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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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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4-23 23:08:51
第二百二十三章 雪夜
      
    時值寒冬,地處北方,破廟外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行人踩在上面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一群江湖好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強有弱,背著行李,踏著積雪,走到了破廟外,領頭之人高喊了一聲:「雪夜難行,暫且休息,天明再走。」

    他口中呼出一團白氣,彰顯著寒冷。

    「好,老夫已不比盛年,手足都被凍得有點發僵了。」一位禿頂老者微笑應和道。

    有了他的帶頭,不少人表示同意,於是分成幾撥,前後抵達了破廟門口,登上了台階。

    「停。」領頭之人是個中年男子,披著帶毛大氅,腰挎寶劍,「裡面有火光,我先入內探探。」

    其餘人等立刻戒備地看向廟內,只見緊閉的門窗縫隙內透出溫暖橘黃的光芒。

    中年男子一手拔出長劍,一手推開廟門,凝聚目力,望了進去,頓時輕咦了一聲:「怎麼沒人?」

    他沒敢大意,遠遠在門口張望,過了片刻,才看到躺在火堆和香案之間,蜷縮著身體的孟奇。

    頭髮扎髻,水合服,身邊有刀有劍,雖未聽到呼吸之聲,但能感覺到明顯的生之氣息。

    「是位熟睡的小道長。」中年男子吐了口氣,只要不是冤家對頭、黑道高手,以及月之鄉弟子就好,「我等小聲一點,莫要驚擾了別人,靠外面再起個火堆。」

    眾人魚貫而入,合上廟門,擋住寒風,在中央位置起了個大火堆,涇渭分明地圍坐,一看就是臨時湊成的隊伍。

    他們都沉默不語,彷彿在想著心思,只是化了積雪。拿出乾糧,邊烤邊吃。

    孟奇懶得理他們,自顧自地繼續修煉《易筋經》第一卷十三個姿勢,每個姿勢一盞茶。

    「爹爹,爹爹,你看,小道長的睡覺姿勢好奇怪。」有個十來歲綁麻花辮子的小姑娘好奇又興奮地戳了戳自家父親的胳膊,將眾人的目光引向了孟奇。

    她的父親正是領頭之人,看了一眼後輕咳道:「別人練功莫要旁觀,小心結仇。」

    「練功?爹爹。這是練功?」小姑娘很是活潑和好奇。

    領頭之人環視一圈,臉色鄭重:「我聽聞玄門正宗有導引吐納之術,姿勢都異於常人。」

    「又不是沒見過道德觀等玄門正宗的弟子,哪有這麼古怪的……」臉上長著暗瘡的年輕男子嘀咕了一句。

    寒風正盛,吹得窗戶大門作響,將他的話語掩蓋其中。

    禿頂老者咳嗽一聲:「文先生言之有理,大家萍水相逢,還是不要議論小道長,我們雪夜奔走。顧好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奔走」二字,稍微活潑了一點的氣氛頓時又變得凝固。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廟門。

    咚咚咚,咚咚咚。聲音在雪白清冷的夜裡傳得很遠。

    「誰?」文先生握緊長劍,高聲問道,剛才竟完全沒發現有人靠近,能於雪地之上掩飾住行走動靜。這份輕功非同小可!

    女,二十多歲,素白棉襖和大氅。你們討論我姿勢的時候從山林裡穿出,踏雪之聲很微弱,只留下了淺淺的腳印,旋即被雪花覆蓋消除,並且她身邊還有一位老者,身材高大,青袍罩體,駝背彎腰,具備護體罡氣……孟奇剛好練完一輪,心裡「回答」著他們的問題。

    「易筋經」的狀態裡,自己似乎有種天人合一,復歸胎中的感覺,借助於此,對周圍事物的感應勝過了平常,相隔二三十丈的距離也如同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雪夜失路之人。」門外響起一道女聲,口音軟糯,帶著南方的味道。

    文先生滿是戒備地笑道:「無主之地,兩位請便。」

    近在門外,他還是能辨別的。

    廟門再次打開,進來兩人,與孟奇的「描述」完全一致,女的瓜子臉,柳葉眉,透著幾分爽利,抖了抖大氅上的雪花,提著束有紅繩的長劍,與老者一起走到旁邊。

    看到他們兩人,文先生和禿頂老者臉色一變,不知是害怕還是尷尬。

    紅繩女與駝背老者沒有升火,直接席地而坐,目光打量著文先生和禿頂老者,先是疑惑,接著恍然,繼而透出幾分鄙夷,像是過去就認識。

    但他們都未說話,廟內有種難言的沉默。

    又有一堆人來了,隱匿著氣息,鬼鬼祟祟……孟奇改變著姿勢。

    這種狀態下,他對自己學過的內功、刀法和劍法,有了一種微妙的視覺差,從另外一個角度審視著它們,居高臨下的角度。

    真氣下意識流轉變化,經脈路線不自覺微變,孟奇根據這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做著微弱調整,但又無法將它們總結出來,玄妙難言。

    「塞外神駝,紅線夫人,不知你們欲往何處?」忽然,一道陰測測的聲音響起,似遠似近,似左似右,讓文先生等人無處分辨他的具體位置。

    綁著麻花辮的小姑娘嚇得快哭了,難道是惡鬼?

    紅線夫人冷哼一聲:「裝神弄鬼,敢出來一見嗎?我自是去聚神莊!」

    「老駝子也是去聚神莊。」塞外神駝沉聲道。

    聽到「聚神莊」三個字,文先生和禿頂老者等人臉色一暗,又驚又懼,孟奇則停止了修煉「易筋經」,此事竟然與「聚神莊」有關?莫非六道輪迴之主刻意選擇了我傳送過來的位置?

    陰測測的聲音再起:「果然與本座猜得一樣,不知你們去聚神莊做什麼?」

    「當然是阻止皇甫菲小姐與你們『月之鄉』聯姻!」紅線夫人雖是女子,說話卻直接爽利,隱含火氣。

    「聯姻乃是美事,為何要阻止?」陰測測的聲音故作驚訝,飄忽不定,讓人頭皮發麻。

    紅線夫人站了起來,手按劍柄:「皇甫前輩突破前人桎梏,歷代最強。以致未到暮年便發瘋入山,座下弟子女兒皆還沒有成器,你們『月之鄉』欺負孤兒寡母,強行聯姻,欲奪聚神莊基業,談何美事?」

    比起已傳承多代的九鄉,皇甫濤所創的聚神莊沒有與他同輩的高手,而座下弟子們最強的也才九竅,若他遲發瘋二十年,則聚神莊基業徹底穩固。畢竟對一名外景強者來說,六十左右實在算年富力強,皇甫濤自身也這麼認為,因此四十歲後才娶妻生子。

    「皇甫莊主英年早逝,我『月之鄉』欲助皇甫大小姐穩定聚神莊基業,豈是欺負孤兒寡母?」陰測測的聲音毫不意外地回答。

    「哼,皇甫大小姐有心上之人,屢次拒絕,天下皆知。皇甫夫人哭拜衣冠塚,才勉強答應,又是為何?皇甫莊主三弟子薛少俠四處奔走聯絡此事,又是被誰襲殺?」紅線夫人怒髮衝冠。言辭鋒利,「『洗月先生』要爭天元皇者之位,怕是缺了點陰德!」

    「洗月先生」聞好古,「月之鄉」當代主人。晉陞外景沒幾年——這方世界得了真武疑塚的傳承,武道劃分與主世界一致。

    陰測測的聲音沉默了一下才道:「本座好言好語勸你們,你們反倒蹬鼻子上臉。難道不怕死?」

    紅線夫人錚得一聲拔出長劍,指著屋頂,厲聲道:「爾等趁火打劫,莫非當聚神莊沒有幫手?皇甫前輩行俠仗義多年,對小輩不吝指點,朋友故舊滿天下,豈是你們能欺?」

    「哈哈。」陰測測的聲音大笑道,「可惜他的朋友故舊沒有外景強者,所以宣佈婚約以來,整整三個月,包括你們兩人在內,前往聚神莊相助的不超過十指之數,而且被本座勸了後,大部分都知難而退了,小部分則去見皇甫濤了。」

    「天下之事,看得終究是實力。要知道,絕大多數人都是狼心狗肺之輩,行俠仗義,施恩給惠,能有什麼作用?當然,還有極少數像你們這樣的,不狼心狗肺,但腦子有問題。」

    紅線夫人氣極反笑,將劍指向文先生和禿頂老者:「是,我知道大部分人確實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你!文其昌,被渭水六鬼追殺千里,險些身亡,幸得皇甫前輩路過,拔刀相助,這才倖免於難,後來他見你重傷難復,將你留在聚神莊做執事,給你做媒,讓你娶妻,是否?」

    「你!池峰,得罪了天之鄉弟子,家破人亡,是誰收留你,又是誰幫你去天之鄉討回公道?」

    ……

    她一個個點出名字,說得文先生、禿頂老者等人面紅耳赤,又羞又愧,同時又有著惱羞成怒的感覺。

    「你們就是這樣回報他的?在聚神莊危難之際,帶著眾多好手逃離?」紅線夫人喝道,「我雖是弱女子,但也得過皇甫前輩指點,此番恩德,牢記於心,今時今日,縱使粉身碎骨,也要趕往聚神莊,幫皇甫小姐討一番公道!」

    塞外神駝亦站了起來,蒼老著聲音道:「若沒有皇甫莊主,老駝子三十年前就死了,多活了三十年,多活了風華正茂的三十年,如今用這把老骨頭換,值了!」

    「榆木腦袋,不知死活!」陰測測的聲音狠毒道。

    「好!這才是俠義之輩!」忽然,有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紅線夫人等轉頭望去,只見最裡面的火堆旁站起來一位清俊道士,水合服,系絲絛,踏麻鞋,背寶劍,挎長刀,自有一股逍遙出塵之氣。

    這道士摻合個什麼勁……文其昌等人正不知所措。

    孟奇微笑前行:「但俠義之士從不強求他人,文先生實力不復,又有妻有女,縱使留下,也無濟於事,反倒害了全家,可以理解……」

    他接著紅線夫人之前的話語緩緩而言,聽得文其昌和池峰感慨不已,聽得紅線夫人柳眉倒豎,聽得塞外神駝臉色陰沉。

    「嘿,你這小道士倒是個明白道理的。」陰測測的聲音誇讚了一句。

    紅線夫人正待開口,孟奇撫摸著刀柄,呵呵笑道:「貧道清源,得過皇甫前輩指點刀法,願與兩位齊上聚神莊。」

    「你……」紅線夫人沒料到轉折這麼大,看著面前灑然出塵的清俊道士,一時不知怎麼接口。

    陰測測的聲音冷哼道:「原來也是個不知死活的……」

    話音未落,就見孟奇舌戰春雷,聲音收成一束:

    「藏頭露尾,給我下來!」

    他用八九玄功模擬紫雷勁來推動雷言。

    「藏頭露尾,給我下來!」

    一道道聲音如同巨雷,半空隱有紫電激盪。

    喀嚓,噗通,有人從屋頂跌了下來,渾身一抽一抽,如被雷擊,陰測測的聲音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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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雪中梅花開

    「你,你……」從屋頂跌落之人又驚懼又仇恨地看著孟奇,試圖說話,可渾身抽搐了幾下後,就口吐白沫,七竅流血,呼吸斷絕。

    怎麼就死了?文其昌和池峰等人看著地上的屍體,腦子裡念頭翻滾,既震動又驚愕。

    被直接吼得功法反噬,走火入魔?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輕吸了口氣,這是玄門正宗的「言訣」,專破左道邪術?

    孟奇右手五指撫摸著身前刀柄,微笑道:「此乃『太陰蕩魔真解』上的七靈妙音,可他修煉不得法,只練太陰之力,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被我仿天罰之音一鼓蕩之。」

    他語氣輕鬆,娓娓道來,彷彿雷言震死敵人只是茶餘飯後的小事,說不盡的悠閒淡然。

    《太陰蕩魔真解》原本曾落入他們手中,後來換給了六道輪迴之主。

    「七靈妙音,傳聞能勾攝元神,激盪天地之力,想不到剛才陰測測的感覺就是。」紅線夫人恍然道,難怪清源道長能一音破敵。

    塞外神駝戒備地提防著外面,鄭重問道:「不知小道長出身何門何派?莫非是道德觀之人?」

    「貧道乃是散修,多虧皇甫莊主指點,方才有今日的刀法境界。」孟奇保持著笑容,用真得不能再真的話語回答。

    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還未來得及敘話,詢問清源道長何時見過皇甫濤,窗戶大門就被撞開,一道道人影撲入,藉著微弱的月光隱藏身形,圍殺孟奇和他們兩人。

    這些人影略顯模糊,扭曲不定,難以辨別真假,看得文其昌等人倒吸一口涼氣,果然是「月之鄉」的正統傳承。剛才被一音震死之人雖然名不見經傳,但看他能修煉「七靈妙音」,就可以明白他的地位著實不低,恐怕是「月之鄉」專門做見不得光事情的執事之一。

    這一道道人影手中寒光閃耀,非是刀劍,而是自身的指甲,一個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賣相可怖。

    紅線夫人長劍一展,就要迎敵,忽然看見銀白乍亮。宛若電閃,快得不可思議。

    錚,她還未看得清刀光,便已聽見長刀入鞘的聲音。

    這聲脆響就像號令,一道道人影隨之倒地,幾乎同時,噗通之聲大作。

    不過由於他們當時的姿勢有差別,有的是向前撲落,有的是側著倒下。讓人看到了傷痕,皆為喉嚨一道細細刀跡。

    都死了?文其昌、池峰等人瞠目看向孟奇,只見他長刀在鞘,姿態閒散。似乎從未出過刀。

    但他們都清楚明白地知道,這清俊道士剛才確實出了一刀,但因為快得自己等人的視線無法捕捉,故而只有銀白光亮殘留雙目。

    而且他是一刀九人!

    這是何等驚世駭俗的刀法?

