏方便得多了,直接用銀針在沒有兌過的尋蛇藥酒裡面蘸了蘸,直接刺入到了膝蓋處的腫脹痛處(阿是穴)去便是,插了七八根銀針以後,直接引尋蛇的戾氣入體,引誘深入骨髓的寒濕之氣出來相抗,緊接著便是閉目屏息運功。

    忽然之間,只聽“波”的一聲輕響,一根插在了膝蓋旁邊的銀針就飛射了出去,緊接著從針眼當中就見到,一股細細的血柱就激射了出來,至少也噴了半尺開外,不過等到淤血噴完了之後,也是開始流淌清水出來,順著小腿往下淌,還沒流到鞋面。就凝結成了冰條。

    等到了刺入膝蓋當中的銀針紛紛都跳出來了以後,海公子便睜開了眼睛,愜意的呼出了一口長氣。緊接著咂吧咂吧下嘴,居然給自己倒了一杯尋蛇藥酒,一仰頭就一飲而盡,快得連林封謹都來不及阻止!

    “這......海先生你也太冒失了,這可是尋蛇之毒啊!!”林封謹震驚的道。他是知道尋蛇蛇毒的變態威力的,中者就算不是立即斃命,接下來卻也是會若跗骨之蛆那樣纏綿終身。祛除極其不易呢!

    這時候,海公子卻是擺了擺手不說話。只是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在調息運氣,隔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猛然張口。就見到了他的口中,居然有白光一閃,緊接著便“奪”的一聲刺在了旁邊的那門板上。

    緊接著海公子連連倒退了七八步,臉容扭曲,痛苦異常,嘔出來了好幾口鮮血,落在地上都是滋滋有聲。

    林封謹仔細一看,卻發覺被海公子嘔吐粗來的這玩意兒赫然是一條血跡斑斑的冰蜈蚣!大概長度只有一寸餘,通體都是潔白晶瑩透明。每一條腿,每一根觸角都是惟妙惟肖,釘在了門板上以後。瞬間周圍就氤氳出來了一團白霧,甚至半扇門板都凝結上了一層厚冰!

    見到了這冰蜈蚣,林封謹忽然覺得腰間黑帝鏡當中的水娥發出來了一陣陣的悸動,顯然對這玩意兒很有興趣。好在這玩意兒估計都是好奇,也沒有人爭奪什麼的,所以林封謹估計自己要拿到手的話也並不怎麼困難。

    又調息了半晌。海公子才噓出了一口長氣後,毫無長輩風範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哈哈大笑道:

    “多虧了這口尋蛇酒。才將這隱患給釣了出來。”

    王詢之眼神一陣閃爍,盯住了那條冰蜈蚣一會兒,看起來又施展出了看家本領,格物致知神通,很快便道:

    “先生什麼時候和西戎的元昊交過手?怎的都沒有半點風聲洩露出來?”

    海公子嘿然笑道: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也不知道他是元昊,他也不知道我是海公子,我在昆侖山上看中了一株雪蓮,結果忽然遭人襲擊暗算,我當時一時大意,硬吃了他一招,這才知道此人竟是元昊,而元昊估計看到了我的身法之後,也才知道我的身份。”

    王詢之皺眉道:

    “此人竟然連臉都不要了?堂堂東夏大牧首,居然偷襲?”

    倒是林封謹之前就聽說過元昊很可能是昆侖山西王母埋設下來的一顆棋子,此時兩項印證,越發覺得這可能性最大。海公子將體內的隱患清除了以後,說話都是中氣十足,又倒了一杯尋蛇酒喝下,皺著眉頭嘔出來了兩三口紫黑色的鮮血,甚至還帶著一些深紅色的器官碎片,都是落地就叮叮噹當的變成了碎冰,這時候才帶著痛楚大笑道:

    “痛快,痛快!元昊這一掌,生生在我的身體裡面造了個蜈蚣窩出來,從今以後睡覺也能放心些了。”

    林封謹看著那只釘在門板上的冰蜈蚣,赫然都將門板都凍了個大冰坨子出來,心中也是駭然,這玩意兒竟然在海公子的體內呆了十年,可是海公子都依然照常的生活,戰鬥,由此都可以推斷出來海公子自身的實力也是何等強悍?

    這時候海公子的氣色赫然都大變,整個人都仿佛是容光煥發了起來,看著林封謹笑道:

    “林小子,你這尋蛇酒雖然還不錯,但還是比我三十年前喝過的要差上一籌,我記得泡在了酒裡面的是一條雙頭尋蛇,那酒喝下去,身體裡面完全就仿佛是火在燒一樣,若是頂過去的話,甚至可以淬煉自身的體質呢。”

    林封謹翻著白眼歎了口氣道:

    “您老人家要求太高了,小子弄到這尋蛇酒,都是費盡心機啊,這極品尋蛇端的是可遇不可求,而且我聽說雙頭尋蛇乃是變異的怪物,那毒液根本就是過於強烈,拿來泡成藥酒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海公子嘿然笑道:

    “那是你境界不到的緣故。”

    林封謹此時見王成武聽了海公子說“尋蛇酒可以淬煉體質”的話。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急忙扯住了王成武大聲道:

    “王兄,千萬不要這樣做。我這一次去西戎曾經遇到過一名十分詭異的刺客,一度拿他無可奈何,結果情急之下用這尋蛇酒抹在武器上,在他的腳上劃了一刀,結果這廝雖然沒有當場死掉,但是半個月後我看到他,那完全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生不如死了。”

    王成武聽了林封謹的說法以後,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海公子卻是呸了一口。笑駡道:

    “喝尋蛇酒和你拿尋蛇酒當成毒藥塗抹在刀子上,那完全是兩碼事好吧?這尋蛇蛇毒和砒霜卻是截然不同,只要喝酒的時候,嘴巴和喉嚨處沒有什麼傷口。尋蛇酒直接入胃,那麼就完全沒事。和直接將其弄入血脈當中完全不同的。”

    這時候,陽明先生也是乘著車駕回來了,一進門後便見到了兒媳婦王胡氏氣色大好,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頓時有些喜悅的道:

    “這是尋蛇酒?林封謹你帶來的?”

    林封謹急忙躬身道:

    “弟子的朋友新送過來的。”

    陽明先生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他和海公子說話就隨意了許多,看了海公子一眼便道:

    “你這老怪物也來占我門下的便宜?我看你現在束縛盡去,估計不日就又要更上層樓了吧?”

    海公子笑駡道:

    “你個王陽明真是老糊塗了吧?當年不知道是誰厚著面皮分走我五粒歸妄靈丹的。那時候我可有多說半句?不過你這老眼不但沒有昏花,確實更賊了,老夫此時隱患盡去。身輕如燕,要去閉關了,改天再來好好和你算一算這筆賬。”

    見到海公子要走,林封謹急忙道:

    “副山長,副山長,您的這東西還有用嗎?”

    林封謹說的。便是那釘在門板上的冰蜈蚣,海公子看了林封謹一眼大笑道:

    “這玩意兒折磨了我十年。本來是打算將其碎屍萬段拿來洩憤的,怎的你小子想要麼?”

    林封謹很乾脆的道:

    “小子此次去西戎,得了一件殘破的水系法寶,覺得這冰蜈蚣的寒氣十分獨特,應該是對修復此寶有幫助。”

    海公子很乾脆的道:

    “那還有什麼說的,你喜歡就拿去便是,不過這玩意兒上面的寒氣厲害得很,你讓王詢之照看著點兒,一旦你身體被侵入進去的話,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林封謹便躬身領命,王詢之便用錦緞裹了左手,將這冰蜈蚣取了下來,裝在了木盒子遞給了林封謹,告誡他一定要小心行事。這時候林封謹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還得去九淵先生那邊拜望一下,便打算起身告辭,此時陽明先生卻是忽然出聲道:

    “你似乎在草原上還有一點基業吧?是叫吳作城的?”

    林封謹聽了後有些愕然,然後點了點頭。

    陽明先生接著道:

    “你的那吳作城可靠著東海?”

    林封謹也不知道為什麼陽明先生要提起這事,便也如實的道:

    “是的,吳作城乃是完全依靠的海貿為生,否則的話,那等荒涼冷僻的地帶,怎的營造得出來城池?”

