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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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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張廉】惡靈談判專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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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6 18:0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時空寶輪

孔雀東南飛(一)

  明天啟六年五月初六

  京城依如往日一派繁華景象,人來人往,喧鬧聲鼎沸。時而有轎子穿行而過,或有駿馬疾馳。

  道路兩旁是擺攤的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百姓過著每天都一樣的平凡生活,或許……今日會有所不同,就如方纔的小偷,他得意之時卻又被巡街的捕快逮個正著。

  一頂轎子在捕快和小偷身邊穿過,這是一定可以坐兩人的轎子,而轎子裡,正坐著偷情的少婦和情郎。

  這幾年,淫風四起,上至達官顯貴,下至普通百姓,一片混亂。比妻妾已為尋常,比男寵才是時下流行,一時間,男伶的身價翻了幾倍。

  淫風所引發的問題也越來越多,謀殺、陷害、強姦、強搶,整個社會一片黑暗。

  這邊轎子偷情,那邊小巷調戲。在繁華的表面下,卻是腐朽,天怒人怨,而且怨氣沖天。

  或許已經習慣,百姓照樣這般生活,他們已經麻木,像他們這樣身份低微的人,只求長地別太好看,否則早晚被人盯上。

  姑娘不再塗脂,少年不再洗臉。就像這邊這位少年,灰頭土臉,衣衫襤褸,頭髮隨意地紮了個辮。他剛賣完今天的柴火,換了兩個饅頭,將剩餘的都藏於懷中。

  他戰戰兢兢地在街上走著,是的,他總覺得今天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是件可怕的事,可究竟是什麼,他卻不知道。

  他迅速逃離京城,這個預感在踏進城的那一刻愈加強烈,好不容易挨到賣完柴火,便立刻動身。他此刻只想盡快離城,回到郊外他那個小窩。

  可就在這時,京城東北方的上空突然疾雲翻滾,遮天蓋日,伸手不見五指。頃刻間,只見京城上方形成一個黑雲漩渦,漩渦壓在京城上空,宛如天即將塌落,黑雲裡閃電滑行,銀光閃閃。

  京城百姓都駐足觀瞧,如此天文奇象,又有誰人見過?

  突然,一聲轟響,地動山搖,整個京城都跟著晃動起來,人群,震驚了。尖叫聲四起,四處逃竄。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見一個巨大的光球,從黑雲漩渦中心吐出,砸在京城地面上,頓時地裂三尺,火球急急前行,所及之處無不化作灰燼,帶動的氣流將周圍的東西震飛,一時間,鬼哭狼嚎,人物滿天飛舞,一片慘狀。

  少年驚悚地望著那光球朝自己滾來,拔腿就跑,跑出京城南門,但他豈有光球快,眼看著光球即將將少年吞沒,奇跡發生了,光球在接近少年的那一刻,頓時炸開,強大的氣流將少年震飛。

  此少年命不該絕,也當是光球炸開之際。在光球炸開的那一瞬間,少年隱隱看見裡面有兩個人,二人頓時化作黑白兩道光束,射向空中,隨即分開,形成兩道優美的弧線,射向東南兩個方向。

  少年呆滯地站起身,望著那已經消失的城門,而眼前,是一條長長的溝壑,直通前方,望不到邊跡,那是光球滾過的痕跡,如同掃地般,將少年面前的房屋東西全部掃盡。兩旁的房屋都殘破不堪,樹上還掛著人的胳膊和腿,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而奇怪的是,光球並沒有殺死所有被他壓過的人,有的卻是完好無損,呆滯地站在原地,而有的卻僅僅是衣服消失,就像方才轎中偷情的男女,他們赤身裸體,呆坐在轎中。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還有的,直接消失,不留下半點痕跡。

  「是神罰!」呆傻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鴉鵲無聲的京城,頓時沸騰起來。

  「神罰啊——」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喊叫傳遍京城每個角落。

  「菩薩啊——請寬恕我們吧——」人們開始倒地膜拜,人心,在那一刻,得到淨滌。

  陰雲漸漸散去,陽光又灑滿人間,這個污穢不堪的世界,在那一刻,開始反省。

  少年眨巴著眼睛,摸了摸身體,還好,什麼都不缺,就連銅板和饅頭也沒少,他慶幸自己逃過劫難,他跳了起來,大喊著:「我張世懷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哈哈哈……」

  原來這個命大的少年,叫張世懷。劫後餘生的張世懷,屁顛屁顛地往東邊的山林走去,他的家,就在那裡。

  一路上,到處都是殘破的衣服,應該是方才光球氣流所帶出來的,還有不少金銀財寶,當然,還有胳膊和腿。

  張世懷寒毛一陣又一陣地冒著,口中喊著「阿彌佗佛!」,一邊揀著沒有血跡的銀子,覺得揀了差不多,便心滿意足地跑進樹林,這對他來說,已是破了規矩,因為母親從小就教育他,要路不拾遺,因此,這些銀子,已經讓張世懷良心不安。

  沿著小溪往上走,不久看見他的小木屋,小木屋建在一條小瀑布邊,也算是背山靠水,堪稱風水寶地。

  只是,今日屋邊的潭水怎麼有點不同,只見潭水居然散發著隱隱的白光,那光如同從潭底射出般,將整個池子照地通徹。而潭裡居然漂浮著一個人,身上穿著奇怪的衣服,仰面漂浮在水面上,好像是個女人。

  難道是被光球吹來的人?張世懷這麼想著,來到潭邊,潭並不深,只有半米,張世懷走入潭水,來到女人身邊,他驚愕地發現,女人雖然在水裡,卻並不濕,她的身周彷彿有奇異的氣流,將她與水恰到好處的分離,就這麼漂浮在水中。

  「神仙!」張世懷當即驚叫起來,想起方才光球裡的兩個人,和其中一道白光射的方向,不正好是自家方向!

  張世懷趕緊將女人拉上岸,拍著女人的臉:「神仙姐姐,醒醒,神仙姐姐,醒醒!」

  女人終於緩緩睜開雙眼,無力地望著周圍的一切,和面前這個邋遢的少年,再次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

  「我永遠不會放手!」馬天行緊緊抓著張玄的手,在那一刻,張玄感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和馬天行在光球中,感覺飛了好久好久,他們不知會去哪兒,也不知最後會如何,但只告訴彼此,不會放手。

  眼前一道白光,兩人只覺得滾了好久,忽然一股強大的拉力要將他們分離,那巨大的拉力,讓張玄感覺到彷彿被一隻猛獸撕扯。他放手了,最後還是放手了,不想對方被撕裂,他們放手了,兩人堅定地望著彼此,喊著最後一句話:「我一定會找到你!」

  「我一定會找到你!」張玄猛然睜眼,眼前是破陋的屋頂,是木頭屋頂,還有橫樑,隱隱聽見水流潺潺的聲音。緩緩坐起身,頭暈目眩。

  好不容易定下亂晃的眼睛,眼前是一件簡陋的小屋。我還活著?張玄努力吸著氣,太好了,自己還活著,能呼吸真好!張玄驚喜著。腹中一陣鳴叫,提醒著張玄該吃東西了。

  回想著方纔的夢境,不,不是夢境,而是真是經歷,如果自己沒死,那天行也一定沒死。

  想到此處,她下了床,趔趄地走到門口,眼前的景象讓她驚訝,居然是一片樹林,屋邊是一條小小的瀑布,方才聽到的正是這條小瀑布發出的水聲,而門邊,正坐著一個穿著古裝的少年,黑漆漆的臉,雜亂的頭髮。他守在爐邊,似乎在熬煮什麼東西,陣陣香味刺激著張玄的鼻腺。

  古裝?張玄一愣,再次環顧周圍的景象,保存完好,也不像是人工,最主要還有悅耳的鳥聲,沒有攝影機,沒有導演,什麼都沒有,該不會……

  她對著少年大喊道:「這裡是哪兒?什麼年代?」

  張世懷被突然的喊聲嚇了一跳,回頭一望,哇,那女人什麼時候醒的,怎麼像個鬼一樣?可轉念一想,人家是神仙姐姐,自然不同,於是恭敬道:「稟神仙姐姐,這裡是京城東邊的山林,現在是大明天朝天啟六年。」

  「四百年前!」張玄吃驚地倒退兩步,怎麼會回了古代?還是歷史上最亂的明朝晚期!這感覺就像大話西遊的至尊寶。天哪,這到底怎麼回事?張玄頹然地蹲下,這下還怎麼回去啊!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張世懷也蹲在張玄身旁,好奇地問著,「京城那個光球真是神罰嗎?您什麼時候回天上?」

  張世懷的話讓張玄發懵,什麼光球,什麼天上?她疑惑地看著張世懷,總覺得這少年很面善,好像有種親切的感覺:「你在說什麼?」

  「就是三天前的京城大爆炸,不是您幹的嗎?」張世懷疑惑地望著張玄,原來神仙真的挺糊塗。

  張玄騰地站起身,驚呼道:「天啟大爆炸!」

  「嗯!是啊!」

  張玄啞然失笑,原來天啟神罰是她和馬天行的傑作,神族還真是節省力量。當時,他們為了修補鏡,而運用天地力量,可為何會穿越時空?難道是因為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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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6 18:07:27 |只看該作者
孔雀東南飛(二)

  山林並不茂密,一片清晰的白樺,和一條清澈的溪流,溪流的源頭,就是右邊的小瀑布,其實那小瀑布也並不高,大約五六米左右,所以這瀑布,也不過是由高低落差的溪流造成,潭水的另一邊是五米左右的高地,上面也是一片林子。張玄輕笑著,還好這裡不是桃林,否則定會以為自己來了世外桃源。

  張世懷一臉崇拜地看著張玄:「神仙姐姐到底是神仙姐姐,就連你呆過的潭水就變成了仙池,一直冒神光!」

  「潭水冒神光?」張玄轉臉望向瀑布下的深潭,方才沒怎麼留意,現在仔細一看,果然,一陣一陣的白光在潭底閃爍。

  張玄立刻明白潭底有神物。這下她一下子來了精神,就連肚子餓也忘了。她繞過張世懷,當即躍入潭中,嚇得張世懷一陣驚叫:「神仙姐姐,潭深只有半米,小心撞頭!」

  張世懷的話剛出口,張玄的頭也撞到了,一陣鬱悶,不早說。順著光源,摸入潭底,卻未想居然越摸越深,潭底有一個大洞。看來這個洞應該是新出現的,否則那少年必然知曉。

  張世懷蹲在岸邊疑惑著,怎麼剛才還見神仙姐姐的身影,此刻卻沒了?潭水波光粼粼,小瀑布衝下的水四散飛濺,在陽光下,形成一道亮麗的彩虹。彩虹在神光下,越發光鮮。

  潭裡,張玄一路往下,只覺這個洞好深,忽然看見了光源,居然是鏡!只是此刻的鏡只有巴掌般大小,成圓形,兩邊是金屬的鏤空花紋,粗看之下,還以為是個吊墜。

  張玄將鏡撿起,奇怪的事發生了,當鏡被撿起時,忽然爆發出一陣強光,張玄頓時有一種被吸入的感覺,再次睜眼,已不在水中,而是另一個世界,全是鏡的世界。

  鏡中是張玄,無數個張玄在鏡中晃動。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在鏡中,那白色的,閃耀著神聖霞光的身影,居然是得失。

