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史萊姆 -【異界之機關大師】《全書完》

1010 你也出去

常鳴一過來就賠罪，臉上掛滿謙和的笑容，極其引人好感。但是五名神紋祭司沒一個人理他，只是低垂著眼睫，往靜居的廢墟裏發力。

常鳴也不覺得尷尬，他眼睛轉了一圈，正好迎上紅山的目光。這個橙紅色頭髮的中階機關神正挑著眼角看他，目光裏充滿挑釁。

常鳴像是沒看懂他的眼神一樣，笑吟吟地跟他打了聲招呼：“紅山兄，好久不見，你準備得怎麼樣了啊？”

紅山臉色一沉，冷聲道：“對付你這種人，何需準備什麼？”

常鳴笑著說：“是是，紅山兄是中階機關神，我只是一個人類，我肯定打不過你啊，哈哈哈哈！”

這小子是真的看清了形勢嗎？紅山剛準備說“算你識相”，結果他的目光與常鳴一對，登時大怒！

常鳴根本就不是真的要向他服輸，他的眼睛裏充滿了嘲弄，明顯是在說反話！

紅山剛要動怒，突然眼睛一轉，壓抑怒火笑了起來：“常兄何必這麼謙虛，偌大個靜居，你能毀成這個樣子，看來力量也挺強的啊！”

他這話一說出口，神紋祭司的目光立刻冷冷地掃向常鳴。

這時，他們已經連續進行了三次努力，但不管使用什麼辦法，靜居裏殘餘的神紋都沒有一點動靜，反而在一個接一個地失去效力。顯然，常鳴這次的破壞非常徹底，把靜居的大型神紋組合徹底摧毀了！

這種事情。絕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只是“試驗過了頭”的無意之舉。神紋祭司們很清楚自己設下的這些神紋有多強大。不是用高妙的手段刻意破壞，絕不可能到這種程度！

當先那名祭司轉過身上，抬著下巴問道：“人類，你是怎麼破壞這裏的？用了多長時間？進行了何等準備？！”

常鳴無辜地說：“沒特別進行準備啊。我剛才說了，我是在試驗裝備，結果不小心把這裏給打壞的。要說，也只能說裝備威力太強了……”

神紋祭司冷哼一聲：“試驗裝備？好個借口！”

他腳上袍角一動，整個人飛了起來。靜居旁邊是另一個建築物，名叫力居。他雙手一錯。掌心兩個神紋一閃。一道黑白絞結的巨大力量從他掌心發出，向著力居轟去！

這一擊還在半空中時，就帶著刺耳的尖嘯聲，鬼哭狼號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它重重地砸下去。籠罩了小半個力居。轟然撞在上面！

更加劇烈的響聲響起，光芒大作，黑白相間的電蛇一樣的東西四處竄動。但等到一切結束。所有的光芒完全消失時，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力居安然無恙，連一點最輕微的破損也沒有！

整個過程裏，沒人看見力居的神紋有什麼樣的發動，進行了什麼樣的防禦。但結果明顯擺在眼前，這麼強大的攻擊都沒能傷它一點，常鳴有什麼裝備，能夠直接摧毀小半個這樣的建築物？

“啪啪啪。”常鳴笑著拍了拍手，讚道，“好強的力量！好強的防禦能力！”

神紋祭司臉上掠過一絲怒氣，常鳴的這句讚美無疑被他當成了挑釁，他冷冷說：“不敢當，我的這記攻擊，比你的裝備的威力想必小多了！”

常鳴聳了聳肩：“哦，那是的，的確是要小一點。”

這小子，好生猖狂！

神紋祭司終於難以按捺心中的怒氣，問道：“那你何不說說看，這強大的裝備究竟是什麼？！”

常鳴又聳了聳肩，仍然是一副極度惹人討厭的漫不經心模樣：“哦，對不起，這件事情我得直接跟平溪大人說的，他現在不在，可能有點不太方便。”

這句話直接就是說神紋祭司權限不夠了。五名祭司同時動怒，厲聲喝道：“豎子敢爾！”

這時，攻擊力居那名祭司已經回到陣中，五人同時抬手，皮膚上的神紋裏一道接一道流光閃過，顯然已經決定出手懲治常鳴了！

常鳴一點驚慌的意思也沒有，反而偏了偏頭，好奇地看著這五人的舉動，甚至好像有點期待。

紅山舔了舔嘴唇，眼裏滿是得意。五名祭司最擅長的就是組合神紋。他們單打獨鬥，也許算不上是一等一的強，但五人合力，就連主神也得撓頭。常鳴這下可得吃虧了——還是個大虧！

他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擺明了要看好戲。結果五名祭司還沒有動手，就被一個人開口阻止：“住手！”

在這關鍵的時候，平溪匆匆而來，攔住了雙方。他先向五名祭司賠罪：“抱歉，驚動各位大人，是我安排不當。”

平溪雖然隻是一個中階神，但大部分時候都是由他來執掌長老會，在整個神域的地位都很特殊。五名祭司和一個紅山都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及時趕到，同時皺起了眉頭。

神紋祭司的聲音幾乎快掉出冰碴子了：“平溪長老，這可不敢當，得罪了你的紅人……”他的話裏充滿了濃濃的諷刺之意，任誰都聽得出來，他這是對平溪不滿了。

紅山的笑容消失，有點緊張。他是想讓神紋祭司去教訓常鳴，但可不想讓平溪覺得是自己在中間挑撥。畢竟，他的目標是進入長老會，平溪很有可能成為他的頂頭上司。

平溪瞥了常鳴一眼，搖了搖頭。他說：“明鑒大人，常鳴毀壞靜居，的確小有過錯……”

“小有過錯？”明鑒正是為首的這個神紋祭司，聽見這話，他越發不滿了。

這時，常鳴卻笑吟吟地插嘴道：“我也覺得我不太應該，在這裏向明鑒大人賠罪。你們辛苦工作的結果被我不小心弄壞，老實說我也挺於心不安的。”

平溪立刻在心裏說：“壞了！”他還來不及阻止，明鑒已經冷聲說：“那可真不敢當，是我們製作的建築物質量有差，才讓常大人不?小?心給破壞了！”

“不小心”三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常鳴攤了攤手，狀若無辜。

氣氛更加緊張，平溪馬上打圓場，問道：“常大人，你究竟是在試驗什麼，才導致這種結果的？”

明鑒冷聲補充道：“現在平溪大人已經到場了，他總有資格問這句話了吧？”

常鳴笑著點頭：“是，平溪長老，我正準備找時間向你回報的。”

說著，他向平溪招了招手，要把他叫到一邊說悄悄話。明鑒的臉上掠過一抹青氣，原先的怒火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四名手下卻同時握緊拳頭，緊張了起來。

“什麼？！”

另一邊，常鳴不知說了什麼，竟然連他們的耳力也聽不清楚，但他三兩句話後，平溪竟然失聲驚呼，不可置信地看向常鳴！

明鑒一愣，狐疑地皺眉。他很清楚平溪的養氣功夫，常鳴究竟說了什麼，會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常鳴攤了攤手，說：“只是成功了一個，是不是能延用到其它上面，我還不能確定。”

即使這樣，平溪一樣激動得發抖了，他抓住常鳴的肩膀，迫不及待地說：“快，拿出來讓我看看！”

常鳴問道：“現在嗎？”他有意無意地往另一邊看了一眼，平溪的目光也追了過來。看見明鑒等人和紅山他們，他這才冷靜下來，揮手道：“明鑒大人，請讓您的屬下離開一下。紅山，你也回避一下。”

這意思是，除了明鑒，其餘的人果然都不配聽常鳴的話！

屈屈一個人類，竟然要把在場除明鑒外的所有中階神全部趕走？！

紅山不滿地說：“平溪長老，您這樣做是不是不太……”

話沒說完，平溪已經冷然掃了他一眼，說：“這裏事情比較緊急，紅山，麻煩動作快點！”

這話更不客氣，紅山再三咬牙，終於一擺手，說：“走！”他的兩名追隨者當然不敢違背平溪的話，匆匆跟在他身後離去。臨走時，紅山惡狠狠地瞪了常鳴一眼。顯然，跟前一次一樣，他這次也把仇記在常鳴頭上了！

明鑒盯著平溪，不言不動。他不發話，其餘四名神紋祭司也不會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慢而悠長地出了一口氣，說：“你們出去。”

四名神紋祭司毫無異色，立刻重新戴起兜帽，列隊走出慎留居。

平溪接著又摒開周圍所有的人，向常鳴點點頭：“現在你可以拿出來了。”

常鳴微微一笑，果然手一伸，拿出了一面盾牌。

平溪和明鑒同時朝他手上看去，片刻後，明鑒倒吸一口冷氣，驚問道：“這，這是神裝？！”

平溪向他點點頭：“正是。不久前，長老會許可常鳴進入主神空間，獲取三件神裝，這正是其中一件。”

明鑒冷哼一聲：“難怪，擅用神裝，又控製不住，當然會毀掉我靜居！原來是神裝！”

神裝之力，他清楚得很，之前靜居的防禦，的確擋不住神裝一擊。想到這裏，他不知不覺鬆了口氣，卻對常鳴更加不滿。一定是這小子乍獲寶物，見獵心喜，胡亂使用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常鳴攤了攤手，說：“剛才那會兒的確有點控制不住。一來我對神裝的威力不太了解，二來，這件神裝剛剛修復，修復到了什麼樣的程度，不實際使用一下很難判斷。”

明鑒猛地抬頭，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波瀾不驚，失聲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1011 不識時務的人類

平溪剛才已經聽常鳴說過一遍了，這時仍然覺得非常震驚。他強調著問道：“修復？你確定？快把東西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常鳴這次再沒有推托，非常爽快地拿出了那面盾牌。

明鑒以前也見過神裝，他再也維持不住之前的淡定，一把接過盾牌，仔細打量。

這精密的紋路，這隱隱透出的波動，這觸手的質量與內蘊的光華，無不說明了這的確就是一件神裝——一件完好無損的嶄新神裝，完全看不出修復的痕跡！

他驚疑不定，抬頭望向平溪：“平溪長老，你以前見過這件裝備嗎？”

平溪也跟著接了過來，打量片刻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點頭說：“是的，常鳴從主神空間下來時，帶出來的三件裝備我們都看過了。一件完好的，兩件破損的……這個盾牌，正是破損的兩件之一！”他左右端詳著它，上次它還滿是裂痕，這時卻一點痕跡也不留。他問道，“那時候，你就已經確定自己能夠修復了？”

不然，實在說明不了他入寶山幾乎空手而回的行為！

常鳴聳了聳肩：“那時候還不能確定，不過總得嘗試一下不是？我是一個機關師！”

說到這句話時，他的臉上現出了濃濃的驕傲表情。平溪和明鑒是機關神，天生擁有強大力量，並不太能理解常鳴的這種感覺。但他們卻隱隱能夠體會，不知為何。心裏升起了一點複雜的情緒。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這個，平溪長歎一聲：“真沒想到，你竟然能夠修復神裝！另一件呢？你修好了嗎？”

常鳴搖頭。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做，平溪卻隻以為他的修復率不夠，兩件裏隻完成了一件。他鬆了口氣，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慶倖。

嘿，要是真能修復神裝，那就是神匠了。神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真正的神匠，要讓人知道。新任神匠是一個人類。那所有機關神的臉都得丟個乾乾淨淨！

