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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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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29:11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章 倒霉還是幸運


    說話也是講天時地利人和的,當你在合適的地點又遇到一個適合交談的對象時,即使再沉默的人也會變得滔滔不絕起來,薛黎覺得自己當下就是這個狀態。因為也不急著趕路,所以就在那裡與李夫人談天談地,一直某人的出現才打斷了這種其樂融融的場面。

    「麗娘,你有沒有怎麼樣!外面都撞死人了,我路過看到有你的馬車,嚇了一跳,還以為你出事了呢。怎麼樣,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驚慌失措的李賢在她面前出現,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仔細,只想確定她的安好,完全無視了其它人的存在。

    「我沒事。」在李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薛黎窘迫的掙開了他的手,站在了一旁「我來的時候事故已經發生了,見圍的人多過不去才在這裡休息的,你別擔心。」

    「那就好,我也鬆了一口氣。現在外面事故處理的都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吧。」見她平安無事,李賢總算鎮靜了下來,這才想起正事。

    「等等,我還沒有道別呢。今天我在這裡還遇到了一位很好心的夫人,我給你介紹介紹。」薛黎說著笑著讓開了身子,露出坐在她對面的夫人。但沒想到李賢見那位夫人的臉之後,卻是一臉驚慌遇到鬼一般的樣子。「母,母后,你怎麼在這裡。」李賢結結巴巴的道安,薛黎聽了也是嚇的一跳。蝦米,什麼母后,難道說這她就是那個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一代女皇武則天?哦,對了,她現在還是皇后呢。

    「兒臣不知母后在此,見駕來遲,還望母后恕罪。」李賢慌著要跪,被武後身邊的侍從扶了起來。這個時候武後倒是滿臉笑容一幅慈母模樣「好了好了,在外面不用那麼拘禮。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見到漂亮姑娘都眼睛發直,哪個還記得我這老婆子。」

    「兒臣不敢。」李賢捉摸不透母親這話什麼意思,看她臉上笑吟吟不像生氣,但也不敢放寬心。所以當下只有心驚膽顫的應承著。

    「好了,那就這樣吧。既然外面的已經疏散,我出來這老半天也該回宮了。黎兒,你好好保重,改天有空的時候我派人接你進宮坐坐。」武後看時間差不多,便在幾個護衛以及侍女的陪同下出去了,臨走時丟下這麼一句話,讓薛黎跟李賢都猜不透她地用意,越發的惴惴不安起來。

    為什麼我這麼倒霉。人家皇后一年就出了這兩次宮,竟然偏偏兩次都讓自己撞到,還吧啦啦的講了一堆廢話。有道是禍從口出。武後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心胸寬大的善良之輩,真不知道自己那堆廢話裡面有沒有那麼一兩句讓自己丟掉小命的。李賢看著她這樣子不禁細聲安慰,說來說去總歸他娘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會隨便亂怪罪人。聽了這話薛黎更是心底沒底。講道理?講道理地更恐怖好不好,誰知道她會不會隨便網羅個什麼罪名把自己套進去。

    這事兒發生之後,薛黎留下了嚴重的心裡陰影,從此再也不敢四處亂逛,更不會隨便跟人搭訕講話,路上隨便看著一個什麼人都覺得像是皇親國戚的不踏實。整天就龜縮在自家田莊上。反正田地裡只要你不懶,就永遠不愁沒活幹,因此她指揮著一幫子佃戶間苗除草捉蟲,田間修水車開水道,蓄水抗旱順便做自家的研究,忙的是一個不亦樂乎,企圖用這種繁忙讓自己忘記遇到皇后的這麼一件事,自我催眠那天的一切都是浮雲啊浮

    賈珍珠的病一個月之後漸漸的康復了些,只是人少話了很多。整天發呆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薛黎看她對做生意地熱情也淡薄不少,三天打漁兩頭篩網的往自己這裡跑來納涼,心想這樣少讓她動些腦子,對養病正好,也就不出聲煩她,只是每次都拉著她到田間地頭幫忙,多運動運動,還美其名曰的叫「親近大自然」。

    「我是一個菠菜。菜菜菜菜菜菜;我是一個黃瓜。瓜瓜瓜瓜瓜瓜;我是一顆豇豆。豆豆豆豆豆豆……」賈珍珠看著她在樹蔭底下唱著走調地歌逗著孩子。不由得笑著搖搖頭。「你唱地這什麼啊。沒腔沒調地。難聽死了。」

    「難聽沒關係。只要寶寶記住就好。我這是在教他說話呢。來。小睿睿。告訴娘。哪個是茄子。哪個是豇豆?」薛黎舉著蔬菜在小孩兒面前做著鬼臉。吸引他地注意力。

    「就你那菜菜菜菜菜地。你就不怕把孩子教成結巴?」賈珍珠取笑她。抱起了被放在毯子上地孩子。她最近也就是見到孩子地時候才會笑容多些。

    「你說地很有道理。不行不行。這首歌不能再唱了。對了。你們以後幾個講話都不准將重音。免得把孩子教成了結巴。來。寶寶。娘指給你看。這個紫色地是茄子。這個綠色地是豇豆。我們看那裡。黃黃地一片地。是麥子。麥子。這個最漂亮地。是娘。寶寶一定要記住。這個比娘差一點點地漂亮是乾娘。這個笑地是姑姑。她們寶寶只要隨便記住就好了。」薛黎扒著賈珍珠手臂。在自己兒子面前教訓道。

    「行了。真是到哪兒都不忘了誇你自己。你說這麼多。他哪兒記得住。」賈珍珠看著孩子興奮地打著自己地手臂一閃一閃地。眼光裡多了幾抹溫柔。

    「阿黎。你說我來買幾畝地種田好不好?」賈珍珠沒頭沒腦地一句話。讓薛黎頗為意外。「你該不會被我傳染了吧。怎麼對這個有興趣了?」

    「我想把那匹孩子接過來,買個小莊,讓他們自食其力。」賈珍珠說。

    「你這法子傻透了,要養活人,豈不是做生意來錢更快些?你種莊稼等米下鍋那還不都把人給餓死了。」薛黎狐疑的看著她,怎麼都覺得她的神經不正常。

    「那天你說的話我想了很久,我想來想去,我到底為什麼要那麼拚命的賺錢?我已經沒有了父母,唯一的弟弟現在也長大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再需要我了。我這輩子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不管賺多少錢也不會有人繼承,我連個傳承的人都落不到。我就是想得到家族地承認,日後被供進祠堂,死後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逢年過節有人拜祭,可是現在看看他們地行徑,這個想頭我也沒了。所以我現在覺得活著也好,賺錢也好,實在是沒什麼意思。」賈珍珠看著金色的麥浪,說地很是平靜。

    「你不要那麼消極,人生還是有很多意義的,例如,」薛黎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完了完了,萬一她有了輕生的念頭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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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41:14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夢想


    「我知道,你別緊張,我不會輕生的。」賈珍珠見著她的樣子,微微一笑,「我那麼艱難的活下來,又怎麼可能輕易拋棄掉自己的生命呢。」

    面對薛黎的忐忑,賈珍珠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點了點頭「我一直對很多東西耿耿於懷,背著沉重的過去上路。那些曾經是我前進的動力,也是我痛苦的根源。我現在覺得太累了,想放棄。放棄那些沉重的讓我呼吸不過來的過去,放棄那些無謂的仇恨,我想重新開始。」

    薛黎聽著這些話,仔細一琢磨,濃濃的悲哀中卻有透過一絲希望。薛黎知道對於一個傳統的人來說,家族的觀念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放棄那些就等於放棄一半的生命。但是所謂的不破不立,放棄了也許會有更好的未來。所以薛黎點了點頭「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的。對了,那他,你打算怎麼處理?」

    「他?」賈珍珠穩穩一愣,明白了薛黎指的那個人是誰,當下笑的很好看,笑容裡多了一抹趣味「我都說要重新開始了,過去的一切自然都會忘記。至於未來,那自然是由他決定。」

    我做了我的選擇,忘記我們曾經的愉快與不愉快,其它的一切交由他決定。是繼續還是放棄,通通看他的行為。薛黎聽明白她的意思,忽然被這突入起來的驚喜擊中了,立馬跳起來打算去報信,卻被賈珍珠一把拉住。「這些事以後慢慢的再來,我現在想說的是田莊的事。」