  「這到底怎麼回事?」張玄劈臉就問,對於她來說,得失並不陌生。

  得失垂下眼瞼,淡然道:「在修復鏡的時候,你們的力量和鏡的力量融合,產生共鳴,穿越了時間,與此同時,鏡穿越空間的力量開啟。鏡是神器,我雖然使用,但它的力量也並不全知。」

  「原來如此。」張玄微皺雙眉,「也就是說,現在的鏡可以穿越平行空間,然而要穿越時空,可能還要再動用天地力量?」

  「也不一定……」得失歎了一口氣,「或許還要其他條件,其實你可以試著找找女媧族,她們是鏡的製造者,應該知道它的使用方法。」

  女媧族,張玄無可奈何地笑了,沒錯,女媧族是發明創造一族,無論神器還是神兵都是女媧族的產品,他們最高境界就是製造了人!可哪有說找就能找到的?

  「玄,以後的路要靠你了,希望鏡能幫到你……」說罷,得失一揮手,張玄眼前又是一道強光,整個人被拽離。

  再次睜眼,手中是已不再閃光的鏡,身邊是微冷的潭水,腳下一蹬,游回岸邊,而那少年還傻乎乎的蹲在岸邊。

  張玄朝那少年喊道:「喂!有沒有乾衣服?」

  張世懷點了點頭:「有!還有……我不叫喂,我叫張世懷!」說完,張世懷朝林子裡走去,他自己的衣服都很破,也短小,張玄比他高了一個頭,不適合,相反,在林子裡可有不少死人衣服。

  張玄愣了愣,他也姓張?有趣,難怪覺得這麼親切。等在岸邊,不一會,張世懷就捧著一大堆衣服回來了,有男有女,什麼都有。他疑惑地問道:「神仙不是可以自己變衣服的嗎?」

  「呵呵,我不是神仙啊。」張玄笑了,隨便撿起一件衣服,似乎是男裝,便走進屋子。

  張世懷愣愣地看看張玄,又看看深潭,兀自說道:「不是神仙怎麼會飛?」

  張玄換上乾衣服,衣服上有股青澀的泥土味,也不知那小子從哪裡撿來這麼多衣服,天哪,該不會是死人的吧。想到此處,張玄雞屁掉落一身。罷了,既來之則安之,還講究些什麼?

  用根紅繩,將鏡掛在脖子裡,到也是個挺好看的掛件。順便將這間屋子看個仔細。

  屋子分三間,先前自己睡的是臥室,只有一張木床,和一個木廚,而且開了扇門,出去便是小溪,到也方便。

  旁邊有一簾子,應該還有另一間。

  撩開簾子是客廳,還有爐灶,有張方桌,三把木椅,桌的一邊抵牆,正與大門相對,牆上掛著的居然是一副白虎圖!

  這白虎圖張玄熟悉地不能再熟悉,正是張家家傳虎圖,虎圖是由特製材質做成,千年不腐,萬年不濕,遇火不熔,遇水不化,是張家身份的象徵。但一旦離開張家,便會化為烏有。

  張家祖訓:「人亡圖不亡!」

  如此說來,外面那叫張世懷的小子豈不是張家傳人?張玄吃驚地怔愣在原地,自己居然遇到自己的祖先,而且這個祖先沒有半點靈光!

  正在這時,張世懷端著兩隻冒著熱氣的碗走了進來,將碗放在桌上,問道:「神仙姐姐可要吃?不過神仙姐姐到底是神仙,躺了三天,滴水不進,居然也這麼精神。」

  被張世懷這一提醒,張玄當即跌坐在椅子上,原來自己躺了三天了。不知天行如何?

  昏迷了三天,醒來後就知道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讓她一時大腦停擺。先是天啟爆炸原來是他們一手造成,再是鏡帶著他們穿越了時間,三是面前這個沒有半點靈光的窮小子,居然是張家傳人!

  張玄的腦子開始發脹,鼻前是陣陣誘人香氣,不管了,先吃吧。於是,張玄毫不客氣的大吃起來。

  看著張玄的吃相,張世懷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這位神仙姐姐好能吃,居然把他那份也吃了。

  胃部被填充的感覺讓張玄不再無措,擦乾淨嘴巴,朝著發傻的張世懷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全吃了,還有啊,我不是神仙,所以你以後別叫我神仙姐姐,我叫張玄,跟你還是親戚關係呢,對了,你救我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哥哥,應該有這麼高,衣服很奇怪。」張玄在張世懷面前比劃著。

  張世懷眨巴著眼睛,這個姐姐也姓張,還是自己的親戚?難怪覺得親切,於是努力地想了想,搖了搖頭,見張玄的眼神漸漸暗淡,小心說道:「當時光球炸開的時候,我看見兩個人,一道白光射向東方,我想應該是姐姐你。還有一道青黑的光射向了南方……不知是不是姐姐說的哥哥。」

  張世懷的話給張玄帶來了希望,她雙眼泛出淚光,臉上滿是欣喜,整個人頓時容光煥發,一掃病容,看來只要往南方找就會有天行的消息。不過首先是把身體養好。張玄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很不穩定,似乎還有一點內傷。想起白虎圖,張玄問道:「你父母呢?」

  「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張世懷落寞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張世懷哀傷的表情讓張玄心生憐惜,原來他們同病相憐,張玄微點著頭,心想這小子可能被封印了,正色道:「那你知道你真正身份嗎?」

  張世懷驚訝地揚起臉,瞪大了眼睛,望著張玄,不知為何這個姐姐讓他安心,他想告訴她一切!於是,他異常嚴肅道:「我是張家傳人!」可隨即洩氣道,「但我不明白張家傳人是什麼意思,父親是在我不會說話的時候死的,後來,母親只告訴我,我是張家傳人,是個很神聖的家族,讓我守護好這個屋子裡的每樣東西,便去世了,所以……我一直不明白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原來如此,張玄暗道。她站起身,仔細地打量著張世懷,張世懷被張玄瞧地耳根子發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張玄陰沉說道:「你父母說地一點都沒錯,張家是個神聖的家族,張家傳人四個字,背負的是神聖的命運,你可願意接受?」不知為何,張玄覺得自己遇到祖先是天意,難道天意讓她幫助張世懷接受張家命運?

  張世懷揚起臉,臉上滿是疑惑的神情。

  張玄繼續說道:「一旦接受,你就不再是普通人,看見的世界也不再是現在你看到的世界,你可明白?」

  張世懷不明白地搖了搖頭,世界就是世界,怎麼還會不一樣?

  張玄笑了,他自小就被封印,過著普通人的生活,自然不明白:「簡單地說,你將會和鬼物打交到,你將能看見鬼魂!」

  「啊!」張世懷顯然嚇倒了,半天才說道,「真的?」

  「所以,你還想擔起這個責任嗎?」張玄收起笑容,認真地看著張世懷,或許這次回到古代,就是為了替這個張家傳人開竅(沒開竅之前,神族家譜及張家力量都不會體現,就像是箱子上的鎖,這樣說有點抽向,開竅就是那把鑰匙。張玄身上有力量,其實就是在暗示開竅成功。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過程。),否則,張家力量就此失傳。

  張世懷膽怯地望著張玄,他很害怕,鬼怪究竟是怎樣的?他們會傷害他嗎?他想說不,可母親的話忽然在他耳邊響起:「世懷啊,母親無法讓你開竅,如果將來有機會,你一定要成為真正的張家傳人,接受張家的使命,擔負起神族給張家的任務!」

  張玄有點失望地望著張世懷害怕的神情,可在她心中已有另一套想法,就是不管他高不高興,她也要讓他成為真正的張家傳人。忽然,張世懷臉上驚恐的神情已不在,卻是一臉的堅定,大聲道:「我願意!」

  張玄笑了:「好,從今開始,我就是你師父,我會讓你成為真正的張家傳人!」

  張世懷揚起欣喜的笑容,父母的遺願終於在這一刻完成,爹!娘!你們一定要保佑世懷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張世懷在心中祈禱著。

  張玄輕柔地拍著張世懷的肩膀,讓他的心情漸漸平復。輕撫著胸前的鏡,上面彷彿有著馬天行的力量,眼神堅定地注視著南方,暗道:「我一定會找到你,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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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東南飛(三)

 昌化,席府別院

  初夏陽光明媚,綠樹紅花,席府的花園一片奼紫嫣紅。一名女子正在花園的亭中假寐。她正是席府的大小姐席夢茹。

  四天前,她趕到京城「抓」其胞弟席風,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居然為了一個男人,扔下席家的生意,追上北京。哪知,席風在得知愛人病死後居然殉情。這讓席夢茹精神崩潰,一時不知該如何跟爹娘交代。

  就在返杭的路上,發生了一次大地震,接著,天上就掉下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居然和她弟弟席風長地一摸一樣,除了那奇異的裝束和一頭短髮。

  不管了,就先用這個男人濫竽充數,免得爹娘因為痛失愛子而神傷。

  她心裡深知席風在爹娘心中的地位,一旦爹娘得知席風的死訊,定也會自尋短劍,她又何嘗不是如此?深愛的弟弟居然做出傻事,這讓她這個大姐已經精神崩潰。

  更嚴重的是,若是席風的死訊傳出,將給席家乃至整個江南商業都會帶來巨大影響,席風不能死,至少不能死的那麼突然。

  嚥下所有淚水,席夢茹決定將所有的痛苦一人背負,至少可以讓爹娘看見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於是,她帶著這個男人,先住在了昌化的席府別院,等他醒後,希望得到他的幫助,然後再回杭州。

  「小姐!小姐!」一個丫鬟匆匆跑來,「少爺醒了!」

  席夢茹睜開疲憊的雙眼,他終於醒了……

  席夢茹心情複雜地走向房間,腳下卻滿是猶疑,如果他不同意又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將他一棍子懵昏,然後就說弟弟失憶?這是萬不得已才用的招,可千萬別用到啊。

