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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國王陛下】 從前有座靈劍山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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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1 17:22: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十九章:和平和發展從來不是我的主旋律

  當馭獸宗的五岳斷脈術重現於小七面前時,女子面色肅然,心頭沈重。

  那個阿夏真心不簡單,選了一個好時候。上一次貓女靈煙主持陣法時,小七以眾生平等和方便之門輕鬆脫困,但現在的她卻很難重現奇蹟。

  因為就在一天前,她剛剛創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以輪迴之道行活死人肉白骨之法,將貓女的右眼重換光明。若是以元嬰巔峰的修為來做,可謂舉手之勞,但如今不過金丹化身,就有些傷筋動骨。此時她自身法力也好,禪杖的恢復也好,都沒到最佳狀態。

  但值得在意的事情並不是這些。

  小七很清楚自己的狀況,但她明知自己狀況不佳,卻依然順著貓女的指引在雲台山中行走,因為她總想著貓女不會害她。

  的確,貓從來不是以忠誠著稱,但是面對一個淩辱欺虐她的主人,面對一個無法回歸的宗門,她有很多選擇嗎?這與忠誠無關,與價值取捨有關。更不必說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她可是首當其衝。小七承諾要讓她死在最前面,並不是沒有兌現承諾的能力。

  然而饒是如此,還是出現了眼前這一幕。或許貓女並非這個陷阱的主導者,但要說她對此毫不知情,誰會信?當貓女一言不發地任由一行人走入陷阱的時候,她就已經是敵人了。

  對待敵人,自然是要讓她能死多快就死多快。

  小七不待王陸催促,禪杖已經猛力向後舞動,揮舞間釋放的禪光再無柔和慈悲之意,而是充斥著金石的鋒銳剛硬。這一杖掄出,足有開山裂石之威,而貓女身上束縛的法術早就被小七激發出來,避無可避,只能楞楞地站在原地,被金剛恚怒的小七一杖打在了頭上。

  砰!

  那顆精緻秀氣的小腦袋當場便爆裂開來,濺出大片的紅白之物。少女的屍首隨巨力拋飛而出,一氣兒落到了數百米外,深深鑿入五岳斷脈的山巖壁中,破開的洞口被震落的巖石封死,宛如天然的墳墓。

  小七一杖擊斃了貓女,心情卻低落之極。她以狗肉禪師為號,手下生靈性命早就成千上萬,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嗜殺成性。相反,她對殺戮的克制和反感,比許多自詡仁義的修士還要強烈得多。

  她是強忍著內心的自我厭惡而出手,杖勢雖然淩厲,卻也糾結。而就是這一糾結讓她無意中忽視了一件事。

  「七娘,這個時候走神,你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王陸適時的開口,令小七自複雜的情感中清醒過來,便發現自己又中了一計──方才她用杖頭打爆了貓女的腦袋,自然也沾上了不少的血汙,她一時恍惚並未多想,然而現在看來……禪杖上已經蒙了一層暗淡的汙穢之光,那貓女竟然是用自己的血在最後時刻下了一個詛咒。

  靈寶蒙塵,雖然不至於就此損毀,但一時間也不可能派上什麼用場。至此,眾生平等和方便之門這個破五岳斷脈術的利器徹底宣告失效。沒有小七的靈寶,單靠王陸和琉璃仙,又怎可能在一個金丹真人手下逃脫?

  但小七並不著急,因為王陸看起來依然淡定,只要他不慌,自己也沒什麼可慌的。

  不過接下來就聽王陸嘆了口氣:「七娘,當初你跟我師父一起行走九州的時候,是不是就經常被她噴?」

  小七沈默了一會兒,決定不予回答。

  「坦白說吧,你可真夠笨的。既然要一杖爆頭了結,又何必留一絲偽善的餘地呢?將那貓女屍體轟飛,直接埋葬於山巖之間入土為安,你覺得她就會爬起來對你說謝謝嗎?她只會爬起來嘲笑你腦殘。」

  說到這兒,王陸伸手一指,只見那山壁的破口處,一堆亂石忽然動了一下,從中伸出一只沾滿血汙的小手來,片刻之後,貓女靈煙一身狼狽掙扎了出來,煙塵和血汙滿面,卻果然帶著笑,既有大難不死的慶幸,又有王陸所說的嘲諷。

  「這……」小七皺起眉頭,回憶著方才一杖爆頭時的手感,她出手時雖然用了巧勁,但沒有手下留情,貓女頭顱炸裂也絕非作偽,那麼……

  「還不明白?一貓九命啊。靈貓化形的修士哪有那麼容易殺?人家是會復活的。雖然以她的本事,一次復活恐怕修為要掉幾個品級……若是你方才將她在原地擊斃,她復活了也無非是多死一次,現在人家是真自由了。」

  雙方相隔數百米,對於金丹級的修士而言並不算遠,但在五岳斷脈術的範圍內已經宛如天塹,所以小七並沒有浪費法力去嘗試追擊,只是默默看著靈煙不慌不忙地活動肢體,而後輕飄飄地向天上飛去,一直飛到阿夏的身旁。

  「做得漂亮。」

  阿夏仿佛永遠不會忘記那招牌似的陰森笑容。

  「我決定給你一些獎勵。」

  聽到獎勵二字,靈煙渾身一顫,仿佛回憶起恐怖的情景,本就因死過一次而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不過下一刻,阿夏只是彎下腰,在靈煙那對靈動的貓耳上各親了一下,而後,揉了揉貓女的頭。

  這看似溫柔親切的動作,令貓女的恐懼稍減,若是所謂獎勵僅僅是這樣,那還……

  可惜阿夏緊接著便說:「好了,剩下的待事情結束了我再補給你。」

  貓女的恐懼重新湧上心頭,心情起伏之下更是難過地想要吐血。

  目睹了一切的小七,禁不住有些反胃:「那傢伙簡直是個變態。」說著更覺得難以接受,「先前她明明說過不想回去,那時我聽得分明並不是說謊,為什麼……她要自尋死路似的回到那變態身邊?」

  王陸冷笑道:「她不想回去,可也沒說想要留在咱們身邊啊。兩害相權,她這不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嗎?」

  小七默然無語。

  「你早就猜到會是這樣?」

  「早猜到的話就殺了那三姓家貓了。」王陸沈聲說道,「我只是一直都沒信過她,始終存著一份戒備。如今情況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無非是證明我的擔心並沒有錯,馬後炮放得還算精準。」

  「也就是說,你也沒有辦法咯?」

  不過,還沒等王陸說話,半空中的阿夏已經耐不住寂寞。

  「又見面了。」

  王陸笑問:「依然是不帶惡意?」

  阿夏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依然不帶惡意,還是那個請求,希望咱們能夠盡棄前嫌,化於戈為玉帛。」

  小七忍不住問:「設計了這麼一齣大戲,就是為了老調重彈?」

  阿夏笑道:「這才更能體現我的誠意嘛。都到了這一步了,我依然沒打算與你們刀兵相向,只要你們肯承諾不干擾我們馭獸宗抓捕仙獸,這五岳斷脈立刻取消,我和靈煙會恭恭敬敬將幾位送出雲台山,還有好禮相贈。這樣應該比前一次更顯誠意了吧?」

  小七問:「我實在看不出你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阿夏說道:「我的好處就是,比起和幾位刀兵相向,若是能將問題和平解決,付出的代價最少。相信你們已經聽靈煙說過,馭獸宗在雲台山有金丹長老十二人、元嬰大長老一人,綜合實力比你們強十倍有餘。但這十倍的力量不可能全部用在你們三人身上,比起那來去無蹤的仙獸月靈……容我失禮,三位不速之客只能算是一支小小的插曲。這就註定了我們不希望也不可能在你們身上投入太多的精力。既然如此,與其拼得兩敗俱傷,不如以和為貴。這麼解釋不知可否接受?」

  小七沈默了一會兒,問:「雷震那傢伙會接受你的方法?」

  「呵呵,大長老性格火爆,的確不會像我這麼處事懷柔。按照他的指示,我們應當是傾盡全力將你們三人擒獲,帶到他面前;若是不成,就地格殺也罷,而且是不惜一切代價。」

  小七問:「你膽敢違背他?」

  「嗯,比起不顧實際地強行執行命令,最終損失慘重甚至牽累大事,換一種執行方式卻能受到更好的效果,相信大長老也會接受我這小小的忤逆。」

  「真是會做人也會做事啊。」小七不由感嘆,若是換做自己獨自一人,多半就會接受他的條件了。比起兩敗俱傷,頭破血流,阿夏的姿態雖然令人反胃,理性地看不失為更好的解決之道。

  至於雙方的信任問題反倒不算什麼。

  唯一的問題是,這種方案王陸會接受麼?

  比起在九州紅塵歷練百年的自己,這個修行不過十年,從來都是一帆風順的小子,會接受一個站在高處居高臨下與其對話的人的方案麼?

  「當然不可能。」

  王陸的回答果然沒有出乎所料,不過他的解釋,卻讓小七大大吃了一驚。

  「多虧七娘你願意跟他廢話這麼多,我才確信了一件事,也是這件事促成了我的決定。」

  「什麼?」

  「那個馴獸師是個廢物。而我,從來不接受廢物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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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1 17:23: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章:血肉之軀

“那個馴獸師是個廢物。”   

王陸並沒有刻意強調,但也沒有刻意掩飾,他的聲音不大,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半空中,阿夏的笑容全然沒有變化,然而在他身旁的靈煙卻分明看到他背在身後的雙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彷彿要握緊拳頭,顯然心中並不平靜。  

“廢物,從何談起呢?”小七看得出王陸是有話想說,便非常配合地接了下去。  

“身處馭獸宗這種上品宗派,修行超過兩百年也不過金丹中品,不是廢物是什麼?”   

小七失笑:“原來是指修為境界不高嘛,你不能將所有人都和你這種妖孽相比啊,金丹中品放到九州大陸來看也算是修仙界的中流砥柱一級了,而且修為境界並不代表一切……”   

王陸打斷道:“通常只有實力強到真的能將修為境界踩在腳下,視越級挑戰如吃飯喝水一般自然的強者,才有資格藐視修為境界。但那個馴獸師別說越級挑戰,就算是同級的對手,他應付起來也沒什麼優勢吧,用學術一點的說法,不過是個金丹五品的渣滓。”   

“人家是馴獸師,是智將嘛,未必需要自身有多強大……”   

“沒錯,所以他說白了就是個狐假虎威,依仗靈獸來呈威風的小人,他的強大形象完全建立在對靈獸的欺辱之上,你看,如果不是他把那個金丹巔峰的靈煙玩弄於股溝之中,單憑他獨自一人,有誰會覺得他很強?”   

“這個嘛……”   

“包括他現在居高臨下,以五嶽斷脈術將我們困住,也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犧牲眼球來讓七娘你用出死化生的是靈煙,以性命為誘餌,不惜爆頭而亡將咱們誘入此地的是靈煙,在自己的精血之中放下詛咒,污染靈寶的還是靈煙。整個過程,他做了什麼了?甚至發動五嶽斷脈術,並作為此地武力威懾的,恐怕也是他手下的其他靈獸而非他本人。”   

小七笑道:“能調動這麼多靈獸,能讓金丹巔峰的靈煙為他出生入死,也算是本事嘛。”   

“本事?誰的本事?他區區一個金丹中品,憑什麼讓金丹巔峰的貓女給他賣命,憑他的個人魅力、獨到手腕麼?”   

“唔,大概是那貓女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   

“你覺得他憑什麼能拿到貓女的把柄,憑他的個人魅力、獨到手腕?”   

“這個嘛……”   

王陸冷笑:“因為馭獸宗唄。他是馭獸宗內的專業馴獸師,自然會有源源不絕的靈獸被送到他面前,供他施展手段拿捏把柄,在靈獸體內刻印下永生難忘的痛苦,哪怕日後那靈獸化形了,修仙有成了,依然不能擺脫他的掌控。說到底,不過是一條寄生在馭獸宗這龐然大物體內的蛀蟲罷了”   

哢啪。  

半空中,靈煙清楚地聽到了一聲骨骼破碎的聲響,那是阿夏背在身後的雙手,被巨大的力量生生捏碎了指骨。  

然而王陸仍不罷休,滔滔不絕道:“若是他能有身為蛀蟲的自覺,我也不說什麼,然而可悲的是,越是渺小的人往往越容易自我膨脹,貪慕虛榮。

他不甘心作一個金丹中品的廢物,便通過馴獸師的便利欺壓靈獸,獲得高人一等的快感,久而久之,自欺欺人的多了,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七娘,你行走九州這麼多年,應該見過很多門派中存在這樣的弟子:他們或者天賦所限,或者心性欠缺,仙道修為遠不如那些勤奮又有天賦的同輩,然而非但不思進取,反而自暴自棄,將時間精力浪費在譁眾取寵之上,他們偷雞摸狗,欺軟怕硬,然後美其名曰彰顯自我,突出個性。在同門勤修苦練時,他們或者糾纏於無謂的打架鬥毆,或者流連於燈紅酒綠之地,囊中羞澀時,甚至會去偷竊人家的飛舟,然後恬不知恥道,竊飛舟總比竊國要強……而這個馴獸師阿夏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麼不同?他幾次三番出人意料地宣稱什麼絕無惡意,以和為貴,本質上不過是譁眾取寵,和先前所說的那些人如出一轍,對待這一類人,我們通常是稱其為,渣滓。”   

這番長篇大論一出,就連小七都為之震驚,元神傳音道:“你簡直神了啊居然通過人家幾句話,就分析地這麼透徹,確鑿無疑不過,他真的只是個內心渺小,譁眾取寵的渣滓?”   

