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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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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5-28 23:36:23
第二百五十三章 意外之客

    孟奇呲了呲牙,何九看似豪邁自信,但向來沒有「狂」名,應該不會做出如此自不量力之事。

    即使不算王思遠和江芷微,興云之宴到場的人榜高手怎麼也得有四五位,畢竟自己和嚴沖肯定會去,若他像白七姑一樣,同時挑戰自己等人,必將面對前後左右的外景殺招,撐不了幾息就會敗北。

    當然,若他是借此突破,那又另當別論,反正輸贏不用放在心上。

    孟奇和嚴沖都不奇怪白七姑和何九為什麼要挑人榜前十者為磨刀之石,畢竟他們同樣屬於這個層次,正面交手的情況下,普通的半步外景已然不能對他們造成太大威脅,完美晉陞的半步和初入的外景又與天人合一者有著極大的鴻溝,沒有挑戰的可能,只會徒勞無功。

    縱使他們能從家族門派裡找出幾個普通半步與自己切磋,但自家之人,總是少了那麼一點真正交手的感覺,還不如舉辦宴會,邀請與自己實力相仿或相差不多的人榜才俊——為了純粹的勝利,為了名聲,孟奇等人往往都會全力以赴,只比生死相搏略差。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米家牽頭舉辦郢城武事,看來藏有私心,乃為白七姑的晉陞創造機會,愚兄失察了。」王載對孟奇傳音入密。

    孟奇是他邀請參與的,結果被利用,成為白七姑的磨刀石,修煉「浩然正氣」的王載自然過意不去。

    「無妨,王兄不用介意,能適逢其會,感受天人合一者打開眉心玄關,於我而言也是難得的積累。」孟奇毫不在意道。

    這是大實話,那種氣勢的攀升,元神極限的衝擊,生死玄關的打開。以及精神蔓延,內天地與外天地法理自然產生的糾葛和變化,都讓孟奇頗多體悟,尤其後者,屬於天人合一者晉陞特有的異狀,近乎內外交匯,尋常難見。

    直接從天人交感晉陞,同樣會有異象,但頂多風起云湧,電閃雷鳴。自己身體出現少許基於內天地和武功特徵的變化,哪能像白七姑一樣,內景外顯,勾動天地,引發厚土之力,讓方圓百丈內的高台齊齊下陷一寸。

    而且白七姑晉陞時,眼角細細的魚尾紋消失,整個人容光煥發,彷彿一下年輕了十歲!

    王載感嘆了一聲:「天人合一者晉陞果然不比尋常。我寧願蹉跎幾年,不達天人合一,絕不進階。」

    能入人榜前二十,誰不是心高之輩?豈會想著基礎不穩。止於半步,或者外景前幾重天。

    當然,世事難料,有的時候。往往會出現危險和磨難,由不得人耐心尋求天人合一,必須強行突破。亦有那種執著於天人合一,結果起了心魔,十幾年未曾達到,最後只能黯然放棄的。

    武道之路,佈滿荊棘,從不會一帆風順,天才如蘇無名,亦有死關三年的折磨,被人懷疑坐化於內。

    王載的感嘆沒用傳音入密,在場之人皆能聽到,嚴沖泛起一絲笑容:「天人合一也有高下之分,無形劍、算盡蒼生幾年前便已達到這個境界,但他們都未晉陞,寧願蹉跎,也要初步想清楚自身的道路,嘿,玄關無悔……」

    在天人合一階段,初步想清楚自身道路不會帶來太大的實力提升,但於日後而言,卻是重中之重,能成宗師者,大部分都經歷過這個階段。

    嚴沖之話壓得很低,沒有讓附近之人聽到。

    「於天人合一時初步想清楚自身道路」幾個字看似簡簡單單,誰都能說,但沒有真傳,沒有家族門派出過類似人物積累的經驗,絕大部分人都會一蹴而就,不停留思考,嚴衝自己也是歷盡磨難,方才知曉這方面的經驗,豈能弄得人盡皆知?

    法不可輕傳!

    「說來也怪,從真實的境界來說,九竅之後便是半步,沒經歷和接觸,誰能想到還有細分,嘿,天人交感是九竅,天人合一也是九竅,九竅之間的實力差距簡直有天淵之別,六扇門戰報裡可不會詳說。」楚云羽笑了一聲,轉而道,「你們說無形劍會不會學白七姑,獨戰幾人?」

    孟奇道:「應該不會,我懷疑何九是從排名最低的挑戰起,慢慢積累氣勢,經過車輪戰後再與王大公子交手,藉此突破。」

    王載沉吟了下,若有所思地道:「排除算盡蒼生和絕劍仙子,也不是不可能,東海劍莊的『無形無相劍氣』號稱群戰前五的功法,何九曾經殺過三個九竅的聯手,當然,都是人榜十幾實力的九竅。」

    這……孟奇輕吸口氣,還有這等事情?

    他對東海劍莊的功法瞭解不多,而人榜戰績篇幅有限,都是挑最重要最轟動的提,沒什麼何九被圍攻的事蹟,多是他約戰人榜前十。

    看來得找六扇門要一份詳細的何九資料了……

    郢城武事又延綿了一陣,但白七姑珠玉在前,再無人挑戰孟奇等,到了末尾,米子敬靠了過來,微笑道:「我七姨急著回去穩固境界,多有失禮,在下替她再次謝過二位。」

    等孟奇和嚴沖表示沒什麼後,他又笑道:「米家白家幾代聯姻,同氣連枝,七姑突破亦我米家盛事,在下想請幾位去寒舍小飲幾杯,有位朋友亦想見見你們。」

    「什麼朋友?」孟奇直接詢問。

    米子敬含笑道:「見到便知,現在說就沒了神秘感。」

    他倒是有幾分幽默。

    見見面又不會死,孟奇知曉米家有外景強者,不擔心自身安危,與王載等人略作商量後,就坐上米家馬車,駛入了位於惠水岸邊的米家老宅。

    惠水不寬,乃是小河,僅能供烏篷船行駛,米家老宅白牆黑瓦,假山池塘,乃最正宗的江東園林。

    穿庭過閣,米子敬將他們四人引入了一座偏院,縱使寒冬臘月,這裡亦有奇花盛放,姹紫嫣紅,香味撲鼻。

    「我寄住米家,但從未來過此地。」王載的聲音響在孟奇耳中,頗有點疑惑。

    不過想想也正常,米家佔地寬廣,房舍連綿,王載又是外客,不可能四處走動,沒到過的地方實在太多。

    入了偏院花廳,孟奇看見三男一女,其中一人端坐上首,器宇軒昂,姿態沉穩,隱現高傲,身上的錦袍、扳指、玉珮等透著低調的貴氣。

    此人劍眉朗目,五官頗讓孟奇感覺面熟,又一時想不起是誰。

    他的身側還伺立一人,身著黑衣,頭戴紗帽,面白無鬚,神情似謙卑似高傲,略顯娘氣,但孟奇和嚴沖等人最先注意的便是他,因為看不出深淺!

    上首左側坐著一男一女,男的五官粗獷而不顯難看,年紀輕輕,身材高大,肌肉將寬鬆的衣服完全撐起,女的秀眉細眼,瓜子臉,櫻桃嘴,有著如水的氣質。

    「家妹子汀。」米子敬先介紹著那名女子,繼而指著粗獷男子道,「白家白文遠,家主嫡子,七姑親侄。」

    白文遠……孟奇看了看那位仁兄的長相,差點捧腹大笑,好不容易才止住。

    「這幾位就不用我介紹吧,剛才你們應該也看到了?」米子敬微微一笑。

    白文遠和米子汀顯然都在別的高台旁觀武事,紛紛起身,謝過孟奇和嚴沖,並表達了對人榜高手的敬佩。

    「這位是?」王載知道米子敬需要一個由頭介紹,乾脆接話道。

    米子敬臉色一肅:「這位是當朝三皇子,晉親王趙毅。」

    原來是趙老五他哥哥,難怪覺得面熟,長得很有幾分掛相啊……孟奇恍然大悟,不過這廝來郢城做什麼?

    不比在場所有人,他骨子裡對皇權就沒有敬畏,僅僅是當做強大勢力的忌憚。

    趙毅摩挲著自己的碧玉扳指,猛地起身,笑容和煦:「聽聞興云之宴,孤不勝嚮往,故而告假離京,前來郢城,今日得見幾位好漢,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在我面前稱孤道寡……趙老五比你會做人多了!孟奇腹誹道。

    其實,趙毅已算得熱情懇切,若是以往,孟奇倒也不會說什麼,但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比較,和趙恆比起來,趙毅的高傲就顯得略多了。

    面對趙毅的禮賢下士,嚴衝倒是頗為幾分滿意,矜持道:「沒曾想興云之宴竟引來真龍。」

    比起嚴沖的高手姿態,楚云羽更多了幾分受寵若驚的感覺,連連道:「能得晉王誇獎,真是在下三生之幸,區區武功不足掛齒。」

    這貨比我還浮誇……孟奇鄙夷地看了楚云羽一眼,明顯感覺得出來對方有幾分表演的痕跡。

    王載不動聲色,秉承儒門規矩行了一禮,態度不冷不熱。

    「晉王是來觀興云之宴?」孟奇見禮之後,隨口問道。

    趙毅微笑點頭:「這一代人榜強於過去多年,前十便是未來外景,如此聚會,豈能不引人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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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6-3 11:16:04
第二百五十四章 匆匆而散

    客套之話,孟奇等人自不會當真,不過此代人榜也算是歷次出類拔萃,堪與蘇無名他們那一代媲美,算是群星璀璨。

    三四年前還不顯眼,到了如今,人榜前十幾乎都是天人合一或者擁有這份戰力的,後面還有青蓮公子這種具備前十實力但進進出出的,以及清余此等頂多一年就有望前十的,弄得陽和這掌握了法身招式的六竅才剛入前二十,不復當年江芷微剛下山就位列第十的幸運。

    當然,六竅時的江芷微除開法身招式,劍道境界已非同小可,可以自創絕招,孟奇最近才踏入這個層次。

    米子敬在旁邊打了個哈哈:「大家都是年輕人,不用拘束,快坐快坐。」

    他一邊招呼大家坐下,一邊吩咐家僕送上茗茶,預備點心,末了鼓掌示意,有絲竹之聲從花廳角落傳來,將氣氛襯托得柔和輕鬆。

    「有樂豈能無舞?在下邀請了郢城有名的劍舞者,正好過來助興。」米子敬將事情安排得妥妥噹噹。

    晉王趙毅笑道:「孤與子敬熟識多年,知他慣來精細,大凡有瑣事,只要託付於他,必能辦得妥妥噹噹。」

    「多謝表哥誇獎。」米子敬笑嘻嘻道。

    兩人一唱一和,將雙方關係展露給了孟奇等人。

    王載乃周郡王氏備受期待的子弟,父親又是地榜有名,當朝尚書,對趙毅和米家的關係並不陌生,悄悄對孟奇等人解釋道:「子敬姑母是當今聖上的貴妃,誕下一子一女,男的即是晉王,女的乃最受聖上寵愛的水鏡公主。」

    原來是外戚……六扇門給的資料裡面對有關皇室之事總是頗多隱瞞,孟奇如今方才明白。難怪王載剛才看到並不奇怪。

    嚴沖輕輕頷首,對朝堂之事,他不比孟奇瞭解更多。畢竟出身小派,乃江湖草莽。

    楚云羽略微收斂起浮誇。刻意道:「在下遊歷過江東、狄秦二州,但始終與神都緣慳一面,今日能得見神都貴人,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他是散修出身,師父算頗有名氣,傳承不錯,但脾氣太過剛直,英年早逝。隕落於左道巨擘之手,故而他並沒有因此沾福,反倒平白多了左道的仇視,性格脾氣變得與他師父截然相反,圓滑浮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說。

    但性格脾氣與武功無關,與自身修為、心靈境界無關,楚云羽的實力不容小覷,僅是不愛惹事。戰績不多。

    「神都別的不多,世家最多,好手最多。書院最多,青樓最多……」得了回應,趙毅含笑介紹起神都,言談風趣,將話題慢慢鋪開。

    如果說人榜有名者,多愛遊歷江東,那三十五歲之後的高手則往往喜入神都,博一份機遇。

    面對皇子與朝廷之事,孟奇一反常態。沒有活躍氣氛,也沒有成為話題的主要參與者。安安靜靜旁聽,對神都的情況多了幾分瞭然。

    王載乃頂尖世家子弟。沒有長輩默許,對皇子向來敬而遠之,所以也沒有發揮自己眼力非凡,博聞廣記的長處,僅僅時不時應和一句。

    看到這種狀況,孟奇若有所思,皇室對世家的態度看來是拉攏一流,對抗頂尖。

    不過皇室的態度歸皇室的態度,趙毅對王載倒是頗為熱絡。

    談了神都之事,趙毅慢慢將話題引到這次興云之宴上,把握著手中茶杯,感慨道:「人榜前十,孤最敬佩的便是蘇少俠和嚴少俠,其餘人等,不是出自武道大宗,就是頂尖世家,神功不缺,兵器不缺,指點不缺,丹藥不缺,切磋對手不缺,唯有你們,一個出自『海潮門』,一個乃少林棄徒,全靠自身努力,把握住了機遇,實乃同道楷模。」

    這話說的不錯……孟奇心中讚了一句,不過將王載兄置於何地?

