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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蟲碧]小富即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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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26:09
行路難   第一百章 孩子


    正月裡的日子過完,等六部開始上班,問罪薛仁貴的詔也就下來了。 薛家人接了聖旨之後都覺得比預想中的要好,只是交了一大筆罰金,罷免官職,貶為庶人而已。雖然說幾十年的功勳化為灰飛有些可惜,但是在惋惜之餘,薛家人仍然覺得慶辛,至少沒有一道流放的旨意讓家人骨肉分離,沒有一道沒抄家產的聖旨讓薛家一貧如洗。

    京城是不打算住了,長安米貴,居不易啊。除此之外,這也跟薛訥被封為藍田令,不日將要趕赴上任有關。一家人商量著這一去四五年,白白浪費了城裡的大房子可惜了,不如賣了大宅,去鄉下買個小莊度日的好。其實薛仁貴本來還想把這棟大宅留給兒子的,他對於薛訥重遷長安可是有信心的很,想著留著大宅幾年後孩子回來還可以繼續用。但是一向遵從父命的薛訥這次終於第一次鼓起勇氣來說了「不」字。他堅持認為,賣了房子給父親養老才是上策,自己將來不管要用什麼,自己掙就是。

    兒子的硬氣老薛很是欣賞,所以也就痛痛快快的任小輩們折騰了。薛黎跟薛訥的不是好面子的人,也不怕人家說什麼不肖子孫,在長安城賣房子賣家什折騰了個夠嗆,弄得貴族圈子裡都知道有這回事,連聖上都驚動了,還以薛家真的窮到連房產都留不住了,所以臨別告辭的時候,皇帝還派人送了三十萬錢來當路費,弄得薛仁貴哭笑不得,不知道該不該推辭。薛黎倒是不客氣的全部照收,說這是老爹的賣命錢,不拿白不拿,雖然三十萬不多,但蚊子腿肉再少也是肉不是?完了老爹用不上,那給薛訥上任做路費也要得,他是第一次做地方官。不貪污不受賄的話,還不定要往任上貼多少錢呢。如果薛訥不要,那她把錢留著,這錢留給自己的寶寶做奶粉也好。雖然一家子都不懂那個所謂的奶粉是什麼東東,但也只能同意她的做法。

    之前薛黎跟樊梨花就在京城附近買了一個有兩傾地的莊子,雖然不大。但這會兒住進去剛剛好。蘇靖對田地裡的事務管理又很有心得的,跟薛訥兩人忙了月餘,把莊子管理地井井有條,該播的該種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務了農時,這樣一來等到夏秋季節家裡也都有了收成,就不用再擔心沒有進項的問題。

    薛訥見蘇靖是個可靠的人,先前對於這個妹夫的不情不願也就淡了,只要人好,富貴貧賤都不離不棄地。那門第高低又有什麼問題。有他跟妹妹在家裡照顧,自己這出門在外就可以少操多少心。因此臨上任的時候想了又想,把即將臨盆的樊梨花也放在了鄉下待產。這又少不了要麻煩蘇靖夫婦一趟了。

    薛訥上任,薛黎看他是去做地方官的,所以也不管自己正是孕婦,還是熬了好久將自己總結的農事方面的先進生產經驗寫成冊子給了他,希望能幫上點忙。薛訥出門,一下子帶走了十幾個能幹的家人,蘇靖在家裡管事的人手立馬變的有些捉襟見肘了,所以薛黎也就只有結束了以前兩耳不聞窗外事地悠閒狀態,偶爾打打下手什麼的。

    就這麼忙忙碌碌的到了六月。終於,等來了薛黎生產地日子。

    產房外面站了一大堆的男人,薛仁貴,蘇靖,甄子墨,賈珍珠的弟弟賈玉裴剛剛上京讀,也趕這湊熱鬧了,另外還有偶爾來一次的李賢,不知道也怎麼撞到了這個日子。

    「我聽說人家生孩子都叫的很慘的。乾姐姐這怎麼不見得怎麼叫喚啊。」小孩子家長的快,賈玉裴半年不見,十四五歲的人都長的跟甄子墨只差了半個腦袋,正跳上跳下地往房子裡瞅熱鬧。

    見過不會說話的,沒見過這麼不會說話的,你沒看到蘇靖緊張的都同手同腳了麼,你還嫌屋裡的人叫的不夠慘?敢情你小爺真的是來看熱鬧的。甄子墨翻了個白眼,一把把猴子似的他按到了地上,「你給我安穩地站著。跳的人眼花。」

    蘇靖心裡本來也在緊張。聽賈玉裴這麼一說,更覺得懸。有點衝動的想往屋內蹭,結果還沒等走到門口就被人攔著了,看門的小丫頭臉不是臉的嚷嚷著「你想幹嗎?這產房也是你們男人能進去的了的?你看個個都忙的腳不沾地,你這去不是添亂麼!你看看我們家老爺,多鎮定多冷靜,真不愧為大將軍,上過戰場的人就是不一樣。」

    所有人都朝一臉「鎮靜」地老將軍望去。果然。夠冷靜。一個人坐在石凳旁邊捏著酒杯。還悠哉游哉地喝著酒呢。只是他地腳下有一圈詭異地白灰。

    「岳父。」蘇靖喊了一聲。沒反應。再喊一聲。還是沒反應。疑惑地推了一把。只見老頭子砰地一下跳起來。從耳朵裡抽出一團棉花來。看著眼前站成一排地男人們。手激動地一把捏碎了手上地酒杯。嚷嚷著。「生了?生了?我地外孫在哪兒?妞還是小子?」

    這哪兒跟哪兒啊。所有人一排黑線過去。終於明白他腳下地白灰是怎麼來地。原來都是被捏成粉末地酒杯啊。蘇靖咳了一聲解釋。「還沒有生呢?」

    「沒有生?沒有人你叫我幹嘛。又不是不知道我老人家緊張不得。虧我還哪了棉花塞了耳朵。就是不想聽到你們嘀嘀咕咕心煩。唉。我這人。緊張了就會想喝點酒。那個。你。去給我再拿一套酒杯來。今天都捏碎了十二個了。再等下去我估計家裡明天喝酒都沒杯子了。」薛仁貴嘀嘀咕咕地又重新坐下。塞上了棉花。

    「老爺。姑爺。我地各位大爺們呦。」門口忽然跑出一個驚慌失措地婆子。站在門口兩手揮舞著只喘氣。大叫著吸引了所有地注意。蘇靖當下就心裡匡當一下。一馬當先地跑到了最前頭。

    「生了!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呢!」老婆子終於把話說完了。與此同時產房裡也傳來了嬰兒響亮地哭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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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26:29
行路難   第一百零一章 冠名權   

     「生了,生了!是個胖少爺呢!」老婆子歡天喜地的出來報喜,門口的人聽的都是一愣,心想怎麼這麼快,這才一個多時辰,沒怎麼折騰這孩子就生出來了?