    「田莊?我說你即使打算與過去割裂,也不用捨棄你的老本行吧,畢竟那才是最適合你施展才華的武器。種地?這個不適合你。」薛黎抱過昏昏欲睡的小孩兒,交給奶媽,帶著賈珍珠漫步與田坎之上。這是她思考問題的習慣,總覺得只要接近了土地,便有了應對一切問題的力量。

    「我打算繼續收養孤兒。」賈珍珠對著薛黎驚訝的眼光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我打算收養很多很多地孤兒,讓他們生活,成長,所以我需要一個大的地方。城市裡太狹仄,又貴又喧鬧。不適合。」

    「這個,收養小孩子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果你沒有足夠的耐心,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做。這是需要負責任的!另外,你收養那麼多孤兒,最終打算讓他們做什麼?」薛黎並沒有像賈珍珠想的那樣露出感興趣地樣子,反而是微微的皺了眉,出言反對。

    養孩子,並不是給他們吃飽飯就可以的。也不是一個一時興起就能做出的決定。薛黎收養過孩子,她知道其中的艱辛,很多事情都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尤其四處收集來的那些孤兒。他們的背後都有一段段悲慘的故事,自然也會造成性格上地偏差,並不是每個孩子都乖巧懂事惹人憐愛的,更多的是讓人頭大地問題兒童。如果收養他們的人沒有充分的耐心與愛心,草率的收養了孩子,最後卻又嫌麻煩再次將他們丟棄,那給他們造成的傷害是無法估計的。與其這樣,那不如從開始就不要做。給予了那些渴望愛的孩子們希望,最後又無情的收回。世界上還有比這更不負責任的事?

    除了這些,收養這些孤兒地目的是讓薛黎更加擔心的問題。孤兒,不是沒有人收養,實際上每年無論是水災旱災,兵禍人難,只要有孤兒的地方,總有很多人出於不同的目的去收養。長相漂亮的,伶俐的,總是人販子的首選。收養了去,不管是年齡小地時候賣了做大戶人家的小廝,還是教養了長大了賣給勾欄院,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至於這些孩子的命運,未來之類的事情,有誰去關心。可這些已經算是好運的了,更有一些孤兒被某些組織收養,培養成為殺手、死士、間諜。成為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辛辛苦苦的掙扎著活下來。然後再在某個時候不知名的死去,沒有過去。沒有未來。

    薛黎擔心地事情,賈珍珠也想到了,所以她當下用斬釘截鐵地語氣許下了承諾「我知道要養一群孩子很難,但是我會努力盡心去做的。至於其它,」說到這裡她搖了搖頭,「我沒有打算問他們要任何回報,不會把他們培養成任何人地棋子。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我看過家族裡培養間諜的手段,我不會去做那些連我自己也感覺厭惡的事情。甚至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會讓他們知道是我收養了他們。我只想提供一個地方給那些顛沛流離的孩子們,讓他們有個地方生活,然後教養他們,讓他們具備一些技能,自食其力。等他們長大之後,成為一個正常的人,有著選擇自己未來生活的權利。」

    「就這樣?」薛黎有點不敢相信。實際上。她不覺地世界上有任何人會這樣大公無私。

    「就這樣。」看著薛黎懷疑地眼神。賈珍珠笑了。「其實我也不是大方到不要任何報酬地聖人。我地報酬。在我照顧他們地時候就已經得到了。你知道。我這輩子注定是一個沒有自己孩子地女人。如果能有那麼多孩子補償我地這個傷痛。我已經得到了最豐厚地報酬。」

    沒有孩子。是賈珍珠心底最深地一顆刺。她每次來看寶寶地時候。總會帶很多禮物。她逗弄小孩兒地時候。總是最溫柔最耐心。她看著路邊奔跑地孩子。被母親抱在懷裡地孩子。眼裡流露地羨慕眼神任何人都能看懂。這樣一個深愛孩子地女人偏偏無法擁有自己地孩子。這簡直是上天開地最殘忍地一個玩笑。

    「只要你想。那就做吧。就算失敗也不要緊。我會一直一直支持你地。」明瞭她喜歡孩子心情地薛黎笑了。鼓勵地握著她地手「好人有好報。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擁有地孩子比任何一個母親都多。」

    「希望如此。我沒有孩子。他們沒有母親。我們應該可以一起創造出一個家。」賈珍珠笑吟吟地抱著手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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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41:34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母親的遺物

    從夢想到現實,中間還有很漫長的道路要走,但這並不妨礙這些女人美好的規劃。薛黎跟賈珍珠一起花了很多時間,反覆的去討論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兩人辯論了好久,最後得出的建議卻是賈珍珠不要放棄現在的生意,畢竟養孩子需要強大的財力支持,至於未來田莊的管理,完全可以請專業人士。

    「專業人士?什麼是專業人士?」賈珍珠聽的有些迷糊了。

    「術業有專攻,每個人擅長的事情都是不一樣的,例如你對數字敏感,對經營擅長,而我對植物敏感,對種地擅長。在這些領域,少有人企及,但這並不意味我們在其它領域就能取得成就。我看在看養孩子方面,我們兩個人還比不上惠雲一個呢。你想要辦好這件事,就應該把每個人放在最合適的位置上,你就適合擴寬財源,我適合種植作物,而照顧孩子們的日常生活,我們還得請人來。除了這些,小孩子容易生病,我們還要請大夫;要交他們唸書識字,我們還要請夫子。」薛黎邊想邊說邊記錄,生怕遺漏了什麼。

    「我可不可以也加入?我喜歡小孩子,我也會做飯洗衣服的。」惠雲在一旁做活,隻字片言的聽著她們的規劃,聽到做飯帶孩子,這個是自己擅長領域,立馬來了興趣。「你還嫌家裡的幾個不夠煩你啊。」薛黎啞然失笑,但是也答應了,與賈珍珠會心一笑「好啊,這下我們又多了一個加盟者。」

    賈珍珠見她把事情想的那麼複雜,一把拉過了那張紙,「我看我們先不要在這裡紙上談兵了,先把那些孩子接過來,需要什麼發現了再添置就是。」

    「嗯,也就這樣吧。這事情前人沒有做過,我們也只能摸著石頭過河。邊干邊摸索了。其實也請不了多少人,我想年紀大的孩子可以照顧年紀小的,這樣就節省了一筆支出。我們也不指望這些孩子考個狀元什麼,只要他們認清必要的字不被人騙就可以了,所以請夫子也不必是大儒,隨便哪個蒙學的夫子就可以了。至於其它的工匠。這個工資就更低了。」薛黎嘴上說著,手上仍然習慣性的去記錄。

    「至於日常吃喝,田莊種上兩年就可以自己自足了。另外住用,年紀大的女孩子還可以學織布,做衣服,自己做自己穿,這也節省了一筆開支。」惠雲也出著主意。

    「嗯,田莊裡生產多的產品還可以拿出去賣,得來地錢用來維持日常經營的費用。這樣也可以省了一部分錢。」賈珍珠果然無論在哪裡都是對錢最敏感的。

    「你想的美,小孩子家家的能生產多少東西,你以為他們是童工啊!」薛黎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但是也被她地話觸起了一點想法,「田莊的確是可以生產很多東西,如果經營的好完全可以自給自足,這個我要好好規劃一番。至於人力不足的關係,我們可以請附近的農人來幫忙,別指望那些還沒長大的孩子們,他們頂多只能打打下手。」

    三個女人拉家常般的閒聊中,基本就確定了被命名為「幸福農莊」的孤兒之家的基本框架。只是在思考建立地點地時候,惠雲忽然問了一句話。

    「嫂子,那個地點,一定要買京城附近的田莊嗎?」

    「這個。不一定。長安附近地地價太高了。而且將來把那麼多孤兒放在京城附近也太顯眼了。所以我想選個地價比長安便宜地。經濟發達人流量大地地點。那樣地話幾百個孩子出現比較不引人注意。」薛黎拿著一張地圖看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話。

