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藍]天醒之路[連載中]

第八百七十六章 重建摘風學院

    重建摘風學院。

    路平他們幾人剛從城主府離開後不久，這消息便開始不翼而飛。對於尋常平民來說，他們只知道持續一年之久的通緝令被撤銷了，但這個事無論是中樞刑捕司還是各大城主府都沒有做出解釋，這同之前西凡的名字從通緝令上默默消失的操作如出一轍。於是不知內情的平民下意識想到的都是通緝對像被解決了，那通緝令自然也無必要了。

    峽峰城主府同樣是如此操作，峽峰區的山民們自然也都是這樣以為的。與別處不同的是，這幾人都是從峽峰城走出去的，在峽峰城中，像唯二學院院長之一的郭有道，像西凡、蘇唐這樣比較引人注目的優秀少年，不少人都是認得，甚至是打過交道的。只覺得忽然一夜之間就有了這樣的變數，而這樣的變數持續一年之久，隨著通緝令的撤銷，算是有結果了。

    可又是忽然間，摘風學院要重建的消息忽然就在街頭巷尾蔓延開了，甚至比路平他們離開城主府的步伐還快，他們自己還對消息已經擴散一無所知呢！

    於是剛剛離開城主府所在的那條寬闊大道，走上屬於平民們的鬧市時，立即有無數道目光投了過來。

    蘇唐！

    六人之中，最能被峽峰城居民認出的就是蘇唐。然後就是路平，蘇唐身邊牛皮糖的綽號那不只是摘風學院內有人喊，在城中都有人聽說。所以雖然路平露面很少，但還是有人能夠認出。

    兩人一起回到了峽峰城，同摘風學院要重建的消息一起，所以通緝令撤銷並不是大家所想的那回事？

    認出二人的人心中都在這樣想著，然後下意識地在一行人中尋找郭有道和西凡的身影，可惜卻沒有看到。

    更有人已經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直接站到二人面前，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主要是望著蘇唐。

    蘇唐笑了出來。

    “是真的嗎？”眼前人問道。

    “是真的。”蘇唐點點頭。

    不知是承受過什麼樣的委屈，站出來的這少年忽然就哭了出來。

    “這誰？”方倚注低聲問了句。

    “孔俱，摘風的學生。”蘇唐說。

    “哦。”方倚注點了點頭。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少年，就只是摘風學院的一名普通學生。摘風學院被院監會與城主府一起下令廢除，被驅逐的學生峽峰學院毫無收留的意思，這些學生高不成低不就，處境大多很尷尬。就看眼前這位，一身粗布衣服，在這街頭也不知是做什麼營生，眼下哭得不能自已，把周圍不少人都感染了。

    路平在被通緝後就逃離了峽峰城，蘇唐加入了夜鶯，雖還算在峽峰區，卻也不可能公然再在街面上行走，所以這些峽峰城的居民，反倒是最清楚這一年裡摘風學院的師生經歷著什麼，遠比蘇唐偶爾聽說到的消息要多得多。

    “別哭了，這樣你就可以回學院了吧？”有看起來是孔俱夥伴模樣的人，此時出來安慰著孔俱。

    孔俱卻還不敢肯定這一點，他看向蘇唐時，臉上期待的神情都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學院要重建，大家都會回來。”蘇唐肯定地告訴他。

    於是再一次，眼淚止不住地流了起來。

    這時方倚注站了出來，朝著四下一拱手道：“還請勞煩各位鄉親了，有認識，或是方便帶話的，都請帶一聲消息，摘風學院的師生，都可以回來了！”

    方倚註說完這句，自己就啪啪鼓起掌來，滿以為現場會歡聲雷動，哪曉得卻是鴉雀無聲，大家都在面面相覷。

    一來沒人認識方倚注，不知道他說話的份量；再來摘風學院被廢是院監會與城主府一起明確執行的，可恢復卻還是剛剛傳開的、不知從哪來的流言。然後路平、蘇唐一行人就出現了，誰都不敢就此把這消息當真。峽峰區沒有院監會，城主府就是他們最為畏懼的，在沒有來自城主府的明確消息前，他們可不敢站在城主府的對立面。

    “怎麼，沒有人認識嗎？”方倚注有些尷尬地說道。

    “我知道一些同學還有老師的下落，可以去聯繫。”孔俱說道，他懂這些人的態度，就連他自己都受此傳染，心中不免有了些疑惑，又看了看一行人後問道：“院長呢？西凡師兄呢？”

    “西凡回家了，院長……已經去世了。”這次是路平回答了他。

    “啊……”孔俱愣住。郭有道是一院之長，西凡在摘風學院這一批學生中最有威望。至於蘇唐，相比之下只是個人緣很好，很有天賦的女生，路平就不必說了，最後一次大考之前所有人還把他當廢柴來著，雖然之後有了他很厲害的種種傳聞，但這或許會帶來驚訝和畏懼，但要因此就讓路平在他們當中有多大威望那是無可能的。一聽說郭有道和西凡都不在，孔俱臉上不確定的神色更重了。

    “放心吧，是玄皇下令，摘風學院真的要被恢復了。”蘇唐看出他心思，如此說著，至於這恢復當中又有的許多內涵，她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就去說明。

    “可院長都不在了。”孔俱說道。摘風學院的地位，幾乎都來自郭有道，他那個四大學院之玄武學院的出身，在峽峰區這個大陸最偏遠的山區真是相當能震住人的。

    “放心吧，還有我在呢。”路平說道。

    孔俱看看路平，這個話，不太好接啊！

    “路平這一年裡有去北斗學院進修，現在也是北斗的出身，厲害得很。”蘇唐笑道。她清楚郭有道在學生中的威望根源在哪，四大出身，其實是相當難得罕見的身份認證。

    果不其然，孔俱聽到這話頓時眼前一亮。

    “還有這一位。”蘇唐指向方倚注，“你雖然不認識，但你一定聽過他的名字。”

    “啊？”孔俱認真打量起方倚注。

    “我叫方倚注，說起來，也是你的師兄。”方倚註說道。

    孔俱愣了下，顯然這個名字需要他思索一番，但是很快他就有了答案，整個人都變得振奮起來：“方師兄？十一年前進入北斗學院的方倚注師兄！！ ”

    “哈哈哈，是我沒錯，你知道得還是蠻清楚的嘛！”方倚注開懷笑道。

    “您還有其他幾位師兄，一直都是我們摘風學院的榜樣。”孔俱叫道。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方倚註一擺手，很是灑脫，而後一正神色道：“我這趟回來，就是為了重振摘風學院。”

第八百七十七章 留在心中的痕跡

    方倚注的回歸稱得是一劑立杆見影的強心藥。孔俱立即就不猶豫了，立即就要去將這好消息奔走相告，只一眨眼就沒影了。

    至於其他路人，方倚注的名字就算沒聽過，但北斗學院出身聽起來好像當初郭有道的玄武學院出身一樣。只不過郭有道不說在玄武學院經歷了什麼，只論他在北斗學院的出身，那可是七院士級別的人物，是四大學院最頂尖的那一波。而方倚注作為南山橫遠的散修，堪稱除北山新院之處的北斗最底層。但是尋常人哪知道這個，在他們看來能是四大學院的就已經極其了不起，至於學院內各人的雲泥之別，和他們關係已然不大，反正都是他們需要特別尊重的主。

    於是一時間所有人看方倚注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之前所說的話也頓時都補起了份量。不知哪個帶頭拍了幾下手掌，所有人像是被提醒了一樣，掌聲從稀稀拉拉到熱烈非凡，終於啪啪啪響了起來。

    “好了好了，謝謝大家。”方倚注滿面笑容，向所有人揮手致意。

    “行了別顯擺了。”一旁莫林說道。

    “嫉妒，你這絕對是嫉妒。”方倚注看著莫林說道。

    “我呸。”莫林啐了他一口，自己就先往一邊去了。

    “咱們去學院那邊看看吧。”路平說道，也並沒怎麼理會眼前熱鬧的景象。

    “走吧。”蘇唐點點頭，一行人隨即就要往摘風學院去。

    “有勞大家傳話了啊！哎你們等我啊！”方倚註一邊還和山民打成一片，一看那幾人要走慌忙跟了去。略狗腿的模樣，一時間讓圍觀路人對“北斗出身”都打上了一個小問號。

    ……

    ……

    城西南。

    昔日摘風學院已被夷為平地，對其有著深刻仇恨的城主衛天啟讓這裡變得幾乎沒有任何摘風學院曾存在過的痕跡。甚至學院背靠的那座孤峰也因為燕秋辭那一刀後一分為二，與昔日不同了。

