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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蝴蝶藍]天醒之路[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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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12-1 22:24:37
第八百二十五章 重要的人

    算了吧,我們還有事。

    僚王實在很難相信,玄皇屈身相請,得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答復。他無比清晰地記得幼時父皇對他們說過的話:一個人重要不重要,是相對的。當一個人拒絕你的邀請,甚至不肯在你身上花費丁點時間時,那就意味著你對對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而我們顧家,就是這天下最重要的三大家族之一。

    父皇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很淡,卻不容置疑。當然,也不會有人質疑。三分天下的三大家族是這世間最重要的三大家,這個結論非常合情合理。

    也因此,顧家人理所當然地認為不會有人拒絕他們,不會有人在他們面前說忙,不會有人對他們表示沒時間。尤其是對他們顧家的最高權利者玄皇,一定不會有這樣的人。

    可今天,僚王遇見了。

    他在說完玄皇在前方茶亭相候的時候,對方別說感激涕零肝腦塗地了,根本是連自己示意的那個方向看都沒看眼,也想都沒想就直接開口拒絕了。那一句“我們還有事”,打從僚王記事起差不多就僅從自己父皇口中聽到過,而現在,這麼個少年,就這樣不以為然地拒絕了他,拒絕了玄皇。

    僚王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習慣的事是發號施令,而眼下更需要他做的似乎是懇求對方。懇求?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態度?怎樣的情緒?僚王腦中連個大概都沒有。

    雙方陷入沉默,小船卻還在隨著江流繼續向下飄著,路平沒趕他,只是在發現他似乎並沒有太大敵意後,變得稍微放鬆了一些。

    “兩位……”僚王扭頭看了看,快速漂行的小船這麼會功夫就已經駛過那茶亭,還在那裡等候的玄皇,此時恐怕在責怪他這麼點小事都需要這麼久,他大概也一定想不到對方如此輕易地拒絕了他的邀請,無視了他的禮賢下士吧?

    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啊……

    努力開口喚了聲的僚王,在路平的注視下終究還是不知道能說什麼,他提起雙手朝二人抱了抱拳後,身形一振,便從小船上飄開,朝著江岸邊落去了。他回頭望時,正看到路平的目光在收回,對他的舉動,路平也沒有過多關注,只是下意識地跟了一眼,然後就不理會了。

    走向茶亭的僚王神情是沮喪的,未停的小船從這裡也看得清,茶亭四周隨行的護衛、重臣,看看僚王,看看那未停的小船,都露出十分困惑的神情。

    “他拒絕了?”亭中,玄皇一人獨坐,沒等僚王過來,他便已經問了出來。

    “是。”僚王遠遠地答道。

    “他說什麼?”玄皇問。

    僚王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道:“他說,謝謝玄皇,不過還是算了吧,他們還有事。”

    他一字不漏地複述了路平的原話,甚至連口氣都惟妙惟肖。他忽然發現自己學路平方才那態度倒是相當熟練,這豈不就是自己平日高高在上,對待他人時的隨意自然?只是相比起路平他會顯得更加有威嚴、有城府一些。而路平這一句卻顯得心直口快,不假思索。而這,也是更令人不思議的,這似乎比他的高高在上還要高級。他是高高在上,卻還是在意眼前人,會思考自己的態度、語氣該給對方什麼樣的感受。而路平沒有,他就是單純表達了他想要表達的,至於你聽後會怎麼想,他根本就不關心。

    所以眼下他走了,隨流而下,頭都未回。在岸邊茶亭請他的是玄皇,亦或是一個販夫走卒,他大概都是這樣一句答復吧?僚王有這樣這種感覺。

    “你怎麼看他?”玄皇恰在此時又問。

    僚王覺得為難,他該怎麼說?難道對玄皇說他覺得在路平眼中,他跟任何人都沒有區別?這實在有些不敬,哪怕他們是兄弟,哪怕他是讚拜不名,劍履上殿的僚王,也不可以這樣看待玄皇。

    於是他想了想後,終於道:“我記得有關這路平的資料初始曾經寫過。峽峰城衛仲要他去城主府,他拒絕。”

    他到底沒說玄皇在路平眼中和販夫走卒無異,他用了峽峰城主府的例子,他相信這樣已經足夠讓玄皇明白他想表達得是什麼。

    玄皇在亭中站起身,望向江中,小船漸去漸遠,而他始終未發一言,半晌後才道:“他會拒絕我,是不是同樣會拒絕嚴蕃,拒絕李紀?”

    嚴蕃、李紀,那正是與玄皇一起堪稱天下最重要的三人。也大概只有玄皇,才會直呼他們的大名。

    嚴蕃,便是青帝,青峰帝國的統治者,掌管著這天下二分之一的領土。李紀則是昌鳳帝國的帝皇,堪稱最擅謀劃算計的朱家也不過是西南李氏的屬臣。

    路平拒絕了玄軍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那麼青峰帝國與昌鳳帝國理該也不被他當回事吧?可是僚王沉吟片刻後,卻偏偏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也或者,嚴蕃或是李紀邀請他的時候,他正巧沒有事呢?”僚王道。

    有事,那就算了。

    沒有事,或許就來坐坐?

    僚王說出的是這樣一種可能,可這個可能終於徹底描述清楚了路平的作派。

    是誰邀請,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有沒有時間,我願意不願意。

    “既然這樣。”玄後走出了茶亭,望著已在江面成為一個小點的那葉小舟道:“我要先等到他有時間。”

    還要等!

    所有人都驚了。一向高傲、氣盛、剛烈的玄皇,今次居然要委屈自己到這等地步?所有人都不敢言語,只是等著看玄皇接下來要怎麼做。

    “你隨我一起。”玄皇指了一個僚王。

    “是。”僚王欠身應道。

    “衛平千、秦川、梁同北,叫他們跟來。”僚王又道。

    “是。”立即有近身侍衛應了聲。馬上安排去聯繫這三位大人物。

    “我們也出城,讓衛平一去了九門定制。”玄皇道。

    “是。”同樣有人應聲去辦,餘下人卻都暗自心驚。

    這是要對路平全面妥協了嗎?玄皇、僚王、衛平千、秦川、梁同北,這可以說便是玄軍帝國的最高權力者,現在竟要一起出動,一起去等那個路平“有時間”?

    “其他人就不要跟來了。”玄皇又說道。

    “這……太危險了吧!”貼身的侍衛統領大驚失色,急忙上前進言。

    “這個路平的路數,你們還看不出嗎?”玄皇道。

    所有人茫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玄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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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12-1 22:25:22
第八百二十六章 出城

    玄軍城的禁嚴還沒有解除,但是九門巡捕司這邊卻已經得了玄皇親下的詔令,為防路平逃走發動的九門定制卻是停了下來。.

    路平已經被拿下了?

    九門巡捕司的兵卒尚不知道護國會那邊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玄皇一行此時的動態,只以為路平已被拿下,那定制自是沒有必要繼續。

    可是都城的禁嚴令卻還沒有命令說解除啊?一想到,大家免不了還是有些疑惑,就在這時,南江口的城牆上方,守城的九門兵卒就見一葉輕舟自江上飄來,順流而下,朝著南江口駛來。

    “什麼人?”前南江口統領衛良身亡,此時臨時負責這一片的副統領瞪大了眼朝那小船上瞧去。就見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模樣,等得看清面容後,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路平!”他大驚失色猛然叫道,牆上兵卒們聽了連忙抄起傢伙,箭手們更是齊齊拉滿了弓弦。

    “等!等!等!等!”副統領慌忙連說了四個等字。這來人是路平確鑿無疑,那麼剛剛下來的九門停止定制的命令,是什麼意思,是要放路平離去嗎?

    所有人望向副統領大人,可如此重大的干系他也一點都不敢擔,正慌裡慌張地向上級請示,希望還來得及。這時來自九門提督衛平一的命令終於到了,一共就兩個字:放行。

    放誰得行?

    換在平日,這模糊不清的手令可是要讓下屬為難了。但是此時此刻,指向卻沒有第二種可能。

    “收了收了。”副統領一邊讓牆上兵卒收起他們的攻擊架勢,一邊傳令江面,對飄來的這葉小船放行。

    大江之上,早有連排的戰船將這齣城的江口給封死,看到那葉輕舟飄來時,所有人也正嚴陣以待。此時收到命令,雖茫然,卻還是戰船分列,在江面上露出了一個出口。

    可這小船隻是隨流而下,路平根本不會操槳,最後根本沒衝著這齣口來。而是飄到了一艘大船下方,用船頭在那咄咄咄地啄了起來。

    路平推推大船船身,又擺弄了幾下船槳,無解,有點無奈。

    船上都是玄軍帝國的水師人馬,此時早已看出問題所在,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難不成派人下去幫路平駕船?