    嚴沖略露笑意,對此顯然也頗為自得,但他不是那種目光狹隘之輩,正色道:「亦不能小看了他們,武道大宗和頂尖世家內部的無形爭鬥更甚外界,稍微鬆懈,便會被人超越,分走機遇,而且能成為開竅期出類拔萃的人物,豈能少了個人的努力,誰不是從危險磨礪之中走出來的?」

    趙毅正待再言,米子敬得到回報,拍了拍手,進來一隊舞者,皆是身著輕薄勁裝的女子,紅色鮮豔,長劍鋒銳,柔媚與英氣並存,為首女子二十來歲,長眉入鬢,鳳眼有神,乃不可多得的美女,與在場的米子汀一時瑜亮,各有風情,但同樣有著凝脂白瓷般的如水肌膚,盡顯江東特色。

    鼓聲漸響,劍舞乍起,一時之間,劍光如潮,淋漓頓挫,配合佳人搖曳身姿,頗為引人入勝。

    尤其為首女子,動作大膽,劍器時而捭闔,如西州女子策馬奔騰,時而精緻,似江東少女淺吟低唱,令觀者沉醉。

    她不僅劍舞出類拔萃,而且明顯有著不錯的劍法修為。

    「……一舞劍器動四方……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趙毅對這次的劍舞似乎很滿意,拍著旁邊的桌子吟著先賢之詩相合。

    孟奇亦是看得興致勃勃,腦海裡轉著莫名其妙的念頭,若是芷微舞劍,不知又是何等的風采,呃,如果被她知道這個念頭,怕是會被強迫「切磋」一場。

    該名女子的真氣流動、招式變化等盡在孟奇等人心中,感覺無甚危險,因此都津津有味地看著。

    劍舞慢慢到了尾聲,為首女子邊舞邊前,似乎要以「獻劍」給趙毅為結局。

    趙毅停止吟詩,收回雙手,喜聞樂見。

    前後進退之間,為首女子終於踏上台階,身子一矮,長劍打橫,即將雙手捧劍,遞給趙毅。

    突然,孟奇感覺到女子體內彷彿有一顆不起眼的「種子」炸開,真氣噴薄而出,整個人似浴血化龍,破繭成蝶,氣勢陡然改變,冷意內斂,殺氣凝練,再難感應到真氣的流動。

    刺客?孟奇想都沒想,直接撲出,半空拔刀,銀白閃亮,快似驚雷,直劈女子後腦,圍魏救趙。

    他沒有激發天之傷,遙遙攻擊,因為以劍舞女子與趙恆的位置關係,會將兩人一起斬中。

    與此同時,他感應到了旁邊澎湃的刀意。

    嚴沖與孟奇兩人最先察覺危險,同時出刀!

    女子對身後兩刀不聞不問,長劍一彈,流星趕月,刺向趙毅喉嚨,死氣、殺意、劍氣凝練如一,乃殺人之劍,先攝元神,後奪性命!

    趙毅旁邊那位黑紗帽侍者慢了半拍,無法阻止女子出劍,但他出手亦是極快,憑空往後一抓,就將趙毅拖得倒向一側,避開了要害。

    女子正待趁勢變招,後面兩刀已至,或快或猛,籠罩要害,根本不給她變招的機會。

    她原地一個打轉,錚錚之聲連響,長劍吃力盪開兩刀,同時借勢上躍,引發旋風,試圖逃走。

    半步外景?

    孟奇還未來得及劈出第二刀,就聽見一聲尖細冷哼,半空女子陡然下落,重重摔在地上,元神被禁,穴道被封。

    直到此時,他才看見黑帽侍者一隻腳踩在劍舞女子身上。

    他的速度已經快得我無法捕捉了?孟奇略微愕然地看著黑帽侍者,他給人的感覺似外景非外景。

    「敢在咱家面前刺殺,真是活膩歪了!」黑帽侍者的右腳在劍舞女子身上用力「摩擦」,臉上滿是惱羞成怒的猙獰。

    原來是大內高手,不知是幾千歲……孟奇恍然。

    趙毅的身體略微顫抖,旋即平復,熱情上前,對孟奇和嚴沖道:「多虧兩位少俠提前發現,擋了一擋,否則孤怕是會殞命當場,大恩不言謝,日後你們之事便是孤之事!」

    嚴沖和孟奇剛要謙虛,米子敬就衝了過來,臉色難堪,連連請罪:「在下著了道,被這賤婢矇騙,還請王爺責罰!」

    趙毅揮了揮手:「孤亦未察覺,須怪不得你。」

    他轉頭對黑帽侍者道:「馮公公,把這女子帶下去,好好『招呼』,看是誰膽大包天!」

    說完,他看著孟奇等人,嘆了口氣:「適逢此事,再難有宴飲之情,孤壞了諸位雅興,實在抱歉,唉,自太子沉迷佛經,篤信佛家,屢次被父皇責罵,神都就暗流洶湧,孤原本想出門散心,沒曾想還是未逃離漩渦。」

    米子敬小心翼翼道:「午後剛有消息,太子爺也到了郢城,居於普賢齋。」

    「是嗎?」趙毅的臉色變得凝重。

    對於皇室內鬥,孟奇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只是略微驚訝,興云之宴雖然轟動,但不至於連太子也引來吧?

    宴飲匆匆而散,不過有了救命之恩,趙毅與嚴沖孟奇等人似乎熟絡了不少。

    「蘇賢弟,此事你怎麼看?」王載送孟奇到了門口,傳音詢問。

    孟奇略微皺眉:「不上不下。」

    王載一聽便懂,點頭道:「愚兄也覺得奇怪,刺殺要麼取雷霆之勢,以絕對的實力瞬間完成,揚長而去,要麼不如不做,剛才的女刺客雖然強橫,但也僅僅是勉強可能完成任務的水準,莫非他們捨不得外景來做刺客,怕事敗被米家和白家圍殺?」

    「不清楚神都之事,難以妄自揣測。」孟奇沒什麼頭緒。

    忽然,他想起某件事情,回身對王載道:「對了,小弟還不急著離開,有事請子敬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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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路見不平

    「什麼事?愚兄能幫上忙嗎?」王載疑惑詢問。

    孟奇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最近研讀一些古籍,發現不少陌生地名,想弄清楚在今時今日的何地,王兄,你知道我作為散修,平日裡消息閉塞,難得讓米家白家欠下人情,怎能不好好利用?」

    「不知是哪些地名?」王載識趣的沒有問孟奇為什麼忽然翻看古籍,一般而言,尋找上古地名往往意味著遺蹟或秘藏,探根究底容易壞了關係,該說的自然會說。

    而類似的努力,十成裡面有九成不會得到任何收穫,歲月變遷,滄海桑田,除了部分標誌性所在,上古地貌與如今早已截然不同。

    「五指山,無憂谷,星回湖……」孟奇霹靂啪啦說出大竄地名,將無憂谷夾雜其中,免得被人窺出真正目的。

    這些地名,他也不是隨便亂報,為了尋找關係真武之謎的無憂谷,他確實翻看了相關古籍,記住了大批上古地名,不過礙於能正常獲得的古籍都較為尋常,未能找到無憂谷的線索。

    「五指山……沒聽過……無憂谷,似乎是上古秘地,具體在哪裡,就不為人知了……星回湖當在北周盧龍附近,如今名為映月潭……」王載且想且言。

    無憂谷真在主世界……孟奇本是隨口一問,另有目的,沒曾想意外獲得了確鑿的消息。

    他相信修煉「浩然正氣」的王載不會故意撒謊,頂多礙於家族規定,不能詳說。

    王載一一回憶完,抱歉道:「愚兄對上古之事興趣不大,僅偶然翻過幾本古籍,還是再問問子敬吧。」

    米子敬正吩咐族人和護衛分別審問劍舞成員,忽然看到孟奇去而復返,驚疑不定道:「蘇少俠。莫非有線索?」

    孟奇笑容燦爛,牙齒雪白:「米公子,不是說七姑之事,白家和米家欠我一個人情嗎?」

    「啊?」米子敬不是想否認,而是目瞪口呆,人情來往本在不言之中,直接索要,未免太過厚臉皮?

    孟奇笑眯眯道:「米公子,我這人向來坦蕩,有什麼說什麼。想什麼就開口要什麼,不會假惺惺,虛偽謙虛。」

    雖然他明顯是開玩笑的口吻,但米子敬還是聽得抹了把冷汗,「狂刀」蘇孟果然不行尋常之事:「不知蘇少俠想要什麼樣的報答?」

    孟奇將剛才對王載所言之事重複了一遍,米子敬稍微鬆了口氣,還在自己能夠做主的範圍內,於是吩咐管家看著審問,自己帶孟奇去了「世學樓」。

    孟奇在附近亭子等了一陣後。米子敬詢問過看樓長老,回來將相關資料告知了他,比王載的更詳細,之前王載不知道的幾個地名也有了答案。但還是缺乏部分,包括無憂谷。

    「還有別的地方能查到這些地名嗎?」孟奇故意皺眉。

    米子敬見資料殘缺,頗感過意不去,誠懇道:「白家傳承久遠。當比我家更多古籍,但規矩甚嚴,不能貿然進入。在下先幫你提一提,過兩天應該會有查找結果給你。」

    孟奇「沉吟」了一下,半帶懇求:「米公子,謝過好意,不知你與郢城六扇門有沒有交情,聽說他們那裡有不少古籍?」

    六扇門並非完全地代表皇權,還被世家摻了沙子,裡面的實權人物出自頂尖世家亦非少見,而米氏還是外戚,與皇權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結交郢城六扇門更加沒有問題。

    米子敬想了想道:「郡衙的錢銀章和舒青綬,都還算賣我們家幾分薄面,既然蘇少俠想去借閱古籍,在下這便帶你過去。」

    王載另有事情,未曾跟隨,孟奇與米子敬兩人很快就穿街過巷,抵達六扇門郢城郡城。

    時近黃昏,值守者正是米子敬口中的舒長笑舒青綬,聽到請求後,見不是什麼需要關注的事情,大筆一揮,讓孟奇自己入古籍房查找,而米子敬憂心刺客之事,提前告辭,匆匆返家。

    瀰漫著書香和淡淡陳腐味道的古籍房內,孟奇終於鬆了口氣,他不清楚「神話」之人是否已盯上了自己,所以不敢貿然去秘密聯絡點提交密報,將「神話」之事捅上去,而是藉口地名,輾轉通過米家,光明正大上門,

    如今身處有外景銀章鎮壓的郡衙內,他總算不擔心被窺視了。

    他拿起紙筆,找了角落,書寫密報,言「神話」記恨東陽別府之事,打算報復自己,接著,他想了想,將「狼王」的消息亦寫了上去,讓六扇門幫忙尋人,他多半還在郢城。

    寫好之後,他拿出藏於懷中的青綬官印,在末尾留下了自己的「痕跡」,並將密報摺疊成豆腐塊,小小一方,置於腰帶內側。

    做好這一切,他才慢悠悠翻看古籍。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孟奇未能找到無憂谷的詳細資料,只能確認它就在主世界,上古便存在。

    出了古籍房,他去簽事房向舒長笑告辭兼感謝。

    送走孟奇後,舒長笑回頭一看,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信紙。

    …………

    天色已黑,但郢城繁華街道都是燈火如晝,不時有煙花盛放,絢麗多彩,盡顯年味。

    街上行人還有不少,有的挑選年貨,有的匆匆返家,有的看燈猜謎,有的投壺玩樂,尤其靠近天秀河的幾條街道,更是比白天還熱鬧。

    提交了密報後,孟奇稍微鬆了口氣,不再那麼擔心「神話」找上門來,往興云莊返回的步伐略略放緩,欣賞著街道兩邊的張燈結綵,貼福掛聯,時不時買串糖葫蘆,買些糖人點心,好不悠哉。