王陸說道:“我管他是不是,反正我就這麼說了”   

“放心,至少有一點我沒看錯,那傢伙內心自傲得很,他對自己的行事方法頗為自得,而越是一個人引以為傲的,也就越是逆鱗,所以只要認准這一點大加貶低,他絕對維持不住現在的風度,而只要他心中一亂,就難免露出破綻  

小七抬頭一看,果然阿夏身體已經無比僵硬,雖然面上掛著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小七由衷地感慨,“王舞那賤人居然收了你這種情商爆表的徒弟。”   

王陸說道:“我哪兒來的情商爆表,不過是作為專業冒險者見多了這種反派角色,只要摸清套路,一眼就能看到結局了。”   

兩人說話間,阿夏果然忍不住動了。  

“說得好,單憑欺壓靈獸來建立優越感,的確難以服眾啊。”阿夏開口時,語氣變得平和沈穩,並沒露出惱羞成怒的模樣。  

“所以,為了免得被人評價為渣滓,我也只好通過欺壓同為人類的修士,來建立一下優越感了,真是可惜,本以為能和你們和平相處,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你們。”阿夏說著,擺了擺手,而後便聽得山谷四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野獸咆哮聲。  

“我是個馴獸師,我以自己的職業和技巧自豪,如果你想證明我選擇的道路一文不值,就請你用實際行動來踩我吧。”   

說話間,阿夏身旁,形貌各異的靈獸陸續到位。這些靈獸品級並不算高,最強的也只是虛丹巔峰的實力,大多都是虛丹中下品,但是數量眾多,而且身處雲台山馭獸宗的地盤內,自然不缺陣法相助。  

“不妙啊,這陣勢,像是萬獸之陣。”小七瞇了瞇眼睛,辨識出了阿夏的手段。  

以數量龐大的靈獸陣容組成萬獸之陣,最大的功效便是讓靈獸們一化十,十化百,使得本就龐大的數量變得茫茫如海,與五嶽斷脈的困敵陣法結合起來更是相得益彰,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很容易被無窮無盡的獸影困死在陣中。  

阿夏究竟是不是譁眾取寵的渣滓,如今看來似乎一目了然。  

“真要打,勝算不高。”小七心中盤算了一下,便算出己方兇多吉少。然而王陸卻不緊不慢,“無所謂,先打著。”   

……

好吧,連築基中品的修士都這麼慷慨悲歌了,金丹中品的前輩又能說什麼?那就先打著吧。  

小七的靈寶禪杖被貓女的精血污染,不堪使用,不過她的備用法寶也是不少,又從衣袖中摸出一根翠綠的棍子,棍上帶著濃濃的血腥氣味,顯然造過不少的殺孽。而這法寶一出,半空中聚集過來的許多靈犬,便本能地退縮起來。  

“…不愧是狗肉禪師,這 ​​裝備真是專業啊。”王陸作為靈劍學霸,一眼便認出那是專剋犬類的打狗棒。  

但除了靈犬外,其他品種的靈獸數量更多,隨著阿夏一揮手,頓時身形幻化,一成十,十成百,繼而萬獸狂奔,如流星雨一般從天而降  

“做好防守,慢慢耗著,看看他還有什麼底牌。”   

王陸說完,坤山劍一抖,賴以成名的無敵防御之劍圍便撐了起來,將琉璃仙和犬走棋都護在了劍圍之中。  

下一刻,便有凶悍的靈獸不斷衝擊過來,最先一批是以貓科靈獸為主,幾頭鬍鬚如雷霆霹靂一般綻放光芒的異豹咆哮著撞向王陸,都是綜合實力相當於虛丹中下品,衝擊力更是有虛丹中上級別的猛獸,不過撞在王陸的無相劍氣上,咆哮聲便戛然而止,個個筋斷骨折,當場重傷,而王陸卻連顫都不顫一下,不動如山。  

雷豹之後,還有數頭奔騰的獨角巨獸青兕,這些足以開山裂石的猛獸攜著從天而降的威風,就算是馭獸宗內那些虛丹巔峰的強大修士也不會硬接,但王陸依然不動聲色,無相劍法默默運轉,以坤山劍正面相迎。  

他甚至沒有向近在咫尺的小七求助。  

足有小樓大的猛獸,如天外流星一般當頭砸下,卻如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堅實壁壘,半個身子都擠成了爛泥一樣,王陸除了腳下的地面猛地下沉了一米,整個人的姿勢半點沒變  

這防禦能力簡直逆天了。  

但阿夏引以為傲的萬獸之陣,又豈會輕而易舉地在一個築基中品的劍圍面前鎩羽而歸?方才兩次沖撞不過是開胃菜。無窮無盡的獸潮緊隨而至,衝擊力越來越強,而且不計死傷,靈獸們寧可粉身碎骨,也要在王陸的劍圍上撞上一次,不多時,便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如果從數量上算,生生撞死在王陸身前的靈獸早就超過了它們的實際數量。阿夏召喚來的靈獸雖多,滿打滿算也只有三四十,畢竟虛丹實力的靈獸對馭獸宗分舵來說也不是一抓一大把,但此時死在王陸劍下的早已經超過五十。  

“這萬獸之陣果然是有些門道。”   

王陸淡淡開口,無相劍圍依然牢不可破,但說話時口中的血腥味,卻顯示出他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輕鬆。  

終歸只是築基中品,面對一個金丹級的陣法能堅持到這個時候,足以將不少人的三觀都碾得粉碎。半空中阿夏雖然帶著勝利者的笑容,目光中仍然掩飾不住震驚。  

他這萬獸狂奔,主要目標其實是那狗肉禪師,他在設計陷阱時,是將對方當成虎王一級的元嬰強度來設計的,但此時卻連一個築基修士都拿不下來?不過萬獸狂奔發動的時間越長,其威力也就越強,如果不能以正確方法逐步破陣,單憑蠻力與之抗衡……那是死路一條。這茫茫獸海,其本質是雲台山這天地眷顧的靈山,以靈氣凝塑成的虛實相合的大型法術,這麼殺是永遠也殺不光的。  

不過,考慮到對方的神秘來頭,恐怕夜長夢多阿夏沉默了片刻,手勢一變,決定速戰速決。  

嘶吼  

隨著一陣凶悍的呼嘯聲,五嶽囚籠之上的天空風雲變幻,三頭精金為殼,腳踩黑雲的巨大玄龜衝破雲層,裹挾著火光當頭砸下,金、火、雷、地四相合一,其衝擊力已經隱隱突破了虛丹巔峰,站到了金丹級的台階上  

小七神色一變,當下令翠綠色的打狗棍橫掃,將身旁糾纏的數十頭靈獸打得筋斷骨折,繼而雙目中閃爍其金燦燦的光芒,便要以金丹真人的力量擋下這驚天一擊。然而就在此時,背後一陣陰風刮過,小七連忙轉身格擋,勉強擋下了這次神出鬼沒的偷襲。  

是貓女靈煙,儘管才剛剛死而復生,但貓女依然有著金丹級的實力,阿夏自然不會將其閒置不用。小七有太多的辦法擊敗貓女,但被她纏住,卻無暇顧及王陸。  

琉璃仙上前半步,想以劍心通明為王陸先擋一次,卻被他伸手制止了,下一刻,王陸目光森然,嘴唇緊抿,元神、法力、肉身在無相仙心的瘋狂運轉下前所未有的貼合起來,在瞬息間爆發出遠遠超越了築基中品應有的力量。  

而他的無相劍圍,也前所未有的激蕩起來,那如山岳一般亙古不變的氣息變得縹緲靈動,寧折不彎的坤山重劍隨劍意而動,竟隱隱發出了風與水的聲音  

砰、砰、砰  

三次撞擊之後,那三顆黑金色澤的玄龜隕石劃出一道果決的轉折線,分別飛向不同的方向,繼而與山石碰撞,粉身碎骨。王陸本人則如陀螺一般瘋狂旋轉起來,消化著吸納的衝擊力。  

無相劍法並非只會直來直往,靈動起來,劍法可以輕靈絕妙,此時正是王陸將無相劍以柔克剛發揮到極致。  

不過自轉停止時,他臉上還是閃動著不自然的紅暈,以築基擋金丹,奇蹟的背後怎能沒有代價?三次碰撞之後,無相仙心幾乎破裂,元神法力肉身各自散開,再無凝聚之力,實力一落千丈。  

“王陸,走吧”   

小七一面驚訝於王陸那更勝其師的無相功造詣,一面也催促他不要再逞強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以王陸的本事,用不到十年就能凝結虛丹,屆時越級挑戰金丹中品的阿夏也不為難,何必在今日,硬頂著佔據天時地利人和的對手,爭一時之氣?至於走不走得了,有靈劍天符在,區區五嶽斷脈算得什麼 

“走?這個時候走,就是正中下懷,對方擺下陣勢,就是為了逼我動用天符遠遁,因為這一走,想要再回來怎麼也要花上幾天,屆時抓捕仙獸月靈的行動也已經拉下帷幕,何況但凡要點臉面的,也沒辦法立刻折返回來糾纏不休。  

王陸一邊努力調息,一邊為小七解釋。  

“他很清楚不可能真的打死我們,所以只要逼我們滾蛋就是勝利。不過,就連這種打過折的勝利,我也不會給他。”   

小七無言以對,她太清楚修仙界天才弟子們這種死不認輸的心理,不經歷挫折就不會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王陸終歸還是走得太順,轉不過彎來。  

非要真的栽幾次大跟頭,才能和他師父一樣學會生存之道吧……罷了,這一次就先任他任性一回,大不了豁出這個分冇身不要,保他一條性命就是。  

“不給我勝利?”半空中,已經勝券在握的阿夏忍不住搖頭笑道,“除了嘴上的功夫我自承不如,你還有任何贏過我的可能嗎?”   

說話間,為了加強氣勢,阿夏又翻開一張底牌。  

一頭通體赤紅,如血如火的魔狼出現在他身旁,那魔狼已經經歷過化形之劫,修為境界達到金丹上品,此時是人身獸化,以融入萬獸之陣中。綜合實力,比起金丹巔峰的貓女還要更勝一分。而對於早已無力為繼的王陸等人,這就是足以壓垮一切的籌碼。  

見到這魔狼現身,小七心頭一沉,連忙轉而望向王陸,若是他再不知死活下去,恐怕連發動天符的機會都沒有了,她必須出手製止  

卻見王陸又笑了,笑得真摯而自然。  

“終於等你把最後一張底牌翻出來了,等你這張牌,真是等了好久。”   

而後一頓,笑容收斂。  

“你手上應該沒有其他底牌了吧?既然如此,輪到我翻牌了。”   

芥子袋中,一道銀亮的光芒閃過,在眾人的驚詫之中,一輛線條流暢的銀色飛舟出現在山谷之中。  

下一刻,那銀色飛舟如同閃電一般,撞向一頭剛剛自萬獸陣中重生出來的黑金玄龜,那玄龜才剛剛出場,甚至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被撞得四分五裂  

這一次破滅非常徹底,阿夏只覺得心頭一震,萬獸陣中,玄龜的身影居然永遠消失了  

王陸冷冷笑著:“血肉之軀怎能抵擋戰車?阿夏,跟你心愛的寵物們說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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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一章:琉璃仙的無照駕駛

血肉之軀怎能抵擋戰車?   

當銀色的飛舟帶著半身血肉,回到王陸面前緩緩落地時,銀亮的表面映出了幾張驚愕的臉。   

在困境之中,王陸翻出底牌一舉翻盤,這並不值得驚訝——在場的琉璃仙更是被王陸當年用連續多張底牌奪走了首席之位。但是此時他翻出這樣一張底牌,實在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這不是……公務用車嗎?”     

因為進入戰斗狀態的緣故,琉璃仙的神智格外清醒,所以提出了一個非常清醒的問題。   

這不是公務用車嗎?   