    誰想這時路平已經扶起了蘇唐,縱身一躍,便已朝著面前這大船上躍來。

    船上水師士卒大驚,下意識地就要出手防衛,卻被船上長官大喝制止。

    路平帶著蘇唐落在船上,朝四散開的士卒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船上長官沒說話,朝路平做了一個請自便的手勢。

    路平沒有馬上帶著蘇唐離開,而是站上船首,又在這江面上尋覓了一番,他在找來時他們幾人搭乘的植造司官船。那船很快被他找到,就停靠在岸邊。

    “我們去那邊。”路平對蘇唐說道,然後便不只是從這一艘船上借過,從這一艘開始,連續向北,並排封鎖江面的戰船此時竟都成了路平蘇唐過江的橋樑。從一艘又一艘目瞪口呆的水師士卒注視中穿過後,二人終於踏上了岸,然後便朝著值造司那艘官船走去了。

    “我們就是坐那船來的。”路平跟蘇唐說著。

    “莫林他們不至於還在船上吧?”蘇唐說。

    “應該也躲起來了,我們過去看他們會不會自己跑出來。”路平說。

    這一船的乘客,因為路平的緣故可是都被狠狠審查了一番。嘉陵城的大戶公子蕭全都沒敢賣弄身份,只是稍稍話多了幾句,就被九門巡捕司打了個鼻青臉腫。

    此時滿船的乘客無論普通人還是蕭全這樣的貫通者甚至植造司本船的官員,都雙手抱頭整齊地蹲在岸邊,一旁是虎視眈眈的九門巡捕司人馬。然後就見那個闖城的罪魁禍首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從玄軍水師戰艦上走了下來,身邊還領著個姑娘,所有人眼珠都快掉到地下了。

    這什麼情況?

    三魄貫通的嘉陵公子蕭全自詡還是見過些世面的,卻怎麼也想不通,路平究竟何種身份,竟然能在這樣直闖玄軍城後,旁若無人地便又回來了,身邊還帶個姑娘。

    這是……泡妞去了?

    公子哥胡思亂想,可看蘇唐傷痕累累蓬頭垢面的樣子,立即覺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關鍵是眼前這些九門巡捕司的豺狼虎豹們,眼下正主就在他們面前,怎麼所有人都安靜如雞,一點聲都沒有?

    路平到了近前,掃了眼,沒從人群中看到莫林方倚注他們。他也不知眼前這一堆九門巡捕司的人哪個是頭,只能朝最近一個擺了擺手道:“和他們沒關係的,我們自己偷偷混上這船的。”

    好人吶!

    抱頭蹲地的一船乘客感激涕零。一無所知的他們都在擔憂他們最後會被如何處置,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罪魁禍首竟然會這樣出現,親自出聲證明他們的清白。

    有人激動地就要站起,但馬上被九門巡捕司凶悍的目光給制止。所有人都有些瞧出來了,九門巡捕司對路平並沒有表現出友好,流露出的多是無可奈何。

    所以他到底是什麼人?

    帶著所有人的好奇,路平和蘇唐準備離開了。同船的這些乘客被狠狠審了一通,卻沒有人透露給他們這個闖城者便是玄軍帝國大肆通緝著的那個路平。

    眼看二人身影漸遠,一群人卻還岸邊蹲著,而後看到九門巡捕司的長官們湊起來談論了幾句,而後終於擺了擺手,不再理會他們這些人了。

    有些人當即坐到了地上,有些人站起活動著有些麻木的身體。九門巡捕司的人沒有就這樣散去,江面上的水師戰艦也沒有收兵。路平和蘇唐繼續朝北走去,所有人都在偷偷注意著他們,但所有人又在當他倆不存在,氣氛古怪之極。

    然後所有人就聽到路平的呼喊。

    “莫林!”

    “方倚注!”

    “在哪呢?準備走人了。”

    九門巡捕司有努力搜查路平這幾個同伴的下落,但一無所獲。結果路平眼下到好,竟然直接這樣喊上了。九門巡捕司眾人的神情都極其不自然,他們不明白路平何以這樣猖狂,但來自提督大人的手令,很嚴格地禁止著他們再與路平衝突,而且聽說,這是玄皇親下的昭令。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城外的這所有人心裡的好奇都是一致的。

    這時路平的呼喊也終於有了回應,站出來的不是莫林,不是方倚注,也不是凌子嫣,竟然是一位穿著九門巡捕司服飾的尋常兵士,沒有與他的同伴們在一起,而是在這個他不應該出現的小林間獨自出現了。

    “想你的同伴活命,就按我吩咐地去做。”他冷冷地說著,扔過來一樣東西。

    路平接住,認出是莫林的鋼釬。

    “哦。”路平應了聲,忽得一閃便已經站到了那人面前。

    “你……”那人驚訝地才只說出一個字,頭便已經被路平按住。

    “我什麼也……”他連忙又道,這次卻只喊了四個字,就發現自己再也沒辦法說下去了。他的脖子已經被扭斷。

    他倒了下去,眼裡全是不可思議。有人質在手,他以為路平不敢怎麼樣的。結果路平出手如此之快,他想對路平的出手威脅表個態,卻發現路平根本沒有要威脅,竟是直接就把他幹掉了。

    “怎麼辦?”蘇唐問。

    “不要緊。”路平說著,聽破感知極力鋪開。

    一個、兩個……

    林子裡感知到兩股魄之力在急急撤離,大概是因為慌亂,兩人都發出了聲音。

    於是便有兩記飛音斬追著這兩點微不足道的聲音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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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七章 低級密探

    “啊!”驚呼傳來,彷彿發聲的那一剎那便被人掐滅了聲音,這一聲驚叫變得極為短促。另一位則連叫聲都沒來及發出,便已經噗通一聲翻倒在地。

    路平和蘇唐找過去,看到兩個同樣是九門巡捕司服飾的兵士已在路平兩記飛音斬下身亡。

    蘇唐皺了皺眉。

    “應當不是九門巡捕司的人,或者說這只是他們的表面身份。”蘇唐說道。玄軍帝國方面已經徹底領教了路平的實力,就算還想暗中搞事,交給九門巡捕司未免有些太過天真低級。

    “不重要。”路平搖了搖頭道。

    “哦?”

    “莫林他們和我約好了,一旦發生這種事,他們會給我留下痕蹟的。”路平說道。

    “原來如此。”蘇唐點了點頭,本還要去搜搜這兩人看有沒有什麼信息,聽到路平這話便也罷手了。她明白路平的意思:捉走莫林他們幾個人,無所謂是玄軍帝國或是其他什麼勢力那都無所謂,反正路平照著莫林他們留下的痕跡追去救人。

    “在這裡了。”這才幾句話的功夫,路平便已經在林中的一片灌木叢後有所發現。魄之力留在這裡的痕跡正是莫林、方倚注與他約好的手法。

    “走吧。”沿著痕蹟的指示,路平和蘇唐開始了追蹤。

    ……

    ……

    玄軍城內。

    禁嚴令讓全城一片寂然。這種時候還能在城中活動的除了那些少數可以無視禁嚴令的大人物便是玄軍方面刻意散在城中的密探了。

    每位密探都各司其職,監視著各自的轄區,發現任何情況都有統一的渠道逐級上報,再由上一級的密探歸納整理多方送來的情報。

    任涯便是這眾多密探中的一員,就在剛剛他收到上峰下達的命令,全城監控暫時告一段落。

    這波監視因何而起大家都很清楚,現在終於中止,是路平已經伏誅了嗎?

    任涯不知道。

    每一個密探便只是一雙眼,他們只知道需要注意什麼,卻很少知道為什麼要去注意。每個人密查暗訪到的情報都僅限於自己知道,而能大量匯總多方信息的總是更上一層的人物,層級越高,手中掌握的情報資源自然就越豐富全面。

    任涯只是最低級密探中的一位,能成為這樣一位低級密探也已經很不容易。密探掌握的隱秘太多,必須是可靠的人。況且他們監察所有,那麼誰又來監察密探?這是一個可以無限循環下去也始終無法得到解決的問題。

    於是便有現在這種枝杈狀的密探組織結構,單一的密探所能掌握的情報終歸是片面狹隘的,就算有洩漏,損失也始終控制在了最低。

    想在這樣的枝杈結構中成為一根更上、更粗的枝桿千難萬難。任涯成為密探的時間已經不短,很想更進一步,卻連丁點希望都沒有看到。他只能憑藉目前這有限的身份盡可能多地獲取信息。

    眼下監控暫停,沒有補充新的指示,對於他們而言工作算是告了一段落。可是禁嚴令卻還沒有消除,那麼即便是密探,沒領到任務時也不能違反禁嚴令。任涯很快離開了他負責的區域,回到了他的住處。進屋後里外確認了三遍:沒有人跟蹤,沒有人趁他不在潛入他的房間。

    去廚房取了點冷菜剩飯,配了杯熱茶,任涯慢慢吃著。他在等,等禁嚴令解除,卻沒想到這一等竟然就等了半個時辰。

    直覺告訴他這不正常。連他們密探都已經撤離了,禁嚴令為什麼還持續了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的禁嚴令豈非是把他們這些密探都禁嚴了?是什麼事情連他們這些密探都要隱瞞?