  馬天行瞪著雙眼,看著上方的錦緞幔帳,慢慢抬起手,凝視著五指,之前,自己的手中還有另一雙手,可現在,已是手中空空,小玄,你在哪兒?馬天行暗自問著:不過即使你在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

  「你醒了……」上方忽然出現一張女人的臉,女人很漂亮,而且是古裝。更有趣的是,這女人居然和自己有幾分相似,馬天行放下雙手,微微點了點頭。

  席夢茹有點躊躇,猶豫不定,一下子不該說什麼,陷入尷尬。

  馬天行望著這個古裝女人,淡然問道:「現在是什麼年代?」

  席夢茹一愣,慌忙答道:「天……天啟六年……」

  馬天行的眼中滑過一絲驚訝,隨即淹沒在那一臉冷漠中,淡然道:「那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看著女人先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定有事相求。

  席夢茹驚訝地張大嘴巴,像!太像了!不僅僅外表,就連性格也與她的胞弟一樣,一時間,她還以為是席風復活了,立刻說道:「我想請您做我的弟弟席風!」席夢茹還是第一次求人,想他們席家,就連僕人走在街上,都是趾高氣昂。

  馬天行望著一臉疲憊的席夢茹,這個女人居然要他做她的弟弟,難怪覺得她長地和自己有點像,她弟弟叫席風嗎?可是,原來的席風呢,於是他不緊不慢說道:「我餓了,在我吃飯的時候,請您跟我詳細解釋一下好嗎?」

  「好!」席夢茹激動地差點落淚,慌忙叫人準備飯菜。

  馬天行微微坐起身,自己居然來了明朝,那小玄呢?她應該掉地不遠吧,在這裡,自己定是人生地不熟,看這個女人,應該是個有錢人家,不如先寄人籬下,也好便於尋找小玄。

  運了運力,馬天行心中頓時一驚,自己,居然沒有力量!什麼都沒有,沒有半點靈力,絲毫沒有,宛如自己被抽空一般。馬天行不可致信地緊緊盯著自己的雙拳,難道是自己耗力過度?

  或許只要好好休息,力量自會恢復!馬天行自我安慰著。

  屋外的陽光像流淌的金色瀑布,掛在門前,那金色的,柔和的光,帶來溫暖,帶來希望,那和小玄早日團聚的希望。

  經過一番瞭解,馬天行知道的事實讓他吃驚,原來這名叫席風的男子居然是癡情男子,而且愛的還是個叫柳清飛的男子。

  「這麼說,馬公子,如果你一旦找到愛人,就會離開是嗎?」席夢茹很是失望,如果能讓馬天行永遠扮下去,對席家有利無害。

  馬天行點了點頭:「只要你們能幫我找到愛人,我就答應你們裝扮席風。」馬天行已經看出席家的不簡單,應該是這個年代的巨戶,黑白兩道都有他們的人,若依靠他們,定然很快會有小玄的消息。

  「好!好!」席夢茹是個城府很深的女子,她滿臉堆笑, 「等我把生意全部安頓好,到時你就可以不用假扮了。對了,也不知你愛人的長相,麻煩你描述一下。」 她從門口招進一個長鬚老頭,「這位是昌化最好的畫師。韓師傅,辛苦了。」

  「哪裡,哪裡。」韓畫師客氣著,一邊已將文房四寶放齊。

  馬天行笑了,從上衣口袋取出皮夾,翻出張玄的照片:「就是她,麻煩您就照著畫吧。」

  韓畫師頓時驚呼道:「啊呀,這究竟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在下實在自愧不如啊。簡直是惟妙惟肖,不,簡直就是真人啊,這……這……今日得見,死也瞑目了!」

  席夢茹在一旁聽著韓畫師的驚語,也心生好奇,取過觀瞧,這一看,看掉了席夢茹的下巴,頓時喊出一個名字:「柳清飛!」

  柳清飛的名字頓時引起馬天行的注意,見席夢茹慌忙躲過自己的視線,難道柳清飛和張玄長得一樣?或許……這席風和柳清飛根本就是自己和張玄前世?

  「沒想到我的愛人和席少爺的愛人如此相像,那就更好找了。」馬天行輕笑著,望著席夢茹。

  席夢茹尷尬得笑了笑:「是啊,是啊,請問?你這位愛人是……男還是女?」席夢茹心想可千萬別再是男的啊。

  「女的,名叫張玄。」馬天行看著席夢茹放心地鬆了口氣,可見,現下龍陽也並不被人接受。

  席夢茹帶著笑,走出馬天行的房門,招過一旁的老奴,走到一邊,吩咐道:「以後裡面的就是大少爺,還有,叫人給他裝扮一下,包括頭髮。」

  「老奴明白!」說著,老奴準備離去。突然,席夢茹叫住了他:「慢著,少爺的屍首還在冰窖嗎?」

  「在!」老奴低垂的眼角揚了揚。

  席夢茹深深吸了一口氣,瞟向馬天行的房門,暗道:請原諒我的自私,席家真的不能沒有小風啊,真的不能讓您走啊,隨即雙眼變得陰沉:「把少爺葬了,換上那人的衣服,寫上那人的名字,要在最明顯的地方,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奴明白。」老奴的臉中沒有任何表情,平淡地回道。

  「那這裡的人可靠嗎?」

  「都是臨時招的,從未見過少爺,只知這位就是少爺。」

  「那就好。」席夢茹終於安心地笑了。

  就在三天後,馬天行已經徹頭徹尾成了席風,一頭飄逸的長髮,冠玉束巾,紫色長衣,寫有風字的折扇。席夢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這就是她的弟弟,席風。

  而馬天行也很快掌握席風的生平及席家主要生意往來,他這才明白席家在全國的地位,居然掌握這貨幣的流通,簡單地說,席家是開錢莊的。

  錢莊只是一部分,甚至還有絲綢、茶葉等大大小小的各種生意,最讓馬天行想不到的是席家居然在山西還有煤礦和鐵礦,甚至暗地裡跟朝廷的廠衛也有聯繫。他將要面對的就是這麼一個龐大的產業,難怪席風不能死的那麼突然,否則,席家一亂,牽扯的範圍實在太廣。

  這也是席夢茹對他的唯一要求,就是在熟悉後,將業務及生意逐漸逐漸交到席夢茹的手中,完成好整個家業的過渡,那麼,馬天行的任務就將完成。交換條件,就是席夢茹利用席家的勢力,幫馬天行找到他的愛人:張玄!

  一行人浩浩蕩蕩啟程回杭州。

  但有兩件事讓馬天行掛心,一是席夢茹將他的東西都收了起來,說是代為保管,怕被人發現,露出破綻。二是韓畫師居然帶著小玄的照片逃跑了,想來以為那照片是寶貝,這讓馬天行哭笑不得。

  還有一件事,更加讓他在意,就是自己的力量直到現在,也沒恢復的跡象,這讓他憂心不已,如果找到小玄,自己又拿什麼來保護她?怎麼回到未來?

  「看來你很愛你的妻子……」席夢茹看著馬天行愁眉深鎖,心裡開始內疚。

  馬天行微微點了點頭:「我們經歷了許多……」往事歷歷在目,宛如就在昨日。

  席夢茹心口似乎被一隻大手握緊,胸口變得窒悶,她臉上擺出溫暖的笑,心底卻是心虛:「放心,有我們席家,張姑娘很快就會被找到的……」

  「謝謝……」想起小玄,馬天行的臉就變得柔和,擔憂的目光凝視著窗外,小玄,你等我……

  就在席夢茹帶著「席風」離開後,那名老奴當即遣散了別院的所有僕役,然後趕上席夢茹的馬車,一同南下,前往杭州席家。

  馬天行也從這一天開始,接受他新的身份,席家當家:席風。一個叱吒商場風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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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百鬼夜行

第一章 序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打更的老者敲打著更鼓在殘破的石板路上走著。離那次爆炸,已有七天。

  家家戶戶門前都是祭拜的燭火,一陣陰風刮過,紙錢帶著火星在天上飛舞,飛過京城上空,飛過那些殘破的房舍,飛過搭建修葺的棚架,飛過那條深深的痕跡,時刻提醒著人們神罰的痕跡!

  一陣陣元寶蠟燭的味道鑽進老者的鼻孔,老人沿著那條痕跡走著,渾身打著哆嗦,這條痕跡已在慢慢縮短。白天,這裡會有工匠進行修補,但現在是夜晚,街上鴉鵲無聲,偶有幾個酒鬼在街上亂叫:「神罰!神罰!」

  這次在神罰中死去的,很多都是作惡多端的人,有的甚至是遠道而來的奸商,就像是在閻王的巧妙安排下,趕來送死。

  這再一次讓人不得不相信,這個光球是神遣!

  「咕嚕!」老人似乎踢到了一個圓球,那圓球滾出去好遠,老人再次一個哆嗦,他不敢睜眼,自從那次爆炸,街上到處都是人頭,胳膊和腿,總之都是殘缺不全的肢體。雖然已經過去七天,可那種圓形物體,還是讓人充滿餘悸。

  他怨恨自己的工作,可又毫無辦法,這年頭,賺幾個銅板不容易。他忽視那個圓球,繼續往前走著。

  忽然,一陣卷的強風沿著那條痕跡,「咻!」一聲,揚起漫天塵土,老人手中的燈,頓時熄滅。

  老人摀住臉,緊閉雙眼,都初夏了,沒想到風沙還這麼大。

  風漸漸停下,老人緩緩睜開雙眼,塵土在眼前漸漸散盡,朦朧中,他看見前方黑壓壓一片,也不知是何物。他再次揉了揉雙眼,那片黑壓壓的東西開始緩緩前行。

  老人登時瞪大了雙眼,嘴巴無法合上。

  只見眼前,是鬼魂,是成百上千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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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風徐徐,鳥聲幽幽,人生最舒服的,莫過於在林間溪邊,品茗養神。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張玄躺在吊床上,搖頭晃腦,沒想到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她暗想:等找到天行,也讓他享受一下。

  這是她住在這裡的第五天,也就是來到天啟年的第八天。自從張世懷告訴她另一道光束射向南方,她倒反而不急了,既然有了方向,先適應一下然後想辦法攢錢,再啟程。否則,像他們這樣的窮鬼,很難說到半路會餓死。

  她已經知道身上的衣服應該不是活人的衣服,而張世懷的銀子也自然不是活人的銀子。起先張世懷還擔心張玄會說他貪心,哪知張玄看著銀子皺了皺眉,直說了一句話:「太少了,不夠上路。」