王陸對此卻嗤之以鼻:“你這是把我和那群腦滿腸肥的官僚混為一談了。該享受的待遇不能推辭,否則會讓手下難做。但同樣是領導待遇,是單純追求無謂的奢靡,還是享受生活的同時,做出有實效性的佈置,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了。好了,趕快上去吧,心魔大誓約束下,這飛舟是不能由我本人來操控的   

趁著方才小七以打狗棍橫掃千軍得來的空隙,王陸招呼幾人進了飛舟。   

而此時的飛舟內部,不再是原先寬敞而奢華的生活空間,而是遍布機關齒輪的機房,空間緊湊而密集,一排排由上等雲銀打造的傳輸管路整齊地排放在四周牆壁上,其中流動著令人炫目的光彩——那是被液化的仙靈之氣,也是驅動飛舟最上等的能源。   

王陸快步行走,為幾人做著介紹和佈置。   

“這是凌雲舟的戰斗形態,時間不多,我就不詳細介紹,現在七娘你去二層的能源核心處,以金丹修為持續輸出法力,如果法力不夠就從預備間直接取用靈石,不用給我節省。仙兒你和我去指揮室,通過劍心通明與飛舟共感,掌控全局。嗯我知道你沒開過這玩意兒,不過只要將飛舟當作大號飛劍就可以了。只要認真聽從我的指揮,這一戰必勝無疑。”     

“哦”     

如果說琉璃仙有什麼擅長的事,服從命令聽指揮一定能位列其中。   

不多時,幾人分別就位,小七站在能源室正中,兩手各自持著一組雲銀管線的端口,催動玉府金丹滴溜溜地轉動,將精純的法力自雙手間輸出,為飛舟提供能源。而琉璃仙則在王陸的指導下,雙手按在一張銀色的圓盤上,盤面一陣水波似的光華流動,琉璃仙只覺得心頭一震,元神便和飛舟連接到了一起,整條飛舟就如身體的延伸,可以任其隨意驅使。   

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還要一段時間來適應這種操控方式,不過琉璃仙按照王陸所說,將這線條流暢,通體細長的飛舟當作飛劍的一種,玉府內的清澈劍心一晃,便完全適應了這艘飛舟。元神與飛舟的核心發出共鳴,銀色的飛舟頓時煥發出更為奪目的光彩。   

“好,開始行動”     

王陸站在琉璃仙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作為鼓勵。   

銀色的飛舟進入完美狀態,開始行動了。   

而半空之中的阿夏,也趁剛才短短幾次呼吸的時間,做出了自己的應對。他伸手攔住了躍躍欲試,迫不及待要出戰的赤紅魔狼,而後運轉手中陣圖,將山谷之中的獸潮位置做了一些調整。   

那銀色飛舟以本體撞碎玄龜的血腥一幕實在太震撼人心,阿夏知道對方剛剛翻出底牌時鋒芒正盛,最好不要正面以蠻力抗衡……那麼便試著拖延一下時間,這種戰車似的法器,基本都存在一個持續作戰的問題,只要拖得夠久,勝利還是掌握在手中。   

“赤三、青五、玄四……”依照陣圖的算法,阿夏很快完成了調整,只見五嶽斷脈的山谷之中,群獸沸騰,從山林中,河水中,天空中,各式各樣的靈獸如海潮一般湧了出來,看起來倒像是孤注一擲,傾巢而出。   

不過實際上這只是假象,此時出場的靈獸品級很低,大多數連內丹都未凝結,也就是築基甚至更低層次的雜魚,他們的作用是掩護真正強大的靈獸,趁亂發動偷襲。那銀色飛舟再怎麼厲害,難道真能硬頂著五嶽斷脈和萬獸之陣,殺個七進七出麼?   

忐忑中,第一波交鋒開始了。   

山谷之中,劃過了一道銀色的閃電,經由金丹級的小七供給能源,它的速度赫然更快了幾分而有琉璃仙以劍心通明之法驅使,更是得到了極大的強化,一次突襲,轉眼之間,飛舟便橫穿跨越數千米。   

若非阿夏及時調整陣圖,這一次突襲便要貫穿山岩,重創五嶽斷脈大陣    不過,阿夏來得及調整地勢,卻來不及指揮獸潮,飛舟所過的這數千米,沿途不知多少靈獸被撞得粉身碎骨,隨著山風吹過,山谷間竟似下起了血雨。   

“媽的,這到底什麼東西?”     

作為上品宗派的修士,阿夏見過的飛舟也不算少了,但這般蠻不講理,橫衝直撞的傢伙還真是少見    一邊咬著牙計算方才的損失,阿夏一邊下定決心,加大了對雲台山地脈靈氣的攫取,五嶽斷脈大陣和萬獸陣同時得到強化,更多的靈獸湧了出來。   

“這是想用絕對的數量碾壓一切啊。”能源室中,小七感慨一聲,“有你這艘飛舟,的確是方便了許多,但真的跟他耗下去……咱們不可能耗光人家的地脈靈氣的。”     

王陸使用指揮室中的一條銅質管道,對二層的小七說道:“沒打算跟他耗,我的時間比他寶貴一萬倍。方才只是試試車,現在開始,咱們準備正式破陣   

“破陣?”     

王陸說道:“雖然我在布陣方面造詣不高,但作為靈劍學霸,破陣的理論知識是有的,他的兩個大陣都有法可破,不過五嶽斷脈破了也沒好處,不如毀他的萬獸大陣。這陣法能以靈氣化形靈獸,虛實不分,但因為布陣和坐陣的人實力不足,陣中存有不少破綻。方才我以無相劍迎敵的時候,能感覺到在獸潮之中,有一些特別的存在,只要將其擊殺,就能造成難以恢復的傷害。方才撞死的那頭玄龜就是其中之一。”     

小七說道:“簡單來說,就是擊殺特定的靈獸咯?會那麼好殺麼?”     

王陸笑道:“當然好殺”     

而後一頓,“發現敵人一點鐘方向,前進”     

“是”     

少女一聲清喝,雖然王陸所說一點鍾雲雲她毫無概念,但兩人的默契卻讓她準確理解了王陸的用意,調整飛舟方向,瞄準半空一頭驚愕交集的雷豹直突而去。   

那雷豹本以速度見長,見飛舟呼嘯而至,連忙展開神通,試圖化雷飛遁,卻不料飛舟速度遠比它以為的更快,視線中的銀光其實只是殘像,當它試圖催運內丹時,卻發現位於胸口的內丹已經聯繫不上了。   

下一刻,它才看到自己脖子以下的部分,已經支離破碎,化作血與肉的雨    與此同時,獸潮之中,數十頭雷豹默默消逝,如夢幻泡影。   

“見鬼”   

阿夏拳頭一握,繼而瘋狂調整陣圖,決心決不再讓對方為所欲為    獸潮中,核心的靈獸紛紛開始掩藏行跡,決定暫避鋒芒。   

然而……     

“三點鐘方向,前進”     

砰   

一頭通體晶瑩的水晶猛禽被銀光掠過,撞得四分五裂。   

“六點鐘方向,前進”     剛剛將半個身子融進岩石的一頭蒼猿,上半身被直接碾壓而過,只留下齊地的一個平整的切面,繼而血泉狂湧。   

“八點鐘,前進”     銀光衝入河流之中,將一隻藏在河底的巨蟹從中穿透,蟹黃四溢。   

“見鬼了,這到底怎麼回事?”阿夏終於維持不住那份從容,陣圖被他握得死緊,全然無法理解對方為何能如此精準地找到要害。   

之前他還嘲笑王陸等人只會使用蠻力,完全不懂破陣的技巧,然而現在對方卻以最高的效率,逐步破解萬獸之陣。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便要將陣法拖入崩潰的邊緣   

“……那傢伙的飛舟上,好像有個同類。”     

此時,那頭赤紅魔狼忽然口吐人言,提醒阿夏。阿夏頓時清醒過來,想起了那條雜毛狗。   

“原來如此,是我考慮不周了……”阿夏恢復了冷靜,立刻調整陣圖,於是山林之中,一群長毛的異獸開始呼嘯鼓譟個不停,濃烈嗆人的體位從毛孔中散逸出來,山谷中很快彌散起濃濃的霧氣。   

“我靠這是什麼玩意兒?遭雷劈啊汪”     

飛舟中,笨狗一聲粗口,繼而從觀察室狼狽逃竄出去。   

王陸搖頭失笑:“不得對晴川無禮……無所謂了,他們以為我只有犬走棋一個觀察手,也太小看我了。”     

說話間,他將手向前一探,放在了控制飛舟的銀盤上,元神與飛舟相連,視線陡然變得立體起來。山谷之中,激盪亂流的天地靈氣,在王陸看來也逐漸展現出各自的規律。   

通過方才的幾次擊殺,以及對整個陣法的了解,王陸已經摸到了萬獸大陣的脈絡,之後,只要憑藉他空靈根那出奇敏銳的靈氣感知力,就足以準確地抓住要害,持續破陣。   

“七點鐘方向,那隻蔓藤纏身的野豬。”王陸邊說,便於琉璃仙元神交流,將鎖定目標的位置傳遞過去。琉璃仙立刻領會,驅使飛舟直撞過去。   

然而這一次,飛舟的行進軌跡卻被從中打斷。   

一頭通體赤紅的魔狼擋在了飛舟前面,此時飛舟已經措手不及。   

於是便是劇烈的碰撞,魔狼倒飛出十餘米,身形翻滾狼狽,但目光中卻帶著殘忍而得意的笑容。   

因為銀色的飛舟終歸是被擋了下來,而且那尖銳的撞角上,已經出現了裂紋,而且通體發黑。   

凌雲舟表面那層精煉過的雲銀,堅固程度是出了名的,加上飛行時的超高速度,就算以防禦出名的玄龜也抵擋不住。魔狼足有金丹境界,經歷化形之劫,肉身之強悍遠遠勝過同級靈獸,被那飛舟一撞也感到五臟錯位,玉府動盪,若是連撞個幾次,少不得要筋斷骨折……但是,它知道飛舟絕不可能再撞第二次了。   

碰撞的瞬間,它將自己的血染到了飛舟表面,那是毒性極重的腐蝕毒血,精煉雲銀雖然堅固,但抗毒抗腐蝕的能力著實平平,此時那撞角徒具其形,內裡早就腐壞,根本不堪使用。別說那種粗暴的撞擊,就算是高速飛行,都可能使其脫落。   

畢竟只是死物,對付同樣欠缺靈變的獸潮倒也罷了,但是換了它來,那就   

魔狼剛想到得意處,卻見那飛舟果然是向後退去,不再以自身硬碰,但退後的過程中,只見飛舟正面,一座砲塔緩緩升起……     

下一刻,在魔狼驚愕之間,砲塔噴吐火光,一顆巨大的雷火球呼嘯而至,砸在了它的臉上。   

慘叫聲中,魔狼半邊臉都被燒焦,氣焰頓時受挫。   

同時,銀色飛舟中響起王陸的聲音。   

“我們給了敵人狠狠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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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1 17:24: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二章:土豪教你開飛舟
        
  這是一場噩夢。

對於修行兩百一十三年的阿夏來說,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作過噩夢了。

最初踏上修行道路時,苦難常伴,他沒有那些天之驕子的氣運,不可能被上品宗派乃至萬仙盟五絕相中收入門中,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拜入了一個下品宗派門下。在宗門之中,他因為天生的棕黑皮膚,以及相對一般人顯得特殊的五官,被許多同門嘲笑有昆侖奴的血統,一度遭到了極大的排斥。而他的師父也絲毫不負責任,非但不理會他所遭受的窘境,就連正常的仙道傳承也不盡心盡力。

直到他偶然間展露才華,顯示出超人一等的資質悟性,才被掌門看中,著意栽培。而他也不負期望,練氣、築基直至凝結八十歲時凝結虛丹。或許相較於那些天才修士而言,這速度連差強人意都不算,可在下品宗派中,已經是不大不小的奇蹟了,畢竟除去蹉跎掉的時光,他真正修行不過六十年而已。

而阿夏的世界也沒有那麼寬廣,金丹、元嬰之類的境界他不敢奢望,也不必奢望,一時間虛丹有成,春風得意,只待幾十年後,當他在虛丹境界上徹底鞏固下來,師父也坐化之後,便接過掌門之位,再逍遙個一百年。

然而一場噩夢的降臨,徹底中斷了他的幸福生活。一個偶然路過山門的邪修,因為與門人的一場口角,竟赫然殺上門來,要滅他滿門。

那邪修是個元嬰老怪,對於阿夏的門派來說宛如天災。他們全派百餘名修士奮起反抗,卻還是在一夜之間就被屠戮殆盡,經營兩百多年的青山綠水之地化為血與火的地獄。若非萬仙盟的正道修士們終於還是姍姍來遲,阿夏本人也要在那一戰中魂飛魄散。

  救他性命的正是馭獸宗的長老。阿夏傷癒後別無去處,便拜入馭獸宗。他修為還算不弱,加上復仇心切,修行格外拼命,也被馭獸宗的長老喜愛,傳授了上乘心法。

然而阿夏始終生活在復仇的陰影中,每當入睡或是冥想時,門派滅門的情景便浮上心頭。直到他終於在三十年內修成金丹,元神洗練,道心大成,這才擺脫了噩夢的纏繞。同時,這份進境雖然不算快,卻也值得稱道。

但內心深處,恐懼始終沒有消失。

他最初拜入的門派,儘管在萬仙盟中只是末流,可在當地也是威望極重的修仙門派,掌門的權威堪比一國君王……但真遇到災禍,一夜之間就破滅了。這件事對他打擊極重。

在馭獸宗,他取得了往日不敢奢望的成就,內心卻始終無法安定下來。他只能修行修行不斷地修行,期待著若是有朝一日他能有幸走到仙道之路的巔峰,或許能找到安全感。

然後,仙道之路就在他眼前中斷了。他資質終歸不是上佳,金丹下品就是他的修行極限,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更進一步。

金丹下品實在是個很尷尬的位置,在馭獸宗內恰好處於中層與下層之間,他修行已經接近百年,做出極大的透支才取得這等成績,自然免不了遭遇一些冷嘲熱諷。加上他外貌有異,心性又因過去的經歷顯得陰沈,處境就更是不堪。一切彷彿又回到了他修仙最初的那幾年,只是這一次卻不會再有慧眼識人的掌門來幫他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因為個人修行之路已盡,開始在門中擔任馴獸師。馭獸宗中,經由專人調教的靈獸,血統通常都不會差。阿夏最初經手的便是一頭在短短數年間便提升了數個品級,化形成功的巨猿。

當時他眼看著一頭畜生在修行路上比自己還要順暢,那種心情之複雜難以言喻,所以他情不自禁地做了些手段。當那頭靈猿化形成人後,明明綜合實力已經超過了阿夏,骨子裏對馴獸師的恐懼卻未能抹去,對阿夏言聽計從。

阿夏也沒客氣,帶著那靈猿一道深入險地,嘗試採摘一顆成型的靈草。他讓靈猿豁出性命纏住了守護靈草的精怪,本人則趁機將靈草納入囊中。事後靈猿重傷垂死,他將靈草煉製成丹,服用後修為更進一層,到了金丹中品的境界。

這讓他頓時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的強弱或許並不取決於他自己的修為,而在於他支配他人的能力。就如凡間的帝王,手握千軍萬馬,或許他本人比任何一個士卒都要孱弱,卻能揮手滅國,誰敢說他不強了?