    任涯出了家門,身著便服的他和玄軍城的一個普通居民也沒什麼區別。走出自家的巷子,他看到街頭正在逐漸恢復人氣,人們一邊討論著今天這齣變故,一邊還是在為各自的生存奔波。

    任涯直接去了東街他常去的一間澡堂。澡堂剛恢復營業,水卻是一早就燒好的。任涯褪去衣物,進到霧氣騰騰的大澡池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數分鐘後,任涯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出現在了雄江沿岸的一處大宅當中。他走向後院的時候,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會向他行禮。

    在這裡,他不再是玄軍城內最低級的一個密探。而是刺客聯盟玄軍部的一位竹尖,綽號天涯。據說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目標,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被他找到。而他最著名的一次刺殺還真的是在西海那邊名叫“天涯”的那座礁石島上完成的,他從此便有了這麼一個綽號。

    就是這樣一位出色的竹尖,在玄軍帝國的樞密院中也不過是一位最低級的密探。刺客聯盟無孔不入目的滲透在玄軍帝國的情報機構面前也顯得有些無計可施。

    來到後院的任涯很快來到湖邊假山,對著身前那個背影施了一禮:“見過粉頭。”

    那背影轉過身來,看上去就只是個很尋常的年輕公子哥。此人姓宋名豫,能任刺客聯盟在玄軍帝國都城的分部粉頭足以說明他的本事。聽到任涯問禮,他轉過頭來笑了笑道:“天涯來了。”

    “是。”任涯應了聲,而後目光便落在了他們玄軍城粉頭身邊站著的一位女子身上,只覺得眼前一亮。

    “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們嘉陵部的粉頭。”宋豫說道。

    任涯急忙收起先前欣賞美女的神情,朝嘉陵粉頭施了一禮。

    刺客聯盟品級分明,若是自己的下屬,考慮到籠絡人心之類,李香君可能偶爾還會多些客氣,但對這種其他分部的,哪怕是竹尖,她也絲毫不假辭色,只是點了下頭。

    “李粉頭此行是追著路平過來的。你那邊有什麼情報?”宋豫說道。

    “路平今日進城後,從南江口一路殺進了院監會,再之後說是往護國會去了,我這邊得知的消息便僅限於此了。”任涯說道。

    “路平已經出城,多少人都看到了,天涯兄說的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李香君很是不以為然地道。

    “路平已經出城?”任涯大感意外,隨後便聽到宋豫對李香君道:“天涯打入樞密院,必須得依著玄軍密探的規矩行事。所以有些情報他反倒未必知道。”

    “路平出城是什麼時候的事?”任涯問道。

    “不到半個時辰之前。”宋豫說道。

    不到半個時辰前,密探已撤,但禁嚴令未解,任涯只能乖乖在家,之後便是直奔這邊,也難怪南江口外人人看到路平已出城他卻反倒不知了。

    “南江口方面未對路平參取任何行動。九門巡捕司、玄軍水師方面都得了命令,不對路平再做阻攔。”宋豫繼續向天涯說明目前的情況。

    “怎麼會這樣?難道是達成了什麼協議?”任涯說道。

    “目前沒收到任何消息。”宋豫說道。

    在樞密院的滲透僅有任涯成了一位密探,可在其他各部各司中,刺客聯盟滲透力度不小,多方送來的消息比對可知玄軍方面似與路平達成和解,但原因不詳。

    “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李香君忽然道。

    “嗯。”宋豫點了點頭,向任涯解釋起來:“李粉頭這邊捉了路平的三個同伴,會以此相脅讓路平落入我們的陷阱,等你來,是為了準備進行圍殺,這個路平顯然有著驚人的實力。”

    任涯這才知道,原來此時組合要的並不是他玄軍密探的情報,而只是需要他這名竹尖的戰鬥力。可這路平直闖玄軍城,最後竟這樣安然離去,這當中的蹊蹺若說不重要,任涯真的無法認同。

    “有人質在手,想必不會太棘手。只是以防萬一。”宋豫笑道。一旁的李香君也跟著笑了一下,美麗的臉龐滿是複仇的快意。誰知就在這時,一名下屬快步跑進了後院。

    “報告兩位粉頭。”來人是玄軍城分部的,但已認得李香君,自是不會無視這位粉頭。

    “說。”宋豫道。

    “南江口留候路平的兩位青果一位雀舌都死了。”來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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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12-11 02:21:37
第八百二十八章 路平來了

    “你說什麼?”來人送來的消息讓宋豫和李香君神色大變,剛剛還在臉上的笑意轉眼便已蕩然無存。從趕來的人口中再一次確認發生了什麼後,宋豫倒是冷靜下來,李香君的五官卻變得愈發猙獰扭曲。

    “他怎麼敢??”她說道。

    “三個人有留下什麼話嗎?”宋豫問來人。

    “沒有,他們的死就是因為後方遲遲沒有收到消息去查看,隨後發現的,他們沒有任何消息送出。”來人說道。

    “所以我們現在連路平的具體下落也不知道了?”宋豫道。

    來人沉默地點了點頭,這讓宋豫有些惱火。負責襲擊那三位是李香君親自帶人執行的,而後向路平遞話的事由玄軍分部負責,結果就出了這樣的岔子,這讓宋豫覺得好生沒面子。

    “既然有過遭遇,那知道我們可以肯定該帶的話已經帶到了,路平知道他的三個朋友在我們手裡。”李香君這時說道。

    宋豫點了點頭,神色還是有些尷尬。

    “那他還敢這樣肆無忌憚,看來有些不清楚我們組織的風格和手段啊。”李香君說道。

    “我們是應該多做點事。”宋豫道,“三個人質,有些太多了。”

    “是我的失誤。”李香君道。

    “哪裡話。”宋豫忙道,跟著一掃之前的尷尬,眼中閃出銳利的光芒,正準備發號施令。蹬蹬蹬,又有一人神色慌張地跑進了後院。

    “粉頭!”這次來的人沒怎麼理會李香君的存在,直接向宋豫報告:“城南外的芽莊被人拔了。”

    “什麼?”剛剛恢復點精氣神的宋豫神色頓時又變了。芽莊是他們刺客聯盟內部的一種稱法,是指一些發散消息、休息求援的常用駐地。城南外的芽莊是在城外某村子裡一間尋常民居,沒有很重要,因此愈發地不起眼,算得上十分隱蔽。被刺客聯盟以外的人找上門的情況從未有過。

    “是什麼人?”宋豫問著,下意識地看了李香君一眼。

    “看手法,應該是路平。”來人報告。

    “看手法?所以是沒有活口了?”宋豫道。

    “是的,小超、趙更、季蘇都死了。”來人說道。

    這三人便是城南外芽莊的人了。一位雀舌,兩個青果,在這個不太重要的芽莊中也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人手了。

    “他追過來了。”宋豫看向李香君。

    事態已經很清晰。這城南外的芽莊雖不重要,卻正是莫林三人被襲擊捉走後李香君等人落腳休整的第一處。從南江口,再到這處芽莊,路平是依著他們的蹤跡追過來了。

    “那豈不正好自投羅網?”李香君神色不動。路平的行動在她看來無非是比較強硬一些,但既是要來救人,那終究還是會落入他們安排好的陷阱。只是這一路殺來,已經讓玄軍分部損失了六人,這讓李香君也有些歉然,隨即向宋豫表示了一下歉意。

    宋豫看起來卻不是在計較這點人頭上的損失。路平的行動出乎他的意料,明知有人質在敵手卻還如此肆無忌憚,倒與他闖玄軍城的行徑異曲同工,那是相當得有恃無恐。而玄軍方面最後還真就讓他安然離去了,所以這人,到底是有什麼依仗?

    想著,宋豫不由地看向任涯。任涯也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對於李香君那十分自信的模樣他本就有些不認同,此時及時地拋出了他所知的那顆炸彈。

    “路平獨闖玄軍院監總會時,無人能擋,殺高級指揮使至左督察共計十餘人。李粉頭,你所布下的埋伏,比玄軍院監總會如何?”任涯先是看著宋豫說話,最後目光卻是停留在了李香君身上,他倒是很想知道一下,李香君對這個消息是不是依然覺得“不重要了”。

    “竟有此事?”宋豫已經先一步大驚失色。從這也可以看出他們刺客聯盟的消息有相當的滯後性,尤其是在全城開啟禁嚴令,且對消息有一定封鎖的情況下。刺客聯盟雖對院監會也有滲透,但未到總會高級指揮使的地位,想知道路平衝進院監總會裡發生的事需要一定時間。這也是他們拼命想要滲入樞密院的原因,只有樞密院的情報最為全面及時。

    可即便有任涯這位樞密院密探,知曉院監總會內發生的事,卻也受限於全城的禁嚴令,要多耽擱那半個時辰才能把這消息帶到宋豫面前。而這消息果然如炸彈一般,李香君也已經神色大變。刺客聯盟實力非同小可,可要拿兩個分部與玄軍院監總會相比終究還是有些勉強。

    所以這個路平最大的依仗,便是他的實力?

    宋豫如此想著,心中尚在懊惱,李香君人已躥出,在湖面上一掠便飛出了院外。這個地步,她已無臉對宋豫提什麼要求了。她隱隱感覺到她恐怕是把玄軍分部拖進了一個可怕的漩渦。兩大分部若最終都落得玄軍院監總會那樣的下場,怕是聯盟都不可能放過她。畢竟針對路平的行動並不是哪方發布的,他們接下後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務。

    快點!快點趕過去!

    李香君疾步飛馳,已經顧不得玄軍城在剛剛發生那樣的事後她這樣大肆施展魄之力是何等地招人耳目,何等地暴露。她只想馬上沖到布下埋伏的芽莊,趕在路平之前。

    然後怎麼做呢?中止?還是說再做一些調整?有三個人質在手,路平真的一點都不忌憚?不對不對,他就是在搶時間,要搶在自己發令之前!不……還也不對,拿人質威脅這種事難道還需要自己去教那些經驗老道的竹尖嗎?三個人質他們自己就會利用,我現在去……到底還能做什麼?