  但當張世懷想再去撿時,張玄卻攔住了,說這畢竟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這些天,不少人和官兵來這邊林子「打掃」,張玄也藉機跟他們打聽馬天行的下落,但都沒有收穫。

  她決定索性利用這段時間修養一番,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力量也不夠穩定,而且帶著沒有自保能力的張世懷上路,也有危險,還是先幫他開竅再說。

  「師父……這條不能算是瀑布吧。」張世懷輕聲質疑著,「充其量也就是條有落差的小溪……」而且,那邊還有條山路。

  張玄笑了:「相由心生,你說它是條小溪,我說它是瀑布,又有何防。到是你,練地怎樣?」

  張世懷拿著張玄從屋子裡搜出來的「家傳書籍」抓撓著頭皮,一臉苦相,從小失去父母,字也識地不多,一下子要學這麼多符咒,還真是困難。

  師父還說張家傳人能見鬼,可自己卻從未見到半隻,於是問道:「師父,為什麼我看不見鬼?」

  張玄看了看張世懷,這小子洗乾淨果然俊俏,笑道:「來,我這就讓你看。」張玄並未解開張世懷的封印,怕他一下子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反倒傷了自己,而且,前些天就連她力量不穩,也不適宜去解開封印。

  她決定先開了他的天眼,讓他適應有鬼的世界。於是,手掌帶著靈力輕輕撫過張世懷的額前,果然有一個白虎印記隱現。反手一掌,刮過張世懷的面門,張世懷只覺一股溫柔的風輕輕撫過面門,很舒服。

  「好了,睜眼看看!」張玄笑著,心想還不嚇死你!說鬼物只有晚間活動是不對的,其實鬼也喜歡湊熱鬧,只不過陽氣對他們損傷較大,所以,才多在晚上出現。

  張世懷眨巴著眼睛,仔細看著,遲疑道:「沒……有……」

  「當然沒有!」張玄笑了,這個徒弟就是老實,「現在沒有,不過你會遇到的,有個老頭常在這裡晃悠。

  張玄順手撕下一條布條,反正這衣服也破的很,就綁在張世懷的臉上,將他的雙眼蒙住。

  「師父這是幹嘛?」張世懷不解問道。

  張玄笑道:「訓練你的靈覺,方纔我只開了你的靈覺,你十六歲才接觸靈能界,要用非常訓練手段,否則你趕不上別人!」

  接著,指尖繞過一股靈力,一竄樹葉在地上捲起,靈光乍現,樹葉化作孤魂站在各處,張玄說道:「現在我做了幾個假魂,你要用你的心感覺他們的存在,找到他們,知道了嗎?」

  張世懷有點害怕,又有點興奮,師父終於傳授他除了書以外的東西,他自我鼓勵著:我要加油,別讓師父失望。

  張玄對張世懷現在的神情很是滿意,想起衣服沒洗,將張世懷撿回的衣服,做了一番整理,死人是死人,衣服是衣服,沒有任何關聯。拾掇一下,曬乾,就可以在路上穿。

  張玄將女人的衣服剔除,因為不全,大凡張世懷撿來的都是外衣,都是罩紗,沒辦法穿,估計這小子也不好意思去扒女人衣服。

  她將衣服扔在水面,現在正是她練習靈力的好機會,靈力不是只有在戰鬥時才能用的。

  找了張樹葉,哎,這小子窮地連草紙都買不起,只能用用槐樹葉了。當然畫符也不一定要用介質,只不過這樣可以節省不少力量。

  在樹葉上畫上風符,靈力注入樹葉,甩入潭水,頓時,水面出現一個八卦陣法,陡然間,一股旋風在水面形成,張玄在潭邊控制著靈力,調整著旋風的大小,旋風時疾時緩,時大時小,若是此刻張世懷看見,定然又要大呼小叫一番。

  潭的另一邊便是一片林子,其實在林子的另一邊是一條山路。只因這片林子,因此張玄看不到那裡還會有條山路,自然,山路上行走的人也不會看到林子的另一邊還有一個小潭,只聽見潺潺的水聲,和隱約可見的瀑布。

  此刻,山路的遠處漸漸行來一匹白馬,白馬由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牽著,馬上卻是一名英俊的藍衣男子,男子眉眼分明,一臉的英氣,黑色長髮垂在身後,用一條白色絲帶微微束起。

  男子雙眉微皺,望著前方,那裡似乎有不尋常的靈壓。就連牽馬的少年也有感覺,擔憂地對著馬上的男子道:「少爺,前面該不會有妖怪吧。」

  男子微微一笑,這少年道行不夠,尚不能分辨妖物和法師所發出的靈壓,淡然道:「不,可能是個高手。」隨即策馬而行,將少年甩在身後,叮囑道,「你別亂跑!」

  少年得意地笑著:「再高的高手也沒我家少爺厲害!」隨即躺在樹邊,等著他家少爺回來。

  男子感應著力量,暗道這名法師不弱啊,他穿過樹林,前方出現一片光亮,馬兒突然一陣嘶鳴,腳下險些踩空,泥石滾落,驚動了施法之人。

  張玄立刻收回力量,飄舞在半空的衣物,緩緩落入水中。張世懷也匆匆摘下眼前的布條跑到張玄的身邊:「師父,有馬聲!」

  右手止住張世懷的話語,張玄仰望著對面的樹林,只見一名藍衣男子騎馬站在斷壁邊,威風凜凜,男子也正俯視著她。在看清那男子面容的那一刻,張玄愣住了,這男子居然和連翼一模一樣!

  張玄此刻穿著男裝,梳了一個小辮,樣子就像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這讓那男子一驚,沒想到施法者居然是個少年,而且……是個漂亮的少年。而他的身邊,是一個年紀更小的漂亮少年,沒想到這山間居然隱居著這樣的高手。

  「師父!」張世懷緊張地看著對面的男子,「他身上有靈光!」

  張玄微微點了點頭,張世懷學地挺快,輕聲道:「沒事!」隨即緊緊盯著這個長得像連翼的男人,大聲喊道,「是連家的嗎?」

  男人一驚,整個人立刻進入戒備狀態,雙手抱拳:「在下連雲,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果然是連家的。張玄揚了揚眉,暗想,不會吧,這都能讓自己撞見連翼的前世。忽然,身邊的張世懷激動起來,大叫著:「連雲?就是北連南馬的連雲?就是那個皇家國師的連雲!」

  張玄愣愣地看著身旁的張世懷,原來連家在這個年代這麼牛。

  連雲微微一笑:「小兄弟見笑了,正是在下!」

  「好棒!在下是張世懷,這位是我的師父張玄!」張世懷就像見到自己偶像般激動,拉著師父的胳膊,「師父師父,連雲師父可是有名的法師,他和南方的馬飛雪齊名。」隨即揚起臉望著連雲,「能見到連法師,真是我們的榮幸!」

  是你的榮幸吧,張玄暗道,瞧他激動的,那個連翼可是長長欺負她的,這傢伙只要一陰笑,就沒好事。

  正想著,馬上的連雲陰陰一笑,讓張玄渾身寒毛直豎。連雲衝著張世懷喊道:「你師父也很厲害,你們都是法師,不如出山幫我如何?總比在山中受苦好。」

  「好啊!」張世懷頓時跳了起來,可隨即望向面無表情的張玄,「師父……我……」

  張玄暗道:就知道沒好事。不理張世懷,對連雲一拱手:「閣下的好意我們心領,只是我們還要南下,不甚方便。」張玄一呲牙,自己怎麼也酸溜溜的。

  說罷就拉著一臉失望的張世懷離開,忽然,連雲笑了:「原來是要南下,那更好啊,我處理完這裡的事,過兩天也要南下,怎樣,我邀請二位同行,二位可以不入我的門下,而且,今年杭州有【鬥法會】,二位不想開開眼界嗎?」連雲暗想:先誆這兩人同行,來日方長,可以慢慢勸說。

  張玄沒想到連雲也要南下,看著連雲一臉陰笑,張玄已經猜到他的如意算盤。可惜連雲看錯了人,她張玄就是那種知恩不圖報的人,索性利用他的錢,南下找天行。

  轉臉望著身邊一臉哀求的張世懷,心想這【鬥法會】應該類似於【靈能大會】,古代靈能者都被尊稱為法師,也受到百姓的愛戴,不像未來,被當作巫師般厭惡。而且,讓張世懷開開眼界對他也有幫助。

  於是轉過身,一作揖:「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先謝過閣下了。」張玄低著頭一撇嘴,說古人的話,真不習慣。

  連雲嘴角一揚,沒想到隨便巡山便讓自己挖到兩個幫手,喊道:「過會我就派馬車來接二位,在下現行告辭!」

  馬鞭一揚,消失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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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張世懷激動地奔進屋子,收拾著包袱。張玄望著忙碌的張世懷,這小子初出江湖,就這麼順利,不知對他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他也受了十六年的苦,轉轉運也是正常的事。

  收拾著自己的包袱,也就是那套來時的衣服。

  然後提氣一躍,取下白虎圖,卻看見牆面居然有個封印,怎麼還有東西?之前用圖壓著,沒有發覺。

  掃過封印,封印隨即炸開,露出一個凹槽,凹槽裡放著的正是打神鞭!