    蘇靖才顧不得這麼多,第一次當爹,在門外看著進進出出的丫鬟就緊張個半死。結果身邊站的甄子墨自高奮勇的給他講故事舒緩心情,結果誰知道他之前被薛黎逼著看婦科的醫書看多了,這會兒想起來的儘是些難產的案例,什麼血崩,什麼一屍兩命,聽的蘇靖是心驚肉跳,心想這次知道薛黎平安,那是說什麼都再也不生了的。

    一聽說生下來了,頓時老婆子那滿臉的皺紋在蘇靖眼裡都變得可愛起來。從懷裡抓過準備好的賞錢,也沒看多少,塞到那婆子的手裡就往前衝,「阿黎,你現在怎麼樣了?」一路上叫的鬼哭狼嚎,聽的沿路的人都忍俊不禁。

    「阿黎,你沒事吧。」蘇靖一頭衝進房間,第一句話就是問薛黎狀況,生的是兒子女兒倒沒有在意。這讓薛黎心裡舒坦了一些,剛才痛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就想著,如果蘇靖敢進來第一句話有了兒子忘了娘的,她絕對讓人把他丫的趕出去不可。

    「阿黎,痛不痛,要不要緊?我在外面都沒有聽到你的叫聲,嚇壞了。人家都說女人生孩子會叫的很慘的。」蘇靖心有餘悸的想著甄子墨故事裡那些聲嘶力竭的例子。

    「叫個屁,有那個力氣不如花在生兒子上面,早點拉出來就不痛了!」薛黎翻了個白眼。雖然虛弱,但是倒還中氣十足,「這個好小子,可折騰了我半個月,你抱來我看看什麼樣子的。」

    在一旁地小傢伙很是配合他娘想看他的意思。很給臉的賣力哭了起來。蘇靖看著小小軟軟的一團嬰兒。眼睛有些濕潤,比劃了半天都不知道從那裡下手。最後還是有經驗的奶媽見慣了這剛當爹地人地蠢樣子。指點了半天,他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到了床頭。

    「原來我拉出來地就是這個樣子的東西。真醜。」薛黎看著嬰兒那紅通通地小臉,伸手過去就想戳,嚇的一旁的丫鬟趕緊拉開她的手「小姐,孩子不是那麼玩兒的。」

    「切。」薛黎不以為然地嗟了一聲,然後跟蘇靖頭挨著頭的在一起研究起家裡這個新成員來了。看著那又紅又皺的皮膚,稀稀拉拉的眉毛跟頭髮,薛黎越看越覺自己關於生個漂亮寶寶的夢想破滅了「這孩子怎麼那麼醜,紅嘰嘰,皺巴巴的,跟只沒毛的小猴子一樣,一點兒都不像我,我不要!」

    「小姐,哪兒說這種話。」一旁的奶媽哭笑不得的解釋著。「這孩子剛生下來就這樣地。過幾天長開了就漂亮了。。

    「不醜不醜,漂亮著呢。你看看這連這臉啊。眉毛啊,多像你。」天大地大孕婦最大,蘇靖已經習慣了,所以抱著孩子誇地那個勤快,一個中心思想就是有有著她這麼漂亮的一個娘,那孩子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男孩子家,好不好有什麼要緊地。你看看這哭聲多響亮,小手揮舞的多用力,趕明兒個肯定是個棒小伙子。」薛仁貴比蘇靖慢了半拍,這會兒進了屋也不遺餘力的吹捧起自己的小外孫起來,總而言之這孩子還是自家的好,儘管他現在長的還像個小毛猴,可是在老人家的眼裡也是最棒的。

    蘇靖跟薛仁貴搶了半天,也沒搶到抱自己孩子的權利,只能坐在那裡怏怏的看著岳父抱的開心了。薛仁貴逗弄了好一會兒,「小乖乖」的叫了好幾聲,頗為方便,這才想起來問「你們給孩子起名字了沒?這麼叫起來還真不方便」

    「這個你得問靖哥。」薛黎躺在床上,輕巧的把這個問題推給了丈夫。

    「起了起了,我想了幾十個名字,還沒覺挑中,岳父大人你看看哪個好。」蘇靖興奮從懷裡掏出一張讓薛仁貴覺得挺眼熟的紙來,想起前幾次蘇靖跟自己出門,不管在哪兒,無論吃飯睡覺的都帶在身上,只要看到有字就立馬拿出來記在上面,寶貝的不得了。原來以為他是在學識字呢,現在看來,竟然是在跟孩子起名字。果然,蘇靖將那紙展開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名字,常見的諸如阿貓阿狗,不常見的就是生僻到連薛仁貴都念不出的字,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薛仁貴探了頭去,看了幾眼眼就否定了蘇靖的傑作,「你那名字都不好。壁立千仞,無慾則剛,依我看我看孩子就叫薛剛吧,有陽剛氣。」

    「孩子姓蘇,」蘇靖鄙視的看著老岳父明火執仗的搶人行徑,「蘇剛這名字不好聽,做人要堂堂正正,我看叫蘇堂就不錯。好聽,還好寫。」

    「酥糖?我還奶糖呢!不行不行!」躺在床上的薛黎一口否決,她可不想讓自己兒子的變成某種甜食。看著兩個男人在床前爭執個不停,她自己抱過兒子端詳了半天,自言自語道「你爹那麼傻傻呆呆的,你可不能學他。一定要起個聰明些的名字才行。」

    「那就叫蘇聰?」蘇靖耳尖的聽到薛黎的話,忙搶先薛仁貴一步,生怕兒子的起名權就這麼被搶走了。

    「聰,多俗氣,叫蘇慧好了。」薛仁貴想著,聰慧,我佔一個總沒錯。

    「聰字太白,慧字太女氣,那寶寶就叫蘇睿好了。小睿兒,呵呵,喜不喜歡娘給你起的名字?」薛黎抱著懷裡的孩子逗弄到,一直哼哼唧唧的孩子聽到他娘的問話,給面子的大哭了一聲。

    「喏,哭了哭了,小睿兒是說很喜歡娘起給他的名字呢。」薛黎很是得意的向兩個男的展示她兒子的「滿意」程度。見到自己難得的起名權就這麼被人剝奪了,薛仁貴不服氣的嘟囔,「薛剛,多好的名字啊,明明就是我起的比較好聽麼。哼,等過幾個月俺大孫子出生了,就叫這個名字,誰也不准跟我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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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26:46
行路難   第一百零二章 被傷透心了
   

     眾人鬧過了之後,孩子自然是有奶媽抱下去照看,薛黎也被伺候著休息了。外面招呼客人打理散賞這些事蘇靖進來都做的熟了,也能獨擋一面,因此薛仁貴逗過孫子之後看似閒來無聊,獨獨的留了李賢去院裡說話。

    「雍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薛仁貴面對女兒時是百依百順的慈愛父親,面對蘇靖時是不講道理的刁蠻岳父,面對李賢的時候,則就成了進退自如的朝廷大員。多十年的朝廷經營,即便是退下來,敏銳的嗅覺也容易察覺這些小輩們底下的動作。李賢這個雍王可當的不輕鬆,如果說他最近三番四次的往莊園裡來只是為了看自己那個已經嫁人了的女兒,薛仁貴可不相信。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裡面肯定有事兒。

    「我只是來看看麗娘好不好,沒其他的事兒,老將軍想多了。」被這麼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措手不及,李賢答的有些勉強。

    薛仁貴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他不想說,自己也不會那麼容易鬆口。於是當下擺擺手,「別叫什麼老將軍,老夫只是一個削職的庶民而已,當不起王爺這聲稱呼。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勉強,老夫只是想告訴雍王殿下,老夫年紀大了,已經花甲之年的人,經不起什麼折騰,能含飴弄孫,老死故里已經是莫大的幸福,望聖上成全。」

    「老將軍何出此言,我看你仍是寶刀未老,功名猶在啊。」李賢看著薛仁貴花白的頭,說的有些急切,「最近遼東那裡最近很不太平,父皇希望你能不計前嫌的再次出使安東都護,畢竟你老在那裡經營多年,威望無人能及。」

    李賢急切的說明來意之後又有氣自己的沉不住氣,但是看到薛仁貴真的一副想要撂挑子不幹的樣子,也只能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最近四鄰邊疆都不得安寧。尤其高句麗那裡又頻頻生動亂,薛仁貴之後的幾任安東都護都因為辦事不力被撤了下來,朝廷又不能再用兵,所以算來算去,能安撫遼東地人選非薛仁貴莫屬。只是朝廷先前才剛剛罷了人家的官,撤了人家的爵。這一下又要一個老人去千里之外的遼東賣命,再怎麼厚臉皮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皇帝就拍李賢去薛家走動走動,說說情,看能不能讓薛仁貴心甘情願的再次出使遼東。

    薛仁貴聽了李賢的話,沉默了很久,最後卻仍然是笑著搖了搖頭「王爺言重了,老臣並沒有你想地那麼能幹。我這一個糟老頭子,遼東的局面我怕我收拾不來。你看看我這都一把年紀。早就是半截土埋在身上的人了,去了有什麼用?說不定人還沒走到,就死在了半路上了。晦氣!」

