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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蟲碧]小富即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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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12:39
行路難 第七十章  

     「門口熙熙攘攘的,都是在做什麼啊?」薛黎買菜回來,看著門口來來往往的僕役好奇的問道。今天她比較有空,便想著親自下廚給家裡人做頓飯,這不,一大早就拉了惠雲跟如意去集市上買材料,順便感受一下京城風物。現在一堆人買載而歸,走到家門口卻發現異常的熱鬧,人來人往都堵住她們的去路了。

    薛家門前向來冷清,平日裡大家都是由小門出入,這般大門敞開僕役迎門的情景也就是在自己回來那天出現過,怎麼這會兒也是這番陣仗?難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人回來了?莫非是薛仁貴?薛黎略一思考就搖了搖頭,算算日程還不到爹爹回來的時候,而且如果他回來了沒有可能不通知自己,現在這樣子看上去也是匆忙而而就的,根本不是他回來的場面。

    「小姐,我問了,說是大公子一家人今天回來,臨時接的信兒,忠伯去趕著去城外接了,其它的人這會兒正忙著迎接事宜呢,怪不得現在門口這麼熱鬧。」如意很是長眼色,一見薛黎皺眉就主動的拉了往來的一個僕役問了兩句,立馬弄清發生了事情。

    大少爺?就是自己那個只聞名未見過面的大哥吧。薛黎低頭想了想,卻實在是沒什麼印象。這位大哥已經有幾年沒回過家了,一直在外地做官,有了家室之後更是少有書信來往。也許是年紀差距較大的原因吧,他與薛訥和薛麗娘都不親,所以現在聽得他回來。薛黎並沒有太大的感觸。

    「哦,既然這樣,你們自習打掃好了,吉祥,讓人開了小門。我門從旁門進去吧。」薛黎吩咐道,看著正在正門口搭梯子擦大門地僕役正笨拙的下來打算移開門口讓自己進去,忙制止了他們的努力。

    薛黎進了家裡,才發現裡面更是忙的兵荒馬亂,樊梨花跟烏麗雅站在廳內吩咐傭人擺放花瓶桌椅,身後的大筐裡放地都是平常不用的貴重古玩,薛黎看了不禁皺皺眉,都是自家人回來。有必要這麼講究麼?

    「小妹,你回來了,正好正好。」樊梨花見得她回來,忙跟見了救星般的招呼道「借你手下的幾個丫頭用一下,大伯他們回來,院裡總得幾個人伺候,我這裡實在是抽不出人來了。」

    「嫂嫂你要用自己抽就好了,我那裡不缺人手,閒著也是閒著。」薛黎點點頭應答道,看著她腳不沾地的樣子接了話茬。「你們既然這樣忙,今天的飯食就我來做吧。」

    「小妹肯幫忙真是太好不過了。」樊梨花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但是顯然很高興有人能為自己分憂。薛黎見她這般小心翼翼,開脫的替她想道「大哥回來。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你何必這麼仔細,隨便弄弄不就成了。」

    樊梨花聞言只是搖頭笑笑,還沒有開口,烏麗雅便接了話茬,「大爺回來可不是件簡單地事,尤其是他家的那個娘子好生厲害,鼻孔都長在眼睛上面。上次還是老爺在家。她都把家裡的擺設挑剔了個透頂,說這不好那不對,彷彿踏進我們薛家的門就是髒了她的腳。吃飯的時候把擺設器皿通通嫌棄了一通,說是在她們家那是連下人都不願意用的,還不許我上桌,說什麼我們果然是武夫之家。粗鄙不堪。沒有禮數,氣的老爺摔了筷子才住口。這會兒他們回來。沒有能壓著她的人在了,還不知道她會翻出什麼花樣來挑剔,所以二嫂子才會這般仔細的佈置庭院,只求那姑奶奶能消停些。」

    烏麗雅說起薛黎地那位大嫂子,語氣中的諷刺可不是一點兩點點,惟妙惟肖的模仿出她當初說那話的樣子,逗地薛黎跟身邊的幾個丫頭都笑了出聲。

    樊梨花見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得岔開話題,「小娘,你跟她一個孩子計較什麼,別說了別說了。諾,這是鑰匙,你去看看大哥院落裡的家俱擺放好沒有,那個檀木的几子庫房裡有好幾個,記得挑纏枝掐絲石榴圖的那個給他們。我怕丫頭們不知輕重糟蹋了東西,我又抽不開身,還是你去看看我才放心。」說著遞出了鑰匙催促她走。

    烏麗雅本來還想說說那個大嫂的光輝事跡,被樊梨花這麼一攪和,只得作罷,怏怏的接了鑰匙邊走邊嘟囔,「小孩子又怎麼了,你還不是小孩子,都比她懂事多了。還家出名門呢,我看她們名門家的小姐就一個個地只會用鼻孔瞧人……」

    「小妹,小娘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大嫂出自范陽盧氏,自然規矩多了些,我們家的人都性子憊怠,有些摩擦也是正常。」待烏麗雅走的遠了些,樊梨花才開口解釋道。

    「我明白。」薛黎笑笑說道,但是心裡頗不以為然。做了人家媳婦就應該有媳婦的樣子,她這次在敢在自己面前耍大小姐的脾氣,自己可不是那麼好欺負地。

    「其實她說地那些東西,家裡也不是沒有,只是我們平日裡都覺得那些好看不實用,才懶得擺出來,沒想到卻被人看輕了。所以我這次就想著,既然大嫂喜歡看,那就多擺一些吧,反正她們在外地也辛苦,回家過幾天舒坦日子也是應該的。」樊梨花解釋自己為什麼把珍藏地古玩都拿出來,怕薛黎以為她是好虛榮拿出來在妯娌面前顯擺。

    薛黎點了點頭,一副我瞭解的神色「嫂嫂多費心了,你就看著辦吧,我沒有異議,需要幫忙的話儘管開口就是。」看著樊梨花如釋重負的樣子,薛黎點了點頭退下「既然嫂嫂這裡要忙,就不打擾你了。我去廚房了。」

    薛黎在廚房裡一邊準備今天的飯菜,一邊接收著今天才訂來的食材,看著源源不斷入庫的高檔食材,薛黎的眉毛無意識的擰在了一起。

    她住的這些天來也知道,薛家人平日的吃穿用度,都以適宜為好,從來都不重視這些虛禮,而不用說這些奢侈的東西了。而今這位大哥一回來就如此大費周折,實在讓薛黎對他的印象升到了負值。

    看來大哥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尤其是那個名門閨秀的大嫂,連一向粗線條的小娘都對她怨念頗深,可見這人有多麼的討人嫌了。

    范陽盧氏,五姓七望中的一家,能娶到五姓女簡直是全大唐男人娶老婆的終極目標,大哥能娶到算他走運,但是這眾人眼中的榮幸未必是幸福。與娘家的顯赫家室相比,薛家簡直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爆發戶了,怪不得那女人會處處挑剔,連薛仁貴也不放在眼裡。樊梨花只是一個武官之女,在那個女人的眼中與這種身份的女人為妯娌,只怕是天大的羞辱了,所以才敢在樊梨花的面前這麼囂張。至於烏麗婭,在她這種人的眼中不過一個蠻女,她更是不會給予尊重了。

    「真是討厭。」薛黎自言自語道。這種自以為出身高貴不用正眼看人的所謂貴族,正是她生平最討厭的人中之一、薛黎回到這個家之後,一直很喜歡家裡這種輕鬆自在的氛圍。不論高低貴賤,種族出身,兄妹之間,妯娌之間,最多的是親情而不是利益。現在忽然的殺出這麼一家子人,真是像飯菜裡面發現一顆蒼蠅一樣讓人不快。

    「最好是住幾天就走,讓家裡恢復正常吧!要不然這樣的折騰下去,我遲早有天會爆發的!」薛黎看著新運進來一筐新鮮野味,暗暗的發誓道。

    下午時分,薛,也就是薛麗娘大哥一行人的馬車終於浩浩蕩蕩的到了。薛跟薛訥長的有幾分相像,但輪廓清秀些,是書生型的人物。他年紀比薛訥大了十多歲,眼下正是三十多接近四十歲的年紀,處於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齡。富足的生活讓他看上去很是優雅,只是中年發福,肚子有些圓,顯得事富態。薛的鬢邊已有些斑白,但並無暮氣之感,反而給人一種長者的敦厚感。

    看上去也沒那麼差麼!薛黎感慨著,到底是一胞的兄弟,品質次不到那裡去。只是看著那個打扮的跟孔雀般花枝招展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在婢女的攙扶下從繡花腳凳上走下來時,她挑了挑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介意這種做作的行為。

    「大哥,路上辛苦了。」相比與薛黎的消極,薛訥顯然很是激動,一見到薛下車便一個箭步的走了上去招呼。薛看著弟弟的眼神也有些濕潤,握住了薛訥的手。

    「丁山你最近還好吧!父親的事我知道了,難為你了。家裡最近一切可好?弟妹和小妹都還好吧?父親可有消息送來。」

    「都還好。」薛訥抓著哥哥的手應道,兄弟兩人正準備說話時,只聽得背後的一聲清咳,薛像被什麼紮了似的,立馬鬆了手冷靜下來,退後了一步,站到了自己夫人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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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13:02
行路難 第七十一章 勝利大逃亡  

     「啞巴,來,把這些酒拿去溫了,那裡還有幾包醬牛肉,切切拿來給我們下酒!」剛從外面回來的守衛將置辦的貨物放下,把手上的紙包遞給縮在門口守候的啞巴「這個是你要的東西。」

    對面的啞巴面露出喜色,一掃剛才的頹廢之感,很是伶俐的接過東西跑近的廚房,看的守衛在門口大笑,只想著這小子嘴上說著不在乎自己的相貌,但一轉身還不是偷偷的琢磨治臉的方子,真是心口不一的傢伙。雖然替他私底下買這份藥有些不合規矩,但是看在他平日勤快的替自己溫酒的份上還是答應了。

    甄子墨在廚房裡整理完所有的雜物之後,才小心的打開紙包,細細的辨別其中的藥材,挑出自己需要的,然後將無用的部分倒進火爐裡毀去。想在一個經驗豐富的大夫眼皮底下下藥,無疑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尤其是在瞭解到新來的一個大夫對於迷藥毒藥很是擅長時,他不得不改變了自己準備的藥物,但是這個關頭也不得不如此了。武敏之的態度越來越明顯,分明是想軟禁住蘇靖,等到薛黎真的嫁給那個什麼勞子的王爺才會放他出去。對於武敏之這種偏執,甄子墨是全然的無語,跟這麼個人講道理讓他放走蘇靖是不可能的,當然以蘇靖的直性子也是做不出低下頭求饒的這種事。實際上現在蘇靖每次見到武敏之也是咬牙切齒,如果不是沒有力氣的話,他早就跳起來將其保揍一頓了。面對越來越箭拔弩張的兩個人。他只有想辦法以自己地方式來解決了。