    故地重遊卻發現已經沒有絲毫記憶痕蹟的方倚注這一刻也愣住了，呆呆地望著眼前這片本該充滿回憶，此時卻已一無所有的地方，半晌後才轉頭看向眾人道：“還真是重建啊！”

    他的臉上掛著極勉強的笑。路平他們心下都清楚，方倚注並不是普通的摘風學生，他是被郭有道挑選後從摘風學院走出的，這裡是他信仰的發祥地。所謂的北斗出身在他來說也只是可以便宜行事的一個由頭，同路平一樣，他真正珍視的還是摘風學院。

    “重建吧。”路平說道，口氣平靜而又堅定。

    “這工程太大了，從哪開始連我一點頭緒都沒有了。”方倚註說著向前走去，幾步後張望左右道：“以前正門是這個位置吧？”

    “是。”路平點點頭。

    “那這樣的話……”方倚注轉過頭，手指了個方向：“摘風樓就該在那邊了。”

    “嗯。”

    “那聚風場就該在這一塊。”方倚注繼續用手劃圈比劃。

    “是。”

    “那邊是片園林。”方倚注伸手遙指。

    “不只那一片了。”蘇唐這時補充道。方倚注畢竟離開摘風學院十一年，這十一年裡摘風學院還是有些變化的。

    “哦哦。那我們就讓它恢復原貌吧！”方倚注點著頭。眼前雖已沒有半點摘風學院存在過的痕跡，但在他們心中，摘風學院是什麼樣子卻還是清清楚楚。

    “好。”路平、蘇唐點著頭。

    “蘇唐……路平……”正這時，身後傳來叫聲。兩人回頭，看到是孔俱領來了幾個摘風學院的學生。當中恰巧有一位蘇唐相熟的女生，蘇唐立即迎了上去，幾人一會哭，一會笑。如楚敏、金姐這些對摘風學院不存在多大感情的人，見到這一幕心下也是頗多感慨。

    方倚注這時則走到了金姐身邊，看著這些師弟師妹重逢的景象發出感慨：“這重建工程看來投入會不小啊！”

    金姐哪會聽不出這話裡意思，不過這一路下來基本混熟，相互之間已經有些信任。她也如莫林一樣不齒地看著方倚注道：“所以呢？”

    “是時候表態了啊金姐。”方倚註說。

    “看來我最大的作用就是有錢了？”金姐似是喃喃自語。

    “看過路平的實力，難道你還認為自己那點四魄貫通可以稱之為實力？”方倚註說。

    “就這峽峰區，我看大體還是可以的。”金姐說道。

    雖已跟路平他們混為一路，但金姐並沒失去她小心謹慎的本色。在三大帝國分治大陸的背景下，一個地區實力如何，看一下該處統治階層的實力便大體有數。之前跟著路平他們一起走了一趟城主府，見了城主府中看起來地位頗高的二位，境界卻都有限得很。所以峽峰城主府治下的這片山區，金姐估摸著四魄貫通足夠橫著走了。可就是這樣一個落後羸弱的地區，偏偏出了一個路平，這該上哪說理去？

    這時蘇唐與那幾個摘風學生相見完了，引著幾人過來認識一下方倚注。果不其然摘風的學生對這位師兄都是膜拜有加，方倚注也就當仁不讓地開始發號施令了：“重建工作任重而道遠，那什麼，大家這就召集人手吧？我們準備將摘風學院原封不動地複原，咱們這些人有什麼異能的都來報一下，看有沒有能用著的。”

    “這個……方師兄，咱們這些人都還沒到貫通境呢……”孔俱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道。

    “把這忘了。”方倚註一拍腦門。

    摘風學院在大陸學院風云榜居於末流，院裡的許多導師都只是單魄貫通的境界，學生在院期間能修到單魄六重天的那就屬尖子生了。能修到貫通境的二十餘年下來也只在最優秀的那四位當中出了一個。若不是後來摘風學院被摧毀，那從志靈城修成貫通境回來的西凡、蘇唐肯定會成為學院的大新聞，直接雙魄貫通的莫林更會風雲一時。

    “難不成這重建竟然需要我們的雙手一點一點去完成？”方倚注看向左右幾位。

    “不然呢？”路平反問。

    “你知道北斗學院的七星樓重建用了多久嗎？”方倚註說。

    “多久？”路平問。

    方倚注豎起一根手指。

    “一天？”路平問。

    “是一個小時。”方倚註說。

第八百七十八章 真的在重建

    修者貫通以後的異能並不全都是用於戰鬥，也有許多其他方面的。北斗主管錢糧後勤的天璣峰就最多這類型的能人異士。修屋建樓這類事，普通人需要一磚一瓦地從打地基做起，可放在天璣峰通曉各類異能的門人手下，重搭一座七星樓，從選料到打地基到平地起高樓，滿打滿算就是一個小時，一點也不誇張。這樣的效率，就算是重建一間學院也不過是多幾天的事。可對眼下的摘風學院來說……

    方倚注看了看左右幾位，個個都是打起架來不含糊的主，但在這種事上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我們應該怎麼做？”

    堂堂六魄貫通的超人，此時正擼起袖子問著，一副鄉下泥瓦匠的模樣。

    “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做吧……”方倚注拍了拍路平道。

    “哦？”

    “我們需要一些人手。”方倚注不理會路平，開始向孔俱幾位學生交待去了。這些都是本地人，一聽方倚注的需求都知道要上哪去找。一看摘風學院這是真要重建了，個個都是滿心歡喜，顧不上和蘇唐繼續敘舊便都紛紛出力去了。

    看著幾人去了，方倚注的目光又落回眼前。在這裡又重新尋找了一番終於還是沒有找到什麼記憶中的痕跡後，轉頭向幾人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吧。”

    “就在這裡吧，這些天我想會有不少人找回來。”蘇唐說道。

    “有道理。”方倚注點了點頭。

    風餐露宿對修者來說不算什麼新鮮事，可在城中那就不叫風餐露宿，而是要叫露宿街頭了。城主府方面沒敢派人對路平他們做什麼盯梢，可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睡到那片，消息很快還是傳到了衛超和衛揚耳中。

    只一天，兩人的頭髮都快愁白了。下面都在催問有關這一行人還有摘風學院的事該如何處當，當然不是問他二人，說得都是請城主示下。可衛天啟此時壓根不在，兩人繼續裝模作樣說是請示城主已經引來不少人懷疑。衛天啟對這些人有多深仇大恨從來都不是秘密，這時候居然還能沉住氣閉關，連頭都不冒一下也太蹊蹺了吧？

    兩人也知這很說不過去，奈何衛天啟就是不在府上又有什麼辦法？現在重要的是這事最後還得他二人來拿主意，這可就難為死二人了。中樞給的指示是便宜行事，等於就沒給具體方針，想扯虎皮都扯不出來。兩人有心弄明白一些，可中樞的態度和意向總不可能派密探去刺探。衛家的人脈資源他二人兩個家衛能掌握得極其有限，根本摸不到任何門路。眼下路平一行都踩上門來了，二人還是無頭蒼蠅一樣，真是私奔的心都有了。

    “我看……就拖吧……”想來想去也沒什麼撤，衛超無奈地說著。這一刻他有些懷念衛明，那傢伙如果還在，憑他的腦袋瓜子是不是能想出什麼法子呢？

    “怎麼個拖法？”衛揚問道。他對路平的仇和恨絲毫不比衛天啟低。可就在他每每以為自己可以與路平一較高下甚至超越路平的時候，對方卻都是毫不經意地將他拍翻，留給他一個用想像力都無法企及的實力背影。這樣的敵人，他又怒又怕，心情之複雜比之衛超還要遠勝幾分，衛超至少沒太大私怨。

    “就說城主有令，等他出關。”衛超說道。

    “這只能擋擋余杰、胡中許那些人，可要是路平他們又打上門來怎麼辦？”衛揚說。

    “那我們就只能祈禱他們不會了。”衛超有些絕望地道。

    衛揚沉默。堂堂城主府，竟會被人逼得要靠祈禱度日？在他成為城主府家衛的那一天，可一點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

    雖如此，衛揚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最後也只能依著衛超的意思去辦。

    等城主出關。

    命令很快傳了下去，帶著一股強烈的自信。透露出的話外之意，似乎就是等我出關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城主在修煉什麼秘法！