    「那揚州怎麼樣?」惠雲問道。

    「揚州。不錯啊。不過。呵呵。這個地方你還沒去過吧。怎麼想起它來。」薛黎笑著問道。抬頭卻發現惠雲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想著什麼。接著忽然匆匆地去了她地臥室。不一會拿著一個灰撲撲地小布包出來。

    「這個是我娘留給我地。嫂子。給你。養孩子要花許多錢。我也出一點。」惠雲激動地臉紅撲撲地。在薛黎地注視下一層層地打開那布包。露出一對雕牡丹花地金鐲子。薛黎拿到手上端詳了一番。做工不錯。只是份量有些輕。也還值點錢。但是對於她跟賈珍珠來說。也算是普通地玩意

    「這是你娘留給你地嫁妝吧。好好收起來。拿出來做什麼。花錢地事不用你費心。自有我們想辦法。」薛黎把鐲子放在桌子上。幫她包了起來。惠雲娘留給她地東西不多。這也許是唯一地一件。不管值不值錢。放在身邊都是個想念。

    惠雲搖搖頭。看了看四周沒人。才小心地拿起鐲子。摸索了半天。只聽到小小地一聲。鐲子竟然打開了。露出其中藏地兩張紙來。惠雲抽出抹平了放在薛黎面前。甜甜地笑了。「我給你地是地契。」

    薛黎驚訝的接過來,是四張地契,最小的一張是兩傾,多大的是十傾,其餘兩張則是一張六傾一張七傾,加起來一共是二十五傾地良田。

    「這個是我娘留給我地,說是在揚州一帶,我從來沒去過那裡,也不知道具體地點,還要麻煩你們仔細找。」惠雲湊在她旁邊指點著,「你拿了地契,把鐲子留給我做個念想就好了。這個是啞叔臨死前留給我的,准假不了。」

    惠雲說地輕鬆,薛黎卻拿的不安。「丫頭,你是不是傻了,你知不知道這些是多大一塊地?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看到這些薛黎才明白為什麼之前惠雲的家人三番四次的來找她了,原來不僅僅是想把她嫁人,恐怕這一小筆財富也是那對人緊追不捨的原因。

    「你也知道我娘之前是做什麼的,這些地便是她倚門賣笑換來的。娘說她的要好的一個姐妹從良後嫁到了揚州,來信說那裡很好,她便把所有的積蓄都在那裡買田置屋,打算以後做不了的時候有一個落腳的地方。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有嫁人的一天,她很高興,一心想做個賢妻良母,嫌這錢來的不乾淨,想跟過去的日子劃清界限,便從來都沒有拿出來過。有了我之後她看明白爹跟大娘不會管我,才不得已又悄悄的找回了地契裝在鐲子裡,告訴我這是給我的嫁妝,有了這個東西,我以後就不怕嫁了人家被婆家看不起。」惠雲含笑著摸著母親留下來的鐲子,「不小心這件事被大娘知道了,她就一直想知道我娘留給我的東西在哪裡,派了好多人追我們。啞叔是以前受過我娘恩惠的人,對我娘很是忠心,就是他帶著我四處躲開那些人的。到最後啞叔死了,我什麼也不懂,那個時候不是遇到大哥,我就會被他們抓回去了。」

    「既然這麼辛苦,你就更要好好珍惜才是。」薛黎聽著有些心酸,折了紙要幫她裝進去,卻被惠雲擋開。

    「我想我娘也是不想我動用這些東西的吧。如果一個男人因為我的錢財才娶我,那我未免太可悲了。你看,我現在的生活很好,能正正經經的養活自己,能有一個即使我是窮丫頭也會娶我的男人,娘天上有靈看到也會笑了,所以我不想這突然出現的財產破壞我現有的一切。這些地放久了,從我娘的心病轉成了我的心病,無用還拖累人,不如讓你們拿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也算是廢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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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41:51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貴


    面對惠雲的堅持,薛黎沒有辦法,只能收下了地契。面對這突入其來的好事,自然使她們的計劃更多了一筆助力,賈珍珠甚至磨掌擦拳準備開始大興土木了。

    「這個不用急,還是要實地考察一番才好。我們三個人裡面,也就只有你能親自去了。對了,記得帶上玉裴,他或許會幫上忙。」薛黎叮囑著。

    「好,我收拾一下行李,後天就出發。帶上玉裴?他一個小屁孩能幫上什麼忙?」賈珍珠有些不明白。家長永遠都不會注意到自己家裡的小孩兒已經慢慢長成了大人,她也如此,還把弟弟當成那個拖著鼻涕拽著衣角的小屁孩。

    薛黎知道賈玉裴在建築規劃方面很有天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地圖繪製手藝非常好,經過自己的指導,在這個時代算是超前的了。他去一次就能做好田莊的地圖帶來,這樣自己即使不能去實地考察,也能佈置好四周的農作物種植安排。

    「玉裴機靈聰明,肯定能幫上你的忙的。再說他也已經長大了,你別老把他當小孩兒看待,該是帶他出去見見世面的時候了。」

    「好好,你都說了話,我帶他去就是。死小子,肯定又到你這裡來死纏爛打了,你就心軟讓他胡鬧。」賈珍珠揮了揮手,對薛黎的建議算是接受了。

    薛黎見到她這樣,也不多言。本事是做出來,不是說出來的。只要她帶著賈玉裴走一遭,自己的弟弟有多大能耐也就知道了,當下更關心的是孤兒院的合法與否,「我們這樣做,會不會被朝廷當做別有用心?」

    「安心啦。我們一不要名,二不爭利,低調的做事有多少人會注意到?揚州城千萬貫以上的大商人,奴婢成千的大地主比比皆是。一二十傾地,一兩百的人,也就讓人家眼皮夾一下的程度,懶都懶宰你。」賈珍珠說地大大咧咧,她是跟大商賈打交道慣了的人,現在不少農人破產無力。都寄名在大官僚名下躲避賦稅,一個大地主大官僚名下掛千把人是常事,她們這麼做實在是小打小鬧。

    「可是我還是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你不知道有個詞叫化整為零麼?我又沒說我一個地方要弄一兩萬的孤兒養的聲勢浩大。這個我早就有主意了,沒必要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全國各地人多的地方都建幾個,撿到孩子就就近送過去。一兩頃地小莊子,百八十個的孩子,放在人堆裡連浪花都沒一個,保準悄無聲息。」賈珍珠說的頗有謀略「這些欺上瞞下跟官面打交道。應付外人的問題都交給我處理了,你只要負責想好具體怎樣對內運作就行了。」

    薛黎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她的分工。從此之後也不再過問這些問題,只一心一意的想著怎麼樣來完善她們的管理制度。日子就這麼在日復一日中過去了,找到一個有意義的奮鬥目標的薛黎過地很充實,也很快樂,終於成功的忘記了某些她一直想忽略的事情。

    可惜。偏偏天不從人願。有些事你忘記了。不代表別人也會跟著你忘記。這種鴕鳥地心態很快地得到了報復。一道突如其來地聖旨讓她手慌腳亂了起來。

    「什麼。你說這個是給我地?是不是弄錯了。把我爹地名字念成了我?」薛黎有些愣神地看著站在門內拿著明黃聖旨地公公。完全沒看到老爹遞過來地眼神。剛從田里遛彎回來就遇到這個據說等了她很久地傳旨公公。任誰也會反應不過來吧。

    「真是說笑。咱家怎麼會弄混薛老將軍跟薛家小姐呢。這可是皇后娘娘親口下旨。薛娘子你還是趕快更衣焚香準備接旨吧。」也許是得到了某人地關照。這個公公雖然品級不低。但是一點兒也沒有露出飛揚跋扈地樣子。倒是處處陪著小心。

    「噢。」薛黎慢吞吞地看了一眼自己還沾著泥巴地裙擺。還沒等反應過要怎麼辦。就被丫鬟們簇擁著押了進房。沐浴更衣忙地一塌糊塗。而外面地人也掃地收拾庭院擺香案。等到兵荒馬亂地結束了。被糊里糊塗地壓著跪下。糊里糊塗地領著一家子對著那聖旨磕頭。糊里糊塗地接過了聖旨。