  那麼修仙界也是一樣。只要能支配那些強者,自然證明他比強者更強,所謂實力,不就是完成目的的能力嗎?自身的強大是實力,支配他人的強大同樣是實力,而馴獸師的身份恰好給了他最佳的施展舞台。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對於天賦有限的人來說,想要更進一步就要不擇手段。同時他也不是隨意揮霍宗派的靈獸,每一次靈獸的犧牲總能換得更多的利益——畢竟這是他賴以生存的專業技術,不容馬虎。於是宗派的長老對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他犧牲的只是靈獸,不是人,所以未嘗不能接受。

當然,反對的力量也不弱,阿夏也是因此才從天南州趕來雲州。若是能在捕捉仙獸的行動中立下功勞,宗派內部的爭議也會減弱許多,他所走的道路也將被證明是一條切實可行的大道。

可惜的是,他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對手。

當王陸將他一生的價值和追求貶低得一無是處,他內心的確動了真怒,但也僅限於動怒。他幾十年來形成的觀念怎會被人一席話就摧毀殆盡?

想要證明我是錯的,那就擊敗我再說吧!這個修仙界,只有實力才是硬道理。而在萬獸之陣下,你們幾個又能證明什麼?白日作夢吧!

  然後,噩夢降臨。

真正的噩夢並不是將一個人簡單的投入到一望無際的絕望之中,令其無力掙紮,而是不斷給你希望再將希望破滅,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徒勞無功。

阿夏所經歷的正是這樣一場噩夢。

當銀色的飛舟現身時,他只是吃驚於對手的底牌新奇,並沒投以太高的重視。

區區一艘淩雲舟,在五嶽斷脈和萬獸之潮中就是曇花一現。那脆弱的結構根本禁不起靈獸的衝撞,它的速度也沒快到能擺脫飛獸的圍追堵截。

然後,就看到銀色飛舟將血肉之軀撞成血和肉的混合物這麼一幕。

儘管是淩雲舟的外形,無論是外面覆蓋的精煉雲銀還是爆發力驚人的動力系統,都證明它絕非普通的淩雲舟。於是阿夏立刻改變陣圖,盡其所能來與之周旋。

最初他召喚出茫茫獸海,卻發現低階靈獸海無法有效遮掩目標,淩雲舟精準地將一頭又一頭靈獸從陣中拔除。

而後他經紅狼提醒,用長毛獸的體味破壞了對手的嗅覺偵察,的確讓淩雲舟停頓了那麼片刻。

就在他以為手段奏效時,淩雲舟再次啟動,那銀色軌跡幾乎令他捏碎了陣圖。

危急時刻,紅狼及時出手,儘管明知道對方祭出飛舟多半就是針對紅狼,牠還是毅然出手了。因為在戰前得到過阿夏的承諾,只要在戰鬥中立下功勞,就可以解除它身上的束縛,得到真正的自由。

  為了自由,紅狼可以搏命。

牠也一度看到勝利的希望,與銀色飛舟的正面對撞,證明這艘飛舟絕非無所不能,至少面對金丹級的對手時會顯得乏力。紅狼算是金丹這個大境界中的一流高手,比起貓女靈煙更勝一分,在萬獸之陣的掩護下或許……

就在阿夏提起希望時,更深沈的絕望降臨。

銀色飛舟轉變形態,正面立起一座砲塔,從中噴吐出雷與火的毀滅能量,將紅狼燒得狼狽不堪。與此同時,飛舟靈動不減,在山谷中宛如來回折射的閃電,不斷尋找著萬獸大陣的弱點,一點點撕扯破壞,任誰也組擋不下來那碾壓一切的軌跡。

飛車的撞角的確是壞掉,但碾壓品級較低的靈獸仍是輕而易舉;而品級略高且肉身堅固的,自有砲塔照應。

那個從飛舟正面上方升起來的砲塔就像一柄無情的利劍,一次又一次在萬獸大陣中撕扯破壞。它的火力不算特別威猛,但對於虛丹下品以下的靈獸仍是滅頂之災。而且雷火噴吐時無休無止,彷彿永遠不會疲倦。紅狼幾次試圖逼近,將飛舟攔下,都被砲塔接連噴射,打得遍體鱗傷。

於是阿夏不惜一切,將陣中殘存的防禦型靈獸集結起來,通過五嶽斷脈的陣圖,將他們擋在飛舟的必經之路上,試圖攔下銀色的閃電。

十餘頭以大地為鎧甲的巨獸以及疾行如風的魔狼共同構成防線,將幾頭要害靈獸遮掩在身後。飛舟無論是以自身衝撞還是雷火砲塔,都決然無法輕易撕裂這樣的防線。

防線構成時,阿夏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他以為飛舟會以靈動的優勢擾亂陣型,為此不惜燃燒元神來祭煉陣圖,令靈獸的行動加快了幾分,總算趕得及將防線構築完畢。

然後,在他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飛舟的砲塔噴出一口飛劍。

一口法寶級的水相飛劍,飛劍疾行,在空中留下道道水波,繼而撞在巨巖獸的身上,飛劍清脆地破碎,小山似的巨獸則如烈日下的積雪一般融化… …防線頓時出現了巨大的破綻。

與此同時,銀色飛舟中響起嘲諷似的聲音。

「我們幹掉了敵人。尋找下一個目標。」

對於因恐懼而震驚的靈獸們,王陸說道。

「嘖嘖,窮鬼們沒見過金幣彈吧?」

  而後,法寶如雨點一般砸下。這一次不單單是巨巖獸,就連魔狼都在打擊範圍內,而牠的肉身雖然強悍,在法寶雨下也是死路一條。

牠不怕死,但卻不願死的毫無價值。牠立刻放棄防線,丟下了十餘頭巨巖獸和他們身後掩護的,萬獸陣僅存的幾頭核心靈獸,選擇先行保住自己的性命。牠是魔狼,是天生的戰士,也是天然的捕獵者,牠想跑的時候,少有人追得上,牠想躲的時候,也少有人發現得了……

  但銀色飛舟完全沒打算放過牠。

「得罪了方丈還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沒有犬走椛的嗅覺,紅狼自身的法力也被完美地遮掩,單靠空靈根的望氣術全然無法捕捉,但王陸還有最後一個手段。

「琉璃仙,沿著你的直覺開火吧。」

  「嗯。」

於是,一口上品法寶級的火相飛劍直穿雲霄。

劍心通明的直覺感應下,早就被琉璃仙記住了特徵的魔狼無從遁形。牠一心逃亡,眼看已經逃出山谷,阿夏就在他身前不遠,根本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人鎖定位置。倉皇間,飛劍自尾後穿入,自口中穿出,帶走了牠幾乎全部的生命力。

視線中的最後一幕,是阿夏那張近乎扭曲的臉。

  山谷中,獸海消散,五嶽歸位。

銀色的飛舟渾身升騰著熱氣,從中傳出王陸的聲音。

  「爽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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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三章:養貓有益身心健康

  王陸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解答。

  因為當他命令琉璃仙停下飛舟,盡情享受勝利後的餘韻時,作為失敗方的阿夏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當赤紅的魔狼在他面前被一劍穿心時,他滿心算計盡數化為惶惶恐懼,除了逃命,心中再也提不起一絲一毫的雜念,立刻發動走字符,丟下山谷中的一片狼藉逃之夭夭。

  「真是聰明人啊。」

  飛舟中,王陸一邊餵精疲力盡的琉璃仙服用丹藥,一邊感慨。

  「這孫子再不走,咱們就得下去拼命了。」

  琉璃仙以銀盤掌控全局,多少理解這番話的含義,戰到最後,凌雲舟其實已經山窮水盡。擊潰魔狼後,飛舟外升起的蒸汽,其實是精煉雲銀大量蒸發的結果。

  這艘銀色飛舟的確是經過特殊訂製,奢華享受外還兼職戰車的功能,甚至作為專業戰車而言也是相當精良。但它的等級並不算太高,最多金丹級。因為王陸在訂製戰車時得考慮自己能否駕馭得來;金丹上品乃至元嬰級的戰車雖然威力逆天,價格同樣逆天,縱然以智教之富,承受起來也壓力山大。而且就算買來也沒人開得動。

  這一次多虧有一個金丹級的小七在能源室全力支撐起飛舟的運轉,不然憑王陸和琉璃仙二人,就算抽成人乾也休想令凌雲舟成戰鬥形態。

  當然,為了應對緊急情況,能源室中存放有幾顆上品內丹,可以當作能源核心供給整艘飛舟。不過死物如何比得過活人?什麼時候要加大輸出、什麼時候要放緩,屆時都要操控者在指揮室進行調整;分心之下自然難以全力駕馭,將飛舟的機能發揮完全。

  感慨間,小七正好從二層走下來,整個人仿佛從水裡撈過一般濕透,渾身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香味。

  修為到了金丹,肉身淬煉達到極高境界,哪怕從體內排出的汗水都有異香,更何況小七的實力在金丹中也是極其高明,她的汗水對自己來說是廢物,對凡人而言卻是上佳補品。

  「簡直要累死我啊……」

  見到小七,王陸立刻拉起琉璃仙一道鼓掌歡迎。方才小七一人在能源室中任勞任怨、任憑索取,輸出的法力遠遠超過了一般金丹中品修士所能擁有的總量,可謂居功至偉。

  「算了,別給我鼓掌了,真正的功臣可不是我啊。」小七說著,心有戚戚焉地嘆了口氣,「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你這土豪。」

  「七娘這是哪裡話。」

  小七也不和他客套,問題直指核心:「方才花了多少錢?」

  王陸笑道:「你聽了會心疼的。」

  「……我現在已經開始心疼了,你就讓我疼個痛快吧。」

  王陸說道:「方才作戰用時一千三百息,除了由七娘你提供法力支持外,還需要從靈石庫中不斷提取補充能源,平均每一息時間都要消耗十顆靈石。還多虧有你,不然就要抽取價值數萬的精怪內丹,一枚肯定不夠,三四枚是保底的。此外,作戰時還要不斷消耗精煉雲銀來維護外殼,共計消耗精煉雲銀十五斤,價值一萬五千靈石;炮塔激發雷火時,每一次都要消耗一顆雷火彈,單價三十靈石,共發射六百發,計一萬八千靈石;最後的飛劍價格不一,平均五千,擊發十口總計五萬靈石。如果再算上整體維護保養的費用,那就……」

  「可以了,我已經很清楚了。」小七一臉羨慕嫉妒恨地制止了王陸的炫富行為,「我在修仙界的見識也不算少了,像你這麼有錢的也不多見。十幾萬靈石說扔就扔了,恐怕馭獸宗的長老們都沒你有錢。」

  王陸哈哈一笑:「為什麼要拿我和他們比?大公司的小經理和小煤礦的大老板,哪一個更有錢不是明擺著嘛?」

  雖然聽不懂公司、經理之類的詞彙,王陸語氣中對財富的自信仍是流露了出來。

  七娘一邊感慨,一邊問了一句:「說真的,你真不考慮替你師父還錢麼?