    過幾天就是臘八,會有一個小小的酒宴慶祝,那是出逃的最好時機。他已經悄悄地在所有人的飲食裡下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等到時候在酒菜裡摻上另一位藥,就會變成強力地迷藥。將所有人迷的不省人事,然後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蘇靖帶走是最好的方法。為了計劃的成功,甄子墨還做了許多其它的事,最主要的就是偷偷更改了蘇靖的藥方,讓蘇靖地內傷可以更好的恢復,但唯一的缺點就是蘇靖整天有一大半時間都處於昏迷狀態。這也意外的造成一個方便,當大夫們發現本應該漸漸康復的病人忽然陷入了莫名的昏迷時,全部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不得不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症狀的研究上,而忽略了外界環境的變化,讓甄子墨對於守衛們地飲食下藥變的容易許多。不過帶來的弊端就是對藥品的監察力度變大了,所以甄子墨不得以為自己找了一幅治臉地「良方」,羞澀的將藥方托付給出去採買的人員購買這些藥材,希望其能對自己的小「秘密」保密。很幸運的是那個軍漢顯然很夠朋友,爽快地替他完成了這個小小的要求。

    案上一包包藥被打開,辛苦的從眾辨別出自己想要的,然後再將其重新分配。隨著蘇靖病情地康復,所需要的藥越來越多。步驟也越來越複雜,熬藥成了眾人眼中的苦差事,廚房更是成了所有人都不願意踏足的地方。拜此所賜,這裡完全成了甄子墨的個人地盤。。他可以放心的去製作一些自己需要地藥物而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

    「終於成了!」靜靜等著被慣了藥地兔子掙扎了幾下,蹬蹬腿倒在了一旁,就像睡著了一樣。甄子墨上前翻了翻它的眼,按了按四肢,仔細檢查一番之後非常滿意這劑藥地效果。看來不用再搜集藥物了!想想只要明天擺出一幅頹然的樣子表示自己治臉失敗,就可以避免每次那個軍漢揶揄的眼光,甄子墨黯淡的心情總算好了要一點點。

    「來來,吃啊!呵呵。兄弟們今天聚在這裡也是有緣,別客氣,放開了吃。」

    「都是這個鬼差事,臘月了也不得安生,今年連臘八粥也吃不上。」

    「可不是麼!唉,想起初一早上沒有那群小娃兒們來鬧騰。還真是冷清!」

    「我可沒你那麼有錢。那幫小兔崽子不來鬧騰,我還可以多攢幾個錢大酒「哈哈哈。我可正好,光棍一條,沒你們那麼窮操心,有你們這麼多人陪我可比往常熱鬧!」

    正屋裡被支起了一張大桌,這個時候哪管什麼文武上下,全都坐在一起鬧成了一團。甄子墨蜷在桌角靜靜的啜著酒,今天的飯菜並不是他準備的,藥早下在買來的那些活雞活鴨以及酒中杯碟上,無論誰去做飯都可以讓所有人中毒,他又何必自討嫌疑。他已經吃了解藥,現在就靜靜的等其他人藥發就是。

    「唉,啞巴你怎麼不吃啊!」他正欲離席時,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他,開口招呼道。甄子墨站在門口笑笑,指指廚房,比了一個端藥碗的動作。

    「這孩子,今兒個還記得給屋子裡的病人餵藥,真是勤快。去吧去吧。」在這裡資歷最老的那個老大夫開口說話了,他對甄子墨的態度一向是最好的,當然這也受益於自從甄子墨來了之後,他總算從繁冗的熬藥工作解脫出來的吧。

    「這日子,還不是都是那癆病鬼害的!要不是他,我們怎麼會現在在這裡!真是的,還不如徹底死了乾淨呢,要活不活的吊著一口氣,還惹得我們受罪!依我看他是活不了的了,還不如就那樣放著不管,任他自生自滅來的乾淨些!」新來的大夫聽到提起那個病人,滿肚子的怨氣,一點都不小聲的抱怨著,聽得甄子墨眸子裡的眼神一暗,該死的庸醫,是你自己無能瞧不出病人的實際情況,現在還敢來抱怨,真是給天底下的大夫抹黑。

    「陸兄,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醫者父母心,你怎麼能對患者懷抱這種心思,真是我輩之恥!」顯然對那個大夫的不滿不止甄子墨一人,立馬有一個大夫站出來反駁了。

    「就你清高!……」

    「來來來,喝酒,喝酒,今天高興,不說那些喪氣話!」眼見得這兩個人越炒越凶,幾乎要幹起架來的樣子,幾個軍漢忙勸起了架,拉人的拉人,灌酒的灌酒,甄子墨在趁人不備的時候趕緊溜到了廚房。

    「他們現在應該沒有心情管我今天給蘇靖喂的是什麼藥了吧。」甄子墨走到廚房那裡,看著藥罐卻是一笑,看來現實比計劃還要順利。往常餵藥每次都要先過大夫的手,所以甄子墨只能端去氣味相同的補藥,而無法將能讓蘇靖清醒的藥灌下去。因為後者的成份與前者差太多,很容易被發覺。他還以為要等所有人被迷暈了之後才能給蘇靖餵藥,沒想到這意外的爭執竟給了他大好的時機。甄子墨得意的端著早已準備好的解藥進入臥房,這碗藥灌下去,一個時辰之後蘇靖就會清醒,而且體力也會達到巔峰,正是逃跑的最佳狀態。

    這是哪裡?蘇靖睜開眼,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彷彿所有的傷口一夜之間都恢復了。他下床走了兩步,只覺得屋外靜的奇怪,納悶出了什麼事,悄悄地移步窺視著,卻差點跟跑進門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哎,別打,是我,是我。」甄子墨連忙喊著,蘇靖比他預想中醒的還要早,兩人剛湊身間蘇靖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按在了牆上,甄子墨自然知道屋裡是誰,忙出言阻止。

    「是你。」蘇靖鬆了手,疑惑著看著甄子墨已經恢復如常的面貌,疑惑的開口,卻發現有太多的謎團自己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甄子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糾結什麼,二話不說的將手上的包袱塞在他懷裡,「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先別管那些,逃出去了我慢慢給你解釋。這裡面有一套衣服,你換好了出來找我。」說完又風一樣的出去了。

    蘇靖不多言語的依計行事,換好衣服出門,才發現廳堂裡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屋子的人,甄子墨正了人家身上的財物把他們搬成堆,抱了棉被蓋上。甄子墨身旁還有一個大大的包袱,不知道裝的是什麼。「他們都被我迷暈過去了,要三四個時辰才能醒來。我們要盡快出城,沒有時間去準備乾糧,這包是我搜刮來的食物,到下個城鎮前就靠它們了。」

    蘇靖點了點頭,二話不說的拿起地上的包袱,「你好了沒?可以走了吧!」

    「嗯」甄子墨點點頭,將最後一床被子蓋上,然後拿起搜刮到的鑰匙跟蘇靖一起出了門,然後從外面反鎖了門口,再把鑰匙扔到了隔壁家的鳥窩上,然後如釋重負的露出了一個笑容「我終於從那間屋子裡走出來了。」當了個把月的苦役,真是他人生中過的最糟糕的日子了。

    蘇靖點了點頭,一副心有慼慼的樣子,「我也從鬼門關上繞回來了。不過我想我們先在首要做的事是出城吧。在這裡算不上是真正的安全。」

    「我知道」甄子墨打了個響指,對蘇靖一笑「但是在這之前,我們還要先去另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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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七十二章 失言
  

     甄子墨所說的另外一個地方,其實就是這棟小院的面對,一棟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的房子。

    「果然還在,哈哈,這下子我們路上就不用愁了。」甄子墨在黑黢黢的床下倒騰了半天,終於拉出了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匣子,打開一看,珠光寶氣的耀花了人眼。

    「你,你在偷錢?」蘇靖見到這堆東西時也不由得驚訝到連嘴都合不上,吃驚的看著甄子墨。

    「說什麼傻話,這本來就是我買下的屋子。因為要混進去救你,這東西不方便隨身攜帶,才藏在這裡。你還以為我會做那入室盜竊的勾當!」甄子墨取笑的說。

    「哪有人進自己家是翻牆的」蘇靖搖搖頭歎氣道。看著那一大包金珠,「你這次出來帶的東西也太多了點吧!」

    「鑰匙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當然要翻牆進來。」甄子墨看了看包裹,不在意的聳聳肩「很多麼?這是我全部家當了,連兄弟我的老婆本都在這裡面!」

    全部家當?儘管甄子墨一副開玩笑的表情,但蘇靖還是擰起了眉頭,「你家裡出了什麼事?」

    「我家沒出事,是我有事。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我跟我老爹鬧翻了,他把我逐出家門,不認我這個兒子而已。唉,你可別同情我,對我來說離就離了,自從我娘死後那裡也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人了。」看著蘇靖向要安慰自己的樣子,甄子墨一伸手止住了他,笑嘻嘻地說「我們現在就上京去找你老婆。等找到了,我就在你們家旁邊搭個棚子蹭飯,反正你們家人已經夠多了,添我一張口也不算什麼。」

    看著他這麼樂觀,蘇靖也不再說什麼。笑著伸出拳頭捶了他一下「好兄弟,走吧!」

    「小姐,這樣可不可以?」吉祥一曲彈畢,怯生生地問著薛黎。小姐現在的樣子好奇怪,一個人坐在那裡摸著肚子傻笑,莫非是吃壞了肚子?

    「哦,不錯。」薛黎從遐想中被拉回來,看著吉祥詢問的眼神。很是讚賞的點了點頭「吉祥你彈的很不錯,現在吃點東西休息休息,我們呆會兒接著再彈吧。」

    什麼!還要聽。我地小姐,我今天已經坐在這裡彈了一早上了,難道還要在繼續一下午?我可憐的手指啊,這比當初學琴還辛苦。吉祥心裡嘮叨著歸嘮叨,但是面上還是一副高興的樣子答應了。自從小姐回來之後對她們一直多有疏遠,平日連梳妝穿衣這種事都不假她人之手,自己都快成為府裡最閒的人了。這會兒終於有用到自己的地方,她蔫感不用心呢。「嗯。聽了這麼久,不知道寶寶怎麼樣?這古代就是不好,什麼自動播放器都沒有,想要胎教都要人來現場演奏。」薛黎拈了塊醃梅子放在嘴裡。空著的那隻手無意識的搭在肚子上想著。自從那個大嫂回來之後,薛黎見了她兩面,每次說不到三句話就是一肚子氣。她聽說孕婦生氣對孩子不好,所以為了不讓自己的壞心情影響肚子裡地寶寶,索性這幾天吃住都在自己院子裡。這樣避免了與大嫂見面發生糾紛,也不讓二嫂以及哥哥夾在中間難做人。

    人閒過頭就會想出一些奇怪的點子。薛黎整理了幾天自己從集市裡買來的新鮮物種,很快的沒了興致。忽然的想起關於肚子裡寶寶胎教的問題。前世裡在書店裡看到無數本關於胎教重要的書,被灌了不少觀念。雖然不知道具體要怎麼做,但是這會自己閒了便可以一一來實驗麼。於是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屋裡的小丫頭都被派了夥計,會彈琴的彈琴,會唱歌地唱歌,會跳舞的跳舞。識字的來唸書。不識字的講笑話也可以。薛黎致力於將肚子裡地寶寶培育成未來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主人翁外加IQ超高EQ滿值!