    「能將『太陰蕩魔真解』這道門正宗功法練成如此模樣。『月之鄉』也算有點本事。」孟奇似笑非笑道。

    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他話裡的嘲諷意味。

    塞外神駝老於江湖,迅速回神,嘆了口氣道:「一直傳言『月之鄉』有秘密培養的死士。修煉的是『太陰蕩魔真解』速成法,想不到真有此事。」

    說罷,他看向孟奇,神情感慨:「老駝子之前本不太信清源道長你得過皇甫莊主指點,這刀之後再無疑惑,此乃皇甫莊主成名的『白駒過隙』,當日他救老夫時,正是如此一矛刺死了強敵。」

    招式一快,都顯得相通,精義類似,文其昌和池峰等人眼力不足,未能看出微小分別,如今聽塞外神駝提及,才猛然醒悟,確實有點像大小姐和幾位聚神莊弟子演練的「白駒過隙」,這清源道士正是得了皇甫莊主指點?

    若孟奇預先不提指點之事,刀法返璞歸真後的相同精義可是很難分辨的,塞外神駝肯定認不出來,聯想不到皇甫濤,就像劈、砍、抹、挑等最基本的招式,任誰使來都差不多,頂多便是精純程度的不同,沒誰能從這樣的招式上辨別出對方的武功來歷、身份背景。

    「若非皇甫莊主指點,貧道恐怕還得一年半載才能了悟這樣的刀法精義。」孟奇誠摯回答。

    紅線夫人見孟奇亦是慷慨仗義之輩,略帶欣喜地道:「我也得過皇甫前輩指點,可惜始終未能從矛法的精義觸類旁通,融入自身劍法,比清源道長你差了不少,不知你是何時見過皇甫前輩?」

    皇甫濤發瘋步入千里山脈有好幾年了,孟奇看起來也就二十左右,難怪他們疑惑指點的時間。

    「大概幾年前吧。」孟奇哪知道距離上次探索真武疑塚有多少年了。

    見眾人略帶疑惑探究的神色,孟奇哈哈一笑,左手按刀,往門外踱步,朗聲道:「貧道幼有奇遇,跌落懸崖,得玄門正宗心法和無上刀法,後又服食一株萬年靈芝,平添一甲子功力,直接打開六竅,還未出山又遇上皇甫莊主,被他稱讚骨骼驚奇,天資出眾,毫不藏私地指點了功法,如今苦修多年,融會貫通,總算踏足江湖,正是天下風雲出我輩。」

    孟奇回頭看著塞外神駝、文其昌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微微一笑:

    「這麼說,你們信嗎?」

    「不信……」紅線夫人心直口快。

    孟奇再次轉身,背負雙手,腳踏麻鞋,悠哉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何苦刨根究底,編個誇張的故事和合理的故事並不會有明顯的難度,聽謊言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各自不語……」

    真有幾分道人模樣啊……聽見這樣瀟灑不羈的話語,文其昌暗自感慨,年輕的時候自己也嚮往這樣的風姿。

    塞外神駝和紅線夫人忽地有所明悟,莫非,莫非他來自那神秘的陵寢?像皇甫莊主和九鄉祖師一樣從裡面得到奇遇離開?故而能得到皇甫莊主的指點?皇甫莊主能暫時清醒?

    一個個念頭冒出,眼見孟奇就要跨出廟門,紅線夫人急聲問道:「道長何去?」

    孟奇伸手出門外,接住飄落的鵝毛大雪,呵呵笑道:

    「今晚雪正好,不若趁夜去聚神莊,兩位施主意下如何?」

    「清源道長,月之鄉弟子善於夜裡偷襲和暗殺……」塞外神駝下意識提醒道,正因為如此,他和紅線夫人才選擇了入廟等待天明。

    可他話音未落,就只看見水合服的背面,孟奇已踏出廟門。

    紅線夫人低聲道:「清源道長恐怕有強橫九竅的實力,又是突然冒出,月之鄉派來攔截這個方向好漢的人肯定沒有對應準備,頂多出馬八將之一,我們與他聯手,縱使不敵,全身闖過也應當不成問題。」

    塞外神駝略一沉吟:「好!」

    兩人趕緊跟了上去,留下面面相覷的文其昌等人。

    「爹爹,清源道長剛才真瀟灑……」綁著麻花辮子的小姑娘眼睛發亮道。

    文其昌苦笑道:「首先得有實力,唉,清源道長是個好人,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希望他此行無事。」

    雖然孟奇表現的刀法驚世駭俗,但由於敵人弱小的關係,文其昌還是沒辦法將他與月之鄉八將和四大護法裡非半步外景的兩位相提並論。

    至於半步外景、外景,那已是仙俗之別,豈是刀法可以彌補?

    天空有著微弱月光透下,照得雪地一片清白,孟奇提氣縱身,腳尖微點,幾乎沒有嘎吱的聲音傳出。

    「清源道長,小心『月之鄉』弟子的暗殺。」塞外神駝高聲提醒。

    孟奇之所以要趁夜趕路,不照著自身喜好留下來享受小姑娘等人崇拜傾慕的目光,正是考慮到自己由「外」而來,「月之鄉」安排攔截人手時肯定會疏忽,故而得趕在他們得到消息,重新派遣人員前,突破攔截,抵達聚神莊,之後再相機行事,即使「洗月先生」或較強的半步外景親自出手,自己打不過,難道還逃不掉?

    到時候可以嘗試說服皇甫菲,傳承在弟子,在人心,不在莊子,若想著犧牲自己和其他弟子保莊子,則人地兩失,如果放棄聚神莊,遠走天涯,則全盤皆活。

    天地廣闊,「月之鄉」又沒到氣吞萬里的程度,皇甫菲等人的實力不強但也肯定不差,有自己保護,隱姓埋名後還是很容易過關的,等到神功大成,重建「聚神莊」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如果皇甫菲還有猶豫,就要鼓動她追尋愛情,說一番狗血故事,勾起她深藏的情懷……等等,孟奇越想越覺得自己像居委會大媽了……

    隨著塞外神駝的提醒,旁邊被雪掩埋了大半的灌木叢裡,一道人影閃出,直撲孟奇背心,身影淡淡,宛如月光,若不小心一點,很容易被瞞過。

    刀光一閃,孟奇轉頭道:「多謝前輩和夫人提醒。」

    嘎,那名弟子倒於雪地裡,發出沉默的響聲,血液溢出,染紅雪白。

    「貧道剛出山,還請兩位多講講『月之鄉』有哪些強者……」孟奇說話間,又是刀光一閃,雪地上冒出一溜血珠,本待躥出的弟子永眠在了雪裡。

    談笑之間,揮手殺人……塞外神駝只覺清源道長悠閒灑然,狀若閒庭信步,深吸口氣道:「無需請,應該的。」

    藉著微弱的月光,孟奇看見白皚皚的雪地上有兩處鮮紅,對比明顯,恰似兩朵盛放的梅花。

    他嘆了口氣道:

    「今晚不知要開多少朵雪地梅花……」

    鵝毛大雪飄落,一片片覆蓋著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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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5-7 09:02:48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馬平川
      
    寒風颳骨,大雪蒼莽,將松林覆蓋得白茫茫一片,零星點綴著綠色。

    鬆軟的積雪上,留著幾行淺淺的腳印,其中兩行接近於無,讓人懷疑是鬼魂飄過。

    孟奇身如幻魔,掠於雪原之上,並沒有全力而為,怕塞外神駝和紅線夫人趕不上來。

    「『月之鄉』雖然主要傳承『太陰蕩魔真解』,但歷代以來,吞併吸納了不知多少門派家族,間有奇遇,故而所屬高手武功繁雜,除開鄉主一脈,修煉『太陰蕩魔真解』的並不多,即使有,恐怕也是類似於培養死士那樣的速成。」塞外神駝為剛出「千里山脈」的清源道長介紹月之鄉的整體情況。

    紅線夫人跟著道:「洗月先生之下,月之鄉明面上的高手有四大護法,八大鎮將,皆是江湖聞名。」

    「不知他們實力境界如何?」孟奇開口詢問,右手陡然發刀,光芒一閃,松樹背後有人栽倒,喉嚨鮮血泊泊流出,將身上染紅,狀似盛開的梅花。

    與此同時,孟奇腳步未停。

    塞外神駝道:「八大鎮將有九竅,有八竅,但實際戰力,恐怕都非我這年老體衰的九竅能夠媲美,而四大護法……」

    他話音停頓了一下,因為孟奇再次出刀,銀白閃亮,雪地裡有一道血線冒出。

    刀上血痕匯聚,於尖端凝結出液滴,落在雪上,如畫中梅瓣。

    紅線夫人看得怔怔出神,非是自己兩人發現不了躲藏的月之鄉弟子,但每次總是慢上一拍,剛想出手,清源道長就已收刀歸身。

    出手毫不容情,狠辣無比,清源道長真不像普通道人。

    愣了愣後,塞外神駝繼續道:「四大護法裡的『紫日劍王』和『青血龍王』乃洗月先生師叔輩。乃半步外景的強者,威震江湖,聲名遠播,『銀月水王』和『赤眉刀王』境界上已超過普通九竅,若與實力相差彷彿的高手交戰,全力而為,會出現異象,兩人皆是洗月先生師侄輩,被譽為半步可期。」

    他說話的時候,三人踏著積雪。在輕微的嘎吱聲中飛奔,不時有刀光乍亮,伴隨著一條生命的逝去,伴隨著一朵血梅的開放,將白茫茫的雪地襯托得更加清冷。

    「如果遇到四大護法,我們怕是難以抵達聚神莊,不過不用擔心,皇甫莊主亦有幾名實力強橫的至交好友,比如道德觀的無量真人。比如俠義樓樓主,他們都是半步外景,縱使不牽扯入門派,不帶上鎮派寶兵。也得四大護法才能攔截,尤其無量真人,乃玄門正宗,實力在半步外景裡數一數二。怕是得洗月先生親自出馬。」比起性格直接爽利的紅線夫人,塞外神駝對局勢有著不錯的把握。

    紅線夫人低語道:「我就不明白了,洗月先生正是爭奪天元皇者稱號的關鍵時期。為何要貿貿然作此趁火打劫的卑劣之事,不怕星之鄉的『摘星老仙』和『不語禪師』、『劍動九州』抓住這點發難嗎?皇甫莊主可是有不少門派家族支持的……」

    「紅線夫人,你不覺得以洗月先生初入外景的實力,要爭奪天元皇者太勉強了嗎?」孟奇袖袍飄動,腳踏白雪,手提寶刀。

    「額……」紅線夫人一時愣住。

    塞外神駝吃過不知多少鹽多少虧,聞言感慨道:「洗月先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爭奪天元皇者恐怕就是為了放棄,以自己退出為『代價』,換取摘星老仙他們對他『聯姻』聚神莊的默許。」

    這也行……紅線夫人有點目瞪口呆,她性子爽利,慣來不愛陰謀手段,如今聽來,只覺洗月先生陰沉可怕,老奸巨猾,而向來是正道代表的不語禪師就默許了?

    「政*治」就是這麼骯髒……孟奇嘖嘖想道,若不語禪師真是世外高人,佛門高僧,就不會加入天元皇者位置的爭奪了。

    刀光一閃,一溜鮮血潑在了雪地之上,紅的刺眼。

    塞外神駝看著面前莽莽雪原,接著道:「月之鄉八大鎮將裡,最強之人是『封仙劍』林不平,其次是修煉『太陰蕩魔真解』的白斬龍,最弱的則是洗月先生的兒子,此次聯姻的新郎官,『花間公子』聞橫水……」

    他將八大鎮將一一道來,詳細描述,因為這是最可能派來攔截自己等人的高手,瞭解越多,三人聯手越有把握。

    天冷氣清,暴雪漸漸平息,可積雪已是堆了很厚,半空烏云散去,明月露臉,將雪地映照得一片清冷,白得驚心動魄。

    月華明淨,隱有銀白,忽然,一道朦朦朧朧的扭曲人影從「光」中撲出,雙手成爪,直襲孟奇背部。

    人未至,氣已發,十道指勁帶著凍僵血脈的寒意激射而出。

    「小心……」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同聲提醒,劍揚掌起,欲要相助。

    孟奇身穿水合服,腰繫絲絛,背對月光中人,長刀向後斬出。

    刀勢渾圓,如天之虛,容藏萬物,吸納所有變化,所有氣流,十道指勁投入,悄然無聲,連帶得十根手指也不由自主抓向「虛空」。

    突地,虛空裂開,陰陽分化,長刀突兀向前,刀勢緩慢,蘊藏著數不清的變化,每一個變化都快得難以想像,封死了一切後路一切閃避。

    來襲之人實力不錯,但先被天之虛吸納,身法優勢被破,招式使老,面對後續這一刀時,已然無法躲避。

    刀光幽幽,看似緩慢的落下,可來襲之人卻像身陷一場噩夢,怎麼都擺脫不了,直至長刀及身,才匆忙回掌強接。

    變化一斂,刀光一挑,直接從他雙掌之間劃過,宛若電蛇一閃,裂開護體罡氣。

    錚,長刀歸鞘,來襲之人雙手彷彿合十求饒般立於身前,喉嚨現出一道深深刀痕,鮮血噴湧,染紅了面前雪地,恰似一朵又一朵梅花。

    「小心……偷襲。」直到來襲之人緩緩軟倒,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的提醒才喊完,劍與掌剛剛擊出。

    好強的刀法!

    好快的刀!

    僅僅是一兩息間的工夫,就殺掉了一位看起來實力不錯的高手?

    兩人目光略有震驚,在來襲之人和孟奇之間來回打量。

    孟奇對自己剛才的刀法很滿意,所以坦然接受了兩人的目光。

    經過江芷微在魔界碎片的交手,他的刀法和劍法又有進益,已能將自家領悟的精義與獨孤天刀隨意組合,針對不同情況不同破綻而發,只差一步便能達到刀劍返璞歸真,信手拈來,揮灑自如的層次。

    由於來者實力不低,塞外神駝一腳將他踢得翻身,辨別他的身份。

    「是,是白斬龍!」塞外神駝頓時目瞪口呆,剛才在清源道長刀下毫無抵抗之力被殺的偷襲者竟然是八大鎮將第二強的白斬龍?自己還以為是月之鄉哪個普通九竅!

    少許雪花飄落,打在他的臉上身上,但他卻沒感覺半點冰涼,只覺眼前如夢似幻。

    要想揮手之間殺掉白斬龍,恐怕得具備半步外景的實力,可清源道長完全不像是打開了眉心玄關的強者!

    紅線夫人驚疑不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真是八大鎮將裡的白斬龍?剛才清源道長幾乎沒有回頭,最多也就半側身!