    「薛娘子。哦。對了。現在咱家應該改口叫郡主了。安定郡主。皇后娘娘問地話。麻煩你給回話。我好回去報信。」接過薛仁貴給地打賞。那太監越發地和藹可親。拱手站在一邊提示薛黎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薛黎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張聖旨。滿腦子想地是。聖旨啊聖旨。穿越過來我能見到一張聖旨也算不虧了。只是不知道這玩意兒能不能當傳家寶流傳下去。跟那張閻立本地畫比起來到底哪個值錢。直到旁邊地惠雲偷偷地擰了她兩把。她才回過神來。

    「回話,回什麼話?」薛黎滿臉地茫然,對面薛仁貴給她遞眼神遞地都快眼抽筋了。這個傻妮子,平常精明的很,現在怎麼連句客套話都說不出來。給皇后要地回話,無非就是謝恩什麼,她傻愣愣的站在那浪費時間,小心惹惱了那宦官,傳了什麼不該傳的話到皇后那裡,一家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傳旨的公公也是悄悄的擦了把汗,心想皇后說這位新封的郡主聰明伶俐的很,他怎麼左右都看不出來,自己等了這麼久就見她一直在發呆。他今天在這裡等了大半天,腿都站酸了,如果換了別人,他絕對沒有好臉色,可是眼下這位,他戰戰兢兢的不敢有半點不耐。他是呆在宮裡多年的老人了,怎麼可能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別的不說,單是皇后給她的封號就讓人不容小覷。安定這個封號雖然普通,可是本朝卻是獨一份,因為這是皇后那個早夭的小公主的封號。向來跟小公主有關的事只有兩種下場,一種是慘不堪言,例如有次七八個宮娥背地裡議論這件八怪,被皇后知道後活活打死。另一種就是走了大運,就像是宮裡的管事姑姑,只是皇后覺得她可能像長大的小公主,就直接從七品女官升為了四品。眼前這位明顯是後者,想想皇后傳旨時的語氣,他又怎麼敢刁難這位新貴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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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42:12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既來之則安之

    薛黎想了很久,才想出自己要回的是什麼話。皇后臨走時說了讓她去宮裡玩兒,大概就是回類似的話吧。所以薛黎就很直接的點了點頭,「你幫我轉告她,我很感謝她送的畫,非常喜歡這份禮物。我還記得上次她說讓我到她家裡去玩兒的事,可是我不知道去的路啊。」

    「呵呵,我記住了,一定會一個字不漏的替你轉達的。不知道路不要緊,只要娘娘高興,一定會派人來接你的。」完成任務的老公公笑的滿臉的褶子顫的跟朵花兒一樣,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帶著人走了。等送走宮裡的使者,薛黎看著薛仁貴吩咐關上了門,喊了家庭成員聚集到小客廳議事的時候便知道,看來外面那關算是應付過去了,接下來怎麼對家裡人解釋這突入起來的恩寵可是件麻煩事兒。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只是路上碰到了一個女人,聊的投緣,多了幾句嘴,認了個乾娘而已。我還沒來得及跟家裡說,眼睛一眨的她怎麼就變成皇后了?我還得了這個莫名其妙的頭銜」一進門薛黎立馬就說明自己的無辜。

    「你不是故意的就惹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再是故意的那天王母娘娘不都讓你招惹到了!」薛仁貴恨鐵不成鋼的說了一句,然後看著女兒一臉委屈的樣子又心軟了,坐下揮揮手,「不提這個了,你把那天的事情再說一遍。」

    薛黎原原本本的講了起來,眾人聽的是心驚膽戰,她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沒惹怒皇后真是個奇跡。等到她講完,聽到皇后的心情似乎還挺好時,總算是鬆了口氣,當下都沒有找茬,那應該不會秋後算賬了。

    「妹妹你剛才讓人給皇后帶話,怎麼能一口一個我,一口一個她的。你就不怕失了禮數?」樊梨花為她剛才的表現捏把汗。

    「不怕不怕。皇后看上去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不過呢,我也是故意的,提醒她我們都是以平常人的身份相遇結交,希望以後她要是對我地某些話生氣時,想到平常人都是這樣交談的,也許就不跟我計較了。」薛黎解釋道。自己覺得自己還挺機靈的。

    「就你聰明!你以為你這點兒小心眼能瞞的過上頭?她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還沒等她洋洋得意完,薛仁貴一盆冷水就潑了下來。他就是因為在皇帝身邊呆了十幾年,深感上意難測,伴君如伴虎,才一有機會就遠遠地離了京城,在外面打拼的。有些頭疼的看著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瞧瞧女兒因為自己一句話明顯就被打擊的蔫的樣子,他還是說了句安慰話「算了,也許你小孩子把戲反而更能討皇后喜歡。」畢竟皇后也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雖然是嚴母,但疼愛孩子的心並不會少,不會因為這些事跟個孩子計較的。

    「那公公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樊梨花被今天地事情鬧的有些沒底。心虛的一開口問,就被薛仁貴一瞪,「能怎麼辦?吃喝拉撒睡,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又不是沒見過世面,這才多大點兒事都沉不住氣,還有沒有一點兒當家地氣度。」

    薛仁貴對兒子要求嚴格,順帶的對媳婦也苛刻了起來。樊梨花這也不是第一次被訓了,很是習慣公公的脾氣,知道他是對自己看重才會說這些話。所以當下很是恭敬的低頭認了錯。

    「是,媳婦知道錯了。」在樊梨花唯唯諾諾的應了聲,短暫的家庭討論會告一段落。薛黎跟蘇靖回了房,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才顯現出自己的害怕,拉著蘇靖的手有些垂頭喪氣「靖哥,我該怎麼辦,現在心裡好亂。你說我好好地怎麼就跟皇后扯上了關係,真倒霉!」

    「既來之則安之。事情發生地事就別在懊惱了。既然你覺得你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錯。那就坦坦然面對接下來地事情好了。反正現在我們也沒有別地法子。不是嗎?」蘇靖被逼讀書還是很有效果地。至少近來地理論水平增長地不錯。安慰薛黎時說話有條理不少了。「禍兮福之所依。我看這也不儘是壞事。冥冥之中那麼多人你能跟她相遇。也許是真地有緣分吧。既然有緣。那就隨緣好了。我們做完自己能做地事就是。不過阿黎你也真是厲害。隨便說說話。就能讓皇后也對你青眼有加。」

    「喝。你還笑話我。沒安好心。」薛黎錘了他一拳。斜眼瞪他。

    「在我心裡。你本來就是最出色地。我巴不得所有見過你地人都覺得你是最好地。哪裡是笑話。」蘇靖笑笑。把她攬到懷裡安撫著「別擔心。一切都會沒事地。」

    薛黎膩在他懷裡蹭著。玩弄著他手上地繭子。自言自語「她看起來真地沒有我想像中地凶狠。那個時候我在茶樓裡跟她說話。她就跟一個普通地夫人沒什麼差別。她說道她早夭地女兒時。雖然臉上還帶著微笑。可是分明我能聽到她心裡地哭泣聲。我也是當娘地。我明白那份感覺。所以對於她提地要求。我根本沒有辦法拒絕。我那個時候就想。算了。我才不管她什麼身份。就算她是土匪婆子。這個乾娘我也認了。可是。我沒有想到她不是土匪婆子。卻比土匪婆子更糟糕。但奇怪地是即使到現在。我也沒有後悔我答應她。我不喜歡那些賞賜。但我並不排斥多一個乾娘。所以我現在好矛盾。」

    「我就知道我地阿黎是最善良地。」聽她說道這個原因。蘇靖並不意外。薛黎向來是嘴硬心軟地楷模。一時衝動做下這種覺得並不奇怪。他安撫地抱緊妻子。無言傳達出自己地鼓勵。蘇靖地下巴在她地頭上蹭了半天。想出一個主意「既然你矛盾。那你下次見到她地時候就直接告訴她你地矛盾就好了。我想那麼厲害地大人物。總有些容人之量地。再說我覺得她其實也是想跟你平常人那般論交情地。要不然也不會在一開始就隱瞞身份了。對於她那種身份地人來說。一個平常人。恐怕比一個臣子更得她歡欣。」