即使這樣，也足以讓人吃驚了，明鑒更是歎道：“難怪你要讓他住進星居，光憑這手本事。即使不能稱為神匠。也夠資格了！”

他又盯著神裝看了好一會兒。向平溪點點頭，轉身就走。他本來是想來找常鳴麻煩的，沒想到竟然聽到這等大事。作為一個準神匠來說。住一次星居算得了什麼？把明鑒自己的居住讓給常鳴，明鑒也不會有什麼意思！

他走了兩步，突然看向靜居的廢墟，轉頭問道：“你能把剛才試驗神裝的過程再給我演示一遍嗎？”

他難得開口解釋說：“剛才我們嘗試了一下恢復靜居的神紋組合，發現完全驅動不了。這種情況以前非常少見，我想再看一次，摸索一下力量的規律。”

常鳴乾脆地說：“好啊，能夠得祭司大人許可，公然破壞靜居，這種好事我可是求之不得！”

他說得幽默，明鑒僵硬的面孔上難得出現了一絲微笑，向他點了點頭。

這時，神裝已經交還到常鳴手上。隻見他手中光芒一閃，一道金光疾閃而去，“轟隆隆”的巨響震動著整個慎留園。靜居原本被破壞了大概三分之一，現在剩下的全部結構轟地一聲崩解、坍塌了下來！

四面八方立刻飛掠了幾個人過來，他們警惕地看著這裏，疾聲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有敵襲？！”

剛才平溪摒開了所有人，但這次的動靜實在太大，護衛隊的人還是被驚動了。

平溪驚訝地看著神裝的威力，這時擺了擺手，說：“沒事，隻是實驗而已……”

明鑒的瞳孔緊縮，他的拇指在其它四根手指上不斷跳動，明顯是在計算著什麼。過了半晌，他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說：“原來如此！”他轉向常鳴，說，“它看似是在直接攻擊，其實是一種融合與抽取。它與被攻擊物體上面的神紋發生融合，抽取了關鍵節點，直接把神紋破壞了！”

常鳴微笑著點頭：“是的，我猜測也是這樣。”

“你猜測也是這樣？這麼說，你對神紋也很了解？”

明鑒這句話其實隻是客氣一下。在神域，誰會對神紋一無所知？誰又敢在神紋祭司面前說自己了解神紋？明鑒會說這句話，不過是因為常鳴是半個神匠，修復了一件神裝。

沒想到，常鳴竟然順著杆子向上爬，微微一笑說：“不敢當，的確有一些了解。”

呵，好個大言不慚！

明鑒眼角肌肉一陣跳動，片刻後恢復原樣。他木然點頭，轉身對平溪說：“平溪長老，我現在要把他們召回來，完成接下來的工作了。”

平溪也微還一禮：“有勞幾位大人。”

常鳴突然插嘴問道：“平溪長老，我對建築用神紋組也有點興趣，請問能向明鑒大人請教一下嗎？”

平溪微微皺眉，把皮球踢給了明鑒：“這是神紋祭司的絕活，可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傳授，哈哈哈哈！”

明鑒的表情再次變得冷漠，他已經有點厭煩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了。他冷淡地說：“常大人要指教的話，請隨便吧。”

他再不理會常鳴，輕輕揮手，一縷淡淡的金光從他手上發出，瞬間變成一隻靈活的小鳥，向著園外飛去。沒一會兒，其餘四名神紋祭司疾掠而來，同時向明鑒行禮。

明鑒指了指常鳴說：“常大人要監督我們工作，各位可要打點起精神，好好表現給他看看啊！”

什麼？一個人類，要監督神紋祭司工作？沒搞錯吧？！

四名神紋祭司再怎麼訓練有素，性格沉穩，也忍不住有點動靜，同時看向平溪。平溪微微一笑，說：“常大人為神域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就麻煩各位大人多照應一下他吧！”

他看似是在勸和，其實話裏藏了些挑撥的意思。常鳴像是完全沒聽出來一樣，微笑點頭道：“麻煩各位了！”

神紋祭司們同時撇過眼去，擺出了明顯的漠視表情。

平溪把常鳴拉到一邊，小聲問道：“常大人，你現在對神裝的修復把握有多大？”

常鳴攤了攤手，說：“我帶下來兩件神裝，現在隻修好了一件。”

平溪“哦”了一聲，沉吟片刻，問道：“剩下那件沒有修好的呢？如果你能力進步，或者換了一個人來，還能繼續修復嗎？”

這話問得頗為委婉，其實意思就是問，沒有修好，你把它徹底搞壞了嗎？

常鳴搖頭說：“這一件，應該還有繼續修復的餘地。”

他回答得也非常委婉。這一件我是沒有搞壞，但再來一次，或者換一件的話，我可就不能打保票了！

平溪猶豫了片刻，說：“常大人可能已經聽說了，之前也有一些中階神曾經得到獎勵，能夠進入主神空間獲取神裝。”

常鳴點頭。

平溪歎了口氣，說：“神裝固然強大，但他們有時候也會遇到超乎想像的敵人。他們帶出來的神裝有一半已經損壞，急需修復，不知常大人……”

常鳴幹脆地說：“如果平溪長老是問我能不能修的話，我得說，我不敢保證。我現在就搞定了一件，這裏面有一些運氣因素，能不能再複製一次，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而且，明天早上，我不是還要去試煉地嗎？”

平溪的手時緊手鬆，表情變化了一陣之後，突然問道：“如果把它們交給你呢？”

常鳴疑惑地“啊”了一聲，平溪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說：“你想要嘗試修復神裝，也需要更多的素材是吧？我把這些破損神裝交給你，隨便你任意處置！修壞了，它的擁有者隻好認命；如果運氣好能夠修好，你再把它還回來，如何？”

常鳴笑了起來，他回答得非常乾脆：“行，反正我在神域還要呆一段時間。臨走時，不管有沒有修好，我把它們交還給神廟就是了！”

平溪面露感激之色，說：“那就辛苦常大人了，我現在就去聯係他們！”

神裝即使損壞，仍然留在它們的主人手上。這些人能得到獲取神裝的資格，其能力以及在神域的地位可想而知。他們正是長老會急需拉攏的對象，而修復神裝，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拉攏手段了！

常鳴笑著向他點頭，平溪匆匆而去。

常鳴轉過頭來，明鑒冷淡地站在一邊，看了他一眼，諷刺說：“如果常大人忙完了，那我們也要開始工作了，請盡管監督吧！”

常鳴向他們拱了拱手，說：“有勞！”

明鑒再不理他，一言不發地向手下比了個手勢，五人重新站定方位，抬起了手掌。

剛才他們已經發現，靜居的神紋被破壞，無法再啟動重續。所以現在他們要做的，是收集殘餘能量，徹底消除這裏的神紋。

他們的手上各拿著一個五芒星一樣的道具，從五芒星的一角射出一道白光，照亮了整個靜居。靜居被常鳴二次破壞，已經徹底變成廢墟，沒什麼完好的部分了。這時候，白光照過，所有殘餘的能量化成光點，吸附了上去，等到白光消失時，這裏明顯灰敗了一層，所有的生氣完全消失了。

1012 組合神紋

靜居的神紋被常鳴的神裝完全摧毀，但是還剩下一些殘餘能量。這些能量全部飄了起來，被神紋祭司手中的道具吸了進去。

常鳴面帶微笑，靜靜地在旁邊觀看。

接著，神紋祭司再次抬手一指，五個巨大的傀儡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同時一跺腳！

這五個傀儡大概十米來高，它們被製作得非常仿似下階機關神，不過沒有頭髮，五官僵硬，遠不如機關神那麼美貌。最主要的是它們的身體，幾乎可以看見骨骼上覆蓋的肌肉，行動間，肌肉在皮膚下滾動，每一絲都那麼活靈活現。

常鳴從頭打量到腳，目光微凝。這些傀儡算是機關，又不完全是機關。更準確地說，它們更近似於神罰騎士，只是智能遠不如他們。不過，終歸而言，它們仍然是被製作出來的，幾乎也可以被歸類為智能機關。

五台傀儡同時伸手，抓住面前的碎磚爛石，抬手就提了起來。它們的肚子上同時裂開一個大口，它們一邊清理廢墟，一邊把這些垃圾往肚子裏塞。常鳴看得清楚，它們肚子上的裂口透著紫色的光芒，明顯是一個空間袋。傀儡等於是直接把垃圾塞進了另一個空間——這樣倒挺方便。

很快，五台傀儡就麻利地清理完了，之前的靜居徹底消失不見。

接著，傀儡的腳開始變形，變成了巨大的滾輪，來來回回地平整場地。把一些不方便清理的細小磚石徹底輾碎，壓入地下。常鳴已經看出來了，這五台傀儡被製作出來，就是協助神紋祭司工作的。它們身體各部分都進行了改造，可以變形成各種工具。

當場地被清理乾淨，在旁邊等候已久的神紋祭司大步走上前去，同時抬起雙手。他們的十指在空氣中流泄出無數光點，光點在空氣中交彙組合，形成一個個複雜的紋路。現在的他們，就像五個紡織娘。一層層神紋被他們“紡織”出來。層疊上去。最後，神紋的來龍去脈已經完全消失，完全看不清了。

明鑒從專注的工作中抬眼，瞥了身邊的常鳴一眼。

哼。監督工作。學習組合神紋？組合神紋是他想學就能學到的東西嗎？肯定連看都看不懂吧！

只見常鳴正站在一邊。全神貫注地看著這邊的情景。他目光微閃，不錯過神紋祭司的每一個舉動。這份專注讓明鑒愣了一愣——難道他真的看懂了？

他的目光回到面前密集的神紋上，不禁嘲笑起自己來。

怎麼可能！誰能從一張厚厚的毯子裏看出每一根經緯的走向？更別提這張“毯子”由神紋組成。本身就非常複雜，滿含玄奧！

他再不理會常鳴，繼續著手上的工作。

神紋祭司隻負責新靜居相關神紋方面的工作，蓋房子可不是他們的專業。

很多人沒有看過他們工作的過程，理所當然地以為，神紋是在建築物完成之後，鐫刻進建築物的牆體表面的。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神紋會深入地基，蘊藏在這片土地以及周圍的空氣中。它們將形成新靜居的框架，在建築物逐漸完成時，與它結合，融為一體。

這項工作持續了很久，天色漸漸黑了下去，神廟的石板路一塊接一塊亮起，柔和的光芒充盈了周圍的空間，照亮了神廟。

但整個神廟再沒有比這裏更亮的地方。

一層接一層的神紋不斷向厚厚的“毯子”上疊加，它們共同發出燦爛的金色光芒，把這一片照得亮如白晝。

五名機關神的身體幾乎融化在了金光裏，他們的身體邊緣一片模糊，好像這神聖的光芒是從他們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樣。

他們再沒有比任何時候更像一個神祇！

常鳴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觀看，一言不發，全神貫注。金光倒映在他的眼中，誰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思考了什麼。

天色再度亮了起來，熾亮的神紋光芒再也不能掩飾五名神紋祭司臉色的憔悴。這一整晚的工作顯然對他們消耗極大，但他們仍然苦苦支撐著。

最後，常鳴的眉毛微微一抬，恰在此時，神紋祭司們完成了最後一筆！

這時，一塊方圓約五平方米的“厚毯”懸浮在半空中，即使是眼神最好的人，也沒辦法看出它們是由無數的線條與紋路形成的。它們就像一個整體……不，它們就是一個整體！

神紋祭司們深吸一口氣，極為默契地把手向下一落。“厚毯”緩緩向下降了下去，靠近地面，漸漸與它融化。最後，光芒消失得幹幹淨淨，神紋形成的厚毯完全消失無蹤。

這時，常鳴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空氣的質量有了一些變化。如果說原本周圍圍繞的是氣體裏的話，這時他的身體一沉，感覺像是陷進了液體裏。

