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藍]天醒之路[連載中]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實力即邏輯

    能在這討伐中擔任起雁蕩關副將的，自然也非一般人物。姚覓作為青峰帝國開國幾大世家之中姚氏的子弟，自幼便與青峰大皇子嚴鳴相識。成年後順勢投靠在大皇子左右，倍受器重。此番討伐關外，被大皇子親自點名，搭起了守衛雁蕩關的副職重任。

    這種緊密圍繞在皇權周圍的世家子弟，對包括四大在內的學院尊重得就很有保留了。這從姚覓方才的態度就可見一斑，領了大皇子命令守關的他，即便是玄武學院，他也不會有什麼區別對待。

    可是現在，被路平這樣輕而易舉地就拍到肩上，一身魄之力都使不出來，氣急敗壞又有些惶恐的姚覓，心知此時重要的已經不是什麼立場問題了，是對方憑著實力已經將他輕易拿捏。他該考慮得是要不要堅貞不屈以身殉國了。

    而這位被嚴鳴看重的年輕子弟確實很有些骨氣，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已經向關隘上目瞪口呆地其他部下發令︰“在等什麼，攻擊！！”

    大部分人都有些遲疑，但也有人卻是果斷听令行事，數道攻擊從不同方向就此襲來。

    只是這等程度的攻擊又怎麼難得住路平，魄之力高速流轉下，攻擊被他逐一化解不說，夾雜在人群中的每一位攻擊者都被他精確鎖定了。

    “不是在說奸細的事嗎？”舉手投足間便已將攻擊化解的路平沒有馬上就反擊，而是接著對姚覓說道。

    此時姚覓也意識到路平並沒有什麼敵意了。那一度在他肩頭上拍過的右手，壓根就沒有對他發力，否則就看他對方化解攻擊的速度和手段，那一拍手就已經足夠讓他直接就義了，哪里還論得到他大義凜然地下令攻擊。

    “閣下這是？”姚覓揮了揮手，示意部下們稍安勿躁。

    他這里話音方落，先前被路平拍翻在雪坑便沒了動靜，仿佛死去的宋文鳳忽然跳起，他手指雁蕩關隘，張嘴看似要說點什麼時，一道魄之力自關上襲來。前次是剛想著要逃時，便被路平給阻止，這一次卻是剛要說點話時，卻又被路平的攻擊把嘴堵上了……

    “看著點他。”路平沖著關下喊道。

    “啊？哦……我嗎？”正集全程都是跟不上節奏的狀態，此時遲疑了有三秒，才意識到路平是在沖他喊話。

    正集好說四魄貫通的玄武精英，也就是戰斗能力偏弱，此時要控制住一個被路平已經錘過兩次的人，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路平目光轉回到姚覓，姚覓看到這一番作派後，多少也意識到點什麼︰“宋大人他？”

    “他是奸細。”路平十分篤定地說。

    姚覓和宋文鳳並無什麼私交，也是此番因為公事才算認識，之後的相處倒是頗為融洽。這要隨便什麼跑個人來指摘姚覓的頂頭上司有問題，姚覓肯定先將人拿下再說。但是路平有實力擺在面前，雖然到現在為止也沒搞清楚這少年什麼來頭，姚覓卻已經很有耐心听他多說幾句。

    “他知道我的底細，目前清楚我底細的，那多半都是暗黑四路的人。”路平說。

    “你什麼底細？”好奇加上下意識讓姚覓脫口問道。

    “你看，你就不知道。”路平一副擺事實講道理的模樣。

    姚覓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就覺得這事很是離奇，但又說不出的有些道理。

    “大人！”看到姚覓陷入深思，有部下不答應了。這宋文鳳畢竟是雁蕩關的主將，手底下自然還是團結著不少以他為中心的親信，看到姚覓這態度，不免焦慮上了，湊上前來就想向姚覓請命。

    “先不說你的底細是什麼吧。”姚覓這時開口說話了，“單就你這份實力，我認為你沒有什麼必要耍花招。”

    他這話，看似是對路平，實則是說給這些有些按耐不住的部下听的。姚覓自己的境界雖還只在三魄貫通，但是大世家出身，投靠在大皇子身邊，是見過事面的主。此時靜下來一想，對路平的實力便已經有了一個評估。而這份實力，便是最大的邏輯。雁蕩關不過就是道關隘，關在人在，有這樣的實力，想對雁蕩關有什麼圖謀，直接夷平便是，搞這麼多花招出來，那才是不合邏輯的事。

    “你說的對。”路平欣然點頭。

    姚覓目光隨即投向關下的宋文鳳，心下正在思量接下來該怎麼處置，路平這邊又道︰“剛才你一聲令下就果斷出手的那些人，值不值得懷疑一下？”

    姚覓一怔，隨即笑道︰“他們如果也是奸細，那便也知道你的底細，難道還指望能擊殺你？”

    “對啊，所以目標不是我啊。”路平說。

    不是路平，那自然就是姚覓。姚覓神色驟變，混在人叢中的幾個身影，听到這時也猛然抽身，就想逃走。但是早鎖定他們幾人位置的路平立即出手，努力克制著的一聲征，總算是沒把這些人直接打死，只是留下了他們。

    “你的控制又精進了呢。”甦唐說道。

    “是啊。”路平說道，想到不久前完成的引星入命，他心里免不了有些惆悵，他也不知道這一步是不是都是郭有道計算到的了。

    “統統拿下。”姚覓此時喝道。如果說先前他還需要細想一想的話，那麼當這幾人做出逃離的舉動後，那一切似乎都已經不言而喻了。

    試圖逃走的一共六人，此時都被路平的一聲征打了個半死，很快被帶到了姚覓面前。姚覓一看這六人，倒吸了口涼氣。

    這六人他全都認得，而在他們這樣的軍旅之中，能被長官認得叫上名字的，那統統都是有些過人之處的。眼下這六人便是守兵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主將宋文鳳，就他們幾人的實力，真不是姚覓率領其他守衛就能輕易料理的。雁蕩關的守護主要依賴的是關上的定制，而非他們這些人的自身實力。宋文鳳等人混在他們之間，不會受定制所控，那跟虎入羊群也差不了多少了。

    越想越是後怕的姚覓，上去便給了其中一人一腳，神情也變得凶狠又嚴厲。

    “說，你們到底有什麼企圖。”姚覓喝問起來。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不如信了

    吃過路平的一聲征，此時再被姚覓帶著發泄的一腳，這位竟然沒支撐住，腦袋一歪，直接就斷了氣。

    姚覓頓時怔住，自己這一腳竟有如此可怕的殺傷他也是全沒想到。但是隨即一眼掃到其他五人半死不活的狀態，才意識到不是自己這一腳多強，而是這些人已經傷重到瀕死邊緣了。

    “快，別讓他們就這麼死了。”姚覓連忙招呼部下，對這五人也稍作些治療。此時再看向路平眼眼就更加震驚了。他依稀記得方才路平出手挺隨意的，竟然就已經快要把這幾位在姚覓看來實力不俗的佼佼者給打死了。

    “還是重了。”姚覓隨即就听到路平在那嘆息。

    “剛有突破，掌握不好分寸難免。”甦唐說道。

    “那也是。”路平點頭。

    對說听得姚覓繼續心驚︰都這實力呢，還突破呢，這是要上天？

    “大人！”就在這時緊張焦慮的叫聲傳來，姚覓急忙轉頭看去，就見其余重傷的五人中有三人竟也各取手段，了解了自己。余下的兩位不是沒有這樣的硬骨頭，只是傷勢實在過重，魄之力運轉不暢，想死卻都沒死成。

    姚覓見這模樣，也沒去顧那想死沒死成的二人，急從城牆上探出頭去準備提醒注意宋文鳳的情況。但在目光望去時，看到的卻是宋文鳳正在憤怒地瞪著正集。

    “他想死。”正集看到關上的人朝這里看來，解釋了一下。

    想死，但現在還活著，還沖著正集憤怒，顯然是被正集阻止。姚覓長出了口氣，不由覺得這玄武學院的人到底還是靠譜的。

    “看好那兩人。”他扭頭叮囑著牆頭的部下們。這些人正手忙腳亂呢，听到姚覓再次叮囑，就差沒把還未死的兩人當超品神兵供起來了。

    “不如直接去問那家伙。”姚覓眼角余光始終留意著宋文鳳那邊，一邊對路平說道。

    “走。”路平說著，縱身一躍。

    這用來阻擋暗黑學院這麼大勢力的雄關，在路平眼中就好像是個抬抬腿就能跨過的門檻一般，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眨眼下他已落到關下，姚覓卻不敢像他這樣縱身一躍，老老實實爬樓梯去了，片刻後總算從關底門洞里跑了出來。