    「這畫不錯啊……」孟奇看到有人在擺攤賣畫,旁邊圍著一群人,有老有少,亦有帶著小孩的婦女僕人。

    他正待過去,忽然有一大群人湧來,隔斷了左右,讓他不得不先行等待。

    這群人中,一名女子抱著三四歲的小男孩,走得有點吃力,於是將他放下,打算牽一陣。

    小男孩看到附近有賣糖人的攤販,使勁吃奶力氣也要靠過去,又哭又鬧。

    忽然,他掙脫了母親的右手,跌跌撞撞了兩步,茫然站於原地,看著周圍陌生的人流,嚇得哇哇大哭。

    他的母親又好奇又好笑,打算過去牽他,就在這時,兩名乞丐從她面前經過,擋住了視線。

    男孩旁邊突然躥出一個左臉生有肉瘤的乞丐,一把將他抱起,摀住嘴,狂奔向街尾,小男孩的母親正好看到這一幕。

    她追了兩步,被人群撞翻在地,淒厲哭喊:

    「救命!我的孩子!」

    孟奇沒料到眼皮底下會發生拐人之事,由於沒涉及自己,靈覺沒有反應,未能及時出手。

    看這女子毫無武功的樣子,這是正常的拐賣人口……

    早就聽聞丐幫魚龍混雜,泥沙俱下,大部分成員坑蒙拐騙偷,無惡不作,一直不信,如今方才明白,以前被小說給騙了……

    擋住女子視線的兩名乞丐背著麻袋,孟奇認出是丐幫弟子打扮,但目前混入了人流,難以尋找,倒是抱著小孩的花子,身影依稀可見。

    他向有俠心,身法展開,如同遊魚,穿梭於人群,往往在間不容髮的情況下奇蹟般閃過。

    那名叫花子哪比得上孟奇的身法實力,到了街尾時,眼看就要被抓住。

    突然,旁邊街道奔出來幾名乞丐,讓人群一下變得混亂,四處湧動,恰好將孟奇擋住。

    他一咬牙,縱身而起,腳踩行人頭頂,踏水凌波般追趕,不少人腦袋被他輕輕一點,還毫無知覺,以為有飛鳥掠過。

    這時,那名叫花子已抱著小孩衝入了一座無人院子。

    孟奇沒有放鬆自身的警惕,免得被人設下陷阱偷襲,等他跟著入內,已經沒了叫花子的蹤跡。

    類似的情況,他遇過不少,略一搜尋,便找到了地道入口,出來時,同樣是荒棄的房屋,對面院子有一群乞丐,街道相對僻靜幽深。

    孟奇辨別了痕跡,徑直走了過去。

    「這位朋友,此地乃丐幫郢城分舵,你想做什麼?」一個乞丐攔在了孟奇面前,四十上下,白白嫩嫩,衣服補丁較多,卻乾淨清爽。

    他背著六條麻袋,似乎正是舵主。

    「剛才抱小孩的乞丐可是逃入了這裡?」孟奇輕吸口氣,先禮貌詢問。

    那名乞丐冷著臉道:「沒有,你找錯地方了!」

    「可他明明從這裡出來的。」孟奇眼睛眯了眯。

    六袋乞丐冷笑道:「反正我沒看見,天下乞丐不知凡幾,哪可能都是我們丐幫的?」

    「我看到了。」孟奇斬釘截鐵道。

    六袋乞丐哼了一聲:「朋友,你是要強詞奪理?難道要為了莫須有之事,為了莫名其妙的小孩,招惹我們丐幫?」

    「你莫要看自家衣著光鮮,就瞧不起我們花子?告訴你,行走江湖,不該管的事情最好別管!」

    他隱隱露出威脅之意。

    孟奇忽然笑了,嘴角勾起,雪白牙齒露出:「這事……」

    錚的一聲,長刀出鞘。

    「我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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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6-3 11:16:42
第二百五十六章 意外得到的線索

    六袋乞丐見過太多類似的俠少俠女,以為有著滿腔熱血,就能管盡天下不平之事,總是找上門來路見不平行俠仗義,但現實終究會教他們好好做人,大凡此類,若是附近世家門派之人,或者具備招惹不起的背景,就拿下之後,找家人長輩認領,如果不是,小孩能賣,俠少俠女一樣能賣,有的是人好這一口!

    反正天大地大,異鄉為客,誰知道他們在哪裡失蹤的?

    但他見孟奇氣質不凡,英武陽剛,長刀隱有電光閃耀,非是凡品,強忍住惱怒殺意,沉聲道:「這位朋友,不知出身何門何派?莫要被人利用,與我丐幫結怨!」

    「你親眼看到抱小孩的花子進了這間院子?光靠痕跡,很容易被人矇騙!」

    孟奇一直緊隨剛才的乞丐,也就是前後腳的差距,除非有外景動手,否則斷然瞞不過自己的靈覺感官,而如果出動了外景,將自己引入地道後,明顯就能直接強襲了,何必拖拖拉拉,繞來繞去,實力上的差距決定一切。

    「我無門無派,江湖散修一名,親眼看到抱小孩的乞丐入內。」孟奇長刀微揚,沒有修飾自己的身份。

    他沒有狐假虎威,借周郡王氏、洗劍閣的名頭,一則這樣頂多能讓丐幫交出剛才的孩子,自己轉身後,他們又能拐來更多的人,既然要做,那就儘量斬草除根,二則,他想看看這部分丐幫敗類到底喪心病狂到什麼程度。

    六袋乞丐眼睛微微一眯,語氣轉為陰狠,隱帶嘲諷:「你這是不肯善罷甘休?親眼看到?哼,年紀輕輕,眼睛就不行了。」

    其他乞丐或拿尖尖的竹竿,或提刀劍,慢慢圍了上來。紛紛嚷道:

    「無憑無據,冤枉我等!」

    「剛才的花子明明逃向巷子口,你眼睛瞎了啊!還不如不要!」

    「官司打到六扇門去,咱們也佔理,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還不如你一個?」

    「嘿嘿,長得還不賴啊,有的豪客就好這一口。」

    「說不得是哪位深閨怨婦看上了,真讓人嫉妒啊……」

    「操你娘的,敢上丐幫惹事!」

    「你個撲街仔。若在南州,早被打得滿地找牙了!」

    或冷嘲,或熱諷,或罵街,他們各佔位置,隱隱封住了孟奇的逃路。

    見孟奇半步不退,六袋乞丐泛起陰冷神色,眼露凶光:「不讓你嘗點厲害,不知馬王爺幾隻眼!弟兄們。上!剁碎喂狗!」

    他能背六條麻袋,除了上頭有人,積功而遷,自身實力也算得不凡。一雙肉掌,變化莫測,在九竅之中亦能稱得不錯,對自己很有信心。糅身而上,雙龍出海,掌勁噴薄。深得剛猛之要。

    其餘乞丐,或刺或砍,從四面八方攻向孟奇,當真十面埋伏,插翅難飛。

    孟奇不怒反笑,這眼力價有點差啊,雖然僅靠口耳相傳的特徵,和人榜較為寫意的畫像,初次照面的情況下,短時間內要直接認出自己比較困難,但若是真正高手,氣機牽引,有感而發,還是能迅速確實身份的。

    不過這樣也好!

    他收斂笑容,長刀如輪斬出,抽打氣流,激起悶響,勢大力沉,以剛猛對剛猛。

    轟!

    長刀對六袋乞丐的掌勢彷彿早有預料,後發先至,直接斬中掌心。

    與此同時,有竹竿刀劍擊中了孟奇。

    啊!慘叫發出,六袋乞丐猛地退後,護體罡氣一刀而破,右掌掉落半截於地。

    他可不是白七姑,真氣澎湃,強橫,形似荒獸,又避開了鋒芒,擊打薄弱之處,以強對強的情況下,直接被寶兵削掉了半隻手掌!

    孟奇臉泛淡金,身體一抖,擊中他的幾名乞丐倒飛出去,口角溢血,眼見不活。

    玄功和金鐘罩的反震之力!

    他踏步上前,如戰車橫衝直撞,將兩側乞丐一個個震飛,他們的刀劍竹竿,在沒有命中罩門的情況下,便如給孟奇撓癢癢。

    長刀追擊,沒給六袋乞丐回氣的機會!

    六袋乞丐目光盡赤,眼睛欲裂,根據這份實力和那把長刀,隱約想到了來者的身份。

    幹!你直接通名報姓,肯定會賣你個面子!

    「饒……」他話未出口,長刀已然斬到,依然的剛猛霸道,如雷天降。

    不得已,六袋乞丐只能左掌應敵,手如游魚,變化連連,試圖四兩撥千斤。

    砰!

    他再次倒退,口角溢血,這一刀的力量超過了他能牽引的範圍,好在對方不知怎麼換成了刀背,左掌才沒有也被切掉。

    「爾等,強搶小孩!」孟奇再次用刀背斬出,逼得六袋乞丐不得不防,口中噴血,再退幾步,淡金流轉,又是幾名乞丐倒飛。

    「拐賣女子!」他聲如暴雷,刀背盪開了六袋乞丐的左掌,劈在他的胸前,護體罡氣破碎,其餘乞丐被震得頭暈目眩,想逃未能逃。

    「無惡不作!」雷聲陣陣,六袋乞丐已是視線發黑,全拼本能招架。

    「該殺!」

    孟奇躍起,長刀下斬,還是用的刀背。

    砰,六袋乞丐倒退至撞牆,七竅流血,緩緩軟倒。

    竟然被活生生震死!

    殘餘乞丐看到這一幕,有的倉惶欲逃,有的腿腳發軟,跪地求饒:

    「這位大俠,饒了我們吧,我們都是被副舵主挾裹……」

    「大爺饒命!」

    孟奇不發一言,提刀遊走,身如幻魔,不斷有乞丐倒下,皆是要害中刀。

    最後幾名乞丐見求饒無效,欲要同歸於盡,但哪是孟奇敵手,三下五除二,一片清淨。

    孟奇收刀歸鞘,看著滿地屍體,緩緩吐了口氣,不殺你們。難道等著丐幫報復?既然做了喪盡天良之事,那就早死早超生吧……

    要行俠仗義,就得比壞人更狠,否則大俠的屍骨早就填滿大海!

    「副舵主,也就是說,還有一個舵主……孟奇推開院子之門,找到地牢入口,推開了石門。

    石門剛好,小孩哭鬧聲,女子厲叫聲。男子哀嚎聲,紛紛傳來。

    通道里有幾名乞丐看守,發現孟奇進來,欲要阻攔,其中一人,正是剛才抱走小孩的花子。

    「他,他,他追來了!」這名乞丐結結巴巴,下意識打出飛鏢。

    當。飛鏢如中金石,頹然落地,看得幾名乞丐目瞪口呆。

    非是開竅期的暗器對人榜前列無用,只是他們往往都有天人交感的入微境界。能把握真氣流動,暗器還未出手,便已提前閃避,若是純粹的機關暗器。倒是不容易提前判斷,如果威力能破開護體罡氣,也能造成危險。但孟奇修煉的是肉身成聖的功法,不閃不避,只要不中罩門,隨便你暗器來襲。

    他緩緩前行,長刀隨心而發,一名名乞丐倒地,他們的攻擊未能造成任何傷害。

    地牢內的小孩、女子、男人收斂住了哭喊聲,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未能反應過來。

    只剩最後一名乞丐時,孟奇像是突然有了閒聊的性質,隨口道:「你們舵主呢?」

    「他,他去見一個朋友了,身上,身上帶著所有財物!大俠饒命!」噗通一聲,這名乞丐直接跪倒。

    「什麼朋友?」孟奇漫不經心問道。

    這名乞丐被嚇破了膽,一五一十道:「不知道是誰,只聽說是個受傷的,托舵主找療傷靈藥和安排離開郢城。」

    受傷的朋友,離開郢城……孟奇握刀之手緊了緊,難道是狼王?

    因為這次受傷較重,不能「自食其力」,必須找外人幫忙了?

    他不動聲色問了幾句,見這名乞丐所知不多,隨手一刀,將他砍翻在地,心中毫無憐憫之意。

    若對惡人憐憫,便是對正常人犯罪!