    「老將軍你可是還在生著朝廷的氣?我知道上次的處罰對你老處置不公。可是你就不能看在百姓的份上,再出使這一次?眼下正是國家用人之際,您應該以大局為公!」李賢也知道,吐蕃兵敗之事薛仁貴完全就是給人做了替罪羔羊,從頭到尾他一直在上書說此戰不可,但還是為了顧及皇帝的面子而勉強出征。出征之後又因為朝廷內部派系林立的問題,不能自行安排將領,對軍隊無法做到如使臂指而導致兵敗。最最讓老將軍灰心的可能還是最後地處置。為了平衡朝堂之上的利益,拖延了兩個多月的判決。最後以對臨陣脫逃地郭待封和死戰到底的薛仁貴是各打五十大板,同樣個採取了銷職貶為庶人的懲罰。恰恰是這看上去最公平的懲罰,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對誰不公平。李賢想,任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性,薛仁貴在領了詔書之後立馬賣掉家產遷到這偏僻的小村子,恐怕也是對朝廷無言的抗議吧。所以當下他也擔心薛仁貴因為這個心結而拒絕朝廷的再次徵召,不知不覺話就說重了。

    「我想我還沒有老到分不清什麼是大局,什麼是私利,需要雍王你來指點吧。」薛仁貴哼了一聲。話裡談不上客氣,在他眼中李賢就一個毛孩子,當年老子帶兵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現在竟然還敢教訓我什麼是大局為重,真是笑話!

    人到了五六十歲,很多功名利祿都看開了,但是有些執念還是放不開的。例如尊嚴,例如驕傲。身為一個兵,為國盡力。為主盡忠。在戰敗時對於流言蜚語不加狡辯,不推脫責任。這是他地本分。儘管他也有很多委屈,但是身為將的尊嚴與驕傲讓他把這一切都壓在了心裡,即使對最親近的兒女也沒有抱怨半句。他等了半天,只不過想等一個體面的死亡而已,但是他沒有想到,皇帝雖然沒有要他的命,但是竟然把他跟郭待封那種小人放在一個地位上處理了。與那種人為伍,薛仁貴覺得這簡直是對自己的羞辱。在他看來那等小人,私自調兵,不聽指揮,延誤軍情也就罷了,臨陣脫逃,謊報戰果,哪一樣都夠將他千刀萬剮了,誰想到朝廷最後一個平平淡淡的罷官免職就完了?看到郭待封舒了口氣的樣子,如果不是女兒攔著,饒是薛仁貴脾氣再好也生了想去金鑾殿打官司的心。

    這次朝廷地處置讓他傷透了心,儘管在兒女眼前仍然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樂呵樣,但是心底還是有滿腔的怨氣無處。朝廷這行為算什麼?軍士們在外面拚死流血流汗,抵不過朝堂上那些文臣們動幾下嘴皮子。一輩子不與人爭權奪利,不進朝廷中樞,不拉幫結派,戰戰兢兢的打好每一仗,但最後還不是落得被人傾軋的下場?如果不是有人眼紅自己手上的兵權,想要安插親信進去,自己又怎麼會受這無妄之災?

    朝廷上的一皇一後,都不是好惹的主,自己一把年紀的,還是少摻惹地妙。

    「王爺幫老臣轉告一句,老夫近來身體有疾,可能要在家休養數月。多謝聖上垂青,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只是這遼東之行,我真地去不了。王爺也不用再浪費時間在我這裡,畢竟這裡離長安真的有些遠。」薛仁貴冷淡而不失禮數地表明自己的意思,然後派人將李賢送了出去。吩咐家人,以後要再有這個王爺來,一律說老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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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27:03
行路難   第一百零三章 翁婿兩人各懷心思
   

     趕走了李賢,薛仁貴心裡總算舒了口氣,回頭再看看四處忙碌的蘇靖,確確實實的感覺到老實人有老實人的好處,至少讓人安心。

    薛仁貴當初刁難蘇靖的難題並不是隨隨便便想出來的,他第一次考察的便是蘇靖的應變能力。蘇靖身手好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帶軍幾十年,莽夫還見得少?僅憑身手好是不足以娶他女兒的,蘇靖必須得證明他腦子靈活,易於變通,不會讓自己女兒受罪才是真的。無論是偷是搶是借,只要讓自己的妻兒有片瓦遮身,那都是本事。總比那些在外面死要面子大做好人,卻讓自己妻兒食不果腹的人要來的可靠。兩個人曾經走散過的事給薛仁貴留下了很深的陰影,他對此一直心裡有些芥蒂,一度認為蘇靖是那種逞英雄不顧家人安危的人。薛仁貴不是什麼大公無私的人,那種所謂的在大義面前犧牲家人的英雄,他欣賞之,敬仰之,但絕對不會願意把女兒嫁給那種人。

    蘇靖第一次有些狡詐的,甚至是不要臉的行為,卻讓薛仁貴起了好感。這樣的人不會讓自己女兒受苦,只要有這個前提在,這樁婚事才能有被討論的可能。接下裡的第二道難題,蘇靖充分展示了他的能力,讓薛仁貴知道他絕對不是誇誇其談的泛泛之輩,有腦子,有耐心,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這個女婿,他很滿意。想比之下,王公貴族又怎麼樣?他做了幾十年的官,哪等的貴婦沒有見過,即便是九重鳳闋上的女人,又有幾個順心過?守了十幾年的玄武門,做了十幾年的皇帝近侍,皇宮裡的骯髒事見多了。當年王皇后被制**彘虐死的樣子,他每每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不明白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恨意為什麼會達到如此變態地地步。皇后王氏,那可是太原王氏的高門,太宗陛下親封的太子妃,高貴到不能再高貴的女人。但一旦那個被他稱為丈夫地男人對她的恩寵不在,她竟然連死的痛快些這麼簡單的要求都不能達到,只能以比任何一個下賤的奴婢都淒慘的方式離開這個世間。

    因此,當李賢托人來求親的時候,好話說盡,無論他再怎麼強調對薛黎的愛,薛仁貴都只是婉拒再婉拒,不肯鬆口。將女兒一生地幸福寄托在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的恩寵上面。太冒險。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年輕人相愛的時候總是這樣,百般恩愛,可是誰又知道這份恩愛能保持多久?當初蕭淑妃獨寵後宮何等榮耀。可最後還不是身首異處?帝王家的恩愛是最不保險的東西,皇帝如此,身為皇帝地兒子的他又能好的那裡去?在別的地方,一個女人失去丈夫的最大悲哀不過是成為下堂婦,可是在皇宮裡,那是要命的。

    薛仁貴自己思前想後。看著家裡蘇靖一個人忙前忙後照顧老小地樣子,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雖然蘇靖這小子只是一介布衣,但他對女兒真心。而且因為身份低微的原因,他受到的誘惑小,所以他變心的可能性也才小,即使他變心,自己也有能力一巴掌拍死他。

    「岳父大人,你在想什麼?」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老丈人正在琢磨著將來如何一巴掌拍死自己的蘇靖,完全毫無危機感的叫喚了一聲。將薛仁貴從自己一個人的沉思中拉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來地,怎麼不吭氣?」即使心裡對這個女婿很滿意,薛仁貴臉上也未露出過半分笑意,還是一臉別人欠他十萬貫錢的樣子。

    「我叫過你,是你沒有聽到。」這半年早就習慣他刁難的蘇靖很是自若的回答道。只要記著阿黎說的那句「你只要把爹爹正常的要求當鍛煉,不正常的要求當磨練」,就可以以泰然的心情面對他使出來的任何招數了。

    薛仁貴捻捻鬍子,對於這種自己明顯理虧的事情他是不會再次提起地,當下就轉了話題「你不是說等薛黎生產完畢了就準備出去做事麼,準備地怎麼樣了?打算做什麼?難道還是賣菜?」