    城主在衝刺四魄貫通！

    城主要一口氣貫通到五魄了！

    各種亂七八糟的流言猜想頓時傳開了。不得不說這樣的遐想還是很適合閉關這個主題的。那些焦慮不安的部下在得到衛超假作城主的自信命令後還真是安生了不少。

    可衛超、衛揚心裡依舊是慌啊！兩人每天從各種渠道打聽著路平他們一行人在做什麼，每天收到的情報卻大都差不多。

    今天又幾個摘風學院的舊生來了。

    明天幾個摘風學院昔日的導師來了。

    摘風學院開始砌圍牆了，摘風學院開始起樓了。

    東村最好的泥瓦匠來了，來著他的兒子想送進摘風學院……

    聚起的人越來越多，路平幾人也不再是露宿街頭，而是住進了臨時搭起的瓦棚。號稱北斗出身的方倚注，現在是摘風學院重建的總指揮，每天吼到聲嘶力竭。而最讓城主府忌憚的路平，此時卻是建築工地上最平凡的一員，每天都在乾著搬磚遞瓦之類的小活。不過他力氣大，每次搬的磚都特別多，幹小工看起來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每天收到的情報大多是這樣的內容，幾天看下來，衛超心中煩躁更添了幾分。

    “這夥人看起來……還真像是在安心重建學院。”衛揚揀起被衛超扔下的幾頁情報說道。

    “學院……學院的事，我們為什麼不找巴力言那老東西來問問呢？他或許有什麼門路？”衛超的眼睛突然一亮。

    “我這就去！”衛揚也是果斷，邁步就出了門。

    ……

    ……

    峽峰學院。

    院長巴力言站在他院長室的窗口，憑著異能遠視，他從這裡就可以清楚看到摘風學院那邊熱火朝天的景象。

    “怎麼就又恢復了呢？”巴力言從聽到這個消息開始，心裡就一直在犯嘀咕。

    摘風學院被取締搗毀的時候，他率領峽峰學院毅然決然地站到了院監會和城主府的一邊，甚至在這之後還繼續堅定表明著峽峰學院的立場。對摘風學院被取締後的無論導師還是學生，峽峰學院一律不予收錄，哪怕這當中有著讓他垂涎甚至拉攏過的人才。

    而他這一番旗幟鮮明的站隊果然在城主府那邊大受好評。新任的城主衛天啟本就還是峽峰學院的學生，雖然這之後去了南天學院進修，峽峰學院的出身已經不值一提，但不管怎麼說，在摘風學院覆滅的這一年，作為峽峰區唯一的學院，峽峰學院過得還是相當風光的。

    可現在，摘風學院竟然恢復了，而且消息過來還沒幾天，竟然真就有人過來張羅了。

    回來的是路平、蘇唐……

    這些巴力言當然也已經聽說。一年前還不過是摘風學院的學生，一年之後就彷佛是學院的主事人。而且這幫人殺了峽峰城主衛仲，這等殺官造反的大罪，通緝忽就取消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巴力言這還滿肚子疑惑呢，忽然“咣”一聲，他這院長室的門被人直接用腳給踹開了。

第八百七十九章 威脅

    “巴院長。”踹開院長室門的衛揚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眼神那是相當的睥睨，完全不是在城主府里和衛超一起愁白頭的模樣。

    “衛大人。”巴力言一看是衛揚，絲毫不敢怠慢地迎了上去，但是心裡卻挺不是滋味。便是昔日的衛仲城主，平日對他這峽峰學院院長都是禮數有加。如今的城主衛天啟那更是峽峰學院的出身，可府上區區一家衛反倒全不把他還有峽峰學院放在眼裡。

    “今天來是有點事想向你打聽一下。”不把巴力言當回事的衛揚那自然也不會多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請講。”巴力言忍著心中不快說道。

    “這個摘風學院忽然被恢復，到底是怎麼回事？”衛揚道。

    “這是院監會的意思，具體什麼原因老朽也不知。”巴力言道。

    “那就麻煩你打聽打聽了。”衛揚道。

    “不瞞衛大人。”巴力言苦笑著道，“聽到這消息後，老朽就已經向院監會中相識的友人打探了。這指令是從院監總會直接下達的，對地方上沒有任何解釋，這一點我想衛大人您應該是清楚的。”

    “這我當然知道。”衛揚不耐煩地道。峽峰區沒有院監分會，所以院監會的指令是送到城主府上的，他們當然知道這指令沒有任何解釋，只有一個令人頭痛的“便宜行事”。

    “所以老朽也是無能為力了。”巴力言道。

    “老東西，我勸你不要耍滑頭！！”衛揚這些天心煩意亂，哪有什麼好脾氣，眼見從巴力言這裡得不到想要的信息，竟是直接恐嚇上了。一邊上前，掌心開始凝聚魄之力，一副就要痛下殺手的模樣。

    衛揚這一年在峽峰區以心狠手辣出盡風頭。巴力言雖是一院之長，境界也不過三魄貫通，面對年輕氣盛的衛揚沒有任何優勢，一看衛揚翻臉頓時有些慌張，一邊向後退著一邊連聲道：“老朽豈敢啊！我會盡我所能再去打聽，可這畢竟是中樞總會直接下達的指示，老朽真的不敢保證啊！”

    “給你三天時間！”衛揚卻根本不理巴力言在的解釋，聚起魄之力的一掌已經拍下，總算是沒朝巴力言直接招呼，而是將巴力言的書桌拍了個粉碎。

    “峽峰學院不差一個院長，你自己看著辦吧。”衛揚冷冷甩下句話後便揚長而去。巴力言望著書桌的殘骸，又驚又怒，但不大會，怒氣還是被他硬生生給吞了下去。峽峰學院不是四大，便是院監會都不敢得罪，更別說是主政一方的城主府了。城主府對他客氣，是出於對學院的尊重。真就像衛揚這樣蠻不講理的對待，他除了咬碎牙往肚裡咽還能怎樣呢？

    可這衛揚交給他的事實在太超他的能力範圍。人脈也是以自身實力為基礎建立起來的，峽峰學院在學院風云榜上排名末流，他這院長也沒有什麼顯赫的聲名。更何況峽峰區一直沒設院監會，他和院監會打交道的機會本就少之又少，哪裡觸碰得到遠在中樞的院監總會？

    將自己的人脈仔細梳理了七八遍，巴力言真的有些絕望了。別說是三天，就是給他三個月，甚至三年，他都不覺得自己能和院監總會搭上關係，真要能，他早就這樣做了，還用人來逼嗎？

    “院長！”正這時，聽到院長室這邊響動的幾名峽峰學院的導師趕了過來。他們看到了衛揚離去的背影，此時進門就見院長室裡這一片狼藉，心裡都是一驚。

    “峽峰學院……以後就要靠你們了……”絕望的巴力言，此時都已經開始交待遺言了。他一點都不懷疑三天之後衛揚會對他下手，哪怕只是洩憤，那人也一定做得出來。因為峽峰學院確實不差他這一個院長，這句話，巴力言自己心裡也是認的。

    “發生什麼事了？”幾位導師急忙圍上來問道。

    巴力言的目光投向窗外，摘風學院的重建依舊在熱火朝天的進行著，他苦笑了一下後道：“城主府限我三天之內弄清楚為什麼摘風學院會被恢復。”

    “這… …他們為什麼自己不去問？”一名導師說道。

    “他們要是有渠道能問到，還用來難為我嗎？”巴力言說。

    “那也不能這樣做事吧！”有導師心中不平。

    “城主府這一年做事還有道理可言嗎？”

    “以前衛仲雖然嚴苛，卻也不似這般，想不到這天啟……”有導師說道。衛天啟在峽峰學院待過，很多人算得是他的師長，可現在看來這位少城主絲毫沒有惦念昔日師生情分。成了少城主，有了南天學院的身份後，再就沒正眼瞧過他們這峽峰學院。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又一人說著，幾人頓時都沉默下來，一起望向巴力言。卻不料此時望著窗外的巴力言，眼中突然燃起幾分希望。

    摘風學院為什麼會被恢復？不一定要向中樞總會去打聽啊！專門回來重建學院的路平幾人難道還會不知道這其中緣由？摘風學院與峽峰學院競爭多年，自己在摘風學院被摧毀後旗幟鮮明的站隊沒有收留摘風學院的任何人，這也算不上什麼罪大惡極，去聊聊天問問話應該不打緊吧？