    先前跟隨宋文鳳到關外的那些守兵早被這接連的變化弄得有些暈，但總算還能分得清形勢。他們一臉驚疑不定的神情，站成了一圈，將正集和宋文鳳圍在了當中。看到路平和姚覓過來後，立即將二人讓了進去。

    “宋大人。”姚覓看著宋文鳳，並無多少干翻上司取而代入的快感，更多的還是痛心。

    宋文鳳抬頭看他一眼，不說話。

    “多久了？”姚覓問道，“又或者，一開始便是？”

    宋文鳳笑了笑，依舊不語。

    “怎麼叫一開始便是？”路平在一旁問道。

    “林家自青峰帝國立國起便是最大的世家，多年經營，從朝堂到江湖不知多少人與林家有瓜葛。這些人之中有的是林家主動拉攏的盟友，有的是看林家勢大主動攀附，也有的看起來只是點到為止的尋常交往，更有的可能只在暗中來往，外人根本不知他們與林家的關系。林家叛逃，甩給帝國的便是這麼一個大爛攤。這些與林家有舊的人，太多太多，未來用還是不用，都需要一一甄別。這宋文鳳，大皇子既然敢這樣用他，肯定是仔細甄篩過的人選，想不到啊……這樣的人，在我國內不知還有多少。”宋文鳳說道。

    “那這些人此時如果一齊發難呢？你們的國內會不會很空虛？會不會很麻煩？”路平對青峰帝國算是一無所知的，不過倒會舉一反三，先前玄武學院十分擔憂的問題馬上被他代入到青峰帝國了。

    “這……”姚覓听完愣了下。不過這一國終非一間學院，玄武學院的人能馬上判斷出他們學院的狀況，一國之力卻非姚覓這個地位的人能衡量盤算清楚的。甚至只是這趟討伐，大皇子具體抽調了哪些方面的人手他都無從知曉。至于國內空不空虛，林家可能的力量又有多少，他就更加數不明白了，哪里判斷得出這大命題。

    倒是宋文鳳，听到路平這話後忍不住道︰“你倒是真敢想。”

    “想多了是嗎？”路平問。

    “呵。”宋文鳳冷笑了聲，又不說話了。

    “這些事我也關心，你只告訴我，那些少年去哪了。”路平說。

    谷</span>　　“那也不是我關心的事，所以不清楚。”宋文鳳說。

    “關里還藏了多少你們的人？！”姚覓問道。

    “玄武的人是不是會中你們的埋伏？”正集也問。

    宋文鳳繼續不說話，一臉嘲笑地看著眾人。一個都已準備好一死的人，怎麼會老老實實實地配合他們。

    “交給你們了。”路平說道。

    “你呢？”正集和姚覓一起驚訝。雖然宋文鳳看起來不會屈服，但總算是落在了他們手上，關上還有兩個此時也保下命來，花些時間，或許就能問出點東西。

    “我關心的事他也不知道。”路平說。

    “你就信了？”正集說。

    路平看向宋文鳳︰“確實不知道吧？”

    “你還向他求證！”正集有些抓狂。

    “也沒有別的法子，不如就信他。”路平說。

    宋文鳳此時的神情也是有些震驚，末了又流露出些懊悔︰“那不如騙騙你了。”

    “那你現在如何打算？”正集問路平。

    “只能自己找了。”路平嘆息著，這話是對正集，同時也是對甦唐說的。

    甦唐點了點頭。

    “怎麼找？”正集卻在問。

    “這趟至少確認了他們是進了關的。”路平說道，“但在小鎮那里就沒人再見過他們。入關後這一路都是山谷，從山谷出去到小鎮的距離也不長，能帶走他們的只在那個區間，這麼多人，應該不難找。”路平說。

    “時間過去久了，怕也沒那麼簡單吧……”正集說道。

    “有什麼可以追蹤痕跡的異能嗎？”路平說。

    “我怕是還得趕去送信。”正集表示自己不能陪路平去找人。

    “教我。”路平說，

    “啊？現在？”正集驚訝。

    “現在。”路平點頭。

    “你馬上就能學會？”正集繼續驚訝。

    “試試。”路平也不敢肯定馬上就會，畢竟他學東西其實也不是悟性驚人，上手就會。只是因為他的魄之力速度超乎尋常的快。別人練一次的時間，他可能就已經練了八次十次甚至更多。

    “你讓我想一下……”正集的腦子實在有點跟不上。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準備追蹤
      
    追蹤是一門學問，卻不是一門時常要用，人人必備的學問。正集是個醫師，戰鬥的話他還能來幾下子，可說到追蹤他真得好好梳理一下：自己能拿出手的那些異能裡是不是有能起到追蹤作用的。

    確查？追視？清濁？浮絡？

    正集腦中逐一閃過，都是他用來診治傷病常用的一些異能。要說追蹤，無非就是察覺對方走過所留的痕跡，這些探究人體的異能，多少也有點這方面的作用。只是真正的追蹤高手，恐怕沒一個人是用這些異能來當追蹤手段的，這一點正集總是可以確信的。

    “追蹤方面，我不專業啊……”他歎息著，心下還在為路平感到困擾，結果路平已經一秒轉頭，看向姚覓這邊：“你們這有人會嗎？”

    “我們這……”姚覓一時間也有點沒跟上。畢竟剛剛還差點打起來，轉眼就這麼不把他們當外人。傳授異能可是件很嚴肅、很鄭重的事實，哪有像路平這樣張口就來，到處問“誰會誰會”的。

    “應該有吧……”腦袋瓜停滯了片刻後，姚覓終於還是順著路平的思路回答了。

    路平很高興：“教教我。”

    姚覓不由地看了正集一眼，仿佛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他倆一個世家出身，一個四大學院，頂尖的名門正統，顯然都不適應路平這樣草率的求學。

    雖如此，姚覓卻還是做出了安排。

    “稍等。”他對路平說著，馬上對著手下吩咐了一句。手下離開去張羅，不大會就又來了三位雁蕩關的守兵。

    “姚大人。”三人先一起對姚覓施禮。此番守關，介入的是關內學院與暗黑學院之爭，青峰帝國派來的人手自然不可能是尋常兵卒，全部是從他們絕峰堂各處抽調而來，無一不是貫通境以上的修者。

    看著被找來的三人，姚覓點了點頭：“都和你們說了吧？各能拿出什麼異能，說說吧。”

    “是。”三人已經瞭解了事情始末，看向路平的神情也都有些怪異，顯然也覺這樣的事有些奇葩。不過此時還是依著吩咐逐一站出來介紹了自己所會的追蹤異能。

    “居處。”

    “食傳。”

    “睛傷。”

    三人逐一說道。

    正集見多識廣，在旁一聽，這三個異能確實都是追蹤常用的發現痕跡的異能，但都只是二級。這樣級數的異能，對方若是有意掩蓋，用點高級的手段，那多半就沒用了。

    青峰帝國中的追蹤好手，就靠二級異能吃飯？正集絕對不信，但也十分理解。這高級異能，無一不需要鑽研苦練，所有人都是拿來當自己的絕活的，恨不得全天下就只一人掌握。像路平這樣隨隨便便的喊“教教我”，這素不相識的，誰會把自己壓箱底的絕活掏出來啊？能交個二級異能出來就已經挺尊重了，至少沒像一級異能那樣大陸貨。

    姚覓對這三位的能耐就要更清楚一些了，自然更知道三人拿出的異能都只是應付，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留意著路平這邊的神情。

    “這麼多呀，一個就夠，一個就夠。”路平看起來卻好像不知道這二級異能如果對方有意遮掩，絕不會有大用一樣，看到有得學，就高興起來了。

    三人面面相覷了下，卻也不知道是要他們之中的哪個。

    “都要什麼貫通啊？”路平接著問上了。

    “氣之魄。”