    「原來他就是白斬龍,實力還算不錯。」孟奇瞄了一眼,似乎因為太陰蕩魔真解借月遁形的關係,白斬龍沒用兵器,也沒帶常見物品,只有一身薄袍。

    他看了看後面雪地上的一朵朵鮮紅梅花,又望瞭望前方莽莽雪原,微笑道:「既然八大鎮將已出,接下來該一馬平川了。」

    話畢,孟奇腳步加快,如雪中精魄,淡淡一抹。

    袖袍飄動,手按長刀,瀟灑不羈。

    「這是將來的天元皇者……」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回過神來,莫名感嘆。

    …………

    聚神莊依山傍水,背靠雪林,佔地寬闊。

    孟奇三人抵達時,剛好清晨,冬日天明較晚,尚比較昏暗,整個莊子張燈結綵,掛著紅紙,滿是喜慶的味道,但守夜的弟子僕役稀疏,臉色皆是憤恨難看,沒有半點熱鬧喜悅之意。

    遠遠的,有隊吹鑼打鼓的人馬前來,宛若迎親。

    「糟糕,月之鄉快刀斬亂麻,提前迎親了。」紅線夫人臉色一變,迎親隊伍裡肯定得有足夠資格的強者坐鎮,說不得便是紫日劍王和青血龍王之一!

    塞外神駝先是愣住,旋即沉聲道:「故意散播婚期的假消息,讓無量真人等錯判日子,然後再從容迎娶,生米煮成熟飯,好,好一個洗月先生!」

    孟奇左手提刀,背後負劍,水合服隨風飄蕩,望瞭望牆角盛開的紅梅與白皚皚的積雪,似乎想起了雪地上的一朵朵鮮豔「梅花」,語氣波瀾不驚:

    「該來的終究要來,我們先進去找皇甫大小姐,看她是個什麼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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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神宵矛法

    因為即將迎親的關係,聚神莊的大門敞開,但守衛只有很少是聚神莊之人,大部分是穿著白袍的月之鄉弟子。

    門口的積雪被掃到了一邊,堆在梅花樹下,襯托得紅色愈發鮮豔,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看著孟奇左手提刀,水藍色道袍微晃,緩步走向正門,皆是愕然。

    這,這,不是該悄悄潛入,尋找皇甫大小姐嗎?

    直接從正門從守衛面前入莊,算什麼回事?

    難道他想大開殺戒,讓血梅開遍聚神莊?可迎親隊伍已然不遠,繞過對面的山丘便能抵達,裡面至少有一名護法!

    身穿水合服,腰繫絲絛,腳踏麻鞋,左手提刀,面容清俊,姿態悠閒,這是月之鄉弟子對靠近道人的最初印象。

    「來者何為?」一名弟子大聲問道。

    孟奇微微一笑:「貧道乃皇甫莊主忘年之交,聽聞皇甫小姐大婚,特來觀禮。」

    他說得坦坦蕩蕩,毫無沿路讓雪地開出朵朵梅花的心虛。

    不知為什麼,看著這樣瀟灑飄逸的道人,體會到他的坦蕩,「月之鄉」弟子忽然感覺他值得信賴,就像自己手中的劍和親生父母一樣值得信賴。

    「請。」他讓開道路,任由孟奇進去。

    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一個緊咬紅唇,一個嘴巴半張,隨便說句話就被放行了?

    若真這麼容易,自己等人何必苦苦思索潛入的方法!

    莫非是玄門道術?

    他們跟在孟奇後面,略顯侷促和不安,不提目的是阻止聯姻,光是先前倒下的那一個個月之鄉弟子就讓他們沒辦法心安理得,哪像清源道長,優哉游哉,彷彿昨晚只是隨手摘了幾朵梅花,毫不在意。

    穿過大門後。孟奇這種坦然自在的態度讓各處把守之人都覺他理所當然出現於此,沒有任何詭異,於是竟然沒人盤問,一路到了正廳。

    因為這邊是迎親之禮,非是拜堂正禮,而且又經過了「挑選」,沒讓願意為聚神莊出頭的那部分親友出現,所以廳內顯得稀稀拉拉,僅得幾十個人湊數,氣氛較為尷尬。各自圍成小圈子竊竊私語,一副大廈將傾,豪門末日的景象。

    忽然,有人止住了話語,看向門口,只見施施然走進來兩男一女,為首之人是個年輕道士,容貌清俊,扮相出塵。後面跟著的兩個則……

    「那,那不是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嗎?」有人脫口而出,語氣驚恐。

    這兩人在江湖之中都算頗有名氣,而且公開宣稱要破壞聯姻。拯救皇甫大小姐,原本以為「月之鄉」會竭力阻止他們出現,,誰知現在他們竟大搖大擺進來!

    一道道驚愕的目光望向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他們屈服了?

    或者闖過了「月之鄉」的重重攔截?

    有人正待開口詢問,突地發現不對,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都靜靜跟著前面的小道士。不像是主導者,倒像是幫手隨從!

    「這小道士誰?」

    「莫非是道德觀之人?」

    「無量真人還沒到呢!」

    竊竊私語聲響起,驚疑不定之中,他們眼睜睜看著孟奇等人穿過大廳,直入後面。

    「來客止步!」寬闊的天井內站著幾人,有男有女,年紀都不算大,穿著聚神莊的青色服飾,提著黑鐵長矛,擋在孟奇等人面前的是個形貌偉岸的年輕男子,天庭飽滿,鼻子挺直。

    未等孟奇說話,紅線夫人急聲道:「我等來見皇甫小姐。」

    「大婚在即,新娘豈能隨便見人?」天庭飽滿的年輕男子表情冷漠地阻止。

    紅線夫人頓時大怒,直指年輕男子道:「你,你,好你個鐘寧,皇甫前輩不計較你出身低微,收你為徒,你竟然投靠月之鄉,吃裡扒外,幫外人看著皇甫小姐!」

    這名男子正是皇甫濤七弟子鐘寧。

    鐘寧略有惱怒:「紅線夫人,聯姻之事對雙方皆有利,我等是為了聚神莊千年基業才如此抉擇,莫非你想看著聚神莊在洗月先生手下毀於一旦?」

    紅線夫人又氣又怒,正待喝罵,卻見孟奇抬起手,輕輕壓了壓,於是強行忍住。

    鐘寧正訝異於有人能阻止紅線夫人的火爆脾氣,就見孟奇淡笑開口:「鐘施主,貧道清源,乃皇甫莊主忘年之交,得他指點,方刀法有成,如今皇甫莊主失蹤,皇甫小姐卻突然嫁人,貧道必須見上一見,問上一問,否則內心難安。」

    他用詞淡然,但蘊含著不容拒絕的強勢,似乎誰也不能阻止他入內。

    「清源道長,豈有禮前私見新娘的道理?」鐘寧半步不退,既然投靠了月之鄉,就得盡職盡責。

    孟奇右手緩緩握向刀柄,不帶怒意地道:「既然如此,貧道就帶皇甫莊主教訓一下弟子。」

    鐘寧怒意上湧,完全沒感覺到孟奇拔刀的精妙,他右手握向刀柄的動作就像一個剎那的不斷重複,別無二致,與每一步都走出同樣大小的距離相比,更顯玄妙,標誌著對身體對真氣對刀法的超強掌控。

    「給我出去!」鐘寧怒喝一聲,長矛劈出,宛若抽打,蘊含著五重變化,幾有雷霆剛猛之兆。

    刀光亮起,他瞳孔中有道銀白的細線凝固,差點就無法捕捉刀勢,只覺對方長刀貼著矛桿就斬了過來。

    這一刻,他心中情緒翻滾,彷彿師父當面,因為過往不知多少次的喂招中,自己屢次遭遇這樣快若閃電的一擊!

    他長矛一架,就要隔開刀光,卻突然感覺對方之刀空空蕩蕩。

    刷刷刷,他的眼中有七道銀白閃電乍亮,前後相連,沒有間隔。

    旁邊幾名弟子同樣如此,只感覺清俊道人於呼吸之間連劈了七刀。

    錚,孟奇收刀歸鞘,直接走向鐘寧。

    鐘寧的額頭起了一層白毛汗。眼前一根根黑髮飄落,一根,兩根……七根,分毫不差。

    他汗流浹背,雙腿鼓顫,想要阻止孟奇,但握著鐵矛的手怎麼都伸不出來,像是夢魘壓身,眼睜睜看著瀟灑悠然的道人越過自己。

    他看到觀禮賓客跟了出來,也看到了他們臉上的驚愕。

    孟奇帶著紅線夫人、塞外神駝。穿過天井,到了門前。

    房內,皇甫菲嬌豔大方,穿紅袍,戴鳳冠,披霞帔,枯坐床邊,雙眼珠淚低垂。

    皇甫夫人端莊嬌美,氣質成熟。年紀並不算老,彷彿熟透的水果,但她的烏髮夾雜著一根根銀絲,顯然這段日子的煎熬讓她早生華發。

    看著自家女兒。她眼淚橫流:「娘也沒有辦法,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爹一番心血盡付東流,家破人亡吧?」

    皇甫菲聲音飄忽,宛若從九泉之下傳出:「娘。不用說了,我懂得。」

    世間只有強權和實力,哪有公道和正義?

    要維持聚神莊。只能靠自己,犧牲自己!

    母女相顧無言,只有淚千行。

    這時,一陣涼風吹入,她們打了個寒顫,愕然轉頭,看見一名賣相極佳的道士提刀而入,渾身不帶半點殺氣,逍遙自在,直接道:

    「貧道相信,路見不平,總有拔刀!」

    他彷彿洞徹了皇甫菲的心靈,回答著她剛才的疑問,一言便在她心內掀起驚濤駭浪。

    在母女兩人開口前,孟奇略略行禮:「貧道清源,得過皇甫莊主指點,今日前來相助,只要皇甫小姐一句話,月之鄉娶不走你!」

    「紅線實力低微,但敢赴湯蹈火,粉身碎骨!」紅線夫人態度堅定。

    塞外神駝莊重行了一禮:「皇甫夫人,皇甫小姐,『月之鄉』雖強,但總有不怕死之人的!老駝子這根脊樑在身體上彎了,在心裡絕不能彎!」

    風吹過,大門自動合上,隔絕了內外。

    皇甫菲善睞的雙眸再次泛起水霧,一片模糊,江湖之中果然還是有俠客,還是有公義的!

    她深吸口氣:「三位之意,小女子銘感五內,但此事再不情願又能如何?聚神莊乃家父一身心血,想要傳承千年,豈能到我之手就斷絕?」

    「忍辱負重,未必有用。」孟奇言辭如劍,刺得皇甫菲心頭滴血。

    他神情無波道:「敢問皇甫夫人,皇甫小姐,聚神莊的傳承是什麼?」

    「是『神宵矛法』,是『五雷真訣』。」氣勢被懾,皇甫菲老老實實回答。

    「那與聚神莊又有什麼關係?它們帶不走?」孟奇聲音漸漸嚴厲,「武道大宗的核心是絕學的傳承,是興盛的人才,與田地莊子有什麼關係?若你有外景實力,沒有這個聚神莊,還建不起另外的聚神莊?」

    皇甫菲的背緩緩停止,雙眼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我等有志武道之人,都必須明白一個道理,除了武功絕學和互相促進的同伴,其他都是過眼云煙,因為隨時可以再得,良田千畝,廣廈萬間,白玉為堂,黃金做閣,僕役成群,五鼎烹食,可以享受,但不能沉迷,不能被牽絆。」

    「這些事物,縱使今日失去,他日神功有成,還怕拿不回來?此等身外之物,遇之不嫌,失之不餒,想得便得,想丟就丟!」

    「放下眼前的聚神莊,才能不失自我,不被要挾,傳承絕學!」

    「皇甫莊主出身貧寒,篳路藍縷,這才開創出基業,難道你們就不能從走一遍?」

    隨著孟奇一聲聲喝問,皇甫菲和皇甫夫人的眼睛越來越亮。

    「除非你們已經離不開榮華富貴,離不開安樂鄉?」孟奇厲聲一句。

    皇甫菲再吸口氣,似乎頗為意動,但生於此,長於此,要想丟棄,還是得有番心裡爭鬥。

    孟奇的聲音變得柔和:「莫非你忘記了你的大師兄,忘記了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之前紅線夫人有給孟奇講過,皇甫菲與聚神莊大弟子何參商情投意合,在月之鄉請求聯姻後,何參商逃過殺劫,如今下落不明。

    皇甫菲臉色一紅,雙目柔情似水,彷彿就要下定決心。

    就在這時,外面嘈雜之聲響起,卻是迎親的隊伍來了。

    皇甫菲和皇甫夫人臉色大變,惴惴不安。

    孟奇拍了拍刀柄,微笑道:「皇甫夫人,皇甫小姐,貧道知此事難以抉擇,所以希望你們想清楚,不要將來後悔,外面之人,貧道會出去暫且阻攔。」

    「放心,這段時日,沒人能入內!」

    他語氣悠然,但信心十足,氣勢沖霄。

    看著他提刀拉門,踱步出去,水合服道袍瀟灑飄逸,皇甫菲一時失神,她已經意動,所以將目光投向了皇甫夫人。

    …………

    聞橫水穿著新郎官的袍子,帶著鎮場子的青血龍王、赤眉刀王,以及其他高手,浩浩蕩蕩步入大廳,看到了表情略有古怪的賓客。

    不過他沒有在意,外景不出,還有誰能阻擋自己等人?

    出了大廳,進入天井,聞橫水目光一凝,看到一名清俊道人提刀而立,賞著牆角紅梅白雪,說不盡的瀟灑自若。

    孟奇彈了彈水合服衣襟,目光轉向聞橫水,微笑道:

    「要想迎親,先過貧道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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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5-7 09:03:28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6-5-7 22:39 編輯

第二百二十七章 赤眉刀王
      
    紅梅似火,白雪如雲,道人逍遙,相得益彰,可在聞橫水眼中,卻有著說不出的厭惡,竟然趕來搗亂爺的婚禮!