  張玄錯愕地拿出打神鞭,這究竟怎麼回事?伸手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打神鞭,兩根一模一樣。也就是說,直到張世懷這一世,打神鞭還在流傳,可為何到了自己這一代,就成了根爛桃木杖?這當中必然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將兩根打神鞭收好,從桌上躍下。

  張世懷背著一個比他自己還要大的包袱,樂滋滋地蹲在門口。

  張玄看著他一副興奮樣就有氣,一把將他拎起,怒道:「聽著,你是張家傳人,張家是比連家馬家都厲害的家族,你是去超越他們,而不是去給他們做僕人的!」

  張世懷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張玄:「師父!您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會比他們厲害嗎!」

  「當然!只要你好好學習!」

  「是!師父!」張世懷變得一臉嚴肅,「我一定會好好觀察其他家族,找到他們的弱點,超越他們!」

  無語,張世懷看樣子是歪曲了張玄的意思,張玄癟著嘴,最後只得無奈地歎息,這個張世懷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小聰明卻又是如此多。

  「啊!」突然,張世懷大叫起來,躲在張玄身側,手指著前方,「老……老頭!」

  張玄翻了個白眼:「終於看見啦,以後你就要學會適應這樣的世界,要做到見為不見,不見為見!」

  賤為不賤?不賤為賤?張世懷在心中嘀咕著,那到底是賤還是不賤?鬼跟賤不賤又有何關係?他再次曲解了張玄的含義,還好他沒問,否則定被張玄扁死。

  不久,連家的馬車還真來了,鈴聲叮噹,黑色的駿馬,錦緞的簾子。

  趕車的是一名老者,從車廂內躍下一個少年,正是先前跟在連雲身邊的少年,少年趾高氣昂:「少爺叫我來接兩位公子,快上車吧。」

  兩位公子,兩人同時一愣,張玄輕聲一笑,自己穿著男裝,連雲定是把自己當男人了。

  「我師父不是……」張世懷剛想解釋,被張玄撞了一下,道:「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休要多言!」

  「哦……」張世懷雖不明白,但師父說的話是要聽的。

  少年皺著眉,這兩人穿地還真破,不過長地倒也好看。馬車開始前行。少年望著兩人,好奇道:「你們是一對?」

  張世懷眨巴著眼睛,問道:「什麼是一對?」

  張玄差點背過氣去,這個傻徒弟又開始發傻了,不耐煩道:「那小孩說我們是情人,你笨啊!」

  「啊?」張世懷慌了,「當然不是啦……跟師父是不可以的,有違倫常的,就算師父是姐姐也是亂倫的,不可以不可以。」

  張玄終於忍不住了,這徒弟還真傻,抬手就一掌打在張世懷頭頂:「說什麼呢?人家不過說說,你心虛什麼?豈不此地無銀三百兩?要學會沉著冷靜!」

  張世懷一臉委屈,瞪著發笑的少年:「都是你害得,被我師父打了。」

  「呵呵……我叫九兒。」少年笑地樂開懷,忽然,他紅著臉問道,「那你們喜歡男子嗎?」

  「當然不!」張世懷這回倒清醒了。

  見少年臉上漸漸放下心,張玄看出了端倪,調笑道:「放心,沒人跟你搶!」

  一句話,讓少年的臉又紅上幾分,真是可愛。

  轉眼出了山林,耳邊也不再有鳥聲相伴,更多的是人生嘈雜,而一股特殊的陰寒感侵襲著張玄的週身。

  「怎麼這麼冷?」張世懷搓著掌心。

  張玄笑道:「那就是陰寒之氣,你越覺得冷,就代表鬼物越多,我沒有釋放你的靈力,所以你無法御寒。」礙於少年的存在,張玄暫不給張世懷釋放靈力。

  「哦……」張世懷這幾日也明白了一些法師的專用語,心想大概師父覺得還不是時候。

  輕輕佻開窗簾,張世懷動不動就「啊!」,時不時就「哦!」,一驚一吒,讓張玄直想扁人!看來他還需一段時間適應。

  湊過腦袋,張玄也看著窗外,沒想到不知不覺,馬車居然到了京城,而馬車邊那條溝壑,應該就是他們的傑作。沒想到自己的雙手也沾滿了血腥。雖知這是天意,但伯人卻因自己而死的感覺,讓張玄心裡也不好受。

  馬車直接進了城,從少年那裡得知,連雲住在紫禁城邊上的一個獨立的宅院,與皇宮相接,卻又是獨立,只為皇帝傳喚方便。而此次前來,就是對付京城百鬼。

  張玄聽到此處,就吐了吐舌頭,那百鬼還不是她造成的。

  一路上,就是那叫九兒的少年嘰嘰喳喳,說著他家少爺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瀟灑,只聽得張玄耳朵起繭。當然,九兒還是有個忠實聽眾,就是張世懷,他眼睛也是瞪地大大的,那神情似乎對連雲崇拜之情更勝。

  馬車終於在一座府第前停下,只見門前,是兩隻昂首的麒麟,用來鎮宅,門楣上是一面八卦鏡,門上,是兩個門神,有了這些,結界也不用做,除非有妖物。

  想起妖物,張玄倒也有點興奮,自己的年代很少見到妖物,因為早在百年前,妖物就被封入妖界,具體情況她也不甚詳知,畢竟她只知道神族的事情。那麼,這個年代,應該還能見到妖物。

  朱紅的大門「支呀」開啟,裡面是典型的口子結構,面前是一堵虎牆,繞過虎牆是一個四方庭院,三邊為迴廊,東西各有兩口,通往裡面的宅院。

  九兒領著他們進入東邊的口子,穿庭過院,一旁是假山和花草圓木,此處又體現了南方的建築風格,清新雅致,風景迷人。

  轉眼到了一個院落,院落裡有兩間房,九兒道:「這是為二位準備的房間,裡面已有洗漱用品和換洗衣裳,也不能虧待了你們。」相熟之後,九兒明顯沒了先前的傲氣。

  張玄自然高興,很久沒洗熱水澡了,而且,在這個年代,的確有諸多不便,例如那個她已經有十五年沒見過的馬桶。

  張世懷背著那個大包進了房間,一個大木桶,裡面還有熱水和花瓣,邊上是一套淡藍的長衫,那款式是二十歲左右青年穿的。於是對張玄喊道:「師父,這間好像是你的。」隨即進入另一間。

  伸個懶腰,鎖緊門,若是有不速之客可不好。躺在木桶的熱水裡,張玄想著馬天行,不知他怎樣了?是否也像自己一樣有人收留?如果沒有,那他豈不受苦?他到底好嗎?越想越急,鼻子一酸,擔憂地哭泣起來,如果冰冰有事呢?如果他們從此天各一方呢,她又該怎麼辦?

  另一邊,張世懷撲騰著水,將花瓣撩起又扔下,臉皺在一起,自己明明是個男子漢,怎能洗花瓣浴,感覺好娘娘腔。洗完澡,換上新衣服,是褐色短衫,還有件麻布的馬褂,終於不用再穿破衣服了。

  激動地跑到師父門前,讓師父也看看自己的帥樣:「師父!洗好了沒?」

  「吵死了!」張玄皺著眉,忽然愣住了,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變成馬天行的性格,或許是太思念他,潛意識裡才想變成他。哀歎一聲,用蘭色絲絛紮起一半的頭髮,垂在腦後。額前留下那不長不短的劉海,這段時間的頭髮最難熬,長不長,短不短,無法束起,垂落又扎眼。

  開門的那一剎那,張玄以為認錯了人,果然人要衣裝,此刻的張世懷精神飽滿且渾身充滿朝氣,一張紅撲撲的笑臉陽光燦爛,展現著少年的純真。

  同樣的神情也出現在張世懷的臉上:「師父好帥!師父男裝真帥!我再也不崇拜連師傅,我決定崇拜師父!我也想變得跟師父一樣帥!」

  抬手九是狠狠一拍,張玄低聲道:「你若變得跟我一樣,豈不娘娘腔?」

  那掌正打在張世懷的後腦勺上,張世懷摸著發疼的後腦勺,憨憨的笑了:「是哦……哈哈哈……」

  師徒二人在院中笑著,笑聲如同春風般蕩漾,感染著院中的花草,變得嬌艷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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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連雲得知客人已到,便匆匆了結手中的工作,趕到客房,遠遠便聽見二人的笑聲,那笑聲一個甜美,一個歡暢,就連他也不禁好奇,究竟何事可以讓人如此開懷,九兒在前帶著路,兩人走到院門前,只見那兩個身影站在院中。

  藍衫人瀟灑中透著柔美,褐衫人俊美中帶著可愛。兩人勾肩搭背,身材相仿,個頭相差無幾,幾乎一樣的笑容,彷彿兩人是親人,更像是情人。

  兩人的新形象讓連雲和九兒大吃一驚,果然人不可貌相。

  九兒見主人盯著他們,心生嫉妒,沒想到這兩人都比自己好看。怒氣沖沖走向前,大聲道:「你們笑夠了沒?」

  兩人被九兒這一喊,才發現原來連雲來了。這才分開站在院中,張世懷興奮地揮著手:「連公子連公子!謝謝你的新衣服。」

  張玄微微一頷首,形如翩翩公子,抬手輕撫張世懷的頭,刻意降低聲音,笑道:「世懷像個孩子,讓連……公子取笑了。」還從沒叫人公子,這稱呼讓張玄覺得怪異。

  連雲驚訝於張玄的優雅舉止,沒想到山野村夫也有這樣的教養,中性的聲音也很悅耳,看著他們親暱的舉動,難道他們真是一對?只是這身形上並不像啊。

  張玄見連雲站在對面發傻,眼神變得怪異,他不會也以為他們是一對?也難怪連雲會有這反映,這年代亂地很。罷了,懶得解釋。

  張世懷眨巴著眼睛,問道:「連師傅你怎麼了?我跟師父的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連雲被張世懷這一提醒,頓覺失態,尷尬地輕咳兩聲,一時找不到話題,見兩人都穿著僕人準備的新衣服,便隨口問道:「這衣服二位可喜歡?」

  這種有點曖昧的氣氛讓張玄想笑,努力保持翩翩公子的神態,忍笑點頭,發現逗逗連雲很有趣,而張世懷自是大喊著:「喜歡!」

  張玄接口道:「多謝連公子,我們現在正打算上街。」

  迷失在張玄溫柔的笑中,連雲木吶地點著頭,狐疑著:這青年怎會如此秀美?

  張世懷笑著拉著張玄,在前引路,就這樣,兩人繞過發呆的連雲走出門,彷彿這裡就是他們家。只聽張世懷樂道:「師父還沒來過京城,您要去哪兒?世懷帶路!「

  張玄:「嗯,就先去看看我的傑作吧……」

  張世懷:「好!師父你怎麼不走了?」

  張玄:「等等,我去問連少要點東西……」

  聲音傳到連雲耳中,連少……叫上去真好聽。發呆間,張玄已在他眼前,瞇眼笑著,攤開右掌道:「錢!」

  連雲愣愣地將腰中的銀子掏出,身邊的九兒急道:「少爺!你怎麼還給他們錢!」

  連雲清醒過來,而面前的人卻並沒絲毫羞怯,依舊攤著手掌,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張玄肯用他的錢是自己的榮幸,笑道:「那你欠我一個人情。」

  「明白!」張玄接過銀子,飄然而去,只留下一陣餘香。

  兩人離開大宅,站在門前的街道上,張世懷忍不住道:「連公子對師父真好!」

  「當然!」張玄笑著,「他與我有緣,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往哪兒走?」

  張世懷手一指,兩人朝那片災難區前進。

  八天,離那件災難整整八天,可京城卻依舊死氣沉沉。即使當今聖上已經下了「罪己昭」,表示要「痛加省修」,還撥出黃金萬兩救濟災民,可京城依舊沒有回到過去的繁華。

  白天是工匠修整街道和房屋,晚上,京城就成了一座死城。造成這種局面,全是昨晚的那次百鬼夜行。

  昨晚,正是那次時間的頭七,接下去還有二七,三七……這讓京城的人們,如何安心生活?凡是站在京城前的法師,都能感覺到籠罩在京城上空異常濃重的黑氣。

  「阿嚏!」張世懷打著哆嗦,蹲在一間受到光球事件牽連的酒店旁,「師父,我好冷?」

  張玄笑了:「現在我將釋放你部分靈力,但釋放你的靈力,並不代表你就會開竅,記住,開竅要靠你自己,能不能成為張家傳人也在於你自己!」

  張世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也是張玄所擔心的。張世懷被封印了十多年,在封印的情況下,無法開竅,不開竅的張家人,不能算真正的張家傳人,充其量是個普通的法師,而對於神族家譜更是一無所知,因此,歷代張家傳人都會經歷一個開竅的過程。

  年紀越小,越容易開竅,現下張世懷已是十六,即將成人,若成人後,開竅就越發不易,看來要想個主意,讓他開竅。開竅的方法就是,其本人有強烈需要張家力量的意願!