    巴力言心中略略盤算了一番，便已經打定了主意，實在也是沒有別的法子。

    “院長……”其他幾人發現了巴力言神色的變化，都有些擔心地一直盯著他。

    “我沒事，我出去一下。”巴力言擺擺手道。

    “院長是想到什麼法子了嗎？”一人問道。

    “我去摘風學院那邊打聽打聽。”巴力言說道。

    “摘風學院……”眾人頓時明白了巴力言的用意，可一想到那是競爭多年的對手，現在卻要有求上門，幾人都覺得彆扭之極。

    “這何必院長您親自跑一趟，隨便過去幾個學生都可以。”一位導師說道。

    “還是我親自去吧，顧不了那麼多了。”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巴力言哪裡還會在意自己的顏面。說不得要親自出馬，去和這昔日的眼中釘套套近乎了。

第八百八十章 實情

    峽峰城西南。

    昔日孤峰眼下已成雙子峰，背靠山峰的學院本已不復存在，可就在這幾日，便又如火如荼的重建起來。隨著越來越多摘風學院師生的回歸，學院重建的進度明顯加快許多。學生們雖都不到貫通境，但就只是感知境的修者，做起事來比起普通人效率那也要高出不知多少。至於回歸的導師，那可至少都是單魄貫通以上，當中終於有人擁有方倚注所期待的那些手段。學院重建工作更加事半功倍起來。

    “人差不多都回來了吧？”看著眼前這熱火朝天的景象，路平心中也是頗多感慨。不過在摘風學院的師生眼中他們還沒來及改變對路平的看法學院就被摧毀解散了。昔日學院最無能的牛皮糖眼下搖身一變已經成了學院重建的領導者。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方倚注，但是幾天下來卻都看出回歸重建學院的這一行人其實是以路平為中心的，包括方倚注師兄在內。

    “差不多了，魯懷南老師那邊有名冊，能聯繫到的都已經回來了。”蘇唐在一旁說道。

    “老師們回來後真的就不一樣了。”路平說。

    “是的。”蘇唐點頭。

    導師在學院是教育者，但同時也是學院的管理者。摘風學院的導師們回歸後，學院的建制和運轉體系便也得到了恢復，再不是只由方倚注前前後後地張羅了。導師們各司其職，一切都變得更加井井有條起來。

    “眼下還缺一件事還沒有辦。”方倚注這時走到兩人身旁說道。

    “什麼事？”兩人一起看他。

    “我們還缺一個院長。”方倚注看著路平，眼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我當院長？可能不太方便吧。”路平說道。

    “我也有些發現了，所以我想請問一下你在摘風學院的三年到底乾了什麼？怎麼看起來像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一樣？”方倚註說道。

    所有人將方倚注他們對路平的態度看在了眼裡，而方倚注也察覺到了所有人看路平的眼神。有懷疑、有迷茫、有尷尬、有慌張，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看蘇唐時那種自然流露出的那種親近感。哪怕是主動來和路平表一下親近的人，都充滿了刻意和生硬。

    “大概就是因為什麼都沒幹吧。”路平笑著說道。他絲毫不在意這些，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覺得摘風學院的這些導師學生對他的態度有什麼問題。

    “不管怎麼說，院長只能是你。”方倚注很堅定地說道。

    “大家會覺得彆扭吧。”路平放眼看了一圈，會和他目光接觸的摘風門人大多都會將目光躲開。路平已經不是當初的路平，這一點所有人都清楚，所以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這當中對昔日路平冷眼相待甚至冷嘲熱諷的人可都是一抓一大把

    “這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成為院長，繼續保護學院。”方倚註說。

    “就算不是院長我也會。”路平說。

    “那就行了。”方倚註一擺手，中止了這個話題，“新做的院名到了，來瞧瞧吧！”

    “哦？”路平和蘇唐一起跟到了他身後，來到了新建的學院大門下。摘風兩個大字正被一位導師施展著異能，顫顫悠悠地朝著門楣上掛去。

    “一模一樣。”蘇唐看著兩個字說道。

    話音方落，兩個字總算掛上門楣，穩住了。那導師也是長出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看向三人。

    “趙老師。”蘇唐向對方問好。

    導師趙文點了點頭，神情多少有些拘束。一年前的路平、蘇唐還都只是學院的學生，可現在兩人的實力卻已都在他之上，重建好了學院也不可能再是學生的身份了。這種不適應的情緒不只趙文，大多數導師面對路平、蘇唐時都會有。倒不是說他們沒想著學生未來的成就一定無法超過他們，只是一年的時間實在太快了，有點讓他們措手不及。

    “辛苦趙老師了。”方倚注這時走上前表示了一下慰問。

    “應該的。”趙文說道，對方倚注他就沒有這麼複雜的情緒了。

    摘風！

    方倚注抬頭望著那兩個掛好的大字，心裡默默地念了下。

    “巴院長！”結果趙文這時突然來了一句，方倚注轉回頭，順著趙文的目光看到了正朝他們這邊走來的巴力言。

    “峽峰學院的巴力言？”方倚注問了句。峽峰學院的歷史比摘風學院要悠久的多，巴力言擔任院長也已多年，這些人和事方倚注還不至於忘乾淨。

    “是的。”一旁趙文這時也點了點頭，而路平和蘇唐也已經回身，看著巴力言朝他們越走越近，臉上堆滿了笑容。

    “摘風！不錯，和過去一模一樣！”到了近前的巴力言先不與幾人搭話，而是看向剛剛掛好的兩個大字，由衷地讚歎了一下，這才把目光落回到面前幾人。

    “摘風重建，可喜可賀啊！”巴力言笑逐顏開。

    “別人道喜也就算了，巴院長……您這是唱哪出啊？”方倚注笑道。峽峰區從有了摘風學院以後，便是兩間學院一對一的競爭。方倚注可是最終被推薦去四大的學生，在兩院每年的共同大考中可是出盡風頭的人物，對兩院之間的這種競爭自然一點也不陌生。作為競爭方的峽峰學院怎麼可能歡迎摘風學院的存在，這點用膝蓋想都知道。

    “是倚注吧？好久不見，說話還是這麼幽默哈哈哈。”巴力言看著方倚注，稱呼親切得讓所有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巴院長您是有事還是有話，給我們來個痛快吧！”方倚注道。

    “這個……確實是有一點點事情。”巴力言躊躇了一下，還是不繞圈子了。兩間學院之間的關係實在太根深蒂固了，眼下他就是再和氣笑得再動人，對方也只會覺得滲得慌，根本沒可能靠演技拉近關係，還不如有話直說。

    “什麼事您說。”方倚注道。

    “就是想問一下，摘風學院被恢復的真正原因。”巴力言硬著頭皮說道。來時他就想了一路，怎麼拋出這個問題會顯得自然合理一些，結果臨到頭卻只能這樣毫無鋪墊乾巴巴地甩出了。

    “哦，這個啊，這是因為路平獨闖玄軍城，把他們給打服了，玄皇沒辦法，只能答應了他的要求。”方倚注口氣輕鬆地說道，結果身旁趙文聽完忍不住就笑了出來，全當方倚注是信口胡謅。

    趙文尚且如何，更何況巴力言了。就見他苦著臉道：“倚注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實不相瞞，我這也是被逼沒辦法了才硬著頭皮來向你們請教。”

    “能把巴院長逼得沒辦法？那隻能是峽峰城主府了吧？”方倚注淡淡地道。巴力言來得唐突，問得生硬。雖不會把他太當回事，但方倚注終究還是會揣摩一下巴力言問這個的用意。此時聽他這樣一說，心下立即了然。既是來自城主府的疑惑，那大體可以看做是和志靈城主龍幍一樣的用意：摸清玄軍帝國對路平還有摘風學院的真實態度。

    這時的巴力言還在繼續苦著臉，猶豫要不要把實情說了。方倚注卻已經搖了搖頭嘆道：“我剛剛說的就是實情，誰要是不信，自己去玄軍城打聽打聽！”

第八百八十一章 合理的推斷

    方倚注扔下這話便不理會巴力言，路平和蘇唐也是自顧自地走開，從始至終都沒怎麼在意過巴力言的存在。這一幕讓摘風學院的導師趙文看在眼裡就有些奇妙了。

    摘風學院說是與峽峰學院競爭多年，但說實話無論規模、歷史還是實力，峽峰學院都比摘風學院要強得多。摘風學院只是偶有一些尖子生在兩院共同舉行的大考中能出出風頭，論整體其實一直以來都處於下風的，峽峰學院的人一直以來也大多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可現在呢？堂堂峽峰學院院長巴力言親自跑上門來說話，路平他們幾個雖沒有高高在上目中無人，但不以為然的態度還是挺明顯的，隨口就吹的牛皮說得跟真的似的。