    「靖哥你還真是天真。你以為每個人都那麼有雅量啊!」薛黎翻了個白眼。不過也不得不承認蘇靖說地很有道理。

    「這個世界並不全是壞人。」蘇靖笑笑,不跟她爭辯這個問題。這個世界好人多還是壞人多,永遠是個無解的辯題,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觀念,並不非要別人贊同自己不可。

    薛黎也沒興趣跟他打嘴仗,也就沉默不語了。在他懷裡窩了一會兒,不知不覺有些打瞌睡,蘇靖勸她去睡覺的時候,她卻忽然開口「我想去看看寶寶。」

    「好,孩子再隔壁睡著了,我陪你去。」蘇靖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別人的故事就像一面鏡子,更能照出你失去什麼,擁有什麼。當你看到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之後,你便會更珍惜自己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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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皇宮一日游(1)

    薛黎本來想等太平來打聽一下在宮裡要注意什麼,沒想到那丫頭只顧著自己談戀愛去了,一連十天都沒有來過薛家,所以等到武後通知會派人接她進宮時,她緊張到了連走路都差點同手同腳的。

    「小姐,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啊,又不是沒進過宮。」吉祥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出言寬慰著。

    「以前的事我都忘記了,最近兩三年又沒有去過,裡面半個人都不認識,你說我能不緊張。」薛黎一邊跟她說著話分散注意力,看著鏡子裡面的陌生的影像有些鬱悶,「忽然穿成這樣子我還真不習慣,你看看這溜滑的裙子,我老擔心掛在哪裡就毀了。」

    「小姐,你說的這叫什麼話,跟個沒見過世面的一樣。這裙子又怎麼了,你以前又不是沒穿過,不就是一件衣服,壞就壞了。說起來你又要怪我嘮叨了,讓你穿好一點兒你也不聽,整整一年都沒有做新衣服,出門竟然還穿的是前幾年的舊裙子,真是丟臉死了,人家還真以為薛家揭不開鍋了。」吉祥難得抓到一個念她的機會,把平時的怨氣全都發了出來。皇后派人來接她進宮,竟然還提前派人送來一身衣服,理由是薛黎的衣服太素了。人家說的客氣,可是吉祥哪兒會聽不懂,送衣服的侍女眼角的光分明就在嫌棄她們主僕的衣衫落伍,真是丟死人了。

    「舊裙子,怎麼會。我就覺得那身衣服挺新的,從箱子裡翻出來的時候你們還不是洗熨了一次麼,光閃閃不輸給新衣服。」薛黎挺喜歡那件八成新的衣服,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

    「過時了的就是舊裙子,就算一次沒穿過也不能改變她是舊衣裳的事實。就算是小地主家的小姐也要一年做上七八身新衣服,可你一件新的都沒添,上次公主來還說我們怎麼那麼偷懶,來來回回都給只給你準備那幾套衣服,不知情的人還當我們偷懶呢。」吉祥說起那件醜事就氣悶。「這次由不得你了,我要去跟夫人說給你做幾身新衣服準備著。我看這以後進宮地機會多著呢,難道回回還要人家送衣服?你丟的起家裡也丟不起這個臉,要知道你出去了可就代表這整個家的臉面呢。」

    薛黎想想,吉祥說的還挺在理的,總不能老要人家送。做就做吧。只不過聽到那丫頭一副準備大出血的樣子,她就有點兒想打退堂鼓「做新衣裳可以以,但是不要太貴了。你看看珍珠她們家就是做這生意地,那其間的暴利你還不知道?一件衣服能用多少布料,成本能有多少?可她竟然賣幾萬十幾萬錢,這都可以換好幾畝良田了,就是金子打的也沒那麼貴,我們可不要買那種衣服。別的我們不知道算了,知道了我才不去做那挨宰的蠢驢!」

    「你。」吉祥都有些無語了,心裡想著,可憐的小姐。自從嫁了那個農民,這也捨不得花錢,那也捨不得花錢,連買件裙子都要斤斤計較,全不知這本來就是因為薛黎自身的小氣個性導致的。

    「吉祥啊,我們過日子要仔細,有錢也不能大手大腳的,不說一個銅子掰成兩瓣花,那起碼也得一個銅板當一個銅板花吧。有道是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一世窮。做人要有計劃,要把錢花在刀刃上,那些奢侈品能省則省。有道是不當家不知油米貴,你將來嫁人也是要當家地,這麼大手大腳的可不行。我跟你說啊……」薛黎一緊張就喜歡說話放鬆,於是跟唐僧一樣嗦嗦個沒完,謳的吉祥只想翻白眼。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找夫人商量去。」吉祥幫她插好頭上地髮簪。氣沖沖的出了門。小姐真是越變越小氣了,好在現在是少夫人管家,只要她同意就行了。

    「這是你家小姐我總結了多年的持家寶典,一般人我還不告訴她呢。」薛黎對著鏡子裡的倒影有些落寞的自言自語,。唉,這年頭人生還真是寂寞如雪,果然是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啊!小妮子真不賞臉,我這才念了多久就跑了。

    皇宮裡地人效率就是高。梳妝打扮好之後。沒等薛黎再自言自語地抽風下去就來了。恭恭敬敬地把她接上車。薛黎看看四週一個個面癱一樣地宮娥。也沒了說話地興致。只有一個人坐在車裡在心裡繼續碎碎念。自己給自己打氣。

    一路上無語。平平安安地到了宮門口。卻在進門地時候遇到了一點兒小波折。也就是俗稱地搶道事件。有人地馬車差點跟薛黎地這輛撞上了。話說這年頭長安城地馬車也有車牌號了。身份高低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聰明人自然知道哪些人惹地起。哪些人惹不起。避免了不少無謂地爭執。給長安令減了不少地工作量呢。所以薛黎當下就挺好奇地。這宮門還怎麼有人這麼大膽。囂張地勁兒跟太平有地拼。一時心癢癢就拉了幔帳地一角往外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一轉頭就看到一雙烏黑烏黑地眼珠子正不善地瞪著自己。忙一縮鬆了手躲回車裡。搶道就搶道吧。反正我啥也不懂。交給那些人處理好了。

    「這是哪家地郡主。怎麼坐上這輛車了。真是大膽。難道就不怕逾制!」女孩子憤憤地聲音在外面響起。外面一個看起來挺管事地宮娥在那裡不冷不熱地回話。「這是娘娘吩咐下來地。我們也是照章辦事而已。請您不要為難我們。如果有什麼疑問去問娘娘好了。」

    外面那個女孩子顯然被這句話噎住了。當下沒有回過神。但是安靜半秒不到又蠻不講理地發話了「你們給我讓開。我有急事趕著先進宮。」

    「您這話說地就好笑了。我們先來地。為什麼要給你讓道兒?難道就您急事。我們就是閒人不成?我們奉娘娘地命去接人。這已經晚了。正急著進宮呢。麻煩你讓個道。給我們先進去。」外面那個管事地宮娥真是厲害。不卑不亢地話讓薛黎在車內聽地是大呼過癮。不過她看到外面似乎鬧地越來越僵。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也不介意這些意氣之爭。第一次進宮落個仇家總不是美事。所以當下就開口叫停了。「這位姑姑。我讓讓沒關係。就這一時半刻地功夫。也誤不了什麼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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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宮一日游(2)


    既然薛黎這個正主都不在乎了,其它人也只能啞口無言的為另一輛馬車讓道。等她們走過,薛黎怕再次遇到這種狀況,特意左右前後看了,確定沒有第二個橫衝直撞的人之後,才安心的坐在車上,吩咐重新啟程。

    待車啟動,走了沒幾步,那位宮娥終於忍不住轉過來對薛黎說教,語調雖然平板,但內容很不客氣,不滿之情溢於言表,「郡主雖然是第一次進宮,可有些規矩也要知道。有道是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該爭的時候即使你不願意也不能退讓,更何況這宮裡不是你退讓就能解決問題的地方。」