    李香君的心亂了,徹底亂了。她甚至開始幻想任涯給出的消息不是事實,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雖然她明知這絕無可能,卻無法抑制地要去這樣期待。因為她發現除此以外她真的沒有任何把握可以妥善解決眼下的事態。從成為刺客聯盟的一名粉頭開始,她就從未如此無力過,哪怕是在雄江之上,被路平他們扔下船時,她都沒有覺得如此不安。

    那時的狼狽,比起眼下的狀況已經根本不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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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九章 魚市芽莊

    玄軍城,魚市街。

    這條街的存在可以向上追溯很久很久,久到這裡還沒有城池時就已經有了這魚市。無數的水池和鋪天的腥氣是這條街上最永恆的兩樣東西,哪怕是在全城禁嚴期間,魚市街紮根過千年的腥氣都不會因此降低分毫。據說即使是最頂級的氣之魄修者,對這裡的腥味也毫無辦法。

    不過即便這裡很有歷史,很有“韻味”,卻從來沒有改變過這條街的地位。這裡終究是很底層的漁民、魚販討生活的地方,偶有幾個生意做得很有起色的,在這大人物雲集的玄軍城裡也實在算不得什麼。

    然而就在這條低到塵埃的魚市街上,偏偏就有刺客聯盟的一個芽莊。莫林三人從城外被捉走後,從秘密通道送入城,最終就被關在了這個點。

    坦白說這裡不是一個藏人質的好地方,空氣中刺鼻的魚腥味會讓人質輕易判斷出自己的所在。不過刺客聯盟這一票顯然並不在意這一點。藏好人質對他們而言不重要,更沒想著要用人質去換贖金。他們想要的只是把想引的人引到這裡來,人質只是他們的誘餌以及讓對手投鼠忌器的手段。

    所以一路上他們其實有察覺到莫林和方倚注都在用一些小手段做一些標記,他們佯裝不知,心中卻在暗笑。覺得兩人這無疑是在幫他們的忙,他們唯恐要等的人找不過來呢!

    兩大主城分部派出共計十一名竹尖、三十餘名雀舌。低級一些的青果、雛兒就沒有出動了。在魚市的芽莊並沒有很大,藏這麼多人已經很過分了。禁嚴令期間,街面空曠,來太多人有些不好佈置。

    不過就只是這些人,算起來也差不多可以說是兩大分部的全力一擊了。

    他們只怕路平不來,甚至覺得路平應該是想來也來不了。畢竟玄皇都被驚動,有那雷霆一怒,真不知有誰還能逃得出這玄軍城。

    他們並不介意劇情如此發展。親手刺殺目標這種執念在刺客聯盟之中是不存在的。他們只要結果,過程越簡單越安全越好。現在有玄軍帝國全方位代勞,如此舒心踏實的任務在整個刺客聯盟歷史上恐怕都是頭一遭。芽莊之內,好幾位好酒之徒已經開始乾杯暢飲,絲毫不把眼前事放在心上了。只有老成持重的幾位,還在有板有眼地做著該做的事。但對那些不以為然的傢伙們卻也說不出什麼勸戒的話來。即使是他們心中其實也不認為路平還有機會再找到這來,只是一貫的本份讓他們依然恪守規則罷了。

    “你知道嗎,我最期待的一幕是什麼?”一位臉已喝到潮紅的玄軍分部竹尖又是一杯痛飲後說道。

    “是什麼?”幾位酒友問。

    “他能出城。”這位正色道。

    “啊?”聽到聊天的人都很意外地看了過來。

    “只有那樣,他才會知道什麼是絕望的感覺。”這位一臉的高深莫測。

    “此話怎講?”

    “出了城,他才會發現他的同伴被捉。然後好不容易逃出城的他會發現自己想救人的話又得闖回城裡,這還不夠令人絕望嗎?”

    “哈哈哈哈!”所有人笑了出來。就連最穩重的那幾位腦補了一下這一幕後也不免想為路平掬一把淚。

    不過很快所有人發現,就連泡在院中魚池中的三位人質竟然也被這個段子給逗笑了。

    “絕望的感覺,說得真好啊!”方倚注笑道。

    “你能不能少說幾句?”莫林本是暗中偷笑,聽到方倚注嘀咕,立即收起笑容低聲喝道。

    “你不覺得他們說得很有道理嗎?”方倚注問他。

    “你不覺得三個人質事實上有些多餘嗎?”莫林道。他們存在的意義很明顯,三個還是一個,其實沒有本質的區別。這個時候去吸引對方的仇恨,那是十分不聰明的行為。

    可他說話聲雖然壓得很低,但這些人都是高手,足夠聽得清。更何況因為方倚注的喋喋不休,他說這句的時候語氣還不由地加重了幾分。院里頓時安靜下來。

    “三個人質,確實多餘了些。”他們很認同莫林的說法,於是目光開始在三人身上打轉。先前專注於任務所以並沒有去想那麼多。可現在所有人都很放鬆,莫林這一言提醒了他們,眾人不由地開始思考能不能在三人身上找點什麼樂子打發這無聊的時間。有那麼幾個好色之徒,眼珠一早就在凌子嫣身上打轉,眼下更是蠢蠢欲動起來。

    好在還有那麼幾位持重的。大家開開玩笑略略放鬆不打緊,可對精心捉捕來的人質想做些什麼,沒有上頭的允許他們終於還是站出來勸阻了。

    “就玩玩,又不是要她的命。”幾位色鬼有些不服。

    “任務還沒有結束。”認真持重的殺手竹尖說道。

    這句話立即讓幾位色鬼收起了他們色迷迷的眼神。刺客聯盟規矩森嚴,任務過程中,除非必要,酒色這類會讓人失去專注的事情都是嚴厲禁止的。眼下說一千道一萬,終究還是沒有收到任務結束的指示,那麼這些事就算做了不影響大局,也依然是違反了規矩。

    一想到此,別說那幾個色鬼,便是開懷暢飲的那幾位也悄悄地把自己的酒杯酒袋收了起來,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時傳遍全城的音訊送來,禁嚴令解除。

    結束了嗎?

    玄軍城針對路平的捕殺,應當是結束了,可在不知道結果之前,他們在執行的任務卻還沒到中止的時候。

    那傢伙肯定是被幹掉了。大多數殺手都是如此認為,可眼下他們只能等,等消息,等命令。

    “我出去瞧瞧。”主管這座芽莊的雀舌站起了身,從後院離開,去了魚市的街面。一個刺客聯盟芽莊是不是重要。看管事人的品級就知道。重要的芽莊肯定會有至少一位竹尖。而這芽莊不過是一位雀舌主管,與城南外村子中的那座芽莊一樣。是一個並不十分重要,但很隱蔽的據點。表面上看,他也只是一家普通的魚鋪,此時和其他店舖一樣,在禁嚴令後打開了門,開始佈置自己的生意。

    沒有人會覺得他們這條骯髒腥臭的街上會發生什麼。在這些人眼中那些修煉著魄之力的可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就算想吃魚,也不至於要來親自買魚。小人物們甚至都不是很關心那個闖入者的下場,而是更在意這一番禁嚴令攪了他們這半天,甚至是一天的生意。

    魚市街一點一點恢復著平日的景象。可正如眾人所擔心的那樣,今天一天的生意怕是都要被影響了。禁嚴令剛剛解除,人人都去先忙自己被禁嚴令耽誤的要緊事,買魚,似乎從來都不是什麼迫不及待的重要事。

    整條魚市街的氣氛有些頹,這些小人物一定不會想到,也永遠不會知道,此時此刻,最為高高在上,相比起他們簡直就是另一個極端的玄軍護國會的那條街道,頹然得比他們還要嚴重。擺好鋪面的雀舌就這樣守在了外面,上方有命令或是消息傳來時,送到他這裡即可。在這魚市街上,想聽其他人口中聽出什麼消息是沒什麼可能的,尤其在客人如此稀少的情況下。這里人地位都太低了。

    等了沒一會,就有消息送來了,雀舌看了眼後,馬上返回了後院。

    “路平沒死!他逃出城了,粉頭要我們做好準備。”

    無精打采只在等候任務宣布結束的眾殺手聽到這消息都一愣。

    “竟然逃出城了?”

    “有點能耐啊!”

    “不能大意。”

    “把所有佈置都再檢查一遍!”

    眾殺手忙碌起來,再無一人似之前那般懶散。

    “下面就看他能不能來這了。”

    “也或者他不會來。”有人說。

    於是所有人望向魚池中的三個人質,有那麼一點點同情和憐憫的意思。好不容易逃出了城,發現救人竟然還要返回,就此放棄也是大有可能的。

    “希望你們有個夠義氣的好朋友吧!”有位竹尖對三人說道。

    “我希望沒有。”方倚注毅然道。

    “哇,不是吧?”莫林十分驚訝,這人難道是在擔心路平的安危?

    “下邊有個不知道什麼魚一直在啃我的腳,好噁心。”方倚注憤然道,“不是因為他,老子遭這罪?”