要是換了一個人可能感覺不會這麼明顯，但常鳴的感知比普通人敏銳無數倍，些微的變化也馬上發現了。

這是……成功了？組合神紋開始與大地結合，改變了周圍的環境？

五名神紋祭司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經過一夜工作，他們筆挺的腰微微彎了下去，顯然消耗極大。常鳴微笑著鼓了兩下掌，說：“非常精彩的工作，簡直讓人大開眼界！”

神紋祭司工作了一夜，常鳴也就在這裏旁觀了一夜。明鑒瞥他一眼，冷冷地說：“多謝常大人肯定，如果您許可的話，我們想回去休息了。”

說著，根本不理常鳴，拉起兜帽，帶著四個人揚長而去。他們仍然走成一條直線，腳步間卻明顯可以見出疲態。

常鳴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他圍著靜居走了一圈，走得非常緩慢。而且，這一路行來，常鳴都是閉著眼睛的！

他回到靜居門口，眼中精芒四射，自語道：“有趣，竟是這樣組合。這樣的話，多人配合，的確可以形成陣法，神紋相互配合，能夠更有效率、發揮更大的作用。不過這樣做限制太多，還容易出現紕漏……”

他看向靜居某處，手一指，在空中勾了幾個符號。一道金光從他的指尖直射出去，沒入地面。

一夜工作讓人疲憊，其中一名神紋祭司出現了短暫的恍惚，造成了一個微小的紕漏。這個問題不大，隻會可能會在數十年後，讓那一部分的牆體造成少量崩裂。常鳴當時就發現了，現在出手給他修補了漏洞。

他笑了一笑，道：“就當是付個修理費吧！”

如果這會兒明鑒在他身邊，一定會大吃一驚！那個紕漏非常之小，非常隱蔽，只是手抖了畫錯了一筆而已。所以，身為神紋祭司長，他在工作的時候也同時監督著其他人的行動，卻完全沒發現這個問題！常鳴能發現，固然有旁觀者清的因素，但這同時也代表，他真的看懂了這些神紋組合！

他竟然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僅靠旁觀，就看懂了他們學習了上百年的工作！

常鳴轉過身，向慎留園星居走去，一邊走，他一邊喃喃自語：“限制太多了……能不能想辦法簡化一下，單人使用呢？”

……

神域的計時方法跟天穹大陸一樣，祭司們完成工作時，已經是黎明時分，天色逐漸開始大亮。常鳴回去星居坐了沒一會兒，平溪就匆匆趕到了。

他的表情非常興奮，常鳴一眼就看得出來，他一夜未眠。

說起來，機關神的作息比人類更規律，使用神紋的他們，把夜晚作為了重要的修煉與恢複時間。

他一走進來就小心掩上了門，張開了靜音神紋結界。

他在桌几上放上了一個盒子，盒蓋打開，裏面放著一排巴掌大的神裝，看上去像玩具一樣。

神裝本身是一團能量，被固化之後本質也不會變。它們會變得這麼小，並不是因為盒子是空間盒，造成了空間錯覺，是神裝本身就在主人的意念控制下，變成這個樣子。

常鳴掃了一眼，一共五件神裝，形態各不一樣。它們被縮小之後，上面裝飾般的神紋依然清晰可見，一絲也沒有亂。現在它們跟常鳴之前得到的盾牌和匕首一樣，表面充斥著大大小小的裂紋，硬生生地把精美的藝術品變成了破爛。

他問道：“就是這五件了？”

平溪說：“對！它們分屬五名中階機關神，我花了一晚上時間從他們手裏拿了過來。你別看它們破成這樣了，對於它們的主人來說，仍然是不可割舍的珍寶，你……”

常鳴微微一笑：“嗯，我會小心的。不過我現在還在摸索階段，技術不太熟練……”

平溪一咬牙，點頭說：“嗯，這點我也向他們的主人說明了……如果真的在修理的過程中弄壞了，不會找你的麻煩的！”

他站起來，說：“修理神裝雖然重要，但你接下來的試煉也非常重要。請你務必謹慎對待，我會在乾辰神廟等你攜譽歸來！”

常鳴也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桌上的神裝，微笑道：“嗯，我努力，盡量不讓你失望！”

1013 前往邊境

說是時間就要到了，平溪卻沒有馬上拉著常鳴出發，反而坐了下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我一直跟你說試煉，但沒告訴你這試煉究竟是什麼，你也從不問我。”

常鳴聳了聳肩：“神域的安排，我豈有回避的餘地。”

平溪長長地歎了口氣，說：“是的，不光是你，在這件事情上，誰又有回避的餘地？機關神也不能，即使是主神也不能！”

隔音結界仍然維持著，平溪卻還是壓低了聲音，輕聲說：“神域原本有十二位主神，這件事情之後，你知道到現在為止，神域的主神還剩多少人嗎？”

常鳴揚了揚眉。

平溪比出一個巴掌，說：“還剩五位！是的，十二位主神，現在只剩五位了！”

常鳴意外地問道：“五位？可是我不是聽說，主神是不會隕落的嗎？”

平溪略一思忖便恍然大悟：“你是說司大人？是的，他原先也是一位主神，之後神核晶和天神髓分離，只剩下一個殘缺的他。你卻不知，像他這樣的，也是少數。神核晶與天神髓共同支撐一個機關神，即使是主神，分離也是巨大的損失！他們通常都會在那之後陷入沉睡，很難像司大人這樣以自身的意識維持行動。不過有利也有弊，沉睡更能促使他們恢復。也就是說，那些主神大人，有一天還可能以原本的姿態回到神域，但是司大人……”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常鳴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司元白已經很難重新恢復成主神，所以才會有一些中階神對他鄙薄！因為他空有主神的地位，卻已經沒有了、或者說永遠沒有了主神的力量！

平溪說：“自從那件大事發生後，不僅主神，神域的其餘機關神也遭遇重大打擊。萬年之內，中階以及下階機關神的數量，同樣也只有萬年前的半數不到。”

戲肉來了！常鳴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但這時仍然屏息凝思，靜靜聽他繼續說下去。

“那是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物質，我們把它命名為黑蝕霧。萬年時間。我們對黑蝕霧的了解仍然非常少。不知道它的屬性究竟是什麼，有沒有靈智，是不是生物。我們只知道，它會侵入機關神體內。控制他們的心智。把他們變成只知殺戮的戰鬥機器。”

他長長歎了口氣。說，“黑蝕霧本身雖然難以消滅，但並不具備殺傷力。也就是說，這萬年以來，殺傷機關神的，全部都是我們的同類！他們被掠去心智，視原先的朋友同伴為敵人，轉過頭來侵殺我們！”

平溪的眼裏隱隱有些水光，顯得極為悲痛：“而我們的戰士，為了保護更多的同伴，為了保護天穹大陸，也只能向這些過去的同伴痛下殺手！”

常鳴問道：“為了保護天穹大陸？”

平溪歎了口氣，沉重地點頭：“你以為黑蝕霧侵蝕的只有機關神嗎？不，大錯特錯！它們同樣也能侵蝕你們人類，以及天穹大陸的異獸！不僅能夠侵蝕，速度只會更快！只要有一陣黑蝕霧到了天穹大陸上，一年內，天穹大陸會全部變成焦土！”

他緊緊盯著常鳴，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它在神域出現了上萬年，你卻從來沒有在天穹大陸上見過嗎？因為機關神，成為了人類的屏障！他們以身相代，保護了人類！”

他的目光灼灼，緊緊地盯著常鳴，想要看見他感動的表情。常鳴卻一徑沉吟著，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動。片刻後，他單刀直入地問道：“平溪長老給我的試煉，就是讓我去對付這些黑蝕霧？這是因為我掌握了和神紋？和神紋能夠消滅它？”

他敏銳地抓住了問題的核心，這原本是平溪想要告訴他的，但平溪仍然覺得有些失望。常鳴的表情實在太平淡了！聽見機關神如此為人類付出，他竟然一絲感動也沒有，好像這是天經地義，再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不過，現在常鳴還有用，只要他服從，些許的冷漠又算得了什麼……

平溪微笑著說：“你很聰明。你說得沒錯，之所以會派你去試煉地，就是因為你掌握了和神紋。黑蝕霧極難消滅，即使它侵蝕了機關神的大腦，把他們變成傀儡，我們能夠殺死的，只有自己的同伴。在殺死他們的那一刻，黑蝕霧就會離開他們，尋找下一個寄宿體。”

“不殺死本體的話，等於敵人一直存在！”

“你說得沒錯。我們經過萬年的戰鬥，發現，能夠真正消滅黑蝕霧的武器，或者說方法非常罕見……”

“和神紋就是其中一種？”

“是的，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種。不過，和神紋是六大強神紋之一，不能傳授，不能贈予，只能靠自己領悟。現在神域幾乎所有掌握和神紋的機關神全部上了前線……常鳴聽令！”

“是。”

“目前，地飛星一帶正在遭遇猛烈攻擊，原本支撐那裏的和神紋擁有者靈空大人身受重傷，所以特別派你支援！你要跟那裏的機關神軍隊一起，維持一個月的防線，直到靈空恢復為止。等你回來，你將直接進入神子選拔的最後階段，那時候，你就能完成你的願望，衣錦還鄉了！”

常鳴聽完平溪的話，表情仍然非常平靜，點頭說：“嗯，我知道了，我會辦到的。”

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非常鎮定，平溪又覺得安心，又有些疑惑。他真的搞清楚自己要去做什麼，有多危險了嗎？

不過他片刻後就放下心中的疑慮，微微一笑。不管怎麼樣，等到了前線，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嘿，常鳴，我倒還真的希望你能回來！

平溪手一點，一抹金光從指尖直竄出去，片刻後，一個修長矯好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之前服侍過常鳴的那名絕美的中階女神——藍星！

平溪說：“藍星是一名優秀的女戰士，不久前才從前線下來。唉，本來想讓鐵嶺小隊一直跟著你的，但他們的運氣實在不好。接下來，藍星會護送你前往地飛星，成為你的護衛。你們倆可要好好配合！”

常鳴微笑著向藍星點頭，藍星莊重地回應。她無論還是動作都恰到好處，有禮有節，完全不見普通機關神的傲慢——中階神雖然藏得不錯，但只要稍微敏銳一點點，就能清晰地感覺到。

叫這樣一個名字，又有這樣的態度，常鳴自然而然對她有了一些好感。

平溪鄭重其事地對藍星說：“常大人是我們的關鍵人物，你一定要把他的安全放在最高的位置上！”

藍星嚴肅地說：“是！我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會保護常大人！”

平溪又交待了一句，把他們送到神廟後面的一個小型港口，那裏停著一架奇形飛行器。他感歎道：“常大人，你即將完成的事情對神域乃至人類都非常重要。可惜，為了你的安全問題，我們不能把它公布出去。我只能代表長老會全體，在此祝你一路順風！等到神域解決黑蝕霧的那一天，我們一定會讓你的聲名揚威神域！”