    我也很無辜的好不好,天知道我根本不想攪進這是非圈。再說如果我性子真的那麼厲害,你以為這裡還有你說話的餘地?薛黎在心裡吐槽,但知道肯出言警告的人總不是壞人,這個女人看來是個直性子,也不怕得罪人就這麼直戳戳的說話,所以她還是很禮貌的微笑著點頭答應著,「是。我明白了,多謝你的指點,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薛黎這樣說話她也沒得再說,更何況薛黎的身份比她高上許多,沒有開口責怪已是恩賜,所以她只能悠悠一歎,低聲說「我看你是個實在人,這種人在宮裡是要吃虧的,你得學的厲害點兒才行。有時候那一口氣即使你無謂也要爭的,要不然不止你讓人輕視,伺候你的人沒面子,更會讓某些在背後審視你的人失望。那些人失望了,你也就沒有出頭之日了。我看你性子,不是擺明給有些人蹬鼻子上臉的欺負麼。」

    薛黎咂麼著她話裡的意思,似乎在向自己透露著什麼,當下鄭重了起來。這宮裡的人,哪怕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有些秘密。能得到別人的提點總是好事,於是當下就很認真的謝了一遍。「姑姑地這些良言我牢牢記住了。你放心,我知道該什麼時候硬起來。」

    「呵呵,你這孩子還真容易認真。我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叫什麼姑姑!我就是這宮裡一個不起眼的宮娥而已,這幾句話勞不得你這麼大禮。」她的話裡終於有了幾分笑意。沒有人不喜歡別人的感謝,尤其是發自內心的。

    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在這後面地旅途便變的相當愉快了。她指點了宮裡各位貴人的脾氣習性,講了一些經常被人忽略但是又很容易招來好感的小細節,而說明了什麼事是千萬不能做的,所以等到薛黎到下車的地方時,心裡總算不那麼慌了。

    「快到了,我的身份只能送你到這裡,接下來有別的人引你上殿。你自己小心點兒。」她扶著薛黎下車時低聲耳語著,然後笑笑對來接應的人行了個禮,帶著馬車走了。

    薛黎下了車。看著眼前地拱門,明顯已經完全暈頭轉向了。好吧,她承認,自打進了宮門之後,她就沒有清醒過,一道道門,實在太複雜了。

    「我是專門在這裡為郡主引路的,請跟我來」新的引路人是個年輕地姑娘,比薛黎要大上幾歲。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明目皓齒,頗有姿色。頭上戴著普通的玉簪,身上穿著短大衫,內著藍綠色高腰裙子,趁的她膚如凝脂的同時這打扮又別有一番莊重。她身後站著的四個十歲的姑娘打扮的顯然花哨很多,梳著錐髻,貼著的梅花鈿,杏黃色地高腰花間裙。不過沒有衫,顯然低了一個不止品級。

    薛黎跟著她們一路往御花園走去,這才發現今天來了不少人,從衣服上很明顯可以看出都不是宮裡的人,以為那些穿著交領袍訶子的宮娥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她們身後打扇呢。她不禁有些好奇,心裡納悶皇宮怎麼有這麼多命婦,所以頻頻的瞅過去看個究竟。

    帶路地宮娥十分有眼色。注意道薛黎眼睛瞟地地方。便自動出言解釋。「今天是皇后娘娘面見各家命婦及貴族小姐地日子。所以宮裡才會有這麼多人。」

    「哦。」薛黎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心想這下可解脫了。這麼多人。就算皇后五分鐘見一個人。也要大半天才能見完。那自己就不用跟她單獨相處太久了。想到這裡薛黎開心許多。一路上跟隨著領路人走下去。這裡不比外面。不能隨便聊天。於是一路上只聽到裙擺拖地地沙沙聲。薛黎本來抱著少說多看地原則。打定今天做個悶葫蘆地。可是當發現一路上越走離宮殿建築越遠地時候。終於忍不住心慌地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往哪裡去?前面好像沒有宮殿了。」

    「哦。這個啊。呵呵。皇后娘娘說你第一次進宮肯定會緊張地。所以吩咐讓我們先帶您先去御花園散散心。那裡聚集了很多像你一樣地世家小姐。同齡人之間應該比較容易放地開。還有就是今天地賽詩會也會在花園裡舉行。你先到那裡省得等一下再趕巴巴地跑過去。」

    「哦。原來如此。那謝謝了。」薛黎想到自己以前地那些朋友應該都在。想到可以見到熟人。心裡總算安慰了一些。不過一想到要在那麼多人面前露面。還有那個什麼勞子地賽詩會。她又覺得緊張地喘不過去來。本以為是只有兩個人地會面。來了才發現竟然是大場面。這讓她如何應對?

    薛黎到御花園地時候。人並不是許多。風景秀麗地湖邊。幾株松樹之下。一群華麗地行障(行障。始於漢末魏晉。在屏風沒有地年代。室內都設帷幕和帷障。作為擋設。行障就是設在室外地帷障)已經搭起來了。幾個品級低地大衫婦女和普通宮女正在裡面忙碌。插花。打掃。搬桌椅地應有盡有

    薛黎看了一會覺得無聊。便走到邊上去賞花了。這個時候蘭桂菊開地正好。尤其是菊花。一叢叢一簇簇煞是熱鬧。全都是前所未見地珍稀品種。薛黎好玩地辨認了半天。但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品種。便在旁邊惡意地yy把這一片菊花都變成稻田那會是多麼驚悚地畫面。

    御花園裡除了花朵,珍奇異獸也不少,薛黎尤其喜歡池子裡養的仙鶴和草地上拖著尾巴悠閒踱步的孔雀,一個個被餵養的油光水滑的,可以動物園裡的精神多了。反正人也不多,她興致頗高的問旁邊看管這些動物的侍從要了一把飼料,逗弄起那些孔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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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宮一日游(3)
  

     「喂,你,讓它開屏給我們看看。 」薛黎正玩的高興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不客氣的聲音。一回頭,竟然是熟人,就是在門口跟她搶道兒的女孩子。

    這個就是所謂的冤家路窄了吧,御花園裡這麼大地方,這麼多人,她怎麼又偏偏找上自己了呢?薛黎無奈的轉過身,剛才在車上隔著簾子沒有看清,現在仔細的看看她的眉眼,薛黎才有神的發現,這竟然不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而是第四次。

    第一次是當初跟蘇靖賣皮毛被自己糊弄的大小姐,第二次是賈珍珠帶她參加聚會遇到的撞衫女,第三次是剛才在宮門口搶道的刁蠻女,第四次就是現在,嗯,把自己當做孔雀飼養員的高傲女。

    看來我跟這未來的韋皇后真的是不對盤,你看看一連四次碰面,沒有一次是讓人愉快的。不過好在我的每次的變化都很大,再加上她那副眼睛長在頭頂的態度,應該認不出我吧。

    「韋姐姐,我看算了吧,她看上去是挺面生,可也,」後面的話含在了嘴裡說的,其意不言而喻。薛黎在心裡冷笑,可也不代表好欺負是不是?看來這個小丫頭倒是挺明事理的。因為她此時身上穿的正是皇后派人送去的衣裙,聽說這套宮廷御制樣式的花間群一年也就出產那麼三四套,可不是誰都能穿的上的。品級不算太高的人身穿這身衣裙,那分明說明她背後有人撐腰。

    韋氏也不是笨蛋,自然也是看出來了。一個郡主的品級不算太高,宗室裡面至少有幾十個,偏遠閒散王爺的女兒進京來,那可是隨便一個受寵的宮婢都敢欺負她的,自己也不是得罪不起的。可怕就怕她家的什麼姑姑姨姨姐妹阿婆是什麼了不得大人物,這後宮的關係彎彎繞繞,一不小心捅了馬蜂窩就難以收拾了。

    但韋氏再怎麼謹慎,也是十七八歲好面子的小姑娘。傲氣和衝動總是不缺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怎麼可能丟面子的掉頭就走,再加之薛黎之前主動給她讓道,讓她認為薛黎是個性子綿軟可欺的人,就算有後台,被欺負了也不敢去告狀,所以儘管心虛。也強撐著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是喂孔雀的婢女,不熟悉它的習性,所以我無法滿足您地要求。」薛黎不知道她的心思,說話仍舊是不冷不熱的,看她是未來皇后的面子上還算客氣。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條準則在皇宮雖然說可能不太靈便,但自己是一個呆一天就走的人,計較那麼多做什麼。反正自己又沒有那種無聊的自尊心,有的時候滿足某些人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變態嗜好。換得一個清靜也不算是虧本的買賣。