    陽明先生沉吟道:

    “朱晦庵(朱熹)來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林封謹一頭霧水的道:

    “是聽說過一點。”

    陽明先生正色道:

    “朱晦庵的學問上雖然有些瑕疵,但在易經和天象上的造詣確實是極高的,當世也是幾乎無人能比了,他夜觀星象,發覺有赤煞之氣起於東海之外,外加用龜甲占卜,全部都是大凶之兆,主動盪,刀兵,便推斷出恐怕近日有生靈塗炭的大劫。而山長近日來也是有所感應,認為凶兆將起於東方。”

    林封謹的臉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來,卻聽陽明先生繼續道:

    “我思前想後,覺得此事絕對不應該等閒視之,而你的基業則是恰好比鄰東海,很可能會首當其衝啊,趁著此時可能還有些緩衝的時間,你還是做些未雨綢繆的工作為好。”

    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道:

    “多謝恩師點撥。”

    在聽到了陽明先生的說話以後,林封謹的腦海裡面已經開始飛速的旋轉了起來,這刀兵之亂,還要起於東方,究竟是什麼情況?此時海外雖說號稱萬國,但主要的也就是幾個大的。分別是傲來國,日出國,蓬萊國,夷洲,扶余國,盧俱,黑齒這幾個而已。

    因為海中多兇險海獸,所以商賈很難往來於這些國家之間,而中原對這幾個國家的瞭解,也僅限於從那邊輸入過來的:女小金,百鍛刀,松風扇,絳紫草等等這種海外罕見的特產,對其具體的情況也是不怎麼瞭解的。

    假如陽明先生說的消息是真的,那麼有八成可能都是東海諸國中出現了異動!

    假如東海諸國出動兵馬的話,大軍出動的血煞之氣會凝聚在一起,自然對周圍形成威壓,那些生活在海裡的遠古血脈海獸也是有高等的智慧,感覺到了大軍的齊來的龐大威脅,足足可以將其擊殺,那麼也會潛入深海暫避其鋒的。

    此時畢竟妖族的時代已經過去,乃是輪到了人類統治的時候,大勢所趨,所以這些具有高等智慧的遠古血脈海獸也只能黯然退去。

    當然,能夠驚退這些強橫無比的變態海獸,軍隊的數量至少也是要上萬才行,便是勢力再大的商人,也很難調動這樣一支正規軍來為自己服務,這不僅僅是人脈的原因,還有一點,商人重利,動用軍隊的話,成本也過高了,那還賺個什麼錢?哪怕是賺個幾千萬兩,和軍隊分分的話,估計也剩餘不多。

    所以東海諸國一直都與中原沒有商貿往來,就連林封謹這種變態,也只敢於靠著海岸線而行與東夏進行貿易,行入深海的話,那完全都要冒驚人的風險,這樣的話,他的海貿收入都是暴利了。

    這裡又有話說了,既然東海諸國與中原沒有往來,那麼他們的特產什麼的又是怎麼進入中原的呢,卻是因為大衛朝的時候國力強盛,會有萬國來朝,三年一小朝,十年一大朝。東海諸國當時也是照樣會前來朝貢,朝貢的船隊自然就有軍隊護送,動用這樣大的陣仗,東海諸國除了貢品之外,還是會運送一些私貨來,因此他們的特產就是這麼過來的。

    那麼倘若真的是海外風雲突變,有敵自海上直襲而來,東夏,北齊,南鄭這三個國家乃是首當其衝的,尤其是目前這三個國家都完全還沒意識到海上有威脅的情況下,很可能就會像是明朝倭寇那樣,被攻入數百里以後,糜爛州縣,禍端延綿千里,大傷元氣!

    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林封謹忽然也明白了了白鹿書院明明和東林書院不大對付,朱熹卻是要巴巴的跑來送消息。

    原來無論是白鹿書院還是朱熹的家鄉,都是在海邊!東海亂生,他便要首當其衝,這兵災延綿之下,個人的力量真是微不足道,白鹿書院也是未必能保無恙,自然要來尋求幫忙了。

    ***

    這時候林封謹又提著尋蛇酒去了九淵先生處,陸九淵詢問了林封謹幾句,然後便留下來了大概小半瓶酒,就讓林封謹將剩餘下來的送去給閔真。

    因為閔真自己倒是身體康健,但他的老母和侄子也是深為此病所苦。

    林封謹出門以後見到沒人注意,便將那一隻冰蜈蚣順手就塞到了黑帝鏡上去,便見到了黑帝鏡的鏡面上陡然若水波一般的蕩漾,緊接著便是想直接將這冰蜈蚣吞了進去,那冰蜈蚣居然一下子就猛烈掙扎了起來,居然有要逃走的感覺,可是緊接著黑帝鏡的鏡面上,居然“刷拉刷拉”的飛射出來了好幾條水波也似的觸手,將這驚惶失措的冰蜈蚣生生的拉了進去!!

    林封謹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確定這冰蜈蚣幾乎是不可能跑出來之後,便啟程前往閔真家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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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4 00:22:48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六章 白鹿弟子

    東海生亂,邊疆不靖,吳作城搞不好還要首當其衝,因此在去閔真家的路上,林封謹的思緒一直就在以驚人的速度旋轉著,等到要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得出了幾個應對的方案:

    第一必然是備戰。對於吳作城的防禦力,林封謹覺得已經可以用天下堅城來形容了,只是,對方若是從海上來,那麼就要面臨根基不穩,輜重補充不足的巨大風險,急需要拿下一個根據地!

    而吳作城作為獨立于五國之外的一個中立據點,打掉它既不會惹出五國的警惕,更是收穫良多,肯定會成為重點攻擊的對象。要命的是,在設計吳作城的時候,考慮得最多的,還是來自於陸地上的攻勢和風險,對於海上來的攻擊考慮不足,這個缺點一定要彌補上!

    其次,林封謹就要考慮東海生亂帶來的商業上的問題了,戰爭這東西,打的不是別的,而是經濟,就算是一場戰鬥打勝了,可是國力卻是損耗後腿,那就是雖勝尤敗,不如不打。

    東海各國強勢進犯,這是壞事,但是怎麼將其變成是好事?那就得考慮囤貨的事情了,戰爭一起,東夏這邊的商道必然就此斷絕,可是已經習慣了有東夏這邊的貨物輸入的終端買家的購買慾望還在,那就可以提前囤貨了,等到貨物價格最高,市場需求最強的時候再慢慢拋貨。至少也得補貼一部分戰爭的損失吧。

    接著。戰爭打的就是錢,而這幾年林家雖然看似日進鬥金,但攤子鋪開得大的話。那麼相應的消耗也就大,此時林封謹已經在考慮出讓幾處分支的產業來換取現金鏈的正常流通了。

    最後,南鄭富庶,天下聞名,東海等國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並且南鄭的大半個腹心之地都靠海,而襄都更是比鄰大江。海船甚至都可以直溯而上,甚至可能成為重點的攻擊區域。

    因此。這件事必須提前知會李虎一聲,並且越快越好,因為李虎有個巨大的優勢就在於,他不像是吳作城那樣方圓千里內都是一片荒蕪。東海亂生以後,只能選擇這裡成為戰略目標,所以就算吳作城再硬,也只能啃。

    而李虎所盤踞的鄣郡則不一樣,鄣郡雖然富庶,但是旁邊的幾個郡同樣也是大肥肉啊,李虎要做的事情很簡單,表現出來比旁邊幾個郡難啃就行了,東海幾國又不是傻子。在收益差不多的情況下,傻子才會撿著硬骨頭去啃呢。

    相反,其餘的郡治被劫掠了以後。反過來對李虎還是好事,他早就儲備了大量的糧食,正好用來收納流民為己用,開荒煮海種田,人口乃是最基本而最重要的東西。這一次東海入侵搞不好對李虎來說,才是最好的機遇。南鄭不亂,他怎麼能乘勢崛起?

    林封謹在心中考慮得差不多妥當了。也到了閔真家的門口,卻是一下子被人攔住了:

    “閣下是做什麼的,家師在這裡與舊友閒談,閒人免進。”

    林封謹聽了這話大奇,閔真也是接受過陸九淵指點的,兩人算是一脈相承,雖然閔真乃是大儒比林封謹高一輩,但是他門下的弟子一個個都對林封謹恭恭敬敬的,叫他做林師兄,哪裡會說出這種話來?