他的話慷慨激昂，說得非常動聽，常鳴卻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飛行器表面像是融化般一樣變形，出現了一道門，常鳴跟藍星一起走了進去。這個飛行器速度極快，轉眼間就把乾辰神廟連同平溪一起遠遠扔在了身後。常鳴把目光從地面上收回來，望著天空微笑了一下。

平溪的話是很好聽，但是也只能聽聽而已。

神域抵擋黑蝕霧？是為了人類？

任誰也不會這麼想。他們是為了自己的種族延續才這樣做的。

固然，他們客觀上保護了人類，但是，他們同時也從人類手裏獲得了大量資源。這種獲得不是合作，只是活生生的掠奪而已。他們根本就沒有把人類放在跟他們平等的地位上。天穹大陸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倉庫，他們只是不願意讓這個倉庫淪陷而已，絕不是為了保護為他們工作的“奴隸”們！

藍星清冷的聲音說：“馬上要開始空間跳躍，請大人做好準備。”

這個飛行器是神域特有的代步工程，專門用來長途旅行之用。它跟人類的機關有些類似，但更頻率、更精妙地使用了神紋，功能也更強。這飛行器能夠定點空間跳躍，以最快速度到達地飛星。

藍星很清楚怎麼操作它，上來就直接走上了駕駛座。

常鳴聽見她的話，點頭說：“走吧！”

轉眼間，飛行器開始劇烈震動。空氣中出現一圈圈波紋，飛行器就像投進水面的石子一樣，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常鳴現在對空間的了解非同小可，他坐在飛行器裏，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外面傳來的波動。根據這些波動，他就能推算出飛行器移動的方位以及大致距離。

很快，波動停止，他們已經到了神域的邊緣。常鳴同時得出數據，暗自心驚——神域的地盤，比想像中還要廣闊！飛行器剛一停下，就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直奔他們而來，停在了飛行器前方。

跟著，一個聲音嚴厲地問道：“什麼人？怎麼這時候過來？！簡直不要命了！”

1014 萬年激戰

常鳴不用眼睛看也能知道，飛行器被一只巨大的手舉了起來。那是一臺百米米高的金甲傀儡，典型的神域機關武士，可以容納兩人的飛行器在它手上就像一個精致的玩具。

這架飛行器由于需要遠距離空間跳躍，全部密閉，沒有一扇窗戶。之前藍星駕駛的時候，完全使用精神力進行操作，常鳴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的波動。

現在，她的波動依然清晰，但是窗外的那陣力量感實在太強。藍星已經不弱，跟他一比起來，仍然猶如燭光朗月，完全不能相較。

艙門融開，常鳴和藍星一起走了出去。

常鳴轉目一看，只見他正站在一個巨型傀儡的手掌上，不遠處可以看見傀儡的頭顱，兩只金色的眼睛正偏頭注視著遠方。

他們面前站著一個人，身材高大，如怒目金剛一樣看著他們，沉聲喝道：“你們倆從乾辰神廟來的？這時候到這里來做什麼？！”

說著，一個東西正從遠方打著旋兒飛過來，手掌周圍自然形成了一層屏障，把它擋了開去。但是光是從那撞擊聲就可以聽得出來，這東西的沖擊力強得驚人，撞在人身上，絕對可以把人砸成一攤肉醬！

常鳴眼力驚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一個巨型金屬彈丸，表面刻著精美繁復的神紋花樣，威力非常巨大。不過手掌周圍的這層屏障封鎖了它的能力。彈開時沒讓它的力量爆發出來。

巨型彈丸被彈飛到遠處，轟然炸裂，強大的光流與聲響席卷了周圍的一切。順著這聲勢可以看見，遠處正有兩支部隊正在交戰，雙方絞結在一起，殺得你死我活，殘肢斷臂四處橫飛。

這一次強大的聲光之下，強大的沖擊波把周圍一圈人影全部湮沒，等到光線消失時，那些人也完全消失不見了。

這武器竟然不分敵我。把雙方一起消滅了！

常鳴他們面前這人緊皺眉頭望向遠方。喝道：“你們就留在這里！戰況現在正緊，你們就不要來添亂了！”

說著，他腳步一頓，就要從手掌邊緣跳下去。

這時。藍星及時開口道：“狂嵐大人。常大人是被平溪大人特地送到前線來的。他掌握著基礎神紋和！”

聽見前面一句話。狂嵐還在皺眉，后面五個字一出，他馬上停住腳步。轉過頭來。

他眼睛發亮，問道：“基礎神紋和？可是，你是個人類！”

常鳴身上的氣質跟機關神截然不同，一眼就能看出來。狂嵐懷疑地說：“人類？神子？神子會幾個基礎神紋，怎麼可能領悟‘和’這麼高等級的神紋？”

常鳴並不說話，手指空氣中微動，一連串金光流過，形成了美妙無比的光紋。他這並不是真正的和神紋，只是“和”的衍生神紋“中和”而已。但是強神紋只能由上到下領悟學習，狂嵐眼睛更亮，驚喜萬分：“你果然會！好！長老會總算做了點正事！”

他一伸手，不知何地就到了常鳴身后，伸手抓向他的衣領。常鳴並沒有劇烈動作，輕輕一個轉折，就從他的掌下回避了開去。

狂嵐目光閃爍，贊了一句：“果然是人類？力量不弱！”

他一指戰場一角：“那里即將淪陷，急需一個掌握了和神紋的機關神前往支援，人類，你跟我一起過去！”

常鳴不緊不慢地說：“我叫常鳴。”

他與狂嵐對視，狂嵐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眼中掠過一抹輕蔑，但瞥了遠方一眼之后，還是把情緒壓了下來：“常鳴，我需要你跟我一起過去，趕緊！”

常鳴點頭，爽快地說：“那就走吧！”

狂嵐在前，常鳴在后，兩人的身影劃成一道流光，向著那邊飛去。狂嵐一開始還試圖照應常鳴的速度，但很快發現，常鳴根本不需要他照顧。他的速度越來越快，但戰場規模極大，他指的地方在最邊緣的地方，飛過去還得一段時間。

藍星沉默不語地跟在兩人身后，她能力較弱，但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緊緊地跟在他們身后，一點被落下去的意思也沒有。

借著這段時間，常鳴看清了戰場的情勢。

這是一片破碎星域，周圍看不見一顆完整的星球，四處都是殘破不堪的隕石。

隕石帶之間，不時有機關神正在激烈搏殺。是的，可以明顯地看出來，交戰雙方都是機關神！

大部分都是下階機關神，他們的長相都高大俊美，乍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差別。要是這會兒常鳴真正進入戰場，完全沒辦法判斷該幫哪邊。

漸漸的，他看出了一些端倪。雙方里，有一方特別兇猛。他們悍不畏死，打法極為猛烈。

機關神的肢體修復能力極強，不太害怕受傷。但肢體受損時，他們一樣會感覺到痛苦，所以下意識地會進行自我保護。更明顯的是，他們在使用神紋時用的是神核晶里儲備的力量，這力量很強，但始終有限，他們在使用時會很注意不要透支。

但是另一邊卻不一樣。他們一點自我保護意識也沒有，絕不害怕受傷，瘋狂地使用神紋，透支自己的力量。常鳴曾經在紅榴基地看見那個下階神使用超越自己等級的力量，其實不到關鍵時刻，機關神絕不會這樣使用。因為這幾乎代表著必死的結果！

但是，一路走過來，常鳴就已經看見了五個下階機關神吞噬自己的肢體，進行最后的爆發，把周圍的幾個敵人同時拖了進去！

他們似乎失去了自我意識，腦海中只有拼命殺敵這一根弦，為此，他們完全不在乎獻出自己的生命！

狂嵐注意到他的目光，好像這才想起來這個人第一次上戰場，有些事情應該對他解釋清楚。他稍微放緩了速度，問道：“你來之前，平溪大人已經跟你介紹了一下情況吧？”

常鳴說：“是的，他給我介紹了一下黑蝕霧的存在，說只有和神紋，才能真正對付這些敵人。”

狂嵐深吸一口氣，說：“他說得沒錯！黑蝕霧本身並不具有攻擊力量，它唯一的戰斗方法，就是侵蝕敵人，把機關神變成他的手下！被轉化之后的機關神，我們稱之為黑蝕神。黑蝕神會完全失去以前的意識，沒有記憶、沒有感情。他們唯一擁有的，就是殺戮的沖動。他們會殺死身邊任何一個黑蝕神以外的生物。”

常鳴聽得非常仔細。他目光一掃，正好看見一個黑蝕神抓起一個敵人，把它向遠處投擲。那里有一另一個黑蝕神正在等待，手一伸，就抓進了機關神的胸口，把他的神核晶掏了出來。他問道：“黑蝕神之間還會互相配合？”

狂嵐說：“不止！我們懷疑，所有的黑蝕神意識都是相通的！正常狀況下，他們都是單打獨斗，但偶爾會進行一些配合，默契程度非常驚人。”

常鳴遠遠望向他們即將前往的地方：“這就是說，黑蝕神可能共用一個意識，就是黑蝕霧本體的意識？”

狂嵐看他這麼快就抓住了關鍵，嘴角流露出贊賞的笑容：“有此可能，但至今還沒有真正發現黑蝕霧具有意識的證據。它只是存在在那里，侵蝕、然后消滅，我們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少，它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我們只能被動應戰——如此而已！”

常鳴沉默片刻，問道：“你們跟它們戰斗多久了？”

狂嵐苦笑道：“記不清了……大概有上萬年了吧。”他重重嘆了口氣，說，“像這樣的戰場，神域可不止一處兩處。到現在為止，整個神域周邊全部都是這樣的情況。黑蝕霧不死不滅，只有和神紋才能徹底消滅它們。但是和神紋的掌握者有限，它耗力巨大，不能頻繁使用。我們只好像這樣一點點與它消磨，寧可毀掉輪星，也要把它拒之門外。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究竟能堅持多久！”

常鳴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正準備細問，只見一道黑影突然疾馳而來，距離他們還很遠，就是雙掌一錯，巨大的沖擊波洶涌襲來。

一個黑蝕神！他看見這邊的三人，竟然主動發動了襲擊！

狂嵐沉喝一聲：“離它們遠點！”

說著，他手一揮，一把巨型長叉出現在手中。常鳴目光一閃，立刻看出來，這是一件神裝！

他早就看出來了，狂嵐只是一個中階機關神，力量倒是不弱，卻沒想到，這也是一個擁有了神裝的中階神！

狂嵐揮手，長叉遠遠地投擲出去，化成一道疾光，瞬間穿過那名黑蝕神的腦袋。黑蝕神的腦袋整個爆裂，但他的動作只是一頓，繼續向這邊沖來！

常鳴驚問道：“天神髓被毀了，它還能繼續行動？”

狂嵐點頭，正是如此！

他手往回一收，長叉仿佛被無形的鏈條牽引，往回砸來。它再次穿過黑蝕神的胸口，毀掉了他的神核晶，卻依然沒讓他失去動力。

金色長叉在空中揮舞，狂嵐冷笑著指向前方：“看，只有徹底把它們粉碎，才能真正阻止它們的行動了。它們根本不是機關神了，只是一個被操縱的機關傀儡而已！”

1015 泥沼一般的戰鬥

話語間，狂嵐金叉連閃，黑蝕神果然如他所言，被插了個粉碎。即使是肉塊，也還在微微蠕動，不過這時的它們，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再也不能發動攻擊了。