    「嗯,眼下卻書法的。什麼顏勁柳骨的,通通弄上幾幅。還有畫畫的,改天派人去找幾張畫來貼在屋裡,天天看著的話應該能熏陶出點兒藝術氣質。話說這個時候吳道子還在吧,不知道他的真跡難不難搞地到,如果不貴的話弄一副來做傳家寶也好。可惜,這個時候沒有可愛寶寶的圖像,人家都說多看可愛寶寶能讓肚子裡的寶寶長的也好看些,要不然自己來話一些?唔,還是算了,自己畫什麼都是植物,我可不要我家寶寶長的像仙人掌。」

    薛黎正窩在躺椅上懶洋洋地擬定自己地胎教計劃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是簾子被打開地聲音,小丫頭在門口稟報著「有客到。」

    「這大冷天的,誰還會到我這兒來。」慵懶的回頭向門口,看著來人卻有點傻,脫口而出的話就是「你怎麼來了?」

    李賢一身白衣白氅的抱著一大束梅花站在門口,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聽著薛黎的話臉上閃過一絲絲的黯淡,而後很快的又恢復了燦爛的笑容,「我看到園子裡的梅花開的正好,你應該喜歡,所以帶了一些來給你。」

    「果然漂亮。」薛黎這才注意道他懷裡那一大束紅梅,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趁著他身後白雪皚皚的場景更顯得精神,讓薛黎一見就非常喜歡。

    李賢見她笑了,自然也是十分開心「這時候四處都光禿禿的,也就這花兒精神,我想你院裡都是新移來的,一兩年之間也不能開花,所以帶了些給你。讓她們找個大瓶子用水養起來,能放好久呢。」說著自有伶俐的丫頭接了他手上的東西去找花瓶。

    薛黎本來要下來迎她,被他搖搖手止住了。兩人說話間便有人伺候他脫了披風換了鞋,座墩茶桌立馬擺好,桌上的點心茶果也撤了換上新的。

    還真是常客啊,他自己態度自然的跟到家裡一樣就不說了,連丫鬟們都知道怎樣應對,看看新擺上的茶果,、自己沒有見過的幾樣,應該就是為這位大爺準備的了吧。薛黎在心裡歎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應對,對方的態度很自然,如果她顯得驚慌就有些忸怩了。自己開始無意中出口的話就已經傷了人,現在實在是吐不出再多的惡語來。

    「你最近過的還好吧,我本來要早些過來,可是剛剛回京,雜事脫不開,現在才得了空。」李賢自然的坐在她旁邊的胡墩上。

    「哦,那邊流民的事宜處理好了吧。我看著今年雪一陣一陣的下,如果準備不好,真不知道有多少人凍死。」說到這些比較「安全」的話題,薛黎的態度也自然了許多。

    「這個你放心,我等到下雪之後才走的,那裡已經建起了一批應急的棚屋,糧食跟炭也發到了災民手裡,我想今年冬天應該沒有人凍死了。」說到這裡李賢也是一笑,這其中的順利有兩個人共同的努力,所以說起來的時候都不禁眉眼帶笑「我把總結的折子遞了上去了,母后還誇獎了你,說你果然聰明異常呢。」

    「什麼,皇后娘娘誇獎我了?」薛黎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陣驚喜,能得到大名鼎鼎的武則天的誇獎,薛黎覺得自己真是不枉穿越這一趟,要知道這位強悍的姐姐可是她崇拜的對象呢。

    往常武後對薛麗娘的評語多是負面,這是她第一次誇獎薛黎,所以李賢很容易就接受了她反常的激動,「她還當著父皇的面誇你了,我當時也在場的。她們對於這次事件的處理都很滿意,父皇還給了我重賞,要升我的官。」

    「哦,是什麼?」薛黎聽到這個很是好奇「你都封王了,還能往哪裡升。」

    「封我為雍王,領雍州牧。」李賢很是興奮的說。

    「不都是王,有什麼差別。」薛黎撓撓頭的問,這皇家的門道還真多。

    「封地不一樣,食邑也不一樣,其間的差別大了。」李賢笑瞇瞇的說,面上卻是有幾分激動,「我高興的倒不是這個,只是平日裡封王都是父王母后高興了隨便一張口的事,這次卻是因為我差事辦的好自己掙來的,當然意義不同。」

    李賢這麼一說薛黎有些明白了,往常李賢總有些無功受祿的感覺,他雖然不滿卻也無奈,這次卻是憑自己的努力,自然受到獎勵時就有一種滿足感了。他能訴說的人又不多,所以這才到自己那裡來吧。

    「請客請客,你這次受了這麼多好處可不能私吞啊!」薛黎拍著桌子笑道,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以前「敲詐」領獎學金的好友請客的時間。

    「好啊!」李賢見她這話出口,竟是欣喜異常,「我早就準備開口,卻怕你不去。既然這樣,那我就邀幾個好友一起,你回京了哪裡都沒去,好多人都抱怨說你神龍見首不見尾呢。」

    薛黎聽著他現在的話,才一時覺得失言,本來都決定盡少跟這人交往了,怎麼一不留神又答應了人家的邀約。咬咬嘴唇,想要收回剛才的話,看著李賢高興的樣子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李賢激動的講個不停卻聽不到薛黎的回話,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也意識到了剛才只不過是她一時失口而已,頓時房間裡陷入了一片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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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14:28
行路難  第七十三章 朋友的距離
  

     「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兩人之間沉默了很久,最先開口的還是李賢。他溫柔的坐在那裡,語調平靜而祥和,目光沉靜而溫暖,臉上帶著瞭然的笑容,如果不是放在膝上交握著的手都已經擰的有些發白,薛黎也許會真的當他如同面上那般表現的不在意。

    「如果不想去就不用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見不見都無所謂,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本來就應該多休養的,都是我的錯,竟然疏忽了這一點。」怕她沒有聽清,又強顏歡笑的再說了一遍,如同以往無數次一樣,用完美的風度掩飾了心內的失落,望著愛人眼神永遠是溫柔而清澈的,沒有埋怨,沒有責怪,似乎所有的不好都是他造成的。

    薛黎望著坐在對面的人,心不由得抽痛起來,如果將兩個人調個個兒相處,自己做的出他這這般的無怨無悔麼?自己搶佔了他的愛人,奪走了他原本的幸福,現在怎麼補償也是枉然。原來以為自己只要減少見面就能彌補,可現在看來,是自己傻了。多年的感情哪裡是說散能散的,避而不見只能讓他更痛苦而已。

    「對不起,我,」薛黎張口道歉,卻發覺無從說起,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給了別人希望而又將希望抽走,自己竟然在不經意間做了這樣的事。只怪剛才的氣氛太好,一切都太融洽,融洽的彷彿就在跟一個相識了多年的好友說話一樣,所以不自覺地就踩過了自己設定的那條線。

    「不要說對不起,麗娘。下次我不說這話就是,你別趕我走。」薛黎的三個字剛一出口,李賢像是受驚般的幾乎要跳起來,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眼神裡滿是哀求。而後看到薛黎吃驚地樣子。又火燒火燎的了手低頭坐了下去。

    「求求你不要趕我走,不要像蛇蠍一樣避開我。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喜歡我了,我不會讓你為難,只要讓我靜靜的在你旁邊看著你就行,我不會做出逾越的事情讓你為難。我最大的希望不過是我們以後能像現在一樣,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就好了。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朋友一般,難道這也都不可以?」

    李賢的懇求,讓薛黎覺得自己很殘忍。她看著意氣風發的男子在自己面前如此惶惶不安,只覺得一陣揪心,半天不知道怎麼回應。自己前一段時間有意無意的躲避並沒有起到料想中地作用,反而讓他的相思之情更加濃重。這樣的情況下,兩個人又怎麼做的了普通朋友!

    看著薛黎遲遲的不肯答應,李賢的心越來越往下沉,慢慢開口道,語氣已經近乎卑微了「你真的不用這麼防我,我以後都不會對你起非分之想了。因為我很快,很快就要成親了。」

    薛黎聞言。嚇的一下子眼睛睜的老大,這消息似乎來的太突然了,皇子成親是大事,她在京城竟然沒有聽到半點傳聞。李賢見狀。努力擺出一幅振作地樣子,故作輕鬆的說道「很突然是不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前腳分封的詔書剛下,後腳母后地懿旨就下,說要為我擇一良配。我去了宮裡,卻敲不開宮門,在含涼殿跪了半天,才想起來,我真傻。這個時候還掙個什麼子勁,反正娶誰都不一樣。我回到府裡,想到了你,我想來看看你,也許你聽到這個消息會高興些。」

    薛黎抓緊了裙裾,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悶的說不出話來。她知道李賢會娶別人。也在心底盼望著快點兒把他塞給別人,可是等事情真的發生了。她才覺得自己無比的難受。他做出這個決定,有一半是為了自己吧。因為自己前段時間明顯的抗拒,他才會這麼草率的決定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只是為了自己安心。李賢,他真地是愛慘了薛麗娘,自己的存在攪散了一對有情人。

    現在要說什麼?對不起?還是,恭喜?無論哪個她都說不出口,「對不起」三個字,太輕鬆了,怎麼能彌補得了自己造成的十萬分之一傷害,如果要說「恭喜」,或者是「祝你幸福」,那與在他傷口上撒鹽又有何異。薛黎抓著胸口呆坐在那裡,眼眶中有什麼熱熱的東西落下。

    一旁的侍女已經被遣下,現在就只有兩人在這裡,李賢見她哭,立馬慌了手腳,四處找不到帕子,只得拿了袖子給她擦臉,「麗娘,你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我不說了,什麼都不說了,你不想見我的話我立馬就走,我去娶那個女人,我有生之年不再踏入你家門一步,我會離你遠遠地,不讓你發現我地存在,好不好。」

    薛黎拉著他的袖子,卻怎麼也忍不住自己地眼淚「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沒有人會死,沒有人受傷……」

    「說什麼傻話,都是我自己太沒用,怨不得別人。」

    「你不明白。」薛黎搖了搖頭,沒有人能懂得她話裡的意思,唯一懂得的那個人已經被她害死了。

    「你要對你未來的妻子好一些。」雖然知道這個要求讓人為難,薛黎還是說出口了。

    「我知道,我會把她當成我的妻子那樣去尊敬她,愛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李賢鄭重的答應道,只要是她的要求,不管多為難自己總會做到。