    此時林封謹一抬頭,便見到了閔真的門口赫然站著四名身材高大,白衣飄飄的弟子。這些人身上的白袍上,赫然有著一頭白鹿的模樣,看起來悠然自得,頗有神韻,顯然乃是白鹿書院的人。

    而這四名弟子看著林封謹的眼神當中頗有些鄙夷之色,林封謹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原來自己先前在王家為王胡氏治病的時候,怕是弄得滿身尋蛇酒的味道,這玩意兒毒性猛烈,不敢等閒視之,便隨意從旁邊拿了一套舊家丁的衣服來換上,他在王家那是子侄輩的待遇,也沒人在乎這些小節,此時心中牽掛著東海的事情,出門的時候那就忘記了這事。

    此時林封謹的造型就是一個家丁僕傭的造型,並且還托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酒壺,一看就是不折不扣的屌絲造型,難怪得這幾個弟子要擋駕。

    不過這白鹿書院的人做事未免有些霸道了些,明明就是閔真的居處,居然越庖代俎的在這裡攔人,真真的算是個惡客了,林封謹正要說話,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了一聲慘叫!而那聲音卻是平時與林封謹認識的閔真門下小五,林封謹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道:

    “滾開!”

    這四名白鹿書院的弟子雙眼一下子就瞪大了,難以置信的道:

    “你說什麼?”

    林封謹冷冷的道:

    “我說讓你們滾開,聽不懂人話麼?這裡是我東林書院的地方,可不是你們白鹿洞書院,閔先生的居所,居然由你們禁著不讓人出入?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距離林封謹最近的那白衣弟子根本就不和林封謹多說什麼,一把就抽出來了腰間的佩劍,連劍帶鞘對著林封謹的臉就抽了過來,這一下勢大力猛,可以說倘若是抽了個正著的話,林封謹搞不好牙齒都要被打掉七八顆之多。

    這人看起來秉性就十分高傲,根本就不和林封謹多口,打了再說。

    而站在這白衣弟子旁邊的對面那個人此時忽然眼前一亮,立即便大聲道:

    ”大師兄已經整整半年沒出過手了,你們好好見識一下,這一下橫抽,分明是將蒼猿拿果的招數化入了其中,全無一絲煙火氣,真是難得啊難得!”

    說話這名弟子,自然是對著另外兩人說的,這兩個師弟一聽之後,無論聽不聽得懂,看不看得明白。總之已經低聲的“哇”的驚歎了起來,可以說是格外的配合。

    面對這一擊,林封謹站在了原地之後。也沒覺得這一擊有多了不起,他一沉肩,居然後發先至,一探手就抓向了這劍鞘,端的是有恃無恐的模樣。

    這白衣弟子手腕一翻,那連鞘劍居然有大蟒翻身的氣勢一般,陡然的一彈。便是脫離了林封謹的這一抓,更是以此換了個角度為攻勢。點向了林封謹的鼻子。

    此時對面那弟子立即又驚歎了起來:

    “師兄的點梅劍法實在已經是爐火純青了,你們看,剛剛這一記變招,渾圓如意。反守為攻,這個不識好歹的王八蛋只怕鼻樑骨要斷.......咦?這個人是瘋子嗎?”

    原來這時候,林封謹已經見到了周圍已經開始有人圍觀了,俗話說得好,面前這位大師兄要臉,難道林封謹的臉就薄了?而且這還是在東林書院內,林封謹赫然已經是被公認的幾大名人之一,甚至有不少人說,他很有可能十年之內。就會入閣成為北齊國的宰執!

    三十歲的宰執!這是什麼概念?也只有君主同樣年輕的北齊國才能幹得出這樣的事情來。也說明了林封謹在書院當中的威望!

    在這種情況下,林封謹要是被認出身份以後,還和面前這幾個白鹿書院的弟子糾纏。不能迅速打發他們,自己的名聲只怕都會受損啊!

    隔天可能就會有人說,林封謹耽于女色,水準退步,連幾個白鹿書院的無名小卒都耽擱這麼久的時間,辜負了陽明先生。辜負了九淵先生,辜負了廣大學弟的期望啊。

    所以林封謹很乾脆的就打算速戰速決了。面前的這個大師兄看起來基本功打得也是十分扎實,若是一直都用正常手段和他交戰的話,沒有二三十招都根本拿不下來。而此人看起來家境也是不錯,握劍的手指都是白裡透紅,身形展動間,還帶出來了淡淡的熏香味道,一看就是沒有吃過苦頭的。

    那麼他的弱點就呼之欲出了,那便是實戰經驗!!

    沒錯,這樣的一個大師兄,英俊瀟灑,多金風流,可以說有幾個時候會在江湖上提著刀子歃血砍殺的?

    或許前輩人講述一些東西能豐富他的閱歷,但紙上得來終需淺,沒有血的教訓,很多東西都是沒有辦法銘刻到心中去的。

    比如,對這位大師兄劉軌來說,師尊在傳授劍術的時候便告訴了他,敵人面對這正面一刺會做出格擋,招架,朝著不同的方向閃避,後退等等十七種反應,每一種反應之後,都有相對應的殺招來進行針鋒相對的追擊。

    可是,可是大師兄卻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而且還是很要命的事情啊!

    師尊講解的敵人整整十七種反應當中,偏偏就漏掉了敵人居然不閃不避也他娘的不招架格擋,而是反過來一埋頭,居然主動用鼻尖對準了自己的劍鞘撞了過來!!

    這他娘的怎麼會有這種人?是天生欠揍嗎?

    這一錯愕,大師兄本來行雲流水的動作立即就出現了一絲滯澀的感覺,不過他也是很快將這感覺壓了下來,立即就不再猶豫,手腕一揚直刺而至。

    林封謹等的,就是他出現的這一瞬間破綻!!

    等到這大師兄劍鞘直刺而來的時候,林封謹的鼻子已經狠狠撞上了他的劍鞘底部,意向當中的慘叫聲,痛恨聲並沒有出現,只有輕微的碎裂響聲。原來在這一瞬間,黑帝鏡的鏡面有輕微的閃光,其實已經施展了一個寒冰盾在林封謹的臉前。

    眾人一時間都驚呆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這時候林封謹已經是搶到了先機,用鼻子擋飛了這大師兄的劍鞘,一步就直入到了這大師兄的中宮。

    使劍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被貼身逼近,這已經是相當兇險的事情了,不過旁邊的一直口若懸河的那名弟子卻是口才相當了得,更是能隨機應變,依然是在口若懸河。

    “大師兄一鞘直刺對方的鼻子,這可以說是決定勝局的一下了,諸位師弟,師尊早就說過,鼻樑乃是人身的一大要害啊,被打中之後劇痛難當。涕淚橫流,整個人都會捂住鼻子痛苦難當,失去戰鬥的能力。是我們去收拾殘局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傢伙的時候了.......咦?”

    “啊呀呀,這人竟是好生卑鄙無恥下流賤格啊.......他應該是在自己的鼻子上施展了一個冰盾神通,所以我們大家都沒有看出來,因此才被他僥倖得手。不過這是沒有意義的,在大師兄的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區別只是在於能夠拖延多久的時間被打敗。”

    “大師兄好一記蘇秦背劍!真的是連消帶打啊。實在不愧是我輩的楷模。”

    “什麼?哦對,大師兄原來那一記是虛招。目的就是要引誘出對方的底牌,哇!這一劍七星落長空使出來了,這狂徒必然要敗了吧!哈哈哈哈。”

    “啊??這個該死的敵人太狡猾了,噢!!大師兄難道是在用臉誘敵嗎?敵人果然中計了!大師兄真的是活學活用。敵人剛剛用鼻子誘敵,大師兄馬上就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喔,大師兄怎麼被打得流鼻血了,這是苦肉計,反攻即將來臨,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哇!大師兄小腹上被踹了一腳倒下了,難道是要用貴妃醉酒這一招來進行反....撲.....嗎?”

    林封謹三下五除二的打倒了這看門的大師兄。剩餘下來的三名白鹿書院弟子立即倒退了一步,拔出了長劍,寒光閃閃的指了過來。但是雙腳都開始微微的顫抖,顯然是心裡面沒底。

    林封謹正眼也不看他們,卻是對旁邊圍觀的東林士子大聲道:

    “這些白鹿書院來的人真是欺人太甚,上門拜訪,居然將閔真先生的居所封鎖了起來,連我也不准進去。這是什麼規矩?”