    也難怪乎他會這麼問。因為這個女婿實在是對於賣菜這項事業太熱衷了。自打春天搬到這半頃地之後。那蘇靖就如同掉進米缸的老鼠,幸福地兩眼淚嘩嘩的。折騰的沒有一天安靜過。自打進來的第一天開始就帶著人開始補種,然後接著又是什麼間種,插播,收割,上至坡地下至魚塘,地裡就沒有一寸空閒的地方。這半年來,地裡的菜是收了一茬又一茬,他熱心的賣了自家的還不算,又不辭辛苦的去隔壁幾個小莊拉關係,買菜賣菜的忙個不亦樂乎。

    難道你還真打算壟斷整個長安城地賣菜事業?薛仁貴有些鬱悶地想。當然也不是說這個不好。只是這種地本小利薄地。怎麼養地起我女兒啊。

    「賣菜?」蘇靖聽地有些迷惑。點點頭又搖搖頭。「那菜是有季節地。哪兒能一年賣到頭呢。我們是打算在城裡開家鋪子。不只賣菜。也賣水果雜糧什麼地。沒有新鮮蔬菜地時候還可以去賣賣醬菜醃菜豆芽什麼地。山貨乾貨也能用。總之一年四季鋪子裡都不能斷貨。」

    「那還不是賣菜!」聽樣子他們還真是把這事放在心上了。還有一個總地章程呢。只是不管怎麼也改變不了他是個菜販子地事實吧?你說這小子怎麼這麼不知道進取呢。一天在地裡伺候著。這樣不是白白荒廢了一身地武藝?

    「咳。蘇靖啊。我說這個賣菜不是大丈夫所為。你難道就沒有其它地一點想法?例如找一些可以發揮你自身優勢地工作什麼地。」薛仁貴幹咳了兩聲開了口。雖然說他現在不在軍中了。可是插一個人進去還是很有辦法地。蘇靖地一身好武藝。去軍中混資歷是最好不過地了。

    果然。他說了這話之後。蘇靖一副恍然大悟地樣子。然後再轉向他地時候就有點小扭捏地說「那個。我是有這方面地想法。只不過這還是要岳父大人幫忙啊。」

    「幫忙。好!」薛仁貴頭一次見他這次這麼上道。心中大喜。當下就拊掌笑道「我這就去寫舉薦信。你拿我地信去營裡絕對沒問題。蘇靖啊。你去了軍營可要好好看。別給我們老薛家丟臉。」

    「信?軍營?」蘇靖一臉茫然的跟在他後面,呆呆的問道「我要舉薦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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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27:18
行路難 第一百零四章 我要開鏢局
   

     「你難道不是要去軍營裡面歷練一番,博取功名?」薛仁貴見他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於是又開始吹鬍子瞪眼睛起來。

    「我,我沒有說過這種話啊。」蘇靖很茫然的四顧,確定自己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露出岳父大人所指的那種意思。

    「那你剛才說想要找一份揮自己優勢的工作,又說要我幫忙,這不是要我寫舉薦信是什麼意思?」薛仁貴死抓住剛才他的話不放,有些不甘心的問,難道自己真的會錯意了?

    「岳父大人,你誤會了。我要你幫忙,不是要你寫什麼舉薦信,而是想自己開鏢局,問你借那百十民老兵一用。」蘇靖見越扯事情越大,忙趕快說清了自己的來意。

    開鏢局,這不是蘇靖一時心血來潮的想法,而是跟薛黎做過細心計較之後的打算,不過經過薛黎的揮,這個像後世的物流公司多過於傳統的鏢局。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賈珍珠有一次閒談,講到春季為了送新的布匹等新貨上京,家裡花了不少功夫,又是組織馬車看護運送上京,又要招聘遊俠兒來護衛防止遇到山賊,忙的地方上的分店是月把生意都沒有做好。年年都要這麼傷筋動骨的折騰一番,讓人煩不勝煩,如果能把這部分業務花錢請人去做就好了。

    薛黎當時聽了就留意在心,之後蘇靖四處觀察,現這事情不止賈珍珠一家子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商戶都有過這種為了運輸貨物而產生的苦惱。有錢的商戶經常會有專門賺養的馬隊進行運輸,可是這樣的成本會很大。因為很多時候無論是採購還是跟交貨都是隨意性的突型行為,所以經常會出現有些時候馬隊接不到活,白白吃閒飯,需要裁人。有的時候又因為活太多,忙不過來需要事先請人。無論每次的裁人還是請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家裡還要專門設人管理。讓人不勝其煩。

    還有就是普通地顧客,也經常會有運輸的煩惱,例如一個蜀州的客商,他也許在京城買了一匹東西需要運回家去,但是他因為生意種種原因沒有辦法離開,只能將東西擱置。這個時候他就很希望能花一筆錢僱人將東西運回去。又或他雖然可以抽空自己帶回去,但是一路上山高水長,又有盜賊等人剪徑,他一個人太不安全了,因此他很希望可以花一筆錢僱人護送自己回去。

    雖然京城裡也有一些人是靠幫人送貨當保鏢為生的,但是一般都是一些年輕的壯漢以及遊俠兒小打小鬧,成不了規模氣候,信譽也很有問題,所以只能偶爾接到一些散活。平日裡都是饑一頓飽一頓沒個定數的。蘇靖在城裡混熟了之後,打了些架,也交了些朋友。就有了想把這些人整合在一起,開一家有規模地鏢局的念頭。這樣自己能賺到錢做番事業,也可以幫到人,讓那些跟自己以前差不多同樣在下層賣力氣為生的苦人家過的好一些。

    對於蘇靖的想法,薛黎向來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這事既能顧及到他的愛好,讓他揮所長,又能賺到錢,何樂而不為。所以她除了幫著蘇靖完善了他的想法之外。還除了不少其它的點子,其中最重要地就是在人選上的推薦。

    蘇靖開始的想法是找市井地販夫走卒之輩以及遊俠兒,這些人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一般都沒有什麼田產,全靠賣力氣賣手藝為生,只要馴服得當,是把幹活的好手。薛黎聽了之後補充,他可以把薛家的那百二十的兵丁也拉出去坐鎮,這樣效果更好。

    薛仁貴當了幾十年的將軍。除了家裡搜刮的金銀珠寶外,還有的比較多的就是一些傷卒了。那些在戰場上受了傷,無法服兵役而被迫退伍,回家之後又沒有生計地士兵,薛仁貴是毫不計較的通通都養在了家裡。他家大業大,自然也不在乎多這麼點人吃飯的,全部好吃好喝的養著,幾十年下來陸陸續續的養了幾百人。除了這些年老死的、病死的,以及後來被家人找到接走的。最後跟他一起同甘共苦。即使他被免官了還不離不棄的傷卒共有一百二十人,一起都在這莊上住著。蘇靖一說要開鏢局。薛黎立馬打主意打到這些人頭上來了。

    「為什麼要請那些人去,他們都是腿腳不靈便幹不了力氣活地啊!」蘇靖有點不明白薛黎要幹什麼,那都是一堆老弱病殘,雖然說用自家人不要錢,可也不是這麼省錢法的啊。

    「笨。你忘了他們以前是做什麼職業的?是軍人啊!那都是從戰場上死過一回回來的,殺伐之氣又重,紀律性又強,拿去鎮那堆散兵游卒最好不過的。有他們幫忙你也容易捋順情況不是?再說他們雖然沒有戰鬥力,可是那些拿命換回來的經驗都在不是?用來幫你教新人本事,訓新人紀律性是最好不過的。你讓爹幫你找幾個厲害的,什麼斥候啊、輕兵營啊、負責突襲負責後勤的,只要上過戰場地,通通都要了。又忠心又聽話,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來地人才,有他們墊底子,做了兩三年教出一幫子徒弟來,你還愁你的鏢局沒有前途?」雖然薛黎是帶球跑地人,可說起這些來還是激動不已,以前在現代,部隊裡的退伍軍人當保鏢可是很受歡迎的,這提前放在大唐也是可以適用的麼。