    「對你自己好一點,努力過的幸福一點。」明知道不可能,卻偏偏要他做到。

    「我會的。」為了讓你放心,至少,我會讓自己看上去比任何人都幸福。李賢微笑的許諾道。

    「還有,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斷斷續續的話,聽在他耳中卻如同天籟般,抬頭望著她,臉上出現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好。」用力的點著頭,彷彿怕她一翻臉又收回了承諾,薛黎看著心中卻是一酸。一輩子的好朋友,這是我能給你最近的距離。

    李賢所說的聚會,還是如期舉行了。在京城最好的酒樓裡,一堆人童年的至交好友玩兒的幾乎瘋了,兩年不見,回來之後成親的成親,當賢妻良母的當賢妻良母,有這麼肆無忌憚玩鬧的實在是不多,所以逮著這個放縱的機會,各各都瘋了折騰,一堆大人跟小孩兒似的在樓上樓下跑著,什麼形象風度都全無。

    「幸好有你擋著,要不然給那群瘋子逮著可就慘了。」薛黎躲在外圍跟李賢笑著說道,大廳里程家兄弟正仗著人多,拿了酒壺一個個輪著不分男女的灌酒,裴光庭那個小屁孩已經快被灌到桌底了,他自家的兄弟不但不援手,還在那裡一個勁兒的叫好。

    「你是有身孕的人,自然不能跟他們瘋跑。」李賢撇了撇嘴笑道,然後看了看薛黎依舊平坦的小腹,有些苦惱的說「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舒服?早知道今天他們玩兒的這麼瘋就不帶你來了,衝撞了可怎麼得了。」

    「還好,不礙事的,出來這麼走走,我覺得心情開朗了不少呢。」薛黎答道,看了看自己依然看不出什麼的肚子,有些傷腦筋「不過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見得它變大?」

    李賢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庶子,但是對這種事也是完全不在行,他哪兒留意過這些,當下也順著薛黎的眼光看去,想起什麼的說「我上次去你那裡看到服侍的都是年輕的姑娘,怎麼沒找幾個年老有經驗的婆子在一旁伺候著?」

    「我還沒想好要怎麼給家裡人說,怎麼能去請人呢!」薛黎瞅了他一眼,不怎麼感興趣的說,「我在想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生小孩,看上去似乎挺簡單的。」

    李賢有點被她的粗線條打敗了,他雖然沒有經驗,也知道這女人懷孕是極其麻煩的事,好像照顧不好的話流產跟初生嬰兒死亡的幾率是很大。就算皇宮裡那麼多產婆跟太醫的環伺下,小公主小皇子夭末也比比皆是,自己的姐姐就是最好的例子。有安定公主暴斃的前科在,武則天每次在孩子們生病時都十分緊張,會放下一切雜務陪在兒女床前。因此幼年時候小太平為了見母親,常常裝病。

    「還是我來吧,我去找幾個有經驗、口風緊的婆子送到你府上去,你一天到晚大大咧咧的,沒個人看著出了問題都不知道。孕婦講究的事多著呢,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這麼莽撞。」李賢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

    薛黎本想推辭,但還沒有開口就被李賢搖著手指止住了,「當我是朋友的話就不要說不,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你肚子裡的孩子著想吧!」

    「奸詐!」薛黎抬頭看著他轉過去的完美側臉,「每次都拿這句話來壓我。」

    李賢一笑,眼睛望著前面鬧騰的人們,沒有轉過頭來,只是淡淡的說道「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

    薛黎抿了抿嘴,不再糾纏。這個男人在很多地方很好說話,但有只要有關自己安危的時候,又固執的讓人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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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七十四章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兩人正在說話著,聽中一陣怪腔怪調的音樂聲把兩個人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原來廳中的一幫子人已經嫌灌酒不過癮,瘋的更厲害了。蘇逸梅不知從哪裡拿了一把琵琶,撩起裙擺一腳踩在椅子上開始邊彈邊唱,客串起了賣藝歌女。只是她這歌女卻彪悍得很,抓著誰就逼誰聽完打賞,鬧的一堆人都不敢接近她,她只有滿屋子跑著逮人了。

    「我竟然不知道梅姑的琴彈的這麼,驚天地、泣鬼神。」薛黎聽了幾句忍不住捂著耳朵躲在了一旁,笑著形容道。梅姑是蘇逸梅的暱稱,沒想到這麼個氣質美人,琴聲歌聲竟然難聽到毛骨悚然的地步,真是讓鬼神聽了都想哭。

    李賢聽她這麼說也是笑的扶在欄杆上,「你這個比喻好。好一個驚天地、泣鬼神!她平日裡為了裝她才女的氣質,是死也不肯碰琴的,說是沒有一把琴能趁的上她高超的技巧。我們還當她說的是真的,今兒個她喝醉了這麼一彈,我們才知道她果然是技藝絕倫啊,就這份功力,天地下真是沒幾把琴經的起她折騰。等明兒個酒醒了,送一把好琴去羞羞她,看她臉還往哪兒擱!」

    薛黎想像這堆人明天酒醒之後想起今天丟人的樣子,不由得也笑成一團。正說著,旁邊想起一個活潑過頭的聲音「麗娘,你們說什麼呢,笑成這樣!」

    太平見到兩個人躲在這裡說話,如炮彈般跑來就往薛黎身上跳。薛黎見狀一驚,來不及躲避,反而是一旁的李賢及時的閃身擋在了薛黎前面「月兒,你鬧什麼呢!」

    「切,小氣。麗娘還不是你地呢,就管了起來,連抱都不給我抱一下。」太平做了個鬼臉,從他背上爬下,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兩個人尷尬的表情。只是拉了身後腳步踉蹌的人出來見面「哥,這個是薛紹。薛紹,這個是我哥。」

    薛紹是薛麗娘特意註明要他請來的,所以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請這個表兄弟來。但李賢還是還是隨意的拱了拱手,「薛兄好。」

    相較於李賢地淡定,薛紹是緊張的話都說不利索,更何況現在太平還吊在他的手臂上,他臉上尷尬萬分,要要撇開太平跪下身去行大禮,卻被太平拉起來嚷嚷道「薛紹,都是自己人,你行大禮做什麼,跟我一起喊哥不就行了!」

    薛黎在一旁聽著就想扶額長歎。我的小公主啊,你追男人未免也太直接一點兒吧,這句話一出口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真怕旁人看不出你追人的心思啊!

    果然。太平這話一出口,兩個男人神色都變得有些奇怪起來,薛紹一臉驚慌的說道「公主萬萬不可如此」,但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我說是就是,我哥又不會怪你,是不是?」說著一臉渴望的看著李賢。李賢笑笑,目光卻往薛紹身上掃去。似笑非笑的說道「我竟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地關係竟然這麼好了。」

    「雍王恕罪,我……」薛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平跳起來打斷,「我跟誰好幹嗎要跟你報告!」太平對李賢調皮的吐吐舌頭,轉身又拉著薛紹往另一個地方跑去「這裡一點兒都不好玩兒,賢哥哥跟個老頭子一樣問東問西!薛紹,我們去找顯玩兒。我聽說他在偷偷的學跳胡旋舞。我們讓他跳給我們看去!」

    「公主,不可!這實在是太唐突了。不可不可……」薛紹的反駁聲聽起來很可憐,連薛黎都覺得他被這位小公主折騰的著實不淺。

    「唉,公主,慢點,慢點……小心」薛紹的驚呼聲連連的響起,伴著太平銀鈴般的笑聲,跟出現的時候一樣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這個,算是另類地見家人麼?薛黎滿頭黑線的想到,難道太平非要她邀請薛紹來,就是要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哥哥們?天啊,這個丫頭行事還真是大膽,這下子薛黎覺得不旦薛紹可憐,自己也悲慘起來了。

    「這丫頭在鬧什麼?她今天高興的還真是反常。」李賢挑挑眉假笑著問道,薛黎擺擺手順勢坐下「別問我,就跟你看到地一樣,小丫頭長大了而已。」

    李賢愣了一下,然後也跟薛黎一起坐在,摸摸鼻子有些悶悶的說道「一眨眼的功夫,成天繞在身邊的小蘿蔔頭都知道追男人了,還說我老頭子,這感覺,還真是複雜。」

    薛黎見到他吃鱉的樣子,也哈哈的笑了「這就是老爹看女兒出嫁的心裡吧!」

    李賢被她一說,覺得自己的心理還真有點像,不由得也笑了「如果太平真地要出嫁,那最難過的人肯定不是我。」

    「哦,那是誰?你父皇母后?」薛黎好奇的問道,李賢卻是神秘的搖搖頭「秘密。」

    薛黎見狀也笑著不問了,聽著樓下又傳來薛紹驚叫聲和太平的笑聲,看著李賢一臉的淡然,便好奇地問道「你難道就不擔心她被人欺負?」

    「擔心?」李賢一笑「我自己地妹妹我還不知道她是什麼脾氣?她不欺負別人都好了,天底下還有誰敢欺負她。薛紹我知道,謹慎穩重,是個會疼人的人。」

    「自己這麼疼大地妹妹忽的就被一個男人搶走了,難道你心裡就沒有點不舒服?」薛黎湊到他跟前問道,言語中滿是揶揄之情,暗示他在打腫臉充好漢。

    「妹妹大了,總要嫁人的。你以為天下所有的哥哥都跟你家那位一樣?」李賢看著她一臉想看好戲的表情,反諷道。薛黎想想薛訥平日在家,年輕男人如李賢之流的一步也難得踏進自家門,不由得也贊同的笑起來了。

    聚會完畢,薛黎在家一連休息了好幾天才恢復起精神來,這才重視了李賢的話,閉門謝客的在家休養,平日裡的吃穿舉止都在那些有經驗的嬤嬤指導下完成,再也不敢有半點的任性妄為。

    只是這煩心事一旦來,就算你不招惹也是躲不掉的。大哥大嫂回來十多天之後終於顯露了回來意圖。

    「分家產?」薛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上的碗都驚的掉在了地上,「他們也不看看是在什麼時候,還鬧出這種事!」

    「就是因為是這個時候,大少爺才提出分家這麼一說的。」如意忙扶她坐在榻上,吩咐底下的小丫頭打掃碎片小心紮了人,等到人退下才繼續匯報「因為老爺回來獲罪被連累,所以忙回京找老族長分家來著。大少夫人說不但家要分,這財產也要分。這家裡的財產大少爺至少應該拿一半,二少爺不同意,說是老爺還沒回來,家不能分,至於要錢更是不行,那是要拿來給老爺當罰金的,不能動用。」

    「不要臉,天下哪兒有這麼當兒子的。」惠雲在一旁坐針線,聽著這話也不由得罵了一聲,至於薛黎更是臉色氣的發白了。

    「他們還說了什麼?」薛黎忍著怒氣問道。

    「大少夫人要錢,二少夫人說家裡沒錢,被她熱的冷的諷刺了一翻,說是家裡佈置的東西隨便拿一件都百貫,哪裡沒錢。前些時候賣田賣地,錢都哪兒去了,還說是不是被二夫人偷搬回娘家了。二夫人都氣病了呢。」