    當下一干人聽了以後,頓時群情洶湧。立即就圍了上來大聲指責,這時候,林封謹便耍了個心機,肩頭微沉,驟然釋放出來了殺氣,只是他的整個人都沒有動。而對面那三名白鹿書院的弟子本來就是全神貫注,如履薄冰,一下子感覺到了林封謹敵意暴漲,立即就本能的揮劍出來。

    他們這揮劍的動作本意卻不是攻擊,而是防守,就仿佛是一個人見到迎面砸過來一塊磚頭,本能就會伸手去擋是一個道理,可是落在了別人的眼裡,林封謹分明就什麼也沒有做,反而是對方三人聯手出劍偷襲,周圍圍觀的士子更是大罵指責。

    林封謹既然設下了這個圈套,對方既然一腳踩了進來的話,自然是不會客氣,這三名白鹿書院的弟子本來就缺少實戰經驗,刺出的這三劍毫無殺氣,與其說是進攻,完全就是防守。

    林封謹依靠自己強橫的妖命之力捕捉到了一個大好機會,便雙手若大鵬展翅那樣的猛然張開,然後朝著中間急速一拍,雙手便以空手入白刃之勢,若鐵鉗一般的將這三把寶劍合在了掌心之中,同時猛然發力,只聽得“喀拉喀拉”的一連聲脆響,這三把劍都被林封謹搓成了麻花狀。

    周圍的學子書生都是同時叫好,這裡本來就是東林書院的地盤,而且他們剛剛親眼見到了是白鹿書院的弟子好生無恥,三打一不說,居然還是兵器對空手,最無恥的居然還是偷襲!

    這樣子一戰,卻是被林師兄打了個落花流水,真的是好生令人提氣!

    林封謹看了看那三名臉若死灰,呆在了原地的白鹿書院弟子一眼,笑了笑道:

    “君子習劍,乃是修身養性,不是用來爭鬥的,更不是用來偷襲的,在我東林書院當中,看在你們乃是讀書中人,也外來是客,我自然是要容讓你們三分,若是在外面去的話,這等行為就不要做出來了,頗為無恥,徒招人笑柄。”

    一名白鹿書院弟子漲紅了臉急聲道:

    “不是的,明明是你先動手!”

    林封謹啞然失笑道:

    “你們白鹿書院當真是好生霸道,剛剛這幾百雙眼睛都看著的,你們三人手持長劍,我就只有一個人,明明是你們先動手刺我,居然現在來顛倒黑白。你問問旁邊這些人誰先動手。”

    這白鹿書院弟子鬱悶得幾乎要吐血,此時忽然裡面有人怒聲道:

    “什麼人在這裡喧嘩?”

    接著便走出來了一個身材頗為魁梧的男子,大概三十上下,也穿著白鹿書院的長袍,他一現身,旁邊的這三名弟子都躬身道:

    “徐師兄!”

    這人看起來應該是個說得上話的了,他一看自己的幾個外門師弟的狼狽模樣,頓時怒聲道:

    “誰幹的?”

    林封謹站了出來冷笑道:

    “這裡分明是閔真先生的居處,輪得到你在這裡問什麼人在這裡喧嘩?真是鳩占鵲巢,好生霸道!你在白鹿書院念書,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林封謹故意言語說得十分激烈,便是要激這人出手,先前的這幾名外門弟子實在太差,拿這人試試手,摸摸對方的底也是好的。

    這徐師兄看了林封謹一眼,頓時皺眉道:

    “你是誰?”

    林封謹不怒反笑道:

    “你這人也是忒好笑了吧?這裡是閔真先生的居處,我是給閔真先生灶頭上做飯的一個小廚子而已,特地來給閔師送酒,你居然問我是誰?你先說你是誰?閔真先生門下的知客呢?”

    這徐師兄聽了林封謹的話,卻是忽然見到外面圍了一群東林書院的學生,他雖然行事老成,可面對這樣的場面心下還是頗有些慌亂,也來不及細想,便對林封謹厲聲道:

    “你一個破爛小廚子,也敢來問我的身份?”

    他這話剛剛說完,便發覺眼前一花,已經被林封謹遽然欺近,竟是逼到了鼻尖貼鼻尖的地步!林封謹呼吸噴出來的溫熱氣息,幾乎都可以令他的臉頰感覺得到!這時候,這徐師兄本能的就要伸手去拔出腰間的長劍,可是他的右手剛剛握住了劍柄,冷不防就被林封謹的右手一把攥住,這劍一時間居然根本就沒辦法拔出來。

    這時候,徐師兄才領悟到了這樣近的距離拔劍出來真的是毫無用處,應該拉開目前這種尷尬無比的距離才對,所以便又想屈膝撞向對方的小腹,結果他的膝蓋還沒有屈起來,前額陡的就傳來劇痛,耳朵裡面更是傳來了“嗡嗡嗡”的聲音,竟是被林封謹一記頭槌砸在了額頭的眉心當中,這屈膝動作頓時就緩了下來。

    結果這時候林封謹已經是膝蓋一頂,撞在了他的小腹上,徐師兄頓時痛苦的慘叫了一聲,只覺得五臟六腑幾乎都攪在了一起,一下子就癱軟在了地上抽搐著。

    林封謹這時候才冷笑道:

    “白鹿書院好大的名頭,怎的在我面前連劍也拔不出來?”

    說完便是一步跨過了這徐師兄,往裡面走了過去。旁邊的書生學子也都是好事的人,見到林師兄舉手投足之間,將白鹿書院的人若摧枯拉朽一般的收拾了,端的是大快人心,大叫了一聲好!也都是一擁而上擠了進去。

    而這時候,先前被林封謹奪劍毀劍的三人都早就落荒而逃,灰溜溜的跑了進去。

    其實林封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這西戎一行,對他在武學方面上的心得領悟感應極大,首先是目睹了山君這種巨妖的出手,接著又連續接觸塗章狼青,血將軍,田襄子,甚至是武親王錢震這樣的宗師,眼界都是可以說是十倍,百倍的開闊。

    在這些人的啟發感染下,林封謹此時再遇到這些仿佛是溫室當中的花朵一般的白鹿書院弟子,自然是完全不夠他打的。

    林封謹大步走進去以後,他對閔真先生這裡本來就是相當的熟悉,很快就穿入到了中堂,此時迎面卻是走來了三名白鹿書院的弟子,這三人身上穿著的衣袍卻又與之前的不大一樣,後面跟隨的就是先前逃進去那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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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七章 拔不出劍

    門口的那三人穿的長袍上,只有一頭白鹿在松間行走,而這三人身上的白袍,則是雙鹿在溪邊嬉戲,顯然應該是入室弟子了。

    為首的那名白鹿書院弟子看著昂然而來的林封謹,冷冷的道:

    “說我白鹿門下在你面前拔不出劍的,就是你?”

    林封謹很隨意的道:

    “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

    這白鹿書院弟子雙目當中厲芒一閃道:

    “某家曾鐵,在我白鹿書院當中也僥倖入了劍榜前十五,今日就要看看什麼人這麼大的口氣,能讓我連劍也拔不出來!”

    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只是東林書院的一個給師長送酒的廚子而已,不過說的話一向都還算數,在我面前,你想拔劍都難。”

    那曾鐵立即怒聲道:

    “你可以來試試!”

    林封謹忽然哈哈一笑,猛然將右手當中盛著尋蛇酒的酒罈往天上一拋,頓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一隻被拋上天空的酒罈上。而曾鐵卻是絲毫都不為之所動,一隻手長袖拂出護住身前,另外一隻手便猛然伸出去腰間拔劍。

    此時曾鐵已經算准,林封謹若是沖過來的話,必然也要被自己的這一拂水雲袖震開,只要遲滯對方半個呼吸,那麼他此時已經全神貫注在拔劍這件事上面,務必就能把自己的長劍拔出來。好好的打對方的臉一番!

    可是林封謹卻根本就沒有動,他只是抬了抬手而已。

    從林封謹的袖子裡面,射出了三根機括發生的細針。正是墨家令人聞風喪膽的牛毛神針,上面還塗抹了異常厲害的麻藥,曾鐵的區區水雲袖,怎麼防得住墨家的這看家之寶,一下子就覺得渾身上下都徹底酥麻了,腰間的劍居然真的是只拔出來了一小半,整個人就頹然癱倒!!