    “樞之魄。”

    “沖之魄。”

    三人依次答道。

    “沒有鳴之魄的嗎？”路平略有點失望地問。

    這一問，卻讓不少人驚訝了些。二級異能，單魄貫通足矣。路平實力如此強橫，在他們看來那肯定是四魄貫通打底。可是四魄貫通境，那就實力不該有這樣的問題。氣、樞、沖，總該是有貫通的，何需要專門去找鳴之魄？路平這一問，著實像個單魄貫通。

    “鳴之魄，甚少用在追蹤上。”雖有疑惑，但還是有一人回答了路平一下。

    “那就……選哪個？”路平說著，竟是問起了蘇唐。

    “居處吧。”蘇唐說。

    “哦？”

    “比較好聽。”蘇唐說。

    “好。”路平點點頭。

    這種理由也可以的嗎？所有人淩亂。從習練魄之力至今，從未見過因為這種理由選擇異能的。

    “有勞了。”路平這時卻對提供居處的那位修者說道。

    “跟我來吧。”那位也顧不上驚訝了，就帶著路平要往一邊找個安靜角落。一看路平還是背著蘇唐，並沒有要讓蘇唐回避一下的意思。稍猶豫了一下後，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區區一個二級異能居處，多個人學了就學了吧，不算什麼事。

    三人一邊臨時學異能去了，對此雖感驚訝，可正集和姚覓眼下更在意的，還是他們此時面臨的問題。

    兩人一起望著宋文鳳，都有無數的資訊想從他這裡獲取，但宋文鳳此時乾脆已將眼閉上，連看都不看他們。

    “短時間裡，恐怕很難讓他開口。”姚覓道，他倒是沒有那麼著急，可以先將宋文鳳囚下慢慢熬。但是正集顯然沒有這個時間，姚覓這話便是說給正集聽的。

    正集點了點頭。

    “鎮裡休養的玄武門人，還請姚大人安排些可信之人多做看顧。”正集說道。

    “我會安排。”姚覓點頭。

    “那我這便去了。”正集準備離開，繼續他要完成的使命。

    “我派些好手與你一起。這邊的情況，也需讓大皇子知曉。”姚覓說著，已經回身點起了人。

    正集心裡頓時有踏實了些，無論如何，多幾個幫手總是好的。

    姚覓點選的五人很快來到了，個個三魄貫通，丟在四大學院的精英人堆裡那是不起眼，但在這雁蕩關上，卻已是難得的好手了。

    與此同時來到正集面前的，赫然還有背著蘇唐的路平。

    “你先去，我這邊完事快的話，說不定還能追到你。”路平對他道。

    “你不是要先去找那些少年？”正集說。

    “對呀。”路平道。

    “所以你說的完事是指找到他們以後？”正集說。

    “是呀。”路平說。

    “異能學完了？”正集不由地看向那臨時課堂的角落，去給路平傳授異能的修者正傻站在那。他先前所理解的“完事”，是學異能這件事來著。

    “學完了。”路平說。

    “這就會了？”正集驚呆。二級異能在他四魄貫通的境界眼中確實不算什麼，但這才多麼一會功夫？大概也就剛剛夠把異能講解一遍吧？還是不太細緻那種。

    “他講完了，我邊走邊練。”路平說。

    “……”正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關上的定制剛剛沒被我搞壞吧？”路平這時又問起了姚覓。

    “沒有。”姚覓說。

    “那應該還算安全，你先在這裡吧？”路平這話是對蘇唐說的。

    “好。”蘇唐點頭。

    姚覓目瞪口呆，合著關心他們定制壞沒壞，主要是為他背著的這女孩安全著想啊。

    “麻煩照看一下。”路平隨即又對姚覓說。

    “好的。”姚覓呆呆地應著。

    路平卻還沒有完，又看向宋文鳳：“這人暫時沒什麼用的話，能不能先讓我帶著？”

    一直閉目不語的宋文鳳聽到這話忍不住睜開了眼，看向路平。

    “你……帶著？是何用意？”姚覓一臉困惑。無論是路平的措辭，還是路平的想法，都讓他十分困惑。

    “不知道，萬一有用呢？”路平說。

    姚覓有些躊躇。他雖然不著急從宋文鳳身上馬上問出些什麼，但這並不意味著宋文鳳不重要。眼下的青峰帝國，最頭痛的便是到底有多少人與叛國的林家有牽涉。宋文鳳這種好不容易才暴露出來的，身份又不低的人物，無疑會是重要的突破口。路平這隨隨便便“帶著”的口氣，讓姚覓覺得有些不靠譜。

    “我如果反對，你有意見嗎？”姚覓說。

    “我希望你同意。”路平說。

    “那我就……同意吧。”姚覓說。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居處的意思

    姚覓心裡是不太情願的。這路平也沒說好帶著人去幹嘛，萬一弄出個三長兩短，這重要的線索人物不就沒了？奈何路平實力強橫，姚覓權衡再三，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說出這個“不”來。他只能期待地看著路平，希望從路平這裡聽到一些承諾。

    結果路平聽到他同意，就只顧得高興了。

    “多謝。”路平說道。

    “呃……不客氣。”姚覓語氣乾澀。

    “那我去了。”路平最後這聲招呼是沖已經被他輕輕放到地上的蘇唐。

    “去吧。”蘇唐說。

    一直表現得無所畏懼毫不配合的宋文鳳，臉上終於露出些許惶恐。路平要帶著他做什麼？連路平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未知，路平無所謂，他卻感到了強烈的不安。隨即就見路平走到他跟前，隨手抓著他的衣袍便已將他拎起。像對待蘇唐一樣小心翼翼地背到背上？那顯然是他不可能有的待遇。

    路平隨後朝著蘇唐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點了點頭，轉身就這樣拎著宋文鳳朝著關內的方向獨自走去。

    所有人目送，一時間都把手頭的事給忘卻了，直至路平走進關內，逐漸走遠。

    “我也該上路了。”正集回過神來說道。

    “就由這幾位隨正集老師一同前往吧。你們在路上慢慢認識熟悉。”姚覓將五位守關的修者引薦給了正集，卻也不多做介紹。

    “有勞諸位了。”正集很客氣。換在平日，眼前這五位這等境界水準他是不打看得入眼的。可是眼下這已是他十分難得的助力了。

    “都是分內之事。”五人齊答道。

    “那我們也上路吧！”正集說道。

    “是。”五人應聲，一行人就此朝著苦寒之地的方向去了。

    雁蕩關下恢復了平靜，但是姚覓此時卻不敢有絲毫鬆懈。先命人將蘇唐小心安頓後，又安排了一隊人前往雁門小鎮。一來是完成正集的囑託，再來也是要跟小鎮上駐紮的人手有所溝通。

    而他本人，則立即去審先前被路平擊翻，想死沒死的那兩個奸細了。他們實力、地位都遠不如宋文鳳，或許沒有宋文鳳那麼有價值。但在被重傷後會決然求死，說明他們對於活著落入敵手還是很介意的，身上多少也會帶著不少對他們不利的資訊。而這些，是姚覓此時最想知道的。

    這趟出關討伐，或許並不如大家一開始預想的那麼簡單啊！姚覓此時心裡已經隱隱有了預感。一邊朝那二人的關押處趕去，一邊又吩咐自己的親信部下，命他們帶人將關上的所有定制都再仔細檢查一遍。

    踏在登關的石梯上時，姚覓不由地又朝關內望去。路平拎著宋文鳳的身影還沒完全消失，只是越走越快。模糊間，姚覓看到被路平拎在手裡的宋文鳳似乎努力回了下頭，朝雁蕩關這邊望了一眼。姚覓下意識地施展了遠視，頓從宋文鳳眼中看到滿滿的不甘，似乎還有幾分……絕望？