    “讓他們閉嘴!”這麼多人一起的任務總還是需要一個負責人。此時發現需要繼續,這位竹尖也就開始嚴肅指揮,控制場面了。

    “噓。”一位竹尖伸起食指在嘴前,朝他們三人示意道。

    我去,這他媽是在哄小孩?

    方倚注想要這麼吐槽來著,但是馬上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聲音了。

    刺客聯盟還是有點手段的。他看著這位竹尖想著,這樣的手段應當是針對路平的一聲徵,幾天下來他們也蒐集了許多有關路平的情報。

    不過,有什麼用呢?

    等著體會絕望的感覺吧!方倚注想著,努力甩了甩腳,那魚卻依然頑固地啃他,這讓他有點絕望。

    魚市街面,一對少年男女已經出現在了街口。

    “在這裡。”路平朝街里指了指說道。

    “還好他們留的手段不是靠感知氣味。”蘇唐聞著空氣中的魚腥感慨著。

    “是啊,太好了。”路平點頭,聽破的感知繼續全面鋪開,很快便鎖定到一家無人看攤的魚鋪。

    “來了來了!!”看攤的雀舌早看到出現在街口的兩人,這時已經急急沖進後院報信去了。

    “還真敢來!”所有人神色一凜,嚴陣以待。

    “來得這麼快?他怎麼來的?”有人問。

    咣!

    後院門板飛了進來,剛衝進來報信的雀舌直接被那門板拍倒,也不知門上蘊含了多大力道,他吐了一地的血後就沒了聲息。

    路平一步,跨進了後院。怎麼來的?這個問題似乎已經沒在存在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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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章 可怕但安全

    快到了!

    空氣中漸有的魚腥氣讓李香君心裡一喜,再無半點對這地方的嫌棄,身形從半空中落下時便已站在了這條街上。

    剛剛解除禁嚴令不久的魚市生意很差,可李香君眼前所見的,不只是生意差,而是許多商戶都已經開始不務正業,不好好看守著自己的魚攤,倒是全都聚集到了接近街中的某個位置。

    李香君的心頓時一沉。

    這邊她只來過一次,卻也記得玄軍分部在這裡的芽莊正是在那個位置。莫林等三人被抓來後就送到了這個地方。

    路平已經來了?打起來了引人圍觀?可是自己沒有感知到什麼魄之力的波動啊!

    半條街的距離,若有強者之間的對決,魄之力的撞擊是足以波及到這街尾來的。

    李香君心下拿捏不定,忽覺兩股魄之力朝她身旁掠來,她急忙向旁一閃,一手已將藏在腰間的神兵匕首護花取出,卻看到落下來的兩人是玄軍分部的粉頭宋豫和竹尖天涯。

    李香君鬆了口氣,宋豫沒有在意她過激的反應,他也看到了他們芽莊門外聚集著的人群,心知肯定是有事情發生。

    “來得好快。”宋豫說道。

    “是我們的消息有些滯後。”天涯道。

    宋豫抬手,一道訊令飛向了那芽莊,卻毫無回應。

    “我去瞧瞧。”天涯說道。

    “小心些。”宋豫點頭。天涯可以成功滲入樞密院成為一名玄軍密探不是沒有原因的,他隱匿自身的本領便是宋豫這個粉頭都自愧不如。

    於是天涯朝著芽莊走去。離著還有半條街的距離,他的步伐已經變得十分小心翼翼,但這絲毫沒影響他行進的速度,走著走著,他身上的魄之力漸已消失,他混進了圍觀的人群。便是一直盯著他的宋豫和李香君,此時稍不留意都可能在人群中找不到他。

    兩人一起退到了街尾的角落,耐心地等候著消息。宋豫算是這裡的地頭蛇了,此時卻也沒有再叫什麼幫手援助的打算。魚市芽莊之內,已是他們玄軍、嘉陵兩大分部的精英,又有人質再手,若還是拿路平沒撤,那麼他這裡也沒有實力可以再朝路平叫板。到時只能是將路平去而復返的消息放出去,看玄軍方面會不會有什麼動作了……

    宋豫心下盤算著,那邊天涯總算混到芽莊門口,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倒斃在芽莊對面的屍體。

    這是……從裡面被打飛出來的。

    宋豫看了看痕跡後判斷著,而人他不認識,應該是嘉陵分部的人。

    “勞駕,這裡發生了什麼?”宋豫用最樸素的方式,開始詢問身邊一位探頭探腦,看起來已經張望了很久的魚販。

    “看不出來嗎?打起來啦!”那魚販說道。

    “是什麼人?”宋豫問道。

    “大家開始也沒在意,就發現有人衝進去了,印像上好像是兩個小孩?”魚販道。

    “是兩個小孩,一男一女。”有人說道。

    “那現在呢?”宋豫問。

    “現在?這不等看呢嘛!”魚販說道。

    “剛打起來?”

    “有一會了。”

    “怎麼聽著沒什麼動靜?”宋豫也一副探頭探腦向內張望的模樣。

    “剛才還有來著。”魚販說。

    是已經結束了嗎?宋豫想著,咬了咬牙,終於將自己的感知朝著芽莊內探去。

    彷彿宋豫發去的那種訊令一般,宋豫的感知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聚集了十一名竹尖、三十餘名雀舌的地方,此時卻好像空無一人。

    是打到別處去了?

    想想這芽莊的空間大小,真要打起來,這麼多人肯定是有些施展不開手腳的,說不定早已經打破後牆不知戰到哪裡去了。這些普通的漁民魚販又哪里察覺得到這些?

    想著,天涯邁步朝里走去。

    “餵,你找死嗎!!”圍觀人群都驚了。他們只敢在門外駐足觀望,絲毫不敢接近,因為來人闖入的剎那便有一人飛出,砸翻對面魚攤時就已經是具屍體,這樣凶悍的場面他們哪敢湊近。

    走向前的天涯沒有回頭,突得揮起一拳,轟在擋門的那座石墩上,將其擊得粉碎。

    “都散了吧。”他說道。

    所有人愣了有那麼幾秒,呼啦一下散了個乾乾淨淨。天涯扭頭看了眼街尾,抬手朝芽莊內指了指,示意自己就要進去了。

    街尾的宋豫點了點頭,朝他做了個小心的手勢。

    天涯深吸了一口氣。剛剛那一拳,驅趕人群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為了釋放一些魄之力,好讓裡面知道。可現在裡面依舊全無反應,天涯估計應該已經沒有什麼人在裡面。想著,他邁步走進,穿過前堂用作偽裝的房間,終於到了後院。

    魚池的水在搖晃著,擁擁擠擠的各種魚兒在裡面扑騰個不停,看起來是想逃離這水域。天涯朝前又近了一步,看到那魚池的水已成鮮豔的紅色,天涯環顧四周,看了就只一眼,忽然就趴在魚池邊嘔吐起來。

    他是一名殺手。雖然近些年成為樞密司的密探之後,需要他動手刺殺的時候少了許多,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遠離了血腥死亡。密探大多數時候只是不需要他們出手,但是論所見所聞,可能比一個殺手還要多些。

    剛進後院門時,天涯便已經聞到了不同尋常的血腥氣。這股人血的味道竟是把魚市那千年不破的魚腥氣給壓過了。兩種氣味混雜在一起,已經令人作嘔。

    但天涯終究是見過世面的一名殺手、密探,他壓抑著不適的胃部,還是走了進來。

    被鮮血染紅的魚池?這也不算什麼。被血染紅的半條河他都見過。

    然後他看向四周,便真的忍不住了。

    十一名竹尖、三十餘名雀舌,擠在這後院中會是個什麼景象,他大概想像得出。可是現在這些人,可能就在他旁邊。但他認不出了。

    沒有人可以用一堆內臟、半截大腿、一隻耳朵,或者說一攤血印就一眼誰出這是誰。

    而那十一名竹尖、三十餘名雀舌,眼下所剩的似乎就只有這些。

    他們全都碎了!

    整個後院根本就是一座人間煉獄,鮮血幾乎染紅了每一寸角落,地上散落的全是爛肉、碎肉、骨肉。

    殺人天涯見得多了,死屍他也見過更多,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人全部被打碎打爛,混亂地散亂在這樣一片空間之中。

    他瘋狂地嘔吐著,他已經根本不敢去看,但哪怕是閉起眼,腦海中不斷閃出的都是方才環顧四周那一眼所看到的。

    他已經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轉身便衝回了街上。只有魚腥氣的魚市在他此刻的眼中是如此的清新。

    街尾的宋豫和李香君看到了他的舉動,都有些不解,然後便看到天涯示意他們可以過去了。

    “怎麼回事?”宋豫疑惑,但終究還是相信天涯的,隨即和李香君快步趕了過去後問道。

    天涯臉色蒼白,指了指裡面。

    “怎麼?”李香君忙問。

    “很可怕。”天涯定了定神後說道,“但至少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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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一章 還未走

    可怕,但是安全?

    這話太古怪,宋豫和李香君不明其意,自然不敢貿然進入,都看著天涯,等他給個進一步的解釋。

    天涯又是深吸了兩口氣,這才說道:“都死了,死狀很慘,做好心理準備。”

    “一個不剩?”宋豫色變。

    天涯愣了愣,而後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無法確認。”

    “無法確認?”宋豫不解,天涯在這方向應該極有經驗,怎麼可能無法確認。

    “都碎了。”天涯說。

    “碎了?”