    正當他要吩咐兩名護法及眾位高手一擁而上,打死這膽大包天的傢伙時,孟奇繼續笑容云淡風輕地道:「貧道非是阻止婚禮。」

    呃……包括紅線夫人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趁著大家發愣的機會,孟奇不疾不徐往下說道:「天下之大,婚禮習俗不盡相同,雖大致不變,總有小異,比如有的地方,為試新郎之誠意,娘家人會在迎親時多做刁難,看其應對,有要求詩書作畫者,有要求飲酒投壺者。」

    「聚神莊乃武道門派,自然要考校武功,只要能打敗貧道,貧道立刻抽身,任由通過,直入大門,迎接新娘。」

    觀「月之鄉」非是直接擄人,還派了迎接隊伍,做足了婚禮的表面功夫,孟奇就知道他們還是要粉飾下顏面的,免得日後說出去不好聽。

    縱使洗月先生強橫,壓得住與皇甫濤交好的門派家族,可他百年之後呢?所以趁火打劫歸趁火打劫,吃相得做好,規矩得拿足,給別人一個面子,否則若被指為邪道作風,日後「月之鄉」就可能無疾而終了。

    鑑於此,孟奇相信只要不是逼迫太過,拿規矩流程之類的言語框住他們,自能讓「月之鄉」眾人高手不圍攻自己,強行帶走皇甫菲。

    等到比試之後,如果自己能全都贏下,讓氣勢攀升到最巔峰,讓對面的信心氣勢被壓制到最低谷,還怕沒辦法帶著皇甫菲、皇甫夫人等找機會全身而退?

    聞橫水的惱怒略有減弱,只要打贏就能通過?

    迎親時刁難的習俗,他亦多有耳聞。換成武道世家,如此做派好像也不算奇怪,至少野道士沒有叫囂不能迎接,此番聯姻乃趁火打劫……

    若是強行擄人……他回頭望瞭望圍觀的賓客,感覺父親會大失顏面,而父親大失顏面就意味著自己沒有好果子吃。

    看了看左右青血龍王和赤眉刀王,聞橫水的心頓時定了下來,小道士年紀輕輕,能有多強的實力?兩大護法在此,其中一位更是半步外景。還怕贏不了他?

    他將手一壓,止住蠢蠢欲動的其他高手,呵呵笑道:「這位道長,不知如何稱呼?據本公子所知,若娘家人刁難,不一定需要新郎官親自出馬,只要是迎親隊伍一員即可。」

    「然也。貧道清源,乃皇甫莊主忘年之交,今日代皇甫小姐考校夫婿。」孟奇沒有反駁聞橫水。否則立刻便會遭受半步外景加天人交感的圍攻,還附帶幾位九竅、八竅的好手,自己縱使有實力脫身,但也沒辦法阻止皇甫菲被帶走。

    正當聞橫水要點頭之際。剛才的鐘寧高聲道:「聞公子莫要受騙,我等從未見過這野道士,總不能他說是家師忘年之交,便是忘年之交吧?娘家人考校。哪輪得到他?」

    剛才七刀斷七發的恐懼和羞辱,在後台抵達,高手如雲的情況下。徹底爆發。

    聞橫水眼睛一亮,能輕鬆解決,誰也不願意多費心神。

    這時,諸多聚神莊弟子趕到,有二弟子戚少衝,有四弟子夏煙云等,他們亦是剛知道今日迎親之事,之前都被鐘寧等背叛的弟子瞞著。

    紅線夫人聽聞鐘寧之言,正要轉身入屋,請皇甫夫人開口,讓清源道長代娘家考校,突然聽到此起彼伏的「師父」之聲。

    一聲又一聲,滿滿的都是震驚和愕然。

    她莫名轉頭,只見清源道長左手伸出,五指修長,提著一塊玉珮,它色澤青碧,刻著幾道雷痕與六個銘文,隨著孟奇的正反展示,她看清楚了這六個銘文:

    「聚神莊,皇甫濤。」

    這正是當初皇甫濤短暫擺脫控制後扔給孟奇的玉珮,孟奇本打算說服了皇甫菲後,再將玉珮拿出,徹底奠定信任的基礎,為謀劃玄武佩和五雷真訣、神宵矛法做準備,若預先給皇甫菲看,反而會激起諸多戒備。

    戚少衝、夏煙云等人又驚又喜,思緒紛呈,如同一團亂麻,這塊玉珮當初可是隨著師父發瘋離莊而失蹤,難道清源道長見過發瘋後的師父,得他餽贈玉珮?亦或者看到的只是一具屍體,摘下了玉珮?亦或者發瘋狂奔途中,掉落道旁,被清源道長所撿……

    猜測有許多,但他們都下意識偏向於師父還活著,還能清醒。

    鐘寧等背叛的弟子則驚恐交加,若有著歷代最強天元皇者稱號的師父歸來,自己等人躲入「月之鄉」也沒辦法善了!

    「誰,誰知道你怎麼得來的?」他的聲音帶著明顯顫抖。

    孟奇看都沒看他一眼,笑容淺淡,對聞橫水道:「聞公子,此乃皇甫莊主的信物,貧道也得了皇甫夫人之令,還請派人出來闖關吧。」

    他聲音不大,可言語之間卻有著不怕置疑的坦然。

    「莫非道長見過皇甫莊主?」聞橫水的瞳孔微微收縮。

    圍觀的賓客們一個個倒吸涼氣,不過仔細想想,撿到的可能更大。

    孟奇笑而不語,側頭看著火紅梅花。

    這更加重了聞橫水的疑慮,想了想,轉頭看向八將之一的許素問,打算吩咐她出戰,先試試野道士的斤兩。

    忽然,他肩膀被人拍了拍,耳中有聲音傳入:

    「少主,這牛鼻子深不可測,還是我來吧。」

    深不可測?聞橫水循聲望去,看見了一張古拙的臉龐,眉毛略帶赤色,雙目精光銳利,如同映照著太陽的兵器。

    「赤眉刀王」!

    也好,謹慎為上,聞橫水點了點頭,對孟奇道:「姑且信你,此戰便由赤眉師兄帶本公子出戰。」

    呼,赤眉刀王?聞公子還真看得起清源道士啊!圍觀賓客皆是吐了口氣,還以為聞橫水只會派八將出戰,誰知竟然是赤眉刀王。四大護法之一!

    天地廣闊,武者數不勝數,而能打開眉心玄關者少之又少,包括遁世已久未有死訊傳出的老怪物,也不會超過三十,內外交匯者更是不足一掌之數。

    除去這極少數人,武者主流是開竅,而開竅之中,赤眉刀王是能穩進前五的人物,而且年不足三十便能天人交感。

    這種年紀。這種境界,這種不慌忙突破的從容,往往都有望進軍外景之境,究天人之理。

    結果,他今日直接就下場了!小道士可是連護體罡氣都沒有啊!

    「赤眉刀王?」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目光一凜,這可是名聲在外的強者!

    「哈哈,牛鼻子,有赤眉刀王出手,看你如何阻攔?」鐘寧等投靠「月之鄉」的弟子表現得比正主子還激動。再說,雙方還有剛才的七刀之仇。

    看著身材昂藏的赤眉刀王,孟奇右手輕摸刀柄,微笑道:「刀中稱王。還得先問過貧道手中這口天痕。」

    好大的口氣!無論哪邊,都是類似的想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道士竟然口出狂言!

    「每個這麼說的人,都敗在了某之刀下。」赤眉刀王氣勢絲毫不弱。聲如洪鐘,整個人宛如一口斬開長空的巨刀,讓人無法直視。

    高手相交。氣機牽引,他沒有絲毫輕視。

    「好,好,好!」孟奇連說三個好字,往前跨了三步,每走一步,眾人眼中的他就高大許多,到了最後,更是有其接天連地的感覺,彷彿他化身天穹,融入大地,蒼莽浩瀚,俯視桑田!

    好可怕的氣勢!縱使心靈強橫,經驗豐富,面對變天擊地**與刀勢的融合,赤眉刀王還是忍不住精神顫慄,手中之刀竟然揮不出去!

    「好!」第三個好字時,孟奇出刀了。

    長刀落下,沉重如岳,雷聲轟鳴,似天之罰,周圍彷彿有絲絲紫電亂顫。

    這一刀以沉重為要,壓得刀前氣流盡數坍縮,有漩渦形成,將赤眉刀王吸了過去。

    配合他的氣勢,當真有蒼天蓋落,萬雷轟頂的感覺!

    赤眉刀王亦非易與之輩,氣勢被奪的情況下依然作出了應對,刀光飄忽,如同一縷寒風,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終,難以把握,難以揣測,隨著沉重轟鳴的刀勢不斷起舞,卻始終未被壓破,就像沒誰能壓住一道風。

    勢盡之時,雙刀終於交擊,可響聲已非常之低。

    赤眉長刀一展,刀光縱橫,滿空飛舞,似有暴風雪來襲,每一個變化和殺機就是一片雪花,藏在淒迷的暴風之中,鋪天蓋地而來。

    孟奇輕輕飄飄畫了一個圓,衍化蒼天,容納暴雪,絲絲紫電躍出,彰顯著虛空的可怕。

    一攻一守,一守一攻,兩人幾息之間便交手多刀,每一刀都直指對方破綻,但要麼落入陷阱,要麼被對方防住。

    赤眉刀王只覺對面道士乃生平所見最強的刀客,自己竭盡全力,帶得周圍陰云籠罩,雪花真正飄舞,也沒能創造出機會,使用殺招。

    而且自己處於天人交感下對敵人真氣流動的判斷總是遲緩了一點,未能提前針對,這讓他愈發不敢大意,全身心都集中在那名穿著水合服的道士身上,集中在他手中之刀上。

    當!雙刀再次相擊,天之傷回彈,但半路之上突然顫抖了八次,如高速虛斬八刀。

    轟隆!

    周圍散逸的紫電一下亮起,絲絲凝聚,化成一道道雷霆狂龍,隨著實質的一刀斬出,以剛猛霸烈的威勢撲向了赤眉刀王。

    槽糕!落入陷阱了!從第一刀開始,他就在預設陷阱!

    孟奇用對付「五方帝刀」清余的故事來對付赤眉刀王,自然一舉得手!

    赤眉刀王咬緊牙關,哪怕時機不對,哪怕氣勢被壓,也不得不強行出招了。

    忽然,周圍變得陰霾,停息的暴雪再次瀰漫,冰冷之意透出,讓附近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雪花飄舞,赤眉之刀化作奔湧的白光,轟轟烈烈,浩浩蕩蕩,就像崩塌的雪山,以掩埋一切的姿態迎向紫色狂龍!

    雪崩對雷罰!

    轟隆!

    電光暴亮,很多人滿眼都是輝煌的紫色,雙刀交擊的脆響遠遠盪開。

    光芒消失,落雪平息,赤眉刀王連退五步,口角有鮮血溢出,握刀之手止不住的顫抖。

    孟奇立於原地,清爽的道袍上沒有沾染一片雪花。

    錚,他收刀歸鞘,笑容云淡風輕: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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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5-11 11:41:40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戰半步

    「下一個。」

    聲音不大,就像暴風雪停息的清晨,但在眾人耳中心裡,卻如滾滾雷聲,迴蕩不休,衝擊著過往觀念,震撼著元神心靈。

    開竅期穩進前五的赤眉刀王就這樣敗了?圍觀賓客們有的嘴巴半張,有的目光呆滯,完全沒法相信赤眉刀王會敗,而且還敗得如此乾脆利落,不過十來息的工夫,就被對方以強破強,正面擊敗!

    那輝煌的紫色,那轟鳴的雷霆狂龍,還在他們眼中耳裡殘留,似乎在昭示著一位武道強者的冉冉升起。

    他才七八竅的修為,他連護體罡氣都沒有,怎麼能激發電蛇,斬出如此剛猛霸道的一擊?

    功法特殊?手中長刀乃是寶兵?

    但不管如何,若沒有刀法入化的境界,沒有威震開竅的戰力,哪怕拿著寶兵,也沒辦法戰勝赤眉刀王。

    他出身何門何派,從何處而來?

    將來天元皇者的爭奪,必有他一席之地!

    鐘寧等背叛弟子皆愕然於赤眉刀王的戰敗,沒想到威名赫赫的他會敗在同為開竅期又名不見經傳的野道士手中,但更震動於剛才孟奇表現出來的招式精義和戰鬥風格,或重或虛,或剛猛或霸道,電光騰空,雷鳴不斷,幾如代天行罰。

    那身穿道袍的身影似乎與自己心目中最害怕最畏懼的師父形象重合了,一樣的狂猛不羈,一樣的霸道絕倫,一樣的堂堂正正,一樣的讓人發自內心顫抖。

    他身懷師父玉珮,又將諸多神宵矛法的精義融入刀中,莫非真得了師父全心指點?或者。或者乾脆就是師父借屍還魂?

    不管哪個猜想,都讓他們身體止不住的顫慄,惶恐畏懼之意無法掩飾。

    戚少衝、夏煙雲等弟子與他們想法類似。只是沒有害怕和恐慌,又驚又喜。又喜又驚。

    真是師父派來的幫手?

    或者他老人家正躲在暗處?

    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的目光凝固了,即使他們與孟奇聯袂夜行雪原,在他擊殺八將之一的白斬龍後對他評價極高,如今也還是震驚異常,之前的評價太低了!每次都以為對他的評價算是高看不少,可每次都很快被刷新過去的觀點,不得不再次提高評價。

    赤眉刀王是誰?年輕一代數一數二的人物,半步外景指日可待。外景亦打開了半扇大門,將來天元皇者的有力爭奪者之一,可現在,他敗得如此快,敗得如此脆弱,清源道長彷彿還未活動開身體!

    雖然剛才清源道長的表現顛覆了他們之前形成的瀟灑飄逸印象,但陽剛、狂猛、正大、威嚴的形象亦讓人心折,道門本就師法自然,代天刑罰亦是職責之一,與悠然自在毫不衝突。

    再看看清源道長目前的雲淡風輕。當真有幾分靜如處子,動若脫兔的感覺。

    哐當,房內有事物墜地的聲音響起。似乎是皇甫夫人、皇甫小姐旁觀了這一戰後,想起了皇甫濤。

    聞橫水看著敗退下來的赤眉刀王,心中就像吃了一個沒成熟的橘子,又酸又澀,感覺臉龐被孟奇狠狠抽了一記耳光,丟的不僅僅是自己的面子,還有月之鄉的面子。

    剛才赤眉刀王對自己講小道士深不可測,自己還以為是他老成持重之言,如今看來。真得深不可測,即使赤眉刀王敗北。自己也還沒看出他的深淺!