    林封謹這一次又是相當於又耍了心機。先口口聲聲的說什麼你拔不出劍,然後先前跑進去的白鹿書院弟子肯定會說。林封謹的身法十分變態,那麼這曾鐵肯定就以為林封謹會依靠強橫的身法沖上來搶攻,所以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這上面。

    結果呢,林封謹直接用牛毛神針教他做人。這曾鐵本來就根本想不到這一點,哪裡擋得住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暗器,頓時中招,並且很關鍵的是,他果然在林封謹的面前也沒能將劍拔出來!!!

    此時剩餘下來的兩名內門弟子也是一下子驚呆了: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不過這時候,從裡面又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一個人,正是林封謹熟識的小五,小五見到了林封謹,頓時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道:

    “林師兄!你來得正好。”

    林封謹看著小五的左手居然耷拉了下來。軟軟的垂在了右手邊,顯然是被打斷了!不動聲色的道:

    “閔師這裡本來是個清靜道場,怎的什麼阿貓阿狗都跑來了?”

    小五抹了一把眼淚怒道:

    “那個什麼洪邁洪真人本來與我師有一面之緣。誰知道這一次來卻是覬覦我師的秘術,並且還設下了賭局,本來這也沒有什麼,可是這人也太無恥了些,居然直接叫了個比他還厲害的人出來,說是他的弟子來和我們賭賽。這根本就是欺負人啊。”

    林封謹聽了以後,緩步走了進去。等進入到了後院的演武場的時候便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白鹿書院的一個叫洪邁的大儒和閔真曾經有賭約,讓門下的弟子較技來決定一本秘冊的歸宿。這個洪邁估計覺得自己勝算不高,應該是耗費重金,找了個在江湖上已經成名的獨行大盜張雷,兩人演了一番雙簧便說這張雷拜在了洪邁的門下......

    這張雷無論是輩分還是實力,都是和閔真乃是同一輩的人,他既然自削身份要做洪邁的弟子,那麼說實話,閔真的門下還真的是沒有什麼人能擋得住,甚至整個東林書院當中,也只有陸九淵,王陽明等人的真傳弟子或許能與之一戰。

    不過,正當洪邁覺得自己的勝算幾乎是十拿九穩的時候,此時卻是出現了一大變數,那便是林封謹跑來送藥了......

    知道了這一切之後,林封謹大步就走入了演武場,對著坐在了主位上的閔真施禮笑道:

    “竟然有這樣的熱鬧事情,閔先生怎的不早些讓人來叫我?”

    閔真見到了林封謹,卻是有些微微愕然的表情,不過馬上又露出來了微笑,旁邊隨侍的那些弟子之前被打壓得狠了,心裡面早就憋了一口狠氣,這時候見到林封謹來了,頓時欣喜無比,紛紛叫道:

    “林師兄你來了就好了!”

    “這幫王八蛋好生欺負人!”

    “.......”

    原來閔真的出身同樣和九淵先生一樣,也是鑒湖門下,不過他的輩分大概和陸九淵的大弟子類似,而林封謹嚴格按照輩分來算,只能算是陸九淵的記名弟子,這記名弟子的地位就很低了-------雖然實際上林封謹在九淵門下的待遇那就是最高待遇的入室弟子。

    而閔真同樣也是大儒,在書院當中主講的是“禮記”,有獨到之處,林封謹也是去聽過他的授課,這樣的話,按照“師者,授業解惑”的說法,林封謹要為此出頭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他確實是在閔真的課上求過道,何況是在和白鹿書院的競爭當中出頭,要維護本書院的臉面?

    此時林封謹也根本不給對方質疑自己身份的機會,仰天長笑道:

    “我說怎的白鹿書院的弟子如此膿包。連在我面前拔劍的能耐都沒有,原來上樑不正下樑歪,師尊就是個喜歡搞旁門左道的人。難怪得弟子也就一爛到底了。”

    林封謹這句話一說出來,端的是令人覺得囂張無比,那白鹿書院大儒洪邁的聽了以後,只覺得心中一股子氣都是沒有辦法宣洩,兩隻眼睛都氣得鼓了出來,臉上的筋肉都是突突直跳,立即便厲聲道:

    “楊邪!!你去試試這小子究竟有什麼能耐。可以這樣大言不慚?”

    一名雙手捧劍的白鹿書院弟子慢慢的走了出來,他便是在走出來的時候。兩隻眼睛也只是死死的盯住了自己捧在面前的那一柄利器,仿佛目光一挪開就會消失掉似乎的,看他的面容,甚至對這把劍都有一種虔誠無比的感覺。仿佛是這天地萬物之間,除了手中捧著的這把劍,就根本沒有別的東西值得他多注目一下!

    他走到了場中,緩緩的抬頭,然後又慢慢的將自己的眼皮合攏,慢條斯理的道:

    “你現在認輸,我只要你的右手大拇指。”

    林封謹聽到了這句話,眼睛微微眯縫了起來,正要說話。冷不防這楊邪已經驟然身形一飄,欺近!

    這楊邪依然在欺近的時候,右手握住了劍柄。左手卻是握住了劍鞘,手中的那一把長劍卻是半露鋒芒,有一半在劍鞘中,有一半露在了外面。而他此時整個人也是流露出一種格外矛盾的感覺,上半身若雕像一般的紋絲不動,雙腳卻是在瞬間奔踏出了七八道幻影。有一種極安靜與極迅速融合在一起的特殊美感。

    更可怕的是,楊邪的長劍雖未出鞘。可是給人的壓迫力也是格外的巨大,哪怕是站在了旁邊的人,也覺得仿佛是被一把拉滿弦的長弓指住了似的,有著芒刺在背的感覺,單憑這一手,已經展現出來了極高的天分,甚至可以說以此人的資質,都足以被陸九淵看中做一名內門弟子的了。

    在楊邪逼近的時候,林封謹卻是遽然疾退,他退卻的速度卻是比楊邪逼近的時候要快得多,更是一退十丈!!

    這一退之下,林封謹頓時就與楊邪拉開了距離,來到了一處涼亭的旁邊。

    見到了林封謹不戰而退,對面白鹿書院的弟子頓時大聲嘲笑了起來:

    “你不是那麼厲害的嗎?現在跑什麼?”

    “真是太好笑了,話說得如此之滿,原來是個無膽鼠輩!”

    “楊師兄,咱們白鹿書院寬宏大量,只斷他一條右臂就好了,日後見到我們白鹿書院的人若不退避三舍,跪拜在地,再打斷他剩下的四肢。”

    “.......”

    可是這些人的叫駡聲卻是在瞬間戛然而止!因為林封謹已經反手一肘,砸在了後面涼亭的一根水桶粗細的柱子上,這一肘撞上去,搭建這根涼亭的柱子本來是十分堅韌的木材,居然詭異的“哢嚓”一聲折斷。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效果,是因為林封謹在這一肘砸上去之前,便已經將這根廊柱的那個部位徹底凍結,至少零下七八十度的低溫令其變得若玻璃一般的脆硬。

    而這個時候,林封謹手指上的一隻戒指還在隱隱閃耀著妖異的光芒,這只戒指便是林封謹獲得的又一件准神器,力牧戒!此時一但啟動,便將他的力量提升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支撐著涼亭的廊柱一倒下來以後,這涼亭自然就垮塌了下來,稀裡嘩啦的煙霧騰起,瓦片什麼的都激烈紛飛,只是,林封謹已經反手抱住了這根水桶粗細,長達丈五的巨柱,對準了這楊邪氣勢無雙的反沖了過來。

    結合林封謹之前的動作,他這短短幾個呼吸當中的表現完全就像是彈簧那樣,先是激退,壓榨自己到了極限,然後再以驚人的速度爆發反撲,這樣的一退一進之間,已經感覺到了裡面隱藏著暴戾無比的恐怖力量。

    面對著楊邪,林封謹沉聲吐氣,便是猛然一記橫掃重重的砸了上去,而他使用的武器,乃是一根長達丈五,水桶粗細的驚人巨柱,這東西揮舞起來的時候,同時還激蕩起來了滾滾的煙塵,石頭瓦片都在激烈飛射。

    當然。這一擊最可怕的地方,並不在於這一擊的威力,而是在於這一擊打出來的速度!!

    力量再大。打不到人也是無濟於事的,

    可是,林封謹揮舞的這一根巨柱,在揮擊出去的那一瞬間速度,竟是超出了楊邪將劍拔出鞘的速度!

    這是何等驚人的一擊?

    旁人的眼中,似乎涼亭剛剛坍塌,林封謹就扛著一根巨柱反撲而至。緊接著空中就傳來了雷鳴也似的轟鳴聲,灰色的巨大影子一閃。下一秒楊邪就飛了出去。

    這一擊當中,蘊藏的驚人暴烈威猛力量也可想而知!!