狂嵐的表情極其嚴肅，向那邊一指：“看見中間的黑霧了嗎？我們消滅的只有黑蝕神的**，控製它的黑蝕霧並沒有一起消失。它還會繼續存在，直到侵蝕另一個機關神為止。”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說，“也就是說，黑蝕神相當於不死不滅，除非我們擁有和神紋的掌握者！”

果然，從粉碎的肢體中出現了絲絲縷縷的黑霧，它們在空氣中彙聚成一團，漸漸地向這邊飄過來。狂嵐臉色一變，正準備拉著常鳴離開，常鳴手一伸，金光在手中微閃，向外擴散開去。

凡是接觸到這層金紗的黑蝕霧，都像是烈日下的雪一樣，迅速消融了。

狂嵐臉色一喜：“你果然掌握了和神紋！”他眼中微驚。他雖然自己不會這種神紋，但看見同伴使用過許多次。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常鳴對和神紋的造詣相當不弱，即使是他身經百戰的同伴，也不能以這樣的速度消滅黑蝕霧！

他大喜，說：“這樣就太好了！我們趕緊過去，靈空不在，那邊的防線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說著，他再次加快速度，帶著常鳴向星域邊緣飛去。

那裏有半個行星。看得出來，它以前是一顆三級輪星。但現在只剩下了一半，半星附近，大概百餘名機關神正在爭戰。半星與戰場間，有一張巨網間隔在中間，上下兩頭都看不見邊際，根本沒辦法知道它究竟有多大。

常鳴問道：“那是什麼？”

狂嵐一邊飛行，一邊解釋說：“那是血域結界，是由主神帶領百名中階機關神搭建而成的。它能夠隔離黑蝕霧與神域，不讓它們侵入進來。所以，它也成為了兩邊的防線。黑蝕神拚命攻擊血域結界。想要釋放黑蝕霧。”

他指給常鳴看：“看見那裏沒有。每一個血界塔，都是我們的攻防重點。黑蝕神破壞一個血界塔，就會給結界造成一處破裂。當破裂達到一定的程度時，黑蝕霧就會正式侵入。這一片星域將會全數淪陷！”

他一邊解釋。常鳴一邊觀察。

果然。飄浮的隕石間，有一些塔形的建築物，一些機關神正在建築物附近忙碌。每座血界塔周圍。都有幾十名機關神和與黑蝕神激烈攻防。往遠一點的地方看，可以看見一些損壞的血界塔，常鳴觀察力極強，一眼掃過去就數了出來，被破壞的血界塔一共四處，果然，他同樣可以看見，血域結界上也有四處破損。

他眉頭一皺，說：“再毀四座塔，結界就要出現大裂口了。”

狂嵐說：“正是如此。現在的麻煩之處就在於，我們沒辦法徹底消滅黑蝕神。以前有靈空大人在場，他使用和神紋消融黑蝕霧，能夠維持戰場上的平衡。但現在他受傷離開，我們這邊就有麻煩了。”

常鳴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我就是來補充他的位置的！”

狂嵐喜道：“你明白就好！其實你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像剛才那樣，發現黑蝕霧就把它融掉。不過你要注意，黑蝕神數量眾多，黑蝕霧也一樣不少，這是一場長時間的消耗戰，你必須維持自己的能量平衡。消耗太多，不僅你自己會有危險，也會讓局面失去平衡！”

常鳴點頭說：“嗯，我明白的。”

狂嵐一指某處，說：“看，那裏正好有一個出來了，你趕緊過去吧！”

常鳴向他一點頭，向那邊疾掠而去。

果然如同狂嵐所說，那裏有一個五個下階神的小隊，他們剛剛徹底消滅了一個黑蝕神，把它破壞得再也無法行動。這時候，就有一些黑蝕霧從它的肢體裏浮了出來，在空中凝成一團。

黑蝕霧出現，五人小隊迅速後退。這時他們要做的就是自保！如果他們被黑霧沾上，很有可能被敵人同化。到時候，被消滅的不是他們的同伴，就是他們自己了。

他們正在後退，卻看見一個人影疾掠過來。其中一個女性機關神叫道：“小心！”

她在機關神裏算是心地仁厚的，伸手就想要去阻攔對方。結果手剛伸出去，就被一把長矛擋開。一個身材修長、面容嬌美的中階神攔住了她，喝道：“退下！”

她條件反射般地服從上級的命令，向那邊一看，驚呼道：“人類！”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類？人類來這裏幹什麼？

她正驚疑不定，卻看見新來的女性中階神尾隨那個人類，到了黑蝕霧面前！

這是一個人類逃犯？被追殺到這裏來了？

她很快發現自己想岔了，這哪裏是追殺，分明是護送！一個中階神護送一個人類！

年輕的人類男子到了黑蝕霧附近，伸手就向霧氣抓去。女性下階神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神域不是完全沒有人類出現，所以她很清楚。黑蝕霧沾上機關神，想要侵蝕可能還要一段時間，人類的抵抗力可比機關神弱小多了！她曾經親眼看見，一個人類在頃刻之間被掠去神智，轉身撲向他的同伴。

這個人類膽子也太大了！他又能支撐多久？

剛才常鳴對付那團黑蝕霧時，是遠距離攻擊，還沒靠近就直接把它消融了。而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靠近了它。藍星跟在他身後守護，準備出言阻止，想了想，又抿緊了嘴巴，沒有出聲。

只見常鳴伸手，黑蝕霧好像聞到香氣的蒼蠅一樣，迫不及待地飛向他。常鳴一把把它抓在手裏，撚了一撚。

黑蝕霧在他的皮膚表面遊走，想要順著毛孔侵入過去，但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在他身體周圍浮動。

遠處的幾個下階神看呆了，這是什麼手段？如果學會了這個手段，那豈不是可以不用怕它了？

幾人一起對視，下意識地衝向常鳴。屈屈一個人類而已，何不脅迫他把方法交出來？

藍星長矛一揮，擋在幾人面前，沉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麼？”

下階神揚聲叫道：“大人。您何必維護一個人類！”

藍星沉聲道：“奉長老會之令。護送常大人至此，守護他的安全！常大人是來幫助你們的！”

“幫助我們？一個人類？”下階神嗤笑道，“是來送死當炮灰的吧？除非他掌握了和神紋，不然一個人類……”

話音未落。他突然目瞪口呆！

常鳴握著黑蝕霧在手中研究了一會兒。不知道是支撐不住了還是已經看夠了。手上金光一閃，黑蝕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和神紋，這個人類竟然掌握了和神紋！

常鳴淡淡地向這邊瞥了一眼。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常鳴顯然無意繼續跟他糾纏，向著另一邊飛過去，藍星也收起長矛，迅速跟了過去。那個女性機關神捂著嘴，驚呼道：“這個人類掌握了和神紋！而且……好強！”

是的，他解決黑蝕霧的速度非常驚人，表情更是從容淡定。幾個下階神可以肯定，即使是以前的靈空大人，也沒辦法做到像這樣的舉重若輕！

遠處，狂嵐看見了這一切經過，又是震驚，又是喜悅地長長籲了一口氣。他一揮手中的神裝，再次投入戰鬥。一個月時間，看來這一個月沒問題了！

接下來，常鳴就像個救火隊員，哪裏結束戰鬥，哪裏就會出現黑蝕霧，他就上哪裏去。

一個黑蝕神體內出現的黑蝕霧數量不等，有的比較重，有的比較輕，但常鳴解決起來並不算難。他就像狂嵐說的那樣，維持著自己的能量輸出，動作不緊不慢，但基本上保持了流暢。他來到場上大概三個小時，一共消融了四十八團黑蝕霧，這個效率，不僅不遜於靈空，更在他之上。

血域結界只能攔住黑蝕霧，卻不能攔住被霧氣侵蝕的黑蝕神。黑蝕神衝過結界，目的就是破壞血界塔。

當血界塔的損壞率達到一定的程度，血域結界就會出現大型裂口，足以讓黑蝕霧正式入侵的裂口！

所以，這一方機關神的目的，就是要守護血界塔，讓它不至於被破壞。

正常來說，黑蝕神的力量在機關神之上，但靈智始終要遜一籌。在中階機關神的指揮下，下階神進行小隊作戰，能夠不斷摧毀黑蝕神。

但是黑蝕神的**容易被摧毀，體內的霧氣卻很麻煩。萬一被沾染上，機關神自己也會過一段時間後遭遇侵蝕！最可怕的是，黑蝕霧只在剛暴露的時候能夠看見，過一段時間，它會逐漸變得透明，與空氣融為一體、極難察覺。到那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它們纏住、侵蝕，造成新的戰損。

好在以前有靈空，他們只需要把黑蝕神引到靈空身邊消滅，讓靈空用和神紋把它毀掉。

但是靈空受傷退陣，他們的局面一下變得極為艱難。他們不在逼不得己的情況下，甚至不敢徹底毀掉一個黑蝕神，因為當黑蝕霧鎖在體內時，至少不會侵蝕新的機關神。

但是黑蝕霧不會破壞機關神本身的恢復力，也就是說，只要不徹底摧毀它，它總能緩慢地自我修復。這樣一來，機關神們陷入了無止境的戰鬥中，只能拚命拖住黑蝕神的腳步，不到危急時刻，甚至不敢出手破壞它！

1016 隕落的主神

這種泥沼戰已經持續了三天，身為地方負責人的狂嵐早已多次向長老會求援，沒想到他們竟然派來了一個人類。但是好在，這個人類遠比他想象中更強！

一時間，戰場上一片興奮，早已非常疲勞的機關神們再次振作起精神。再過一段時間，等場面重新恢復平衡，他們就有休息的機會了！

看著常鳴遊刃有餘的樣子，他們的眼睛裏滿是光彩。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待見一個人類過。畢竟這個人類，是他們生存的希望！

事實上，常鳴比他們想像中看到的更加遊刃有餘。他一邊消滅著黑蝕霧，一邊繼續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他來得太急，來之後馬上投入了戰鬥，狂嵐只給他介紹了一下他應該馬上了解的情況。現在靠他自己，他觀察到了更多東西。

首先，他發現，機關神的戰鬥比想像中無序多了。雖然有中階神指揮，安排下階神按照小隊作戰，困住黑蝕神。但是下階神的小隊與小隊之間幾乎毫無聯係，純粹只是把黑蝕神切割開來，不讓它們相互照應而已。

然後，血域結界隔開的是眼前的戰場和對面的那顆半星。

戰場上到處都是大小隕石，其中比較大的，相當於一個小島，小的僅僅只夠落個腳。機關神利用地形的能力比較差，大部分都還是找出一個空間，使用神紋強行進行戰鬥。

血界塔位於比較大型的隕石上，除了附近戰鬥著守衛它的機關神之外。還有一些機關神負責維修維護工作。戰鬥不可避免地會波及到血界塔，有時候會給它們造成一些損傷，這些機關神就負責維修損傷的部分。

血界塔當然是需要能源的，常鳴從它們身為感覺到了異樣熟悉的波動。這種波動，他在天穹大陸時常感受到……他迅速發現，血界塔使用的是天穹大陸常用的機關材料，它使用的能源也是天穹大陸最常見的能量核晶！

常鳴瞬間明白了過來，神域在天穹大陸大量搜羅資源是為了什麼。他們把資源全部投入到這裏來了，為了張開結界，把神域與黑蝕霧隔開！

最後。當他透過散發著金光的血域結界。向對面看過去時，他發現，那顆烏沉沉的半星之所以不能發出光芒，不是因為它背向了光源星。而是因為。它的通體籠罩著黑蝕霧……準確地說。黑蝕霧正是從它的中心生長出來的！

