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力寶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茱迪•麥娜]記得何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4-10-7 01:51:26 |只看該作者
  10
  
  黛安哭泣似的聲音令辛蒂暗暗吃驚。就在這一刻她發現,一向顯得樂觀自信的黛安其實已瀕臨崩潰邊緣。想想她肩上的責任,這一點都不足為奇。她的工作早已佔據她的全部時間,就連她的未婚夫都只能在一旁耐心等待她點頭,好舉行一場能夠體現方式家族精神的經典婚禮。"真抱歉,"辛蒂溫和地說。"我不是故意惹你難過的。我去替你拿點喝的,咖啡好嗎?"
  
  "謝謝。"黛安苦笑著說。"我正需要。"
  
  辛蒂離去後,黛安轉身望著化妝鏡子中的自己,自嘲地問:"告訴我,像你這樣的好女孩怎麼會羅道這地步?"
  
  鏡中的女人還以苦澀的微笑。答案再明顯不過了:八年前父親中風辭世帶給她的絕望和衝擊驅使她必須不斷去冒險、追求成就以便能忘了那憂傷,同時讓家人緊緊團結。機緣和幸運使得他們的成績超過了預期---當然,或許還加上方洛比從天堂捎來的祝福。
  
  葬禮過後,父親的律師向他們說明父親的真實財務狀況。哀傷的家人這才發現父親由於為人作保而負債,加上所持股票受數月前股市低蕩影響而被套牢。償還父親的所有債務之後,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他們所居住的房子和裡頭的傢俱了。
  
  為了凝聚全家人的心,黛安決定設法將家人聞名於當地的品味生活轉化為賺錢工具。她廣泛聽取建議,研擬了創業計劃,然後向人借貸了一筆創業基金。兩年後的今天,她終於成功將方家的特殊生活風格轉變曾價值數百萬的事業。
  
  柯爾站在深灰色大理石洗臉槽前,邊刮鬍子邊聽CNN電視新聞。臥房隔鄰的書房中那台嵌壁式的大電視機正開著。
  
  床上躺著一隻打開的行李箱---準備帶往洛杉機出差用的。米雪正在餐室為他調飲料。電視機傳來對一位訪談來賓的介紹:"多年前方黛安創立了獨特的家族事業,至今不僅擔任'美麗傢俱生活'雜誌發行人,更身兼一家以休士頓為中樞的新興企業的總裁,營業範圍涵蓋電視事業,以及製造、銷售方氏家族系列產品。"
  
  正在沖水的柯爾直起身子,抓過毛巾抹去臉上剩餘的刮鬍泡沫,匆匆走進書房,直盯著電視螢光幕。
  
  他凝視著方黛安姣好的身影,臉上緩緩綻露喜悅和意外混雜的笑容。主持人繼續介紹。"兩年來黛安屢次臂選為'時人'和WORKINGWOMEN讚揚她是職業婦女的典範,'柯夢波丹'則是在封面故事中稱她是'兼具美貌、頭腦和膽識的女人'。"
  
  主持人說著,轉身面對他的來賓。"黛安,有位新聞評論者稱呼你是'居家藝術的女至尊',對這,你有什麼看法?"
  
  她輕聲笑出---柯爾多年前所熟悉的柔美悅耳的笑聲---那雙美眸和燦爛的笑容至今仍然令他滿心喜悅。"我感到受寵若驚。"她說。"真的是溢美之詞,'美麗生活'雜誌是家族集體努力的成果,我只是其中一員罷了。"
  
  "當初你創業時才二十二歲,你當時是充滿年輕的樂觀,還是多少也懷著恐懼?"
  
  "我只對一件事懷著恐懼,"她認真地說,"最初兩年它令我夜夜失眠。"柯爾會心微笑,察覺出她聲音中的幽默。畢竟他認識她太久了。
  
  主持人嚴肅地問道:"什麼事?"
  