    他前行幾步,伸手握住鐵鎖,用力一扭,喀嚓一聲,鎖斷門開。

    直到此時,裡面被拐賣的人才恍如夢醒,壓抑到極點的哭聲迸發,先是尖尖細細,彷彿從胸腔裡躥出,接著縱情大哭,發洩恐懼不安。

    孟奇靜靜聽著,溫和道:「好了,跟著我出去吧。」

    「謝大俠救命之恩。」有稍微知書達理之人叩首道,其餘人等紛紛跟著。

    等他們平靜了一點,孟奇轉身,帶著他們離開地牢,剛剛重回院子,就看見滿院子的屍體血跡裡站著一個和尚,穿著黃色僧袍的和尚。

    他年紀不大,容貌平凡,低眉垂眼,老成之相,掛著一串出自少林的念珠,周身一塵不染,即使目前身處血流滿地、屍體橫陳的場合,也如站立於清淨所在。

    「阿彌陀佛,施主太過手辣。」這年輕和尚宣了聲佛號。

    沒見過此人,但有這份氣勢的年輕僧人不多,孟奇微笑道:「小師叔,對惡人豈能手軟,殺個乾淨,便是清淨之土。」

    黃袍僧人嘆了口氣:「放下屠刀,亦能立地成佛。」

    他默認了孟奇的稱呼,正是「佛心掌」玄真。

    「小師叔,莫非你要管管此事?」孟奇眉毛一挑。

    玄真看了看他背後的女子小孩,低誦佛號:「禮佛便是修己,雖有普度天下之意,但也不能強人所難,頂多時常說法,只要施主沒倒行逆施,荼毒生靈,貧僧管不著。」

    孟奇嘿了一聲:「少林僧人裡面,能合晚輩胃口的不多,小師叔你算一個。」

    「晚輩正想著從地道將他們帶於六扇門,免得丐幫報復,既然小師父你聽到動靜過來,此事就交給你吧,少林家大業大,自能頂著。」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玄真沒有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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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橫插一手
      
    有玄真接手,孟奇自無擔心,直接離去,返回興云莊。

    這算不算作好事不留名呢……他一邊自我調侃,一邊踏入莊子。

    咚咚咚,孟奇剛過照壁,就聽到有人敲門之聲,下意識駐足回望,恰好看見門房拉開側門,現出熟悉身影。

    他頓時泛起濃厚笑意,轉身行向門口:「還以為你得過兩日才到,沒曾想如此之快。」

    來人正是江芷微,烏云般的秀髮隨意挽起,穿著喜歡的鵝黃衣裙,手提長劍,明豔照人,大氣灑脫。

    上次任務結束後,她已九竅齊開,如今再見,孟奇只覺她鋒芒內斂,過去時常有的鋒銳與緊繃消失無蹤,隨意灑然,不會一眼就被人看出是劍客,但孟奇能夠想像,她拔劍而出時,會爆發多麼絢爛的光彩。

    「你知道我的性子,能挑戰『無形劍』,豈能不急趕?」江芷微笑吟吟看著孟奇,「你南下也是極快。」

    「誰叫我遊手好閒沒事做呢?」孟奇打趣道。

    門房見兩人熟識,又見江芷微風采出眾,隱約猜到身份,趕緊入內稟報,留下兩人敘舊。

    「你也住到興云莊來?」孟奇虛詢問道。

    江芷微搖了搖頭:「郢城乃凌郡郡城,本門有劍閣在此,不用嘮叨無形劍。」

    她非懼怕何九帶來的壓力,純粹是自家能住,為何要去別人家借住的心態。

    聊了聊這一個多月彼此經歷的事情後,孟奇傳音入密,將神話盯上自己和齊師兄的事情告訴了江芷微。

    他沒有提輪迴結怨之事,也未提顧妖女,刻意強調東陽別府,怕鎮守興云莊的東海外景心血來潮窺探,暴露秘密,慘遭抹殺。具體情況得另找機會細說。

    江芷微品出孟奇有隱瞞之處,因為齊正言不太可能憑自己力量逃掉,但她也明白孟奇的顧忌,臉色鄭重道:「我會上報宗門,看能否請動負責江東的師伯相助,你自己外出要小心一點。」

    「嗯。」孟奇點頭道,「對了,我還發現狼王的蹤跡。」

    他將適才丐幫之事講給了江芷微聽。

    「狼王……」江芷微先是眼睛一亮,旋即喟然,「可惜受傷了。」

    她倒是想光明正大和狼王生死相搏一場。但狼王顯然不會如她所願,他更喜歡潛伏於黑暗裡,耐心等待機會,給予致命一擊。

    「我會讓本地同門幫忙尋找,等確定了行蹤,我們一起動手。」江芷微知道狼王偷襲暗殺孟奇之事,沒有半點猶豫就做出圍殺決定,這叫一報還一報。

    孟奇先是點頭,很快又提醒道:「防止埋伏。最好再邀請一個幫手,嗯,周郡王氏的王載兄很合適。」

    王載父親是王氏最年輕的宗師,當朝戶部尚書。地位舉足輕重,有人想設陷阱,先得掂量幾分,而且他實力亦是不凡。「威武不能屈」更是「爆種」必備,再加上「貧賤不能移」和「聖人九劍」,若真遇上強敵。說不得他比自己還能抗!

    如果不用衍化自「戊己印」的「不動金蓮」,自己主要是「防護」,而王載是「防禦」,擅長方向不同。

    兩人乾淨利落結束了這些話題,轉而閒聊,過了片刻,門房從內出來,請江芷微去見何九,孟奇當仁不讓,陪同在旁。

    何九脖子上的傷勢好了大半,已沒有再包紮,露出猙獰的痕跡。

    孟奇只用一眼,就明白真正的傷勢比他之前所謂的皮肉之傷重不少,再深一點,就斷掉半個脖子了。

    當然,狼王肯定比他傷得更重,至少何九的舉止看不出傷勢影響,表面口子癒合也極快,沒多少虛弱的感覺,而狼王已不得不稍露蹤跡,托丐幫尋找療傷靈藥,非靜養就行。

    孟奇猜測,他身上的藥物怕是效果不好,行走都有點艱難了……

    何九大馬金刀地坐著,看著江芷微和孟奇入內,目光漸漸發亮,雙眉微動:「江女俠已九竅齊開,真是可喜可賀。」

    他沒有驚訝畏懼之意,滿是期待的豪情。

    江芷微未掩飾修為,含笑道:「比起少莊主的境界,還是差了一些,只能憑手中之劍,爭一爭飄渺勝機。」

    「《太上劍經》九竅,又領悟了『劍出無我』,劍道有成,僅論戰力,猶在狼王之上。」何九只是拿狼王來做比較,並未提自己,顯然認為江芷微還是差了半籌,畢竟大家都是武道大宗弟子,身懷神功的品階相差不會太大,縱使江芷微天才橫溢,與當年蘇無名相仿,可何九也不會差多少,還有境界的優勢,有歲月的積累。

    「未曾與狼王戰過,不敢妄言。」江芷微並沒有自傲。

    何九哈哈笑道:「江女俠九竅齊開,讓此次興云之宴更添驚喜,我就不現在試手了,越期待的對手越要放到最後。」

    孟奇在旁邊看著,深感何九姿態豪邁,自信十足,乃自己風姿卓絕道路上的勁敵……

    …………

    又過一日,孟奇沒有出去閒逛,加緊修煉《易筋經》、八九玄功和金鐘罩,以圖早日打開天生第九竅。

    到了傍晚,江芷微突然來訪,傳音入密道:「我跟蹤丐幫舵主,發現了狼王躲藏之地。」

    「真的?」孟奇下意識反問,眼睛發亮,握了握刀柄,狼王兩次莫名其妙偷襲自己,是時候償還了。

    兩人出了興云莊,狀似並肩而游,孟奇趁機將顧小桑救了齊師兄之事道了出來,至於小女孩喊爹這種尷尬事情,當然是略過不提。

    江芷微這才恍然,和孟奇一樣,對顧小桑的用心頗有猜測。

    沒多時,兩人到了米家,找到了王載。

    「圍殺狼王?」王載說話的時候,沉穩的表情多了點興奮。

    他修煉儒門正法,誠實坦蕩,較有仁義,對狼王自無好感,而且他雖然性子沉穩,但畢竟也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豈能沒有點飛揚之意,「圍殺人榜第五的狼王」,光是這幾個字就讓人熱血沸騰。

    「是的,王兄,要一起嗎?」。孟奇笑得像個誘拐小孩子的壞人。

    王載深吸口氣,重重道:「好!」

    江芷微帶著孟王二人,經石拱橋過了惠水,穿街過巷,抵達了天秀河上游,靠近煙雨山的位置。

    這裡既有延伸自天秀河的繁華,又具備遠離城池中央的僻靜,不會因為太喧鬧而失去保密,也不會由於太少人而讓自身容易暴露。

    江芷微與孟奇、王載躲於樹後,指著對面靠水的院子:「就是那裡。」

    看著快融入黑暗的院子,孟奇點了點頭:「位置不顯眼,但又四通八達,便於逃走,我們先從橋上過去,然後慢慢靠近。」

    狼王善於暗襲,善於遊走黑暗之間,對他的圍殺必須慎之又慎,這種人物對危險的感應能力很強,稍有不對,立刻便會遠遁,讓自己等人前功盡棄。

    孟奇施展幻魔身法,精神包裹全身,悄然潛向院子,江芷微和王載雖然沒他那麼善於潛行,稍微落後了一段距離,免得狼王發現,但也是九竅齊開,初步接觸了眉心祖竅奧秘,縱使尚未修煉,對自身氣息的隱藏亦沒有以前那那麼粗疏了,尤其江芷微,以前修煉過幻形大法,如今踏於黑暗裡,好似一抹仙影,飄渺難見。

    院子清冷,冬日酷寒的情況下,連蟲豸之聲也無,除了風過的痕跡,非常寂靜,讓人懷疑裡面究竟有沒有人。

    孟奇繞到側面院牆,右掌輕輕一按,身如騰云,無聲飛起,接著如落葉般悄然落到隱蔽處。

    他靠近了房間,知道這個距離下,要想再瞞過狼王極其艱難,也不掙扎,猛然加速,近乎拖出殘影,一下撞開了房門,與此同時,他抽刀出鞘,預防暗襲。

    江芷微和王載亦是同時變快,從另外兩個角度撲向廂房,稍微落後了一點,免得狼王躲於廚房之類的地方。

    孟奇提刀站於房中,臉色變得凝重,因為裡面空無一人。

    房中有丟棄的布條,上面沾滿了膿血,狼王殘留的氣息猶在感應之中。

    王載摸了摸被窩:「尚有溫熱,離開不超過一炷香。」

    三人分頭尋找,未能發現蹤跡,再次會合後,江芷微沉吟道:「狼王像是提前知道了我們會來……」

    「但此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孟奇並沒有懷疑的意思,僅是覺得奇怪,「或許是他習慣性轉移……」

    …………

    一間昏暗的廂房內,高瘦冷漠的狼王端坐椅子,攤開的左手放著一枚赤紅如血的丹藥,沉啞著聲音道:「你為什麼要救我,還給我治療無形劍氣的靈丹?」

    他對面站著一名女子,雍容華貴,身穿鑲嵌著金線花紋的玄袍,臉戴戲劇裡常見的「西王母」面具。

    「我要你幫忙對付一個人。」「西王母」語氣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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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6-6 11:18:19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半山亭之會
      