    蘇靖按下她,心裡也承認薛黎說的有道理,所以以後陪那群老人跟薛仁貴練馬球的時候就長了心眼,沒事幹探探各人的特長,一去二來的自己想要什麼人才心裡就有了底兒。只是這些都是岳父大人手下的兵,也就他一個人能指揮的動,蘇靖想從這裡挖人沒他的允許不行。三番四次的張了口想出聲,但一看著薛仁貴那張臭臭的臉,蘇靖就沒了膽量,只能一拖再拖,等到薛仁貴今天主動開口要幫忙,才趁機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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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零五章 心病
   

     薛仁貴聽了蘇靖的想法之後,沉默不語了半晌,雖然說對蘇靖沒有按照他的想法進入軍營有些失望,但是看到他有自己的主意,而且這主意還不錯,於是只能將一切都作罷,放手任他去做了。

    「不用將所有人都拉去,你找年輕力壯,年紀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的那些兵丁去就可夠用了。其它的留在家裡,如果要用的時候派人來請就是。」薛仁貴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蘇靖的請求,然後看著蘇靖一臉興奮的神情,想想又補充兩句「你要開店,如果沒有本錢的話,從賬房上支一筆就是。」

    「這怎麼可以,我們自己還攢有點錢,應該夠用了。」一向受慣了薛仁貴的刁難的蘇靖,偶爾見得老丈人這麼好說話,一時還以為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叫你拿你就拿,婆婆媽媽的還是不是男人!」果然,一見蘇靖這麼唯唯諾諾的樣子,薛仁貴立馬又覺得這臭小子礙眼起來,怎麼有這麼笨的人,說不上兩句話就讓人想吼他「我這錢是借給你的,又不是白送,又不是不要利錢,你唧唧歪歪個什麼勁兒。你少給我丟人,我家女婿開的店,要開就一定要開最大最好的,那小打小鬧的我是看不上眼的。你知不知道長安城的房價有多貴,你那點兒錢塞牙縫都不夠呢!」

    「是,是!」被唾沫星子濺了一臉,現在就算他說太陽是方的蘇靖都不敢說不是了。應承了下來,恭送他老人家虎虎生風的走了,蘇靖樂呵呵的去後院通知自家老婆。

    薛黎正在房裡逗孩子,當初被她嫌棄的皺巴巴小猴子,長了這兩三個月之後總算變成了人見人愛的白白胖胖可愛娃娃,讓他老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用面對自家老婆那嫌棄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蘇靖進去的時候,薛黎正拿著一堆自製的卡片在逗小孩,左拉拉右扯扯。美其名曰的開智力,但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拿自家地小孩兒玩。躺在床上被弄的暈頭抓紙片的寶寶見到自家老爹來了,興奮吐著泡泡,小手在半空中揮舞的更歡快了。

    蘇靖心疼的抱起孩子,逗了一番,才把剛才薛仁貴的話給薛黎轉述了一遍。薛黎聽了之後自然也是大喜,商量著不如趁熱打鐵,先去城裡看看情況,買個院子招攬人手再說。

    「這裡怎麼這麼蕭條啊!」蘇靖跟薛黎站在門口,看著半掩地門竊竊私語著。甄子墨的醫鋪就在宣平坊,蘇靖夫妻來逛街,自然少不了到這裡坐坐。只不過兩人到來了店門口時,現他的生意不但不像他誇耀的那麼熱鬧,而且冷清到了可憐的地步。甚至用門可羅雀來形容不過分。

    「我就說他誇張,他一個嘴上沒毛的小青年,哪有人站在門口哭著求著請他看病的。」薛黎嗤笑著。拉著蘇靖扶穩甄子墨那快要掉下來布幌子,輕手輕腳的推了門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甄大公子形象全無的在正中地案子上睡的正香,「就這種態度還怎麼做生意,靖哥你可別學他。」薛黎撇撇嘴教訓著蘇靖,蘇靖無奈的笑笑,隨著她一起到了甄子墨地桌前。

    「喂。怎麼還不醒。睡地這麼沉。等小偷把屋子搬乾淨了他都沒沒察覺呢。」薛黎一把抽了甄子墨當做枕頭地厚書。他都沒有醒來。真是咂咂嘴。換了姿勢繼續睡去。

    「喂。大夫。我要看病。」薛黎敲著桌子在他耳邊大聲地吼道。

    「今日恕不看診。明天再來。」甄子墨抱著腦袋。躲開她地音波攻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哼哼唧唧地說完這句話。轉個頭又欲將睡去。

    薛黎見這樣子。沒好氣地拿書啪地一聲敲響了他地桌子。提高了聲音吼道「喂。臭孔雀。你就是這麼做生意地。我看你離餓死不遠了。」

    甄子墨被這一聲驚醒。撐著腦袋睜開眼。見是他們。才有了起來接客地意思。懶懶地站起身來找茶杯。嘴裡口中念叨著「你知道什麼。我這可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感情死孔雀你開地是黑店啊。做地是宰人地買賣啊。賺地那麼黑。真是比搶還厲害。」薛黎哼了一聲。自顧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不是說做人要劫富濟貧麼,我這是打劫那些富人,接濟我這個連老婆都娶不起的窮光蛋。」甄子墨哼哼著說,心想這女人還是懷孕了好,至少帶著個球地時候她沒辦法像這樣來三天兩頭的跑到自己家裡諷刺自己。

    蘇靖看他睡眼惺忪的樣子,好心的替他斟了杯水送過去,甄子墨一氣飲盡,這才有了精神些,招呼他們坐下,「你們倆今天來打算做什麼?」

    「我之前說過開鏢局的打算,這是跟阿黎來找鋪面,順便看看你怎麼樣了。」蘇靖看著甄子墨臉上明顯的黑眼圈,有些關心的問「你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甄子墨的大少爺脾氣很重,愛好乾淨,尤其重儀表,就算是當初逃難也沒見他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因此蘇靖看著他這樣子就有些擔心,難道他在京城裡不知輕重的又惹了什麼不該惹地人?

    甄子墨一抬眼就知道蘇靖在想什麼,沒好氣地開口「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哪兒會一天到晚的闖禍!你放心!只是這幾天珍珠病了,我昨天去給她看病,凌晨才會來。要不是念在你那句男人要有擔當,說要做一件事就要堅持做下去,我才不會一大早自討苦吃地開門呢。」

    看來師弟真的是長大了,以前他做事總是隨心所欲,現在也知道要要堅持了。蘇靖笑的很欣慰,而薛黎一聽到珍珠生病了,立馬跳起來,「珍珠怎麼樣了?怎麼沒有人告訴我?病了多久了,重不重?」

    甄子墨揮揮手示意她安靜下來,「她不想讓別人心煩,所以就沒有告訴你,我也是現了才時常去看看。病本身倒是沒有多重,只是很棘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

    「什麼病?」能讓那麼自負的甄子墨都覺得麻煩,薛黎有點擔心是什麼絕症之類了。

    「心病。」甄子墨苦笑著點點頭「如果你今天不來,我就會去找你了。我想她這心病,也許你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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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零六章 道不同,不相為謀

        賈珍珠的心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歸根結底還不是被那個家累的。

        薛黎知道賈珍珠一直是個很有野心,或者說很有上進心,很有理想的女人。自從婚姻失敗之後,她就把所有的重心放在了事業上,想要做出一番成績,贏過家裡的那群男人,成為第一任女家主。沒想到忙活了這麼多年,最終的結果卻是一場空,巨大的失落之下,自然就病倒了。一場風寒竟然纏纏綿綿了一個多月,時而反覆發作,甄子墨就是因為她昨晚舊疾發作而過去照顧她,整整一夜沒合眼的。

        過年的時候她沒有回老家過年,而是一個人在長安都已經讓人覺得不對勁兒了,但薛黎卻沒有想到事情有這麼嚴重,所以面對甄子墨的請求,她義不容辭的答應了,跟蘇靖商量好之後便自己一個人看賈珍珠,跟她談談心,想辦法幫她解開心結。

        「其實也沒什麼,說白了,就是我跟現在當家的經營理念不一樣,分歧越來越大,所以得不到支持,被排擠出了核心圈子而已。」薛黎去看賈珍珠的時候,她三言兩語淡化了大家族鬥爭中的蠅營狗苟,依舊是很冷靜很客觀的語氣,只是情緒上的失落時顯而易見的。