    “你們進去看就知道了。”天涯說。

    “你也來。”宋豫丟下一句後,邁步向裡。李香君狐疑地打量了天涯一下,也跟了上去。兩人都很小心,顯然是對天涯莫名的狀態起了懷疑。天涯是真的不想再進去了,可是粉頭髮話,他也不得不跟。

    宋豫在前,李香君居中,天涯在後,三人依次又來了後院。

    什麼叫可怕,但是安全?

    為什麼無法確認?

    都碎了是什麼意思?

    站進後院只一眼,宋豫、李香君便都明白了。

    李香君立即吐了,和剛進來時的天涯一樣。宋豫倒是忍住了,卻也沒敢再向前踏入這片散落著血肉的煉獄。

    “這是路平?”他說道,聲音有一點顫抖。

    “街民們說,是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天涯如此答道,是不是路平,他也完全沒辦法確定。

    李香君吐了有一會,她不由想起他們嘉陵城的密道之中,七枚青果、三片雀舌、一根竹尖,那是當時他們的傷亡,也因此激怒了她,親自出馬準備對付路平一行。然後在船上他們算是正面打了交道,那一夥人的手法,在她眼中是幼稚可笑的,她只擔心他們沒頭沒腦的亂來,對他們的手段,倒是真沒放在心上。

    可現在……

    眼前這後院,李香君已經不想再看第二眼,她扭過頭去,看到身後天涯閃爍的目光,非常理解他的心情。這一刻,事後她會受到刺客聯盟怎樣的責難處罰她都顧不上擔心了,只是眼前這可怕的景像她就不知需要多久才能走出陰影。想想也真是可笑,堂堂刺客聯盟的殺手粉頭,竟然被死亡的場面給嚇到了,竟然因此要有陰影了?或許自己需要找個精之魄方面的大師用異能手段來幫著克服一下了。

    李香君這胡思亂想,其他兩位也一樣。宋豫看起來要鎮定一些,但其實心裡也亂成一團,完全沒法靜下心來分析什麼問題。誰想就在這時,三人正對著的後院一間房間的房門,啪一聲被人推開了。

    “真是受不了,你下回注意點。”一人抱怨著,一手扶著門框走出,臉色慘白,那氣色,豈不正和李香君、天涯一模一樣?

    然後他就看到了後院對面站著的宋豫、李香君和天涯三人。

    “還有三個!”莫林連忙說道。

    “嗯,是剛來的。”路平從房裡走了出來,不緊不慢,倒是神色如常,又幫莫林拍了兩下背後道:“沒辦法呀,這地方小了點,人又那麼多,最後就這樣了。”

    又來了三個人的問題,他竟然沒有很認真理會,反倒是解釋起了莫林之前的抱怨。

    而後是方倚注走了出來,兩隻手上各拎了一大堆東西,濕漉漉的還在滴水,宋豫和李香君卻都認得,這兩捆,不就是他們手下這些竹尖和雀舌們的神兵嗎?

    走出房門的方倚注看向三人,目光從宋豫身上越過,落到李香君身上後立即激動地提起了手,手中捆著的神兵叮噹直向,一大串指向了李香君:“就是她!”

    那模樣,宛如一個像父母告狀的小孩,而路平的目光也跟著朝李香君看來,馬上也認出了她,李香君頓覺腿一軟。

    咻!

    路平抬手,一記飛音斬衝出。站在李香君前方的宋豫只覺得一股鳴之魄從他頭旁掠過,震得他腦中嗡嗡直響,急轉回頭,就看到李香君已經倒了下去。

    李香君的本事宋豫多少還是知道的,但在彈指間竟已被對方擊殺,一直強自鎮定的宋豫這一刻腿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最後面的天涯哪裡顧得上什麼當家粉頭,身子早朝外掠去。

    可怕但是安全?

    根本沒有的事,自己是被可怕的場面嚇到,根本沒去仔細感知,想當然地以為人肯定都離開了。結果人竟然還在房間內,是在那裡……洗神兵嗎?

    天涯六神無主地逃走,腿打顫的宋豫也連滾帶爬地朝外撤著,心跳得幾乎要從喉嚨裡衝出。直至衝出芽莊,衝到街上,他猶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活著出來了?

    他根本不敢回頭,看到天涯已朝著街尾沒命飛奔,連忙也追了過去。誰想天涯剛到街尾,便有一股魄之力從天而降,彷彿一座牢籠般,將他扣在了那裡。一人站到他面前,冷冷地看著他。

    “僚……僚王?總長大人……”慌亂之中,天涯看著面前這人,稱呼都是亂七八糟的。

    眼前這人正是僚王,而對樞密院的人來說,也是他們的總長大人。可憑天涯這低級密探的身份,還從來沒有機會接觸到他們的最高長官。

    “真是走眼了,原來我這院裡也是臥虎藏龍。”僚王說道。

    “是屬於失察!”一旁一位樞密院的樞密使急忙跪在了地上,向僚王謝罪。

    “失察何處?”僚王問道。

    “未能查清來歷。”樞密使道。

    “只是其一。”僚王道。

    樞密使很是惶恐,伏地更深道:“請僚王賜罪。”

    “識人不明。”僚王道。

    “是。”

    “一不知其來歷,二不知其實力。”僚王道。

    “實力?”

    “堂堂四魄貫通,在你麾下便只能做一名初級密探嗎?”僚王道。

    樞密使身子一震,顯是極為吃驚,偷眼朝一旁被雷牢虎禁錮著的任涯看了一眼。

    “摘下你的密使牌子,去頂替他的職位。”僚王道。

    “是……”一下從樞密使變成一位初級密探,在樞密院裡這算是一擼到底,可這位也不敢有絲毫怨言,取出自己的密使令牌,交給了僚王的另一手下後,起身退到了一旁。

    僚王這才抬眼,朝街上的宋豫望來。

    宋豫很想逃,可他很清楚他逃不掉。盯著他的是僚王,整個玄軍帝國僅次於玄皇,執掌著樞密院的人物。要擊殺他,可以舉全國之力。更何況他現在就身處玄軍城中,他又哪有路平那樣的本事,在玄軍城裡殺進殺出的。

    於是在僚王朝他看來後,他乖乖地朝著街尾走去了。逃是必死無疑,不逃,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呢?

    等得到了街尾,朝左右一看,宋豫更是驚呆。

    那個……不是玄軍兵馬司的總長衛平千嗎?

    他旁邊那位,似乎是吏監司的總長秦川,再旁邊,那是刑捕司的梁同北。三大家族的三位大家長,此時就站在一旁的屋簷下,很接地氣地在那曬著太陽聊著天。

    玄軍城帝國除去護國會的總長刑聞,實權的頂尖大人物這是全到齊了啊!這些個大人物一起出面,總不可能是為了他,更不可能是為了刺客聯盟在魚市上的這間並不很重要的芽莊吧?

    他們應該是為了……

    “路平呢?”

    宋豫忽然聽到有人問了一句,這一聲之後,僚王的神情變得恭敬,屋簷下的那三位也不嘮嗑了,所有人齊齊朝向了一個方位。

    他們這些人全部都在站著。

    可是那個方位的那一位卻是坐著的。在這樣一個本不該有座位的地方,他偏偏就有一張椅子,在玄軍帝國這些頂尖的實權大人物面前一個人坐著。

    這個人是誰?

    宋豫便是用膝蓋都想得到。

    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在天涯的身邊,和天涯一起十分惶恐。

    他是四魄貫通,天涯也是,這是一個無論去到哪裡,都足以令人重視,令人尊重的身份。

    可是現在,當他們處於玄軍帝國的對立面,被這個龐然大物虎視眈眈的時候,他們卻只能像狗一樣匍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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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二章 魚頭泡餅

    玄軍帝國最頂尖的這些個大人物,齊聚他們一生都不會有機會來的魚市街,為了那個路平?

    宋豫趴在地上,額頭直冒冷汗。他暗暗朝左右看了看,僚王再向玄皇說明著什麼,另三位大人物看沒有他們的事後就接著聊天去了。

    每個人的神情看起來都很複雜,似乎是有一萬種情緒揉捏在了一起,讓宋豫根本捉摸不出他們的來意。

    街上這時卻又響起了叮噹聲,這聲聽得宋豫就是一陣心痛,那是他們兩大分部十一位竹尖、三十多位的雀舌的神兵,和他們的命吶!

    聲音越來越近,宋豫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發現那一行人真朝這邊走來了,在這魚市街上,非常公然的。

    然後他就看到僚王堆起了笑容,迎了上去,與之前對天涯、對屬下、對他,彷彿是換了個人。

    雙方在街尾相遇。僚王看著路平和他的同伴,笑著問道:“現在是不是有一點空了?”