    天秀河畔,小院臨水,夜風酷寒。

    「可能是純粹的巧合,狼王慣來謹慎,善於躲藏,時不時改變落腳之處乃應有之理。」王載微微皺眉,做著揣測。

    江芷微看著面前靜靜流淌的河水,若有所思道:「也可能有人一直盯著我們,發現端倪後,提前通知了狼王。」

    神話的人?孟奇聞絃歌,知雅意,並未多言,王載倒是聯想豐富:「太子、三皇子皆臨郢城,暗流洶湧,說不得真有人盯住我們。」

    他將此事與晉王趙毅被刺聯繫了起來。

    他頓了頓道:「這條血布應該是狼王裹傷口之用,不如讓我帶走,看能不能通過白家異術追溯到他。」

    白家來自南蠻,傳聞藏有蠱毒異術,不乏鑑血追蹤的法門,故而王載有此一說,若非如此,怕是只能請外景高人或佛道兩門真傳,施展天眼通等神通,借血鎖蹤。

    「好的。」孟奇點頭道,「不過狼王離開不算匆忙,既然留下染血布條,恐怕自有辦法規避。」

    商談一陣,三人沒有頭緒,暫時分開,各回住處,江芷微會繼續讓洗劍閣郢城主事派遣人手,聯絡地頭蛇,尋覓狼王蹤跡。

    …………

    翌日,天朗氣清,陽光熾而不烈,帶來冬日暖意。

    鑑於提交密報已有兩日,齊師兄上報浣花劍派更久,還有顧小桑和羅教散人暗裡等待,孟奇本就出去閒蕩做誘餌的心態,邀請江芷微同遊煙雨山。

    山色空濛,勝景處處,煙雨山不比別地怪石嶙峋,陡峭險峻,秀氣蔥鬱,盡顯江東溫柔。又是一番美態。

    「江東景色與北地真是迥然不同。」燦爛陽光直下,照破時常繚繞的霧氣,讓整座煙雨山如同籠罩在金色之中,讓山溪、老樹染得頗有幾分神聖,讓江芷微似乎沐浴著仙氣金光。

    洗劍閣位於華洲與甘州交界之處,也算是北方。

    山中多有樓台,絲竹歌舞之聲隱隱飄來,郢城的世家門派和巨富官府都於煙雨山中建閣修院,後天與先天交相輝映。

    孟奇看著秀山麗水,遙望亭台樓閣。呵呵笑道:「聽聞臥心觀位於北峰,鐵花茶清香濃郁,自磨豆花味美難言,不如我們去嘮叨一頓?」

    江芷微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會選擇去普賢齋。」

    「為什麼?」孟奇眼睛瞪大,一副我沒想過普賢齋的樣子。

    「你是小和尚嗎,朝山謁面不是應有之理。」江芷微打趣了一句,然後笑道,「普賢齋的羅漢素宴號稱郢城一絕,你慣來愛吃。不應該首先想到嗎?」

    她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愛當和尚,但既然已經還俗,去去寺廟又能怎樣?如果總是躲避這些。反倒顯得放不下,久而久之,必成心結,引來外魔。」

    對於心性淬煉。洗劍閣向來看重,故而江芷微提醒了孟奇一句。

    孟奇苦笑道:「我尼姑庵都去過了,還怕和尚廟不成?只是太子住在普賢齋。我之前又與晉王有所牽扯,若貿然過去,說不得會捲入皇室之爭,惹來麻煩。」

    他之前只是給江芷微講了趙毅之事,提了太子也來到郢城,並未詳說居於何處。

    江芷微這才釋然,腦袋微揚,臉相薄紅,眼望蒼天,「坦然」道:「我想太多,誤會你了。」

    她毫不矯揉造作。

    孟奇嘿嘿一笑,明智地轉移了話題,兩人言笑晏晏,向著北山而去。

    攀了一陣石階,半山腰平坦處出現一座亭子,裡面站著一群人。

    為首者負手眺望隱有云霞纏繞的遠山深谷,身著明黃之袍,頭戴高冠,姿態挺拔。

    他身後站著一名黑袍黑帽的陰柔中年男子,光是望到他,便有冷意泛起。

    中年男子旁邊是位披著紅色袈裟的和尚,肥頭大耳,笑容滿面,讓人一見便覺得親近。

    而在周圍,分別立著五個黃袍僧人,四十左右,面容枯瘦,雖形貌不同,卻給人諸相一體的感覺。

    亭外散佈著身材暗紅勁裝的侍衛,皆氣質彪悍,身手不凡。

    孟奇目光一凜,苦笑道:「該來的避不過,我不去就山,山來就我了。」

    光從這番聲勢,孟奇就能判斷為首者正是太晉太子,梁王趙謙。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找上門來,那就見上一見吧。」江芷微提議道。

    「當然,他們都堵在路中間了,總得聽聽有什麼目的,免得日後被堵在危險之地還沒有警覺。」孟奇恢復了平靜,腰跨長刀,負手登階,姿態悠然。

    江芷微手提長劍,衣裙隨著山風飄蕩,如仙子臨凡。

    「太子請兩位入亭一見。」孟奇和江芷微前行沒多久,一名侍衛迎了上來。

    「還請帶路。」孟奇禮貌道。

    侍衛領著兩人,穿過嚴密的看守,入了半山亭。

    太子趙謙緩緩轉身,五官與趙毅、趙恆頗有相似之處,但眉毛沒他們那麼濃,而是顯得淺淡,鼻子前端微勾,如刀似劍,給人果斷決絕之感。

    「有緣千里能相會,與耳聞恰逢山道,孤不勝心喜。」趙謙聲音醇和,若是講經說法,怕是別有一番魅力。

    孟奇微笑行禮:「山野鄙夫見過太子。」

    「每時每日,在下都能碰到陌生之人,此乃千里相會的緣分,但幾乎所有人,都只是擦身而過,未有相識,緣淺之故。」

    他用較為直接的比喻告訴太子,咱們緣淺,有事就不要找我了。

    趙謙狀如老僧,波瀾不驚,指著旁邊的胖大和尚道:「此乃普賢齋主持,華嚴神僧。」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人中龍鳳,名不虛傳。」華嚴笑眯眯雙手合十,像是那種貪圖香油錢的管事和尚,但孟奇和江芷微不敢有絲毫小看,這可是外景高僧,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尤其蘇施主,出身佛門,身懷破戒刀法,行事雖然狠辣,但堂堂正正,除惡救困,不違佛意,當真與我佛有緣。」華嚴笑看著孟奇。

    你才與佛有緣,你全家都與佛有緣!孟奇肚裡暗罵,不過旋即失笑,華嚴都是高僧了,說他與佛沒緣都沒人信,至於全家,以他的年齡,父母當以亡故,又沒有妻兒……

    見孟奇不說話,趙謙泛起一絲微笑:「孤常聞蘇少俠之事,頗有感慨,以佛心,持殺刀,不正是護法金剛嗎?」

    護法金剛……金剛……孟奇對趙謙的印象直線下降,比趙毅還不如。

    他皮笑肉不笑道:「傳聞太子篤行佛道,參四大皆空,為何不拋棄王位,避世出家,得大清淨,求大解脫?」

    江芷微也插言道:「如今戀棧不去,追逐權勢,似乎與佛意相背?」

    兩人明裡暗裡都在指趙謙虛偽,信佛而流連紅塵權勢。

    「你們!竟然大不敬!」那名陰柔中年男子跨前一步,指責兩人。

    他沒有直接氣勢壓制,或者動手教訓,蘇無名慣來護短,若是動手,以大欺小,這輩子就不要奢望離開神都了,否則必挨一劍。

    趙謙壓了壓手,示意中年男子冷靜,淡笑道:

    「佛有拈花一笑,亦有金剛怒目,若都沉迷修己,不理世事,誰人來渡眾生?」

    「若能手握大寶,一令而天下從,讓凡人不受壓榨之苦,讓武道修士不憂殺戮之惡,人人皆能得到解脫,登臨彼岸,孤寧願放棄清修,蠅營狗苟,追逐權勢,以求更大之力!」

    他笑容淺淡,語氣卻斬釘截鐵,頗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

    ……孟奇略有震動,太子與自己想像的有點不同。

    但若是他全面倒向佛門,道派世家怕是會竭力阻止,想要登臨皇位,難之又難!

    「大願雖好,但與清淨矛盾,恐多有殺戮,滿手血腥。」孟奇隨口敷衍。

    趙謙搖頭失笑:「別人都能這麼說孤,唯有你蘇孟沒資格,『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可是你說的?」

    「正是聽到這番話語,孤才生起知己之意,想來見見你。」

    ……我這是隨口胡謅的……孟奇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此條道路,注定白骨纍纍,鮮血盈海,但若能求得眾生清淨,孤就算墜落十八層地獄,又有何妨?」趙謙朗聲道。

    他臉色莊重,頗有幾分寶相。

    但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啊……孟奇傳音入密對江芷微道:「我以為修佛乃求清淨智慧,沒曾想佛門會支持趙謙……」

    「佛門有修己求心的禪宗,亦有唸一聲阿彌陀佛既能得拔極樂的淨土宗,派別眾多,佛經見解和修行之法皆不相同,豈能一概而論?」江芷微解釋道。

    趙謙收斂情緒,微笑道:「蘇孟,不如咱們打個賭。」

    「打什麼賭?」孟奇下意識反問。

    趙謙指著五個黃袍僧人:「他們是淨土宗龍象虎豹鵬五位大師,單以個人而論,肯定比不過你,可他們擅長聯手,氣息相同,五僧齊上,不比人榜前十任何一位差,你若能於他們圍攻之下二十招不敗,便算孤輸,允你一個承諾,日後若有事找孤,只要不大逆不道,違背人倫,孤都幫你辦了。」

    「要是你輸了,你得幫孤辦一件事情,放心,不涉及骨肉相殘,朋友互殺等事情。」

    孟奇看向那五名僧人,發現他們的氣勢隱然連成一片,宛若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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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戰而不戰 全憑己心

    山風鼓蕩,層林染金,孟奇望瞭望旁邊的龍象虎豹鵬五個僧人,眉毛微挑,回頭道:「太子殿下,若我不想賭呢?」

    他姿態悠閒,彷彿在說著微不足道的事情。

    趙謙尚未說話,旁邊的宦官就冷笑一聲:「面對相差不大的挑戰,膽怯而不敢應,真是妄負『狂』名,徒為天下笑,日後傳揚出去,人榜第六的外號就不是『狂刀』,而是『鼠刀』,膽小如鼠,長刀似鏽,害怕挑戰,意志薄弱!」

    他在激著孟奇。

    孟奇老神在在,雖然自己愛人前顯聖,愛拉風綽號,但屢受「打擊」的情況下,早就習慣,這點激將算得了什麼?

    他嘴角含笑,不怒不躁地道:「我這人是個臭脾氣,戰或不戰,全看自己心情,不受外人影響,不受風評影響,若我想戰,誰也攔不住,再強的對手也嚇不到,若我不想,任你舌綻蓮花,任世人詆毀,我亦當清風拂面,明月照江。」

    他已改了自稱,不再用謙詞,老實不客氣地稱「我」。

    對於孟奇的態度,江芷微認同地點了點頭,這才是武者之心。

    「看來『狂』刀不狂啊。」趙謙嘆了口氣,「孤的一個承諾,天下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足以改變許多事情。」

    激不成就利誘。

    孟奇哈哈一笑:「蘇某活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太子殿下的承諾,還不是好好的?還不是人榜第六,天下聞名?要或不要,有什麼值得掛懷之處?」

    「蘇某年剛十八,已登臨人榜前十,假以時日,或許法身有望,我的承諾可未必不比太子殿下你差!」

    他自信豪邁之情溢於言表。讓趙謙微微眯了眯眼睛,聽得宦官臉色大變,儘是陰狠,竟然將自身與太子殿下相提並論!

    法身有望?哼,多少代人榜前十,才能出一個法身?

    周圍侍衛亦是變了顏色,沒曾想蘇孟如此狂傲不拘。

    「『狂刀』之狂名副其實。」江芷微笑吟吟傳音入密,接著剛才太子趙謙的話打趣孟奇。

    當然,修煉,身懷元始金章、如來神掌第一式、神宵九滅第一式。若連這點自信都沒,還混什麼江湖!孟奇不動神色看著趙謙。

    趙謙撫掌而笑:「眾口鑠金,不擾其心,蘇少俠果有佛性,卻是孤著相了,既然不賭,那就不賭吧。」

    「多蒙太子成全。」孟奇笑眯眯拱手道,接著臉色一肅,朗聲道:

    「五位大師。蘇某意欲挑戰!」

    啊?這個轉折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即使華嚴神僧,也略微一愣,笑口常開的表情頗有凝固。顯然沒能把握到孟奇的思緒。

    唯有江芷微,抿嘴一笑,在這方面,小和尚和自己的性子倒是頗為相像。

    「蘇孟!你不是不賭嗎?」宦官踏前一步。惱怒成言,聲音尖細,如用指甲撓著門板。響在孟奇身上,帶出煩躁發麻之感,與此同時,絲絲陰柔寒氣如劍似針,虛無而來,讓孟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孟奇笑意不變,平和如常:「是不賭,但不是不戰。」

    「若被賭約束縛,被人驅策而戰,蘇某心頭不喜,故而不願。」

    「但如果沒了賭約,蘇某身心舒暢,自要以刀遍試強手。太子殿下言五位大師聯手不比人榜前十任何一位差,蘇某見獵心喜,躍躍欲試!」

    聲音不大,卻有震耳發聵之感,不知多少侍衛湧現出同一個念頭:這方為求道武者!

    「正是此理。」江芷微低聲道。

    趙謙沉默了一下,重新勾勒笑容:「接不接受挑戰是五位大師的事情,孤管不了。」

    宦官傳音入密,對龍象虎豹鵬五位僧人道:「給咱家打!狠狠教訓他!」

    敢如此戲弄太子殿下和咱家,真是活膩歪了!