    「可是它跟你很親近!」韋氏指著正在叨她鞋子地孔雀,好吧,薛黎低頭望去。她剛才說話忘記撒食了,這堆貪心的鳥兒正在催她呢,不知道這個算不算是自己好人緣的另一種體現。

    「它是賣這些飼料地面子,才往我這兒湊近乎的。如果你不介意,也來餵上一個半個時辰的,我相信它也會這麼親近你。」薛黎笑笑,轉過身繼續自己喂起鳥兒來。還是這些畜生好,你對它好它便親近你,不像有些人。一個個跟怎麼喂都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樣。

    太陽很好,那公孔雀趾高氣昂的拖著華麗的羽尾逶迤前行,漂亮的羽毛閃閃發光的很是耀眼,的確能吸引眾多小姑娘地眼球。只是她們看歸看,卻很少有人能像薛黎一樣站在這裡喂半天,所以一個個看到薛黎被漂亮鳥兒圍繞的美麗身影很是羨慕,但卻沒有人去效仿。

    也許是自己在家喂雞喂鴨地習慣了吧。見到類似地東西總會去餵喂。這個習慣可不好。萬一來地次數多。把這裡體型清逸優雅地孔雀仙鶴喂成肥雞肥鵝可就罪大惡極了。薛黎一邊逗著一邊發呆。她自己在那裡魂遊天外。漫不經心地笑容落在其它人眼底卻是挑釁了。韋氏賭氣問一旁地小官也要了一把飼料試試。可是她大小姐又沒經驗又沒耐心。嚇地那些孔雀一見她就四散奔跑。硬肯從她扔地食物上跑過。也不肯從她手上啄走一口。

    這天來地人多。也未見得各個都是與她交好地。所以不少貴婦淑媛看到她這副狼狽相都很幸災樂禍。偷偷拿起了團扇掩口而笑。韋氏四周望了一眼。又氣又惱。但這是御花園。她又不敢發怒。只能憤憤地把手上地東西一甩。跺著腳離開。

    她們也只是一群被寵壞壞脾氣地小女孩罷了。只會用最差勁地表達方式來表明自己喜好。算不上什麼壞人。薛黎在心裡想。不過她自己也是個自私地人。向來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地。沒什麼做知心姐姐地覺悟。更沒興趣去糾正那堆豪門千金們偏差地行為。因此只是蹲下安撫了幾隻被她們嚇地跑掉地孔雀。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哇。好漂亮!」

    「開了開了。真地開了!」

    「好厲害!」

    低低的喝彩聲想起,薛黎先是一愣,然後一轉頭,便看到那只在自己這裡搶食搶的最凶的公孔雀很騷包的開屏了,五彩的羽毛像一把華麗的大扇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你說過你不會的!」本來都打算撤退的麻煩人員又回來了,一個個萬分憤怒,八成是看到這個景象以為剛才被薛黎騙了。我也很意外好不好,薛黎看著那個開著屏四處炫耀的騷包孔雀,頭疼的想,難道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報答我餵了你那麼久的辛苦?好吧,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看到的話我會很開心,可惜現在你這慇勤的謝禮給我帶來了一個很大的麻煩啊「這是個意外!」內心糾結但外表平靜的薛黎用一種毫無波瀾的語氣解釋著。

    「我不相信!」麻煩不是普通的憤怒。

    「你信不信關我什麼事,我用的著向你報備?就算我是真的會讓孔雀開屏但我不爽你,故意敷衍你的要求不讓你看到又怎麼樣?我欠你還是該你的?下次問話前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別在這裡自討沒趣!」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低調的,但是被那個破孔雀那麼一鬧,每個人都在偷偷的從扇子後面看她,薛黎心裡早就煩的不可開交了,見到她還是這般的不知進退,當場就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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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43:36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宮一日游(4)
  

     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

    薛黎有氣無力的坐在位子上,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塞到桌底去。啊,有沒有人可以比她更倒霉,當她氣勢洶洶的削完那個大小姐之後,一回頭,便看到太平扶著皇后娘娘正站在路的另一頭看自己。

    因為太專注吼人,所以她沒有聽到「皇后駕到」的聲音,所以她擋住了鑾駕,所以她竟然在皇后面前咆哮了一把。完了之後,那個傳聞狠辣無比的皇后不但沒有生氣,讓人削了她的腦袋,反而誇她中氣十足,率真可愛。像那天一樣親切的喊她黎兒,喚她到跟前,拉著她的手下車,末了在坐座位的時候還讓她坐了離自己比較近的上座。

    薛黎現在坐在這裡,發現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或好奇或羨慕或憎惡或討厭的視線差點要把她烤焦,所以她只能端著自己那還不怎麼熟悉的架子,默默的背著那些沒什麼印象的禮儀守則,盡可能威嚴的坐著,祈禱自己接下來不要太丟人。

    「麗娘,你真厲害,今天簡直是一吼成名了。要知道連我都沒有膽子在母后面前那麼吼人呢。」偏偏這個時候坐在她上首的太平公主還不消停,也不管有沒有人注意,堂而皇之的就歪過身子跟她交頭接耳,笑嘻嘻的話不知道是誇她還是損她。

    「我的公主,你別在這兒寒磣我了,你沒看到我現在已經後悔的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了。」薛黎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嘴上卻沒有好氣的頂了她一句。

    「後悔什麼,後悔當初沒能再大聲一些?」太平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好玩兒,故意出言逗她。

    薛黎坐在公主堆裡渾身不舒服,也就跟太平能搭上話,所以忍不住終於回頭瞪了她一眼,警告這小妮子不要玩兒的太過分了。沒想到就這轉頭的一個掃視,發現下首坐的女人,十有八九都對自己露出了羨慕的眼光。是啊。既受到皇后的另眼相待,又與太平公主交好,這樣地殊榮誰不想要。

    薛黎忍住淚奔的衝動,左右掃視了一遍,很好很好,原來韋氏對她有點不爽。現在就已經變成了忌恨了。至於其它角落裡傳來的冰冷視線,更是多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

    算了,既然已經成為眾矢之的,那還低調個屁,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薛黎看到這個情況,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癱坐在了墊子上,亂沒形象一把地跟太平說起小話來。

    「喂,太平,你母后身邊那個侍女是誰啊。為什麼我發現她總在皇后身邊。」

    「她是上官婉兒。掌管宮中詔命。母親地制詔多出自於她手筆。母親經常誇她文采過人。聰慧秀雅。還讓我跟她學學呢。哼。人家一天陪在母親身邊地時候比我還多。你當然每次遇到母后地時候都會看到她。」太平順著薛黎地指示往那邊瞟了一眼說道。話雖帶笑意。但是其中地酸味還是可聞地。

    「你是公主。跟她計較什麼。難不成你還把皇后身邊地婢女一個個嫉妒過去?沒出息!你是女兒。就算她們在討巧。那在皇后心裡哪兒能比地過你?」薛黎聽出小女孩地落寞。笑罵著替她開解過去。

    太平聽她這麼一說。也有些開心起來。「就是。一個掖庭女奴出身地人。也敢一天到晚清高。看著就不順眼。麗娘。你要讓母親更喜歡你。讓她失寵了有地哭地。」

    薛黎大汗。恰恰這個時候上官婉兒地眼光又若有似無地飄了過來。薛黎趕忙以手扶額蓋上了眼。低聲對太平說。「你亂說什麼話。什麼爭寵。我才沒那份心思呢。」

    「呵呵。這可由不得你。你沒那心思。可人家卻把你當眼中釘呢。」太平公主趴在桌上。學著她地樣子偷偷摸摸地笑話薛黎。

    「眼中釘?她跟我沒什麼交集吧。為什麼我總覺得她很不喜歡我?」薛黎也有些頭疼。難道自己真地是霉神附體。一到這皇宮裡。討厭自己地人一個比一個麻煩。

    「怎麼沒交集,誰讓你搶了人家的心頭好又不珍惜呢!」太平笑的神神秘秘,薛黎卻越來越聽不懂了,「我連話都沒跟她說過,幾時搶她東西了。」

    「貳個」薛黎看著太平做出地唇形,這妮子這會兒玩什麼神秘,怎麼不說話了。

    薛黎正要去搖她,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在背後說話了,「太平,你是公主,在宴會上這樣子玩鬧未免太有失體統了,你……」

    「你什麼你,本公主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房氏,你少跟我擺什麼王妃的臭架子,別忘了我還沒有承認你是我嫂嫂呢。」薛黎剛轉過頭想去看是誰在說話,就聽到太平在自己背後超級刻薄的出言了。

    太平在薛黎面前一直是有點點刁蠻但是大體還是很可愛的小妹妹形象,從來沒用這樣傲慢刻薄的公主架勢說話,薛黎當下就吃驚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了。這女人是誰,怎麼太平會這樣不喜歡她?