    路平也看了看身邊幾位,雖然都帶了些傷,卻都不能說特別嚴重,點了點頭道:“現在沒什麼事了。”

    “能否坐坐?”僚王道。

    “行吧?”路平扭頭,看著幾位夥伴,用得是徵求意見的口氣。

    幾人連忙點頭,他們可都比路平有眼力勁多了,全都瞧到了後邊坐著那位,瞧那服飾,那氣勢,還有身邊人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都猜到這是誰了。面對這位,也就蘇唐還正常一點,其他三人都是有些惶恐的。

    玄皇那邊一直注意著這邊路平一行人的態度,看到他們不再拒絕,就也沒有再等,而是親自走了過來。這下其他人都不敢怠慢了,牆角聊天的三大家族的大當家都急急跟了過來,站在玄皇身後一副馬前卒的樣子。

    “有勞先生了。”玄皇過來,朝路平略一頷首。終究是帝王身份,沒上什麼太過的禮節,但對路平以“先生”相秒,尊敬算是給到十足了。僚王這時都默默退到後方去了。

    “你好。”路平也點了點頭。

    玄皇身後所有人都一臉崩潰。心想就算你天下無敵,不把玄皇太當回事,用不著行三拜九叩一類的大禮,但點點頭一句你好是怎麼回事?這種問候玄皇怕是都不會接吧?

    果如眾人所料,這句“你好”玄皇真是有點接不住,愣了愣後完全不知話該從哪說起。

    剛剛退下去的僚王無奈正要上來解圍,這邊路平卻又開口了。

    “這裡坐吧?請你吃點東西。”路平指了指左手邊說。

    所有人往那邊一看,旁邊還真是個小飯鋪,沒有門匾,只用卸下擱在一旁的門板上非常敷衍地寫了醜到爆炸的四個字:魚頭泡餅。

    舖裡也是黑乎乎的,因為玄皇駕到,店主一臉惶恐地縮在賬台後邊坐立不安,忽然所有人的目光因為路平的一句話被引過來時,更是嚇了一跳,連忙跪到了地上。然後就聽到玄皇在一片沉默中,說了一個字。

    “好。”玄皇同意了。所有人更加崩潰,這個臟乎乎油膩膩的鋪子,他們看一眼都要吐了,這貨居然敢讓玄皇在這裡吃東西?還號稱是請客?

    可無論他們怎麼崩潰,玄皇終究是答應了。路平一行人進去了,玄皇也進行了。僚王和幾位家主面面相覷了一番後,也只能硬著頭皮跟進去。

    簡陋的鋪面,一共便只有四張小桌。蘇唐莫林他們四人坐了一桌,路平和玄皇坐了一桌,僚王跟三位家主進來,得到玄皇目光的示意後,便也坐了一桌。

    看到竟然真的要在這裡吃東西,小舖老闆也無法一直跪在那,誠惶誠恐地迎了過來,手足無措地站在路平、玄皇這張小桌邊。

    “有什麼吃的?”路平問。

    “只有魚頭泡餅。”老闆說。

    路平不挑剔,點了點頭,然後問玄皇:“你吃幾碗?”

    玄皇此時思路明顯有些跟不上,換是平素,早有八萬人衝出來指責路平了。這次有過特別交待,所有人都要等玄皇示意,他不說話,沒人敢出來越俎代庖。

    “一碗就好。”玄皇終於說話了。

    “我也一碗。”路平點點頭,然後看著蘇唐他們,“你們呢?”

    “一人一碗吧。”蘇唐說。

    “你們呢?”路平又看向僚王他們。

    “我們也有份嗎?”僚王苦著臉,他倒是沒潔癖,但只是生活習慣讓他也無法忍受魚市街上的這種蒼蠅館子。其他三位家主大人同樣,但是玄皇都已經要了一碗了,他們只能一起十分榮幸地表示:“一人一碗就好。”

    “一人一碗。”路平扭頭對老闆道。

    “要……要多加份餅嗎?”老闆很慌張,但還是依著慣例問了一句。

    “嗯?什麼意思?”路平不懂,看看老闆又看看玄皇。玄皇也不懂,也根本不想懂,急忙表示不需要。

    “你們誰要多加份餅?”路平也不深究,問其他人,最終無人有此需求。

    “十碗,不用多加份餅。”路平最後如此告訴老闆,老闆戰戰兢兢地去了。舖裡安靜著,也沒個茶水。這種東西玄皇想要,身邊人隨時就可以給他找來,可看不到他示意,那些候在鋪外的侍從們也不敢多事。

    “咳……”玄皇微咳了一聲,終於準備進一下正題了。哪想正準備開口,就聽“哧啦”一聲,一股濃濃的油煙味從後廚闖了出來。

    梁家家主梁同北這時略一拂袖,一股氣之魄輕輕蕩起,把這些油煙很好地包裹起來送出鋪外。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入了一個坑,這油煙是不停地往外闖,他豈不是要一直不停地在這裡耍手段?堂堂刑捕司總長豈不是成了個人肉油煙機?

    “咳咳。”梁同北咳了幾聲,好像自己很不能忍受油煙所以必須如此似的來掩飾尷尬。偷眼朝桌上三人看了眼,發現三位都是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肚子裡笑成什麼模樣了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玄皇這邊卻是穩了穩神後,正準備重新開口。

    “魚頭泡餅來嘍!”老闆一聲吆喝,一手一碗從後廚鑽出,先畢恭畢敬地給路平和玄皇這桌一人一碗給上齊了。

    “先吃吧?”路平建議。

    玄皇很勉強地點了點頭,看著碗中插著的兩根竹筷,終於還是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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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12-13 23:29:22
第八百三十三章 請客

    魚頭很大,但又臭又腥,一看就不怎麼新鮮。

    湯汁很濃,但又油又鹹,顯然不是什麼上等高湯。

    至於那餅,一看就是用手撕進去的,玄皇瞥了眼店老闆那黑黝黝的一雙手,碰都不敢碰了。

    一筷子下去,挑了點魚頭肉,沾了滴湯,玄皇就實在吃不下去了。再看路平,卻是呼嚕呼嚕吃得挺香,弄得玄皇幾乎要懷疑兩人碗裡到底是不是一樣的東西。

    隨後八碗相繼上來,能和路平差不多的只有蘇唐,莫林、方倚注和凌子嫣都吃得挺為難,僚王、三大家主那桌就更別提了,基本都是揮著筷子在那拼演技,滿滿噹噹的魚頭泡餅從頭到尾都不見少的。

    這絕不是藏身陋市中的高明手藝人。這確實只是一家開在魚市街,就近取材,幫這些勞苦底層的漁民魚販偶爾填下肚子的粗鄙吃食。用料、選材,那都根本涉及不到講究不講究的層面,這讓玄皇他們這等達官貴人如何吃得下去?

    玄皇動了一筷子後就想放棄,可看路平吃得香,忍不住又動了一筷子,終於確認絕不是自己的問題後就再也不動了。

    路平吃得倒是很快,不一會就便連湯都不剩。還在繼續吃著的只剩蘇唐了,其他人都默默坐著,時不時留意下路平、玄皇這桌。

    看路平放下筷子後,玄皇朝著鋪外揚了下手,有知心侍從立即飛奔過來,將兩杯熱茶恰到好處地擺到了桌上。另桌的僚王見狀拼命地朝那侍從打著手勢,終於又討來了四杯。侍從一看,還有一桌,也別空著了,立即又捧了四杯送上。

    十杯熱氣騰騰的清茶似乎將這小臟舖的油膩沖淡了不少,玄軍帝國的大人物們總算恢復了幾分氣色。這邊路平卻已經把茶端起一飲而盡了,隨手抹了下嘴,望著玄皇就要等他說話了。

    鋪外候著的侍從這時卻有點懵,如此牛飲,這茶自己到底該不該上去添?他看向玄皇,希望得到授意。可玄皇此時終於等到可以開口談正事,已經顧不上去理會這些小細節了。

    “通緝令已經撤消了。”玄皇開口便來了這麼一句,一旁桌上當了好一會人肉油煙機又被魚頭泡餅荼毒,好不容易討杯清茶可以舒適點的梁同北“噗”一聲便把剛喝進去的茶水噴出來了。

    “燙燙燙!”他低低叫了幾聲,可明白人都知他這種境界的修者怎麼可能被熱水燙到?這無非就是在為自己的失態作個解釋。至於同桌的三位更知梁同北為何會如此失態。因為那通緝令直至這一刻其實還張貼在全國各處,玄皇並沒有就此做過明確指示。可眼下和路平上來就來了這麼一句,梁同北一邊噴了口茶,一邊已經急朝鋪外他的部下打手勢,示意他們去辦。

    刑捕司的人飛奔而去,因為玄皇一句開場白,歷時一年有餘的一場舉國通緝就這樣被終止了。

    當事人路平卻愣了下,似是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玄皇說得是什麼事,點了點頭道:“謝謝。”

    謝謝?

    聽著這回應眾人心下免不了又是一番腹誹,這樣前所未有的赦免,換來的就是一聲“謝謝”?

    可玄皇看起來已經適應了路平的風格,對此絲毫不以為然,接著道:“先生應該明白我的態度吧?”

    “明白。”路平點頭。這是向他們示好,這一點他當然是分得清的。沒有通緝令他也省卻了很多麻煩,他很歡迎。

    “先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玄皇問道。

    “有一些私事要去處理。”路平道。

    “先生實力高深莫測,任何問題想必都會迎刃而解。”玄皇又道。

    “希望吧。”路平笑。

    “有什麼方便我們幫手的,盡可直言。”玄皇說道。

    “哦?”路平神色微動,玄皇很自然地擺出一副誠懇模樣。

    “摘風學院,能不能恢復一下?”路平說。

    噗!