  王陸也沒二話,直接從芥子袋中取出一顆玄天晶。

  「就衝咱們並肩作戰的交情,別說替師父還錢之類……七娘,這是你應得的」

  結果小七反而不好意思收下,支吾了一會兒便將話題回避開來。

  「接下來怎麼辦?這飛舟堅持不了多久了吧。」

  「沒關係,之後應該用不到了。」

  「為什麼?」

  王陸說道:「因為多半不會有機會再打起來了。首先,咱們的行動目標並不是和馭獸宗的人無謂爭鬥,而是爭奪仙獸月靈。這一點,我們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正是仙獸出沒頻繁之地,盡管阿夏在這裡設下埋伏,位置本身是沒有問題的。接下來只要讓笨狗專心搜索,提前馭獸宗找到仙獸就可以了,完全沒必要和他們拼得你死我活。」

  而為了印證王陸的說法,犬走椛汪汪叫了兩聲作為支援。

  小七卻有問題:「方才打得天昏地暗,馭獸宗的人不可能放任我們在這裡不管吧?」

  「所以我把阿夏放回去了啊。方才重傷魔狼的時候有機會將他留下來,不過一頭喪家之犬比死狗有用。阿夏耗費極大的代價布下這個陷阱,如今若是這麼狼狽敗退,回去聽候發落,那是死路一條。他那種邪道修士,在馭獸宗內肯定有相當多反對者,這一次失利就是送上門的把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戴罪立功,在其他人追究他的罪責前,立下足以抹平一切的功勞。所以這個時候,他反而會幫助咱們阻攔其他長老介入,而後將自身的潛力挖掘到極致,卷土重來。」

  小七皺眉:「他沒那麼傻吧?手握那麼多資源都鬥不過你,現在資源消耗殆盡,忠心耿耿的靈獸死的死傷的傷,他的機會只會更加渺茫啊。」

  「但他沒得選啊,不然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門規懲罰致死麼?剛才我當著他面散盡凌雲舟的表層雲銀,略微示弱,給他在絕望中添一絲希望,勾他繼續鋌而走險。」

  「你……方才戰鬥那麼激烈,居然還想到了這些?」

  「雙線都玩不轉還當什麼專業冒險者?唔,沒猜錯的話,那廢物現在正歇斯底里吧……希望他能堅強,儘快站起來。」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雲台山,一處狹窄的山谷之中,阿夏狀若瘋狂地咒罵一切,手舞足蹈,七竅中隱隱有血絲滲出。伴隨他的瘋狂咆哮,金丹級法力四溢而出,化作刀鋒一般風暴席卷四方。

  山谷兩側的岩壁被這股法力撕扯著,不斷落下碎石。腳下的泥土則被席卷而上,化作猛烈的沙暴。

  風暴平息時,狹窄的山谷生生拓寬了數米,谷道中堆滿碎石和沙塵。

  一個金丹修士可以輕而易舉開山裂石、破城滅邦,若是凡間之人目睹此情此景,多半會對阿夏頂禮慕拜……但目光掃過四周,阿夏心中的郁悶非但沒有稍緩,反而更為陰鬱。

  全力爆發只能削掉這麼一點土石,自己這金丹還真是名不符實……雖然看上去是金丹中品的境界,但在馭獸宗裡,隨便一個金丹下品也比自己更強幾分。

  那個自稱岳陸的年輕人有一點沒說錯──修行上,自己的確是個廢物。

  不過廢物也有廢物的道路,總不能因為資質不夠乾脆不修行了。而自己在無數次的歷練後,終於選定了目前的道路……儘管在很多人看來是一條邪路,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讓他信心十足。

  自己的路絕沒有錯,對於資質不足的自己來說,想要變強,這是最有效的方法。只要挖掘壓榨出手下靈獸的力量就夠了,而自己最擅長的正是這一招。

  區區一次失利根本不能說明什麼,修行路上有誰能永遠一帆風順?那些修為驚人的高手們,誰不是從一次次的挫敗中成長起來?輸給一個開戰車、放飛劍的土豪沒什麼羞恥。

  阿夏花了很久,絞盡腦汁將能想到的一切在腦中怒吼,才勉強平息落敗後的動搖。

  實在好險,不久前以走字符來到這處隱蔽的避難所時,他內心被恐懼填滿,玉府中波瀾不驚的道心在極大的恐懼下搖搖欲墜。這一次他輸得太慘了。

  此時心境平復,總算不至於走火入魔,但事情並沒有真正解決,冷靜之後就得面對眼下的慘淡處境。

  在大長老等人面前信誓旦旦,又調集分舵處的海量資源才布下了必殺陷阱。如今帶著這樣的結果回去……虎王很可能生生斃了他。想到這裡,剛剛平復的心境又開始不穩定起來。阿夏長長出了口氣……

  「靈煙,給我滾過來。」

  貓女的身影不聲不響地出現在他身旁,少女面色慘白,顯得恐懼萬分。

  「你個成事不足的廢物!方才跑到哪裡去了?」

  阿夏甩手就是一記耳光,金丹級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釋放,貓女一聲慘叫,被生生打入岩壁,半邊臉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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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四章:虐貓狂人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他毆打了。

    陷身山巖之中,貓女頭暈眼花,腦海中隱約浮現起很久前的記憶。

    那時,她還沒有化形成功,只是一只剛剛踏入紅塵世界的靈貓,盡管在山中修行時間已經有兩百多年,修為也是不弱,內丹早已凝練,但作為靈獸,她其實只是剛剛入門。

    靈煙是在山中幾位靈獸前輩的推薦下,憑著機緣巧合,有幸加入的馭獸宗。最初時,少女滿心喜悅和興奮,因為前輩告訴她,對於她這種非人的生物而言,想要修行,最好莫過於馭獸宗那般由人類修士組建的門派。許多靈獸夢寐以求的神奇功法,在門派中卻毫不稀奇,而且只要努力修行,還會有專人進行指導,令修為如人類一般突飛猛進。

    她在山中曾是最聰明敏銳的獵手,得天地造化開啟靈性,進而修行,但也要兩百多年才有類似人類金丹的境界。而同樣的境界,人類通常一百年就綽綽有余……令人怎能不羨慕?

    然後,在靈煙的期待中,她果然得到了門派的幫助,一名笑容溫和好看的人類修士成為了她的導師。

    當然,正式的名稱是馴獸師,盡管從字面上看似乎有些不對,但是單純的貓女並沒想得太多。

    自己是靈獸,人家是導師,叫馴獸師也沒什麼不對。在遇到阿夏之前,剛剛加入宗門時,也有幾名修士為她講解過人類世界的種種常識,以及馭獸宗的門規。態度和善可親,令她不斷感慨,人類的世界也沒有很多人說得那麼險惡嘛

    直到靈煙在阿夏手下,真正開始了馴獸的課程。

    地獄降臨了。

    第一天,阿夏不知從哪兒找來了幾頭野性未泯的精怪,任何一頭實力比靈煙都相差不多,屬於靈煙在山中時,除非餓極了否則絕不會碰的對手。而阿夏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幾頭精怪擊敗。

    一對一尚且不易取勝,更何況是以一敵眾?靈煙立刻表示質疑,但阿夏無動於衷。

    “這就是馭獸宗的規矩,你若是不服,可以走。”

    靈煙花費不知多少功夫才加入宗門,怎可能就這麼離開?盡管阿夏的要求頗為無理,她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於是遍體鱗傷,慘敗而歸。

    她聽前輩說起過,馭獸宗中也有些對靈獸並不友好的修士,為了彰顯威嚴,又或者為了便於管理,可能會給靈獸一個下馬威,若是遇到,就先忍著。

    但是,想到在方才作戰時,她被精怪擊傷,血流滿地……作為馴獸師的阿夏目光中卻浮現出興奮之色。這令靈煙本能地感到不安。

    後來,傷勢接近愈合的時候,阿夏又來了,這一次卻真正教授了不少有用的東西。靈煙吸收了這些知識,再一次與那幾頭精怪交手,場面上已經不分勝負。

    之後,靈煙對阿夏的警惕稍微放松了幾分,以為他只是個有怪癖的馴獸師,但畢竟有真才實學。

    而後來的發展,似乎也漸漸印證了她的印象,阿夏的訓練雖然嚴厲,但成效顯著,她的進步可謂一日千裏,剛剛入門的時候,她實力最多相當於虛丹中品的修士。但是在阿夏手下修行幾年,便提升了一個大的品級,達到虛丹上品。而凝結金丹,靈獸化形的關卡也近在眼前。

    此時,天性單純的靈煙,對阿夏的命令幾乎毫無懷疑地全盤接受,哪怕讓她向火山熔巖中跳,她也會認為這是別有深意的特訓不加抗拒。

    所以,當阿夏餵她服用一顆特別的藥丸時,她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便吞了下去。

    阿夏告訴她,那是可以幫她在化形之劫中順利過關的靈藥。

    靈煙點點頭,便欣然接受了,在她看來,反正都不會有問題,阿夏只是個怪人而不是壞人,而且自己又是在馭獸宗這樣的大宗派裏,不知多少人看著呢

    服用過藥丸後,靈煙昏睡了整整三天,醒來時,一切都變了。

    她的元神被刻上了永遠無法抹滅的痕跡,那不是渡劫的靈藥,而是做成藥丸形狀的奴隸契約,一旦吞服,便終生無望重獲自由。

    傳說中最卑劣的一種契約,人類修士在很久前曾用它哄騙靈獸作為奴隸,直到此事激起了越來越多的靈獸憤怒,並為此不惜發動多次暴亂。同時,馭獸宗等門派也逐漸發展出了全新的人獸共處的模式,這種天怒人怨的藥丸便漸漸銷聲匿跡了。

    想不到時隔多日,自己竟中了招……

    再之後的事情不堪回首,在阿夏身邊,靈煙親身體會了地獄的滋味,那幾年她幾乎每天都有自殺的沖動,直到有朝一日,阿夏對她說。

    “想要解脫嗎?那就努力吧,我餵你吞服的藥丸雖然功效非凡,但並不是無法解開,只要你能晉級化神,元神重生,這種禁錮輕而易舉就能解開。甚至當你元嬰大成後,也可以借助許多方法壓制藥丸的功效。所以,努力地修行吧,當你修行有成後,便可以重獲自由,屆時就算你將我碎屍萬段以為報覆,我也毫無抵抗之力。”

    這奇怪的提示,讓靈煙徹底迷茫了,這個惡毒陰險的馴獸師,究竟是真的為了滿足一己私欲,還是說只是采用了一種離奇的手段來激發她的修行動力?

    靈煙只能選擇相信後者,以此麻痹自己,獲得繼續生存下去的動力。而那之後她的進步的確很快,短短十余年間便成功化形,並在金丹的道路上突飛猛進。之後因為門派需要,她被調離了阿夏身邊,擁有了正式的身份,以及幾乎和人類一般無二的種種權利,一切仿佛雨過天晴。而在幸福的氛圍中,她度過了相當長的歲月。

    直到今天……

    阿夏的耳光落到臉上的時候,恍惚間靈煙又回到了數十年前,那任人蹂躪的時光。她麻木地從山壁坑洞中爬出來,恭恭敬敬地跪在阿夏身前,一如既往

    這是先前數十年間,以血和痛總結出來的,最有利於自己的姿態,宛如木偶一般任人毆打,反而會減少自己的傷害。

    “廢物,壞我大事”

    然而此時的阿夏怒意正盛,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區區一記耳光根本無法消除怒氣,阿夏擡起一腳,正踢在貓女胸口,靈煙一聲慘叫,鮮血狂噴不止。

    “先前我要你不惜一切纏住狗肉禪師,結果你都於了什麼?那淩雲舟剛剛出現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攔他們?之後我全力以赴抗衡飛舟時,你為什麼不配合紅狼一起行動,而是一個人躲在山谷中一動不動?”

    對於阿夏的指責,靈煙無言以對,方才的戰鬥中她的確沒有豁出全力。但那只是因為她還不想死。

    先前接連兩次施展苦肉計,她的創傷損失是實打實的,修為從金丹巔峰大幅滑落,肉身也是搖搖欲墜,和狗肉禪師纏鬥了幾招,玉府已經出現崩潰的跡象。再打下去,她毫無疑問要死在山谷裏。

    而她不想死,所以無論阿夏對她說什麼,都置若罔聞。

    對此,阿夏如何不知?方才戰鬥時他幾次對靈煙發出指示,都石沈大海,那是只有靈獸在生死關頭才會有的本能抗拒。不過,這樣的理由根本說服不了他。

    “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奴隸,生死並非掌控在你自己手中你的主人是我,你的身體、元神、法力、性命乃至一切都歸我所有我要你活,你就活,我要你死,你就必須得死”

    靈煙神情抽搐著,對於歇斯底裏的主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在笑話我麼?”阿夏眼珠變得血紅,“看來果然是給你的教訓不夠,才幾十年過去,竟然變得這麼放肆。”

    擡起手,指尖釋放出金丹級的法術,便要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但阿夏的動作中途便停了下來。

    再打下去,貓女恐怕真是死路一條,但就算這麼殺了她,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而且看她那一臉釋然,打死她也實在太便宜她。

    “對了,之前你在那幾人身邊待過一段時間,把他們的情況給我詳細說一遍。”

    貓女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那個名為岳仙的女子,想起了那張天真爛漫,善良純潔的笑臉。她和王陸等人相處時間不長,但對那個少女的印象尤其深刻

    她當時作為俘虜,王陸和狗肉禪師雖然沒有虐待她,卻也稱不上善待。唯有琉璃仙,一路上在她身旁嬉笑玩鬧,逗弄不停,一會兒餵食小魚於,一會兒又給她品嘗美酒。雖然行為上頗不恭敬,但一片赤誠善意,卻讓她不由感到幾分溫暖。

    修行這麼多年,對她好的人有不少,但無一例外的別有企圖,有的是貪戀她的美色,有的是看中她的修為,還有的只是愛屋及烏,出於喜歡貓的感情而善待她……

    喜歡靈煙,善待靈煙的,幾乎一個也沒有。

    如果可以,她實在不想與琉璃仙為敵,在山谷之中,她之所以在淩雲舟出現後便立刻閃身撤退,其中一個原因便是,當時琉璃仙已經將目光轉向了她,她若是再不走,兩人難免刀兵相向。

    靈煙不介意和任何人為敵,唯獨卻不想傷害那個相識時間不長,卻讓她倍感溫馨的女子。

    阿夏陰沈地笑道:“呵呵,看來你在他們身邊的那段時間,過得還不錯,那更好,接下來,我要你回去。”

    “回去?”