    趙文這心裡還在想呢，結果那邊得不到路平幾人理會的巴力言，竟把求救的目光朝他投來了。

    “巴院長你別看我啊，我可什麼都不清楚。”趙文淡淡地說道。他只是摘風學院一名普通的導師，算不上什麼能人。摘風學院被取締後為謀生計也曾試著去過峽峰學院，自然是被拒絕。之後因為城主府方面有意無意的針對，摘風學院的人這一年可以說沒幾人過得舒心。峽峰學院雖然算不上是什麼幫兇，但在巴力言終於找上摘風學院時候看到他也吃吃癟趙文還是很樂意的。

    巴力言無奈，只能鬱鬱離開。這一路他來時忐忑，一直琢磨著怎麼同路平那些人開這個口；回去的路上，他答案是問到了，卻如同坐蠟。

    這答案他同趙文一樣，是一百萬一千百個不信。把這答案送到城主府上去，巴力言估計自己這條老命直接就得交待在那。

    怎麼辦好呢？

    巴力言愁啊！返途中路過一家小酒肆，徑直走了進去，要了一大壇酒，直接就是一碗下肚。

    酒肆老闆連同寥寥無幾的幾個客人全都看傻了。

    巴力言在峽峰區也是數得上的大人物了。在這峽峰城屬於他不認識別人，別人也大多認識他的人物。剛進酒肆，所有人就都注意到他。只是誰都沒想到這峽峰區大名鼎鼎的人物，竟會愁眉苦臉地跑進這麼一家小酒肆借酒澆愁。

    就在所有人都恍惚的功夫，巴力言這都已經三碗下肚了，臉上卻依然是愁容不展，對於眾人對他的關注也全沒去留意。

    “巴院長，真是好興致啊！”正這時，一人說著話也邁進了酒肆。老闆同幾位客人一看到這人，臉色頓時都變得慘白。

    衛揚！

    峽峰城主府家衛。以前只聽說是個修煉天才，可在一年前城主府遭逢大變後，這位天才上位成了家衛中的兩大巨頭之一，然後這一年裡就讓無數人領教到了他的殘酷手段。在平民眼中那是魔頭一樣的存在。見到是他，幾人牙齒幾乎都要開始打架，紛紛低下頭去，心中就是再好奇也不敢多看一眼。

    巴力言的臉色則比所有人變得還要更厲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自己這還在想怎麼跟城主府交待，這衛揚居然就又找上門來了？

    雖如此，巴力言卻也沒太意外。峽峰城內外遍布城主府的密探，大概就在衛揚找上門來把這事交給他之後，各處的眼線就已經開始關注他，所以他前往摘風學院這一行城主府怕是當時就已經收到了風，眼下這番前來……

    該不是懷疑我跟摘風學院的關係吧！

    一想到這巴力言頓時驚慌起來。別管帝國方面怎麼撤銷通緝令、恢復摘風學院，但峽峰城主府只要還姓衛，與路平那一行人的過節就抹不掉，那可是殺父之仇。自己走摘風學院這趟別是引出了什麼誤會。

    想到這的巴力言已經急忙站了起來，走進來的衛揚也正在冷眼看著他，如同之前闖他院長室時一樣，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巴院長是有什麼話要說嗎？”衛揚冷冷地道。

    “衛大人不要誤會，我去摘風學院，是想直接從他們那裡問一下摘風學院會被恢復的究竟。”巴力言飛快說著，唯恐自己解釋得慢點就被衛揚手快收割了。

    “哦？那巴院長問到了什麼？”衛揚說著，向前走了幾步，坐到了巴力言位置的對面。比起站著的巴力言頓時矮了一截，可氣勢上卻依舊是那般居高臨下。

    只是這一問，卻把巴力言給問住了。

    方倚注給他的那解釋，他能說嗎？敢說嗎？真要可以，他此時也就不用在這裡借酒澆愁了。但是就在他心中尚在猶豫的剎那，他感知到了衛揚這邊魄之力的變化，那是騰騰燃起的殺意啊！

    無論怪話慌話還是什麼難聽話，最重要的是，自己要說真話。

    巴力言在剎那間把握到了關鍵，於是沒做任何隱瞞，飛快說出了他聽到的答復：“摘風學院那邊的方倚註說，是因為路平獨闖玄軍城，把玄軍給打服了，玄皇沒辦法，只能答應了他的要求。”巴力言如實說著，連一個字都沒有修改，沒有漏掉。

    “呵……”衛揚頓時冷笑起來，抬頭掃了巴力言一眼，“你信？”

    “當然不信。”巴力言想也不想地答道。

    “你剛說的這個方倚注又是什麼人？”衛揚問道。

    “哦，這是摘風學院的一個舊生，印象裡應該得是十年前的了吧？後來是入了北斗學院。”巴力言說道。

    “北斗學院？”衛揚愣了下，隨即卻露出了幾分恍然的神情，“原來是找到了這樣的大靠山嗎？這就難怪了。”

    巴力言頓時愣了下。他之前倒真沒往方倚注的身份上去想。可此時衛揚這樣一提，才意識到這是一位入北斗學院已有十年的北斗門人，如果真在北斗學院經營下了不得了的人脈，那確實會是不小的靠山。如果是藉北斗方面的勢，和玄軍帝國達成某種溝通也不是不可能。如果這樣的話，這勢絕對非同小可，畢竟路平一行人做下的不是小事，殺院監會、殺城主府，這都能讓玄軍方面放過的話，北斗方面這得是給出了多大的壓力？

    不，不會是壓力。

    四大學院雖然地位超然，卻還不至於凌駕在三大帝國之上。玄軍帝國即便再尊敬重視北斗學院，卻也不至於在這樣的大事上因為北斗學院的緣故就輕易讓步，這可不是幾分薄面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會做出讓步，一定是玄軍帝國在這溝通中得到了足以打動他的好處，一個比帝國權威被觸動還要重要的好處。這樣的交易，玄軍帝國當然無法宣之於口，只好這樣強行解除對摘風學院還有路平他們一行人的針對吧！

    巴力言越想越覺得合理，心中已是一片豁然。再看衛揚，卻見他的神情越發陰沉起來。顯然對他還有峽峰城主府而言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又或者……衛揚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凶光。他起身，未發一言便離開了酒肆。

第八百八十二章 體察上意

    “衛總管！”

    城主府家衛並無實質性的官職，不過通常還是被以大人相稱。至於眼下最受城主器重和信賴的衛超和衛揚，則都被稱為總管。守在府門外的衛兵看到衛揚，急忙立正問候，然後就見衛揚如風一般已經穿門而入，直奔議事廳去了。

    衛超正在廳中高坐，與幾位來府的官員議事。衛揚直衝入廳，看也不看幾人便是一句話：“出去。”

    這幾人無論哪個都有官職在身，都有幾分權勢，在被衛揚冷冷吐了這句話後，卻都連聲都沒吭一下便一起起身出了議事廳。

    “你態度稍好點能死啊？”這下就連衛超都對衛揚有些不滿了，頗為不快地說道。

    衛揚看起來卻是根本不屑於討論這個問題，幾步便已到了衛超面前：“我們忽略了一個人。”

    “什麼人？”

    “當日和路平一起闖府上的好像有兩個陌生面孔。”衛揚說道。

    “不是好像，是確實。已經派人打聽過了，一個叫方倚注，摘風學院的舊生，後進了北斗學院進修……”

    “對，就是他。”衛揚直接打斷了衛超，“他在北斗學院進修已經十餘年了！”衛聲說道，“北斗”和“十年”兩個字眼被他咬得極重。

    “你的意思……”衛超馬上也想到了之前衛揚、巴力言同步猜到的那個可能性，實在是這個推斷太符合正常情況下的認識了。至於巴力言帶回來的真實情報，衛揚一秒都沒有放在心上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中樞下的這封指示就值得揣摩了。”衛超說道。

    “是的。”衛揚點頭，他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才飛快趕回府裡找衛超商量。

    便宜行事的意思是不必請示，自行決斷。可玄軍中樞若是真準備就放過這幾人了，何必做這麼一個模糊的指示呢？只從這一份保留上，衛超、衛揚就一直懷疑中樞應該還是有某種傾向性。有傾向不明確，那說明有難言之隱。而現在，把落點放到北斗學院方面後，衛超和衛揚覺得他們找到帝國難言之隱究竟在哪。