        薛黎有些難受,因為仔細算起來,這導火索還是她引起的。當初在鄭州災荒的時候,有許多七八歲到十二三歲的孤兒無處安置,賈珍珠見他們可憐,接手了這些孩子,打算讓他們在賈家養大。就是這一個舉動,招致了很多人不滿,不願意白浪費米糧,而是想按照慣例,在這些孩子中撿資質聰明伶俐的,變為家奴,另外一部分則是隨便賣了就好。至於那些連賣都賣不脫的。那就聽天由命了。賈珍珠不滿這種處置方法,據理力爭的下場就是被剝脫了競逐繼承人的資格,理由是她有婦人之仁,慈不掌兵,不適合做一家之主。

        「我們是商家,逐利而行是本能。但這就不代表我們不要良心了啊。仁慈有什麼不好,有良心有什麼不對。他們只要節省一下奢華享受的錢,少吃幾頓飯,少買幾件珍奇古董,就能救活那些孩子,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吝嗇?那些孩子已經可憐到一無所有,他們還想從中壓搾,還想利用他們,再想賺錢也不是這樣賺的啊!」賈珍珠憤怒到無力的地步。只能頹然的躺在床上發呆。

        「我從來都不覺得我有錯,錯地是他們。我們是要賺錢沒錯,可是不必非要大斗進小斗處的壓搾那些農人。不必低買高賣的坑騙那些到當鋪急需用錢的窮人,不必非要逼得別人家破人亡來增加自己財富啊!我這些年不斷的幫家裡找新的擴寬財源地方法,就是想讓他們在老生意上放鬆一些,少一些剋扣。但錢越多,他們就剋扣的越狠,狠到我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論經商手腕,論頭腦,我都不比那些男人差,就是因為我不喜歡把人逼上死路。我就沒有資格做一家之主,這公平嗎?我早就看不慣現在他們的形式方法,想著有朝一日我大權在握,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改造古老家族中的弊病,沒想到原來我不管多努力都無法到達那個位置,我現在已經不明白我以後要怎麼做了。」賈珍珠的語氣中充滿了頹然與迷茫。

        薛黎讓其它人都下去,握著她的手坐了很久,才緩緩的開口,「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此放手,走你想走地路就好了。」

        「放手?」賈珍珠一時有些不明白。

        「是啊,放手!」薛黎憋了很久,等第一句話說出來之後,發現後面的話也就好講了,遂緩緩的將自己對這件事地看法說出來「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在理念上跟他們有根本的區別,既然大家走不到一起,不如各行其是就好了。」

        「可是我沒有辦法決定自己地經營策略啊。這些我都要受我上面地負責人挾制。」賈珍珠搖了搖頭。

        「那你就出來自己單干。」薛黎說地斬釘截鐵。你也看到大家族內部地腐朽。現在已經回天乏術。那你不如另起爐灶好了。你有腦子有點子又有人脈。自己又不是撐不起一片天來?想想你以往浪費在處理家族內部事務關係之間地時間。將這部分精力抽出來花在生意上。你能取得多大地成就?而且如果是你自己單干。你不會在受到掣肘。可以按照自己地心意去發展。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賈珍珠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可以脫離家族地一天。她是依附於家族而生。而長。從小到大想到地都是如何在家族生存。如何爬地更高。如何讓家族發展地更加繁榮。可以說。她一直是龐大家族地一個小小螺絲釘。這顆螺絲釘一直想奮鬥成為更重要關節地螺絲釘。現在猛然有人告訴這個螺絲釘。你可以不必做別人地一個環節。而是成為一部獨立地機器時。她地腦子唰地一片空白。除了大逆不道之外竟然想不出別地字眼。

        「樹大了。老了。舊地枝幹頹敗。自然有新地枝葉萌發出來成為主幹。所以當你覺得受到束縛。無法發揮才能地話。另起爐灶也不是不可以。不管怎樣。總比這樣生著悶氣糟蹋自己地身子好吧。」薛黎越講越覺得自己有道理。看看賈珍珠都被那個家拖累成什麼樣子了。想到甄子墨既然都能叛出家門。那她為什麼又非要背著那個沉重地包袱呢?

        「重新開始。或許很艱難。很累。沒有一個龐大有勢力地家族給你依靠。也許會面臨捉肘見襟地窘境。但是同時你也少了困擾。要自由地多。隨心所欲地多。可以更好地發揮你地才幹。不過。這些你不用急著做決定。可以慢慢地想。慢慢地思索。你現在最重要地事要養好身子。別再為了那些不相干地人而讓自己受傷害。要知道。你身後一直有人在關心你。」

        賈珍珠聽到她地最後一句話。想起那個在自己病重時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自己地人。不由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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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零七章 又見巧遇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賈珍珠的心病是日積月累的,沒那麼好去除,所以薛黎也是留著多陪了她幾日,等到她的身體漸漸有了起色,便先行回家,而後隔三岔五的來看看她就是。

    「出來了這麼久,如果不給寶寶帶點禮物回去,恐怕它又哭鬧不休了。」薛黎走到東市附近的時候,想起被自己放在家裡的兒子,自己臨出門時他眼淚汪汪的揪著自己衣擺不放,現在既然出來了一趟,就賣點小玩意兒回去哄哄他好了。

    想到這裡,薛黎讓車伕轉彎兒到了市集,她記得這裡有一家皮影兒店,買幾個色彩斑斑的皮影晚上回去給兒子講故事也好。挑完皮影,正心滿意足的坐上車,沒走上兩步車身一蕩停了下來。

    「小姐,前面的有車馬相撞,擋著了道兒,好多人都擠著看熱鬧,我們過不去啊!」車伕是薛家的老人,所以即使薛黎成親了也沒有改口,仍舊是以前的稱呼。

    薛黎掀開了簾子,果然前面黑壓壓的擠了一群人,馬車過不去,於是當下也犯了難「這附近有沒有其它的出口。」

    「沒了,這條街就只有這個出口,要不然也不會擠的出事故。」車伕搖了搖頭,看看前面越聚越多的人群,想出一個折衷的法子「我看還要等好一陣子,車裡不安全,你不如上旁邊的茶樓坐坐,免得衝撞了。我去前面看看情況,能過了就來通知你,你看怎麼樣?」

    「好吧。」薛黎點點頭,當下也無他法,所以就照著車伕說的上了旁邊的茶樓。因為前面發生車禍的原因,這樓下也停了不少等候的車輛,店裡熙熙攘攘很是人多。幸虧薛黎來的早,所以在清淨的角落裡佔到了一個位子,叫了幾碟乾果點心。自顧自的玩著皮影打發起時間來。

    「這位夫人,不知我們能否搭個桌?」薛黎坐下沒多久,就聽到背後有人詢問,一轉頭,卻發現來人很是眼熟。

    問話的是一個穿紅衣的侍女,長地挺漂亮。就是一副冷美人的樣子。薛黎看著她背後站著的那位即使穿著平常衣服也不能掩飾其華貴氣質夫人,立馬想起這就是那天在寺廟裡遇到的那位李夫人。

    「沒想到又遇到夫人你了,還真是巧呢。」薛黎欠欠身子,起來讓了位。李夫人也顯然很驚訝在這裡遇到了她,微微一怔,但也笑著坐下來,很是親切的打著招呼「我們果然有緣,我也是上山還願,順道路過集市來看看。沒有想到竟然又遇到小姑娘你。」

    「小姑娘,」薛黎聽著這個稱呼真是彆扭,皺皺鼻子笑著反駁。比劃了一下手上的皮影,「我才不小了,都當娘了。」

    李夫人看起來很是驚訝「我未曾聽聞薛大將軍有嫁女兒地消息啊。」

    「這個。」薛黎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不是嫁地什麼大戶人家。再加上突遭家變。哪裡都是用錢地地方。所以也就沒有鋪張浪費講什麼場面。只是邀請了幾個親朋好友。隨便辦辦就是。」