    “沒錯,你就說自己不堪受辱,叛逃了。然後想辦法贏得他們的信任,把這個東西讓他們吃下去。”

    阿夏拿出一只紫色的小瓷瓶,交到靈煙手中。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得到。”

    靈煙顫抖著握住瓷瓶,絲毫不敢讓阿夏看到她的表情。

    這是第一次,她在阿夏身邊,發自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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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五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事實上,我一直有個問題想不清楚。”

    山谷中,乘著夜色,三人一狗圍在篝火旁,火上架了一只肥碩的野豬,隨著飽滿的油脂逐漸深處,一股玲人食指大動的肉香也彌散開來。

    小七毫不客氣地撕過了一條後腿,邊啃邊問:“你帶著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找到這裏,花了十幾萬靈石和馭獸宗的人大打出手,然後在此守株待兔,但是,就算咱們真的遇到那頭仙獸,你又準備做些什麼?”

    “是啊是啊,我也想問。”

    琉璃仙一邊舉著手提問,一邊同樣不客氣地撕下了一條前腿。只不過少女卻不像小七,土匪似的吃得滿嘴滴油,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指上劍氣將豬腿切出無數的小塊,放在膝蓋上的瓷盤上,然後用竹簽紮著送入口中,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就是靈劍山通明峰的家教了,盡管四長老周明一直感慨自己的教育失敗,但他多年來努力在琉璃仙身上留下的烙印,終歸還是有些作用的。少女盡管不理解什麼淑女、大家閨秀的概念,但日常言行,規矩已經深入骨髓。

    不過理所當然,也有周明照應不到的地方。琉璃仙一邊吃著烤肉,一邊就忘了什麼食不言寢不語,心想著我可不是吃飯的時候說話,而是說話的時候吃點東西……然後含糊不清地問:“對啊師兄,你準備對那仙獸做什麼?烤來吃嗎?”

    小七嗤笑:“烤來吃?想得美馭獸宗一個元嬰,一大群金丹聯手都抓不住它,就算你能提前馭獸宗一步找到目標,憑你的本事,能抓得住嗎?”

    王陸呵呵笑道:“用蠻力去抓,那是下裏巴人的做法,我跟馭獸宗的野蠻人可是截然不同的。”

    小七饒有興趣:“詳細說說?”

    “簡而言之,就是曉之以理、誘之以利。首先呢,我們的到來,對它是有大恩的。因為按照現在的進展,如果沒有我們橫插一腳,待馭獸宗的靈寶馭獸圈完工,它多半是跑不掉的。而馭獸宗對靈獸是個什麼處置方式,它在雲台山待了這麼久應該深有體會。要是能接受,它早就投懷送抱,如今躲得這麼歡實,顯然對馭獸宗是厭惡已極的,我們幫它避開馭獸宗,自然是有恩情在裏面。其次,它終歸不可能在雲台山待一輩子,仙獸的名氣太大,它作為幼體,不幸暴露行蹤後,根本沒有自保之力,早晚會被其他門派的大修們收服,那麼與其跟著馭獸宗,不如跟我們靈劍派,包吃包住有假期,五險一金有提成,簡直是業界良心”

    小七沈默了一會兒:“我覺得它應該沒這麼傻。”

    王陸攤攤手:“無所謂,不上鉤就不上鉤,反正我的目標一直都很清晰,只要能破壞馭獸宗的好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真是苦大仇深,損人不利己啊。”

    王陸擺擺手指:“七娘你這就不懂了,損人不利己,那是因為不會運作。這件事運作的好了,就算最終我得不到仙獸,依然能拿到好處。”

    “怎麼運作?”

    “很簡單啊,找媒體炒作啊,比如靈劍高徒王陸智勇雙全,悲天憫人,大力發揚人道主義精神,頂住壓力,破壞馭獸宗的非法抓捕行為,營救無辜仙獸。又或者智教教主呼籲修仙界堅持眾生平等的理念,堅決抵制馭獸宗等宗派,針對靈獸的種種非人道不平等政策……”

    小七不屑一顧:“你這純粹是胡扯,不被人罵死才怪,分明是你跑到馭獸宗的地盤破壞人家的好事,你還有理了?”

    王陸笑了:“不怕人罵,就怕沒人罵啊對無關看客來說,其實誰是誰非並不重要。更何況馭獸宗輕而易舉拿下一頭仙獸幼體,這種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事,真那麼喜聞樂見麼?大家看的是熱鬧,圖的是舒心,所以我並不需要和人講道理,只要能煽動情緒,讓人充分關註過來,我的人氣就會源源不絕,就為之後套取利益提供了機會。而這裏面的運作方式很簡單了,比起強者雲集的馭獸宗,我這孤家寡人天然就是弱勢群體,而弱勢群體嘛,在炒作事件中從來都是占優的。到時候我只要大聲呼喊兩聲:我王陸修為雖然不高,硬骨頭還有那麼幾根肯定就會有很多圍觀者熱血沸騰,高聲叫好。然後我就可以搞搞募捐集資,或者於脆建立個基金,那利益就遠遠不斷了更不必說我能因此獲得的門派聲望點了”

    聽王陸這麼滔滔不絕,大展宏圖,小七只聽得目瞪口呆,差點把嘴裏叼著的半塊肥肉掉落地上。

    “你,你還真是個人才啊”

    王陸毫不謙虛:“那是自然,我可是專業冒險者總之,只要能順利見到仙獸月靈,接下來無論怎麼發展,我都有獲利的信心。”

    說完,王陸便準備認真吃點東西,方才他滔滔不絕時,小七和琉璃仙可沒閑著,這兩位高人轉眼之間就將小山似的野豬吃了多半,最為鮮嫩肥美的部位幾乎都被她們搶光了

    王陸正準備伸手去抓點裏脊肉時,忽然腳邊的棋棋擡起頭,一臉警惕,喉嚨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王陸拍了拍它的腦袋:“說人話”

    “哦,我聞到那個貓女的味道了。”

    話音落下不久,貓女靈煙的身影便自夜色中緩緩顯出。

    貓女是天生的獵手,在黑夜中更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行走無聲,行蹤隱匿,感知敏銳,行動迅捷……但此時靈煙並沒有隱藏自己,大大方方地出現在了王陸等人面前,小臉迎著火光,顯得波瀾不驚。

    見到靈煙,小七面露訝色,放下手中的豬腿,悄然摸向身邊的打狗棍。那貓女雖然傷勢極重,終歸是金丹級別,不能不加堤防。琉璃仙則一臉驚喜,直接丟開盛肉的盤子,便要撲過去:“靈煙,你來了?”

    王陸一把拉住這笨蛋,然後似笑非笑地對貓女說道:“你是來送死的?”

    貓女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嗯,先好好想想,編個像樣的故事再說。可別告訴我,你是不堪主人欺辱,叛逃過來的。我覺得那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貓女沈默了很久:“我……我的確是不堪受辱,所以……”

    王陸簡直跳起來:“原來你是故意跑過來侮辱我的智商的?”

    “沒,我……”貓女有些難堪地別過頭,“我並沒有說謊。”

    王陸還待斥責,卻聽小七皺眉說:“她的確沒說謊。”

    “餵,七娘你……”

    小七擺擺手,示意王陸讓她說完:“仔細想想啊,就算你不信我,總該相信琉……仙兒的直覺吧?見到那小貓,仙兒的第一反應是親近而非警覺,而我也沒從她身上看到敵意。”

    王陸楞了一下,點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也罷,給她個機會。那邊的小貓,我給你一頓飯的功夫,你來試著說服我吧。”

    說完,王陸便放下手中的盤子,大馬金刀坐在石塊上,目光直視著對手,渾身散發出驚人的氣勢,隱約間橫跨兩個境界,壓倒了金丹級的貓女。

    “不要急,慢慢想,可以先做個自我介紹,談談你的興趣愛好,以及為什麼要加入我們,還有你今後的人生規劃。我在聽。”

    貓女被王陸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目瞪口呆,花了很長時間,才理清思緒,緩緩開口。

    “我,我的確是被主人……阿夏命令,要來誘騙你們的信任,之後出手暗算你們的。”

    王陸並不驚訝,點點頭:“繼續。”

    “其實,我的情況,你們都看得出來。雖然我如今的身份是雲台山分舵長老,有金丹修為,但……”

    王陸說道:“但你的原主人在過去調教你的時候,在你身上做了手腳,使得你依然無法擺脫被奴役的命運。”

    貓女面色淒然地點了點頭,承認了王陸的假設。

    “這一次,也是阿夏要我過來,想方設法給你們造成麻煩。”說著,她晃了晃手中一只紫色的小瓷瓶,然後打開瓶塞,一股死亡與枯萎的氣息從瓶中彌散開來。“他要我想辦法讓你們吃下這個東西。”

    王陸翹起腿來,伸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趣地聽貓女講述她的故事。

    貓女目光閃閃:“我不想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但我也不能違背他的命令,所以……我就這麼來了。”

    王陸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你果然是來求死的?那你直接把瓶子裏的毒藥吞下去不就解脫了嗎,何必臟了我們的手?”

    貓女說道:“我……還是有一線期待。”

    “期待我們乖乖把毒藥吞下去麼?”王陸失笑。

    “不,我是期待,她能幫我。”貓女說著,伸手指向了琉璃仙。

    琉璃仙驚訝道:“我?我的確很想幫你,但是要我吞服毒藥的話,也未免有點……”說著,露出苦惱的表情。

    王陸嘆了口氣:“看到沒,這家夥雖然沒答應你,但她可是真的在考慮服毒救人誒,這麼善良,你好意思讓她為你犧牲?”

    “不不不,你們誤會了。”貓女連忙澄清,“我是想借她的劍法一用,先前她曾告訴我,她的劍可斬世間萬物,雖然我從沒聽過有這樣的劍法,但如果是真的,那……或許能幫我斬斷元神上的枷鎖,獲得真正的解脫。”

    王陸聽了這話,只是嘿嘿一笑,然後回身用力敲了琉璃仙的頭。

    咣

    少女抱著頭,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師兄你為什麼打我?”

    “代四師伯懲罰劣徒唄。你跟那小貓關系多好都無所謂,關於你功法上的事,怎能隨口亂說?”

    “嗚……對不起,我忘記了。”

    王陸又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擡起頭對貓女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也不必再瞞你,劍心通明用到極致,的確有劍斬萬物的可能。不過以她的修為,想要催運劍意到能斷你枷鎖的程度,大概還要二十年時間,所以你二十年後再來吧。”

    “不,我有辦法的”貓女急切地說道,“不需要直接去斬元神上的奴隸刻印,那刻印早就根深蒂固,除非我本人能將其剝離,否則劍斬刻印就是斬我元神,必死無疑。但只要能斬斷我和阿夏之間的聯系,效果也是一樣的求求你,幫幫我吧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的”

    說著,貓女甚至跪倒在地,將頭深深低了下去。

    “……你這是要給我生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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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1 17:27: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六章:琉璃仙用她強硬的……貫穿了貓女
        
  貓女策劃此事顯然不是一朝一夕,時至今日,終於迎來了爆發的機會。

  阿夏餵她吞服的藥丸功效非凡,唯有晉級化神重啟元神,才有獲得自由的機會。但天下修士雖多,能走到化神那一步的又有幾人?

  想要借助外力化解藥效的方法其實有不少,但都止於理論上,看似很多種選擇,輪到自己頭上才發現無路可走。

  但現在,貓女看到了一條路,一條仿佛巍峨高山之間一線天的險峻之路。

  劍心通明。

  實在是貓女的運氣不錯,她在作為戰俘期間與琉璃仙交好,後者心思單純,無意間將許多不應外傳的事情也說了出去,其中就包括劍心通明的諸多特性。

  最初聽琉璃仙提起劍斬萬物時,貓女有些不以為然,說到修行,她在整個九州修仙界也算不弱了,金丹巔峰的修為就算在盛京仙門中都可以擔任一定職務,可她從未聽說過什麼劍斬萬物,更何況還是區區築基上品的劍。

  不過,等琉璃仙熱情洋溢地為其演示劍法時,貓女險些驚掉了下巴。

  琉璃仙找了一片水窪,伸手一指,積水便被無形的力道從中分開,然後……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回復過來。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手,其中蘊含的功夫可不簡單。琉璃仙劍氣出手,並沒有持續輸出法力,但留在水窪上的劍意卻持續分割水面,過了很久才消散掉。這劍意之精純,簡直突破了她對劍道的理解,縱然她是金丹巔峰的修士,對劍道也做過一段時間的研習,絕無可能將離體的劍意維持這麼久。

  見到這一幕後,貓女對琉璃仙的劍心通明也就深信不疑了。再然後,便自然想到自己元神上的奴隸刻印。或許以琉璃仙此時的修為還無法剝離刻印,將其斬除。但劍心通明擺明了是仙級功法,在本源上的層次太高。由劍心通明修煉出的劍意,哪怕微弱,卻異乎尋常的精純,擁有種種令人難以想象的妙處,這讓貓女看到了機會。

  當然,在親身體驗之前,沒人能打包票這一招絕對好用,或許希望之後仍是失望,貓女還是決定賭上一次。

  為此,她真的可以做任何事。

  「唔,你的誠意是不錯,但老實說,我也沒什麼用得到你的地方啊。」王陸有些好笑地看著跪拜貓,「換成金丹巔峰時候的你,倒還有些用處,現在你傷勢沈重,實力十不存一,要你何用?拿來暖床麼?可你也沒那麼漂亮啊。」

  貓女一楞,隨即湧出絕望。

  的確,自己這殘敗之軀,就算豁出一切,在人家眼裏又值多少呢?