    “帝國和北斗學院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不方便再針對路平和摘風學院。”衛超說道，“可他下達了個這樣模糊的指示，這是不是說明他們還是希望有人能把路平這幫人給辦了？”

    “我看就是這樣。”衛揚重重地道。

    “這可不是什麼好活。”衛超十分謹慎地道，“既不是帝國明確表態，那辦了這事的人事後很可能會交待給北斗，那可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可萬一不會呢？”衛揚的眼中閃著光芒，“體察到上意，將這臟活給辦了，那可是大功一件。要知道，現在城主不在，這功勞可就該落在你我身上了。”

    “你這小子……”衛超一驚。衛天啟不在那是只有二人才知的秘密。可衛揚此時竟想越過衛天啟來領這大功，這勢必意味著屆時他要戳穿衛天啟不在這個事實。這傢伙為了得到這個晉升的機會，居然想要出賣少城主。

    “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衛揚目光炯炯地盯著衛超，“你我什麼身份我想就不用我再點明了？少城主這一去沒有任何交待，我們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也不知道他還回不回來，他若在外有半點差池，這峽峰區裡你我還算個屁？不如抓住這次機會博一把，說不定就是你我的出頭之日了。”

    衛超眉頭緊鎖，心中很是糾結。城主府在他身上培養出的忠誠讓他對出賣衛天啟的舉動感到十分不安。可衛揚所說的這一切他卻也是有切身體會的。他們二人不過是家衛，僕憑主貴。沒有峽峰衛家，他二人絕沒有機會能在這麼多玄軍帝國有品階的官員面前頤指氣使。這樣的身份他不捨放棄，可偏偏這由不得他自己做主。衛揚說得機會是指什麼，他很清楚，就是一個他二人可以翻身做主，從此不必再依附任何人，將權勢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機會。

    衛超糾結了許久，終於看向衛揚時，卻看到衛揚臉上沒有絲毫猶豫糾結。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服少城主？”衛超突然問道。

    “是的，不服，我當然不服。月華洗魄，南天學院進修，他才堪堪擁有現在的境界。他憑什麼可以坐到這樣的位子，擁有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只因為他姓衛。如果不是因為姓衛帶給他所有的這一切，他現在會是什麼？你說他會是什麼？這一點上，你服他嗎？”衛揚反問衛超。

    衛超沉默，因為衛揚又一次說中了實情。衛天啟在修煉上確實沒什麼才能，性情倒是在城主衛仲去世之後一夜成長了許多。可只是這樣一個成熟了一些的性格，還不足以服眾。他衛超忠心耿耿至今，沖得是衛天啟嗎？也不是，他衝的是衛家，是前城主衛仲。

    “別猶豫了，一起幹吧！”看著衛超，衛揚抬手用力抓住他有肩頭。他不是衝動無腦之輩，這份對衛天仲的反意在這城主府內只要衛超喊一聲，分分鐘就會讓他變成碎片。他會衝回來和衛超一起商量這事，就是因為這一年以來的共事，讓他看得出衛超對衛天啟面上忠心耿耿，惟命是從。可相比起在衛仲麾下效命時，卻多了幾分不安和擔憂。

    衛天啟的才能不足以服眾，實力也不足以服眾，終於進了南天學院經營出了一些人脈，有了一份連衛仲都不曾有過的大資源，大靠山。可在他們這些家衛心中，這卻不如衛仲本身那四魄貫通的讓他們覺得踏實。城主是他們最大的依仗，可當看到他們最大的依仗卻對著他人低眉順眼唯唯諾諾時，心中的失望不安只會不斷發芽茁壯。

    而衛超，對這一點看得是最多的，所以衛揚早察覺到了衛超的變化，他確信自己可以說服衛超一起，這才會趕回來同他商量。

    果如衛揚所料，衛超的眼中雖還有一些糾結，卻也開始充滿渴望。他看向衛揚：“我們能做到嗎？”

    衛揚笑了笑：“憑我們倆當然不可能，但你別忘了，衛家在峽峰區這麼多年的經營，現在可都掌握在咱倆手上。”

    衛超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夠狠。”

第八百八十三章 重新趕超四大

    不愧是已經共事一年的兩位大總管，衛超和衛揚已經有了相當的默契。當衛揚說出這話時，衛超馬上意識到了他們二人的優勢和可以的做法。

    峽峰區的資源和力量是屬於衛家的，若由衛仲或是衛天啟來行事，他們會計算得失，會考慮他們在峽峰區的根基。可是他們兩人不用，他們是拿著別人的東西在用，哪怕是拼個魚死網破也不用心疼。而衛揚在說的，正是這個意思：衛家在峽峰區苦心多年經營的一切，都將可以化為他們的墊腳石。

    “仔細想想該怎麼做。”在經過了糾結、猶豫、渴望、衝動後，衛超恢復了他謹慎仔細的本色。衛仲在時，他是負責為城主府看家護院的那個，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

    “我想我們應該先仔細梳理一下可以調集的力量。”衛揚說道。

    “這裡又有個問題，損兵折將太嚴重恐怕不是帝國想看到的結果。”衛超說。

    “這我知道，我們當然不能往魚死網破裡拼。事情做得越漂亮，我們的前途才越光明。真搞成兩敗俱傷，我想帝國真會如你擔心的那樣把我們交給北斗學院了事。 ”衛揚說。

    “嗯，如果有法子能暗殺掉他們幾個，那是最漂亮的。”衛超說。

    “這怕是有些難吧。他們這夥人的實力遠在我們之上，我覺得無論正面還是偷襲，只要付諸武力那就不是上上之選。”衛揚說道。

    “暗中下毒怕也不行，他們當中那個莫林情報顯示在這方面有一些研究。”衛超說道。

    “這幾人身上憑我們的力量還真是難找到破綻，看來只能柿子找軟得捏了。”衛揚道。

    “你是指？”

    “摘風學院只有他們幾個人的話，那也沒什麼可玩的吧？”衛揚臉上閃過陰毒的笑容。這一次衛超的意識沒能跟後揚同步，在心狠手辣這一點上，他比衛揚要遜色許多。

    “利用摘風其他人來脅迫他們？他們會這樣輕易就範？”衛超說。

    “這我不知道，但我們有得是時間，可以慢慢陪他們玩耍。”衛揚冷笑著。朝路平他們下手不只是他準備拿來晉升的階梯，更可以讓他報私仇。一想到手中可以調用的這許多棋子，他忽然覺得十分自信和痛快。

    “走，去後邊好好合計合計。”他一拍衛超，兩人一起出了議事廳，朝城主府後院轉去。

    ……

    ……

    峽峰城西南。

    如果說最初幾日眾人心中還有一些驚疑不定，只是過來先瞧瞧看的話。那在隨後又過了數日，看到摘風學院真的一點一點再被復原，城主府方面一直未來打擾，摘風學院所有師生那顆懸而未放的心這才真的踏實下來。學院雖還未建好，但歡樂的氣氛卻已徹底洋溢起來。

    學院第一個被恢復完畢的是聚風場。周圍一圈栽上樹木，場子平整一下，大體便也差不多了。不會有人介意某棵樹與之前長得併不一樣。

    一年前，就是在這裡，全院師生目睹了路平等人被追捕，目睹了摘風學院被院監會的秦琪一句話就給抹殺。

    一年後的今天，全院師生再次聚集在聚風場上，沒有城主府，沒有院監會，筆直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年前被追捕的幾人，是他們帶回了摘風學院要被恢復的消息，是他們率領大家將摘風學院一點一點的重建起來，才有了今天讓所有人站上去的聚風場。

    應該歡呼一下嗎？

    所有人望著眼前這一排人，激動的心情已經有些抑制不住了，可就在這時，路平卻向他們宣布了一個噩耗。

    郭有道院長……已經去世了。

    這個消息至今就連玄軍帝國都沒有最終確認，通緝榜上郭有道的名字生生也掛到了通緝令被解除時。路平他們回到峽峰城後，也只在第一個遇到的摘風學生孔俱面前提了一句。這孔俱看來也不是個多嘴之人，所以直至此時，所有人才明確知道了郭有道的死訊。