    他輕吸了口氣,不讓內心的惱怒和尷尬冒出。強作鎮定地看著孟奇:「道長果然不凡,難怪敢替聚神莊刁難,不過時辰已經不早,為了不耽誤吉時,本公子就不陪你們玩耍了。」

    「龍王師伯,請你出手。」他臉色一肅,直接讓半步外景的護法「青血龍王」下場,哪怕被人說閒話,也總比丟面子強!

    半步外景天下有數,乃各方勢力的中堅乃至頂樑柱,有青血龍王在,聞橫水自覺高枕無憂,他就不信開竅期之人有跨境界之能!

    過去多少年從未出現過這種逆天之事,哪怕皇甫濤天人交感時,亦僅僅能與較弱的半步外景戰成平手,猶是如此,亦轟動了天下,甚至讓幾個勢力秘密聯手,打算扼殺他。

    賓客和鐘寧等人長吁了口氣,有青血龍王出手,事情解決了,自己等人不用再如此尷尬,目睹聞橫水丟臉,將來可不好相見。

    戚少衝等忠心於聚神莊的弟子還處於莫名其妙之中,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有個強橫至此的道人攔截新娘房外,而且又不是徹底地阻止婚事……

    故而他們對青血龍王的下場沒有義憤填膺的感覺,僅僅是略作嘆息,迎親都能派個半步外景鎮局面,實在讓人沮喪灰心,若聚神莊有這份底蘊,還怕月之鄉趁火打劫?

    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對結果倒是沒什麼期待,只是擔心拖延的時間不夠,擔心青血龍王獲勝之後立刻迎親,不給皇甫小姐逃脫的機會。

    青血龍王是個矮壯的老者,臉龐泛青,雙眼似帶著淡淡的磷光,聲音與他壯實的身材不太一致,陰柔飄忽,彷彿夜晚墳墓裡的哭聲:

    「你有皇甫濤的玉珮,又掌握了神宵矛法的部分精義,之前在江湖上毫無名氣,而實力卻駭人聽聞,真讓老夫不得不往那個方向猜測。」

    孟奇明白意之所指,微微笑道:「貧道確實入過陵寢。」

    還曾經與你們家老祖宗交手,險些將他圍殺,若非皇甫濤相救,彼此怕是有殺祖之仇了。

    這麼想一想,自己「輩分」也算蠻高的……

    倒吸涼氣聲,感嘆聲,此起彼伏,難怪清源道士如此強,原來他也入了神秘陵寢,得到了傳承,與過去的皇甫濤以及九鄉各自祖宗類似!

    這是將來的外景!

    只要不半路夭折,毫無疑問!

    戚少衝渾身顫慄,激動非常。恨不得立刻詢問自家師父的下落,他還活著嗎?

    「難怪。」青血龍王嘿嘿笑道,「可惜啊真可惜。在你神功未成之際就直接遇上了老夫。」

    對於這等得了傳承的人物,九鄉有一個宗旨。若不能招攬,就提前扼殺,奪其傳承。

    孟奇對他們的心思很瞭然,但自己來歷不明,又有皇甫濤招式的影子和玉珮,即使不承認,他們也猜得到,寧可殺錯。不能放過,反正自己要救皇甫菲,日後被月之鄉追殺乃不可避免的事情,還怕什麼?

    對於青血龍王,孟奇沒有半點輕視,他氣息飄忽,宛若他的聲音,難以捕捉,難以揣測,站在那裡。便似來自九幽的陰風,異常可怕,縱使比不上火王、朵兒察。亦相差不遠,乃是正常半步外景,且沒有暗傷。

    這種半步外景,不用殺招的全力一擊就有自己催發寶兵或驅紫雷勁推動「狂雷震九霄」的威力,也就是說,他舉手投足之間都能揮灑「狂雷震九霄」「天外飛仙」等,而且還能精神干擾,直擊元神,引動少許天地之力輔助。對普通開竅基本屬於碾壓。

    不過自己如今也算得人榜前十的人物,又修煉了變天擊地等精神秘法。在元神交鋒上雖然攻不足,自保還是能夠的。至於堪比自己大招的正常攻擊,亦不用太過憂心,就像自己與清余等人交鋒,從來不會直接用壓箱底手段,若不創造出機會,很容易被閃避。

    如果打不中,再強又有何用?

    當然,這只是戰略上的藐視,讓自己不至於還未交手就心懷恐懼,覺得必然打不過,如此一來,那就真的打不過了。

    面對半步外景,既要有獲勝的信心,又不能狂妄自大,目無餘子。

    孟奇左手伸向背後,暗含著天地之間某種不變的法理,動作玄妙,似快非快,似慢非慢,在眾人奇怪的感覺中已握住了劍柄。

    錚,長劍出鞘,似有一截火光蒸騰。

    原來他是刀劍雙絕,和我戰鬥時根本沒盡全力……赤眉刀王心中泛起沮喪之意,那顆失敗的種子埋得更好了。

    青血龍王眯著眼睛,似無所覺,就在孟奇長劍將出未出之時,他忽然動了,抓住那轉瞬即逝的停頓,雙掌拍出。

    左掌斜兜,右掌直拍,周圍寒風轉陰,積雪染上了一層青色,彷彿有點點磷火在跳躍。

    孟奇腦海裡鬼哭陣陣,陰雲慘淡,似乎墜入了九幽深處,被眾鬼噬身,元神陣陣疼痛麻痺。

    還好他提前運轉了變天擊地*,化作了俯視滄海桑田的神佛,氣息蒼莽,元神拔高,陰風鬼哭便似過眼雲煙,不擾其懷。

    他腳步一錯,身如幻魔,擺脫了青血龍王的鎖定,詭異地閃到一邊,長刀發出,疾如電光,斬向青血龍王的側面破綻。

    青血龍王像是早有所覺,身子微偏,左腿側踢,帶起碧光磷火,嗖得一聲踢向孟奇的刀尖,要踢得他長刀脫手。

    這一腿夾雜著陣陣鬼風,圍觀的賓客皆發自內心地感覺陰寒,非是幻覺,乃是實質之風,他們的元神和*彷彿都快被凍僵了。

    半步外景之威,果然不同凡俗!

    自晉陞外景以來,青血龍王還從未見過能撐住自己十招的天人交感以下,即使未曾出全力也一樣,因為他們絕大部分都經受不住這刮骨凍魂的陰風,要不了幾招便渾身顫慄,手足僵硬,實力削弱到舉手可取的地步。

    雖然亦有少數功法特殊,能克制和抵禦陰風之輩,但也僅僅能讓自己認真出手罷了。

    可現在,對面的敵人卻與過往遭遇的任何開竅都不同,他膚泛淡金,氣勢蒼莽高曠,如神似佛,面對凍魂陰風毫無所覺,似若等閒之事,不斷地遊走,不斷地發刀,每一刀都直指自己招式破綻所在,根據不同情況,或快或緩,或重或虛,或勢如浪潮,或渺似心光,刀法之道盡顯大家風範。

    而他左手之劍一直低垂,劍尖抖動,似在醞釀變化,似在計算破綻,雖未出招,其勢卻讓自己不得不慎重以對。不得不預留幾分力氣防備。

    招式境界上能達到這種程度的,青血龍王實在沒見過幾個,包括歷代最強的天元皇者皇甫濤在內。有一個算一個,不超過五指之數。並且顯然沒包括他自己。

    還好,境界壓人,實力壓人,自己乃正常晉陞的半步,精神與環境交融,除了能引動少許天地之威,亦有類似天人合一的感覺,四周的事物於心像世界裡一一勾勒了出來。包括對面的敵人!

    他的真氣流動,他的肌肉反應,他將要出的招式,在自己心中毫無秘密!

    所以眾人看到孟奇打得很狼狽,每一次進攻都彷彿在自投羅網,被青血龍王的雙掌,覆蓋著層層磷火的雙掌,逼得倉換變招,若非他身法詭異,轉折變化往往出人意料。如幻似魔,恐怕早就被青血龍王一掌拍成了重傷。

    青血龍王穩紮穩打,沒有絲毫冒進。自己境界和實力壓制,一步步將對方逼到絕路才是王道,貿然進攻反倒有可能落入陷阱,正所謂弱以奇勝,強以正合!

    他的身法很詭異,真氣流動很古怪,相當不錯,莫非是陵寢中得來的絕世神功?換做其他開竅,青血龍王早就根據真氣流動和肌肉反應預判出對方的變化。提前埋下陷阱,一掌斃命。

    可清源道士不同。他施展身法時,全身真氣高速流淌。在每個關鍵竅穴處皆凝結成了一枚隨時會崩散的真氣種子,直到快要變向時,才陡然「引爆」相應種子,產生充滿爆炸力的真氣流,從而推動詭秘奇異的變向。

    就讓自己的預判很難,因為真氣種子遍佈所有關鍵竅穴,只有他快變向的那一刻,才會「引爆」,即便判斷出來,也無法提前攔截,頂多不被晃到,逼得他繼續改變身法。

    這就是幻魔身法的奧秘,讓半步外景短時間內亦摸不清規律!

    孟奇心如止水,沒有被逼得狼狽閃避,難以實質威脅到對方的沮喪。

    自己對武道的理解非他們能比,從他們思維角度看是絕路的局勢,於自己而言,卻蘊藏著生機。

    不過,他也沒有一點欣喜,只有全心全意將故事講完的專注。

    學自「一心劍」陸大先生的專注。

    輪迴世界又有幾名開竅能旁觀法身高人雕刻,受他熏陶,得他指點?

    這一刻,孟奇忘記了求勝的慾望,也忘記了失敗的恐懼,眼裡只有青血龍王,只有自己的天之傷和流火。

    碧綠磷火燃燒的雙掌,陰柔鬼魅難測的身影,銀白電光跳躍的天之傷,赤紅明焰升騰的流火,除了這幾件東西,孟奇再也看不到別的事物了,看不到染上了青色的白雪,「看」不到陣陣吹拂的陰風,也看不到牆角的紅梅,也看不到四周圍觀的聞橫水、紅線夫人等。

    但借助這幾樣事物,接著它們之間的氣機聯繫,借助這種專注,孟奇的心像世界裡,白雪被勾勒了出來,陰風被勾勒了出來,紅梅被勾勒了出來,聞橫水、紅線夫人被勾勒了出來,周圍的世界徹底被倒映入內,纖毫畢露,栩栩如生。

    踏入八竅後,在真正單獨與半步外景的交手壓力下,孟奇曾經靠精神外放強行達到的境界,終於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了,而且更加清晰,更加深入,更加強大。

    入微之境,天人交感的第一扇門!

    心像世界裡,青血龍王暗含殺機的一掌遙遙拍來,勁力凝聚,與陰風糾纏,呼嘯而至,與此同時,他左手於後,鎖住變化。

    心像剛見,孟奇自然而然就運轉了幻魔身法,幾枚真氣種子炸開,陡地改變了位置,以出乎所有人常識的軌跡改變了位置,接著一刀發出,快若奔雷。

    青血龍王對此毫無意外,輕輕一掌就逼得孟奇回刀再走。

    經過十幾二十個回合的試探之後,他隱隱把握住了對方身法的奧秘,不管再怎麼遮掩,有再多的真氣種子,要引爆其中幾個,終歸要有新的真氣刺激,多觀察觀察,便能總結出規律!

    你輸定了!

    他成竹在胸,任由孟奇遊走,化作殘影,處處發刀。

    正當孟奇一腳踏在蒙著青光的雪上,強行扭轉身體,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改變了方向時。青血龍王動了,如大鵬展翅,猛地衝到了某個無人的位置。

    他雙掌一前一後拍出。掌勁一浪接一浪,雪上飄蕩的磷火全部劇烈燃燒。化作青碧海洋,隨著勁風,湧向前方,就彷彿十萬冤魂浩浩蕩蕩衝出九幽,可怕至極。

    而孟奇改變方向後,竟然一頭撞了上來,像是主動尋死!

    哈哈,總算抓到你了!

    你這下死定了!

    包括聞橫水在內。絕大部分人都泛出了類似想法,他們早就看出孟奇是靠著身份詭秘強行支撐,等到身法被破,難以閃避,自然敗局已定。

    孟奇似乎咬了咬牙,長刀原地顫抖,如同高速虛斬八刀,層層氣流坍縮,道道紫電湧出,化作狂龍。緊貼刀身,然後一刀斬出,紫色輝煌。與剛才有所不同,但同樣的剛猛霸道。

    好!硬拚就好!青血龍王心中泛起一絲喜意,掌勁勃發,陰氣森森,磷火蔓延,周圍似化作鬼蜮。

    噗,摻合著陰風的掌勁與雷霆狂龍碰撞在了一起,但對方就像紙糊的燈籠,一下就被戳破。

    雙掌拍中天之傷。只覺它空空蕩蕩,毫無勁力。就連握刀之手都提前鬆開了。

    在微微上挑之後鬆開了!

    孟奇體內諸多真氣種子炸開,身體詭秘一側。險之又險避開後續。

    這與之前的身法變化規律截然不同!青血龍王瞳孔收縮,目光凝固,孟奇在這一刻引爆真氣種子的規律與剛才有著完全不同,更流暢,更詭異,完全與自己判斷得相反!

    故意誤導?刻意遮掩?

    從出刀的第一招開始,他就在預設陷阱,一步一步引自己入局,通過前後連貫的身法變化規律讓自己深信不疑?

    好深的心機!

    掌勁外吐,招式使老,天之傷向著半空彈飛,可孟奇左手的流光已然刺出。

    光華凝聚,純粹無暇,美妙奪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這一劍的美麗,它沒有變化,以氣勢以速度取勝,外景殺招之威展露無遺。

    糟糕!青血龍王被騙得失手,露出破綻,絕大部分功力和精神都在拍飛「天之傷」的雙掌上,面對這飛仙般的一劍,他眉心發麻,竟有無法抵抗之感。

    強行凝聚精神,壓住畏懼之意,他只慶幸自己沒有孤注一擲,還是在穩紮穩打,畢竟自己不全力而為的殺招便能徹底壓住對方。

    他體內預留的幾分真氣為餌,全身毛孔張開,吞吐著天地元氣,接著身體後仰,左臂如同沒有了骨頭,詭異回收,快得彷彿幻覺,一指點向長劍。

    當!

    指尖彈中了劍身,可劍勢像是冰雪般融化了,流火紛飛,依然沒有勁力!