    這可是宋文鳳被他們團團圍住時都沒有流露過的神情，現在只是被路平一人帶著，就這麼害怕了？

    是因為路平的實力？

    不，他不是在怕路平，他在怕的是被帶走這件事。因為他不僅僅流露了絕望和不甘，還有他那一回頭。這一回頭才是他情緒的重點。

    他想留在關上。

    哪怕他會被囚禁，哪怕他會迎來嚴酷的審訊，這些顯而易見的狀況都沒有讓他慌亂，但被路平帶走，讓他慌了。

    姚覓順著邏輯思考，意識到宋文鳳依舊是有所圖謀的，但是路平的“帶他走”，卻歪打正著，亂了宋文鳳的圖謀。

    那傢伙，是已經想到這點了嗎！

    姚覓看向那個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身影，只覺得越發高深莫測起來。

    路平沒有姚覓想得這麼高深莫測，但也不是乍看之下的那麼莫名其妙。

    拎著宋文鳳，他起初沒有太在意，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魄之力的控制上。他在練習剛剛學來的居處。

    在所有人的時間概念裡，路平這異能學的就只是了聽了一遍講解。可事實上路平沒有過耳不忘了本領。在大家忽略的，以為根本不可能做什麼的時間裡，路平已經依著聽來的講解嘗試了多次。

    先要確認這個異能是不是自己能駕馭。鳴之魄貫通的異能路平能施展，是因為路平早早就掌握了可以讓鳴之魄異能精純的方式，而其他五魄之力在這方面卻一直沒有突破。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院長留給他的偷天換日練習，讓銷魂鎖魄禁錮著的魄之力不再是本能地衝撞，時間一長，漸漸已經梳理出了秩序，再到今日的引星入命，橫衝直撞的雜亂無章徹底已成過去。路平終於可以輕鬆自如地駕馭他的魄之力。

    只是銷魂鎖魄猶在，魄之力與他之間終究還是隔了一道牆。禁錮中的魄之力縱是玩出千般花樣，想過這道牆，卻依然只有路平自己鑽研出的老法子：速度。

    然而高級的異能大多複雜繁瑣，涉及的魄之力種類越多越是如此。路平要突破銷魂鎖魄，留給他的時間始終就是那麼一個刹那，這刹那，一個只需單一魄之力的異能他尚可駕馭，雙魄以上，變化成倍增加，花費的時間，終究無法壓在這樣的刹那。

    居處，氣之魄二級控制系異能，是一個對氣味進行封存、獲取的異能。真要說在追蹤上的常見用法，其實是同夥之間的配合。一方用居處來留存氣味資訊，其他則用居處來尋找。

    但是經路平駕馭的異能，因為運轉速度的大幅提高總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在最初嘗試的過程中，路平就已經發覺。他拎著宋文鳳，一路練習居處時，宋文鳳就成了他的實驗目標。

    宋文鳳那不經意的回頭一望，雁蕩關上的姚覓看到了，拎著他的路平也馬上察覺到。

    “你不想離開。”一直沒跟宋文鳳有任何交流的路平，就在他這一回頭後說道。

    宋文鳳不語。

    “那看來我帶上你是帶對了。”路平說。

    宋文鳳依舊沉默。

    路平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只是忽然問道：“帶走那些少年的人，與你有過接觸嗎？”

    沒有回答。

    “我覺得多半會有。”路平自己回答自己。

    “有過接觸，你身上就有他們的居處。原來居處就是這個意思，真是個不錯的異能。”路平接著道。

    “胡扯，居處哪裡是這個意思。”宋文鳳忍不住道。

    “我覺得就是。”路平說。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都沒事吧

區區一個二級異能的命名，到底是什么意思宋文鳳其實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只是聽路平話里這意思，憑著他對這個異能牛頭不對馬嘴的理解，似乎真能通過宋文鳳找到那些少年的去向。

這話換是其他人說，宋文鳳肯定嗤之以鼻。但路平可是上頭一再強調絕對不可正面對敵的人物。能讓上面的大人物鄭重地放下這種話來，路平的實力宋文鳳已經不敢隨意去揣摩了。再有隨手一巴掌就把他拍翻到爬不起來的真實戰例，路平眼下這話，宋文鳳真不敢當是恐嚇。

難道真的可以？

宋文鳳心有點亂。那些少年到底會被帶去哪里，他也不清楚，只見一手拎著他的路平大步流星，毫不含糊地飛快向前。不大會便穿出了山谷，雁門小鎮再次出現在視野中。

路平停下了腳步，抽了抽鼻子。

施展居處并不需要吸氣這樣的動作，路平初學，多少還有些生疏，鎖定的是氣味，不由自主地就添加了這樣的動作。

路平停留了好一會，一度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注意力可以完全集中在對這氣味的感知上。等他再度睜開雙眼時，目光移向了右方。

“是這邊嗎？”路平朝右指著問了句。

宋文鳳接觸過的人無疑是很多的。路平并不知其中哪個氣味信息是他的目標。聽破過分敏銳帶來的困擾同樣出現在了居處上——路平需要從大多信息中分辨哪個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

好在山谷出來便只有雁門小鎮這一個去向，而少年們并沒有被帶去小鎮。宋文鳳所接觸過的許多氣味都是朝著雁門小鎮去了。但其中就有那么一股，出了山谷便轉向了西邊的山坡。

“或許吧。”宋文鳳答道。他一路都在揣摩路平之前透露的信息，以此來推測路平的判斷方式。此時聽到路平問話，他不再沉默，想給路平來個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看來你也不知道。”路平說道。

宋文鳳心里一驚，他試圖故弄玄虛，卻一點用也沒有。路平似乎并不多想，就找最簡單的答案。

“這個人……”路平再度閉上眼，“并沒有和你在關上接觸過。”路平一邊說著，一邊微側了身，似乎是在確認身后的什么事。

“山谷里沒有他留在你身上的氣味痕跡……他是在這里等候，直接截住了大家。”路平繼續根據他得到的信息判斷著。

宋文鳳拼命掩飾著他的驚異。那些少年會被帶去哪，他確實不知道。但多少知道他們會在出谷時就被攔截這樣的安排。路平所猜一點不差。這就是他的居處？能達到這種地步，那還捉著自己身上的氣味做什么，聞著那些少年的氣味不就一路找過去了？

“希望是這邊。”路平這時已經做出了決定，沒有多做遲疑，轉身向西而去。

宋文鳳起初還挺在意被路平這樣手拎太過于屈辱，眼下卻哪里還顧得上這些。他努力昂起頭來向前看著，西邊山坡朝南，正頂著日光，山坡上的積雪被照得白燦燦的，讓宋文鳳一陣眼暈。

雪面上沒有任何行走過的痕跡，常理推斷這個方向自然不對。可路平看起來卻異常堅定。他倒是不怕留痕跡，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越到雪深的地方，還會下意識地把宋文鳳拎高些，免得他頭給杵到雪里。

自己這還算是落在敵手中的嗎？不經意的小舉動，讓宋文鳳心情異常。

路平卻在這時再度停下腳步，抽起了鼻子，眼神微動，身子立時壓低。

宋文鳳并沒有察覺到什么，只是看著路平突如其來的舉動，心念一動，這一刻他有準備，怎么做，他也有過思考，那么現在……

路平另一手突然揮來，敲在他的脖后，一股大力涌來，讓宋文鳳的意識瞬間就模糊了，暗暗凝聚許久的魄之力，剎那間便已經渙散。

噗通。

被拎了一路的宋文鳳被放開了，他立即撲進了雪里。

是落入敵手沒錯……他思緒的最終，飄起的赫然是這樣一個念頭。路平卻早在被撲進雪中時便已經竄了出去，迅雷不及掩耳的幾個起落，大片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視線內。

“什……”

僅僅一個字。

聲音仿佛被利刃斬斷，就此止住。寂靜的半山坡依舊保持著寂靜，數位站立的修者，臉上大多是錯愕的神情，他們有的人甚至都還沒有轉身面朝正確的方向，就在那一個字的聲音后僵住。隨后所有人的動作就只是依著先前的慣性。繼續轉著身，繼續揚著手，繼續邁著腳，繼續張著嘴，但是同時，所有人一邊繼續著他們的動作，一邊朝著一旁倒了下去。

少年們錯愕著。

他們沒有察覺到任何事，還在持續地為再一次被捉到感到哀傷。對方雖然只有六人，可在他們眼中是那樣的強大，他們幾十人一起也絲毫不是對手，被對方輕輕松松擊潰控制。

可就只是這么一個剎那，在他們眼中兇神惡煞的六人忽然便開玩笑似的一起倒下，從始至終便只有其中不知哪一位莫名其妙了喊了一聲。

“怎么了？”有人疑惑著出聲。

“沒事吧？”隨即一個聲音傳來。

所有人心中頓時一跳。

對他們而言，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聲音。是這個聲音把他們從黑暗帶到了光明，是這個聲音給他們指明了前路，此時他們再次陷入絕境，而這個聲音就再一次出現了。