它就像一團張牙舞爪的海藻。從這顆輪星深處生出，向周圍的星空伸出觸手。它隨時準備著衝過來，穿過血域結界。向裏面繼續侵蝕進去！

在奇門城過去的斷裂星域裏，常鳴曾經見過一顆被黑蝕霧吞噬的星球。但與這顆半星比，那裏的黑蝕霧像是剛剛從沉睡中蘇醒一樣，遠不能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

而眼前這個，正是它最成熟的時候，擁有它最強最盛的力量！

常鳴發現，不時有一些黑蝕神惡狠狠地抓住機關神，把他們往血域結界外面拖。如果被它們拖出去，那個機關神會很快成為它們的一員，反過來攻擊自己以前的同伴。

可想而知，萬一血域結界破裂，萬一那顆半星上的強大黑蝕霧侵入過來，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

以我的力量，能夠對付這顆半星上的黑蝕霧嗎？

常鳴迅速做了一下判斷，最後結論是，也許可以，但是可能性不大，會帶來極度的危險。

不過，如果無視那顆半星，即使這邊的戰鬥結束了，重新修補好血域結界，也只能支撐不長一段時間。因為，黑蝕霧並不是真的完全被結界擋住了，它仍然極其輕微地向這邊散發著力量。同時，它還在不斷侵蝕著結界本身。

也就是說，如果機關神放棄這片區域，它總有一天會破壞結界，向裏侵入；如果機關神不放棄結界，一直維持它，不管維護人員還是戰鬥人員，總是會被它侵蝕！

好強大的黑蝕霧，竟然讓機關神毫無辦法！除非徹底把它消滅掉，那麼這一片星域總有一天會失去平衡，徹底被吞並。

常鳴漸漸明白這萬年以來，機關神與黑蝕霧的戰鬥為什麼會逐步落入下風了。總地來說就是一個原因，他們沒有一個真正的強而有力者，去把黑蝕霧的源頭徹底消滅掉！

他環顧四周，皺起了眉頭。

有件事情很奇怪。主神是掌握了全部十二神紋的，和神紋當然也包括在內。而且，主神本身具有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麼，他們為什麼不派主神主動出擊，消滅被黑蝕霧吞噬的星球，反而不斷在這裏被迫防守呢？

難道……在這行星級別的黑蝕霧之上，還有更高級的力量，就連主神也難以對付，甚至在萬年間隕落半數？

常鳴一邊思考，一邊出手消滅結界這頭的零散黑蝕霧。

當霧氣消融到一定的程度，這一片戰場暫時恢復了平衡。狂嵐及時把握到情景，第一時間發布命令，讓其中一部分機關神下去休息，十二小時之後回來接替輪班。

機關神一片歡呼，被安排休息的那一些紛紛後撤，只剩下更強大更持久的一些仍然在場上激戰。

狂嵐飛到常鳴身邊，向他行了一禮，感激地道：“多謝常大人，不是你的話，我這裏真的就麻煩了！你現在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常鳴搖搖頭說：“我這裏還好，只是有些問題想請教你一下。”

他趁機把剛才的問題問出來，狂嵐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顆半星，歎了口氣，說：“常大人猜得沒錯，那正是一顆三級輪星，以前叫地雄星。黑蝕霧不僅能夠侵蝕機關神，更能侵蝕神域的星辰。它們的侵蝕來得不動聲色，完成時就會擁有強大的力量……神域就是像這樣，一步步被它們侵蝕，直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他指向遙遠的彼方，說：“我們曾經想要出動出擊，也曾經有主神帶領部隊，與侵蝕星球的黑蝕霧展開了殊死的搏鬥。最後，那片黑蝕霧被幹掉了，那位主神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帶著部隊繼續往外走，最後，他再也沒有回來。”

他歎了口氣，“主神之間相互都有聯系，不久之後，就有其他主神發現，這位主神竟然隕落了！於是，又有兩名主神同時攜手向外追查，這兩名主神再次隕落。”

常鳴不可置信地問道：“也就是說，這三名主神都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

狂嵐說：“是的，他們再也沒有回來，但其餘的主神都感覺得到，他們的聯系完全消失，一般來說，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的天神髓與神核晶離體分開，相當於隕落。這事在中階神裏都是保密的，只有掌握了和神紋的機關神才能知道。”

常鳴皺著眉頭問道：“那有沒有可能，他們遇到了比這個更強大的黑蝕霧，也被侵蝕了呢？”

狂嵐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猛烈地搖頭說：“這不可能！堂堂主神，怎麼可能被侵蝕！”他頓了一頓，表情緩和下來，終於承認說，“事實上，他們剛剛消失時，長老會也思考過這種可能。當時大家都在等待，是不是會有主神級別的黑蝕神回來進攻我們。好在……”他搖了搖頭，“沒有。”

常鳴完全可以想像當時那種情況。神域所有的知情人，包括主神在內一定都很惶然吧。不過，即使是這些主神沒有被侵蝕，沒有變成敵人，他們的失蹤也是現實！連主神也會隕落，黑蝕霧的深處究竟擁有著什麼樣的秘密？！

狂嵐說：“我們也知道，這樣的情況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和神紋的確能夠控製戰況，但是神力終究有限。這些年來，就算是掌握了和神紋的中階神，也有半數隕落。你應該慶倖，你只用在這裏呆上一個月。只用撐過這一個月，你就能回去了。”

戰場最能消彌人與人之間的隔閡，這時候，狂嵐對人類的敵意再也不會針對常鳴而來，他甚至是真心在為常鳴感覺到慶幸。

狂嵐望向遠方，揮了揮手中的神裝長叉：“至於我們，只好在這邊能撐一天，就是一天了！”

對於機關神來說，這就是種族存亡之戰，絕對容不得退縮！

又過了一會兒，狂嵐再三勸常鳴下去休息，常鳴沒有拒絕。他坐在一塊僅僅只有一人長度的隕石上，藍星蹲在離他不遠的另一塊上，一人手裏拿著一個瓶子。

瓶子裏裝著一種叫極樂果汁的液體，它產於神域，能夠緩慢地消除身體與精神的疲勞，是戰場上的機關神們最愛的飲料。

金色的血域結界懸浮在遠處，向著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由於過於巨大，顯得無比靠近。透過結界，可以看見對面危險的黑色霧氣，張牙舞爪地，如同惡魔一般。

常鳴喝了一口果汁，微微的暖意飽含芳香，在唇齒間綻裂開來。

常鳴皺著眉頭思考著，突然問道：“藍星，你以前去過其它戰場嗎？”

1017 指揮作戰

藍星沉默片刻，清冷幹脆地回答道：“是，在被平溪長老召回神廟之前，我曾經在地退星戰場戰鬥了五十八年。”

常鳴點頭說：“難怪，的確可以從你身上感受到濃濃的戰鬥氣質。”他接著問道，“你們以前，也是像現在這樣，無休無止地跟黑蝕神戰鬥？”

藍星回答得非常乾脆：“是。”

常鳴問道：“你們不會覺得疲倦嗎？”

藍星簡短地說：“退，就是死。”

常鳴喝了一口極樂果汁，眯著眼睛往前看。目力可及之處，盡是一片激戰。黑蝕神固然是只知道接受命令，悍不畏死，機關神也是拚命戰鬥，絕不退縮。

因為他們身後的，就是廣大的神域，退卻不僅代表他們的死亡，也是整個神域的危機。他們要維護的，不僅僅只是個人的生死，還有整個神域、整個機關神的種族延續！

常鳴喝完果汁，把瓶子扔到一邊，站了起來。

他從機關神身上感受到了一些與人類共通的地方，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對機關神有什麼改觀。他反而更加深刻地感覺到了，人類和機關神是兩個種族，雙方天然存在著利益衝突。哪一方對另一方都不可能有什麼憐憫，弱小就是被欺壓，就是像現在這樣，被奴隸一樣役使，使用天穹大陸所有的資源去供應另一個種族的戰爭。

人類想要站立起來，維護自己的利益。必須要擁有足夠的力量！

他轉頭，對藍星說：“我休息好了，走吧。”

他一個轉折，再次化成一道流光，射向戰場。他一伸手，就掐住了一團剛剛脫身的黑蝕霧，轉眼間就把它消融為無形。

他這次加快了戰鬥頻率，一團團黑蝕霧很快被消滅。狂嵐在一邊看著，又是吃驚，又是高興。他有點擔心常鳴的續航能力。但要是像這樣的話。他們就能提前彌補靈空這段時間不在的空缺，提前恢復戰勢平衡了！

他緊張地觀察著常鳴，惟恐這個年輕人好大喜功，只顧擊殺黑蝕霧。反倒會把自己賠進去。

不過。從頭到尾。常鳴都面沉如水，表情異樣平靜。之前他基本上是二十分鐘一團，漸漸的。這個間隙變短，變成了十五分鐘，再接下來，他甚至開始主動指揮周圍的機關神開始戰鬥，讓他們加快擊殺速度。

轉眼間，整個戰場就已經恢復了平衡，血界塔的守護者同時鬆了口氣——他們守住了！剩下的四座塔暫時不會出現問題了！

狂嵐高興地飛到常鳴身邊，大聲叫道：“常大人，你沒事吧？你再休息一下……”

話沒說完，已經被常鳴打斷。常鳴直截了當地問：“我沒事。那些被破壞的塔要是能奪回來，還能再修復嗎？”

狂嵐一愣，點頭說：“是的，只要把佔據的黑蝕神趕開，守住陣地，我們就能想辦法恢復，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罷了……”

常鳴點頭說：“那就這樣幹，你能直接聯系其他正在戰鬥的機關神嗎？”

狂嵐拿出一個號角，說：“可以，用這件裝備，可以把話傳遞到所有機關神的耳朵裏……”

常鳴伸手接了過來，凝視著他問道：“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來指揮戰鬥，可以嗎？”

常鳴剛才消滅黑蝕霧的手法果斷迅速，迅速拉回戰況平衡，無形中早已控制了局面。這時他的話不容置疑，帶著一股強盛的氣勢。狂嵐即使久經戰場，也不知不覺中被他搶去了主動權。他下意識地點頭說：“當然可以……”

常鳴不等他說完，就點頭說：“多謝！”

他一拍這個號角，迅速知道了它的用法。他往裏面輸入一段精神力，喝令道：“各位，我是現在和神紋的使用者，常鳴。現在由我來指揮戰鬥。”

要是換了剛來的時候，他這樣的自我介紹一點用也沒有，只會因為他是個人類讓機關神下意識輕蔑。但剛才他消滅黑蝕霧的經過已經被所有人看見，可以說他在哪裏出手，哪裏的機關神就能鬆一口氣。大家不知不覺地對他產生了一絲敬畏與服從。

他們對視一眼，分出一道心神，專心聽常鳴說話。

剛才那一陣，常鳴幾乎走遍了整個戰場，看清了每一個局部的戰況。這時，戰場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機關神都化成了無數數據，流過了他的腦海。很快，一套戰鬥方案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仿佛化成了一個棋手，所有機關神都化成了他的棋子！

機關神以小隊進行戰鬥，常鳴把每一個小隊重新命名，確認了他們的指令代號。

神令號角不僅可以發布命令，也可以接受命令。很快，常鳴就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響應，戰場上的所有人無一不出聲，表示接受常鳴指揮。