    連續數日的興奮激動，就在這一刻被悲哀籠罩住了。在摘風學院，沒有誰的名望可以與郭有道相提並論。最初幾日的惶恐不安，在清晰聽到這個消息後，忽又籠罩了在所有人的心頭。

    這時方倚注站了出來，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郭院長不在了，但是今天，我們繼承了他的遺志，摘風學院不僅僅要恢復，還要一直傳承下去，大家應該沒有忘記我們摘風學院一直以來的志向吧？”

    摘風學院一直以來的志向？

    聽到這話，所有人面面相覷起來，不少人臉上都寫上了納悶。

    “嚴於律己，寬厚待人？”有人試探性地問了句。

    方倚註一臉的晦氣。本想來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說，可這一卡殼就相當尷尬了。

    眾人看到方倚注這陰沉的臉色，便也知道方才說得這八字不對。可除了這八字，還有什麼是學院裡經常會被掛在嘴上提及的？

    於是馬上就有人失聲叫了出來：“不會是那個吧？”

    “是什麼？說來聽聽。”方倚注此刻已經有點意興闌珊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那個效果必然是不會存在。

    “呃……趕超……四大？”這位用十分不確信，一百分遲疑，一萬分我就隨便說一下試試的神情說出了這句話。

    “沒有錯！趕超四大！”方倚注接過話就是用力一吼，自己的血已經全沸騰起來了，可看聚風場上的大家卻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樣，看向他的神情則尤其微妙。一般人看到一個傻瓜白痴的時候似乎就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這是摘風學院建立之初就立下的志向，難道你們已經都忘了嗎？”方倚注沉著臉道。

    所有人傻眼。

    這個……是志向？

    在摘風學院建院之初，不少人真的以為是。誰讓峽峰區偏遠人稀，見識落後。有個號稱是四大之玄武學院出身的人來喊了這麼一個口號，大家就真信了呢？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雖只過了二十餘年，可從摘風學院叫出這個口號開始，有識之士們給予的就全是嘲笑和奚落。再沒見識的人看多了這樣的態度也會想著補一下知識。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趕超四大與其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願意，倒乾脆不如說是一個笑話。這所有人，也包括摘風學院自己的師生。

    而現在，方倚注竟然一本正經地和他們說這是摘風學院的志向，難道這是摘風學院建立時所必須的某種儀式？所以現在重建也要拿出來講上一講？

    所有人呆呆地看著方倚注，就是沒有任何回應，一點都沒有。方倚注頓時也覺無味，悻悻地退到一邊對路平道：“你來講。”

    需要路平站出來的時候哪怕是他不擅長的事他一定不會退縮。他不像方倚注那樣會來事，而是一慣的開門見山，說大實話。

    “趕超四大，不是一個玩笑。”他說道。

    “一年前的志靈點魄大會，院長交到我們四個人手中的院旗上寫得是這四個字；他發給我們四個人的院袍上寫得也是這四個字。”

    “當然，那個院旗弄得有點隨便，有點難看，那個院袍也沒有袖子，不是很受歡迎。我們現在不一定還要用這樣的旗，做這樣的院袍，但是這四個字，真的真的不是玩笑。”

    “趕超四大。”路平最後說道，沒像方倚注那樣聲嘶力竭彷彿要爆出兩公斤熱血，但是他說得很篤定，很肯定。所有人呆呆地看著這個一年前他們眼中的牛皮糖，竟都不由自主地點起頭來。

    “看到沒有。”莫林在旁對方倚註說道，“有底氣的人這樣說才合適，你去說那就是笑話。”

    “滾一邊去。”方倚注罵道，但看向路平的眼中卻滿是欣慰。

    趕超四大，這句蠢話遇到這個傢伙或許還真的能實現。

第八百八十四章 難像過去

    路平這番樸實無華的話，還有他那篤定的態度，讓摘風學院的師生看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很大不同，竟然生出了幾分認同。之前哪怕在兩院大考上驚人地摧毀了峽峰學院的魄之塔，眾人看他的眼裡也多是驚奇和懷疑。

    直至此時，此刻，摘風學院從覆滅到重建，所有人再度站在這聚風場上，聽到路平說出那句被大家視作笑話的“趕超四大”時，對路平的印象終於有了大的改觀。

    這不是因為大家信了他可以趕超四大，而只是從這上所有人感受到了路平對摘風學院的真摯感情。能不能趕超四大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路平很認真地想要摘風學院變得更好。

    方倚註註意到了所有人對路平態度的微妙變化，不失時機地又站出來道：“郭院長現在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們現在需要一位新的院長。”

    說著他身子微側，朝向了路平，這意思可就再明確不過了。

    “摘風學院可以重建，憑得路平是一己之力。所以這個院長必須是他，也只能是他。未來的日子摘風學院可能還會遇到許多磨難，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也是要給大家一個交待，問大家一聲，是不是願意與摘風學院風雨同舟。”方倚註說道。

    這話說完，人群頓時有些騷動，有站在前方的摘風學生忍不住問道：“方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指還有可能與城主府或是院監會起衝突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方倚註說。

    人群騷動得頓時更厲害了。與城主府和院監會衝突，那基本就等於是與玄軍帝國衝突了。別說是摘風學院，就是四大學院都會極力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樣的摘風學院豈不是和叛逆的夜鶯組織沒區別了？這可不是普通師生願意見到的。

    大多數人投身學院，都是為了謀個更好的出路。通過魄舉為帝國效力，進入統治階層，就是許多人心中嚮往的路線。可現在，摘風學院竟然有可能會與帝國衝突或者說是作對，這可就背離了大家投身學院的初衷。方倚注也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摘風學院的師生重聚得差不多後便向大家點明了這一點。

    “沒有摘風學院的這一年，我知道大家都受了不少委屈，過得併不如意。但重建的摘風學院恐怕難像過去那樣平靜美好。是不是願意接受這樣的摘風學院，請大家自行斟酌。”方倚註說道。

    “為什麼會這樣？”一位學院導師站出來問道，“帝國既然已經願意恢復學院，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的隱患？”

    “因為帝國並不是心甘情願，而是迫於路平的實力。不管你們信不信，事實就是這樣。”方倚註說道。

    迫於路平的實力？

    這下可把所有人都驚住了。路平今非昔比，這點大家自然是看得出的。可只憑一個人的力量，竟然就能逼得玄軍帝國讓步，這份實力，那得是何種地步？

    “所以我才會會說，院長只能，也必須是路平。”方倚注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說道。

    “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好學院。”路平說道。

    “但是……這是與帝國對抗啊……”

    “是啊，路平你或許非常有實力，可我們這些人恐怕就太渺小了吧？怎麼敢跟帝國作對？”

    “摘風學院原本好好的，為什麼會被城主府和院監會針對啊？”

    議論聲紛起，人人臉上都充滿了憂色，這樣的摘風學院顯然讓大家心裡都很不踏實。

    “你們不用問這麼多為什麼。”方倚注這時的態度卻表現得意外強硬，“大家只需要知道兩點，第一，不是我們要去和玄軍帝國作對，而是他們仗勢壓人，要針對我們；第二，去還是留，選擇權是在大家自己手中，今天和大家說這些，就是為了讓你們自己考慮。”

    議論聲並沒有因為方倚注這一番話就停止，大家果然也就這個情況開始考慮。路平和蘇唐互望了一眼，多少有些許失望。摘風學院對於每個人的意義終究是不同的。對方倚注來說，他在這裡找了自己的目標和抱負，對路平和蘇唐來說，這裡是他們逃離組織後，終於迎來平靜安寧生活的幸福地。可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像摘風學院這樣比較低端的學院都不過是他們的晉升所，他們的歸宿感不會落腳於此。學院好，大家就好；學院不太好時，那便大難臨頭各自飛。

    所以即使路平他們千里迢迢回到峽峰城，在這裡重建學院，不想放棄昔日學院的每一個人。可真正的現實是，這種背景下的摘風學院，怕是要先被人給放棄了。

    眼前這數百名師生，最後會有多少人願意留下？看著眾人臉上的猶疑，路平、蘇唐心中都很遺憾。

    “咳……”正這時，一人走出人群，咳了一聲。

    “魯老師。”路平、蘇唐，包括方倚注都認得出這人，叫了出來。

    “我留下。”魯老師言簡意賅，淡淡地說道。魯老師姓魯名慶，打來摘風學院的第一天時便已年紀過百。但是德高望重這種詞卻很少有人會聯想到他身上，在摘風學院的師生眼中，魯慶沒有老糊塗，但也沒多大智慧，百餘年的修煉生涯也沒什麼驚心動魄的經歷，很碌碌無為不起眼的一個人。