“是大哥！”

有人叫出了聲。

所有人望去，就看到路平一邊朝他們掠邊，一邊還在小心地戒備著四周。

“還有其他人嗎？”路平問著。

沒有人顧上回答路平的問題，看到路平的剎那，喜悅就占據了他們所有人的心情。他們甚至沒把剛剛落下去的六人和路平聯系在一起。他們先是高興，然后才意識到有人來救他們了，再再然后他們才意識，他們已經被救完了。

“沒有其他人了嗎？”路平很仔細，飛快又確認了一遍擊殺的六人。少年們這才從路平的舉動上回過神來。

“沒有了。”他們說道。

“那就好。”路平這才松了口氣，這才認真看向眾少年。

“大家都沒事吧？”路平說道。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雙贏

路平嘴上問著，一眼掃過，先不說少年們此時的狀態，只是人數，就比先前似又少了一些。

“還有的人呢？”他接著又問。

“死了。”少年們回答。

路平沉默。看來雁蕩關外少年們也不是那么的逆來順受，他們也有反抗，只是他們單薄的實力和經驗實在不足以與任何一位修煉有素的修者對抗，他們的反抗，最終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而且無濟于事。

不過在看到路平后，所有少年都一掃頹然，振奮地看著路平。哪怕一些傷重到看起來已經無法繼續支撐的，此時眼里都有了光。

路平隨后又去查看了一下已經被他擊斃的六人。如果是位有經驗的修者，自是能從這些尸體上發現很多信息。但路平壓根就沒想這么多，他只是搜羅一下這六人，找到了神兵、藥品、銀錢之類的隨身物品若干，而后就交給了少年們。

“不要浪費。”路平說著。

少年們一邊猛點頭，一邊好奇地接過這些。他們的見識比路平還要單薄，大部分東西自然也不知是什么，總之先收著就是。

“大家跟我來吧。”搜刮完畢后，就再沒有多看這六具尸體一眼，路平接著就道。

沒有人問去哪，他們馬上跟隨上了路平的腳步。

路平隨后又問了問他們一路過來的狀況，一切基本就如他猜想的那樣，從苦寒之地到雁蕩關這一路都無事發生，遇到的關內學院人士也沒有人難為他們。直至進到關內，感受到這邊相比起關外至少已經可以說溫和了一些的氣候后，噩夢就再次降臨了。

只不過相比他們所遭受的長久折磨，這噩夢稱得上是短暫，才這么一會，路平居然就又出現救下了他們。

至于路平怎么會又一次出現，這種正常人來說肯定會好奇一下的事情，少年們卻全沒想到，竟然沒有一個人發問。

在路平不發問的時候，所有人就是高興地沉默著，跟著路平沿著來路，再度回到了雁蕩關的山谷口。

“我們去鎮上。”路平向前指了指。

所有人點頭，跟上。

雁蕩關上的指令看來已經送到了小鎮，這里忽然變得戒備森嚴起來。小鎮的四處赫然都有修者在巡視。路平帶著這一群少年，馬上引來了無數的注意。一支十多人的修者小隊迅速集結，更多的修者也在朝著這邊趕來。

“自己人。”路平喊話。

這些人卻都不認識他，空喊又哪有人理會。

“霍英師兄給你們的東西還在嗎？”路平問少年們。

少年們很遺憾地搖著頭。出谷遇到組織的人時，他們哪里認得，只當是過雁蕩關時一樣的盤檢，還向人出示著霍英給他們的定制信箋。結果連同遞信的那只手一起被人捏了個粉碎。

“玄武的那些人呢，還在嗎？”路平馬上又想到了一個證明他身份的辦法，再次喊話。

玄武學院的名頭著實是大，只是這樣提到，駐守小鎮的修者們頓時就不敢輕易造次，馬上就有人點了點頭后傳話去了。

只片刻，就又有人來，穿著是玄武學院的服色，路平都不認得他是玄武學院的哪個，但人家認得他啊！證實了路平是友非敵后，駐守小鎮的眾修者散去，玄武學院那位卻匆忙湊了上來，一臉的驚惶忐忑。

“怎么？”他看著路平問道。

“我給你們送些幫手來。”路平說。

“什么？”這位一臉茫然。

“這些少年都是信得過的人，有一些修者的底子，就是還不太會運用，你們給輔導一下，護你們周全應該問題不大。”路平介紹道。

“你在說什么啊？”來人徹底茫然，他只是關心同正集一同離去的路平怎么就去而復返，正集此時安危如何，結果路平卻說了這一堆有的沒的。

“你們一個個病歪歪的，不擔心被借機下了毒手嗎？”路平說。

“……”這位一時無語，這個擔心，他們當然是有的。所以拼著一個個帶傷的身體，他們也努力將他們暫時的居處設置了一番。不過這依然是次要擔心的問題，他們眼下更關心學院，更關心正集。結果路平在這關心他們……這很令人著急，但這，總也不能生氣不是，畢竟是好意。

“正集怎樣了？”這位干脆直接問。

“去送消息了啊。”路平說。

“他沒事吧？”

“至少我和他分開的時候他挺好的。”路平有一說一。

這位總算是稍松了口氣，這一松勁，立即渾身上下哪哪都痛。他們留在雁門小鎮的這一堆人個個傷勢不輕，這但凡還能行動自如的那早就跟著正集一起了。眼下能出來一位，也不過是矮子里拔將軍。這會聽到正集應該是無事，主要擔心沒了，那提著的一口氣一松，人似乎都支持不住了。

“什么情況？”路平看他搖搖欲墜的，連忙伸手扶了一把。

“去見許川師兄吧。”這人的說話口氣都虛弱了。

隨即又去了玄武學院眾人歇息那屋。許川先前半昏半睡，此時也已強撐著醒來，聽路平說了來龍去脈后，隨即看向了屋外的少年們。

“明白了。”許川點了點頭，眼睛不由地也是亮了幾分。

他們現在個個傷重，屬于有心無力。雖有青峰帝國的修者駐扎在側，但是敵友難辨，在聽聞連雁蕩關上的主將都是奸細后，更不敢輕信現在人了。

這種狀況下，有這么一堆絕對可以相信的人，那真的是太珍貴了。而在了解過這些少年的狀況后，許川也完全明白了路平的用意。這些少年可以信賴，但是實力不濟。而他們的實力不濟，只是因為不會運用自身的能力，他們本身都是有相當根基的。由他們這些玄武精英指點一二，實力還不飛速提升？如此少年們擁有了實力，他們得到了保護，看起來是相當雙贏的局面。

只是這些少年，這樣一來要算作他們玄武門人嗎？

這個念頭在許川腦中也閃爍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過去了。眼下情況特殊，他也顧不上去深究這些。能突然有這么多可用之人，說實話，他立即覺得他們能做的事也一下子多了許多了。

“你們就留在這里，聽他們安排吧。”路平和玄武學院的眾人溝通過后，才對少年們說出他的安排。

“那大哥你呢？”少年們根本沒有任何質疑，只是關心路平。

“我依然是有事要做的。”路平說道。

天醒之路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遠道而來

雁蕩山脈。

時有時無的細雪在風中搖曳著，雁蕩關峽谷偏西的山坡上，六具尸體倒在地上，安安靜靜的，模樣也不怎么恐怖。倒是尚有一口氣在那位，大口大口地向外嗑著鮮血，染得自己一片狼藉。

宋文鳳還沒有死，心中卻沒有多少僥幸，有得只是恐懼。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番營救進行得竟是如此迅速，沒有任何相持，甚至沒有對話，他們的人手里握著如此多的人質，卻半點用都沒有，總計不過幾秒，路平便將他們的人悉數擊殺。

這到底是怎樣的實力？宋文鳳都不敢去細想了，他只記得，在他試圖努力裝死時，路平帶著少年們離開，然后很隨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自己沒死！