  或許他修為不高,但貓女如何看不出他的來歷不凡?單單是那艘可以兼職戰車的淩雲舟,就絕非一般修士能享用得起。而他所修行的功法遠遠超出修為境界的實力,都在彰顯著他的不凡。

  天水湖岳家?就算貓女再笨也不會信的。王陸顯然是那些真正的豪門弟子。對於豪門來說,區區一個金丹級的貓女,的確不夠資格入他們的眼。

  可自己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啊……

  「師兄,師兄,我們幫幫她好不好?」

  絕望之中,貓女耳邊傳來天籟之音。

  王陸嘆了口氣:「你這是要當小動保麼……這一行真的沒前途,你不能因為自己智商低就自暴自棄。」

  琉璃仙聽不懂王陸在說什麼,但她太清楚對付王陸該怎麼辦了。

  「師兄,求你了,好不好嘛……」

  王陸只覺得一股來自九幽深淵的寒意湧上心頭,渾身骨骼乃至元神都要被凍結起來。

  「不許撒嬌。」

  「好不好嘛……」

  「幹,隨便你吧,老子洗耳朵去了。」

  王陸起身就走,再也不理會一個勁兒憨笑的琉璃仙。

  王陸走後,琉璃仙便擺出勝利的手勢:「我贏了!」

  貓女只是苦笑,心中卻對這對師兄妹的關係羨慕到了極點。她修行三百年,還從未遇到過如此珍視愛護她的人……方才王陸雖然看起來對琉璃仙各種厭膩,教訓起來也不手軟,但對這個天真的師妹也是愛護到了極點。貓女依然記得在山谷之戰時,他的無相劍圍將琉璃仙牢牢圈在其中,半點不讓她遭受危險。

  「那麼,具體該怎麼做,你告訴我吧。」琉璃仙說著,玉府之中法力運轉,一顆清明劍心也閃閃發亮。

  貓女深深吸了口氣,同樣提起法力,玉府之中一顆飽經創傷,遍布裂紋的金丹緩緩轉動起來,發出奪目的光彩,將玉府照得更為敞亮。

  萬丈光明之中,一道淡紫色人影朦朦朧朧地出現在玉府正中、金丹四周,將一顆圓溜溜的金丹包裹了起來。

  那是貓女高度凝練的元神,元神修為從築基期開始,遍布玉府和肉身。而後逐漸凝練、縮小,直至收攏到玉府內部,便有金丹級的水準。再將元神進一步凝練,直至與金丹重合,便能令金丹獲得生靈的特性,幻化元嬰。

  以貓女金丹巔峰的修為,元神之凝練,距離元嬰的關口也不算太過遙遠。此時元神顯化,甚至能清楚看到淡紫色的元神呈現出貓女的輪廓。

  「看到了嗎?」貓女淡淡開口,她知道以琉璃仙的劍心通明,一定能看得到。

  果然,琉璃仙微微偏著頭:「好像有奇怪的刻印遍布元神誒。你是要我把這個刻印拿掉嘛?稍等一下,我這就準備。」

  說話間,袖口中飛出一口晶瑩剔透的水晶劍,少女手腕一轉,那飛劍滴溜溜轉著圈子,縮小到繡花針大小。琉璃仙一臉嚴肅認真地捏著飛劍,上前幾步,然後抬手一刺。

  貓女元神一震,繼而是令人心神具喪的強烈痛楚,那痛苦如此之強,就連轉動的金丹都險些脫軌。

  貓女大吃一驚:「你要幹什麼?別急著動手啊!」

  琉璃仙收回飛劍,奇道:「你不是想要我幫你消除刻印嗎?」

  「你……能做得到麼?」貓女簡直難以置信。

  琉璃仙仰著頭,思索了一番,嘆了口氣,失落道:「也是呢,應該是做不到吧。」

  「……」那你還動手?

  琉璃仙安慰道:「沒關係,等我凝結虛丹,應該就有足夠精妙的控制力了。」

  貓女淚流滿面,心說仙兒妹妹雖然可愛,但這個智商實在太嚇人了,剛才差一點就要被她用飛劍斬得元神崩裂了。

  「不需要直接拔除元神上的刻印,只要留一道劍意在元神上,為我斬除一切外界干擾。」

  琉璃仙驚訝道:「在你元神之上留一道劍意?那,那樣可以嗎?師父說過那好像很不禮貌。」

  「沒關係,這是在幫我……聽著,一會兒我需要你以這樣的方式凝結劍意……」

  貓女認真地交代要求,目光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對方,只見琉璃仙柳眉緊蹙,片刻後漸漸舒展:「我明白了,也不怎麼難嘛。」

  貓女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要是琉璃仙面露難色,她還放心一點。為了這一刻,她先前做過不少準備,通過種種外物輔助,應該能讓琉璃仙的劍意發揮作用。但她答應得如此痛快,反而讓貓女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搞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不就是這樣嘛,很簡單的啊!」

  琉璃仙說著,手指閃電般的在貓女額心一點。

  下一刻,貓女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一柄破天之劍刺入玉府,直指元神。

  那是琉璃仙的劍意……不同於出手時的輕描淡寫,在貓女內視的視角中,一柄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絢麗長劍宛如高山,巍峨堂皇地屹立在玉府之中。那道劍意半虛半實,卻將玉府籠罩其中。更難得的是,劍意看似囚籠,卻不阻礙貓女吐納天地靈氣。但除了天地靈氣,一切外物都被劍意斬除,形成完美的屏障。

  當然,劍意強度有限,或許隨便一道法術就能將這道劍意摧毀。但奴隸刻印與阿夏的聯繫只是存乎冥冥之中的一縷意念,強度不高,只是存在的方式太過玄奧,難以用一般的法術斬除。

  有了琉璃仙留下的這道劍意,那道聯繫從中而斷,儘管貓女奴隸身份不變,卻不必接受任何人的指令,其實和重獲自由沒區別了。

  這是她謀劃多年的方案。貓女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著元神四周,只覺得冥冥間那股壓制力已經蕩然無存。

  接著,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聲。

  「我自由了──」

  尖銳的聲音在山谷之間回蕩,很快被深沈的夜色吞噬。由內而外的舒爽沒有就此消失。

  那是貓女幾十年來都沒有過的輕鬆酣暢,仿佛取下了桎梏多年的枷鎖……若是奴隸刻印依然還在生效,她根本不可能輕鬆暢快地發出自由宣言。

  能夠堂堂正正地宣告自由,便是奴隸契約告破的證明。儘管元神上的刻印依然清晰,但貓女知道,自己已經自由了。

  望著一臉笑容的琉璃仙,貓女張了張嘴,卻發現原本醞釀好的感激之詞甚至說不出口。

  如此沈重的恩情又豈是言辭所能表達謝意的?

  視線漸漸被一股溫熱之意模糊了,王陸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

  「喲,搞定了?那咱們就來談談報酬的問題吧。按你的說法,接下來你就要給我生牛生馬了,對吧?」

  ……對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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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1 17:30: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七章:誠實的人不該得到獎勵嗎?
    
「嘖嘖,果然是恩將仇報之貓啊,枉我費心費力幫你爭取自由,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貓女氣得鬍鬚直顫。 「你要臉不要?從頭到尾你根本什麼都沒做!是岳仙幫我斬除了枷鎖,跟你完全沒關係好不好?」

「可笑!我是仙兒的師兄兼監護人,換言之就是她的領導。下屬的功勞就是領導的功勞,你說跟我有沒有關係?」

  「你!」

「你什麼?對領導這什麼態度?」

王陸毫不客氣地拔了一下貓女的鬍鬚,疼得她呲牙咧嘴。

「總之,你現在就要給我們生牛生馬了。不過考慮到你出身比較差(靈獸嘛),修為也一般(這眼看都金丹一品+5了),修行功法也只是中上品,智商也沒什麼優勢……」

  貓女:「餵,你有完沒完?」

「總之,以你的資質還不夠資格跟在我身邊,所以就給她生牛生馬吧。你倆智商相對接近,生殖隔離應該也沒那麼嚴重……」

王陸說著,伸手指了指仍在憨笑不止的琉璃仙。

貓女重重點著頭:「嗯。」一對貓眼抑制不住閃爍,起了喜悅的光芒。

「好了,既然人事安排已經確定,接下來說點正事吧。」

王陸漸漸收斂了輕鬆的神態,伸手指了下天上的明月:「把你上次沒講完的事都說出來吧。」

貓女目光一凝,心中暗嘆:這傢伙果然看出來了……

上一次作為戰俘,她的確是將馭獸宗內部不少消息洩露出來,但顯而易見地藏了一些關鍵。

上一次洩密是執行阿夏的策略,一切責任都在阿夏身上;現在她若將馭獸宗內部的秘密全盤托出,那就意味著和馭獸宗徹底決裂。

  貓女的選擇會是什麼?

「沒問題,我的確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說。」

  貓女根本沒有任何遲疑。

的確,是馭獸宗傳授她上乘功法,也是得了馭獸宗栽培,才能短短數十年間從虛丹一路攀升到金丹巔峰,更有晉級元嬰的希望。馭獸宗給她的東西實在很多。

但她三百年的生命歷程,最痛苦的時光也都集中在馭獸宗。

的確,將她​​推入深淵的人是阿夏,但培養出阿夏的是誰?坐視她在苦難中煎熬而無動於衷的是誰?默許阿夏肆意妄為壓榨靈獸的人又是誰?

貓女不想追時髦說什麼體制問題,馭獸宗內也的確有很多心懷慈悲的修士,很遺憾她並沒有遇到。所以對於馭獸宗,她傷透了心,再也不想和它掛上任何關係。

「關於仙獸月靈,最核心的秘密從來沒有讓我接觸過,但作為金丹巔峰的長老,要說我一點都不知道也不可能。」貓女說著,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沈聲道:「比如說,我們馭獸宗進駐雲台山已經有一年多,但其實誰也沒有親眼見到過月靈出現。」

  「沒有人親眼見到過?」

「間接證明牠存在的痕跡要多少有多少,甚至有人遠遠看過模糊的背影,但沒有任何人與牠正面遇過。而且牠的出現方式非常奇特,神出鬼沒,有時幾乎同時出現在間隔數百里之處;雖說仙獸大多擁有通天的神通,但牠還沒正式化形就有這樣的神通,真是聞所未聞。何況馭獸宗的隊伍也不弱啊,元嬰級的大長老難道連見仙獸一面都不成嗎?」

王陸並沒急著嘲弄對方,而是反問:「那麼你的推測呢?」

貓女說道:「或許因為出身靈獸的關係,我對雲台山的天地萬物感觸更深一些。在這裡住得久了,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片天地像是在孕育著什麼。」

貓女說著頓了一下,給王陸時間消化吸收方才的信息,就在她準備開口繼續推測,王陸便搶先一步說道:「也就是說,你懷疑月靈並沒真正成型對吧?」

貓女已經不知第幾次驚嘆對方的理解力,麻木地點點頭說道:「嗯,雲台山的仙獸是天地萬物之靈得月華點化。歸納先前牠出現的記錄,無不是集中在月華力量強大之地。我想,會不會是牠並未真正成型,依然作為雲台山的萬物之靈,才能神出鬼沒?只要是雲台山的地界內,牠就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位置,作為個體,牠還沒有完全獨立出來。」

  王陸說道:「你的結論呢?」

貓女說:「我的結論是──再過幾天,七月十五,就是牠正式成型的時刻,也是仙獸化形之日。」

王陸一怔,隨即想起就滕雲堂中所學:七月十五,中元鬼節,帝流漿……

每六十年一次天地異變,月華精要似江河一般自天上降下,如萬道金絲;那一天是吸食月華得道的精怪們最大的盛典。雲台山的仙獸既然是得月華點化,怎會錯過這個節日?