    可在這一刻，第一個站出來的卻是他。

    “我在摘風學院二十來年了，在這裡，我心裡最踏實。”魯慶說著，然後他看向方倚注，看向路平，看向蘇唐，甚至進摘風學院不過月餘的莫林他都看了一眼。

    “你們做得很好，還會想著回來重建學院，這真的很好。”魯慶一臉欣慰地說道，而後轉過身，望向身後的那數百名師生。

    “所以你們以為為什麼院長會推薦方倚注去四大學院？為什麼院長會讓路平、蘇唐他們代表摘風學院去參加點魄大會？”

    “實力？那隻是其中之一，更因為摘風學院有被他們真正的擺在心上，所以他們最能代表摘風學院。學院到底是什麼？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答案。但是方倚注、路平，還有蘇唐，他們心中的答案是學院所希望看到的。我希望你們每個人也是，但絕不會強求，因為摘風學院的院訓是嚴於律己，寬厚待人。你們想怎麼做，你們自己做決定。”

第八百八十五章 意外

    “我留下。”

    “我也留下。”

    “我也留下。”

    有導師，也有學生相繼站出來表態了，一直到沒有人說話。聚風場上的摘風師生已經分成了兩部分，站出來的人是這數百人中的小部分。站著沒動的，他們的答案已經不言而喻，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與玄軍帝國起衝突實在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不好意思，我不能連累家人……”

    “對不起，我還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顧……”

    “對不起……”

    那些站著沒動的人中，也有一些人開口了，他們都說了這樣那樣的理由，當中或許有真，或許有假，卻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包括那些什麼也沒說的，他們的選擇終究都是離開。

    看到這些選擇離開的人，路平他們有一些失落，可是看到那些留下的，心中卻也覺得欣慰。

    他們跑回峽峰城來重建摘風學院總算不是他們一廂情願，總算也有這麼些人願意與學院風雨同舟。

    “我雖然要離開，但我還是想幫著大家一起建好學院！”忽然又有人喊道。

    或許是因為離開有無奈和不捨，或許是心有愧疚想減輕一些，這一聲得到了不少人響應。而路平他們互望了一眼後，也欣然接受了這些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狀況和想法，自然也就有了各自的選擇，沒有必要用一樣的標準去苛求別人。這大概就是摘風學院的院訓中“嚴於律己，寬厚待人”想要告訴大家的吧！

    因為這一部分人的表態，聚風場上的氣氛終於總算沒有先前那緊張。可是分成兩波的人終究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其樂融融。哪怕是以前相熟的朋友經此一分，相互之間也有了一些局促。

    接下來免不了還是要正式清點一下人員，建立起新的名冊。可就在這過程中，發現有幾個學生今天到現在都還沒有來。

    “這幾個，你們誰知道住哪？”方倚注敲著名冊問了起來。

    知道的人自然是不少，可這信息一開始互通，所有人卻突然發現已經有幾天沒見過沒來的這幾位了。

    “孔俱……這幾天我好像都沒看到他啊。”一人說著，路平他們回到峽峰城時遇到的第一個摘風學生孔俱就在這幾人之中。

    “楊引也幾天沒見了。”

    “祝老師也是。”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沒來的人一共五位，一名導師，四名學生。由於學院還在重新修建，師生都是自願過來幫手，每天來還是沒來沒有人會去在意。於是直至此時才發現這五人三天都沒有人見過他們。

    “先去找一下吧！”蘇唐說道。

    “走。”路平說動就動。

    “你留在這吧。”方倚註說道。

    “啊？”

    “保護大家。”方倚注輕聲說了句。

    路平微皺了下眉，他明白方倚注的意思。幾人的失蹤如果不是什麼巧合，而是被人有預謀的對付的話，那多半就是衝著摘風學院在下手了。此時全體師生都在這聚會場上，自是需要人來保護。

    “交給我。”路平點頭說道。

    “蘇唐你也不用去了，我和莫林去就可以。”方倚注又說道。

    “你倆也當心。”蘇唐說。

    “放心，雖然不像路平那麼能打，但我們有過人的智慧。”方倚注道。

    “第一次有點同意你。”莫林點頭。

    “如果我們倆有什麼不測，你就像上次一樣來救我們就是了。”方倚注對路平笑道。

    “那是當然。”路平說。

    方倚注和莫林問明了那五人的住處後就出發了。留在聚風場的摘風師生們卻還在對些議論紛紛。大家剛知道摘風學院接下來可能不會平靜，卻不想這麼快就有事發生。雖然還沒有最終確認，但所有人幾乎都已經朝不好的方向開始聯想了。那些決定不留在學院的人群中，多少有些小慶幸。而決定留在學院的人群就要多一些擔憂了，為自己，也為學院。

    “路平……哦不，應該稱呼你為院長了。”魯慶這時走到了路平他們身前。

    “隨便什麼稱呼都可以。”路平道。

    “能不能詳細說一說你是怎麼讓玄軍帝國做出讓步的？”魯慶問道。

    “其實也是誤打誤撞。蘇唐當時不是被抓走了嗎？我為了救她一直找到玄軍城，然後就進去找，一路打打殺殺，終於是把蘇唐救出來了，玄皇也跑來找我們要談一談，我請他吃了個飯，說能不能恢復摘風學院，他說可以，然後就這樣了。”路平說。

    “你這講得真是……”魯慶有些不知說什麼好，本該十分驚心動魄的事，被路平講述得十分日常。什麼“玄皇也跑來”，什麼“請他吃了個飯”，這種措辭安放在這裡，只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魯老師也有擔心嗎？”路平問道。

    “要說沒有，當然是假的。這種環境下的學院怎麼生存發展下去，我想你們也會有一樣的擔心。”魯慶說道。

    “是的，其實原本我們都想離開玄軍帝國去別處重建學院的。是蘇唐說摘風學院的師生都還在峽峰城，處境很不好，我們應該回來。”路平說。

    “那現在有沒有一些失望？”魯慶看向蘇唐。

    “還好吧。”蘇唐笑了笑。

    “真是好孩子。”魯慶很是感概，已有些渾濁的雙眼望著二人，卻滿是期待的光芒，“郭院長一定也會很欣慰能把你們兩個帶回學院。”

    “希望不會辜負了他。”路平說。

    “好好守護這間學院吧。”魯慶說道。

    “我會的。”路平再次堅定地點頭。

    魯慶也點了點頭，沒說再說什麼，慢吞吞地挪步到了一步。因為先前第一個站出來說了那番話，一直碌碌無為的魯慶此時在眾人眼中也變得不一樣了。但他全沒在意這一點，依舊是他一貫的樣子。

    ……

    ……

    離開聚風場，方倚注和莫林直奔住得離這最近的孔俱的住處，但心裡已經不抱太大期待。果不其然，孔俱的住處沒有人，兩人進屋後查看了一下屋內積灰的狀況，大致判斷已有三天不在。

    “沒有打鬥的痕跡。”莫林說著。

    “區區感知境，要什麼打鬥？”方倚注最後打量了一圈屋裡，搖了搖頭。

    “那我們去這家看看吧。”莫林指了指記錄地址的指條上祝承的名字。祝承是名導師，境界雖只單魄貫通，卻恰巧是力之魄，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如果真是某些方面的人下手，區區力之魄貫通又算什麼？”方倚注又說道。

    “某些方面？這又沒外人，你直說玄軍帝國不就得了。”莫林撇嘴表示不屑。

    “可我就不明白了，連護國會都被路平殺成那熊樣了，這峽峰區……是打算讓自己從地圖上被刪除嗎？”方倚註說。

    “問題在於他們並不知道吧。”莫林說。

    “悲哀，玄軍帝國這不是把自己人往火坑里推嗎？深表同情。”方倚註說。

    “你就這麼肯定是城主府的人做的？”莫林說。

    “管他呢，回頭讓路平去城主府問。”方倚註說。

    “這倒是他做事的風格。”莫林連連點頭。

    “先去下家。”方倚注和莫林走出了門。事已至此，兩人倒都沒顯得驚慌著急。第二家去了祝承老師的住處，卻也和孔俱那裡一樣，能看出三天不在，但除此沒有別的痕跡。

    “這五人都是獨居嗎？”方倚注忽然問道。

    “你問我？”莫林反問。

    兩人這次走出圈，開始走訪了一下鄰里，可惜也沒人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再之後的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都一樣是三天前失蹤，房間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