  一掌打在張世懷額間,淡化封印,一層靈光漸漸在張世懷身周出現。張玄問道:「現在你可有感覺?」

  張世懷閉上眼睛,臉皺成一團,隨即睜眼道:「沒有……就是暖和點……」

  這早在張玄預料之內,她緩緩說道:「這就行了,明天開始傳授武功!」

  「啊?」張世懷嘴歪向一邊。

  張玄看著那還沒修復完畢的溝壑,心被緊緊揪著,沒想到會給這個世界帶來這麼大的災難,呵,不過神倒方便,一下子了結了大批人的因果。其實世人稱這次事件是神罰,一點都沒錯。

  兩人再次沿著溝壑前行,兩旁是損壞的屋子和綠化,現在正有不少工匠忙著修復。

  而這兩人的出現,也給死寂的京城帶來了一點生氣,之前就沒有英俊的青少年敢在街上露面,那次事件後,街上的人就更少。因此,今日陽光下,卻有一翩翩公子和美貌少年,倒引得不少人駐足觀瞧。

  張玄和張世懷旁若無人地走著,或者,確切地說,他們根本沒發現他們此刻已成為街上的亮點,而是自顧自地走著,一個擰眉觀瞧,一個想著今晚吃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老翁突然大叫起來:「鬼啊!鬼啊——」

  這一聲喊叫,頓時引起一片尖叫,此刻的京城,人人都膽戰心驚,一聽有人喊鬼,都嚇得四散逃竄。

  張世懷看著慌亂的人群,笑道:「鬼不是本來就在嗎?他們怕什麼?」

  張玄解釋道:「正因為看不見,才會讓人害怕。」隨即望向那名老翁,卻發現那老翁顫抖不止,手還指著張玄:「鬼!鬼~」

  張玄一愣,緩緩上前,那老翁卻嚇得跌倒在地,驚懼地望著張玄,口中還不停地喊著:「鬼……鬼……」

  張玄動作放緩,溫柔地笑道:「老人家您認錯了吧,我好端端一個活人,怎是鬼?」

  「你是人?」老翁觸摸著張玄地上的影子,輕喃著,「有影子,有影子,不是鬼……」轉眼望向張玄,「可是……太像了,您長得太像柳清飛少爺了。」

  「柳清飛?」張玄將老翁扶起,隨口問道,「你叫我鬼,莫非柳少爺已死?」說不定就是自己前世。

  老翁重重歎了口氣:「哎……是啊,我家少爺可是個好人哪,可惜他……他……」說到此處,老翁忍不住落下眼淚,「他重病不治而死……為什麼好人總是早死?嗚……」老翁說著說著嗚咽起來。

  張世懷皺著眉,覺得這老頭挺可憐,幫老頭順著背,勸道:「老伯,人死已矣,您請節哀順變。」

  「可是……我看見這位公子……我就忍不住想起我家公子,都怪我啊,要不是我帶著公子下江南,我家公子也不會認識那個席公子,都怪我啊……」老翁捶胸頓足,似乎很是自責。

  老頭的哭泣引來路人觀瞧,張玄覺得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和張世懷攙著老翁進入一家小酒館,上了一壺酒,為老翁解愁。

  「老人家,到底怎麼回事?您為何如此自責?」張玄為老翁倒上一杯酒。

  老翁眼前是和柳清飛一模一樣的張玄,話匣子當即打開,將心中的愁苦全部倒出:「柳家做的是小本生意,柳清飛少爺其實是柳家最小的少爺,一年前,少爺想出去遊玩,老奴我便提議下江南。在杭州遊湖時,少爺結識了席家的席風少爺,兩人一見如故,成了知交,哪知,席風少爺對我家少爺不是朋友之誼,而是……」老翁說到此處,面有難色。

  張玄笑道:「我明白,老人家請繼續。」

  「到底什麼?我怎麼不明白?」張世懷在一旁插嘴道,卻被張玄一個瞪眼嚇回。

  老翁飲下杯中酒,繼續道:「席家是開錢莊的,江南首富,就連當今聖上都欽賜他們為御用錢莊,誰人敢動?他們非但不承認是席混蛋染指我家少爺,反而說我家少爺勾引席混蛋!少爺一氣之下,回了京城,最後抑鬱成疾……」老翁再次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到底說什麼?完全聽不懂……」張世懷縮在一邊小聲嘀咕著。

  但張玄聽懂了,一股怒氣由然而生,自己的前世居然被人負了,寡情薄倖的東西!就算那個席風或許不是出自本意要拋棄柳清飛,就算柳清飛不是自己的前世,但他畢竟和自己長得一樣,憑這點,她張玄一定要替柳清飛討回公道。

  於是道:「老人家別氣了,你不是說我和你家少爺長得一樣嗎?我正好要下江南,我幫你到出氣,我問你,他們知道柳清飛死了沒?」

  「知道!」老翁立刻止住哭泣,感激地望著張玄。

  張玄陰沉一笑:「那就更容易了,總之我會把這個席家鬧地底朝天!」

  張世懷一哆嗦,從沒見過師父有這樣陰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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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老翁千恩萬謝地離去。這讓張玄南下又多了一個目標。看著漸漸昏暗的天色,沒想到已近傍晚,張玄問向身邊的張世懷:「你那些符咒背熟了沒?」

  張世懷木吶地點著頭,師父怎麼突然又想到他了?他這個師父的思維還真不是普通人能琢磨的。

  張玄滿意地點著頭,輕甩衣袖:「那我們回去吧……」

  撓了撓後腦勺,張世懷越來越摸不著頭腦,師父一個下午就在聽那老頭說柳清飛的事,而自己始終沒有聽懂,而師父卻說要幫那人找一個叫席風的算帳,轉而卻又掛心自己符咒的學習,現在,又說要回去了,師父到底在想什麼?

  ※※※※※※※※※※※※※

  夜幕漸漸爬上京城的上空,自從那次大爆炸後,京城的夜晚變得蕭條,不再有夜市,也不再有人散步,民宅酒家都早早關了門。而人們也在夜幕來臨之前趕回家門,一時間,京城自動宵禁。

  張世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回來後吃罷晚飯,師父就進了房間,再沒出來,按師父平常的習慣,會先監督自己練習符咒然後再睡,可今晚卻為何這麼早就休息了?難道是逛了一個下午累了?

  屋外傳來呼呼的風聲,那風鑽入門縫,掀起張世懷的床幔,張世懷受冷地打了一個哆嗦,頓時緊覺起來,難道是鬼?

  睜開雙眼,搜索著鬼魂,沒有絲毫可疑跡象,可是周圍的空氣卻越來越冷。

  張世懷忽覺自己身上的力量,已無法抵制這股寒氣,雙拳緊緊攥起,想起身。奇怪的事發生了,他,無法動彈!

  是的,他就像被牢牢釘在床上一般,無法動彈,脖子,手,身體,腿,都動不了,他們彷彿消失一般,不受自己控制。

  張世懷的心開始顫抖,他開始害怕,這到底怎麼回事?他想喊,喊師父救命,可是沒用,他就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就在這時,他的上方,赫然出現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眼睛閃著兇惡地綠光。凶光在他的臉上掃了一圈,在空氣中漸漸出現一張臉,一張蒼白的女人臉。

  一個女人的人頭,披散著長髮,漂浮在張世懷的上方,狡黠地笑著,舌頭就像毒蛇的信子,從女人的嘴裡伸出,舔著張世懷的臉。

  救命啊——張世懷心中大叫著,雙眼大睜,完了完了,莫非我今日就要死在這女鬼的手裡?符咒!張世懷想起了那些符咒,可隨即他又哭了,因為他此刻根本無法動彈!

  為什麼啊!張世懷的眼淚掉落了一筐,心中大喊著:師父!師父!救救我啊——可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是啊,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怎麼求救?

  難道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不!張世懷止住了哭泣,不是說要做男子漢嗎?怎麼又哭了?張世懷心底暗罵自己沒出息。現在要靠自己,冷靜!冷靜!張世懷努力回想著張玄的教導:遇事要冷靜,這個世上,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當你需要力量時,自會有力量產生。

  力量!張世懷緊緊盯著女鬼,女鬼的腦袋下,又探出了一雙手,蒼白的手有著長長的指甲,指甲裡還有著血漬!女鬼將手慢慢掐上張世懷的脖子,張世懷頓時覺得呼吸困難,臉因為窒息而漲的通紅!