只聽貓女又說:「當然,這個問題我能想到,相信總有人也能想到。大長老率眾煉制靈寶,差不多也是這幾日大功告成,多半是要搶在七月十五之前的。」

王陸問道:「雲台山說大不大,可以馭獸宗的力量也不可能將每一寸土地都嚴密封鎖起來。而那月靈天生神通,有心隱匿的話,應該很難被人察覺,屆時若是牠躲在暗處,默默吸食帝流漿得到化形,馭獸宗這一年多的佈局就盡付流水。這個問題,你們是怎麼想的?」

貓女說道:「應該是依靠馭獸圈吧。靈寶級的馭獸圈加上刻意針對犬類靈獸的煉制,只要在七月十五之前煉製成功,就能將靈寶的威能遍布雲台山大部分地方,牠無論出現在哪,下場都是一樣。」

「原來如此,不愧是靈寶,難怪感覺一路上馭獸宗的戒備都不是很森嚴,還以為至少要對幾個月靈出沒頻繁的敏感地區嚴防死守呢。」

貓女搖搖頭說:「不光是那個原因,事實上最近幾個月來,月靈並沒有再出現過,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所以我們就不浪費時間去監測牠的動向了。」

「不再出現?這不合道理啊,越是到了化形前夕,越應該多多吸收月華精要,以豐富儲備應對化形之劫。就算是仙獸,這個道理應該不變。」

貓女面露迷茫:「這……這我就不清楚了。」

王陸沈默了一會兒,說道:「把你先前那幅地圖畫出來看看。」

貓女伸手一點,一副雲台山的地圖便浮現出來,其中標示出月靈出沒過的記錄,大多是在山巔或是空谷。

王陸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指著地圖上一處問:「這裡呢?有沒有出現過?」

貓女看了下:「青湖?不清楚……那裡已經是雲台山的邊緣了,而且四周山勢起伏,沒有居高臨下的山峰,樹林也非常密集,難以有效聚斂月華,所以沒太關注過那裡。」

王陸嘆了口氣:「那就關註一下吧,事不宜遲,這就動身。」

貓女驚訝:「不是要在這守株待兔嗎?」

「是啊,所以你就在這裡慢慢守吧,記得生牛生馬哦。」

  「餵!」

王陸的動作極快,甚至連篝火的痕跡都沒收拾便啟程前往青湖,行色匆匆。

小七等人跟在身後,雖然心中困惑不解,但沒有人開口問。儘管在一行人中數王陸的修為境界最低,但他的權威已經毋庸置疑。

不多時,在小七的法術掩護下,一行人穿過了馭獸宗的幾道防線,從雲台山內部離開,來到了青湖畔。

見到青湖時,所有人都明白了王陸的用意。

湖面上,一輪明月倒映其中,明亮的月光聚集在湖面上,濃鬱的月華精要彷彿呼吸之間便能滲入體內。

  「喏,明白了?」

王陸嘲諷地笑了笑:「難怪你們一年多都不能成事,智商是硬傷啊。」

  貓女無言以對。這青湖之前並不是沒來過,當時的月華密度不高,沒引起重視,但現在看來,在馭獸宗麻痺大意的時候,那隻月靈已經悄然完成了自己的佈置,將此地改造為一處上佳的月華收集地。

如此濃鬱的月華精要絕非自然生成。

「唔,雖然現在沒見到月靈真身,不過相信這段時間牠就是在青湖附近潛心儲備。」王陸說著,直接躺倒在湖畔草叢裡,「接下來就耐心等牠出現啦。」

王陸才剛剛躺倒,身邊一道灰影竄了出去,在湖邊高高躍起,噗通一聲落入湖中,將平靜的湖面砸出萬點銀鱗。

王陸萬分驚訝地看著雜毛狗椛椛投湖自盡,心說這笨狗難道在思考三位數的四則運算,以至於想不開了?

片刻之後,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水波蕩漾的湖面掀起更強烈的波瀾,湖心處,一個窈窕的女子身影緩緩從水中升起。

迎著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子完美無瑕的清麗面容,以及那一頭如月光般皎潔的銀色長髮;一身純白的長裙將她高挑纖細的身形包裹起來。女子足尖輕輕點著湖面,如淩波仙子一般降臨人間。

在女子腳邊,還有一頭通體潔白的靈犬,那靈犬擁有不可思議的魅力,身形完美,哪怕非同族的王陸等人也深深為其吸引。

一時間,被那女子和靈犬的美麗震懾,竟無人能夠開口說話,哪怕見多識廣的小七也是瞠目結舌,整個人如石化了一般……只有嘴角淌出的一絲口水才顯示出她本人還有幾分意識存在。

  最先恢復理智的人是王陸。

專業冒險者的冷靜永遠都發揮著功效。

他從草叢中站起身,輕輕咳嗽一聲,走到湖邊對湖心處的白衣仙子淡淡開口。

「仙子啊,我掉落湖中的並不是這條完美無瑕的靈犬,而是一條又笨又蠢的雜毛狗。」

說著,王陸頓了一下,觀察著對方的反應,見湖中仙子微笑頷首,便試探著問。

「鑒於我剛才誠實回答,請問可以把你腳邊的靈犬送給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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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萬物之靈 第二十八章: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鑒於我剛才的誠實,請問,可以把你腳邊的靈犬送給我了嗎?」

  當王陸試探著提出自己的問題時,湖心處的仙女表情明顯地僵硬了一個瞬間。

  不過下一刻,湖水中,一道灰色的影子竄出,打破了湖面上的平靜。

  「汪!」

  只見王陸的愛犬椛椛,一臉興奮地撲向仙子腳邊的純白靈犬,可惜那靈犬一臉厭惡地側身避了過去。椛椛一個撲空,重新落入湖中。

  王陸怒目圓瞪:「給我滾回來!」

  畢竟是交換過契約,椛椛雖然一臉不甘願,終歸無法忤逆王陸的命令,一步三回頭地從湖水中游回岸邊,在王陸腳邊頗為掙扎地坐立不安,並且口吐人言。

  「喂喂,你看到沒?那倆妞兒簡直美爆了!簡直不能忍。」

  椛椛吐出舌頭,一張狗臉擺出異常猥瑣的表情:「你一個我一個,如何?

  王陸嘆了口氣:「果然是該給你做一次割愛手術了。」

  「汪?」椛椛渾身一個哆嗦。

  一人一狗說話間,湖心處的仙子輕笑一聲,幽幽開口:「我等你們很久了。」

  王陸一愣:「等我們很久?這話信息量略有些大啊,閣下是哪位?」

  仙子說道:「我是……雲台山。」

  王陸:「……山神娘娘?」

  「不敢妄自稱神,我只是雲台山有幸開啟的一點靈識,生而無名,便以雲台為名吧。」

  王陸好奇地問:「如果你是這座山的山靈,那你腳邊的狗呢?」

  雲台仙子說道:「你們追尋的目標,月靈。」

  王陸不由皺起眉來:「說牠是月靈,是因為牠得月華點化,本質上仍是雲台山孕育出來的山靈,難道雲台山能夠同時孕育、容納兩個山靈?這倒是少見的現象,值得記錄一下。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比月靈要年長,是姐姐咯?但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很強嘛。唔,書上倒也說過,並不是越古老的生靈就一定越強,有些生靈對修行和變強並沒有興趣,想來你也是如此。」

  雲台仙子搖了搖頭:「我只是資質不佳。雲台山是得天地眷顧的地方,可惜我開啟靈識的機緣並不算好。」

  王陸說道:「好吧,無關的事先不去管,既然來歷清楚了,就請仙子詳細說說眼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靈與我同源而生,有幸在六十年前帝流漿之日得月華點化,擁有了凝塑仙獸之軀的機緣。之後六十年,我守護著牠日日吸收月華精要,直至此時。」仙子說著,輕輕撫摸著靈犬的頭頂,滿眼眷戀之色,「若是順利,月靈本該在三日後,帝流漿時功德圓滿。但你也看到了,雲台山來了不速之客……所以需要你們的幫助。」

  王陸問:「你可是本地山靈,雲台山是福緣之地,靈氣濃郁,才能形成你這樣的山靈。而你坐擁方圓五百里的地脈靈氣,就算不能與馭獸宗那些蠻子正面抗衡,但保佑你妹妹順利渡劫,應該不難吧?比如在這青湖之中讓她吸食帝流漿,順利化形,神不知鬼不覺,就算他們練成靈寶,威能覆蓋雲台山全境,可有你這成型的山靈,一樣能以靈氣鑿出死角,遮掩月靈的蹤跡,用得著我們幫忙嗎?」

  雲台仙子搖了搖頭:「的確如你所言,馭獸宗所煉制的靈寶並不是真正的問題,我還能應付得來。問題在於,三日後的帝流漿,若是牠不能抓住機會吸收足夠的月華精要以度過化形之劫,我們等不起再一個六十年。再過六十年,足夠馭獸宗在此真正根深蒂固,那時候,恐怕連我也……」

  王陸聽了不由皺眉:「你的意思是,馭獸宗的人有辦法影響帝流漿?開玩笑吧?那種層次的天地異變,就算化神修士也難以動搖,就憑他們幾個蠻子?」

  雲台仙子說道:「就憑他們幾個的確不夠資格,所以這一年來,他們收集靈獸,準備了萬靈鎖煞大陣。」

  「萬靈鎖煞?」王陸驚愕道,「不是萬靈聚元嗎?等等,這兩種陣法貌似的確有異曲同工之妙……」

  王陸認真回憶起了滕雲堂中幾位長老傳授的陣法知識,而後掐指一算,驚愕更甚:「原來如此。抽取萬犬之靈煉制靈寶級的馭獸圈只是表面偽裝,真正的目的是利用這萬條靈犬,將其血祭,徹底引爆生靈怨氣,以怨靈對陰氣的貪婪來鎖住月華,將雲台山的月華聚集一處。屆時月靈得不到月華滋養,無從化形,未來六十年不能離開雲台山,就真正成了馭獸宗的掌中之物。真他媽的好算計啊!」

  王陸不由贊嘆有加:「這群蠻子出乎意料地聰明啊。」

  身為馭獸宗前管理層的貓女也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真正的計劃是這樣嗎?」

  王陸同情地看了看她,這白痴空有金丹巔峰的修為,馭獸宗的計劃她根本不知道,看來從來沒進入過決策層啊……

  「雖然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好像也沒什麼辦法啊。要破萬靈鎖煞大陣要進入陣中破壞關鍵節點,那跟送死貌似沒什麼區別。」

  王陸這話倒不是謙虛,之前光對付一個阿夏就傾盡全力,而馭獸宗的分舵處,金丹級長老足有十人,更不必說還有個元嬰期的虎王。

  以築基抗衡金丹乃足以震驚九州的奇蹟。抗衡元嬰?那一定是法則崩壞了。

  「是的,以你們的實力遠不足以抗衡馭獸宗的修士。」雲台仙子淡淡地說著,「所以,我會幫你們提升實力。」

  說話間,青湖之中泛出一片幽光,自湖底深處,銀色的光芒透過水波,映入王陸的眼中。

  「這是……?」

  雲台仙子說道:「這是我上千年來收集的月華精要。」

  王陸驚嘆:「上千年的月華?你有這種好東西,居然不給月靈使用?」

  「對月靈而言,湖中的月華是沉釀之物,無助於修行。但對你們而言仍是不可多得的寶藏。」

  「嗯,足以令人打破腦漿了啊。」王陸喃喃說道。

  湖中的月華被湖水阻隔,並沒展露真正的光輝,但想來千年份的沉釀也非同小可。修仙界自末法時代以後一共才幾個千年?或許對月靈而言,湖中的月華少了幾分空靈之氣,也就是不夠新鮮。可人類修士從來沒那麼挑食,這一池月華是無價之寶。」

  為何哪怕是盛京仙門那樣的仙道魁首也要鼓勵弟子不斷外出歷練?為何那些被門派長老們集中全派之力精心栽培的弟子也要下山尋找仙緣?

  因為有些東西,只有大千世界才會擁有。盛京仙門坐擁一州之地,恐怕也找不出幾個千年份的月華精要,這樣的機緣只有山下才有。

  可憐馭獸宗的蠢貨,一年多只把目光聚焦在月靈上,沒發現就在這青湖的湖底,擁有不遑多讓的寶藏。此時貓女看著湖中的光芒,嘴巴張的要脫臼一般。

  「不過,單靠月華,很難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吧?且不提月華精要只是養神的至寶,對法力修為不算絕佳。短短幾天時間,怎麼也來不及讓我們進化到能夠抗衡馭獸宗修士,左右雲台山局勢的地步啊。」

  雲台仙子說道:「無妨,請你走進這湖水中,自會知曉。」

  「只我一個麼?」

  「請你身邊的人也一起來吧。」雲台仙子目光轉向了琉璃仙。

  「我,我嗎?」少女有些驚訝,繼而欣喜道,「謝謝仙子。」

  而後,琉璃仙蹦蹦跳跳到王陸身邊,一把牽過他的手:「師兄,一起哦。」

  至於小七,很有自知之明地駐足不前。且不提她只是一尊分身,月華對她幾乎無用,就算本體到來,也不會和兩個小輩去搶機緣。而貓女更不敢奢望能有這麼好的機緣。

  王陸和琉璃仙手牽著手,在雲台仙子和月靈的注視下緩步走入湖中,雙足陷入鬆軟的泥土,慢慢前行。

  清澈的湖水很快漫過兩人頭頂,映入眼簾的是來自湖底銀色幽光。片刻後,銀色光芒陡然點亮了整片湖泊,將兩人包裹在一片純銀之中。

  千年月華在雲台仙子的意念驅使下,以湖水為引,瘋狂灌入王陸和琉璃仙體內。琉璃仙反應最快,嚶嚀一聲便被月華狂潮衝擊地失去了意識。王陸的無相功根基深厚,只覺得銀色的海浪自四面八方衝擊而至,本應柔和若虛的月華精要恍如實質,堅硬無比。

  這就是千年沉釀的分量麼?月華變成了化石般。更值得在意的是,如此強烈的衝擊,是想要人命麼?也虧他和琉璃仙的基礎足夠扎實,換了一般門派的築基修士,只一次衝擊,就要玉府崩潰,魂飛魄喪。

  王陸從未懷疑雲台仙子的身份,有太多的證據證明她的確是雲台山的山靈。直至此時,雲台仙子依然沒有露出半分的惡意,那麼……應當是另有用意吧。

  不多時,雲台仙子揭曉了答案。隨著她足尖在湖水上輕輕一點,萬道波紋陡然激蕩,一圈圈擴散開來,撞擊著湖中的月華。

  身處湖水中,同時感受著月華與波紋的碰撞,王陸感到時間像是變慢了一樣,四周湧來的月華狂潮陡然如靜止,堅不可摧的狂暴氣息在時間的變換下也顯得輕柔空靈起來。

  王陸恍悟,雲台仙子在山中千年,不止鎖住了月華,也鎖住了歲月時光。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這千年山靈正施展不可思議的神通,以月華為祭,扭曲光陰,令王陸和琉璃仙在湖水中度日如年。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能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自己修為的奧秘。

  真是神一般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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