    「豈有此理!」聽到這裡薛黎氣的一陣子亂顫,那些錢都被悄悄的拿去置業了,家裡自然沒有閒錢。二嫂又不能把這事說明,自然百口莫辯。這些天她不問家事的躲在這裡休養,竟然出了這般的大事。她只是昨天散步的時候看到底下的小丫頭們神色古怪,便讓如意去打探,沒想到結果出人意料的嚴重。

    「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家裡竟沒有一個人通知我?還當不當我是一家人。」薛黎驚訝自己竟然被瞞了這麼長時間。

    「是大家不想你擔心,所以才瞞著你的。不光是你,我們幾個常在這裡服侍的丫頭也是什麼都不知道。我聽著別處當值的人說的是大少爺跟二少爺吵架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小姐。大少爺要分家,二少本來是沒什麼怨言的,但是後來大少把小姐的那份家產也佔了,二少爺才怒的,說是那是小姐的嫁妝,怎麼也得留下。可是大夫人在那裡說,小姐德行不端,這種姑娘早就該被趕了的,還分什麼家產。還說了小姐很多話,都很難聽。」如意說到後面的時候,吞吞吐吐的看著薛黎的臉色,生怕她忽然發怒。

    薛黎聽了點點頭,摁住火氣,看上去格外平靜,吩咐吉祥道「服侍我穿衣服,我們去探病。完了再去拜訪一下大嫂,我倒要看看那位賢德的嫂嫂是怎麼驅逐我這品形不端的小姑。」

    「是。」吉祥忙點頭去準備出去的衣袍。惠雲看著薛黎氣勢洶洶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你這去找人家麻煩?不好吧。那幾個嬤嬤都說你要靜養。」

    「錯,誰說我去找人家麻煩,我這是去伸張正義、討回公道的。」薛黎伸出手指搖搖笑道,「你沒聽得二嫂都被他們氣病了,有些人你不給她幾分顏色看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上就敢亂撒野,老虎不發威還當我是病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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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七十五章 被發現了
  

     「小姐,不可。」薛黎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婆子攔住了。薛黎停下腳步一看,是李賢請來的一個很能幹的奶媽,姓蔡,因為年紀最大,所以所有人都叫他蔡婆婆,這幾天薛黎多受她照顧,加之人家又是個老人,不得不給面子停了下來。

    「小姐,你們剛才在屋裡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蔡婆婆低眉順目的堵在了門口,還沒等薛黎開口說話,就抬頭衝著左右小丫頭厲了的說道,「你們這群不懂事的丫頭,主子生氣都不知道勸,還一個勁兒的攛掇著,出了什麼事你們擔當的起麼!還不去做自己的事,都湊在這裡幹什麼!」

    蔡婆婆幾句話一出,周圍的小丫頭立馬就噤了聲,紛紛做鳥獸散,只留的薛黎跟著她兩個站在了門口。薛黎看的是哭笑不得,這是她的家,她的丫環好不好,怎麼怕這個外人比怕自己還多!但是心裡也明白這個婆婆不是仗勢欺人之輩,所以按耐下性子聽她把話講完。

    待人都走光了,蔡婆婆才壓低著聲音「小姐,你忘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是肚子裡的孩子啊!這孕婦可不比其它人,那是要仔細再仔細的。你這樣大動作的去找碴,動了胎氣那可怎麼得了。」

    孩子是薛黎的死穴,一聽這話之後立馬就冷靜了很多。知道她是為自己好,但是肚子裡的那股怨氣怎麼辦,「難道我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把家裡搞的烏煙瘴氣?」

    「這個,依老奴來看。那個大夫人也是個沒腦子地主兒,她只不過是想在分家前從家裡刮筆錢財而已,賴不了多久。你若看她不順眼,打發走了就是,何必自己傷神。」蔡婆婆笑著說道

    「打發走?說的輕巧。那女人胃口大著。沒撈到錢怎麼會走!」薛黎悶悶不樂的說道,如果能趕走那個女人恢復平靜,那自然是最好的法子了。

    「誰說要拿錢塞了,那種人是塞不滿的,一次有了甜頭二次還會再來地。想收拾人走法子多的事,又何必用錢,又何必動手。以老奴的法子,你只要什麼都不管。甚至略略的向她低頭,任她張狂就好了。這人啊越是張狂就越容易犯錯,薛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她又是長子長媳,等到她犯了錯,就算老爺不在,族長也會出來敲打她的,那效果可是比你刮她兩個耳巴子強。」蔡婆婆笑瞇瞇的邊扶著她進屋邊說。

    「可是那要等多長時間啊!」薛黎這個時候已經被勸回了屋子裡,聽到蔡婆婆的分析,雖然理智上承認她說地對。但是只要想著還要忍受那麼女人那麼久就不免有些鬱悶起來「看著她那個樣子我就不高興,還怎麼養胎。」

    「既然這樣啊,」蔡婆婆低聲沉吟了一聲,薛黎只隱隱聽得她說驚了孩子就不好之類的話。而後很快從思考中清醒出來,笑著給薛黎出主意道「如果小姐真的想出口氣,那也簡單,搬出去就好了。小姐你若看不順眼,不如出去找個小院兒另住,一來自己眼不見心不煩,二來呢,這個也可以給那大夫人添些麻煩。」

    「哦。我搬出怎麼給她添麻煩,這不是退步麼。」薛黎有些不明白。

    「你自己讓步搬出去,這事只有你知道,我們知道,外人怎麼知道。在外人看來就是大夫人容不得人,仗著公公不在把小姑都趕出了家門。這事傳過去可是天大的醜聞啊。就算老族長不想管事都不行。至於你那嫂嫂。眾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說道這裡,蔡婆婆笑了笑。言語中滿是對薛黎大嫂的輕蔑。

    不得不說,這是個好主意。薛黎低頭沉思著。這些天她的肚子是越來越大了,開春穿了薄衣服很快就會遮不住。儘管她不是很在乎,但是也不想人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府裡這些天一直鬧哄哄的惹的她心煩,實在不是養胎地好地方。

    「可是,二哥他們會擔心的吧,再說二嫂現在又病著,我這麼走了,她一定會很傷心。」薛黎沉吟著說道,一想到樊梨花跟薛訥的反應,薛黎就有點想打退堂鼓了。他們對自己的照顧無微不至,自己如果找個借口搬出家,他們一定會自責地。

    「小姐只是搬出去,二夫人又不是不能去看你,犯這個愁做什麼。」

    「嗯,只是,算了,還是等等幾天再看吧,反正又不是忍不下去。」一提到關心自己的人,薛黎總顯得優柔寡斷很多,揮了揮手示意蔡婆婆不要再說下去,然後蜷在躺椅上閉上了眼睛。

    蔡婆婆也是見狀輕輕一歎,默不作聲的退下去了。

    薛黎是一被一陣爭執吵醒的,睏倦的揉了揉眼睛,聽著外面小聲的吵鬧聲,不由的皺了皺眉。這兩天她一直睡不好,現在好不容易瞇過去,卻又被人吵醒,火氣不由得大了些,叫了一聲,「誰在外面當值?」

    「是我。」吉祥很快的應了聲掀了簾子進來,外面地人似乎聽得她醒,嚷嚷聲又大了一些。吉祥快步走上來解釋,神色中有些惶恐,「是大夫人派來的人,說是有要緊的是請你去前廳,我說小姐剛睡下,要她晚些來,她不肯,說不等到見著你的面不走,兩下說不攏就吵了起來。蔡婆婆去了廚房,外面沒有能降的住的人,是吉祥沒用,請小姐責罰。薛黎聽了一陣心煩,大嫂身邊地丫頭跟她一樣囂張,沒攔住就沒攔住吧。薛黎沒有遷怒於人地習慣,於是坐了起身吩咐道「你端盆水來給我洗把臉,再讓廚房做點東西來,我餓了。至於那丫頭,她不是愛等麼,告訴她我就去,晾她在外面走廊上好好等著。」

    「是。」吉祥本來正惱著,聽著薛黎出了這折騰人的法子便笑逐顏開地跑了出去佈置著。薛黎心裡不痛快,便在房裡洗漱梳頭換衣服,完了還吃了些東西,磨蹭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出門。

    一走進前廳,薛黎就覺得氣氛怪怪的,所有的僕役都被遣到了門外,家裡的人竟然全員到齊。大哥大嫂兩個人端坐在上位,老好人般的大哥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而大嫂儘管盡力壓抑,可是當望向自己的時候,嘲笑、鄙視、幸災樂禍的很明顯。二哥與二嫂坐在下列,薛訥臉上嚴肅的吊著個臉,渾身散發著怒氣,而樊梨花看著自己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小娘窩著帕子坐在下面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看著自己出現的時候幾乎跳起來了,但是礙於在座人的威勢不敢動彈。

    「呦,我們家的大小姐架子還真大,非要所有人千等萬等才出來。」坐在上座的大嫂用得意洋洋的用嘲弄的口氣說著,薛黎緩步從門口走上前,坐到自己平日裡常做的位置上,才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就成功的讓她閉上了嘴。

    大夫人先是礙於薛黎的積威住了聲,隨後又為自己的不爭氣生起氣來,她不就是個黃毛丫頭,有什麼好怕的。再說這次她還犯了大錯,現在是自己審她又不是她審自己,慌個什麼勁兒啊!