    借此之力,孟奇嘴角溢血,身形原地拔高,右手抬起,恰好接住下落的天之傷!

    轟隆!

    烏雲快速凝聚,四週一片昏暗,道道電光在雲層中亂竄,展露著猙獰。

    在模擬過翻天印的氣勢後,孟奇已經能夠用*玄功模擬狂雷震九霄和天外飛仙的氣勢!

    轟隆!

    九刀高速斬出,紫電噴湧,化作雷霆之龍,首尾相纏,浩浩蕩蕩。

    氣流坍塌,虛空彷彿收縮,天地隨之變「小」,接刀凌空下斬的孟奇感覺異常高大,加上電光纏繞,居高俯下,幾如仙神!

    轟隆!

    一道道閃電劈落,盡數附於刀身,天雷導刀!

    地面電光亂閃,雪花消融,騰起白霧。

    轟隆!

    紫光輝煌,銀白燦爛,長刀剛猛,氣勢霸烈,天罰降臨,威不可擋!

    周圍之人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天象變化,這是天地共助,這是外景神威!

    青血龍王頭皮發麻,在彈中長劍時,他就明白自己再次中計了,可沒辦法不中,間不容髮的時刻,哪容得自己去想那是不是陷阱?

    面對這堪比洗月先生的一擊,青血龍王終於流露出了恐懼,但他非是靠著吹捧闖蕩得江湖,關鍵時刻不再猶豫,毛孔快速吞吐天地元氣,以不怕傷害身體元神的態度將陰風磷火盡數納入了體內,四周頓時顯得清清明明。還了朗朗乾坤。

    他腳步錯動,身影似化作陰風,閃避著那一刀,與此同時,右掌終於收了回來,勉強拍出,色成青碧,陰氣森森,如同留著青色之血。

    轟隆!

    電光暴漲,陰氛被蕩,眾人眼裡一片燦爛,只能聽到沉悶碰撞之聲。

    等到他們視線恢復,只看見清源道人回到了門前,身邊紅梅鮮豔,但白雪早已融化。

    他臉做淡金,眼角嘴邊鼻孔皆有血絲溢出,但髮髻未散,衣物如舊,隨風而蕩,姿態飄然。

    而對面青血龍王臉色煞白,頭髮披散,胸前儘是鮮血,雙目磷光不在,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承讓。」孟奇刀劍歸鞘,微微一笑。

    他現在看似瀟灑飄逸,但精神早就賊去樓空,隨便來個開竅高手,就能讓他頭疼。

    不過總算正面擊敗了半步外景!正常的半步外景!

    當然,擊敗和殺掉是兩回事,要搏殺青血龍王,自己必須立刻催發捨身訣,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猶是如此,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逃掉,甚至到了最後,還必須得以傷換命。

    他的笑容悠然自信,心裡卻在打鼓,千萬得鎮住對方啊,否則麻煩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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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5-11 11:41:58
第二百二十九章 玄武佩的下落
      
    安靜,極端的安靜。

    整個天井沒有半點人聲,彷彿空無一人,只有冬日清晨的朔風才揭示著凝固乃是假象,時光並未停滯。

    牆角紅梅鮮豔似火,屋頂白雪純潔如雲,它們皆是靜止,而下方所有的人與它們類同,靜止而沉默,像是集體陷入了夢境。

    半步外景竟然能被開竅擊敗?

    若是一盞茶前,誰提出這個問題,他們都會嗤之以鼻,嘲笑提出者缺心眼,沒腦子,怎麼可能發生這種違背千百年常識的事情?

    太陽不會從西邊升起,人族無法直接飛翔,打開眉心玄關後能完勝開竅,它們都天經地義,沒有誰會質疑!

    可現在,他們親眼見證了連九竅都沒有的清俊道士突然爆發出可怕的戰力,一舉擊敗了成名多年的半步外景「青血龍王」。

    這讓他們如何置信,如何不震驚,如何不難以成言,只覺思維紛呈,腦袋發脹,恍然如夢!

    仙神下凡……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心中冒出了這樣的稱呼。

    怪物……聞橫水瞳孔發散,目光呆滯,在三十以下的年輕高手裡,他算得佼佼者,自問亦是刻苦修煉,不因父親的權勢實力而有所怠慢,可這野道士看起來遠遠比自己年輕,卻能夠戰勝半步外景了!

    這還是人族嗎?

    人與人的差距怎麼能如此大?

    趁著這種震動,孟奇笑容淺淡,抓住機會道:「聞施主,貧道觀你方好像沒人能闖過挑戰?」

    聞橫水打了個機靈,回過神來,正待開口,打算兩大護法齊上,沒面子就沒面子吧,總比接不到親好!

    孟奇壓根兒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道:「既然如此,貧道得和皇甫夫人與小姐商量一下,看是不是改變刁難的辦法,免得結不成親。」

    「聞施主,還請你稍等片刻,貧道入內相詢。」

    說完,他直接轉頭,袖袍飄蕩,姿態悠然,不慌不忙。

    若是之前,他這樣將聞橫水等人晾在原地,聞橫水少不得大發雷霆,讓身邊諸位高手齊齊出馬,強行打開房間,迎走新娘,但現在,一戰敗刀王,再戰勝半步,孟奇在他們心裡的形象真真正正變得深不可測,幾乎有種洗月先生親自發話的感覺!

    換句話說,這是一位比半步外景還強的大人物。

    而大人物的提議,誰都得掂量一下!

    並且孟奇的話感覺都是在為聞橫水考慮,並沒有阻止他迎親,反倒在他們通不過刁難後試圖轉圜此事,另尋容易完成的事項。

    所以,聞橫水略帶感激地道:「多謝清源道長。」

    孟奇差點踉蹌了一下,老子是要爭取時間恢復!

    推開房門,孟奇看到皇甫菲和皇甫夫人雙雙門邊,神情半是茫然震動,半是激動急切。

    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入內,合上了房門。

    孟奇用袖袍鼓蕩起勁風,讓它們在門邊呼嘯,防止青血龍王偷聽,然後掏出補神丹藥服下,壓低聲音道:「皇甫夫人,皇甫小姐,考慮得如何了?」

    「我們願意放棄聚神莊,以保全傳承和弟子為要!」皇甫菲和皇甫夫人對視了一眼後,斬釘截鐵道。

    說完,她強忍住激動,身體隱隱有點顫慄:「清源道長,那塊玉珮是怎麼回事?莫非您見過家父?」

    面對能擊敗半步外景的孟奇,她下意識改用了敬稱。

    皇甫夫人屏住呼吸,不知是恐懼結果,還是期待奇蹟。

    「是。」孟奇言簡意賅道,「夫人和小姐應該都聽說過自神秘陵寢離開之人都會於暮年發瘋,步入深山,重歸墳墓吧?」

    皇甫菲俏臉漲得通紅,顯得激動難耐:「聽過,難,難道道長是在陵寢裡見過家父?他,他還好吧?」

    「之所以會發生這些事情,是因為陵寢內藏著一個可怕的惡鬼,它被禁錮封印於內,無法離開,只能借助曾進入陵寢的人透出少許念頭,尋覓脫困之法。」

    孟奇沒有直接回答皇甫菲的問題,半事實半添油加醋地講述著惡鬼之事,「皇甫莊主等人得了神功傳承都喜不自勝,卻沒想到已是惡鬼附體,而等到他們暮年,形將就木,惡鬼不得不返回,於是他們紛紛化為了守衛陵墓的活死人,不,有的因為年代久遠,肉身已徹底死亡,腐爛化膿。」

    聽著孟奇的描述,皇甫菲背生寒意,彷彿自己身後也站著一隻惡鬼,陰風陣陣,讓人止不住地害怕。

    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亦有類似感受,想不到武林之中最轟動最詭秘的事情是由於惡鬼引起的。

    到底是什麼樣的惡鬼,竟然能控制外景強者?

    光是想想,就讓他們不寒而慄。

    皇甫夫人的呼吸變得急促,似畏懼似疑惑:「外子正當壯年,惡鬼何故提前?」

    孟奇肯定道:「一則是皇甫莊主天縱奇才,能從雷痕之中悟出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年不過六十便已成為歷代最強,眼看就要打破界限,突破前人桎梏,如此一來,惡鬼再難控制,不得不提前返回陵墓。」

    「雷痕悟法……」皇甫菲和皇甫夫人齊齊呢喃,「清源道長你果然見過家父(外子)。」

    世人只知皇甫濤從神秘陵寢得到雷霆正法的傳承,這才突飛猛進,成為外景,代天行罰,但他們並不清楚皇甫濤沒有直接選擇現成的功法,而是從一道上古雷痕中領悟了諸多奧秘,半傳承半自衍,這才有了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

    這個秘密只有他的夫人和獨生女才知道!

    嘿,請叫我名偵探孟奇……孟奇難掩內心得瑟,皇甫濤當然不可能開口對他講述秘密,但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結合種種線索,不難推斷出他是自行悟法。

    這首先是因為雷霆精義的散失,其次是太陰蕩魔真解被惡鬼動過手腳,關鍵處有問題,晉陞外景不難,後續就會誤入歧途。

    所以,能突破前人桎梏,成為歷代最強,皇甫濤肯定沒選擇有缺陷的功法,而陵寢內現成的功法都有缺陷,除了自行悟法,別無可能。

    反過來說,皇甫濤的這個選擇也造成了他「壯年發瘋」,惡鬼不可能坐等他突破!

    說話的同時,孟奇的心靈半沉浸在前陰竅穴裡,其又名精竅,精氣之竅,生命之竅。

    混混沌沌之中,一點靈光載沉載浮,孕育著生機,糅合著元氣,轉化著精氣。

    孟奇運轉該處竅穴,煉化精氣,從丹田盤旋而上,經水之浸潤,木之生發,火之蒸騰,金之收束,化為奇妙之氣,融合藥力,鑽入玄關,補益靈魂,恢復精神。

    相應的,體力也得到了復原,只有真氣始終保持巔峰,無需再補。

    不過,這種化死為生,讓真氣始終保持巔峰的神奇法門也與精氣之竅息息相關,是更高階更玄妙的應用,並涉及了天地元氣。

    抓緊時間恢復之中,孟奇繼續說道:「二則皇甫莊主從陵寢最深處取走了一件物品,間接增強了惡鬼的能力,故而惡鬼能成功發難,將他控制,使他發瘋。」

    前面是真,此話為假,乃是試探。

    皇甫菲的臉色頓時就變得煞白,似乎想到了什麼,略帶結巴道:「清,清源道長,不,不知是何物品?」

    「應當是塊玉珮,有著玄武標誌的玉珮。」孟奇不動聲色道。

    皇甫菲往後退了兩步,又驚又恐道:「我,我給了大師兄,他,他會不會有事吧?」

    這……這種物品怎麼能做定情之物?真武大帝知道會嘆氣的!我的失望你懂嗎?孟奇皮笑肉不笑地道:「此塊玉珮藏著消滅惡鬼的秘密,沒有相應能力,戴之恐遭鬼恨。」

    同時,他鬆了口氣,玄武佩果然被皇甫濤拿走了。

    不等皇甫菲回答,他補充道:「貧道誤入陵寢,亦找到一處雷痕,悟出正法,可惜礙於當時修為較弱,始終未能練成,還好後來遇到了皇甫莊主,他雖被惡鬼控制,化為活死人,但修為高深,實力強橫,偶爾還是能恢復清醒,於是以自身所悟指點了貧道刀法,將玉珮給了貧道,囑託貧道前來相助二位,並取走玄武佩,尋找真正消滅惡鬼的辦法,還他解脫。」

    後面半句既是實話,也是承諾,只有連環任務繼續下去,探究到真武大帝之秘,自己等人才能消滅惡鬼,而從皇甫菲和她母親手中拿走玄武佩,自然得承擔相應因果。

    「外子還活著?」

    「家父還活著?」

    皇甫夫人和皇甫菲激動興奮,對玄武佩毫不關心,重點只在於皇甫濤偶爾能恢復清醒。

    她們的聲音失控,險些便衝破了孟奇的攔截,傳到了外面。

    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亦是由衷地高興,恩人竟然沒死,還有救!

    孟奇點了點頭:「皇甫莊主目前被惡鬼控制,成為了活死人,若是擺脫,當能恢復正常,但外景壽元不過三甲子,若是再拖一甲子,怕是積重難返了。」

    「多謝道長帶來外子消息,有希望比絕望好!」皇甫夫人激動地雙頰潮紅。

    皇甫菲跟著道:「等再見到大師兄,我就讓他把玄武佩給道長。」

    她之前見父親翻來覆去地研究玄武佩,還以為有著天大的好處,所以半是定情許諾,半是怕洗月先生奪去,悄悄給了大師兄何參商,讓他遠遁,隱匿起來,探究奧秘,練成絕世神功,可如今卻發現它與惡鬼有關,自不肯讓情郎冒險。

    老實說,她並未對孟奇完全信任,因為他所言皆是別人無法印證的秘密,玄武佩是否真與惡鬼有牽連,誰也不清楚,比如他入了陵寢,遇見皇甫濤,知道了玄武佩的重要,於是前來聚神莊,詐稱有鬼,騙取玄武佩。

    但就像得了不治之症的患者,總是會牢牢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不管那是不是騙人,在知道皇甫濤還有救後,皇甫菲和皇甫夫人的心態便往類似轉變,有種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願意的「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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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山人自有妙計
        
    好……孟奇差點就脫口而出,還好及時控制住,沒有直接回答,拿捏著姿態,轉而問道:「此事不急於一時,先考慮當下,等下我們就得離開聚神莊,不要給洗月先生他們留下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

    這種態度讓皇甫菲她們的信任又加深了一點,清源道長果然情義為重,以救人為先!