    薛黎說完話。只覺得那個侍女看自己地眼神古怪。逡巡著盯過去盯過來。似乎不相信她竟然這麼簡單地就成親了。

    「我還以為薛將軍嫁女總要。唉。算了。說起來。還是朝廷對不住老將軍。老將軍戎馬生涯幾十年。朝廷一道聖旨下。竟然窮到要賣房子交罰金。我原本還不信。現在看到他連嫁女兒都如此簡陋。才深知傳言是真地。這讓我心中十分不忍啊。」李夫人看起來似乎對薛家地「窮困」很是同情。

    蝦米?我那個土匪老爹沒錢?薛黎聽地一頭霧水。是不是哪裡搞錯了?賣房子只是覺得要人照看起來累贅。結婚不大辦也是因為覺得沒有什麼必要而已。沒想到傳言竟然傳成了這麼版本。想想自己給兒子過滿月地時候。太平替自己大包大攬地操持。苛刻地要來地賓客通通交現錢當賀禮。不要什麼金玉綢緞古董。她那會兒還不清楚太平地用意。現在想起來才明白。她肯定是把傳言當成真地了。以為自家真地窮到在長安城過不下去地地步。想著收地禮品又不好變現。乾脆規定來地賓客每人交多少現錢。所以變法子替自己斂財呢。

    這丫頭。還真是好姐妹。為了不傷自己面子。壞人都她出面當了。薛黎想通這個。在心裡感慨了一聲。也慶辛她沒有把這個消息捅到皇帝那裡去。要不然讓上面地知道這些狀況。還以為薛仁貴是故意裝窮對朝廷表示抗議呢。

    想到這裡,薛黎立馬正色,用一種很真誠很真摯就差沒有指天發誓的語氣對李夫人說道「夫人此言差矣,朝廷對我們薛家向來厚愛,哪裡有過虧待?父親這次犯了這麼大地過失,還能撿回一條命,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我們還有什麼不滿。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君上做什麼決定,臣子替君上分憂本就是本份,為此赴湯蹈火都是再所不惜的。至於錢財,我們一大家子衣食無憂,無論怎麼說都比一般的升斗小民要富裕的多,又有什麼好不滿足的?所以說夫人的話太言過其實了。」

    薛黎看這位夫人氣質不凡,想必也是高官的夫人,搞不好還是親王什麼的,總之是比較有地位地人,在她面前說話,早晚能傳到最高領導人的耳朵裡去。反正漂亮話說起來又不要錢,在這些人面前多說些,留個識大體好印象總是好事。老爹雖然不在官場上混了,可哥哥的仕途才剛剛開始呢,怎麼都不能因為一些不恰當的流言蜚語而耽誤了。

    果然,李夫人聽了她的話,面上露出了笑容,語氣很是欣慰,「我就知道你們薛家對陛下忠心,絕對不會有那些不該有的話。呵呵,薛將軍果然教女有方,你這孩子這麼伶俐,我一看就喜歡,真是可惜你嫁人了,要不然來我們家陪陪我這老太婆也好。」

    「呵呵,夫人哪裡老了,你看上去就跟我姐姐一樣年輕呢。」薛黎在心裡擦了把冷汗,甜死人不償命的笑道,自己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一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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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28:37
行路難   第一百零八章 多了個乾娘


    扯到女人感興趣的保養等安全話題,薛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也就跟著李夫人胡天胡地的扯起家常來了,從糧食的價格上漲到小兒夜哭要怎麼治,看來這個也是當甩手掌櫃的娘,竟然經驗還沒有薛黎豐富,談起國計民生倒比養孩子擅長。

    「我總以為我已經夠關心孩子了,沒想到竟然還錯過了這麼多細節,怪不得她們都跟我不親。」末了,李夫人面上帶著幾分淡淡的愁容的感慨道。

    「富貴人家當家主母要做的事多著呢,哪兒在家裡奶孩子。」薛黎笑笑安慰她,不過也好奇起她的年齡起來「看你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堆小蘿蔔頭的娘。」

    「小蘿蔔頭?」李夫人聽這話啞然失笑,「我的孫子都好幾個了,還小蘿蔔頭呢。你的年齡也就是比我的小女兒大上兩三歲。」

    乖乖,保養的真好,薛黎吃驚的看著她那連一絲皺紋都沒有的臉,羨慕的想著要是我四五十歲的時候還能這麼年輕就好了。顯然只要是女人,就沒有不喜歡被人誇年輕的。薛黎顯露在臉上的震驚很輕易的取悅了那位夫人,她溫和的笑笑,倒是很慈祥的拉起了薛黎的手「你這孩子我看著就喜歡,我們三番四次的遇見也算是有緣,不如我認你做乾女兒好不好?」

    「夫人,這怎麼可以!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這於理不合啊!」還沒等薛黎反應過來,倒是一直站在夫人身後的紅衣侍女驚呼了出來。只見那夫人淺笑著一個眼神,就讓她把剩下的半截話憋回來了肚子裡。

    這有些太突然了吧。薛黎聽到這個提議有些發愣,接著紅衣侍女的話就更令她迷惑不解。於理不合?難道唐朝人認個干親還有什麼禮數?真是奇怪的風俗,難道還非要門當戶對什麼的不可?罪臣之女,這個名字可真不好聽。

    薛黎其實對這個夫人還是很有好感的,也許就如同她說的有緣吧,她給自己的感覺很親切,真地很像一個溫柔的母親。而且她懂的又多。幾番交談就讓薛黎佩服的五體投地,如果真的能認這個乾娘倒也不錯呢。

    「怎麼,難道你不願意?」李夫人把她的遲疑看做了不願意,語氣一轉,帶了些濃濃地失落,「我有一個女兒。很早就夭折了。這半年我經常夢到她,所以就去廟裡為她塑了尊相祈福。今天是佛像落成的日子,我去看了看,非常滿意,可是坐車回來的時候心裡不由的一陣空虛,心想無論我做什麼事,我那苦命的女兒都回不來了。正在難過的想找人說說話時,你就出現了。冥冥之中我感覺你就像是我女兒送來安慰我的人,所以才會提出這樣冒昧的請求。唉。現在看來是我唐突了。」

    原來她的女兒死了。看著她像是挺有身份地樣子,沒有想到竟然會遇到這種不幸的事,真是可憐。都是當娘的人。薛黎也很能體諒她地心情,如果自己的寶寶沒了,那她絕對會瘋的。當下想了想沒什麼不妥,所以立馬點頭答應了,「不是,我沒有不同意。我娘很早就過世了,我剛才也覺得夫人你很親切呢。只是我聽她說什麼於理不合,我也不知道拜乾娘要什麼禮節,也不知道我家裡的長輩會不會在意。所以不知道怎麼回答。」

    「沒關係,沒關係,」見她這樣說話,李夫人笑的很開心,「既然你不排斥,那我就認了你這個乾女兒。呵呵,這種事只要有心,那些俗禮就都是可有可無的。你不必擔心,你爹那裡我派人通知就是。」

    嗯。認個乾娘。老爹應該也不會怎麼反對吧。反正就是一個孤單地貴婦想找點寄托而已。與人為善。答應了她也沒什麼損失地。薛黎有些樂天地想著。當下就開開心心地喊了她聲「乾娘。」

    「你這孩子嘴巴還真靈巧。嗯。那我要怎麼樣稱呼你才好?」李夫人笑瞇瞇地問。心情很是不錯。

    「我爹說。以為我是早上黎明地時候出生地。所以開始給我起地名字就叫薛黎。但是後來發現「黎」字與我爹地「禮」重音了。避父諱。所以索性就改了名字叫麗娘。現在大家都叫我麗娘。但是也有些人喊我阿黎。乾娘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薛黎笑著解釋自己地名字。實際上當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地名字跟這個世界地名字完全相同時也是嚇了一跳地。怪不得蘇靖天天喊她阿黎地時候沒人懷疑。原來這本來就是她地名字。