    “啪啦”的一聲巨響,這根巨柱在砸中楊邪的時候便是很乾脆的碎掉成了四五塊,楊邪蓄勢斬出的那一劍在這樣若碾壓一般的橫掃面前。完全就是個天大的笑話,這名白鹿書院的得意弟子連聲也被吭出來,就仿佛是個倒楣的高爾夫球那樣飛了出去,直跌出了七八丈,撞入到了旁邊的廂房裡面。

    只聽裡面“稀裡嘩啦”“丁零噹啷”的全部都是傢俱,瓷器打壞的聲音,就知道這位天賦很高的白鹿書院弟子就算不死,估計也要在床上躺上幾個月了。

    不過,林封謹此時同樣也是臉色有些陰沉。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在全力以赴的時候,忽然都產生了一縷心悸的難言意味。仿佛自己有什麼最寶貴的東西在瞬間被力牧戒抽走了似的。

    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要從力牧戒當中獲得如此驚人的力量增幅,恐怕也是要付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代價,那就是生命力。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要獲得如此驚人的力量,恐怕確實要獲得這樣慘重的代價。

    不過。這時候林封謹也來不及細細思考這樣的問題,他此時還得打發掉面前的這幫人才行。因此微微一笑,看著目瞪口呆的白鹿書院的一干人道:

    “我這個人比較厚道,他既然能接我一招不死,那麼也就饒他一條小命便是了。本來他說是要我的右手大拇指的,我也應該以牙還牙,這手指就權寄在了他的身上,若是見到我不早些走開的話,那麼就是我收債的時候了。”

    林封謹的這一擊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於小看他了,就連閔真也是遽然動容,因為剛剛林封謹打出來那一擊的剽悍霸氣,完全是一種全新的截然不同風格!

    要知道,無論是陸九淵還是王陽明,走的風格都不是這樣的威猛流,有一句話叫做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林封謹竟然已經走出了師門的桎梏,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這樣的話,赫然已經是可以出師開宗立派了啊。

    此時洪邁也是臉色鐵青,看著林封謹一字一句的道:

    “你是什麼人?跑來這裡搗亂?”

    林封謹笑了笑,指住了旁邊的那張雷道:

    “既然他都能來到這裡,那麼我為什麼就不能來?再說,你又不是此間主人,憑什麼來問我這句話?”

    這句話端的是堵得洪邁幾乎是被噎住了一般,隔了一會兒才一字一句的道:

    “你以為有點蠻力,就真的把我門下弟子吃定了?”

    林封謹斜著眼看了看張雷,忽然一笑道:

    “不錯。吃定你又怎樣?“

    洪邁頭上的青筋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深呼吸了兩三口氣以後才眼中寒光一閃道:

    ”好,好!好!”

    說完洪邁便一把將張雷扯到了旁邊,兩人交頭接耳了半晌,然後張雷走上前來,已經是握持住了一對長鉞,這對長鉞上面精光閃耀,甚至隱隱有一種猛獸也似的氣勢,看起來都絕非凡品,並且這長鉞不像是長劍,若是林封謹故技重施,張雷甚至可以蓄氣於長鉞之上,將這巨柱直接削斷!

    看著慢慢逼上來的張雷,林封謹這一次卻是顯得十分輕鬆,他卻是順手從一名師弟的手裡面拿過了一把普通的長劍而已,就這麼很隨意的道:

    “來吧。”

    張雷冷笑一聲,猛然卻是將一把長鉞對準了林封謹猛擲了過來,這把長鉞在空中橫掠激射,劃出了風雷一般的聲音,淒厲旋飛,鋒刃上甚至凝聚了一層淡淡的精光,旁邊被那勁風刮到的人幾乎都是要屏息倒退。

    最要命的是,這一擊居然只是個開端。

    拋擲出來了這把長鉞之後,張雷的那只空手陡然捏了個法決出來,這法決一出現,憑空便猛然對準了林封謹擊落下來一道閃電!!

    這張雷竟也是天賦異稟,要知道,操控雷電這種神通法決,那完全是要依靠個人的強大天賦才能修煉出來的,只有天生對雷電就具備十分強大感應能力的人,才能夠無師自通的領悟出雷法出來,而這種人往往都會被各大煉氣士瘋搶,可是這張雷又怎麼會淪落成為一個獨腳大盜呢?可見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一發出閃電之後,張雷已經是快步趨前,握持住那把長鉞的右手已經是高高舉起,蓄勢待發,身邊更是有勁風飛舞盤旋,只等林封謹做出應對,便針鋒相對,以逸待勞!

    此人果然是獨行大盜,戰鬥經驗豐富無比,一來就是連續猛攻,先發制人,然後又給自己營造出來以靜制動的大好形勢。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張雷這連環出手,擲矛,雷擊,再加上蓄勢,一下子就將先前的這些弟子給比了下去。

    林封謹看著張雷的出手,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猛然將手一揚,手中握持住的劍鞘陡然就激射了出去,撞在了飛射旋轉而來的長鉞上,不消說,這劍鞘頓時轟然爆碎,只是激射而來的長鉞飛射之勢頓時都為之一窒,而林封謹便乘著這機會就矮身竄了出去。

    不過這時候張雷的法決卻已經捏了出來,林封謹躲過了這長鉞的拋射,但是隨之而來的一發雷訣卻是再也難以閃避過去。

    或許其餘的年輕弟子看不出來其中暗藏的殺機,但是閔真和洪邁兩人卻是知道,雷訣除了速度奇快以外,最大的負面效果就是會使被擊中的目標出現渾身發麻,手腳都不聽使喚的現象,最詭異的是,身上穿著的鎧甲防護力越強,反而麻痹的時間越久。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金屬的導電效應更好引發的,不過,兩人差不多都可以確定,林封謹吃這一電幾乎都已經是必然,那他怎麼逃得過張雷隨之而來的蓄勢一擊呢??

    電光閃耀,蜿蜒而下!林封謹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表現得若無其事的欺身而上,還十分從容的捏了個劍訣?!

    “啪啦”的一聲脆響,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或許其餘的學子看得不怎麼真切,但是閔真和洪邁都陡然瞪大了眼睛,因為擊落下來的那一發雷電,居然在即將落到了林封謹的頭上的時候詭異的一歪,緊接著就“啪”的一聲打在了旁邊的梅樹上。

    可憐這一支老梅立即哢嚓的一聲折斷了下來,更是隨著燃起了火焰。

    “這怎麼會打歪?這怎麼能打歪?”洪邁一下子都忍不住失聲喊了出來。

    他卻不知道,林封謹連天劫的雷電都可以導引歪斜開去,何況是他的這區區一擊?

    而林封謹這時候卻已經是對準了洪邁一劍刺出,這一劍刺得那個是氣象萬千,法度森嚴,看上去都是千錘百煉了無數次的招數一般,似要從天外飛來,更是有著山脈一般的沉穩。

    僅僅這一劍刺出來的起手式,林封謹便展示出來了他在劍法上的天分,更是展示出來了他絕對不是什麼僕人之類的,因為像是這一招,估計都是被幾代人千錘百煉過,最後用來傳承給門下的優秀弟子,乃是絕不輕傳的秘術!

    張雷面對林封謹的反撲,居然狂笑了一聲,大叫道:

    “來得好!”

    然後他的右手長鉞在空中便狠狠的斬了下去,形成了一個輪狀的氣勁,直徑少說也有車輪大小,隱隱傳來了風雷之聲,竟是和林封謹正面硬撼了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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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4 00:23:28
【天擇】轉之卷:東國亂 第八章 精明人

    “當”的一聲巨響,林封謹手中的長劍寸寸斷裂,整個人也是接連不斷的踉蹌後退,甚至連頭上系發的絲絛都斷掉了,看起來披頭散髮的十分狼狽,雖然看起來對方再補上一下,自己就劫數難逃,但林封謹的臉上居然還是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仿佛此時的狼狽根本就沒有出現在自己身上一樣。

    洪邁見狀卻是大喜,眼裡面露出凶光大聲叫道:

    “除惡務盡!”

    這四個字卻是講給張雷聽的,此時兩人乃是在賭鬥當中,便是有殺人的話,也只能說是失手,何況張雷還是個性格暴躁,仿佛炮仗那樣一點就著的獨腳大盜?