    龍大師雙手合十,聲音沉啞:「蘇施主既然挑戰,貧僧師兄弟豈能不應。」

    「好!」孟奇轉過身,按刀走向亭外一片開闊地。

    他氣勢勃發,剛猛強健,每走一步,都給人身形拔高一寸的感覺,到了最後,彷彿已是接天連地的巨人。

    江芷微美目一亮,看來小和尚不僅補齊了「天打五雷轟」,而且還初步有了領悟,加上《易筋經》的效果,舉手投足之間已有了幾分代天行罰、霸絕當世之感。

    龍象虎豹鵬隨之而出,略成半弧,所站位置連起來如同一條起伏的長蛇。

    「阿彌陀佛。」五僧齊誦佛號。

    這身佛號像是開啟了某個「密門」,龍象虎豹鵬五個僧人的氣勢隨之改變,彼此糾纏,互相連接,四周清淨瀰漫,禪意充塞,冥冥之中似有氣息和真氣的交換。

    隨著這種糾纏和交換,孟奇只覺他們的真氣節節攀升,很快就突破了開竅的極限,發生了改變,似空似虛,與周圍環境化為一體,若閉上眼睛,似乎根本沒有這五個人。

    而且他們真氣與氣息詭異連為一片,在五具身體與彼此之間的虛空流轉,不分薄弱,人人皆有,不與別的聯手秘法類同。

    他們就像變成了一個人,分為頭與四肢,一人是天人合一,五人都是!

    總不能說孟奇的頭部達到了天人合一,但他的手還沒有達到!

    果然不比尋常……孟奇眼睛半開半闔,右手握住了刀柄。

    自己名聲在外,山神廟一戰震動江湖,善於群戰之名人盡皆知,趙謙不可能不清楚,既然他還用五人聯手對付自己,必是有著依仗,現在一見,果不其然!

    「阿彌陀佛。」五僧再次誦唸佛號。

    半山亭外幾有化為清淨之地的跡象,連地上的泥土都似乎沒有了污穢之感,爭鬥、惱怒和戰意等在心裡融化,讓人不想提刀,不想出招。

    好厲害的禪功,孟奇收斂心神,以破戒之心抗清淨之意,右手用力,長刀出鞘。

    一抹銀白閃耀人眼,隨著「天之傷」的拔出,雷光的跳躍,孟奇彷彿又高大了幾分,腳踩電蛇,一刀劈出!

    刀勢沉重,如山似岳,壓得半空悶雷乍響,尚未及身,就讓人感覺到胸腹氣血翻騰,呼吸困難。

    首當其中的虎大師一手握著念珠,一手成掌拍出。

    他們之間的氣勢頓時大部分聚集於虎大師身上,讓他的手掌色成暗金,掌勁剛猛,能開金石。

    砰!

    掌擊刀側,孟奇只覺大力難擋,似乎回到了郢城六扇門校場,自己變成了嚴沖,五僧便是白七姑!

    他沒有硬抗,以沉重雷勢擋下大半後,借力轉向,直撲象大師,身形陡然加快,手中之刀亦然,像是冬日亮起了一道閃電。

    但五僧氣勢的轉移快得超乎孟奇想像,就如同自身體內真氣的搬運,毫無滯礙,唸到氣到。

    孟奇的刀雖快,象大師的出掌也不慢,他低眉垂眼,恰到好處拍出一掌,盡顯金剛神力,讓人不能不避其鋒芒!

    與此同時,分享了剩餘氣息的四僧從不同的角度一掌拍向孟奇,封住閃避角度,給人苦海難逃的感覺,似乎只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孟奇長刀一引,化斬為牽,身形滴溜溜打轉,半是化力半是借力,刀光連閃,從五掌合圍之中鬼魅般劈了出來。

    「原來有此等借力卸力的法門,難怪不懼群戰。」趙謙感慨了一句。

    宦官陰冷笑道:「開始就被逼出秘法,咱家倒要看看五位神僧有所準備的情況下,他怎麼化,怎麼借!」

    孟奇身法展開,或幻或真,或快或詭,不給五僧合圍的機會,刀光連閃,已是每人面前劈了一刀,或剛猛,或澎湃,或快或緩,似虛似實。

    但五僧氣息流轉,每個擋刀之人皆有天人合一般的實力,普普通通的一記金剛掌便能將孟奇或蘊含諸多變化,或真氣力量攀至巔峰的刀勢化解,不給他使出外景殺招的機會,不給他從自身旁邊衝出包圍的可能!

    他們穩紮穩打,緩步向前,五招之後,孟奇能閃轉騰挪的範圍迅速縮小,若再來五招,怕是會被逼得正面迎戰,以一抗五。

    「阿彌陀佛。」龍大師宣了聲佛號,化掌為爪,指勁嗖嗖,如要擒龍。

    與此同時,虎豹象鵬四位僧人配合出擊,或掌蘊金剛之力,碎石裂地,或指風無形,禪意襲穴,或拳成空洞,隔空遙擊……

    交手以來,他們第一次主動進攻,從五個方向將孟奇籠罩在內,彷彿甕中捉鱉。

    他們的氣息流轉,指掌拳爪的威力不停變化,讓人把握不清誰是主,誰是輔!

    孟奇深吸口氣,身形陡然拔高,等五道勁力齊齊攻來時,在身處半空,無處發力的情況下,身體一折,霍然轉向,讓五僧撲了個空!

    抓住機會,他凌空下擊,長刀直斬豹大師。

    刀光空濛,化作紅塵,擾亂禪心,斬斷清淨!

    「不愧是七絕手的弟子。」華嚴神僧觀剛才變化,瞭然一笑。

    趙謙負手而立,臉上笑容不變,似乎覺得這樣的變化還不足以難到龍象虎豹鵬五位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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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聯手之秘

    空空濛蒙,冥冥漠漠,刀光不似真實,宛若一場夢境,來自心底最深最痛回憶的夢境。

    幼小被棄,寺院清苦,常望香客,心如蟻噬,豹大師彷彿回到了學禪之前,久久無法擺脫。

    長刀悠然而來,似要斷掉這一片清淨。

    各人禪心豈能如一,豹大師呆呆愣愣,眼看便要刀勁加身。

    就在這時,忽有異變,氣息渾然一體的情況下,他出掌了,保持著呆滯的神態出掌了!

    他就宛若一個傀儡,在另外四名僧人的心意連通之下,雙掌拍出,掌勁雄渾,兩隻手彷彿膨脹了一圈,一左一右,拍向刀身。

    這樣也行?後面四名僧人追擊而來,孟奇不得不變招,長刀一折,左右拍向雙掌,借力而起,如羈鳥脫藩籬,展翅高飛,擺脫雙掌的夾擊,從豹大師頭頂躍過。

    四名僧人步伐變化,繞過豹大師,再次鬆散地將孟奇圍住,

    交手數招,雙方似乎又回到了初時,孟奇沒擺脫圍困,龍象虎豹鵬亦沒有將封鎖範圍縮小,讓孟奇失去閃轉騰挪的空間。

    一人被阿難破戒刀影響,其餘四人還能替他操縱身體,這聯手秘法太詭異了,完完全全一個整體的感覺……孟奇腳步未停,詭異變向,腦海念頭紛呈,來自天刀獨孤、元始等功法的武道知識紛紛閃現,試圖尋覓關隘所在。

    他修煉《易筋經》第一卷也有不短時日了,不死印法、天刀獨孤隱約觸摸到一扇大門,門後是全新的、廣闊的世界。

    這次交手不比與青散人、烈焰人魔的圍攻,自己能把握人心變化,用拚命姿態,用阿難破戒刀法,換得其中一人的暫時後退,創造出時間差。龍象虎豹鵬五名僧人似乎是一個能同時用雙手雙腳和頭部攻擊的怪人,若找不到它的「元神」所在,單獨影響軀體,不妨礙「元神」傀儡般指揮被影響部分,整體之間的配合絲毫不差,難以創造出機會!

    關鍵到底在哪裡?

    交手以來的一幕幕場景急速在孟奇腦海閃現:氣息勾連,真氣莫名相同,禪意勃發,四周清淨瀰漫……

    外景是內天地勾動自然之力,直接外顯。干擾現實,乃取天地某種法理和態勢……若是半步外景或天人合一,勾動外天地力量少之又少,主要是借助天地法理,凝聚自身氣勢,就像自己模仿翻天印。

    氣勢……勢……

    孟奇曾經想將獨孤九劍衍化出破勢之招,但礙於劍道修為薄弱,一直沒頭緒,直到學了天刀。觸類旁通,修行天外飛仙,了悟劍理,身懷易筋經。提高獨孤品階,這才慢慢有所方向,有所思考,如今雖然未曾突破。卻隱約感覺到了「勢」的存在。

    莫非他們是借助神秘之「勢」達成的聯手?

    自身與天地合一,必然有著特定的交換和流動,內為道路。外顯為勢,這種交換和流動有規律有法門,自然就有破綻!

    孟奇雖然已達入微之境,兼有精神外放,但附近清淨莊重,嚴重干擾感知,對「勢」只有朦朧感覺,沒有細節性的把握,難以尋覓破綻。

    又發一刀,身法乍前還後,孟奇險險避過五僧合圍,心境如水,已然有了決斷,必須壓制這種清淨,才能感應到細節。

    而唯有「勢」才能干擾和壓制「勢」!

    他腳步連錯,身影連連變幻,忽然手起刀落,似抽打似劈砍。

    刀身不斷顫抖,彷彿在於氣流高速摩擦,每一個顫抖都彷彿一重沉雷,有蒼天之虛,有雷霆之重,有閃電之快,有千變之慢,有天罰之剛猛!

    孟奇並未直接用自身悟得皮毛的法身招式「天打五雷轟」,任何一招法身招式都會引來猜測,引來覬覦,若被窺出來歷,道之人可不是善男信女。

    但若不含真意,只用「天打五雷轟」的招式變化和五重精義催發「天之傷」,那就無人能看出端倪了,畢竟神宵九滅自中古起便已失傳,沒人知道它的具體細節,比用「狂雷震九霄」更安全!

    銀白電光大亮,隨著長刀天罰般的劈落而噴薄,刀勁糾纏於一體,似化作虯結雷龍,兇猛撲向五僧。

    轟隆!

    天空彷彿昏暗了一點,悶雷乍響,迴蕩久遠,破壞清淨。

    沉悶的感覺壓迫人心,舉頭三尺有神明,天罰即將到來!

    地面出現了一道道焦黑,乃是散逸電光的造成,孟奇與五僧之間的泥土出現深深刀痕,急速蔓延向他們。

    面對「天罰」,五僧沒有怠慢,各自一掌拍出,不分先後,皆是色成暗金,澤如琉璃,半空似有佛號!

    轟隆!

    雷光大作,天罰終至,浩浩蕩蕩,毀滅一切。

    天罰之威恐怖,清淨禪意被削弱許多,不斷滋長蔓延,與它抗衡。

    嚴重干擾的情況下,起伏變化距離,深藏的「勢」暴露在了孟奇心中,恰似一副夢境畫卷。

    虛幻的唸佛之聲不斷,點點光芒從山間寺廟飛騰,從五僧體內飄出,於半空凝結成了一尊無形佛像,有慈眉善目、憐憫眾生之相。

    祈禱聲,讚頌聲,誦經聲,佛號聲,聲聲入耳;清淨意、超脫意、渡人意、捨身意,意意外顯,大佛端坐正中,五僧如臂如指!

    原來如此,乃是借助香火願力的聯手之法!

    孟奇頓時瞭然,五僧是以自身願力與香火凝聚無形之佛,心靈登臨「淨土」,與佛同在,以它為「元神」,連成一體,交換真氣,如在體內,故而看似渾然如一,無懈可擊!

    誦一聲「阿彌陀佛」,登臨淨土!

    雷散光消,五僧聯手直接抗住了孟奇催發的「天之傷」刀氣,驅散了沉悶的感覺,絲毫不落下風,讓清淨之意蔓延,佛勢再次深藏!

    孟奇沒有絲毫沮喪,朗笑一聲。長刀再發,不斬五僧任何一人,反倒跨擊長空!

    長刀所向,空空蕩蕩,沒有一物,可華嚴神僧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五僧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變化,或掌或拳,或指或抓,齊齊襲向孟奇身體。

    刀光飄渺。彷彿發自心底,生老病死苦,愛憎恨,怨別理!

    受一刀「破戒之意」,輪迴苦海!

    此生無悔?人生種種,豈能無悔!

    你要度化世人,那我便藉此混入佛門,穿你的袈裟,曲你的佛經。壞你的名聲,破你的戒律,誘眾僧墮落,毀無量佛法!