    「自月之鄉逼迫以來,我已毀去了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的秘籍,只有我和娘親腦海裡各記了一份。」皇甫菲神色凜然道。

    孟奇看了看外面:「其他弟子呢?」

    「家父一直讓他們不要好高騖遠,所以只傳承了開竅部分的功法。」皇甫菲解釋道。

    也就是說,要補齊天打五雷轟,還真得靠你們,可拿什麼換呢……孟奇從之前的談話和推斷已肯定補齊法身招式的關鍵是「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

    點了點頭,他壓低聲音道:「聚神莊要想東山再起,重拿基業,必須有忠心耿耿的弟子,否則光靠一兩個人,練成外景的可能還是太低了,皇甫小姐,目前弟子裡有哪些是值得信賴的?我讓紅線夫人和神駝前輩悄悄傳信他們,讓他們先行離莊,去約定的地方見面。」

    有皇甫菲牽扯注意力,其他弟子離莊非常容易。

    皇甫菲鄭重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段時日的艱辛讓我看透了不少人,只有戚少衝戚師兄、夏煙云夏師兄和黃凌黃師姐可以信賴,並且他們的實力和資質都算不錯,假以時日,未必不能爭雄九竅,甚至成為半步。」

    至於大師兄何參商自不必說,能成為皇甫濤第一個弟子,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選。

    孟奇分別用傳音入密對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道:「目前聞橫水、青血龍王等人只會注意貧道和皇甫夫人、皇甫小姐。你們若低調一點,當能順利被忽視,然後拿著皇甫小姐所書之信,引戚少衝等人離莊,讓他們去約定的城池碰面。」

    「記住,帶他們離莊後,暗自潛伏,觀察他們動向,也許他們之中有洗月先生故意安插的棋子,以忠心耿耿形象示人的棋子。接著不用跟蹤,提前趕去城池,於城門口如此這般……」

    吩咐完,見兩人點頭應是,孟奇對皇甫菲道:「還請皇甫小姐手書三封信,我讓紅線夫人他們交給戚少俠等人。」

    皇甫菲當即走到書桌旁,伏案疾書,寫好之後,她一邊留下暗記。一邊對孟奇道:「家父之前曾佈置幾處秘密據點,尚不被外人知曉,這便是其中一處……」

    做好準備後,孟奇見自身精神體力亦恢復得差不多了。於是對皇甫菲道:「聞橫水快等得不耐煩了,我們先出去吧,一切聽貧道吩咐。」

    皇甫菲先是頷首,接著緊張擔心地問道:「清源道長。不知有何妙計脫困?」

    他雖實力強橫,但外面有兩大護法和眾多強者,雙拳恐怕難敵四手!

    孟奇輕笑一聲。姿態悠然道:「皇甫小姐無需擔心,山人自有妙計。」

    說完,他揮了揮袖袍,緩步轉身,走向門邊。

    看見他灑然自若信心十足的樣子,皇甫菲彷彿也被感染得充滿自信,似乎外面的龍潭虎穴不過如此。

    孟奇伸手抓住房門,嘴角抽搐了一下,能有什麼妙計?蠻幹耳!

    但這種事情不足為外人道也,若皇甫菲流露出異常,讓對方提前有了準備,就會注定失敗。

    …………

    房內沒有聲音傳出,聞橫水等得很是心焦,但礙於剛才孟奇展現出來的實力,他沒有催促,也沒有讓青血龍王去偷聽。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水合服,系絲絛,踏麻鞋的孟奇當先走出,打了個稽首:「聞施主,皇甫小姐已改變主意,不用你們再挑戰貧道,但婚姻大事,豈有不告祭祖宗之理,若你心誠,便先與她去皇甫家的祖宗祠堂拜祭一番。」

    聽到這番話,聞橫水頓時鬆了口氣,比起打敗深不可測的清源道長,拜祭皇甫家祖宗實在不算什麼刁難,正常而言,等待成親之後,回娘家歸寧時,亦會前往告祭,如今只是提前,稍稍折一折勝利者的顏面。

    對此,自己和父親並不會在意,只要得了裡子,又不至於讓月之鄉犯了眾怒,萬事好說。

    「皇甫小姐美名遠播,才情皆是一時之選,在下能娶到如此賢妻,自不怕去告祭皇甫家列祖列宗。」聞橫水裝模作樣行了一禮。

    至於什麼列祖列宗的震怒,鬼魂的報復,歷代的詛咒,作為勝利者,他壓根兒不在意這些!

    孟奇輕輕頷首,回頭示意皇甫菲出來。

    皇甫菲沒有像普通人家新娘般披上蓋頭,嬌美的臉龐和精緻的打扮讓聞橫水內心一熱,滿意點頭,雖然主要目標是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是吞併聚神莊,但自家媳婦出色亦算意外之喜。

    「請。」孟奇擋在兩人之間,示意聞橫水往祖宗祠堂去。

    青血龍王和赤眉刀王緊緊跟在聞橫水兩側,寸步不離,附近的清源道士深不可測,縱使沒有惡意,亦不能鬆了警惕。

    皇甫菲和皇甫夫人相信孟奇,沒有多說,跟在了他的身後。

    穿過亭台樓閣,水榭迴廊,祖宗祠堂所在的院落出現於眾人眼前。

    最後一段迴廊不算長,但頗為蜿蜒曲折,雙側皆是荷塘,走到一段拐角處時,青血龍王按照之前的慣例,略略走到前方,防止有埋伏和突襲,而赤眉刀王則護在聞橫水身側。

    「聞施主……」就在這時,孟奇忽然開口。

    就在眾人下意識看向他,聆聽他有什麼話語時,他突地動了,快若鬼魅,撲向聞橫水!

    其所選的位置更靠近赤眉刀王,而非青血龍王。

    好賊子!赤眉刀王經驗豐富,電光火石之間便明白了孟奇的盤算,內心震怒,長刀猛地斬出。

    刀勢滾滾,如雪山崩塌,轟然不絕,恐怖可怕,寒光凌冽,似乎要將孟奇吞沒!

    他一出手便是外景殺招,沒有任何猶豫,只要能擋住剎那,或逼得他閃避,就能與青血龍王形成合圍之勢!

    劍光純粹,化作匹練,赤火流轉,直刺刀勢核心。

    當!

    刀劍相撞,雪崩停息,赤霞崩散,各自回彈。

    但孟奇彈的方向極其詭異,完全違背了常理,不退反進,口吐鮮血,與赤眉刀王擦身而過,欺近了聞橫水!

    拼著內傷,強行借力!

    青血龍王目光一凝,兩步開外,一掌拍出,陰風四起,磷火遍地,寒意直入元神,勁力化石為粉!

    「死!」

    孟奇突地暴喝一聲,紫電激發,舌綻春雷,震得試圖退開的聞橫水渾身一顫,腦海略微空白。

    與此同時,他右手發刀,刀勢似高山雪崩,又如天打雷劈,浩浩蕩蕩,淹沒和壓垮一切。

    這是他剛才借的赤眉刀王之力,合併自身真氣,以裂江刀法的精義斬出。

    砰!

    陰風倒捲,磷火熄滅,孟奇與半個赤眉刀王的合力雖然抵不過青血龍王的一擊,但也能消除大半,剩下部分可以承受!

    他的右手衣袖化作片片蝴蝶,投奔荷塘,淡金黯淡但未熄滅,整個人毫不停歇,直直撞中了聞橫水,肩肘膝蓋齊齊發力,皆是模仿手指的星神鎮穴!

    聞橫水反應不及,穴道被封,孟奇繞到他的身後,讓青血龍王隨之而來的一擊不得不強行改變方向,打得附近迴廊坍塌,池水濺起一丈。

    劍架在了聞橫水脖子之上,孟奇收斂起之前的悠然笑意,表情淡漠:

    「幾位施主,還請預備一乘雪地馬車,送貧道與皇甫夫人、小姐離開。」

    「停,誰敢靠近皇甫夫人和小姐,貧道的劍說不得就要飲血了。」

    剛才剎那之間的變化其實極其凶險,但赤眉刀王和青血龍王之前都敗於了自己之手,氣勢被奪,難以發揮出巔峰水準,這才能看似輕鬆得手,否則受傷恐怕會更嚴重。

    這便是孟奇的「妙計」,出其不意,靠著不死印法和八九玄功、金鐘罩,以傷換機會,挾持人質!

    時間緊迫,他哪有急智想出周全計劃,只能這樣「蠻幹」。

    但有的時候,「蠻幹」其實效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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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5-14 21:20:08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以我刀劍,謝你相送

    變化兔起鶻落,除了青血龍王和赤眉刀王,其他人都還處於茫然的狀態,怎麼好好的告祭祖宗一下變成了突然發難,挾持聞公子?

    就連皇甫夫人和皇甫菲亦是如此,原來這就是清源道長的「妙計」……

    不過能於兩大護法之間強行拿住聞橫水,他的實力簡直驚世駭俗!

    至於妙計不妙計,能順利脫身就是妙計!

    青血龍王的臉色已然氣得陣青陣紫,作為半步外景,被開竅小輩堂堂正正擊敗不說,還連少主都未能護住,換個自尊心強點的人來,怕是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洗月先生面前。

    這種事情傳出去,自己肯定名聲掃地!

    雖然之前未必是多好的名聲,但差歸差,至少讓人畏懼,讓人害怕,可如今之後,恐怕會變成笑話!

    他沒有立即回答,目光下意識就往皇甫菲和皇甫夫人望去,似乎在琢磨趁她們不備,將她們拿下,如此一來,自己手中也有人質,事情就好辦多了。

    但孟奇哪會疏忽這一點,嘿了一聲,語氣悠然:「莫非龍王和刀王認為貧道不敢開殺戒?」

    「反正皇甫夫人和皇甫小姐與貧道無親無故,只是報答皇甫莊主之恩,若是事有不諧,貧道肯定先顧自己,大不了先殺聞施主替她們報仇,日後再慢慢算這筆賬。」

    一邊說,他一邊示意皇甫菲和皇甫夫人靠到自己這邊,與此同時,他的劍尖戳入了聞橫水的脖子,傷口泌出少許鮮血,悠然的語氣裡滿是不將聞橫水和皇甫菲等人性命當回事的冷酷。

    這讓青血龍王和赤眉刀王雙目欲裂,但投鼠忌器之下。不怕貿然動手,只能眼睜睜看著皇甫菲和皇甫夫人經過,躲到了孟奇身後。

    他們皆是老江湖。明白孟奇或許只是說大話,未必會漠視皇甫菲兩人被殺。但這種事情,他們不敢賭,畢竟人質是少主,稍有閃失,自己等人都擔當不起,沒辦法做出冒險舉動。

    「清源道長,你要考慮清楚與我們『月之鄉』結下不死不休大仇的後果。」青血龍王咬牙切齒威脅道。

    與此同時,他暗做手勢。示意自己先拖延時間,其他人趕緊找機會通知洗月先生,讓他半途攔截,將可惡道士斃命於掌下!

    作為一個成名多年的強者,他的江湖經驗可不淺,並未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應對。

    孟奇呵呵笑道:「貧道若是怕死,就不會來聚神莊了,龍王奈何以死畏之?立刻準備馬車,貧道可不想與洗月先生照面!」

    他一語揭破了青血龍王的用心。

    這時。皇甫菲直接繞過青血龍王和赤眉刀王,吩咐跟隨而來的僕人準備馬車,將它停於莊外。

    僕人不知所措。看向青血龍王。

    孟奇左手用力加深,劍尖再入一點,痛得聞橫水直吸涼氣又說不出話來,喉嚨荷荷作響,似在害怕。

    鮮血順著劍尖滴落,劃過垂直的軌跡,落於迴廊陰暗處的半冰半雪之上,綻開一朵鮮豔的梅花。

    青血龍王惱怒痛恨異常,但不敢拿少主的性命冒險。於是對僕人點了點頭。

    「大概需要多久?」孟奇問著皇甫菲。

    「抓緊一點,一刻鐘時間夠了。」皇甫菲回想過去的經驗。

    於是。孟奇對僕人道:「一刻鐘之後,若未能在莊子門口看到馬車。你們就等著收屍。」

    青血龍王的呼吸變重,恨不得立刻動手,好不容易才忍住,赤眉刀王眉鬚皆張,像是已經在心裡將孟奇剁碎了幾十上百遍。

    兩人眼睜睜看著孟奇架住聞橫水,護住皇甫菲母女,向著莊子門口謹慎移動,途中他們找到機會,悄悄分散了人手,放出了信號,通知了洗月先生,同時也發現戚少衝等比較忠心的聚神莊弟子已不知所蹤,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亦然。

    出了莊子未久,馬車緩緩駛了過來,四馬拉車,皆是長於雪地奔跑的品種。

    孟奇讓皇甫菲和皇甫夫人先檢查馬匹車輛,繼而登上,自己則將馬車伕趕走,長劍歸鞘,提著聞橫水坐於車頭,左手繞過他的脖子,驅使馬匹奔走。

    「龍王,刀王,勿送,等到了安全所在,貧道自會將聞施主解開穴道,不會傷他性命,若是你們跟著,會晃花貧道的眼睛,貧道的心情就會隨之不好,而貧道的心情不好時,就愛殺人。」孟奇朗聲道,赤裸裸地威脅。

    感謝諸多警匪片,讓自己有「足夠」的挾持人質經驗!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自己手中的人質讓他們不得不顧忌,不得不投鼠忌器,否則怕是會被無視人質性命,直接圍殺,讓敵人日後挾持月之鄉弟子時明白無用。

    青血龍王頓住腳步,滿是恨意地道:「清源道長,天涯何處不相逢!」

    「哈哈,相逢何必曾相識。」孟奇純粹是習慣性接了一句。

    馬車慢慢加快,奔馳於積雪之上,雪原之中,轉眼就被茫茫白色掩蓋。

    …………

    這個時候有雪橇恐怕更快……孟奇看到兩旁白雪倒退,遠處林海浮現,感慨了一句。

    當然,若是他直接帶著皇甫夫人和皇甫菲施展輕功,全力奔走,肯定會比雪橇還好,但如此難以持久,畢竟會消耗精神,而且有馬車代步,自己能分出心神療傷,迎接後面的事情,權衡之下,還是這樣最好。

    「天之傷」放於旁邊,孟奇拿出六扇門的療傷丹藥服下,沒有放鬆對聞橫水的威脅,也沒有疏忽大意,依然外放精神,感應著周圍,防止善於潛伏的弟子突然靠近暴起。

    冬日酷寒,雪地莽莽,野獸難見,但還是有著少數為了生活而奔走的人們,他們聽到馬蹄踏著積雪的聲音。回頭望去,看見一乘馬車駛過,而駕車之人是位身穿殘破水合服的道士。面容清俊,氣質出塵。

    竟然是這樣的人物親自駕車……他們頗感莫名。似乎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覺得馬車非常危險。

    馬車奔過,沿著林海疾進。

    一路之上,皇甫菲知道孟奇要療傷,要駕車,要看住人質,所以沒有出言,分他心思說話。而是耐心等待,相信他能將自己和娘親帶到安全之地。

    聞橫水全身穴道被止,只能以暗藏陰冷的目光盯著孟奇,似乎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孟奇老神在在,專心治療傷勢,並根據月之鄉的距離,計算著洗月先生趕到的時辰。

    過了一陣,不知奔出多遠,孟奇不算嚴重的傷勢恢復,入微之境自顯。感應著周圍,沒發現月之鄉弟子的蹤跡。

    當然,僅僅是弟子。若青血龍王這種半步外景收斂氣息,靠著月之鄉潛伏秘法跟蹤,自己怕是無法感應到。

    他心思電轉,右手抓起天之傷,朗笑一聲,猛地將聞橫水往著後上方擲出:

    「聞施主,不用再送了!」

    話音未落,旁邊積雪裡突地躥出一道身影,幾與雪原融合。猛地撲向馬車,正是青血龍王。

    他周身陰風纏繞。雪地染上一層青碧,馬匹渾身打顫。眼看就要被凍僵。

    掌力勃發,鬼哭神嚎,似乎恨不得一掌將孟奇拍死!