    很顯然,張雷對林封謹也表現得相當相當的不爽,一下子便獰笑著大步沖前,舉起了手中的長鉞。

    這時候,閔真已經站了起來,決意要出手了,但是洪邁卻一下子擋在了他的面前,顯然打算是要出手拖延住閔真,雙方看起來都已經是針鋒相對的樣子。

    可是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張雷的右手猛然哆嗦了一下,整個人也是連續不斷的倒退了兩三步,同時還要拿左手去按在持鉞的右手上面,顯然這只右手都還在處於不停的顫抖當中,應該是林封謹之前那一劍的內斂勁氣現在才爆發了出來。

    不過不得不說,這張雷的個人實力也是相當強悍,林封謹那一劍已經是使得閔真都找不出來任何缺點了。可是,卻依然只是令此人倒退了幾步,連皮都沒有擦破半點!

    這說實話。便是林封謹妖命之力最致命的弱點,因為林封謹的七國劍,還是格物致知神通,說到底都是由自身妖命之力的威力來決定的,林封謹被卡在了七沖門的最後一關上,那麼自身妖命之力的實力得不到增長,模擬出來的招式再完美。威力也是有限度的。

    當然,林封謹的實際戰力。又根本不能用自身的妖命之力來衡量了,魔傀儡算不算他的戰力?隨時都可以釋放出來的天狼算不算他的戰力?還有野豬,水娥,和羞走。剛剛發威的力牧戒......只是這些東西此時是不方便一股腦的拿出來而已。

    不過,張雷雖然沒有受傷,但是他此時的臉色一下子就仿佛見到了鬼也似的,遽然大變!在原地呆了一瞬間,深深的看了看林封謹,便很乾脆的一跺腳,戀戀不捨的看了手中的那對精品長鉞一眼,果斷的將之拋給了洪邁,然後自己轉身就走。

    洪邁也完全料不到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頓時氣急敗壞的對著張雷大叫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雷轉身過來,面無表情的道:

    “我的意思你看不出來嗎?這活兒沒辦法做!”

    洪邁氣急敗壞的道:

    “怎麼會沒辦法做?這小子明顯不是你的對手,加把勁兒就能把他殺了!這樣。我再給你加一瓶碧水丹!這已經是我的底線了,你不要太貪!”

    張雷忽然冷冷的道:

    “再好的東西,總得有命去花才行!洪邁,你設的這個局還真是精妙,好在被我識破了,這筆賬以後我再和你慢慢算。”

    洪邁驚怒交加的大叫了起來:

    “你他媽的在說什麼屁話?”

    張雷也是一下子暴怒了起來道:

    “你他娘的來之前。可是告訴我沒有後患的,東林書院都是會按著規矩來!這叫做沒有後患嗎?”

    他說著一下子就指向了林封謹:

    “這小子使的劍法。乃是不折不扣的七國劍法,劍意劍勢都是可以說是爐火純青,只是自身修為有限年紀太輕發揮不出來而已,這樣的人,只要不是有什麼重大的缺陷,那麼必然能成為登堂入室的核心弟子被師尊重點培養。我他娘的若是真的傻乎乎貪圖你的價碼把他殺了,要不了明天,陸九淵就能找上門來把我剁碎了喂狗!!他可是不講什麼道理的人,到時候你來幫我擋正宗的七國劍嗎?”

    洪邁頓時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因為閔真平時行事確實是很低調的原因,再加上閔真習的也不是劍,和陸九淵只能算是矮一輩的同門,當然就不會打出陸九淵的招牌出來。但一想到了與閔真之間的賭注卻是著實肉痛,急忙道:

    “我沒叫你殺他,你只打敗他不行嗎?”

    張雷更是冷笑了起來:

    “虧你也說得出這樣的話,我若是再去和他打,必然是不敢下殺手,縛手縛腳,而這小子卻是可以肆無忌憚的強攻,你覺得他很弱是不是?你看你門下的弟子,被他打成了什麼樣子?連一招都過不了!我是瘋了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鬥,告辭!”

    這張雷說完,便大步往外面走了過去,看起來心裡面也是相當明白事理的,根本就不給洪邁多說話的機會。他其實心中還藏著一句話,萬一把這小子打敗了,惹出來老的怎麼辦?自己乃是個聲名狼藉的獨腳大盜,殺了自己也是替天行道!

    看起來張雷這廝是個粗魯的炮仗,其實那卻只是個掩飾啊,從他的這些反應算計來看,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精明人,旁人別想占他半點便宜!

    洪邁氣得手腳冰冷,但此時叫他乖乖認輸,又怎麼會甘心呢?很乾脆的放話出來道:

    “閔真,今天這件事可不會這麼算了,你竟然叫陸九淵門下的弟子幫你出手,我改天再上門來找人和你鬥!”

    說完洪邁便一下子站起來了想走,只是,他卻也沒有留意到,本來一直看起來很低調,沉沒的閔真的雙眼裡面,忽然閃出了一道厲芒:

    “洪兄。想走?當然沒有問題,但是,賭注請留下來吧。”

    洪邁本來是將閔真當成是書呆子。或者說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人,事實上,在他的面前,閔真也是一直是以這樣的形象出現的。

    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因為萬事俱備,洪邁已經于情於理可以說都是輸了個乾乾淨淨。閔真既然占住了道理,那麼當然就無需再忍。對他來說,是收網的時候了。

    “賭注?”洪邁此時顯然是想要耍賴了:“你派遣陸九淵門下的弟子勝出,居然還想要賭注?”

    洪邁以為他認清楚了閔真,算准了閔真拿他沒有辦法。可是,這傢伙卻沒有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人也會偽裝,也會變的!洪邁正要走,猛然發覺閔真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都來到了他的身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道:

    “洪兄莫非是想要耍賴不成?咱們當時可是黑紙白字寫得明明的,還在聖人塑像面前發過誓,怎的就忘了呢?莫非洪兄想要去聖人的祠堂裡面去拷問一下本心嗎?林封謹確實不是我的嫡傳弟子。但好歹我也給他講過課,說是我門下的弟子在哪裡也說得過去。再說,就連張雷這樣走黑道的人都拜在了洪兄門下。我多一個弟子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洪邁此時竟然發覺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根本說不出來,因為閔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都將手輕描淡寫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同時,洪邁感覺到了極強的壓制,就仿佛自己的身體上居然被壓上了兩座大山。沉甸甸的根本連氣也喘不過來!!

    這時候洪邁才忽然發覺,面前的這個小眼睛男人身上忽然散發出來的威嚴和壓迫力。完全超乎出了自己的想像,與最初見面的那個笑嘻嘻的怎麼也不會著惱的書呆子,完全是判若兩人。

    此時他的心中才電光石火的閃耀過了一個念頭,

    一個令他追悔莫及的念頭!

    一個令他渾身上下幾乎都要驚恐而顫抖的念頭!!

    “你,你!!”洪邁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他忽然想到了這件事若是真的的話,那麼自己很可能會面臨十分悲慘的下場啊:“你難道從一開始,就在覬覦朱子手書??”

    原來洪邁乃是在一年半之前認識閔真的,乃是在一代鴻儒張載的九十大壽上,洪邁當時就覺得閔真這個人有些迂腐,很好欺哄,在之後的接觸當中,洪邁便發覺,閔真居然擁有半本鑒湖秘術的抄本,並且乃是真的,頓時就垂涎三尺!

    因為他當時翻看了一下,便立即意識到這玩意兒乃是心學當中的不傳之秘,只看了幾十個字,便已經是回味無窮,字字珠璣,一旦弄到手以後,自己不僅僅修為大進,並且在書院當中的地位將會變得格外重要啊。

    而洪邁聽閔真說這抄本乃是自己死去的師尊傳下來的,調查了一下也發覺沒有什麼後患。接下來洪邁也是暗中調查了一下,發覺閔真確實是與心學有聯繫,但是看起來也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名聲不顯,便堅定了要將這秘本弄到手的信心。

    不過,洪邁之前的幾次試探都失敗了,閔真是堅決不肯將這抄本拿出來的,這反而令洪邁更加抓耳搔腮,心癢難耐。這時候,他恰好在白鹿書院當中又被人排擠,幾乎到了即將失寵的邊緣,在這樣的情況下,洪邁一咬牙,便破釜沉舟,知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也拿出來了一件足夠招人誘惑的東西來和閔真打賭,他拿出來的東西,那便是朱子手書。

    朱子手書顧名思義,便是朱熹手寫的一封書法而已。

    這玩意兒為什麼珍貴無比,那便因為它是在特別的時間,地點,環境下寫成的。

    就仿佛是王羲之一輩子寫了不知道多少字,但是最著名的肯定還是蘭亭序--------凝聚畢生的精氣神,濃縮成了這三百二十四個字,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行書!