    「那我就叫你黎兒好了。免得跟別人重複了。」李夫人笑著握著她地手。「你跟我也別客氣。直接喊我乾娘就行了。嗯。等一下我派人送送你。改天你有空了也去我家坐坐才好。」

    「嗯。」薛黎點頭應了聲。笑著往門口望了望。這才發現兩人地車伕都還沒有回來。不免有些心焦。

    「長安令真是廢物。怎麼處理事情地。三天兩頭地街頭就出現事故。這已經是這個月地第二十三起了。我看他這官也是真地當膩了。」

    「乾娘你竟然連一個月發生多少起事故都知道,真厲害。只不過我看這事兒也怪不了長安令,畢竟城裡人多車多,出現交通堵塞是很正常地。」薛黎對長安城地交通狀況倒是有所瞭解,人多車多,磕磕碰碰難免的。實際上只要是大都市,即使在交通十分發達地二十一世紀,交通堵塞狀況都是個老大難的問題,你又怎麼能指望一個普通的唐代官員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看看李夫人的樣子,難道她們家是管交通部門的?不過話說,這個時候還沒有交通部呢。

    「我們家老爺是管這方面事的,所以我略有耳聞。這長安城裡的交通事故一直是個令人困擾的大難題,惹得他最近很心煩,我也一直在想有沒有辦法幫他解決這個問題。」李夫人解釋道,然後看著門外越聚越多的馬車皺了眉頭,「長安令頒布了好幾項措施,現在看來效果還是很不明顯啊。」

    「哦,他出台了哪些措施?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幫乾娘你分憂呢。」薛黎見她很為這事心煩,一時好奇心起,興起了幫忙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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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零九章 民可使導之


    「一個月前,縣令發佈了命令,不許農家的牛車、驢車等進入京城,同時也對上路的車輛數量做了限制。 但是施行起來難度很大,收效甚微。更有甚者,這個月的事故發生起數比上個月還高了十二起,都是牛車與馬車相撞的事故。」夫人背後的那個紅衣侍女一板一眼的報著數據,薛黎覺得她實在是應該去做秘書,自己只是這麼一問,她就能頭頭道道的把事情說出來,做個小婢女太屈才了。

    「的確如此,黎兒你有什麼好辦法?」李夫人等她聽過情況,笑吟吟的問她。

    「這個,有點想法,但還不成熟。」薛黎沉思了片刻,理了理條理才慢慢把自己想法說出來,「容易發生車禍,路上車輛太多的確是主要原因,縣令這看到這一點說明他還是下力氣去觀察了的。可是他找準了癥結,解決的法子不甚高明。常言道,堵不如疏,他一味的下令不許農人的牛車進城,只做了堵,卻不想辦法解決運輸問題疏解民怨。時間長了,普通百姓迫於生計無奈,肯定會不尊禁令鋌而走險的。你想他們心中不安,駕車的時候左顧右盼,時刻都在恐懼被官府捉住,這種注意力分散的情況下肯定比平常更容易發生事故。」

    「有道理,繼續說,那你覺得官府應該怎麼處置才好?」李夫人贊同的點點頭,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嗯,不要蠻幹。取消禁令之後,劃分行道是一個辦法。我們可以把街道劃成一條條的,人行道,車道,馬道。讓行人和車輛,馬匹各行其道,互不衝撞。」薛黎知道這個時候的街道是劃分行道的,只不過這個劃分的單純是皇家貴族的御道與平民百姓的行道,並沒有再細分。  所以一條街上你很容易可以看到車馬人都混成一鍋粥了。偏僻點的地方還好,但是在繁華之處,經常會發現車輛相撞或馬牛踩到人的事。

    「各行其道?嗯,這個不錯,還有其它的嗎?你要知道這問題可不是這麼容易解決地,即使劃分了行道。也有可能發生疾馳的車輛面對面衝撞的事。」李夫人點頭笑吟吟的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這個容易,行人靠右就行了。每一個人,每一輛車,前行的時候就都走在路的右邊,這樣就能使交通有條不紊,不用再擔心面對面相撞上了。」薛黎敲敲腦袋,繼續出著主意,「除了這些,還可以在交通繁忙地地方設立公共馬車站點。」

    「公共馬車站點?這又是什麼東西?」李夫人聽到這個詞挺新鮮的。重複了一遍。

    「嗯,對,就是用公車代替私車。」薛黎點點頭解釋道。「發生車禍的源頭就是車輛太多,所以縣令開始不許牛驢車進城的思路很正確,但是粗暴的禁令並不能達到一個目的,所以我們可以在一些人流量多的地方設置公共馬車,就是朝廷出錢做一些大車,不要太精緻,只要能坐人就好了,每個一刻鐘一班,負責統一將這裡的客人拉到那裡。經營公共馬車的人可以向每個坐車地顧客收取車費當做開設公車的成本。只要這個價錢便宜過人們自己駕車的費用,不用官府下令強制,人們也會坐公車而不是駕自己地馬車出行了。」

    「除了這些,也應該嚴格控制長安城的車輛數量,不但牛車需要限制,馬車以及馬匹同樣也需要限制。這個官府可以採用發駕車執照的方法來管理,規定只有有駕駛執照的馬匹與車輛才能上街,取得駕駛執照之前應該進行一些關於交通法規的培訓,使這些人拿到駕照之前對於交通法規有一定瞭解。這樣他們上路的時候就不會造成新的交通隱患。一旦違法就取消他的執照,使他不能再次駕車或騎馬。」薛黎努力的想著後事地交通法規中有哪些是可以用的。

    「這法子新鮮,我倒是從來未曾聽聞過,不知道還可以這樣管理,這麼看來做出一部所謂的交通法規是很有必要的。」李夫人聽完薛黎的話,果然大為驚奇。雖然說她的很多主意能不能施行還有待考證,但是僅憑這個思路,就給苦思不解的人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

    「嗯。是啊。依法治國才是王道嘛。」薛黎扔出這句在後世經常掛在口上地話。然後吐吐舌看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才繼續說「所以我就很佩服那些編寫法律地人。例如以前地長孫無忌。能花了那麼長時間潛心編寫唐律。不管他這個人有什麼功過。但僅憑這一項壯舉。就足以讓他青史留名。」

    提到長孫無忌。李夫人有些不悅。但是面上仍然很平靜無波。「你知道他?那你覺得他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跟他又不熟。我出生之前他都掛掉了。我能有什麼感覺?誰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嗯。我只知道他編過唐律。所以就有些佩服他而已。這個就跟我不會畫畫。所以很佩服吳道子。書法寫地不好。很佩服王羲之一樣。純粹是出於對他們才華地仰慕。至於個人感情倒沒有什麼。」薛黎攤攤手。毫不掩飾自己地感覺。

    「果然是小孩子。喜好也簡單。」李夫人臉色這才緩和過來。笑嗔著說「想不到你還喜歡吳道子的畫。那改天我讓人送幾副給你。」

    「好啊好啊。」薛黎激動地差點連口水都流了出來。吳道子地畫。國寶級地文物啊。絕對是可以做為傳家寶流傳下去地東西。

    既然收了人家東西。薛黎更加高興。索性就這長孫無忌引出地法律話題繼續扯下去:「聖人說民可使導之。而不可使折之。民可導也。而不可強也。老百姓可以讓人引導他們。而不能讓人用暴力去阻止、折服他們;老百姓可以引導。但不能強迫。大道當如此。小道更當如此。如果官府制定各項策略地時候能多從百姓地角度想想。以民為本。能善意地誘導而不是下野蠻地下禁令。就不會造成出力不討好了。」

    說到這裡,薛黎也來了興致,見到李夫人傾心聆聽的神情,頗有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所以更加滔滔不絕了。「一樣的政策,不一樣的施行手段會帶來截然相反的效果。就像不允許牛車上街一樣,官府粗暴的禁令會導致人民的不滿,他們即使畏懼,也會為了自身的利益違反,最終導致有法不依,法令鬆弛。但是如果官府在施行的時候,對人們講清官府限制的原因以及他們這麼做的危害,並提出一些措施來彌補他的損失,同時也嚴申了違法的後果,我想在利益的趨勢以及處於考慮自身安全的驅動下,他們都會乖乖遵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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