    「看看你做的好事。」她又重新氣焰高漲起來,大力的拍了下桌子,「你竟然做出這種事來,我們薛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薛黎被她罵的一頭霧水,這女人今兒個是怎麼了?你以為你大聲我就怕你啊,薛黎不屑的想著,她對這對哥嫂實在沒有什麼感覺,更別提尊重了,所以當下連起身都奉欠,懶洋洋的開口道「我這些日子連家門都沒出過,又做什麼惹你丟臉了!」

    「嗯,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還好意思問?你好意思問我還不好意思答呢,自己拿去看去!」說著得意洋洋的把一個黑漆木盒扔到了她手邊的茶桌上。

    「這是什麼東西?」薛黎心裡嘀咕著,不像是自己的東西啊。緩緩地推開盒蓋,紅色的緞盒裡裝的是幾套裁剪精緻的嬰兒衣服,並者幾雙小鞋。

    「做工挺精緻的麼!」薛黎淡淡的說,心裡已經有七八分猜中了,但是面上仍是一派的風淡雲清。

    「你還在這裡裝蒜。這東西是今天下午武大人親自送過來的,指明說是送給你的謝禮,還說是一些你最近會用到的東西。你一個大姑娘家,如果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又怎麼會用到這些小孩兒的衣物。」大夫人像抓住了把柄似的得意洋洋的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薛訥本來夠黑的臉變得更黑了,而薛黎臉上的不悅也更加濃厚。

    「你沒有經過我允許私自動我東西!」薛黎冷冷的問道,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

    「我,我只是不小心打開的。」說道這句話時大夫人瑟縮了一下,而後又很快便的理直氣壯起來「如果我不打開,我又怎麼知道你做了這等見不得人的事!」

    又是武敏之,這個男人果然是小心眼。不過就是偷偷帶走了張易之給了他一個教訓,他竟然記這麼久的仇,在最不合適的時機最不合適的人面前將自己懷孕了的這個消息捅了出去作為報復。什麼特意拜訪,送禮盒,怕是特意來暗示那個女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找麻煩吧。

    「你說夠了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薛黎不緊不慢的打斷了她的話,坦然地望著她「我就是懷孕了,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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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15:51
行路難  第七十六章


有些話,知道是一回事,聽到是一回事,薛黎此言一出,薛訥當下哐當的一聲的把一旁擺放的花瓶碰到了地上,而他自己完全沒有察覺。

  “我就是懷孕了,那又怎麼樣?”薛黎抬著頭高傲的說,冷冷的望著在自己面前倡狂的女人,言語之中絲毫不覺得這是件羞恥的不可以說出來的事情。

  “你,你,你恬不知恥。”大嫂像是被她坦然的樣子嚇到了,這不對,這不符合她的設想,她想過小姑的秘密被拆穿之後她哭泣懇求自己原諒的樣子,覺得羞恥而惶恐的樣子,卻獨獨沒有想到她的態度會如此這般的,坦然。

  “我愛上一個男人,我甘心情願為他生兒育女,有什麼好羞恥的。”薛黎緩慢而堅定的說,室內一片寂靜,似乎可以聽到某些人忽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薛黎淡淡一笑,輕蔑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臉上迷惑,不解的神色,將眼光移開。這個女人的反應她沒有興趣知道,她在乎的是另外一些人的反應。而當她看到自己的視線轉向薛訥的時候薛訥低下了頭,薛黎忽然覺得心撲通一下,像掉進了涼水裏一樣。

  “孩子的父親是誰?”薛制止住了妻子的喋喋不休,出聲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他已經不在了,所以我不想再提起他的名字。本來他今天應該跟我一起在這裏回答你們的問題的,但是,很遺憾。他已經不能出現在這裏。”薛黎雙手交握著,失神地望著空氣中的某一點,儘量使著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麼空洞。

  “小妹。”伴隨著低低啜泣聲的輕忽,是樊梨花發出來的。如果可以地話,薛黎真想像往常那樣給她個微笑說句“沒關係。我真的不在意了,你看我現在不都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件事”,但是很可惜,她現在用盡所有力氣在使自己不要瘋狂的尖叫,已經無力去安慰別人了。
  “為什麼一回來的時候不說明。”薛訥低沉的問道,遲疑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困惑,以及說不上來地複雜感情。

  “呵,你以為我不願意。可是我回來之後事情一波接一波的,哪有機會說。你以為我要說出懷孕的事情是一件很輕鬆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每想起一次孩子就會想起一遍他已經不在了的事實。你根本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讓自己變得不那麼介意,不在一遍遍想起那個可怕的回憶。”薛黎閉著眼睛尖刻的說著,聲音不由自主變的高亢而又瘋狂。

  拜這些人所賜,她只要一閉上眼,似乎就又會回到那夜裏他出門時的情景。

  “早點回來。”“恩。外面兒亂,別到處跑,乖乖在這兒等我。”

  “知道了。”

  “那我走了”

  外面的人等地不耐煩了,他便依依不捨的出去了,走了兩步卻又猛的跑回來叮囑。

  “如果出了什麼事,不要站在原地傻等著,你跑吧,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好好地照顧自己。不管你躲到哪兒,我總能找到你。”他說話的時候喘的很厲害。

  “恩,知道了。”

  “那我走了。”

  “早點回來。”

  那天夜裏,兩人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她只是叮囑他早點回來,他只是叮囑她小心照顧自己。她跟他都不知道這會最後一次見面。

  平凡的告別,最後卻成為最噩夢的回憶。她從那天之後竭力避免自己想起這幅畫面,責怪與哭泣都已經無濟於事。
她不會再問他為什麼沒有回來,她只是懷著最後的一絲希望,相信他的那句話,

  “無論你躲到哪里,我總能找到你。”

  “現在,你們都知道我懷孕了。別妄想著做出些什麼來傷害我地孩子。讓我打掉他或是把他送人什麼的念頭你想都不要想。我就算放棄整個世界都不會放棄這個孩子。”薛黎淡淡說道,然後從容的起身“我想這個家已經不適合我住了。我現在就回屋去收拾東西。”

  “小妹,你不能走。”聽到薛黎突入其來的決定,屋子裏所有人都大驚失色,薛訥更是一把抓住了薛黎的手臂,顯然很不只所措,所以只能按著自己本來心裏的想法說道“一個人過日子很艱難地,你這樣子,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出去呢!”

  “怎麼不能。”薛黎掙脫了他地手,淡淡的笑著,但是笑意並未達到眼底,反而看上去有幾分諷刺“我已經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地大小姐了,別忘了,這兩年我不靠家裏,在外面依靠自己也能過的很好。”

  薛訥從沒有見到這樣尖刻而冷漠的妹妹,一時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只能呆呆的重複著“這是你的家啊,你怎麼能說走就走。”

  “像這種隨便拆開別人的信件的行為?也是家人所為?”薛黎淡淡的笑著,然後是自嘲的一聲輕歎“或許是我要求的太多了,但我一直以為,家是一個能夠給予我信任與寬容的地方。看看現在這裏的樣子,這算什麼,是會審嗎?”

  “我們不是,”

  “我們只是擔心,”

  背後響起來異口同聲地話語,薛黎聽到是不可抑制的低笑,沒有回頭,“我沒有興趣知道原因,我只要看到結果就足夠了。”
“啊”蘇靖一聲驚呼整開了眼睛,看著頭頂陌生的房梁,回憶著夢中看到的場景,絲毫沒有發現汗已濕透了衣背。

  “蘇靖,你怎麼了!”睡在一旁的甄子墨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含糊不清地問道“你的傷口又疼了。”

  “對不住,吵醒你了。”蘇靖低聲地道了歉,搖了搖,“不是傷口疼。只是剛才做夢了。”

  “夢到什麼了?”反正被吵醒也沒了睡意,甄子墨索性披衣坐起來陪他聊天。

  “我夢到阿黎了,我夢到,她在哭。”蘇靖的聲音在夜色中聽起來有些恍惚,甄子墨輕輕一笑打破了滿室的沉寂,“我還當什麼呢,不就是你夢到她哭了,這有什麼可怕的。瞧你嚇地。”

  “你不知道,”蘇靖搖了搖頭,聲音很疲倦,“阿黎她,很少會哭的。她總是笑著,遇到什麼事都在笑。我第一次看她哭的那麼傷心,很小聲,但很傷心,很絕望,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只留了我一個背影。我怎麼喊她也不會回頭,我想上去抱抱他,安慰她,但是不管多麼努力都沒有辦法碰到她。”

  “傻瓜。那是夢裏,你當然碰不到了。”甄子墨笑著罵了一聲,但卻沒有絲毫輕視的意思。也許在別人看來很荒誕,但是甄子墨也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他知道那種看的到觸不到的挫敗感有多麼痛苦。

  “咳,咳,我以前也作過這種夢。”甄子墨背靠在牆上,沒有點燈的屋裏一片漆黑。這個時候說什麼也不會有人看到他地表情。他緩緩地開口,半是回憶,半是夢囈“我以前也做過這種夢。你知道,那個時候剛從京城回來,然後,我很怕。一路上噩夢連連。夢中看到的她永遠只有背影,無論我怎麼哀求也她也不肯回頭。我聽到她嫌棄我髒。她要我滾的遠遠的,她說她不想再見我。”

  蘇靖靠床坐著,他也是第一次聽甄子墨提起跟以前有關的事情。阿黎總說,過去的傷疤只有割開讓膿水流出才能讓傷口轉好,黑暗的往事憋久了總會傷身,要發洩出來才好。可惜她盡了辦法也不能從甄子墨那堪比蚌殼的嘴巴裏撬出一絲口風,這個時候甄子墨意外的講出那些事來,讓蘇靖在吃驚之餘也是體貼的噤聲著。

  “一路上我幾乎沒有睡過,等到走到家門口,我不敢進去。我怕我一但踏進去夢境就會變真了,在門口盤桓了多日,然後我聽到她懷孕地消息。那個時候我歡喜的瘋掉了,但是這個時候有人告訴我,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說到這裏,甄子墨停很久,最後緩緩的開口了,“如果我那個時候還有一絲絲理智,如果那個時候我還能像現在這樣冷靜,我就會發現這個謊言簡直拙劣地可笑。可是那個時候我沒有,我本來就已經慌了神了,我以為她知道了一切,她移情別戀了。我沒有勇氣問她是不是,我只能按照某人所說的,給她一碗藥。我想如果她還愛著我,那我一定會比孩子重要。失去一個孩子算什麼,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還會有很多孩子。”

  “她喝了,她哭著喝掉那碗藥,我本來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但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是足以摧毀一切的。她忽然大出血,幾乎丟掉了半條命,等她醒來之後,她不願意在見到我。”

  “我知道我錯了,那碗藥被人掉了包,不是普通的打胎藥,而是永遠會讓她失去生育功能的藥。我在惶恐之中根本沒有想到去檢查一遍,那藥幾乎會要了她的命的。而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求過我不要讓她喝,她是那麼深切地懇求過我,但是我卻拒絕了。”

  “我在得到全部的一瞬間又失去了所有,她在證明了她對我的愛的同時又讓我明白,她永遠不會再接受我。”

  “我知道,我們之間,那個死去的孩子從來都不是她恨我的根本原因,她最恨地,只是我地不信任。”

  “我怪過很多人,恨過很多人,埋怨過很多人,只到最後才發現,一切的錯都是我自己造成地。只是以前我太懦弱了,從來都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

  甄子墨最後的話語,是近乎嗚咽的歎息,在這個沒人可以看到他表情的時刻,他終於能放鬆片刻。蘇靖坐在地板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向來不擅長安慰人。

  “我一定不會重複你的錯誤的。”蘇靖最後發誓般的鄭重說道,良久之後,甄子墨坐的方向傳來一聲輕笑“希望你永遠記得今天的話。”

  “我們一路走來太過風平浪靜了,這不符合那個人的個性。我不知道前面有什麼有陷阱等著我們,從某些角度來說,他應該是精明的可怕才對的。”

  “別想那麼多了,睡吧。早一天到京城就可以早一天看到她。”蘇靖沉重的說道。既然無法事先預料,那就不要在這裏庸人自擾了,不管前途如何,總歸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ps:今天是這麼個日子,歎氣,真是讓人開心不起來,難怪內容會這樣了。默,牽扯到甄子墨一點關於過去的事,這個也算是解釋了他們那場婚姻破滅的原因吧,顯然他知道的跟珍珠姐姐知道的是不一樣的版本,兩個人又不敢對質,都自以為是的理解對方,所以攤手,才會有這樣的結局。這個也算是靖黎的前車之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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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七十七章 想通了   