    這一次輪到吏監司的秦川大人噴了。院監會雖非吏監司直屬,但與他秦家的關係誰都清楚。眼下也不去等玄皇發話了,立即朝著鋪外自己的麾下示意,讓他們快些帶話院監會讓那邊去辦。

    他這邊都安排完了,才聽得那邊玄皇果然是同意了。秦川長出一口氣的同時,忽又揪心上了。這路平,萬一再提個要求要秦琪死那可怎麼辦?想到這點的秦川如坐針氈,連看都不敢去看路平,只是豎著耳朵小心翼翼。

    “多謝。”路平說道。

    這一出聲秦川心下都是一跳,在聽到路平說完這兩個字後便不再有話後,真覺得像是揀回了條命一般。

    隨後就開始冷場,路平等了有大概半分鐘,看玄皇不再開口,隨即道:“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多有打擾。”玄皇說著,沒做任何挽留。

    “再見,再見。”路平朝玄皇說,朝那桌的四位大人物說,出來後又朝著鋪外的各種人揮手。蘇唐幾個也跟了出去,老闆傻站在那,局促不安地搓著手:說請客的那貨沒給錢啊!怎麼辦,要不要追去要?總不能管玄皇吧?

    他這正糾結呢,路平自己倒是先想起來了,返身一步又跨了回來。

    “忘給錢了。”他說著。跟老闆算賬,付錢,找錢,一板一眼都完成後,朝舖裡諸位又道了聲“再見”,而玄皇則對路平請客表示了一下謝意後,雙方終於作別。

    路平一行走出街尾,轉了個向便朝著出城的方向去了。玄皇還坐在那臟舖的小桌旁未動,身後那四位自然也不敢先一步離席,但是秦川看起來卻有一些坐立不安,似乎在糾結著什麼。

    “如果你想去請他放過秦琪,最好不要。”玄皇忽然來了一句。

    秦川大驚。玄皇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他,竟然完全猜出了他的心事?確實,他看到路平眼下挺和善、挺好說話的樣子,真想上去替兒子說說情,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方式化解。只是玄皇不動,讓他也不敢失禮先行離開。

    “你這樣做恐怕會提醒到他,沒準轉道就去你家了。”玄皇說著,這話聽起來有點在開玩笑,可他的神情、語氣,卻半點開玩笑的意味都沒有。

    秦川暫時顧不上細想,反正又不能忤逆玄皇的意思,連忙起身道了一聲“是”。

    僚王這時也站起身來到玄皇身旁請示道:“那兩人如何處置?”

    任涯和宋豫此時還跪在街上,一動都不敢動,路平離開時也沒有理會他們二人。

    “帶他們過來。”玄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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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12-13 23:29:39
第八百三十四章 忍辱負重

    宋豫和任涯被帶了過來,匍匐在玄皇面前,依舊頭都不敢抬。僚王等人站在左右,等候玄皇的發落。他們其實並不關心這兩個人的下場,他們此時更在意的是玄皇對路平的態度,他們有些看不懂。

    撤通緝令,恢復摘風學院。這兩件事辦下去,緣由傳開後玄軍帝國絕對威嚴掃地。路平當真是憑一己之力將他們一國生生踩下了。玄軍帝國的國風向來強勢彪悍,竟要遭受這樣的屈辱,僚王真的很擔心這樣會不會動搖到玄軍帝國的立國之本。

    如果因此將路平拉攏進他們勢力,那還算有個交待,而且是很好的交待。玄皇說要出宮親見路平時,所有人都是這樣以為的,覺得玄皇是要禮賢下士,不惜一切拉攏路平。

    可是最終雙方的碰面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玄皇禮數做足,通緝令說撤就撤,路平的要求說辦就辦,但是對路平的拉攏呢?相關的字眼他連一個都提。彷彿高手過招做完了試探鋪墊,該當一擊拿下的時候,玄皇這一擊卻連一點出手的意圖都沒有流露。

    而這之後,他還一度提醒了秦川,最好不要去找路平為兒子討饒請命,此時想來,其中很有一番意味。玄皇猜出了秦川的心思,可做出這樣的結論,何嘗不是他對路平的心思也有判斷?

    所以,玄皇是料定根本不可能拉攏到路平,所以索性就沒說那樣的話嗎?

    想到路平對他們這些大人物不以為然的態度,秦川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的。但是玄皇連試都不試一下,難不成是怕拉攏不成,反給對方製造出逆反心理嗎?這可小心翼翼得有些過頭了。

    衛平千在整個過程中沒有過什麼事,也沒流露過絲毫態度,此時卻變得很認真,對於玄皇對這二人的處置,他看起來竟有些關心。

    “刺客聯盟。”玄皇念叨了一下二人的來歷。兩人俯首更低,以此做答。

    “一身本領,為何要做這見不得光的行當?”玄皇道。

    “各有原因,不一而足。”宋豫道。

    “好,那麼朕想你為朕效力,這需要什麼原因?”玄皇道。

    “活命。”宋豫道。

    “很好的理由,乾脆爽快。”玄皇道。

    “你呢?”玄皇轉頭,看向任涯。

    “我本已為玄軍效力。”任涯道。

    “若如此,你不該隱藏實力。”玄皇道。

    “還在糾結。”任涯說。

    “好,好一個還在糾結,也算坦白。”玄皇道。

    兩人的回答似乎都得到了玄皇的稱讚。可兩人依舊惶恐,不敢絲毫怠慢。

    “都起來吧。”玄皇道。

    “謝玄皇。”兩人說著,齊齊從地上站起。

    “我給你活命。”玄皇指著宋豫道,“你依然做你的殺手粉頭,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

    宋豫驚訝。

    “至於你。”玄皇看向任涯,“現在糾結完了嗎?”

    “糾結完了。”任涯道。

    “繼續樞密院述職。”玄皇道。

    “是!”任涯躬身領命,直起身後便已站到一旁僚王的身後。彷彿真是一個為玄軍帝國效力多年的密探。

    “就這樣吧。”玄皇起身離去,隨行眾人緊跟。魚市街上最後便只剩下一個宋豫,又跪在腥臭的泥水間送玄皇離去。

    自己竟然真的就這樣被放了?

    他有些不懂,有些茫然。玄皇話裡意思是要他再回刺客聯盟,但要身在那裡心在玄軍。可是對他竟然一點監管手段都沒有,就這樣放任他自由行動,這信賴未免太過頭了吧?

    難不成自己暗中已被下了什麼手段?宋豫心下驚疑不定,卻也知道眼下不是站在街上發呆的時候。急忙也去聯繫自己的下屬和刺客聯盟總部了。

    玄皇一行回到玄華宮,餘人盡皆散去,只有僚王和三大家族的三位家主留了下來,跟著玄皇一起去了他御書房。玄皇的神情從回到宮中就開始逐漸改變,待到回到御書房,坐到他的玄龍椅上後,已是陰沉得彷彿會滴出水來。

    “諸位是否有些不懂朕的用意?”玄皇開口道。

    “是有些不明白。”僚王道。

    玄皇的目光從四人身上逐一掃過,看到衛平千的神情時,目光停住。

    “平千如何看朕的作為?”玄皇點名道。

    “四個字,虛與委蛇。”衛平千道。

    “說下去。”

    “路平此人,依臣所見,其實並無太多心計,行事有因有果,簡單直率。這一點陛下早已看出,才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八字評價。所以陛下十分清楚,想化解與路平的衝突其實一點也不難。”衛平千道。

    玄皇未置可否,只是等衛平千繼續說下去。

    “難得只是……陛下並不是真的想與路平化干戈為玉帛。”衛平千道。

    這話一出,其他三人都感意外,可看玄皇神情卻還是八風不動的模樣。

    “臣敢斗膽如此揣摩,只因臣與陛下一樣,有切膚之痛。”衛平千道。

    “說得好!”玄皇猛然起身,睚眥欲裂的目光瞪著四人:“啟明的仇,朕豈會忘?一百四十一位護國修士的死,朕又豈會不放心上?還有那許多因此犧牲的兒郎!無論出於什麼原因,路平與我玄軍之仇不共戴天,不死不滅!奈何北有青峰,西有缺越,若這天下已是我玄軍一家,今日便是拼上朕的性命,也絕對要與他死戰到底!”

    這一番話,可算是讓僚王幾個徹底明白了。

    玄軍的國風沒有丟,玄皇也沒有因為路平的恐怖實力而心生畏懼。他這番忍辱妥協,只因這天下大勢由不得他對路平繼續大動干戈。作為國之最強戰力的護國會因為路平一人傷亡近半,這消息若是傳給青峰、缺越兩國知道,怕是馬上就要把這當作天賜良機了。

    所幸憑著禁嚴令,消息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封鎖,一些不甚可靠的知情者在那延長的半個時辰禁嚴令中已經盡數消失。

    所幸最近青峰內亂,最大家族叛逃,無暇他顧,只缺越一國也搞不出太大事端。

    這讓玄軍帝國雖有一些窘迫,卻還有迴轉的餘地。可若繼續與路平沒完沒了,事態會走向何種地步可就難說了。

    所以在確鑿掌握路平的實力,在確實擁有對付路平的手段前。他選擇了受些屈辱,與路平暫停雙方的衝突,甚至答應路平的要求,博取一些他的好感,降低他的戒心。

    那麼再然後,就是長久的、耐心的等候機會。以一國之力,忍辱負重。

    “吾皇萬歲!”僚王和三大家主心悅誠服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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