    但他眼前突然一花,端坐馬車前方的身影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在自己躥出時,他就早有預備般騰空而起,向著還未從半空落下的少主一刀斬去,如同蒼鷹撲鳥!

    孟奇精氣神意內斂,眼裡只有手中之刀和聞橫水,刀勢快如雷霆,電光閃耀,追斬著還未解開穴道的聞橫水,似乎沒有將皇甫菲母女的生死放在心上,冷酷可怕。

    少主!

    聞橫水的性命是排在首位的,青血龍王豈能眼睜睜看著孟奇一刀將他斃命,左手一拍,身形一折,同樣騰空,直擊孟奇背心,放過了皇甫菲母女和四匹馬。

    同在空中,皆是難以變向,他相信自己能夠逼得孟奇放棄進攻,使出千斤墜躲避。

    突然,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因為眼前的清源道士於不可能之處,於毫無借力之點的虛空,如大鵬展翅,一下變向,繞到了少主身後,正對了自己,道袍獵獵作響,姿態有著說不盡的瀟灑,憑虛凌風!

    怎麼可能?

    他還不是外景,怎麼能在半空轉折變向?

    這樣的變化完全出乎了青血龍王的預料,他沒辦法隨之改變,只能眼睜睜看著孟奇左手之劍刺出。

    騰得一下,地面似有赤火冒出,融化了少許積雪,但火焰並不明顯,因為威力內斂!

    劍光美妙,如驚鴻,似游龍,像是天外飛來的仙人,以無法描述的驚豔之態,刺向了青血龍王眉心。

    他的腳底無聲無息冒起一縷陰火,迅速燃燒著陰風鬼氣,眉心則有半點八部天龍火灼灼其華,蕩除陰邪。

    孟奇醉翁之意不在聞橫水,而在重創乃至擊殺青血龍王,如此才不怕被人綴著,在洗月先生趕到前隱匿蹤跡!

    啊!青血龍王發出了一聲慘叫,全身磷火大作,像是化成了青碧色的火把,四周陰風濃郁近黑,雙掌以陰柔到極其可怕的感覺拍出。

    噗,火焰熄滅,陰風停息,孟奇借力騰空,飛向馬車,穩穩坐於馬車伕位置,與之前分毫不差。

    馬匹奔騰,孟奇朗聲大笑,聲音遠遠盪開:

    「多謝龍王相送!」

    青血龍王抱著聞橫水下落,正好看見馬車奔向遠處。

    剛剛落下,他雙腿一軟,險些跪倒,胸口泊泊湧出鮮血,臉色煞白,氣息微弱。

    之前他險險帶開了劍尖,讓長劍只是貫穿了右胸,免於身死,外傷看似可怕,實際不算嚴重,於他這種強者而言,完全還能再戰三百個回合。

    但由於倉促應對,半空無處借力,陰火與八部天龍火沒能完全抵禦,燒傷了經脈,灼傷了元神,內傷極其嚴重,再催發精血追趕下去,對方若是搏命,怕是難逃死劫!

    反正少主救回來了……青血龍王提著聞橫水,看著馬車消失在茫茫雪線邊緣,目光陰冷,神情晦暗,耳中似乎還迴蕩著孟奇的朗笑之聲:

    「多謝龍王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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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5-14 21:20:26
第二百三十二章 母女密談

    馬車於林海邊緣狂奔,鼻中噴出的熱氣化作白霧。

    忽然,孟奇敲了敲車廂,壓低聲音道:「我們棄車入林。」

    他之前催發流火並使出天外飛仙的消耗已經恢復,算算時間,洗月先生亦該追來了,如果還是靠著馬車奔逃,路線清晰,蹤跡明顯,速度也肯定比不過能飛的外景強者,所以必須立刻棄掉馬車,鑽入覆蓋著皚皚白雪的林海。

    皇甫濤本就是強橫的外景,皇甫夫人和皇甫菲深知這個境界高手的可怕,對孟奇的提議沒有疑問,齊聲道了一個「好」字。

    「你們直接從車窗撲入林子,我讓馬匹奔得更遠,干擾追蹤。」孟奇依然穩穩駕馭住馬車。

    皇甫菲母女非是廢話之人,當即揭開厚厚的毛氈,手上腳下略一用力,就如羈鳥歸故林,「飛」入了林子,沒在邊緣留下腳印。

    這時,馬匹突然躁狂,高聲嘶叫,奔跑之速陡增許多,孟奇左手一按,整個人似大鵬騰空,躍入林海,腳尖手掌不時在樹枝之上借力,很快便追上了皇甫菲母女。

    剛才他是用精神刺激駿馬,讓它們短時間內不至於停止,干擾洗月先生對自己等人入林位置的判斷。

    樹木聳立,有依然帶著蒼綠的松樹,亦有葉子凋敝的其他樹種,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樹梢沾染上了積雪,凝結成冰,樹葉枝條纖毫畢現,宛若冰雪雕就,美得不像真實,盡顯北國風光。

    兩女在前,孟奇於後,不斷回身發掌。用掌風催起還未結冰的積雪,覆蓋住經過的痕跡。

    如此這般一陣,他們已深入林海。稍微放緩了腳步,免得驚起冬眠生物。暴露行藏。

    應該能避開洗月先生了……皇甫菲母女對視一眼,提著的心回到原位,林海莽莽,要找到存心躲藏之人非常艱難。

    孟奇也稍微鬆了口氣,戒備的同時思考起該怎麼從皇甫菲手中得到「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

    「菲兒,清源道長大恩,你想如何報答?」皇甫夫人突然傳音入密對自家女兒道。

    皇甫菲愣了愣:「清源道長不是為了報答爹爹的恩情嗎?」

    「你啊……」皇甫夫人無奈一笑,「雖然這段時日受『月之鄉』欺負。你有所長進,但人情世故上還是太稚嫩了。」

    「清源道長所言未必是實話,若他不是來報恩,而是另有所圖,我們主動提出,能讓他不至於鋌而走險,危害我們母女的性命,即使確實是為了報恩,此番事了,他便算還了恩情。再無相欠,你爹爹又尚未擺脫惡鬼控制,日後再遇到點什麼事情。豈不少了個實力強橫的幫手?」

    她原本以為有無量道人等皇甫濤的至交好友在,聚神莊不至於被打壓,誰知有外景強者的勢力真橫下心來,他們還是力有未逮。

    如今沒了聚神莊,母女流落江湖,值得信任的可靠幫手當然是越多越好。

    皇甫菲若有所思道:「娘,我們該怎麼報答?清源道長的目的似乎是玄武佩,但我之前已經說了要給他,以找到辦法除掉惡鬼。」

    皇甫夫人的神情頗為憔悴。沉吟道:「以請教為藉口,將『五雷真訣』與『神宵矛法』告訴他。」

    「什麼?」皇甫菲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娘,這是我們聚神莊的根基。怎能給予外人?若可以,給月之鄉又有什麼區別?我們還不用捨棄聚神莊……」

    皇甫夫人憐愛地看了女兒一眼,再次嘆氣道:「你啊……」

    「先前我們旁觀清源道長與赤眉刀王、青血龍王的戰鬥時,你不是驚訝於他的刀法與神宵矛法非常相似嗎?」

    「嗯,娘,你是說爹爹都指點傳授了他,表明他同意我們給予真訣和矛法?」皇甫菲收斂住震驚道。

    皇甫夫人點了點頭:「這是一種可能,你爹爹的脾性我很清楚,對傳承看得很重,即使指點後進,亦絕不會傳授神宵矛法的精義,除非尋求脫困和另有淵源,他怎麼決定,我們就怎麼做。」

    「還有一種可能是清源道長所言為實,他在神秘陵寢內看到了另外一處上古雷痕,從中悟出了自己的雷霆正法,因為都是同一位大能所留,故而表現得相似。」

    她頓了頓,即使傳音入密也壓低了聲音:「你爹爹常常感慨,從雷痕中悟出的正法還不完整,後續道路艱難,一直想著再入陵寢,尋找別的雷痕感悟,若是後面這種可能,清源道長怕是也困於功法不全,救我們的目的正是為了這個。」

    「而我們互相交換真訣是兩利之事,都能補足自身神功,你等下先探探口風。」

    「好。」離開聚神莊,雖然擺脫了月之鄉的壓迫,但突然沒有了生於斯長於斯的家,皇甫菲還是頗為忐忑,生怕清源道長翻臉無情,既然母親給出了足夠的理由,她自然也就沒了顧忌。

    皇甫夫人見女兒想通,露出慈和的笑容:「娘也是為你考慮。丟棄基業,流落江湖,要想靠著傳承,像你爹當年一樣逐步提高實力,白手起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非常非常難,畢竟沒了資源,沒了指點,要想突破外景,那真得有你爹爹那樣的資質和奇遇。」

    「你看九鄉,有資源有寶兵有歷代積累的經驗,可也往往好幾代不能出一名外景強者,你又怎麼能保證自己或者參商他們可以?再如喪家之犬般傳承一兩代弟子,人心便會起變化,忠誠將會越來越單薄,或許傳承就慢慢泯滅於無聲無息之中了,根本救不出你爹。」

    「所以,任何提高自身實力的機會,你都得把握!不管清源道長是否有另外一部雷霆正法,以他體現了神宵矛法精義的刀法,以他強橫的實力和非比普通開竅的境界都足以指點你,讓你對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的掌握更進一步。日後娘再帶著你們悄悄拜訪無量真人等前輩,靠著你爹的臉面和人情,使指點和資源不缺。」

    皇甫濤未入陵寢前乃是天下第一高手。威震當世,皇甫菲難免有點驕奢之氣。於學武之上不太用心,反而沉迷於談情說愛,等到他發瘋入山,月之鄉欺壓上門,皇甫菲再想振作,已然缺了指點,本門功法高屋建瓴的指點,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靠著秘籍和心得突飛猛進的。還得有人講解和演示。

    故而她武功進展不慢,但也談不上快,如此下去,恐怕就是普通九竅封頂,連外景招式都未必能掌握。

    皇甫菲輕輕頷首,已然心動,清源道長未成九竅之身表現出來的實力讓她頗為嚮往和憧憬——哪怕靠了寶兵之力,也肯定能勝過天人交感的赤眉刀王,若是得他指點雷霆精義,即使不補全功法。於自己而言亦是非常大的收穫。

    因為功法上的類似,精義上的相近,在皇甫菲心中。孟奇的指點比無量道人等半步外景重要很多。

    擦過一根根垂著冰棱的大樹,孟奇有了決斷,就拿自己從「天打五雷轟」這法身招式裡領悟的東西與皇甫菲換,不怕她們不心動!即使皇甫濤清醒,也肯定是同樣的決斷,當然,他也可能強奪。

    眼見深入林海,附近幽靜隱蔽,孟奇正待招呼皇甫菲母女放緩腳步。以交流此事,就見皇甫菲轉過身。款款而來,臉帶羞怯和忐忑的笑容:「清源道長。小女子觀您已得神宵矛法和五雷真訣的要義,不知能否在脫困後指點一二?」

    「家父壯年被惡鬼所纏,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的高深處無人講解,小女子和諸位師兄師姐有很多地方不能參悟,以至實力停滯,苦惱已久,還請道長不吝賜教。」

    比起皇甫夫人,她還是太青澀,忽然補充了一句:「我會將五雷真訣和神宵矛法的內容一一演示。」

    此話一出,弄得孟奇就像苦心謀奪秘籍之人。

    「貧道像是這樣的人嗎?」孟奇臉色一板,正義凜然,心中頗為驚愕,她們母女怎麼忽然提及此事,我都還沒開口呢!

    皇甫夫人暗罵了女兒一聲,趕緊解釋:「道長誤會了,小女是怕你指點時無從著手……」

    話未說完,她就看到孟奇板著的臉龐變得柔和。

    ……剛才下意識就維護形象去了,要是她們就此退縮怎麼辦?孟奇很想扇自己一個耳光,當機立斷,脫口而出:「不過貧道得皇甫莊主指點方刀法有成,教導皇甫小姐你乃應有之義,嗯,而且我們兩家雷霆正法相似,互相參照或許多有補益。」

    果然如此,皇甫夫人和皇甫菲相視一笑,心中皆是狂喜。

    轟隆!

    突然,遠處有巨響傳來,像是樹木斷折,大地塌陷。

    孟奇望向那個位置,恰好看到白日月華,清冷如冰,心中頓時一動:

    「洗月先生?」

    「他要一步步毀掉莽莽林海,逼出我們?」

    這出乎了孟奇的意料,洗月先生竟然如此強橫霸道?

    林海方圓不過幾百里,初入外景者全力出手可毀滅方圓一兩里的地方,慢慢來,總會將整片林子毀掉,讓孟奇等人無處藏身。

    而且他居高臨下,沒了林子的遮掩,孟奇等人要想改換位置很容易被發現。

    這就是制空權。

    在主世界時,外景波及範圍更大的,孟奇也見識過,但若非雙方交手無法控制,外景強者很少選擇直接毀掉山林,這一方面容易惹出潛藏的妖族強者,另外一方面則可能積累因果,將來晉陞時引發天譴,並且還會被附近的門派世家等阻止。

    加上之前被外景追殺的經驗少,孟奇根本沒想過洗月先生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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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7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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