  我需要力量!張世懷心底吶喊著,那喊聲激起了他最深層的力量,朦朧中,他似乎看見了一隻白虎,白虎有一雙有神的綠色眼睛。白虎問:「你真的需要力量?」

  「我需要!我要成為真正的強者!真正的張家傳人!」

  白虎點了點頭,週身爆發出耀眼的白光,張世懷一把推開女鬼,跳下床,逃出門外。

  門外站著一個人,在張世懷開門的那一剎那,鼓起掌來,啪!啪!啪!:「恭喜你,開竅了!」

  張世懷懵了,輕喃道:「師父……」

  張玄咧嘴笑著,忽見那女鬼朝張世懷襲來,迅速將張世懷拉出房間,甩手就是一張符紙,張世懷就這麼看著那女鬼被收入符紙中,化作灰燼,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張玄施法收鬼,在那一刻,張玄成了他心目中唯一的偶像。

  張玄拍著張世懷因為驚嚇而顫抖的背,柔聲道:「沒事了,你已經做地很好了……」

  「師父……」張世懷眼睛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剛才九死一生的經歷讓他害怕地直哆嗦。

  張玄皺了皺眉,看來剛才的事情餘悸不小,輕柔地說道:「我只能解開你的封印,但無法讓你開竅,所以,你必須自己開竅。」

  「開竅?」張世懷擦乾眼淚和鼻涕,被夜風一吹,清醒不少,「難道這是師父安排的?」張世懷漲紅了臉,質問著。

  看著張世懷憤怒的眼神,張玄乾笑起來:「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嘛,呵呵……」

  「師父!您也太亂來了!世懷差點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張世懷氣得直跳腳,「想我英俊不凡,年紀輕輕,還有美好的錦繡前程和幸福生活,我還要娶妻……啊!師父你怎麼又打我?」

  張玄最討厭就是蒼蠅,沒想到張家的祖先裡居然有個唐僧,冷冷說道:「現在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一下張家血脈給你帶來的全新世界!」說完,轉身離去,剩下張世懷一人傻站在院中。

  張世懷聽話地閉上雙眼,靜靜地呼吸,耳邊的聲音漸漸消失,自己完全沉靜在一片寂靜中。突然,眼前急速滑過一些片段,腦中飛快地閃現著奇怪的訊息,那些片段,那些信息在血脈中竄行,在腦中旋轉,他們在張世懷的腦中膨脹,不斷膨脹。

  張世懷「啊!」地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張世懷的尖叫讓進入房間的張玄再次探出腦袋,見張世懷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張玄噗哧地樂了,上前推了推張世懷,見張世懷沒有絲毫反映,看來張家的血讓這小子頭昏腦脹了。

  夜色昏暗,若在山間,此刻已是月上高空,滿天的繁星了。而這裡,卻不見半點星光。風中帶著寒氣,讓張玄一陣哆嗦,心想不能讓張世懷就這麼躺著,會感冒。

  正準備扶起張世懷,突然他的身上隱現一隻白虎,白虎縹緲虛無,神情呆滯。張玄明白,那是靈光所聚,是式神在保護主人。原來這一世,白虎還被鎖在張家人的意識空間中。

  欣慰一笑,暗道:半月,你可要好好保護他哦。

  又是一陣陰風,張玄微皺雙眉,怎麼今晚的氣息這麼不尋常,只見京城上方的怨氣也有所異動,鬼氣開始變得不穩定,似乎在朝一個地方彙集,張玄腳尖一點,躍上牆頭,追隨上方的怨氣而去。

  陰沉的夜色下,是一個淡藍色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尤為顯眼。此刻的京城鴉鵲無聲,死一般的寂靜,原本喧鬧的夜市,也是空空蕩蕩,更不要說那些燈火了。

  家家戶戶宅門緊閉,門上都貼著官府統一發放的門神,而門前的燈籠在詭異的風中,搖曳不止。

  張玄知道昨晚是那次事件頭七,人在死後的第七天,也就是頭七會「回家探親」,可是也不會有百鬼夜行的場面哪。因為被收入地府的鬼都相對比較老實,頭七回家也會有鬼差看著,不會隨便顯形。所以百鬼夜行出現在頭七估計是一種警告,一種對活著的人報復的形式。

  也正因為他們在頭七出現,所以大多數人,都認為它們下次出現的日子是七天後,當然也說不定是這樣,可現在怨氣的聚集又代表了什麼?

  張玄正飛躍著,猛然感覺到身後出現一個氣息,那氣息追趕地很緊,忽的,那氣息不見了。張玄立刻停下腳步,終於,那氣息出現在自己的上方,抬頭一看,一個蒙面人正向自己攻來。

  張玄原地一轉,躲過蒙面人的攻擊,張玄一陣納悶,自己剛來京城,也沒結什麼梁子,怎會有人突襲自己?

  「誰?」張玄剛開口,那人就一掌劈來。

  暈,張玄再一個閃身,躲過蒙面人的掌風,她一再閃避,不與黑衣人發生糾集,她不想這麼沒頭沒腦地跟人打架,更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

  漸漸的,蒙面人也覺得無趣,自己無論如何攻擊,就是打不到張玄,他想運用法力,可又擔心傷了對方,終於,他收招站定。

  見蒙面人收招,張玄躍在一邊:「誰?為何打我?」張玄疑惑地看著蒙面人,蒙面人只是蒙面,身上卻是青色長衫,而且從他身上的靈光來看,應該是個法師。

  蒙面人呵呵笑了,這笑聲很熟悉,張玄立刻揚了楊眉:「哈!原來是你!」

  「看出來了?」蒙面人悠然地揭下面罩,正是連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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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深沉的夜幕下,陰冷的風輕輕掀動著連雲的衣擺,使他渾身透露著肅殺之氣。他嘴角上揚,雙眼半瞇地看著張玄,悠然道:「張公子好悠閒啊,深夜出來莫非賞花?」說著,連雲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腳下的宅子。

  腳下的宅子也是一片漆黑,但卻有一股濃郁的艷香。張玄愣愣地看著腳邊的院子,輕聲道:「好香啊……」

  「呵呵,這是自然。這裡是京城最大的妓院,可惜最近生意不好。」

  原來是妓院,張玄笑了,可那笑容在連雲眼中看上去有幾分曖昧。連雲正尋思著張玄笑容後面的含義,突然感覺到身後陰氣聚集,而張玄也收起笑容,飛躍而去。

  張玄皺著眉,蹲在房簷上,陰氣就在前方不遠的城門下彙集,連雲很快趕到了,方才短暫的對話,讓他始終沒看出張玄是怎樣一個人。此刻見他的目的原來和自己一樣,心中不免多了分相惜。

  「看見沒?看來今晚又有行動。」張玄指著那漸漸彙集的陰氣和人形。

  連雲點了點頭,神色凝重:「看來他們是孤魂野鬼,選在頭七不過是給人警示。」

  「也不全是孤魂野鬼吧,我覺得他們挺有團體精神的,應該就是那次神罰下死的人,然後再加上周邊的一些其餘野鬼。」張玄調笑著,輕鬆地神情像是看戲,「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鬼這麼團結,有趣。」

  張玄的話讓連雲寒毛直豎,彷彿張玄是個殺人狂魔,在他口中死人好像很平常,鬼更像是他的朋友,還團體精神呢,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應該採取點行動!」連雲打算上前收鬼,卻被張玄攔住:「別,讓他們報復幾天再說。」

  「你!」連雲被張玄的話氣得虎目圓睜。

  張玄見連雲似乎生氣了,反而淡笑道:「這麼多鬼,這麼強的怨氣,你一個人能收拾嗎?如果你只收了其中一兩個,反而更加激發他們的怨氣,你應該知道怨恨可以給鬼帶來力量,到時這群傢伙成怨靈惡鬼,就不好對付了。」

  連雲一聽,覺得有理,於是沉下氣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很簡單,先讓他們消消氣,反正他們也沒做什麼壞事,看看差不多了,你叫上一批人,將他們一網打盡。」說著,張玄還用右手做了一個全捉的動作,傻傻地笑著。

  連雲愣愣地看著一臉傻氣的張玄,張玄說的方法的確可行,但讓他覺得怎麼像是捉麻雀,自己也變得傻傻的。

  「好吧,就讓他們再鬧幾天,我們回去吧……」說著,連雲打算回去,明天召集法師。卻見張玄沒動,他再次提醒,「張公子,天色已晚,我們該回去了。」

  「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再看會,數數到底有幾個鬼。」

  這麼無聊!連雲登時瞪大了眼睛,看著那越來越多的鬼影,而那個傻張玄還真伸出食指在那裡點著,連雲仰天長歎,這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無聊的一個法師。

  可是留他一人在這裡,他又不放心,便躺在一邊,等著張玄點完。

  當然,連雲並不知道張玄點人數的真正目的,其實張玄是想更加清楚地瞭解他們身上的怨氣,在清點的同時,她可以仔細觀察裡面究竟有多少是怨靈,有多少是普通靈體,有多少快鬼氣耗盡。

  這支隊伍怨靈的多少對最終淨靈是否成功,有著很大的影響。而且,當鬼物聚齊,準備行動時,她感覺到這些鬼一下子變得神奇,變得有精神,大家都知道,鬼是沒什麼精神的,可這群不同,他們喊聲有力,就像是一支軍隊。

  甚至,他們還發現了張玄和連雲的存在,按道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張玄和連雲都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地那麼好。

  當猛鬼軍隊望向張玄時,張玄就意識到她被發現了,她迅速拉起還在望天的連雲,低喊道:「跑啊!」

  連雲被她一拉,也沒頭沒腦地跟著她跑,直到跑回連家,連雲才一陣鬱悶,哪有法師見鬼跑的。等他回神的時候,那個帶動他逃跑的「膽小鬼」已不知去向。

  一陣心煩意亂,連雲懊惱地指著張玄院子的方向,一口氣憋在胸口,無處發洩。若是今晚的事傳出去,他連雲豈不臉面丟盡。他彷彿已經看見馬飛雪取笑的臉:「沒想到堂堂連家連雲,會見到幾個小鬼害怕地逃跑,哈哈哈……」

  「可惡!」連雲看著自己被張玄拉過的手,後悔地攥緊拳頭直想打人。可是那手怎麼這麼軟,這麼小?連雲的手中依然殘留著那柔軟的觸感,像是一雙女人的手。連雲似乎想通了什麼,瞪大了雙眼,隨即,陰陰地笑著。

  此刻,張玄已回到院子,見張世懷還躺著,張玄玩心頓起,從屋子裡取來筆墨,就在他臉上畫了個王八。若在別人看來,這分明是以大欺小,但張玄一點也不覺得,小男生,又是自己徒弟,欺侮欺侮正常的。

  隨即回房睡足了覺,再起身。

  有趣的是,張世懷居然就這樣躺了一夜,而且連姿勢都沒換過。次日清晨,張玄忍著笑,踹著張世懷,喊道:「死了沒,沒死就給我起來!」

  咕嚕一下,張世懷坐了起來,盤腿坐在地上,神情肅穆,眼神深沉,婉若一夜之間長大了十歲。

  張玄滿意地看著張世懷的表情,但他臉上的王八反而顯得更加滑稽:「知道自己的使命了?」張玄努力忍著笑,保持平靜沉聲說道。

  張世懷點了點頭,一下子躍起,站在張玄對面,凝視著和自己一般高的張玄,正色道:「師父,原來以前的我這麼白癡,從今天起,我會全心全意跟隨您學習,成為一個合格的張家傳人!」

  「好!那我們開始吧……不過……你先洗臉……」

  「啊——」一聲慘兮兮地喊叫迎來了張世懷新的一天,正式成為張家傳人的一天。

  一縷金色的瀑布,穿破雲層傾而下,接著,一條又一條,趨走陰雲,驅散清晨的寒氣,撒在這個宅院的院子裡。

  院子裡,兩人正翻飛跳躍,張玄身著白色長衫,在前面打著拳法,飄逸如同流雲;而她的身側,是張世懷,他僵硬地跟著張玄,吃力地學著,但他眼神堅定。是的,只要有顆堅毅的心,即使起步再晚,也終會成功。

  轉眼已是兩天,張玄不再上街,而是呆在院子裡繼續指導張世懷練功。張世懷的勤奮,讓她欣慰。

  連雲也忙著召集法師,而無暇顧及張玄師徒,或者確切地說是張玄。從那晚起,他一直被一個問題所困擾,就是張玄到底是男是女?