那一刻，宋文鳳如墜無底深淵，他以為自己馬上要徹底糟糕，但是沒有。路平就只是那樣很隨意地看了他一眼，連多一秒的停留都沒有，就繼續帶著少年們離開了。

這是漠視，卻也是絕對的自信，對宋文鳳的生死，他壓根就不放在心上。

明白了這一點后，宋文鳳心中畏懼更甚，抑制不住的情緒讓他本就非常紊亂的魄之力更加無法控制，他的傷勢加劇，原本或可殘喘下來的性命，因為這一眼帶來的情緒波動，竟然讓他徹底無救了。

宋文鳳倚靠著身邊一塊山石，不住地從口鼻向外嗑著鮮血，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冷卻，他的視線也開始模糊，就在眼皮將要合上時，忽有人影閃到了他的面前。

宋文鳳僅剩的力氣，也只夠努力抬一下眼皮了，他看清了來人。

“大人。”他想喚一聲的，卻已經沒有張嘴的力氣。

“是路平？”來人蹲在了他的面前，問道。

宋文鳳的頭微微顫了顫，他是想做個點頭的動作來著。

來人看懂了他這微小的舉動，朝他點了點頭。

宋文鳳心中還有很多疑惑，尤其想知道路平到底是什么實力，可是眼下的他已沒有任何力氣再發問。他看著眼前的人在點頭，不停地點，不停地點……

“他斷氣了。”另一個聲音從另一端傳來，他并沒有回頭看宋文鳳，而是在查驗著那六具尸體，卻清晰感知到了宋文鳳身上已無半點生機。

“是。”蹲在宋文鳳身前的這位抬起手，幫宋文鳳合上了眼簾，而后站起了身。

他頭頂微禿，肚子微微圓起，看起來并不起眼，是許多中年男子到了這歲數會有的尋常模樣。

但如果是一個常在三大帝國夾縫中的那個寶之林出沒，而后會去快活林尋開心的人，那么就一定會認得這個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正是快活林那位神秘的裴先生。

關于快活林，有人說它的背后是昌鳳朱氏，也有人說是河間孫家，甚至有人說是常樂坊的買賣。

這些說法，每一個都能被人說得有鼻子有眼，卻都沒有任何真憑實據，但是裴先生，是常走快活林的人總能見到的，是明明白白的，在快活林說了算的主兒。

可是眼下，他卻出現在了這極北的雁蕩山脈上，這里的艱難困苦，與溫柔多金的快活林相比簡直就是個對立面。

裴先生的臉上卻看不出有什么難受，他的神情與他平時舒舒服服地待在快活林時簡直一模一樣，連同跟在他左右的那個人也一樣——鐵頭。

鐵頭很快查驗完了那六具尸體，然后朝裴先生搖了搖頭：“我簡直以為這是死在了寶之林。”

寶之林是最殘酷的生意場，死在那里人，說身無寸縷夸張了，但能保留下的身外之物，真的也就是身上的衣物，前提還得是這身衣物不怎么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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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這六具尸體，就仿佛是死在了寶之林，除去身上衣物，他們被掏了個干凈，甚至連火石這類常有人帶，但絲毫不值錢，丟在寶之林都不會有人揀的小玩藝，在這六人身上都尋不出來。

裴先生對此沒有發表意見，他站起身后，立即就注意到了一旁的足跡，一點不帶掩飾的，一大堆腳印就朝著下山的方向去了。

鐵頭當然也很快注意到了這些痕跡。

“這是，去鎮上了。”他望著大量痕跡延伸出的方向說道。

“是了。”裴先生說。

“那我們呢？”鐵頭看向裴先生。

“自然就不管了。”裴先生說。

“是。”鐵頭沒有多問。

他知道裴先生身上應該藏著很大的秘密，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其中包括此行的目的，他聽到的只是“去辦點事”。但這些都絲毫不影響他對裴先生的忠誠，無論裴先生吩咐他什么，他都會盡力去做，包括“不要多問”這件事，他都做得很好。

那么眼下，在裴先生沒有吩咐要做什么，他便靜靜地候在一旁。

“去上面瞧瞧吧。”裴先生忽然道。

鐵頭抬頭往上瞧去，上面，是雁蕩山脈的一個又一個山頭，將這些山頭悉數翻越，就會抵達傳說中的苦寒之地。

裴先生想去苦寒之地嗎？

鐵頭沒問，只是跟在了裴先生的身后。

苦寒之地，現在正在進行四大學院發起的對暗黑學院的討伐，這件事早已傳遍天下。現在去那里……揀神兵的話想必是能揀很多。久在快活林、寶之林一帶的鐵頭，保持著這一帶的思維習慣。

很快，他們來到半山上的一處石臺，這里天然形成，看起來卻是個不錯的歇腳處，有幾座怪石，形狀很體貼地像是坐椅。

“歇歇吧。”裴先生說著，便坐在了其中一座怪石上。

鐵頭沒坐，走上前站到了裴先生的身后。雖然沒被交待什么，但跟隨裴先生多年，他總是清楚許多裴先生的習慣，他看出來裴先生是要在這里等人了。

什么人會來這里？

鐵頭心里有好奇，但他不會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裴先生不動，鐵頭便已不動，直至山上方忽然有了動靜。

“有人。”鐵頭說著，全神戒備起來。

裴先生抬頭，望向山上方。

數道身影迅速從山坡上掠下，看到坐在這里的裴先生后，筆直沖來。

裴先生站起身，迎向來人。

來人最后一步翩然飛起躍起，落下，可以看得出不凡的實力，可是他的神情，看來卻是匆忙而又狼狽。

“你來了。”

“來了。”

兩人彼此相識，而來人身后跟著的四位隨行，此時也和鐵頭一樣，只是全神戒備著四周，并沒有絲毫要上來參與對話的意思。

“情況很不好。”來人說道。

“我想你指得不是四大學院方面。”裴先生道。

“是七十一。”來人道。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無心之失

路平現在有名字，還會以七十一這個編號稱呼路平的基本就是組織的舊人。裴先生對這個稱呼也挺適應，沒有絲毫停頓便接著問道：“他怎麼了？”

“六門真鎖已經無效。”來人道。

一直鎮定從容的裴先生聽到這個消息，神色頓時一變。他清楚七十一號意味著什麼，而六門真鎖這本是他們最終的底牌，如果連最終底牌都失效

“怎麼會這樣？”裴先生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問道。

“六門真鎖，他發生了引星入命。”來人道。

“引星入命？北斗？”裴先生眉頭緊鎖，“據我所知，引星入命每位北斗門人一生都只會有一次吧？通常是在他們剛入院時就會完成。”這本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裴先生現在卻要謹慎小心地用上“據我所知”的措辭。

“是。”

“所以，是引星入命讓六門真鎖失效？”裴先生道。

“看起來是這樣。”來人道。

“這或許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裴先生道。

“哦？”

“引星入命，應該不會有第二次吧？”裴先生道。

“希望如此吧。”來人看來也早已想過了這一問題，只是未經證實，心裡終歸是要懸著一塊巨石，無法心安。

深吸了一口氣後，來人看了看四周，對于只有裴先生和鐵頭兩個人出現在這裡，他終於露出些許不解。

“現在該我說明一下眼下糟糕的情況了。”裴先生沒等他問便已經開口。

“怎麼？”來人神色凝重。

“宋文鳳已死。”裴先生道。

“怎麼會？”來人失聲，神色頓時變得比先前來時還要難看許多倍。路平的問題雖然棘手，但勉強可以說不是那麼迫在眉睫，總還可以適當回避。但是宋文鳳卻關系眼下，他的死，意味著他們計劃中很大的一環將出現紕漏了。

“是路平。”裴先生說。沒有用七十一那個代號，而是用的路平這個更大範圍內大家知曉的名字。

“而且”裴先生進一步補充，“他就死在下麵。”

“死在下麵。”來人神色更加難看，“他離開了雁蕩關，是不是他的身份已經暴露？”

“我想是的。”裴先生點頭。

如果說宋文鳳只是單純的死去，那至少還只是雁蕩關失去了最高權力的控制人，他們總還有些其他暗棋。但是宋文鳳身份暴露，可就意味著他們的滲透也已經暴露，那麼此時的雁蕩關上，還有多少他們的人可做文章頓時變得難以確定了。而雁蕩關正是他們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那裡全面失控的話。