    而這一封朱子手書,也就類似于蘭亭序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

    這玩意兒乃是朱熹在感悟接觸到了自己畢生的大道-----理學--------的時候書寫出來的。包含了他人生的感悟和經歷,從那以後,朱熹也才有資格被稱為是朱子。與其餘的先賢並列!在他悟道書寫的時候,天地都會有異像出現,凝聚在他的筆端,留下來了這麼一篇大作。

    這朱子手書在靈氣充沛的時候被人觀看,甚至可以令人切身的感應到當時朱熹悟道時候的過程,自身也會得到極大的陶冶與洗禮,對後來人擁有著極大的幫助作用。就連朱熹自己也寫不出來這樣的手書了。因為這必須是天時地利人和結合在一起創造出來的奇跡。

    為什麼要用奇跡來形容?舉個例子來說,王陽明悟道的時候是在“龍場”這個小鎮上。睡到半夜,忽然心血來潮,醒來自動長嘯而悟道心學,王陽明對自身的體悟。便在這長嘯聲中,除非當時就出現了答錄機,遺憾的是,沒有辦法保存下來的。

    陸九淵悟道的時候,是在早上的時候於象山舞劍,同理,除非這時候就出現了攝像機,這一幕也是註定無法保存,只有朱熹是恰好在練字的時候悟道。才會出現這樣的奇跡,遺留下來這樣的神品。

    那麼洪邁為什麼會擁有這樣的神品呢?原來他是和朱熹沾親帶故有一些親戚關係,並且此人雖然胃口有些大。並且心術不正,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做事相當耐心仔細,這是朱熹最賞識他的一點。

    而朱熹的手書每被人翻看一次之後,都需要細心的維護和保養,非但需要用神鳥畢方的羽毛每天都要逐頁拂拭。來驅逐手書上的濕氣,更是要定時將其拿出去晾曬。比如朝陽下曬半個小時,中午曬十五分鐘,傍晚曬一個小時。

    同時,在四季當中的每一季,都要將這一份手書拿到泰山上的封禪臺上去吸收一下天地靈氣,這樣的話,才能讓這手書上的靈氣不能蛻變。

    要知道,此時沒有飛機的,而白鹿書院距離泰山也是足有千里之遙,也就意味著每隔兩個月,洪邁都要出外受一番顛沛流離之苦,每天還要做這些繁瑣的工作,關鍵是洪邁還將這一切做得很好,這就真的是難得了,所以朱熹也才放心的將自己的手書交到了洪邁的手上。

    並且很重要的是,洪邁之前也有好幾次做了些蠢事,甚至激怒了朱熹,將他趕到了分院去,讓別人來接手他的工作,遺憾的是,其餘的人接手朱子手書之後,總是令朱熹生出了很不滿意的感覺。

    這樣的話,洪邁便仿佛是“母以子貴”那樣,靠著這一招鮮就吃遍天,屢次成功翻身,這也使得他的胃口越來越大,私心也是膨脹得越發強烈。

    當然,就像是洪邁預期的那樣,面對這樣的神品,閔真終於鬆口了,答應了雙方賭一場,更重要的原因是,洪邁也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自己輸掉了賭約,肯定也是會耍賴賴掉這個結果的。

    所以現在洪邁雖然發覺自己踏入到了陷阱裡面,依然是顯得並不怎麼慌亂,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把朱子手書帶在身上,對方能拿自己怎麼樣?

    因此,平靜了下來的洪邁則是很乾脆的道:

    “算你狠,閔真,你贏了,但是咱們的賭約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完成的,你頂多就是讓我身敗名裂而已,想要覬覦我白鹿書院的至寶,那是癡心妄想。”

    閔真忽然一笑道:

    “我既然苦心佈設下來了這樣一個局,你覺得我會給你賴帳的機會嗎?”

    洪邁臉色忽然一變,他頓時生出來了一種雙腳不小心踏空的感覺,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起來。

    閔真微笑著道:

    “你以為只有你們白鹿書院才會在我們東林書院當中安插釘子嗎?”

    洪邁一聽到這句話,臉色驟然就是大變,頓時猛烈無比的掙扎了起來:

    “這,這是不可能的!!周文他怎麼可能背叛書院?”

    閔真淡淡的道: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對你一再退讓,不惜讓你擺架子到我家裡面來嗎?就是要將你身邊的親信弟子抽空啊!”

    這時候。外面匆匆跑進來了一個瘦弱的少年,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洪邁一看到了這個少年。眼睛裡面幾乎都要噴出火來:

    “周文,周文,你,你!!!”

    倘若洪邁的眼光能殺人的話,這周文早就已經被碎屍萬段了,可是,閔真只是將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頭。便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這名少年的背上,挎著一個藍色的布包裹。所有的人看著的,都是他的這個包裹,而聽到了洪邁的大叫聲以後,周文居然很乾脆的轉過了身來。毫無畏懼的看著他道:

    “洪先生,你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教導我們發蒙就是------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怎的在你自己的身上,就變成了想要賴帳而無信的小人了呢?”

    這句話一下子就頂得洪邁啞口無言,緊接著周文又看著他,認真的道:

    “我知道你想要問我為什麼。那我也不妨告訴你,何平。”

    周文只說了“何平”這兩個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洪邁的臉色一下子就變成了死灰色,緊接著一下子頹然癱軟了下來,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這其中一看就有內幕和虧心事,不過只有他們自己之間才知道了。

    閔真這時候才接過了周文手中的包裹,笑了笑道:

    “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一件都少不了。”

    此時的局面都已經是格外的清晰了,閔真早就算到了洪邁這個人會耍賴。所以動用了東林書院早就安插在對方的內線,勝出便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同時便讓周文這個棋子發動,讓獲得了洪邁信任的他取來了賭注《朱子手書》。

    一直在旁邊默默觀看的林封謹才走了過來,噓出了一口氣道:

    “原來閔先生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呢,還好看起來我沒有壞事,否則的話,真的是難辭其咎呢。”

    這時候,侍立在了旁邊的一名弟子忽然站了出來笑道:

    “哪裡哪裡,多虧是林師弟及時站了出來,否則的話,若真的是對上了那個獨行大盜張雷,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勝算。”

    這名弟子本來站在那裡看起來十分低調,甚至眉眼都被遮住了大半,但此時一站出來,頓時就有一種逼人的鋒芒露了出來,林封謹見了他以後,頓時叫了一聲顧師兄。

    這人便是海公子的首席大弟子,書院十大弟子之一的顧俊,他在上一次書院大比的時候,乃是第一個祭出了強橫無比的秘術悍然殺人的,那獨行大盜張雷雖然擅長雷法,心機深沉,但若是真的和顧俊一戰,估計也是敗多勝少。他這麼說的話,自然是在給林封謹面子了。

    林封謹聽了以後自然是連連擺手道:

    “師弟我實在是不知道內情,只是和小五交好,一時間有些義憤填膺而已,真沒想到差點壞了大事。”

    這時候,洪邁才怨毒的看著這邊道:

    “你們不要得意得太早,自然會有人和你們算這筆賬!”

    閔真淡淡的道:

    “你我寫下的賭約上都蓋了血手印,並且還在聖人神像面前發誓過,你以為弄來的那個獨行大盜能逃得出東林書院麼?物證,人證具在,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或者你覺得朱子他老人家也可以和你一樣無恥,不要臉皮不成?”

    “順帶說一句,就算是朱子也翻臉不認,這一副朱子手書既然落到了我們東林書院的手裡面,天底下也沒有人可以將其拿得回來!”

    最後的這句話,閔真說得可以說是隱隱約約的帶了霸氣出來,可是這霸氣當中,卻是有著充分的底氣存在!什麼底氣?自然就是東林書院天下第一名頭的底氣!

    朱子的名號確實是如雷貫耳,但是難道說東林書院就沒有與之相對的人嗎?那可未必!陽明先生同樣也是號為陽明子,陸九淵天下第一劍,董仲舒更是創下天人合一之道,還有海公子等人,都是與朱熹同級別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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