常鳴滿意地點頭，接著，他一道接一道命令流水般發出去。

一時間，戰場上所有的機關神小隊全部都動了起來，化成了一顆顆棋子，在戰場這個棋盤上拚命搏殺。

常鳴不僅能指揮他們相互配合，還能指揮他們如何利用戰場的局面，偶爾出言，甚至能告訴他們什麼情況下使用什麼神紋更加合適。

這些機關神們無不經歷了長時間的戰鬥，都已經非常疲倦，但這時，在常鳴的指揮下，他們越來越順，身上的壓力立刻覺得輕多了。

漸漸的，他們有了一種感覺。常鳴不止一個人，而是化身千萬。他位於這個戰場的每一個角落，親身觀察著他們的戰鬥情況。同時，他又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統攬著全局，把所有的一切都聯係起來。

以前，機關神小隊大多都是各自作戰。現在，他們開始逐漸融為一體。他們形成了一張網，把來襲的黑蝕霧完全控制在了裏面。先殺哪個，後殺哪個，如何包圍困住它們，如何驅趕控制它們的行動。

打得越久，他們就越發覺得酣暢淋漓，強大的控制感出現在每一個機關神的心中。他們有了一種感覺，他們不是在與勢均力敵的敵人戰鬥，而是在玩弄它們，控制它們！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危險，因為在他們背後，有常鳴正在支持、保護著他們！

這些機關神以前作夢也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會依賴一個人類的支持與保護。但現在情況特殊，這一切變成了現實。他們不僅在接受人類的幫助，甚至還樂於接受！

很快，在常鳴的組織下，他們打退了一個血界塔基地的黑蝕神，把它奪了回來。工程機關神立刻搶上去開始修理。剩下的戰鬥機關神則在常鳴的指揮下，開始攻擊另一座血界塔基地。

最後，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機關神們打得極爽，幾乎忘記了疲倦。當最後一座血界塔被奪回，開始修理時，戰場上所有的機關神齊齊發出一陣歡呼！

這段時間，他們被壓得太苦了。他們心裏一直存在著戰死的恐懼，但更恐懼的是，等他們死了，這一片地方就要淪陷，黑蝕霧將會攻破血域結界，徹底攻佔這一片區域！

這樣一個區域接一個區域地攻陷下去，最後將要犧牲的，就是整個神域了。

而現在，在常鳴，一個人類的指揮下，他們反守為攻，取得了大範圍的勝利。現在，他們奪回了最後一座血界塔，只等它們全部修理完畢，血域結界將會恢復，他們就能再次控制這片區域！

這一切，都是常鳴帶來的！他不僅個人能力極強，消滅黑蝕霧易如反掌，更具有強大的戰況觀察與指揮能力。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指揮極為精妙，把一團散沙組織成了一支精幹的部隊，這才讓他們戰鬥得如此爽快，如此順利！

常鳴沉聲喝道：“不要高興得太早了，黑蝕神還沒有擊退，而且，你們看那邊！”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所有機關神心裏都是一沉。他們看得清楚，血域結界外，出現了一團團的黑影，它們有大有小，與黑色的夜空融為一體，要不是常鳴指點，他們甚至都沒有發現。

那裏是大團大團的黑蝕霧，它們依附在隕石上，拚命地轟炸結界。有一些比較小塊的，穿破原本存在的結界裂口，向著這邊疾馳而來。

顯然，對面依附在半星上的黑蝕霧發現了不對，趁著血界塔還沒有完全修復、結界上的缺口還存在著，抓緊向這邊發動了攻擊！

狂嵐喝道：“常大人！那些黑蝕霧非常厲害，侵蝕性非常強，你要小心！”

常鳴沉聲喝道：“不要緊張，聽我指揮，不會有事的！”

這時，黑色隕石已經飛到了戰場上方，即將接近最近的一波機關神了。那些機關神臉上出現了驚恐的表情，下意識地就想逃跑。如果他們被接近、被侵蝕，原先的夥伴就會轉頭過來攻擊他們。而他們，也會失去所有的意識，形同死亡。

常鳴喝道：“不要害怕，停在原地，聽我指揮！”

他剛才一番指揮，已經積累了足夠的威信，那些機關神腳下一頓，竟然還是硬生生地停住，克服了自己的恐懼！

常鳴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棋盤上出現了新的敵人，他也要開始改變戰法了！

1018 暫時的寧靜

常鳴果然早有準備。

接下來，連珠炮一樣的話語從他嘴裏發了出來，一道接一道，接連不斷。

以前，他指揮機關神怎麼使用神紋，只是偶爾之舉，就像閑來無事的一筆一樣。但這時，對神紋的使用指導變多了，十道命令裏有八道是在教機關神怎麼使用神紋。

一個人類，教機關神使用神紋！

但是機關神們下意識地就聽從了。

“甲三小隊一號成員，使用【三級神紋?斥力回旋】，三號成員，使用【三級神紋?右側加速】！”

甲三小隊正是最接近隕石的那支隊伍，兩人聽見自己的編號被常鳴叫出，下意識地就按照他的命令行帶出。這兩人都是下階機關神，掌握的基礎神紋數據不多，但久經戰場，這些神紋的使用早已熟極而流。

只見兩人配合之下，一顆隕石果然開始急速打轉，向著左側劃出一條長長的拋物線，向著遠方飛去！

那顆散發著黑氣的石頭原本快要接近他們了，隨時可能侵蝕他們的身心，但這時，它被遠遠地彈開，帶著危險一起離開了他們！

兩名機關神同時眼睛一亮，齊聲叫道：“原來還可以這樣！”

他們之前擔心害怕，惟恐隕石上攜帶的黑蝕霧會給他們帶來傷害，所以束手束腳，只敢逃避不敢動手。最關鍵的還是因為，他們沒辦法消滅黑蝕霧，相當於面對一個打不死的敵人。

而現在。有一個能消滅黑蝕霧的常鳴在身邊，他們心裏有了底氣。常鳴這一指揮，他們突然意識到，這些只不過是石頭而已！的確它接近就能造成損傷，但我不讓它接近呢？打飛一塊石頭，我總能做到的吧？

一時間，機關神們紛紛高興起來，他們變成了一個個擊球手，以神紋為球杆，紛紛追逐著這些隕石。要把它們遠遠打飛。

常鳴不時指揮。要求他們控制攻擊範圍與落點，把隕石聚集到固定的地方。而常鳴自己，早已騰身過去，變身成了一個“接球手”。

機關神們心裏的恐懼越來越輕。心情越來越興奮。

他們突然間覺得。這不再是一場戰鬥。而一場遊戲！一場實力懸殊的遊戲！

對方沒有意識，只是一團死物，雖然接近就很危險。但完全可以不讓它接近！

一個機關神吆喝一聲：“常大人，接住了！”

他手裏弧光一閃，一塊頭顱大小的隕石劃出一條弧線，準確地落向常鳴所在的位置。常鳴手一伸，那塊隕石滴溜溜地轉動起來。它越轉越快，最後在常鳴的手指上變成一團模糊不定的影子。影子周圍，道道金光旋轉流動，像是星辰周圍的光輪，非常美麗。

片刻後，轉動的影子越來越淡，隕石恢復了原狀，砰地一聲向遠方飛去。它身上的黑霧已經完全消失，變成了一塊再平常不過的普通隕石。

常鳴一邊消滅隕石上的黑蝕霧，一邊指揮機關神們，讓他們控制好隕石群，依序拋過來。

這樣過了三小時，隕石群被消滅了三分之一，常鳴再次下達指令，卻沒有隕石過來。一個機關神叫道：“常大人，您已經工作好久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他這聲勸解出來，旁邊的機關神立刻一起點起了頭：“對對，常大人，您休息一會兒吧，沒有您，我們可完全不行！”

他們勸得真心實意，完全是在關切常鳴的身體，為他著想。

換了一天前，即使是這些勸解的機關神自己也不可能想到，他們竟然會這麼關心一個人類！

但現在，他們的話完全發自真心，沒有一點虛假！

常鳴甩了甩手腕，微笑道：“沒事的，我也把自己的消耗算進去了，不會有事的。趕緊把這點弄完，我接下來還有其他事情。”

他既然這樣說了，機關神們只能從命。他們果然再次行動起來，挾帶黑氣的隕石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完全消失。

半星那邊必須積累很久才能發動一次這樣的攻擊，當最後一塊隕石上的黑霧消失，恢復原形之後，戰場上竟然一片清淨，沒有了黑蝕神，也沒有了黑霧隕石！

機關神們竟然有點不太適應這種清淨，感到了無所適從。

正在這時，一個工程機關神高聲叫道：“修好了！”

他的叫聲中，四座血界塔同時亮起光芒。所有人一起看向天空中的血域結界。那張巨網上的破洞正出現一道道金色的影子，它們越來越凝實，最後與周圍原先存在的結界結合，融為一體。

血域結界上的破洞被補上了！

黑蝕神被消滅，黑蝕霧剛剛開完大招，正在冷卻期間，己方防禦恢復原狀……

所有機關神面面相覷，突然爆出一聲歡呼！

歡呼聲一浪接著一浪，狂熱得驚人。之前戰勢每況愈下，每個人都有了死在這裏的覺悟。

沒想到到現在他們竟然反敗為勝，守住了這裏！

意外之喜化成了歡呼，整個戰場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狂嵐疾掠過來，落在常鳴身邊，深深一禮拜了下去。他心悅誠服地說：“常大人，多虧您了！是您扭轉了這個戰局！”

其餘機關神聽見了他的話，歡呼聲漸漸低了下來，直到消失。

他們心情複雜地看著常鳴，向著這邊靠攏。

是的，這是個人類，是個一向被機關神瞧不起的人類。但正是這個人類，救了他們，帶著他們一起守住了這片即將淪陷的星域！

不僅如此，在剛剛的戰鬥過程中，每一個機關神都經歷了常鳴的指揮。在漫長的戰鬥過程中。他們都隱隱領悟了一些什麼。他們意識到自己以前的戰法有多麼愚蠢。完全可以不用像那樣傻打傻拚，完全可以採取更加靈活一點的方法！

如果採取這樣的戰法，再繼續調整，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們也許不會再落入這樣的險境。就算沒有一個和神紋掌握者結束戰鬥，他們也可以堅持得更久，撐到勝利的到來。

這項領悟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相當於他們又多了一道保命符。

他們眼神中的複雜漸漸消失，變得單純起來。一個機關神飛到常鳴身邊，向他深深行禮。尊敬地說：“謝謝您。常大人！”

這聲感謝與這個重禮仿佛提醒了其他機關神，他們不再猶豫，而是一個接一個地向常鳴拜服下去。

轉眼間，以常鳴為中心。周圍聚滿了正在深深行禮的機關神。

一個人類。竟然讓這麼多機關神為之折腰！

常鳴心情略微複雜。他沉默片刻，微微一笑，雙手往上一抬。一股強大的波動以他為中心向周圍擴散開去。在場所有的機關神同時感覺到一陣柔和而不可抗拒的波動。這陣波動托著他們向上浮動，讓他們再也沒辦法彎腰，只能被迫站起來。

常鳴朗聲開口，聲音透過神令號角傳遍四方：“大家不用這樣，我也只是服從命令而已。到現在為止，戰鬥雖然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但並沒有完全結束。黑蝕星仍然在那裏，不徹底消滅它，即使有血域結界在，我們也還是處於危險之中。像這樣的局面，完全有可能再來一次！”