“這個路平”來人咬牙。

“還有，他應該是把實驗體又都帶走了。”裴先生接著道。

這個消息相比之前，看起來卻已經不痛不癢，至少來人並沒有因為聽到這個消息就再有什麼情緒波動，他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對路平的惱火中。

“大定制也是因為這傢伙，被迫提前發動了。”來人也開始向裴先生介紹關外的糟糕。

“那四院的人？”裴先生問。

“沒等到他們進界川。”來人說到這時，明顯又是無名火起。

界川內的大定制，是他們準備用來伏擊四大學院的主要手段，這個計劃甚至要始於許多年前，從開始設置仿佛近乎自毀的大定制，就是在為這樣的一天做準備。

而在從北斗學院奪走千松尺那一日起，大定制的啟用便被提上了日程。四大學院絕不可能善罷甘休，這一點他們早有意料。他們緊鑼密鼓地等待著這一天的來臨。

結果因為路平的亂入，這一計劃已經徹底崩盤。

更讓人生氣的是，這一切對路平而言，完全是無意的。他並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埋伏，只是在闖入後行事的過程中，那破山的一拳又一拳，將這大定制攪了個天翻地覆。

這種狀態下的大定制，發動也能發動，威力也還能保持，可關鍵的是，它不隱蔽了。四大學院那麼多的能人，一個洞察到的大定制就在他們面前的話，他們又怎會貿然闖入，所以這大定制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隱蔽，不能讓人在未進入界川時就有所察覺。

結果就因為路平這一通瞎攪合，這麼多年的心血最後真就成了一個自毀大定制了。無數人打碎了牙只能往肚裡咽。

“那現在要怎麼對付四大學院？”裴先生問。

原定計劃被毀，而這個凝聚多年心血的計劃是不存在任何備選計劃可以替代的。眼下四大學院兵臨城下，總不可能去正面剛，這是三大帝國都不敢輕易做出的舉動。

“先將他們往那三路那邊引引吧，讓他們先發生一些碰撞。”來人說道。

“那怕是也頂不了什麼事。”裴先生說。

“難不成讓我們正面上？”來人說。

“呂沉風呢？”裴先生又問到了一個關鍵人物。

“呂沉風是大能，可惜，難用。”來人搖了搖頭。

“那眼下”

“刺客都過來了嗎？”來人問道。

“青峰轄內的四位尖果，各率八名竹尖，已經在鎮外待命了。”裴先生道。

“哦，那”

“不過路平現在也去鎮上了。”裴先生連忙補充打斷。

來人臉上頓時露出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的神情。

四位尖果，三十二位竹尖，刺客聯盟創立至今，大概也沒有集結過這麼多的精英高手行動。可即便是這樣百年難得一遇的實力集結，面對路平那個他們一手締造，卻已無法控制的七十一

一聲脆響，來人竟是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

“自殘可解決不了問題。”裴先生道。

“我需要清醒。”來人跟著又揉起了臉，很用力，那樣子仿佛是想把自己的腦子用力擠出來，透透氣。

所有人沉默地看著他，看得出他正在努力地思考。

“關外沖突不夠激烈的話，這些刺客，怕也沒大用。”來人盤算著。

“你確定嗎？”裴先生忽然微笑。

“只是四位尖果，三十二位竹尖而已。”來人道，可是說完這話，再看著裴先生的笑容，他忽然想起了些什麼。

“難道”他的眼裡忽然有了期待。

“是的。”裴先生點了點頭，“那一位，她來了。”

天醒之路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玄青蒼虯陣

從裴先生這裡得到確認的消息後，那位元元的神情頓時已從期待變成了興奮，甚至激動到開始左右踱步。

“這樣的話……”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看起來就差沒再用手去擠擠腦子幫助思考了，“硬吃下雁蕩關，或許都沒有問題！”

“只要那位願意。”裴先生撣了撣褲腳沾著的雪花，站起身來。

雁門小鎮。

路平將少年們帶到玄武學院眾人這裡，做了簡單交待後，就已經準備離開。擠在屋外的少年們隨即讓開條道。路平的身後，又有個尚能行動著的玄武門人跟了出來，開始安頓少年們。

少年們人數眾多，顯然不可能全擠到這屋。而就是這間普普通通的房屋，此時可是已被這些玄武門人努力設置過一番，已不是等閑修者可以隨意亂闖的了。不過現下又多了這許多少年，防禦的陣勢和範圍無疑又將擴大很多。跟出來的這位玄武門人，此時已經開始瞭解每一位少年的狀況。

被他問到的少年，在回話，沒有問到的，全都齊齊望著路平。

“我走了。”路平再一次向少年們告別，揮了揮手們，大步朝雁蕩關方向去了。

少年們目送著，直至路平的背影完全消失，而他們的狀況這時也被玄武眾人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結果讓他們喜憂參半。

喜得是，這些貌不驚人狼狽不堪的數十少年，竟是清一色的貫通境以上。更驚人的是其中有兩人甚至是四魄貫通。這樣的年紀便已四魄貫通，那即便是放到四大學院也是駭人聽聞，足以讓全院重視的奇才了。

至於讓他們憂傷的，則是這些少年對修煉，對自己境界的無知。包括那兩個四魄貫通在內，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說清楚沖鳴氣樞力精英這基礎到不能再基礎的知識。這都不需要什麼修者，大世界裡隨便揪兩個會說話的路人都能說得明明白白。

這讓玄武學院的眾人感到十分棘手。四大學院那是淩駕于普通學院之上的進修學府，能通過他們新人試煉的通常都得是貫通境以上。如此基礎的不能再基礎的知識，他們沒有絲毫教學經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哪下手。現在從這種基礎知識教起無疑是來不及的。不過這些少年雖無基礎，但對魄之力卻又有著下意識的體會和使用。該怎麼指導他們呢？

於是乎，少年們乖巧地候在屋外；屋裡的玄武眾門人忍著傷痛，吵了起來……

“這……怕是不合適吧？”

“眼裡哪裡還顧得上這許多？”

“你在說什麼？玄武不傳之秘，死都要守住，哪有顧不上一說？”

爭執的只言片語不住地傳到屋外，少年們聽得懵懵懂懂。過了有數分鐘，終於有一個聲音讓所有人安靜下來。

“好了。眼下也不只是我們死不死的問題，這裡若真被對方全盤控制，你們想想結果會怎樣？”許川說道。

“可那……是玄青蒼虯陣啊！”有頑固的聲音聽起來依舊不甘。

“你覺得他們真能完全掌握？”許川道。

這話一出，所有人再度沉默。

玄青蒼虯陣，玄武不傳之秘，便是門內弟子都不是人人有資格習練的，其高深復雜可想而知。眼前這些少年連最基礎的知識都不怎麼明白，上手就學這種高深的陣法，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掌握？最好的結果，恐怕也就是每個人學個片面，再有他們這些精英人士耳提面命打打輔助，才能將這個陣勢支撐起來。

這樣每個人一點片面的掌握，毫無疑問是不足以將整個玄青蒼虯陣給學走的。這樣一想，雖然心裡還有些別扭，但終於再沒有出言反對了。

隨後，少年們按人數被分成了幾組，各有玄武門人開始對他們分別指點。原本以為將是一場很棘手的教學。卻沒料到這些少年雖然境界各不相一，心思卻都是一樣的單純。修煉的難與易，他們心中壓根沒有概念，只知道依著吩咐一門心思去做。不大會便見某一組裡，兩位相鄰的少年間有青色的魄之力開始若隱若現。

指點著這一組的玄武門人蘇玄寧，本命蘇寧，進入玄武學院後，生生在自己的名字中間擠進去一個玄武的“玄”字，可見對玄武學院是多麼的尊崇。利用這些少年結起玄青蒼虯陣，他本是最反對的一個。不過在許川那番話後，總算勉強接受。結果此時正對著一位少年講解傳授，忽覺身側有異，扭頭一看，便看到這兩個少年彼此之間竟已起了呼應。

蘇玄寧目瞪口呆。

別說這些少年毫無基礎，便是他自己，在玄武學院中有了習練玄青蒼虯陣的資格後，也絕沒有這麼快就入門。更何況，因為心中那點芥蒂，他的講授多少還是有點保留的，結果他這一組中的這兩個少年，竟是這麼快便已經有了青氣反應。