  若說他是男子,但那柔美的笑顏和溫柔的聲音豈是男子能擁有的?若說她是女子,那幹煉與認真,又不像女子,尤其在她教導張世懷功夫時,那神情,渾身散發出來的英氣,更似男子。雖說同行中也有不少巾幗,但女子大多謙虛內斂,哪有像她這般爽氣,甚至帶有一種江湖人的豪爽。

  連雲怎知四百年後的女孩子大多如此豪爽,再不像他們年代那般扭扭捏捏。

  夜幕,令人恐懼的夜幕,再次降臨在京城上空,惶惶不安的人,心中有鬼的人,在這一刻,都迅速躲回那有門神,或是道符的家裡,因為,百鬼每晚都會夜行。

  張世懷洗完澡,整個人輕鬆許多,沒想到自己砍柴賣柴,無形之中鍛煉了腰力和腿力,還有柔韌性,學起武功來也輕鬆上手,不用再作基本功的練習。他想起張玄說過,他將來必定會超過她,因為張玄的力量都借助於靈力,而不是內力。

  為此,張世懷開心了一天,想著自己有超過師父的一天,他心中那團火,就燒地越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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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6 18:1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張玄坐在院中,右手折扇輕搖,左手轉著酒杯,她越來越喜歡做男子了,補充一句,是古代的男子。折扇輕搖,瀟灑風流,來壺好酒,一醉方休。想到此處,在酒杯中,又添上了酒,心想要是能換大碗就好了,再找個江湖義士,這感覺,才叫正!

  正從房裡出來的張世懷,他看著院中的師父張玄,再看看自己,心中的那把火,頓時熄滅,就儀態這一項,自己就差了十萬八千里,沒想到師父張玄做男人都能做那麼好。不過,他仔細回想起來,師父做女人時,的確不怎麼像女人……

  暗想自己女人見得也算多了,就拿【鳳來樓】說,要嘛妖艷,要嘛文靜,要嘛潑辣,還真沒見過師父這樣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瀟灑,若是自己也能這樣就好了。張世懷心裡想著,開始留意張玄的舉止,有意無意地記在心間。

  當然,張世懷也不笨,對於張玄舉止,他挑著學,否則,他還真成娘娘腔了。

  「師父,喝酒呢?」張世懷藉機也坐在一邊偷酒吃。

  張玄看著天空的怨氣,黑壓壓一片,混濁不堪。端起酒杯,道:「這酒攙水,就和這天空一樣,不清澈。」

  張世懷望著天空,也是雙眉緊皺:「師父,您說過,這樣的怨氣,就是鬼物繁多,而除鬼就是我們法師的職責,那我們是不是該除鬼?」

  張玄笑了,對張世懷說道:「小懷,我希望你記住一點,人,有好有壞;鬼,也是有好有壞,並不是所有鬼我們都要除,我們法師,不是為了除鬼,而是為了幫助它們,早蹬極樂。」

  「您說的是淨靈嗎?」

  「沒錯。」張玄微微歎著氣,表情轉為柔和,「三界平行存在,凡間和陰間要相互彌補,維持一種相對的平衡,世界才會正常運轉,這就是陰陽的奧妙。人死成鬼,鬼生成人,一切都在循環中。所以,我希望你是成為鬼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張世懷佩服地點著頭:「那妖呢?」

  「妖?」張玄微皺雙眉,自己也沒遇到過妖,「一樣吧,妖也有好有壞,但這個世上的法師大部分都執著於是非二字,認為是鬼就除,是妖就降,因此法師才會成為它們所憎恨和害怕的人,將來,若是你幫助鬼和妖,其他法師不講理的時候,你也要小心啊。」

  「不講理?」張世懷瞪大著雙眼,原來法師也和普通人一樣。

  張玄笑了:「不講理的多了,不然早都成仙了,哈哈……」

  漸漸的,起了風,那風一陣又一陣地吹著,帶著淡淡的花香。自從那天,京城的上空不再有星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壓抑的陰雲,混沌而污濁的陰雲。

  陰雲帶著陰風,總在這一時刻準時地來到京城大街,刮過每一個角落,每一個門檻。

  連雲慢慢走到那個院子前,那個住著山裡師徒的院前。今晚,他將除鬼,和京城所有的法師一起除鬼,他準備讓那師徒幫忙,因為張玄欠他一個人情。

  可當他看見院中掛著微笑的張玄時,他居然不忍,即使沒有月光,白衣的張玄看上去還是如此出塵脫俗,他似乎不忍心看他與鬼戰鬥,沾上世俗的氣息。

  師徒二人的談話漸漸傳入他的耳朵,聽完卻是驚訝,這張玄的見地怎是一個山野之夫所有,加之他的氣質,更為不像。若說那張世懷是山林小子,那他相信,可張玄絕不是,莫非真是隱士?的確,法師不該如此執著於除靈。

  「那你看連師傅講理嗎?」師徒二人再次聊了起來,連雲聚精會神地聽著。

  只聽張玄笑道:「當然是啦,不過他們家族一直鑽在錢眼裡,哈哈哈……」

  連雲頓時覺得一桶冷水將自己澆了個通透,明明心有不甘,可卻又無可奈何,誰叫自己的先輩都是如此,看重名利。其實自己想將這師徒納入自己門下,初衷還不是為了利?一陣微風吹過,張玄的聲音再次傳來:「因此他們才無法召喚出玄武啊。」

  連雲心中一驚,他怎會知道玄武的事。一隻白貓掠過眼前,害得連雲慌忙後退,踢翻身後的花盆,裡面的人當即喊道:「誰?」

  連雲硬著頭皮走出院門,笑道:「今晚除鬼,想請二位助一臂之力。」

  張世懷興奮地跳了起來:「師父,我們去吧。」

  張玄無所謂地一努嘴:「我無所謂,帶你去見見世面也好,畢竟百鬼夜行相當壯觀哪!」

  看著張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想起那日張玄悠閒的神態,連雲有點沉不住氣:「張公子,請你想清楚,我們是去除鬼,為百姓辦事,而不是去玩,如果您是這樣一份心態,還是請您別去了。」先前張玄的取笑他們連家是勢利小人,就已經讓他心中不爽,僅管那是事實,但他連雲不是,絕對不是!

  張玄笑了,笑容依舊輕鬆:「那些鬼真傷害百姓了嗎?還是因為嚇壞了那些達官顯貴,晚上不敢出去鬼混,才讓你們那麼勞師動眾?」

  連雲一愣,張玄的話為何總是像一把尖刀,準確地擊中要害。他一時無法辯駁,傻愣在原地。

  倒是張玄笑了:「得饒鬼處且饒鬼,一起捉住的時候,誦經超生,天下沒有鬼是淨不了的。好了,走吧,至少他們老是出來晃悠,也會嚇壞普通老百姓的。」隨即扭頭叮囑張世懷,「記住我剛才說的話,辨清是非。」

  「知道了,師父。」張世懷笑得陽光燦爛,緊緊跟在師父身後。

  張玄拍了拍連云:「還不走?」隨即笑容拂面,翩翩而去。

  連雲看著眼前的白色身影,他那句得饒鬼處且饒鬼迴響在自己耳邊,是啊,天下沒有淨不了的鬼,看來今晚行動有變。

  ※※※※※※※※※

  兩排大紅燈籠,掛在那百鬼遊行的起點:南門。紅燈是訊號,也是大家聚集的標誌。

  南門口,已聚集了不少法師。什麼僧人,道士,喇嘛,陰陽師,也是浩浩蕩蕩數十人,他們等著京城國師連雲的到來。

  連雲帶著他的門人和門客匆匆趕往南門,張玄和張世懷這才發現,這連雲還真養了不少門客。

  張玄不激動是不可能的,現在這情形有點像武林大會。試想,在小說、電視裡看到的武林大會,現在就在眼前,能不激動?她的眼珠在那些人身上不停地掃著,居然還有和尚和道士,她隱約記得,上次見到真人版道士還是在八歲左右,後來就再沒見過現場真人版的,感覺非常有趣。

  當然,其他人可沒張玄那份玩心,他們有的緊張,有的憂慮,有的不屑,有的害怕,他們的心情來自於百鬼,那百鬼夜行的場面是何等的壯觀。

  張玄將張世懷拉過一邊,將身上的符紙都給了張世懷:「過會你好好表現,這可是你第一次實習。」

  「實習?」張世懷輕聲喊道,「那是什麼?」

  暈,連實習是什麼都不知道,張玄解釋道:「就是演練,演習,加油哦,師父我在上面看著你!」說著指了指一邊的房頂。

  「啊?」張世懷大叫一聲,頓時將周圍的人嚇了一跳,紛紛說道:「來了?哪兒哪兒?」

  張玄忙將張世的嘴捂上,看他這一聲叫的,那群人的神經現在可都繃緊著呢,見人群漸漸平息,才放開,張世懷小聲說道:「師父你不幫忙?」

  張玄笑道:「這麼多人,我舉足輕重,還有啊,你總不能總靠我吧。」

  張世懷擰眉點頭:「也對!」

  正說話間,忽然平地刮起一陣怪風,頓時飛沙走石,兩排紅燈的頓時熄滅。

  「風起燈滅,他們來了!」只聽人群中有一人大喊一聲。頓時,他們各自抄起了傢伙,舉起了法器,擋著風沙,嚴陣以待。

  張玄提氣一躍,躍上屋頂,屋頂的空氣好的多,連風沙都沒有,這讓張玄很奇怪,還從沒看見能掌控風的鬼。因為鬼物帶來的陰風,其實是其本身的陰氣,就拿人來說吧,人走動會帶風,鬼也是如此,所以,按照氣流波動,這上方的氣流不可能連半絲都不動。

  而此刻,張玄看地分明,那氣流分明是貼著地面往上掃,這樣的氣流,應該是法術造成。更奇怪的是,這風說停就停。

  就在風停的那一刻,一片黑影出現在南門前,是百鬼,他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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