    房氏是一個看上去很典雅嫻靜的女子,被太平這樣罵著也沒生氣,還是一派語重心長的樣子「你做地不對,我就有責任指出來,這無關乎身份不身份。你要知道,你是皇家的公主,你的一言一行帶表著皇家的尊嚴。」

    真是個賢妻良母,薛黎對這種好女人類型的人完全沒有抵抗力,所以當下就很敬佩的看著她以不卑不亢的態度對太平進行說教,心想這是誰家的王妃,能娶到這麼一個女人,那王爺還真是有眼光。薛黎善意的目光房氏也感受到了,所以當她說完話掃視過薛黎地時候,也回給了薛黎一個善意地微笑。

    看著薛黎傻乎乎跟人家微笑的樣子,太平氣地敲了下她的頭,「笑什麼笑,她就是那個半路插一槓子的女人,你還跟她笑。」

    半路子差一槓子?薛黎拚命的想著什麼意思,再練習剛才太平的嘴形,以及這邊比別處更容易得到某人的視線洗禮等一系列現象,她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她是雍王妃?」

    「對哦。」太平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那是你的仇人啊仇人,你竟然還跟人家笑啊笑的。」

    薛黎當下就想掀桌,吼吼,這誰安排的鬼座位啊,是嫌不夠熱鬧是麼!新歡舊愛放一起,難道想看宴會上上演全武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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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43:52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宮一日游(5)


    「誰安排的座位?」薛黎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有些抽筋,不過這個時候也管不得這些了。任誰到了自己這種情況,恐怕也不能表現的再比自己好半分吧。

    「呵呵,一般來說是這種安排宴會的事情要動用很多東西,所以當然是由六尚經手。但是她們只不過是區區五品女官,哪兒決定得了宴席上這些一品夫人的座次呢,所以擬定名單之後又會交由皇后過目裁定。母后一天事務繁忙,沒有時間過問,這個任務就落到了身邊的女官頭上,由身邊得力的女官代為處理。你瞧瞧現在母親身邊的女官,哪個能管這些?」看到薛黎的樣子,太平反倒是樂了,覺得自己的鬱悶減緩了不少,所以湊在薛黎耳邊一一替她道來。

    「你是說,是上官婉兒把我安排在這兒的?」薛黎猜出了太平的意思,怪不得覺得她眼光老往這兒瞟,原來不僅僅是看自己不順眼,而且她恐怕更想看到自己與雍王妃火拚起來吧。這女人太可惡了,誠心給自己添堵!

    「你別氣,她做事可是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把柄的。你看看你坐的位置,母后說讓你靠前,她安排這位子剛好是你能坐到的最前的位置。我以上分別是太子妃,太子妃前面是父皇的各位姐妹和後宮的嬪妃,你斷斷沒有上前到哪裡去的資格。薛黎這才明白過來安排座位的順序,當下數了數,太子妃下來應該是英王妃和相王妃才對啊。相王這個時候太小,還沒成親,所以少了那個位子很正常,可是怎麼英王妃也沒有?

    「顯哥哥的妃子上個月進宮,不知道怎麼就染了風寒死了,那個位子當然也撤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母親正張羅著給他重娶呢,已經有了好的人選。我想下次聚會說不定那個位子就有人坐了」太平回答了薛黎的疑問,卻讓薛黎感到一陣發寒,她看過野史說這個媳婦是因為武則天不喜歡,所以被謀殺了的。不管野史是真是假,做王妃真的是一件高風險的工作啊!

    「那雍王妃為什麼反倒排在我之下,按說她應該在你上首緊挨太子妃坐才是啊。」薛黎搖了搖頭。甩開腦子裡那個讓人膽顫的假設,不解的詢問跟自己有關地事情,這宴會上的座位也是代表了地位身份的,一般人應該不敢亂改,「難道上官婉兒那麼大膽,因為妒忌敢私自羞辱王妃,讓她坐下首?」

    這種想法也沒錯,相比自己,恐怕房氏更招上官婉兒忌恨吧。

    「哼。那當然不會。她可是八面玲瓏,知道我不喜歡雍王妃,如果安排在我上首我肯定讓那個女人下不了台。所以才把她安排在你下首以圖清靜。當然這也是得了母后的默許的,要知道,母后也不喜歡房氏那個女人的木頭性子。」太平瞅了房氏一眼,不痛快地拿筷子戳戳盤子裡的肉,「要不是二哥那個花心大蘿蔔對不住你,她才沒有資格坐上王妃的位子呢。」

    薛黎聽到這話只有尷尬的笑笑,低頭裝作去吃菜。她跟李賢的分手,最接受不了的人就屬太平了。她早就設想好將來要好姐妹變妯娌的事,並且一直堅持不懈的為止努力。自己不在的時候簡直是天天盯著李賢就怕他出軌,結果沒想到忙活了半天,她看起來好好地一對兒竟然各娶各嫁了,這結果能不讓人抓狂。

    男女之間,女人往往會被定位為弱勢群體,在加上李賢的刻意保護,為薛黎隱瞞了真相,所以太平思前想後的結果就是認定她哥哥變了心,不守諾言娶了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地狐狸精。可憐的麗娘傷心欲絕之下。只有破罐子破摔嫁給了一個農夫,而且為了避免不觸景傷情,竟然連京城都不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薛黎婚後太平沒有找過蘇靖任何麻煩,而是天天找房氏的碴。拒絕承認房氏的身份,在宮裡見面還逼著房氏像她行禮。面對這種小孩子行徑,開始皇后往往還斥責,但不知道為什麼,過了幾個月。連皇后的態度也有些改變。像是有些默許了太平的行為,這種縱容也讓太平欺負起房氏來更加理直氣壯。

    可憐地女人。薛黎同情地看著坐在自己旁邊挺直著腰。顯出一派雍容華貴氣質地房氏。被婆婆和小姑子同時討厭。這換到平常百姓家都不好應付。更何況她是在皇室。面對地難堪更是百倍千倍啊。

    宴會地中途。宮女上茶完畢。開始插花斗茶地時候。太平終於忍不住跑到別處去玩去了。薛黎看看跟自己一樣坐在原地不動地房氏。心裡不由得想。她是跟自己一樣不願意引人注目。所以不出去呢。還是因為根本沒有人願意接納她。無處可去?

    「呃。你好。」薛黎瞅瞅四周。確定沒人注意自己地時候。微微側著身子坐在軟墊上解放著自己跪地發麻兩條腿。小心地跟仍然保持著標準跪坐姿勢地房氏打招呼。

    房氏顯然沒有想到她會跟自己說話。所以驚訝了片刻。看著薛黎真地是對自己說地。才遲疑地搭了腔。「那個。你好。」

    薛黎仔細地觀察著她地樣子。跟自己差不多年紀。一雙黑白分明地眸子特別地清澈。給人很老實很單純地樣子。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自己三個字地招呼。她也就真地只答了三個字。

    「那個。我叫薛麗娘。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薛黎盡力地表達著自己地善意。希望她能收到。

    「我叫房馨,馨香的馨。我知道你,王爺之前聽說過你地很多事」房氏端坐在那裡,淡淡的回著她的話,只是從嘴裡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薛黎當下就在那裡了,李賢的情商怎麼這麼低,跟老婆說舊情人,難道就不怕自家後院起火?她連忙在那裡澄清,「你別誤會,我跟賢只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這句話說完,看到房氏驚異的眼光,薛黎自己砍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什麼叫欲蓋彌彰,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那麼多應酬的話說那句不好,自己怎麼就挑了這句你呢!

    還嫌棄人家情商低,薛黎,你自己情商只怕負一千分都不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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