     「說,你都幹了什麼好事。別拿什麼巧合來搪塞我,我可不信那一套。」薛黎不緊不慢的敲著手上的茶盞,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前面的人。

    李賢站在她面前,有些尷尬的笑笑,但是自認為自己做的並沒有什麼不妥,於是很快就坦然的的承認「我也沒做什麼,就是提供了一處院子給你住啊。這院子是我置的一處私宅,太久沒用過都差點都忘記了,後來聽說你要找房子住才想起來。」

    真是有錢人,薛黎揉了揉腦袋,要搬離那個家,看起來是一時衝動,其實也是深思熟慮的決定。既然在最不合適的情況下抖開了秘密,那自己離開讓所有人有個空間和時間冷靜的想想該怎麼辦是應該的。至於害她落到如此地步的女人,薛黎冷冷的一笑,一回到房裡她就寫了一幅煽情至極的信送給了族長,含糊了自己出走的原因,只是講受於大嫂逼迫。她記得那個白鬍子老長的族長對自己一直很好,現在看到這封信,如果不去家裡主持公道才怪,那個女人是有好看的了。

    「那個蔡婆婆你是從哪裡找來的?我總覺得她挺不同尋常。」薛黎問了另一個讓自己疑惑的問題。雖然是個慈祥的老太太,可是很有智慧,而且身上自有一種威嚴的氣質,讓薛黎覺得她深不可測。她平常話不多,可是必定言之有物,行動能力更是超強的。在家裡的時候便把一切安頓的妥當,讓自己專心看書修養,而面對自己突然準備離家的決定也是一臉鎮靜,有條不紊的派小廝找買房屋,指揮丫鬟們打包箱籠,在短短一天內辦妥所有地事。等到了這裡之後。更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薛黎的住處,甚至連李賢突然拜訪地時候也不顯得慌張。如果僅就一個奶媽來說,她未免太過於不同凡響了。

    蔡婆婆是我的奶媽。在宮裡做了幾十年了,我們兄妹幾個都是她照顧得,經驗豐富的很。連母后都讚她行事周道。你那個時候找人,我想隨便弄地人靠不住,才辛辛苦苦把她老人家從鄉下接過來。」李賢笑著解釋道,言語中頗為尊重。

    李賢說的這種身份的奶媽自然不會去做奶孩子洗尿片這種體力活,像這種能讓皇子記住的,多半是當姑姑做執事管宮女的,在皇子幼年負有扶育教養的職責。差不多相當於半個母親,怪不得李賢提起她的言語中頗為尊重。這麼一來她非凡地行動能力以及與眾不同的行事作風就有了解釋。皇宮裡走出來的女官,自然不同凡響。

    只不過像像這種級別的奶媽可不是輕易能請到的,皇子成年之後她們便會領了豐厚的賞賜,光榮退休,有時候還會混上個封號,在地方上都是被當作老祖宗供起來的人。李賢一請她就肯來給自己做一個普通地奶媽。這見她跟李賢的感情深厚,而李賢勞師動眾的連她都挖了出來,又可見李賢對自己地良苦用心。

    可是他越是這樣。薛黎就越有點不知所措,只能低著頭**著手中的茶碗,不怎麼贊同的口氣「你也太誇張了,只是懷孕的小事,哪用得這般小題大做,請出這種人物。」

    「這種關係到你安危的事,不可輕忽。我直恐做的不夠,哪裡還會嫌多。」李賢坐在一旁淡淡的說,單是話中的不容反駁之意很是明顯。

    「我已經欠你那麼多。如果再……」薛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賢打斷。「有什麼好欠不欠地,當我是朋友就別說這種話。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為了孩子著想你也應該接受我地幫助。你一個大肚子的女人難道還要四處跑地找房子不成?」李賢說道這裡話聲就有些厲了,看到薛黎驚愕的樣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放鬆下來,鄭重地說道「至於我,你放心。我知道你想避嫌,可我說過的話一向一言九鼎,當你是朋友,就一不輩子不會越過那條線。」

    薛黎抬著頭微微吃驚的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所以對待我的時候,不必那麼小心翼翼。你可以用你喜歡的任何方式對待我,生氣也好,高興也好,都無所謂,只要不像現在這樣尷尬的對我。我連你不愛我的事實都可以接受了,又有什麼不能接受呢。」

    「你只要用自然的態度對待我就好了。」李賢微笑的說,用一個小小的玩笑打破剛才的尷尬,「你住這地方又不是不付房租。我這宅子平日裡放在這裡落灰,還要貼錢進去。你來正好,不但幫我維護了房子,還讓我有筆進賬,這是幫我,哪裡是欠了情份。」李賢笑嘻嘻的說道。

    「你倒是算的門清,難得這麼精明,當皇子真是浪費了,幹嗎不去當個賬房先生!」薛黎斜眼去瞅他,沒好氣地說道,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配合。如果李賢能拿的起放的下,那兩人或許能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聽著他裝出一副很愛錢的樣子要收房租,薛黎心裡流過一陣暖意。很感激他顧及到了自己的立場與尊嚴。他一個皇子哪裡會缺錢,武后護犢子那時朝廷內外皆知的,長安的安定坊劃了四分之一給他、洛陽更是整個修文坊都是他的,要排全大唐前十大富豪的話,他絕對榜上有名。他之所以在口上說的這麼清楚,只是再次表示做朋友的立場,盡量不著痕跡的幫助自己。

    「我可不許你退房,省得我每個月又要給這破房子貼錢進去。」李賢像是怕她反悔般的強調了語氣,然後笑著說「其實我就是把這宅子送給你又怎麼樣,前幾天程老三還以過壽辰為由搶了我一處別墅呢,我們幾個朋友之間哪個不是這般形式,就你斤斤計較。」

    如果這房子是珍珠的,自己會拒絕嗎?肯定不會。薛黎想到這裡搖了搖頭,自己果然是鑽了死胡同。做好朋友是自己提出來的,那自己就應該一視同仁,而不應該給他貼上「慎近」的標籤,把他當作舊情未了的前情人對待。現在他的做法並沒有逾越朋友的界限,而自己卻這般忸怩推辭,看上去倒像是餘情未了。

    如果想要讓兩人關係正常,自己擺正態度是最重要的。薛黎相通這一關節,一下子覺得霍然開朗了很多,所以也笑開口道「誰說我要搬出去,我只是問清楚圖個安心,這房東的好壞可是直接關注我的居住品質呢。哼,送房子送良馬,還好意思說,不當家不知油鹽貴的,就你們這群紈褲子弟才會這般不會過活。」

    「行了,就你會過活,跟個老媽子似的。」只要她應對自然,李賢也似乎鬆了一大口氣,應對自如起來。「王爺還在這裡,那不如留下來吃晚飯吧,小姐意下如何,這也算是我們的新房東了呢,一頓飯總該請的。」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蔡婆婆敲門進來送東西是提議道。她站在門邊上等著薛黎的回答,雖然態度甚為恭敬,可是從眼裡看的出她看著李賢時的激動。她一輩子最好的時間都在漫長的宮廷裡度過,無兒無女,這個孩子幾乎是她整個晚年生活的重心,名為主僕,可實際上暗暗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對待。自己告老還鄉之後就少見多了,被他請去進京也是匆匆一撇,所以這次看到有留他吃飯的機會,儘管知道逾越了,但還是說出口。

    「留,留,怎麼不留,得罪了大房東小心人家趕我們出去露宿街頭呢。只是我們這裡可窮的很,都是粗茶淡飯的,不知房東大人吃不吃得慣?」薛黎抓住房東兩個字眼打趣著,如果是好朋友來訪,留下吃頓飯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如果真的想讓兩人從尷尬中的關係解脫出來,自己必須先放正心態。再說看著蔡婆婆看李賢那種慈母般的眼神,她也不忍心讓老人失望。

    「好久沒有吃到你老人家做的菜了,平常很是想念呢。」李賢見薛黎留他吃飯,心情不由得的大好,對著蔡婆婆一低頭,很是恭敬的讚美道「只要是經你老的手,再簡陋的飯食都會變的美味,這一點我是完全不擔心的。」

    「難為小王爺還記得,我這就去準備去。」蔡婆婆聽到消息顯然十分激動,低下頭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行了禮之後便興沖沖的離去了。

    「油嘴滑舌,連老婆婆都上了你的當,果然是紈褲子弟中的翹楚。」薛黎翹著唇角取笑著李賢剛才的讚美,李賢一陣哈哈大笑,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竟是從所未有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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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七十八章 準備進行中
  

     「長安!我來了」當甄子墨看到長安城那巍峨的城門時,忍不住站在小土坡上雙手叉腰很有氣勢的做了入城宣言。

    「小聲點,你想引起別人的注意麼!」蘇靖摀住他的嘴將其拖到了一遍訓斥道,甄子墨掙扎著扒開他的手,不以為意的指指城門,「像我這樣激動的又不是一個人。你看看城門的那一堆,那才叫誇張呢。」

    蘇靖往城門口望去,立馬無語了。門口有幾個老頭,看樣子是逃難投親的,這會兒正在城門口又哭又笑的對著大門連連磕頭,而另一邊駱駝馬匹一大堆的波斯商人,操著一口聽不懂的鳥語正嘰嘰喳喳的又跳又叫,有人還跪下去親吻底下的土地。相比於他們的激動,甄子墨的大喊的確顯得小兒科了。

    城門的守衛顯然見多了這久經跋涉的客旅到達長安時的激動,所以一個個板著臉連側目的多餘動作都沒有。蘇靖看了不禁搖了搖頭,把甄子墨那句「你也來叫一聲」的建議拋在了腦後,拉著還想在門口激動一番的甄子墨大踏步的進城了。

    兩人這一路上扮成了那種毫不起眼的落魄的富家公子跟僕役,沒少吃苦,連住店都是兩人一間,吃飯更是為了趕路全部以包子饅頭代替。現在眼見到了長安,甄子墨那根繃的緊緊地弦總算鬆了下來,當場拉著蘇靖就要去最好的酒樓大吃一頓慶祝一番。

    蘇靖自然不會跟他一起瘋,實際上他一進長安,反而更不安起來。想到薛黎就跟自己呆在同一座城裡。就恨不得立馬跑到她跟前去。她一個人回來,不知道有沒有受委屈,日子難不難過,有沒有被人欺負。想到這些,他心裡就像有五十隻老鼠在蹦跳一樣。撓個不停。哪還有心情去吃酒,只想立馬就到薛家去找自己的老婆。