這點變化很快也落入其他眾玄武門人眼中，個個也是目瞪口呆，對這兩個少年匪夷所思的入門速度感到驚奇。但是很快，不只是這兩個少年，青氣反應開始一組又一組地在少年之間生成，跟著彼此再起反應。這玄青蒼虯陣的第一階段，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已經略有雛形了。

“怎麼可能？”看到這麼多的少年都這麼快入門，蘇玄寧終於沒忍住驚叫出來。

其他玄武門人何嘗不是這樣的心思，這樣不可思議的狀況，讓他們重新審視起這些少年來。先前顧不上去盤問的來歷，這時也專門喚了兩個看起來口齒還算伶俐的到一旁細細盤問起來。

少年們不會說謊，自是問什麼就答什麼。只是太多的事情他們太敘述不清，玄武眾人最近也只能從他們的語焉不詳中推斷出個了大概。

少年們被囚禁，他們這一身魄之力不是來自自身修煉而是被其他方式強加，他們被路平救出……

至於他們修煉玄青蒼虯陣為何會如此迅猛，有了這樣的瞭解後，這些玄武精英也馬上就明白了。

境界夠，心思純，不知艱難，全心全意。

這樣的修煉狀態，那可是一等一的，有這樣驚人的效率似乎也是說得通了。

只是這樣的驚人效率，不會真就把玄青蒼虯陣給學了去了吧？

一時間，連許川都忍不住要想一想這個問題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死馬當活馬醫

玄青蒼虯陣，玄武學院不傳之秘。即便是玄武門人，也不是人人有資格習練。想習這等秘術，實力都非第一要素，對學院的絕對忠誠,

才是第一要考察的素質。

眼下這十數位玄武門人雖然非殘即傷，卻是貨真價實的玄武精英，且是最頂尖最忠誠的那一批。也只有他們這些人，才能將這等不傳之秘的陣術信手拈來。

對於將這陣術傳授給眼前這些少年，即便是形勢所迫，許多人也極其抵觸,

大有寧死不為的態度。最終打消他們顧慮的，還是許川那句“你覺得他們真能完全掌握？”。

每個人傳授些許,

靠少年們的死記硬背和他們從旁耳提面命,

這樣結成的玄青蒼虯陣雖很勉強，想來也夠用。更妙的是如此學來的少年們，日後沒有他們的提點，是絕無可能自己將這玄青蒼虯陣融會貫通的，可謂一舉兩得。

可是眼下，少年習練玄青蒼虯陣的效率驚人，甚至有人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就已經凝結出了青氣，每個人掌握的程度都超出了他們的意外。這樣下去……

許川開始擔憂，其他人又何嘗不是，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個別更為頑固一些的門人已經停止了教授，面對少年疑惑的目光只是冷著臉一言不發。

最終，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目光齊齊指向了許川。少年們不知內裡，卻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一直以來的囚禁生活,

讓他們習慣了小心卑微,

察覺到氣氛不對後，沒有人敢多問，全都怯生生地保持著安靜。

許川心中也是糾結，為了玄武可以不惜一切的他，對學院那份忠誠自是不必提，他也不願學院不傳之秘落入他手，可是眼下……看著眼前這些師兄弟的慘狀，想著學院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危機，許川正要開口。

“師兄！”忽一人向他急喚，語氣中滿是警示之意。

“怎麼？”許川下意識地回了句後，馬上注意到出聲這位簡又南，正是他們之中感知最為敏銳，多承擔偵查預警之職的那位。

許川沒等他回答，警惕的目光已經立即掃向四周，就只這麼會的功夫，這棟獨屋的前後左右，忽然多出數個人來。

他們全都是一身灰撲撲的服色，並不如何起眼，但是每個人臉上卻都蒙著面。這等尋常的掩飾，對修者通常是沒用的。只要是沖之魄的貫通者,

隨便掌握一門透視一類的異能,

就可以輕易看破。可是眼下這一眾玄武精英，掌握著比透視高明許多的同類異能，卻沒能看穿任何一人的真面目。這看似簡單的蒙面，顯然並不簡單，能起到這樣的特殊效果，已可劃入神兵範疇了。

“八人。”

“無空位。”

“上空有波動。”

玄武眾人以許川為中心不動聲色地聚攏，並飛快分享著自己短時間內感知到的訊息。八個人，八個方位，已將他們緊緊圍困其中。甚至在他們的上空，都有施展了異能的痕跡，做出了真正“插翅難飛”的安排。

“諸位……”許川開口，想和對方做些交流，哪想兩個字剛剛出手，一道寒芒已朝他急射而來。

許川雖沒了雙手，運作卻還是很敏捷，急一擰身，哪想只是這樣竟還未夠，朝他疾射而來的寒光忽也有了偏轉，依舊朝他襲來。好在許川身旁的玄武門人及時出手，單手旋轉，魄之力擰出一道光符，與這襲來的寒光相撞，頓時將其化了去。

然而這道寒光只不過是對方發起攻勢的其中之一，八個人，在同一時間有了動作，他們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現身，站定方位後，他們便立即開始了攻擊，出手便是殺招。射向許川的寒芒，顯然是看出了他領頭人的身份。其餘的攻勢則分向了其他人，他們的上空，也突然化出道道雪劍，驟然射下。

“小心腳下！”

只是四面還有上空的攻擊竟還未完，腳底也有了魄之力的波動，竟然還有攻勢從地底突然爆起。

“是八河沙！”有人叫破了對方這攻勢的名字，話音落下時，玄武眾人中已有兩人倒下。

他們本就是一批重傷員，對方八人實力不凡，又用得是八河沙這種攻勢密集的陣法，層出不窮的攻勢，正打到他們此時狀態不佳，無以為繼的劣勢上。

反觀少年們，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們錯愕，一時間都是手足無措。下意識做出的應對，手法粗陋讓玄武精英們無法直視。好在對方八人的攻擊重點顯然並不是少年們，少年們的抵禦很多都是多此一舉。

眼前對方八人身形運轉如飛，許川只是捕捉對方攻勢就已經覺得頭暈目眩，心知其他同門的狀況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此時此刻，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結陣！”許川當機立斷，一聲厲喝聲中，青氣已然升起。少年們學習的時間太短，雖有不少人已初窺門徑，可只靠他們此時的程度想結成大陣斷無可能。他們這些傷殘人士，也得拼上自己的所有，為少年們鋪路搭橋。

他這一聲令下，其餘門人也紛紛動起，號令自己教授的少年開始動作。而他們，清楚各自教授的少年到了什麼程度，也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麼。

剎那間，青氣大盛，猶如一片荷葉，陡然間在眾人上空鋪開。來自八河沙的細密攻勢，無論是何種手段，都被一掃而空。

心無雜念的少年們，到號令便不假思索的動作，他們學習的效率極高，此時施展異能的效率也是不凡。在玄武眾人的拼命支援下，玄青蒼虯陣竟在剎那間有了些模樣。雖距完美狀態相去甚遠。可這玄武學院的不傳秘陣，又豈是“八河沙”這種殺手集團開發的圍殺技可比？

一直以來只是自信出手，一言不發的八人，眼中同一時刻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們未必識得玄青蒼虯陣，卻清楚他們剛這一波攻勢的威力，本是又要沖著對方幾條命去的，哪想竟被這樣一掃而光？

“玄武學院……不愧是玄武學院。”八人中的一位，啞著聲音感慨了一句。

但是他們的攻勢卻也沒有就此打住。他們很清楚這批玄武門人的底細，而那些少年，在不久前收到的情報中也提到了。

不足為慮。這是他們的結論。

倒是玄武學院，還真是有兩把刷子，一堆強弩之末，竟還能如此幹凈漂亮地化解一波他們的攻勢。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八個人一樣的心思，在那句對玄武學院的感慨聲未落時，新一波的攻勢他們已經再度展開。可是映入他們眼簾的，卻是籠罩在玄武眾人上方的那片青氣，氣勢更盛，色彩更烈。荷葉狀的青氣之中，一朵荷花冉冉升起，含苞待放。八人心中，也一起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化解他們的攻勢？

那依稀仿佛好像就是很順帶的一件事，壓根就不是重點。至於真正的重點……

隨著那朵荷花急速綻放，猶如龍出海般的魄之壓，頓朝他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