    虛幻佛陀臉含慈悲。望著如魔刀光,忽而眼角垂淚,光芒潰散。

    心造之物,自然最怕以心印心!

    氣流翻騰。清淨不復,龍象虎豹鵬五僧渾然一體的感覺頓時波瀾起伏,時好時壞。真氣再難有體內流淌般的揮灑如意,攻向孟奇的掌指拳爪為之一緩。

    抓住機會,孟奇半空轉折,避開攻擊,長刀虛斬八次,以剛猛霸道之勢劈向龍大師。

    龍大師臉色凝重,五指再抓,勁力滋滋作響,半是牽引,半是消解,迎向這霸道一刀,等待援助。

    只要度過眼前難關,便能再次聯手。

    指勁打中「天之傷」,忽然感覺它毫無力量,虛如蒼天,吸納真氣。

    孟奇臉泛淡金,強行借力,猛地疾退,脫出了虎豹鵬三僧的合擊,轉身一刀,直劈象大師。

    這一刀,他真氣攀升至巔峰,還借了龍大師之力,沉重如山,氣流坍塌,爆發雷鳴,刀前似有漩渦,引得像大師身不由主往前一步。

    象大師避無可避,只能出掌相迎,手如琉璃,勁力雄厚,精純無比。

    砰!

    手掌避開鋒芒,與刀相擊,象大師只覺刀勢沉重,力大難當,對面之人如龍似象!

    噗,他噴出一口鮮血,直接被劈飛了出去,沒了聯手,他的力量又怎能比得上身具的孟奇,而且還有龍大師一半之力!

    喀嚓,象大師撞中了一顆枯樹,數折人倒,一時難以爬起。

    孟奇再次借力變向,躲開攻擊,長刀快若閃電,直撲豹大師。

    這一刀純以快勝,豹大師躲避不及,只能雙掌一夾,試圖夾住刀身。

    「天之傷」被夾住,豹大師只覺刀上毫無力氣,純粹只是快!

    他目光凝固,看到孟奇左手伸出,五指連彈,虛無指風打中了自己的身體,封住了穴道。

    「七絕手的『青冥步虛指』……」他緩緩倒下,心中有所明悟。

    孟奇如今是一理通百理明,有玄功為基礎,具備功法的情況下,模擬開竅招式簡直輕而易舉。

    短短瞬間,兩人倒下,龍虎鵬三位僧人毫無辦法,一直從不同角度追著孟奇攻擊,卻始終差了半點。

    就在這時,孟奇舌綻春雷:

    「開!」

    聲音滾滾,如雷震鎮耳,龍虎鵬沒了聯手,頓時微愣。

    長刀斬出,勢重難擋,龍大師尚未回神,就被孟奇一刀劈飛,若非刻意變成了刀背,他怕是已然往生極樂!

    孟奇越戰氣勢越盛,再次暴喝一聲:

    「給我敗!」

    虛斬八下,長刀剛猛,以天地變小之勢斬向虎鵬兩人,竟然要以一敵二!

    兩僧四掌齊出,勁力縱橫,以強碰強。

    砰!

    兩僧只覺刀重如山,壓垮了勁力,壓得自身雙臂顫抖,忍不住往後退幾步。

    孟奇氣勢攀升至了巔峰,而兩僧心靈被奪,實力發揮不足七八,聯手之下還是被他以強破強!

    兩僧後退之中,孟奇略一調息,仗著不死印法回氣之能,趕了上去,連發兩刀,將他們劈坐在地。

    「一共幾招?」孟奇收刀歸鞘,微笑詢問江芷微。

    江芷微笑吟吟道:「十七招。」

    孟奇轉頭看向趙謙等人,哈哈笑道:「太子殿下,二十戰不敗?十七招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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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虎踞龍盤

    那名宦官的臉色陰得要滴水,若非對方的背景同樣不可小視,怕是想親自下場。

    趙謙神情微變,旋即朗笑:「卻是孤走了眼,錯判了蘇少俠的實力,海水不可斗量啊。」

    他態度誠懇,言辭謙遜,不見被孟奇當面嘲笑的惱羞成怒。

    倒真有幾分修佛的心性……孟奇略微一愣,收起得瑟情緒,微笑道:「太子殿下,緣來而聚,緣去則散,既然已經比試過,還恕我等告辭。」

    趙謙含笑點頭,沒有失敗的挫折:「請便。」

    孟奇毫不猶豫,與江芷微聯袂過亭,繼續登臨,趙謙果乃信人,未曾派人阻攔。

    行了一陣,孟奇回首望去,只見半山亭內,趙謙依然負手而立,眺望云起之處,不知為何看得那麼出神。

    「梁王為何要將心中志向坦然相告?不怕惹來無窮麻煩嗎?」孟奇微微皺眉,下意識出聲詢問。

    信佛也好,崇道也罷,只要不出格,對太子而言,都算不得什麼大事,可聯絡佛門各派,想要建立一個地上佛國,蕩滅不平,渡盡世人,那就等同自絕於其他門派和大部分世家,若暴露出去,敵多友少,想要繼承大寶,幾乎沒有可能。

    即使心懷此志,也該低調謹慎,不流露真實目的,拉一派打一派,等到大勢已成,再氣吞萬里如虎。

    剛才趙謙所言,本該是秘密中的秘密,可他坦然說出,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兩人外洩。

    江芷微沉吟道:「也許早就被人戳破了這個秘密,弄得神都人盡皆知,否則他好好地跑郢城來做什麼……」

    「亦可能有恃無恐……」孟奇隨口說道。

    兩人沒就這個問題糾纏,反正皇室內部的爭鬥,以自己等的實力,最好還是不要摻合進去。有多遠避多遠。

    繼續登高,抵達臥心觀,但孟奇和江芷微沒有停步,依然往上,打算到了山頂,眺望郢城一番,再下山於臥心觀叨擾一頓。

    煙雨山並不算高,比起窮山峻嶺處處的桓州,只能算較高的山丘,但風景秀美。即使冬日,亦非滿山孤寂,綠色點綴著枯黃,淺溪緩緩流淌,到了峰頂,遙望下方,郢城如畫卷展開,三縱四橫,水道密佈。帆影化點,石橋如線,山脈蔓延成龍,越湖幽深似瞳。

    不知為什麼。看到這樣的佈局,孟奇心中忽地冒出四個字:「虎踞龍盤」。

    江芷微彷彿也有這樣的感受,輕吐了口氣:「不愧是昔年帝王所在?」

    「帝王所在?」孟奇表情茫然地看向江芷微。

    江芷微噗嗤一笑:「你難道不知郢城是前朝故都?」

    「啊……」孟奇老臉微紅,很想表示自己本世界歷史不及格。

    他都是需要的時候才翻找和詢問相關歷史。沒有系統地學習過,對上古的瞭解都勝過前幾朝。

    江芷微知道孟奇在少林沒待多久,頂多把梵文學會。還沒到粗略瞭解歷史的時候,滿含笑意道:「人族自江東而興,昔日人皇鑄劍的龍台便在江東,為承此氣運,好幾代皇朝都將國都定在江東。」

    「前朝國號為『康』,定鼎郢城,曾經連出幾代法身,壓得江東王氏都韜光養晦,但天道輪迴,有運勝便有勢衰,到了末年,韓氏兩代皇帝皆倒行逆施,激惡了大部分世家,烽煙遍地。」

    「當時神都趙氏底蘊深厚,強手眾多,幾經暗流洶湧,終於有人證得法身,從世家裡脫穎而出,成為伐康盟主,後來,他們不願離開故地,定鼎神都,廢掉了郢城大部分佈置。」

    「原來如此……」孟奇總算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再望郢城,便感覺到了幾分厚重滄桑。

    觀完景色剛好午後,兩人下了峰頂,往清幽僻靜處的臥心觀而去。

    這座道觀不算大,前後不過三進,門口道士懶洋洋地靠牆曬著太陽,對孟奇和江芷微的靠近不聞不問,目送他們走入道觀。

    「這幫道士真個懶散。」一路行來,由於冬日暖陽的照耀,道觀內外碰到的人,或坐或臥,皆在偷懶,有的甚至呼呼大睡,孟奇忍不住笑罵了一聲,連個知客都沒有!

    忽然,琴音高曠,從側院傳來,如高山流水,清澈蕩心。

    孟奇覺得耳熟,但肯定不是小吃貨,她不可能大失水準……

    他和江芷微對視一眼,或許是被懶散的道士們傳染,有了悠閒探究之心,轉而走向側院,透過半開的院門,看到了一位白衣公子。

    他秀美如女子,纖塵不染,端坐石凳,雙手撫琴,雅然之意畢露,背後侍立著一名丫環,看到孟奇就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警告他,不要再惹得公子咳嗽!

    此人正是「算盡蒼生」王大公子。

    琴音裊裊,王思遠停下雙手,輕咳了一聲,比之上次,身體好像沒那麼虛弱了,但舉手投足之間的天人合一感消失無蹤,靜靜坐在那裡,彷彿被天地遺忘。

    遁去的一!

    「傳聞王大公子還有兩日才能抵達,想不到早就入住了臥心觀,行事果不在他人意料之中。」孟奇渾身沒半根雅骨,大馬金刀坐到了王思遠對面,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客人。

    江芷微笑吟吟搖頭,但也跟著坐下。

    王思遠笑容淺淡:「居於臥心觀,靜靜俯視郢城暗流洶湧,也別有一番滋味。」

    他答非所問。

    「暗流從何而來?」孟奇就當對面是瞎子算卦,隨口問道。

    老實說,遇到這種彷彿什麼事情都在自身掌握之中的人,孟奇就很想揍他們一頓。

    「你們不是遇到了?」王思遠打著機鋒。

    江芷微沒有與他云山霧繞地說話,直截了當道:「趙謙、趙毅皆來郢城,絕非單純為了招攬人手,觀興云之宴。」

    「但他們得裝出禮賢下士、招攬人手的樣子,蘇孟你的身份背景,別人或許不清楚,神都權貴若是有心,不難知道。所以得做出一番姿態,既拉攏蘇家,也示好玄悲。」王思遠似笑非笑看著孟奇。

    蘇家?江芷微倒是初次知曉孟奇的身世,不過她也只是略微驚訝,很快平靜,自己和小和尚的朋友關係與其他無關。

    「那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孟奇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不過他未曾想過自己的身世能瞞得住王思遠等人,畢竟師父目標太大,被人熟知,而蘇家之事。對世家來說,肯定也有所耳聞,所以他沒接話茬,看能不能從王大神棍嘴裡問出更多消息。

    咳咳,王思遠輕了輕喉嚨,好笑道:「我若清楚,又何必靜靜旁觀?」

    「他們所圖之事,無外乎爭權鬥利,覬覦皇位。循著這條線索想一想,算一算,結合郢城幾百年來的傳聞,還是能找到方向的。呼,石磨豆花的味道,兩位可要一起用午膳?」

    他這一刻不是一個人,繼承了所有賽半仙的特點。說得含糊不清,勾起人好奇心,又不繼續說下去!

    孟奇和江芷微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什麼郢城傳聞。

    喝過鐵花茶,吃過臥心觀自磨豆花,王思遠咳嗽加重,丫環板著臉端茶送客。

    「郢城傳聞……米家肯定清楚,天色尚早,不若我們去米家找王兄?」下了山,孟奇對江芷微道。

    江芷微搖了搖頭,傳音入密道:「晚些時候,負責江東的師伯可能到來,我得回劍閣等著。」

    孟奇心中一喜,又有強援到來,頷首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去米家一趟。」

    過了天秀河,兩人分頭行事,孟奇剛到米家門口,就看到米子敬、白文遠以及王載聯袂出來。

    王載略帶苦色,神情僵硬,有些不太甘願,而米子敬和白文遠喜上眉梢,欲欲躍試。

    「幾位兄台往何處去?」見此情狀,孟奇好笑發問。

    米子敬不復精細沉穩的樣子,挑了挑眉,故意壓低聲音而非傳音入密:「繡月閣。」

    「繡月閣?」孟奇一臉的茫然。

    「哈哈,想不到『狂刀』蘇孟還是青澀男兒,連繡月閣都不知道。」白文遠粗獷的臉上滿是的笑容。

    我去,妓館啊……孟奇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一看他們的表情,頓時心領神會。

    米子敬嘿嘿笑道:「多虧王載兄持身極正,有他陪著,家父才首肯我們前去,蘇公子,一起嗎?繡月閣可是天秀河上最頂尖的所在,姑娘們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包你看上一眼就色授魂與。」

    絕色我又不是沒見過?孟奇暗自鄙夷,雖然對青樓妓館頗為排斥,但想到要問郢城傳聞,於是點頭答應,準備虛應故事一番,窯子裡的女人,誰看得上眼?