    「哎,唉,你冷靜一點啊,磨刀不誤砍柴功,就算要去找薛黎,起碼你也得收拾收拾自己地樣子,難道就這身衣裳去?這裡可不比鄉下。都是只認衣衫不認人的,你穿成這樣子恐怕連坊門都進不去,還怎麼找你老婆。」甄子墨見他衝動,立馬攔住了他,往東市扯去「我知道那裡有幾家不錯的成衣店,我們先找個地方吃一頓,養足精神,買幾件新衣衫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的再去拜訪,這點你得聽我的!」

    甄子墨這點總算點醒了蘇靖,蘇靖略一沉思就知道他地做法是最正確的。自己這種衝動下的貿然舉動只能讓事情往糟糕的地方發展,謀定而後動,既然已經忍了這麼久,那當然不介意再多忍上幾天了。於是歎了口氣,朝甄子墨拱拱手「那接下來就擺脫你安排了。」蘇靖跟甄子墨在邸店裡住了三天,被甄子墨以恢復元氣的名義灌了一堆的湯湯水水。蘇靖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已經被病痛折磨的面容枯槁,若是這副樣子見了薛黎,她一定會很心疼的,所以為了不讓她難過,不管甄子墨遞了什麼難喝地要他都照單全收。不過他的這種順從在看到甄子墨替自己買衣服的時候,立馬消失了。

    「師弟。我看衣服就不用了吧,這家的太貴了,要不然我們換一家店舖看看?」蘇靖趁著掌櫃進去拿衣服的時候悄悄跟甄子墨商量道。他剛才聽到甄子墨跟掌櫃的交談,這裡最便宜的一件衣服都要十貫,更何況甄子墨還要他拿最好的出來。

    不就是一塊布麼,又不是金子做的。竟然要這麼貴。那是把多少畝的天地穿在身上啊!蘇靖想想那個就覺得心裡一寒,說什麼都不同意他買這麼貴地衣服。甄子墨聽了他的感慨卻是瞪了他一眼。絲毫沒有體會到蘇靖想為他省錢的良苦用心,「你說什麼傻話,你難道不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什麼規格地?穿那身布衣好意思。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懂不懂?這年頭的人都是只敬衣衫不敬人的,你穿的破爛了,守坊的衛士都不會讓你進去!」說完將手中挑好的衣服一古腦的塞到蘇靖手中,「還不趕快去試,錢的問題不用你操心,這點兒錢我還出地起。你給我記著,你穿差了可不是丟你一個人的臉,薛黎也會跟著沒面子的。」

    「阿黎不是那種只看衣裳的人,只要是我去,不管穿什麼她都會高興的,薛將軍的家人也沒有你想得那麼淺薄。你現在不比往日,我知道你買地起這些東西,可是也要仔細用錢才是,尤其是你現在沒有個正經營生,更不能大手大腳。錢要花在該花地地方,我看你不如用這些錢盤個醫館下來,以你的醫術到時候……」

    「好了好了,我地好大哥,你趕快去試衣服吧,這話等我們以後慢慢說。」蘇靖話還沒有說完,甄子墨就受不了的強行將他推到了試衣服的房間。看著他總算進去了,甄子墨掏掏耳朵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這幾天蘇靖的省錢說可沒有少嘮叨,都快被他煩死了,還好今天就可以把他收拾完畢,打包完整的扔給他老婆去了。等他們見了面,自己總算有幾天耳根清靜日子過。

    「你看這件行不行?」蘇靖試了衣服出來,這絲綢的長衫總讓他覺得縛手縛腳的不方便,也不知道穿在身上怪成什麼樣子。

    「呃,還行。」甄子墨的眼睛往一邊溜著,不知道在看什麼,明顯的心不在蔫。蘇靖好奇的往那邊望去,卻意外的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賈家妹子?!」看到好久沒有見到熟人,蘇靖高興萬分,脫口而出的招呼道,速度快的立甄子墨想攔都攔不住。

    「蘇……」櫃檯那頭的賈珍珠抬頭看到蘇靖的時候,臉一下子刷白,跟見了鬼似的。蘇靖這才想起來她們都是當自己是死人了,自己現在這樣貿然的打招呼,的確有些嚇人。當下裡就有點想躲,但是穿著人家的衣服又不好亂跑,於是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裡了。

    賈珍珠是到店舖裡面來查帳的,剛跟掌櫃說了兩句話便聽到有人像是在叫自己,轉頭一看卻差點被嚇了半死,看到本來認為已經死了的蘇靖竟然站在她家的鋪子裡,當下只當是自己出了幻覺。直道旁邊的掌櫃問道她是否認識那個人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所有人都能看到蘇靖,那樣就不可能是鬼魂了。再定睛一看,蘇靖身旁站的是一臉心虛的甄子墨,更是明白了七八分。看來蘇靖真的沒死,這期間肯定有什麼事情是甄子墨瞞著自己的。

    賈珍珠略一沉思,便穩住心神,吩咐掌櫃在後院幫自己找一個安靜的房間,然後大步的向蘇靖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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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11:17:40
行路難   第七十九章 準備進行中(二)
  

     「你是蘇靖?」賈珍珠引了他們到後面的房間裡,這才不敢置信的將頭轉向了蘇靖,帶著顫音的問道。

    「呵呵,是的。」蘇靖撓了撓腦袋,點點頭「我是蘇靖。」

    「你是人,不是鬼?」賈珍珠的話裡充滿了困惑,很難想像明明已經死了,並且被火燒成灰的人,竟然一轉眼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是人,不是鬼。」蘇靖肯定的說道,伸出了手「我沒死,你看我有影子呢。不信你摸摸我的手,還溫的呢。」

    賈珍珠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蘇靖的手,而後卻轉向甄子墨「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被證實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賈珍珠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顫巍巍的說道「蘇靖,你終於回來了,回來就好。你到底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看到那具屍體時,阿黎差點瘋掉了啊!你怎麼就不早點回來!你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受那麼多苦!」賈珍珠說道最後幾乎是用吼的了。

    甄子墨把幾乎哭癱了的她摟在懷裡,一時無語。所有的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了,沒有人會料到事情竟會有如此多的轉折。

    「對不起。」蘇靖真誠的道歉著。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賈珍珠沒有好臉色給他。從最初他沒有死的狂喜中冷靜下來,那剩下的就是怒了,既然他沒有死。為何不早點送信來,他知不知道薛黎差點為此而送命。

    「我們也是沒辦法,那裡被困的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甄子墨解釋道,然後把自己如何找到蘇靖,如何救他醒來。如何逃脫出來地經歷一一講述。賈珍珠聽了,這才怒氣消減了些。

    「原來是武敏之搞的鬼,他既然救了蘇靖為何又不與我們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初看他還覺得他風度翩翩,沒想到行事竟然如此不磊落!只是我卻不明白,他與蘇靖無冤無仇,為何又要這樣戲耍人!」賈珍珠怒道,當初他找來蘇靖的屍體。自己還特意去拜謝過他,現在看來他當初一定在心裡暗笑自己的好騙了。一路看小說網

    「他向來與阿黎不合,也許是想開個玩笑,讓阿黎著急一番吧。」當初李賢幫忙也是以薛黎幼時好友的名義出現地,賈珍珠並不知道薛黎與李賢之間的情愛糾纏,更不知道武敏之給兄弟幫忙,要解決蘇靖這個絆腳石的決心,所以在她看來武敏之救了蘇靖又將其軟禁的行為真是無聊的可以。這些東西甄子墨不好以實情相告,薛黎一心想與過去劃清界線,所以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只能隨便找了個看的過去的理由搪塞過去。「玩笑?快逼死人的事兒還能當玩笑?未免太過輕狂了!」賈珍珠地不滿之情越發強烈了起來。但是人家位高權重她又做不了什麼,於是只能自己暗自生悶氣。

    「你來京城做什麼?」蘇靖岔開了話題問道,按理說賈珍珠這個時候應該在家裡才對。

    「兩件事,一是這邊的生意有點問題。我趕來處理。二是因為玉裴入學的事,我在這裡為他找了一家書院,過來準備些入學事宜,讓他年過了就來京城讀書。他在家裡總被那些狐朋狗友勾著無心向學,我想搬到京城放在我身邊會好一些。而且這樣讓他早點適應環境,來年參加科舉也方便些。」

    甄子墨知道賈珍珠對弟弟的重視程度,所以對她出現在這裡也就不意外了,點點頭問起了蘇靖最關心的問題「你到這裡多久了。有沒有去薛家拜訪過?薛黎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蘇靖聽到他問這個問題,頓時緊張的連呼吸都屏住了。如果有賈珍珠幫忙,那比自己硬闖見到薛黎的機會要大多了。

    「我還沒有去看過她。」賈珍珠搖了搖頭,「她一回家就給了我信,邀我去小聚,那個時候我還沒到京城。自然去不了。而後我來了。忙完瑣事打算去看她,又聽說她家的大嫂回來了。可厲害著呢,看人最是重身份。我不想她為難,所以也就沒去,只是想著等她大嫂走了再去。這麼一來,到京城數十天我還沒有見過她一面呢。」

    「哦,這樣啊。」蘇靖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臉上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賈珍珠看了心裡偷偷一笑,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既然你這麼相見她,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天就去吧。」

    「今天?」蘇靖詫異地張大了嘴,沒有明白賈珍珠的意思。

    「對,就是今天。你們不是正收拾準備去麼?呵呵,如果沒有請柬的話,我懷疑你們連坊門都進不去。我這裡正好有阿黎送過來的信物,不如索性做件好事,送你們小夫妻團圓就是了。」賈珍珠笑嘻嘻地說道「只是等會兒你們見面了,可別立馬就把我這引見人扔到一邊了。」

    「哪裡哪裡。不是,謝謝,謝謝。有勞你了。」蘇靖興奮的語無倫次,神經質的扯著衣服,不住地作揖,看樣子恨不得向她磕頭感謝了。事情順利的超出他的想像,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要趁夜色翻牆過去呢。

    「好了好了,要謝等見了阿黎一起謝我。」賈珍珠笑著擺擺手打趣道,「真要謝我,到時候隨便給我介紹幾個客戶就行,阿黎認識的那幫夫人小姐,隨便介紹幾個都夠我吃一年的了。」

    在蘇靖的穿著打扮上,賈珍珠和甄子墨地意見驚人的一致,兩個人都堅持著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原則,一致認為蘇靖穿的不好就是給薛黎丟面子,就是給他們這堆朋友丟面子。這家店本來就是賈珍珠家的,所以她挑起衣服來可比甄子墨狠多了,幾乎把庫房翻了個遍才消停下來,將三人從頭到腳都裡三層外三層的換了個遍才罷休。從讓本來已經算地上愛打扮地甄子墨都有些受不了這點上就可以看出這位姐姐有多厲害了。

    「打起精神來,要面帶微笑,微笑懂不懂?別一臉抽筋兒似的。你這可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門,一定要給薛家上上下下都留個好印象。」當三個人站在坊門外地時候,賈珍珠悄悄給的蘇靖打氣道,然後將手中的文牒給了守衛的士兵,很是客氣的說道「我們是到薛府拜訪的,請這位大哥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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