機關神們被他的力量托起來時，心裏齊齊一驚。這中間顯示出來的力量也倒罷了，對力量使用的精妙程度，真沒幾個機關神能比得上……太厲害了！

這時聽見他的話，他們更加吃驚，狂嵐立刻問道：“常大人，您的意思是，你要去消滅那顆黑蝕星？”

常鳴點頭說：“沒錯，我是有這個想法。”

狂嵐急聲道：“不行的，大人，就算主神也要耗盡全力才能消滅它，您……”

他沒有說下去，言下之意卻很明顯。常鳴這樣的想法，實在太不自量力了。

常鳴微微一笑，直起身體，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只是有這樣一個想法而已，具體怎麼執行，我還要再考慮考慮。放心，我不會莽撞行動的。”

他往之前駐足的那顆隕石走過去，說：“我會在這裏呆上一個月的時間，利用這段時間，我們一起好好考慮，究竟有沒有一個辦法，把這個禍根給消滅掉！現在，大家先享受戰鬥後的喜悅，好好休息休息吧！”

他所過之處，機關神們全員退避。他們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向結界那邊的黑蝕星投去目光。

常鳴說得沒錯，現在他們獲得了難得的空閑。那麼，是不是可以想一個辦法，把黑蝕星消滅掉呢？

能成，就是大功；不能成，他們也守住了這裏，勝利已經拿到手上了！

就連狂嵐，也緊盯著那邊，陷入了沉思。

常鳴回到原先的隕石旁邊，躺了上去。他的目光閃爍，仿佛萬千星辰落入其中。

這時，一個瓶子突然被遞到他身邊，他轉頭一看，藍星正盯著他，問道：“常大人，其實……你已經有想法了吧？”

常鳴接過極樂果汁，喝了一口。無比的芬芳帶著暖意湧入胸腹之間，喝下一口，仿佛連精神都恢復了不少。

他微微一笑，說：“只是粗淺的想法而已，細節還需要仔細推敲。”

藍星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看著隕石上的人類。過了一會兒，她垂下眼睫，像以前一樣，一言不發地守護在他身邊。

遠處，黑蝕星上的霧氣緩緩流動，帶著無比的惡意緩緩流動。

一張散發著金色的網隔絕了這些危險與惡意，這一頭，機關神們紛紛進入了休憩狀態，他們低聲說笑聲，偶爾激烈討論。

不久前還在激戰的這片星域，陷入了短暫的寧靜與和平中。

1019 陷阱

狂嵐隻覺得全身筋骨酸痛。

他之前已經戰鬥了很久，身上積累了大量暗傷。這時好容易停止了戰鬥，暗傷在機關神強大的修復能力下，緩緩開始恢復，非常難耐——但卻是一種令人喜悅的難耐。

他一邊喝著極樂果汁，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常鳴，眼睛裏有著敬畏，還有著審度與評判。

靈空重傷離開戰場之後，戰況越來越惡化，他第一時間向長老會發去了求援的申請。長老會一直沒有回覆，他有些暴跳如雷。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長老會要把這地方當成一顆棄子放棄了。畢竟，相對來說，這片區域跟周圍的關聯性沒那麼大，放棄的損失相對會比較小。

看見常鳴的時候，他有一種“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覺。竟然派來了一個人類！長老會果然是打定主意放棄這裏了！

他當時又是絕望，又是憤怒，心情跟現在完全是天壤之別。說來也是，誰會想到，一個人類會這麼厲害呢？

常鳴坐在隕石上，凝視著結界對面的半星，以及上面散發著的霧氣。他伸出手，一顆黑色的珠子渾圓無比地在手上滾動，散發著不祥的幽幽光芒。

還好現在機關神們都已經休息了，不然要是哪個人看清他手裏的東西，一定會嚇一大跳。

那赫然正是一團黑蝕霧！現在被常鳴凝成了一個珠子一樣的實體，周圍包裹著一圈金光。那團金光其實是由無數細小的神紋形成的一張網。它們把黑蝕霧兜在裏面，卻沒有直接接觸，所以還能保證它的存在。

常鳴手指一抬，從珠子裏抽出一根細細的黑絲，幽然盤旋著升上來。

之前的戰鬥中，常鳴一直行有餘力。他一邊控制戰局，一邊消滅黑蝕霧，一邊還在對它進行著研究。

他發現，機關神耗費了萬年時間還沒有搞清楚它是什麼，不是沒有理由的。它既是生物。又是非生物。同時擁有兩種不同的屬性。所以，它仿佛是活著的，又算不上真正活著，似乎擁有靈智。但非常模糊。

現在它存在於常鳴的手上。仍然能夠感覺到從深處傳來的隱隱波動。帶著極度不祥的危險感覺，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把它遠遠地扔過去，或者直接摧毀。

常鳴一直認為。要找到真正對付一個東西的辦法，必須發現它的本質與根源。黑蝕霧究竟是什麼，它為什麼會出現，以什麼樣的形式存在，能不能設法控制它，怎樣才能把它徹底完全地消滅。它現在是機關神最大的心腹大患，對人類也危害極大。常鳴隱隱覺得，必須要了解這一些，才能真正抓住對付機關神的關鍵！

他正在思索，狂嵐突然帶著一個人來到他面前。他抬起頭來，只見另一人也是一個中階機關神，穿著一身戰甲，傷痕累累，顯然經歷過無數次的戰鬥。

狂嵐對那人說：“微明，把你的發現跟常大人說一說。”

微明尊敬地向常鳴行禮，壓低了聲音：“常大人，前幾天在戰鬥中，我們發現有個地方有些不對。那裏似乎有一道空間門，與黑蝕星相接……”

常鳴一愣，問道：“相接？”

微明說：“是的，雖然相接，但那扇門是‘關上’的。黑蝕霧暫時不能直接入侵過來。但我總覺得，那裏非常危險！”

常鳴已經站了起來，問道：“之前你為什麼沒有說？”

微明苦笑著搖頭：“之前我們陷入苦戰，就算發現了，也來不及處理。好在觀察了一會兒，那邊暫時沒有什麼問題……”

常鳴點頭說：“走，我們過去看看！”

那是戰場上比較偏僻的一個地方，距離一座血界塔非常近，卻剛好背離黑蝕星的方向。也就是說，這裏位於戰場的後方，如果突然間被打開一扇空間門，讓黑蝕霧大規模侵入，對於機關神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狂嵐的表情也非常嚴肅，一聽到這個消息，他馬上帶微明來見常鳴。這裏真正能對付黑蝕霧的只有常鳴，幾個人同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三人騰身而起，向著戰場後方飛去，藍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常鳴和狂嵐突然行動，頓時吸引了周圍正在休憩的機關神們的注意。他們原本有點緊張，但看見他們去的是戰場後方，又紛紛平靜了下來。

那地方被卡在三塊隕石中間，非常隱蔽。微明說：“那時候我正好被一個黑蝕神打飛，卡在了石頭中間，所以發現了那道空間門，不然，後來我從各個方位看了一遍，都看不見它的影子。”

狂嵐讚道：“運氣不錯，你也足夠細心！”

微明笑了笑，指向那裏，常鳴立刻飛了上去。

果然如同微明所說，三塊隕石卡在一起，完美地阻隔了視線。只有飛到特定的位置，才能勉強看見空間門的一角，甚至還不能靠近它。

剛一接近，常鳴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波動，他微一皺眉，有點奇怪，這股波動比想像中強大多了，明明是開啟著的樣子，黑蝕霧怎麼會沒有通過它穿過來？

他心裏剛剛起了一絲狐疑，不進反退，往後讓了一步。突然間，三塊隕石像花朵盛開一樣向外張開，它們的中心突然傳來黑洞一樣強大的吸力，三塊隕石瞬間變得更大，把常鳴整個人吞了進去！

這一下突如其來，這強大的吸力就算是常鳴有準備的時候也未必能抵擋得住，更何況現在猝不及防。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整個人向著空間門中央撲去。半途中，他本來準備想要抵抗，心念一動，卻放棄了抵抗。他身邊金光一閃，一層薄薄的金色鱗片虛幻地閃動，接著完全消失。他已經啟動了神之膚衣，守住了自己。

他的身後傳來狂嵐的驚呼聲，藍星看見變生肘腋，空間門即將跟著常鳴的身影一起消失，她毫不猶豫地抓住微明，跳進了空間門！

空間門消失得極快，幾乎常鳴的身影剛剛沒進去，它就開始虛化。藍星抓著微明跳進去後，空間門立刻消失無蹤。

……

事發突然，狂嵐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來時，身邊三個人已經全部消失，一個不見了。

在他面前，那三塊隕石重新合攏，跟之前一模一樣。狂嵐大驚，跳上隕石的缺口，發現裏面的空間門已經消失，空空蕩蕩，不留一點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常鳴他們上哪裏去了？這裏為什麼會出現這樣一道空間門？

難道……狂嵐心裏出現了一個不祥的預感，這預感迅速擴大——難道，微明是有意把他們引來的？

他們中間，難道出現了一個叛徒？！

他正在震驚，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強大的波動，與此同時，驚呼聲此起彼伏，響成了一片。狂嵐猛地轉身，赫然發現，血域結界再次出現了裂口，這次的裂縫，比上次更加巨大！

他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戰場中央。他不用問也看到了，八座血界塔旁邊全部正在發生激戰，其中五座已經被破壞，還有一座正在岌岌可危。轉眼間功夫，戰場的平靜被完全打破，所有的機關神們都從休息中直接進入了戰鬥！

這是誰幹的？一個機關神掠到狂嵐面前，叫道：“大人，有叛徒！”

狂嵐疾聲問道：“叛徒從何而來？”

那個下階機關神飛到他面前，搖頭說：“我們也不清楚，他們突然暴起……”

他一邊講述剛才的情況一邊靠近狂嵐，狂嵐仔細聆聽，突然覺得有些什麼不對。他猛然間意識到，是這個下階機關神不對勁！他的眼神裏有一絲木然，說話的語氣遠沒有普通機關神那麼靈動，好像是什麼機關發出的聲音一樣！

他猛然後退，但這時候已經遲了，那個機關神一抬手，一道黑色閃電直射到他面前。狂嵐來不及躲閃，黑電射到他胸口，沒入進去。轉眼間，他的胸前就像多了一顆黑色的心臟一樣，這顆心臟有半截露在外面，拚命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會輸送一股黑氣直入他身體各處。

狂嵐的臉孔一陣劇烈掙紮，時而木然，時而痛苦。他掙紮著撲向那個下階機關神，手上那把金色巨叉猛地投出去，閃電般刺下這個下階機關神！

對方躲閃不開，被刺了個對穿。金色巨叉紮在他胸口，劇烈震動，片刻後，這個下階機關神瞬間爆開，變成了一團血漿。與此同時，血漿裏冒出縷縷黑煙，凝成一團，同樣沒入狂嵐的身體裏。

這就像最後一塊砝碼，狂嵐眼中最後的一絲清明瞬間消失，他的眼睛原本是金褐色的，這時漸漸沉黯，變成了純然的黑色。他的表情一片木然，緩緩直起身體。他一抬手，金叉重新落入他手中，從他手中冒出一縷黑氣，漸漸攀上神裝的手柄，就像給它鑲上了一道道黑色花紋一樣。

狂嵐深吸一口氣，狂喝一聲。他的聲音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狂嵐般卷過廣大的區域，聲音過處，響起了此起伏的應和聲。

恰在此時，第六座血界塔也被破壞了，血域結界的裂口，再次擴大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