    「唉,蘇賢弟,愚兄實在卻不過情面,若傳揚出去,顏面掃地。」王載傳音入密,唉聲嘆氣。

    「入花叢而不染,亦是美談。」孟奇安慰道。

    米子敬和白文遠興致高昂,步伐極快,很快就到了天秀河,登上「繡月閣」所在樓船。

    見米氏和白家公子駕臨,老鴇笑得滿臉細紋綻放,像是一朵菊花:「哎喲,兩位公子真是少來,快,把念風念雪她們四姐妹叫下來。」

    一邊說,她一邊就引著孟奇等人入了樓船第三層的雅間。

    「兩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老鴇見孟奇和王載亦是氣質不凡,出口詢問。

    王載頓時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留下名字在這種地方簡直讓他羞惱。

    米子敬哈哈大笑,揮了揮袖袍,幫王載解圍:「快叫姑娘來,問那麼多做什麼!」

    米公子發話,老鴇不敢再問,趕緊出去催促姑娘。

    「繡月閣最出名的花魁乃是念雪,雖然姿容算不得頂尖,但秀氣溫文,知書達理,擅琴擅畫,像是出色的世家小姐,等閒之輩,根本不入她的法眼。」美人未及,白文遠就是一副色授魂與的表情。

    身處青樓,孟奇亦是渾身不自在,但看到王載比自己更不自在,他頓時就感覺幸災樂禍,忘記了尷尬。

    閒聊幾句,孟奇還未來得及相問,四位粉頭就聯袂而至,有清麗如畫者,有嬌豔大方者,有秀氣斯文者,也有柳眉鳳眼者。

    米子敬笑道:「若我們來挑,容易搶奪,壞了友情,還請四位姑娘各自選擇吧。」

    話音剛落,就見秀氣溫婉的念雪走了出來,直直到了孟奇身側:「還請公子憐惜。」

    「喲,真是姐兒愛俏!」白文遠對孟奇擠眉弄眼,因著一起上青樓,大家關係好像親近了不少。

    孟奇頗為沾沾自喜,這是正常的驕傲,看著念雪坐下,低笑一聲:「不知念雪姑娘為何挑我?」

    念雪笑而不語,靠了過來,孟奇身體一繃,預防被她暗算。

    等靠近孟奇耳朵,念雪聲音低細婉轉:

    「爹!」

    ……孟奇表情呆滯,不知今夕是何年。

    念雪低笑道:「適才有位姑娘讓小女子這麼叫的,然後把她問的話原原本本轉告公子。」

    該死的顧小桑!還好我沒起色心,要不然被這麼一叫,說不得會留下終身隱疾!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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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6-13 10:50:16
第二百六十二章 前朝舊事多
      
    孟奇暗罵著顧小桑,忽然感覺幾道視線投向了自己,抬頭望去,只見米子敬和白文遠皆是目露驚訝,旋即泛起猥瑣的笑容,舉了舉杯,先乾為敬,一副原來「狂刀」蘇孟好這一口的模樣,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似英武陽剛,堂堂正正,實際道貌岸然,玩得比自己兩人都邪惡。

    白文遠放下酒杯,拱了拱手,示意敬佩。

    王載滿臉驚訝,似乎重新認識了孟奇,有點羞與為伍的嫌棄。

    他們最差也有七竅,耳聰目明,縱使念雪刻意靠近孟奇耳朵,聲音低細,雅間則絲竹之聲不斷,也瞞不過他們?

    嗡……孟奇的腦袋像被巨錘敲擊了一下,轟隆作響:

    我的名聲……我的名聲!

    如果現在顧小桑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覺得會想也不想,給她一刀「天打五雷轟」!

    「念雪姑娘不愧是花魁,精通各種手段,這一上來就讓蘇某大開眼界啊。」孟奇乾笑兩聲,竭力做著解釋,裝出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樣子。

    米子敬笑眯眯道:「念雪姑娘雖然多是賣藝不賣身,但出自紅塵,見過形形色色之人,對每位客人的想法愛好自然把握極準,確實不愧是花魁。」

    他看似認同孟奇的解釋,順著他的話娓娓道來,但細細一品,還是在說,這就是你的愛好,別人只是迎合你罷了。

    「老實說,或許我得年長之後,方能品味這種趣味,想不到蘇兄你心境如此成熟。」白文遠粗獷似野人的臉上滿是敬佩,已改口稱呼蘇兄了。

    為何我眼裡總是常含淚水,那是因為這個世界太過殘酷,誤會得不到解釋……孟奇內心悲憤,但表面還是頗為鎮定。丟人不丟陣!

    「念雪姑娘或許只是開個玩笑,蘇賢弟並未說什麼。」王載回想剛才,蘇孟只是問了一句為何挑他,並未有其他暗示,感覺誤會了他,出言幫腔。

    孟奇當即眼神灼熱地看向他,王載兄,你真是太好人啊!朋友易得,知己難求!

    王載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身邊已然走來念風。頓時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不像身處青樓,倒似值守政事堂。

    剩下的念花念月各自挑了米子敬和白文遠,堂內很快言笑起伏。

    見此情狀,孟奇傳音入密,詢問念雪:「之前那位姑娘問了你什麼話?」

    念雪拿起酒壺,緩緩斟酒,狀若閒談般道:「這段時日。小女子遇到一個怪客。」

    「怪客?」孟奇配合問道。

    米子敬等人亦將目光投了過來,準備聽聽風花雪月之事。

    「他隔三差五來一次,只要小女子相陪。」念雪將酒杯送到孟奇嘴邊。

    「哈哈,這不是很正常嗎?若我能隔三差五來。也只要念雪姑娘相陪。」米子敬順嘴說道。

    他旁邊的念花頓時泫然欲泣:「米公子,你,你嫌棄奴家不如念雪嗎?」

    「哪裡,念雪姑娘撫琴挑興。你侍酒親近……」米子敬趕緊聞言安慰佳人。

    念雪笑道:「說他奇怪,是他從不動手動腳,只是讓小女子撫琴。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看似眼神灼熱,卻完全言語挑逗,身體親近。」

    「這倒是怪人啊,美人當前,竟然只是喝酒聽曲!」白文遠愕然道。

    旁邊的王載聞言身體一僵,再次往右側躲了躲,與念風拉開距離,自顧自地喝酒。

    我也是這樣的人……孟奇清楚顧小桑大費周折,不會只是為了借這樣的人諷刺自己,因此呵呵笑道:「他容貌如何,說過什麼?」

    「或許是個醜八怪,怕褻瀆了美人,才不敢親近。」白文遠猜道。

    念雪抿嘴一笑:「還算整齊,四十左右,儒生打扮,陰冷森然,臉上長了幾顆小小的肉瘤,每次喝到酒濃,總是看著小女子低喊小月,應是有傷心故事之人,那目光炙熱的就像要將小女子活生生吃掉。」

    「我也想將你活生生『吃』掉……」米子敬曖*昧搭腔,到了這風花雪月的場合,他與平時是截然不同,很有幾分放浪形骸的味道。

    小月……四十左右……儒生打扮……陰冷森然……肉瘤……這幾個詞在孟奇心中迴蕩,彷彿勾勒出了一道身影。

    他轉頭看向念雪,目光幽深,滿含打量,她秀氣斯文,溫婉可人,雖是花魁,但若易地而處,恐會誤認她為世家小姐或少夫人,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氣質,自己曾經見過一人類同……

    陽夏左道魁首之一,花街的擁有者,「紅酥手」蕭月!

    她是神話成員老鐘頭的情人,最後被修煉天魔功的老鐘頭又愛又恨地吃了……

    那名儒生是老鐘頭?修煉能證天魔金身的神功的老鐘頭?從阮搖光手上逃脫的老鐘頭?

    原來顧小桑找到了「神話」的蛛絲馬跡……

    念雪被孟奇打量得有些忐忑,低聲道:「公子,小女子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有,只是在想怪人口中的小月應該和念雪姑娘你有幾分相像。」孟奇收回目光,心裡暗道,老鐘頭的「吃」,可不是床笫之間的「吃」,而是貨真價實的吃,吞噬血肉精氣,融為一體,還好他被顧小桑發現,行蹤暴露,否則假以時日,你怕是難逃劫數。

    「哎,問世間情為何物。」白文遠聽到老鐘頭之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對小月應當是真愛,不知是何緣故分離。

    白文遠外表粗獷,但年紀較小,有一顆容易被感動的心。

    「是啊,小女子也是這麼想。」念雪示意絲竹之聲停止,讓龜公拿自己的琴進來。

    「不知那名怪人幾日來一次,喜歡什麼時辰?」孟奇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念雪想了想:「不太確定,長則七日,短則一兩日,總是選午時無人之際。」

    老鐘頭來郢城這麼久了?孟奇略微疑惑,神話要報復自己,肯定是聽聞興云之宴後才確定地點,頂多提前半個月到郢城,除非他們在這裡正好有人手。

    「他最早一次是多久以前。」孟奇問道。

    念雪回想道:「應該是兩個多月前。」

    兩個多月前……連興云之宴都還沒消息,算算時日,差不多是老鐘頭從東陽別府逃走的那段,他直接逃到了郢城?孟奇不動聲色道:「那他最近一次來是什麼時候?」

    「就今日午時,公子你們來之前半個時辰剛走。」念雪老老實實回答。

    「蘇孟,關心個男人算什麼事?來,喝酒!」米子敬一反平日形象,豪邁勸酒。

    孟奇該問的也問的差不多了,舉起酒杯,與他們暢飲。

    等到念雪彈完一曲,孟奇呵呵自嘲:「蘇某今日遊煙雨山方知郢城是前朝故都,真真孤陋寡聞。」

    他藉此引出話題。

    「哎,浮華總被歲月拋,郢城早不復幾百年前的氣相。」米子敬感慨道,「前朝之時,我米家尚是鄉下土財主,在郢城毫不起眼,藉著改天換地的機會,這才奠定了家業。」

    怕是收攏了郢城不少前朝世家的傳承……孟奇若有所思,泛起笑容:「此等故都,怕是少不了幾百年不斷的傳聞。」

    「那是當然。」米子敬乃土生土長的郢城人,提到家鄉昔年榮華,還是與有榮焉,談性頓濃,「關於郢城韓氏,有著成千上百個傳聞,有說哀帝最後關頭見幾大世家紛紛背棄,自身無法身高人鎮壓,獨木難支,頂多能苟延殘喘一陣,於是將韓氏傳承與秘寶派心腹之人藏於他處,等待風平浪靜,讓逃走的韓氏子弟去取。」

    「有說他不願城破國亡,喪心病狂地派人挖掘龍台,尋覓人皇劍,雖然沒有找到,但還是頗有收穫,似乎凝成了什麼秘寶,但他最後還是撞死在了煙雨山頂,可見秘寶沒什麼作用。」

    「也有說他來不及轉移寶藏,便讓韓家死士帶著幼子和傳承離開,以圖日後再興。」

    「還有說他最後自暴自棄,打算聯絡邪魔九道,共抗背棄的世家與部分摻合進來的門派。」

    孟奇聚精會神地聽著,結合王思遠的提示,太子的目的是秘寶還是寶藏?

    韓家肯定有人逃生,幾百年過去,如今又在哪裡?

    王載對前朝之事也挺有興趣,不斷發問,總是撓中米子敬癢處,讓他滔滔不絕地講著。

    聽完郢城傳聞,孟奇見米子敬、白文遠與身旁妓女已是肢體相纏,旁邊念雪似要靠過來,於是猛地站起,拱手道:「蘇某忽然記起尚有一件要事未辦,先行告辭。」

    他這是實話,得告知江芷微,小心老鐘頭,神話未必敢招惹蘇無名,但修煉天魔功之人總是很瘋狂,沒什麼理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並且得派人盯住繡月閣,等待老鐘頭再來。

    米子敬愣了愣:「溫香軟玉也捨得離開?」

    「事關重大,必須前去。」孟奇態度堅定。

    見他沒有半點游移,米子敬和白文遠不好留人,只能點頭答應。

    孟奇轉頭道:「事情艱難,還請王兄相助。」

    「好!」王載如蒙大赦,感激涕零。

    念雪念風送兩人走出雅間,快離開樓船時,念雪湊到孟奇旁邊,低笑道:「剛才那位姑娘還說,若公子不動手動腳,就讓小女子代她誇你一句。」

    「啊?」孟奇直覺不是好話。

    但念雪已然出口:

    「相公是個好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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