  她大笑著說:"失敗!"接著又補充道:"而且我必須承認,我的祖先的部分財富和地位其實來自搶劫銀行和貴族。事實上在二十世紀前的一位祖先甚至是職業賭徒,後來因為玩紙牌作弊而遭到槍殺身亡。"
  
  柯爾赤足站在書房中央,嘴角掛著微笑,對她的率直和機智暗暗歎服。
  
  這時米雪走進書房,手中的托盤放著飲料和小菜。"什麼事這麼好笑?"她將托盤放在桌上,低頭撫平絲質襯衫、長褲上的皺褶。
  
  柯爾搖搖頭,兩眼仍盯著電視螢光幕。
  
  "那是方黛安。"她告訴他。米雪來自達拉斯的上流社會家庭,和休士頓名流素有往來。"她運用她的家族在地方上的良好聲譽,向人借了些錢,就這樣開創了小小的家族事業。沒人認為他們會成功,但是他們的事業愈做愈大。她創業的時候許多人不以為然,現在她的成功也給她招來不少敵人。"
  
  "為什麼?"柯爾憤慨地問。
  
  "親愛的,這裡是德州呢!是牛仔的故鄉,男性至上的神話依然深植人心,"男子氣概"幾乎是神聖的字眼。在德州,男人養家活口是天經地義的事,女人不該自己出去闖蕩事業。就算女人自己創業,也不該做得比男人成功。"
  
  柯爾正努力領會她的說法,米雪的纖手已伏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頭。"黛安不但美麗優雅,而且仍然未婚。嫉妒她的應該以同性居多吧!"
  
  柯爾低頭望著她朱紅色的指尖。"也包括呢在內嗎?"他問。但他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三十二歲的米雪夠聰明也夠世故,絕不會將時間浪費在其他女人身上。況且她已經擇定第三任丈夫的人選,方黛安對她毫不足以構成威脅。
  
  "不包括。"她仰頭凝望他。"不過,如果可能,我願意和她交換身份十秒鐘。我早已厭倦了活在父親和歷任丈夫的嬌寵之下。"
  
  除了美麗、坦誠,她那毫無保留的熱情也是令柯爾著迷的原因之一。柯爾打從心底喜歡她。他雙手圈住她的腰,輕輕一摸。"我們何不到床上去,讓我也嬌寵你一下?"
  
  米雪從來不拒絕他,因此她的反應讓他著實驚愕。"你何不跟我結婚呢?"
  
  柯爾毫不動搖,只低頭在她耳畔輕輕吐出:"不行。"
  
  "我可以為你生兒育女。"她聲音微顫著說。"我喜歡小孩。"
  
  柯爾緊縮他的臂膀並且使勁親吻她,那股熾熱和他堅決且冰冷的言語恰成鮮明對比。"我不想要小孩,米雪。"
  
  接待櫃檯的電話響起,總機丁娜迅速執起話筒。"美麗生活雜誌。"她和悅富朝氣的聲音反映了方氏企業所有員工的工作態度。
  
  "丁娜,我是白辛蒂。方黛安吃午餐回來了嗎?"
  
  宣傳部經理不尋常的焦慮急迫語調使得丁娜立刻轉頭去察看門口動靜。"沒有,還沒回來。"
  
  "你見到她時,告訴她我有急事找她談。"
  
  "好的。"
  
  "千萬別離開你的位置,一定要把我的話傳給她。"
  
  "好的。"丁娜掛上電話,不禁好奇究竟是什麼急事讓辛蒂如此緊張。但是,她又想,不管是什麼事,黛安一定都能輕鬆解決,不帶一絲躁慮。
  
  方黛安的縱容鎮定一向受到方氏企業休士頓辦公室的兩百多名員工的欣賞。從收發室到主管部門,每個人都對黛安的溫和嫻雅風度印象深刻,也都受到她一視同仁的平等尊重對待。無論她工作壓力多麼沉重,無論她多麼疲累,她永遠不會忽略向身旁的員工微笑問候。
  
  正因如此,數分鐘後當黛安臂膀下夾著份報紙快步走進辦公室大門,頭也不回經過丁娜櫃檯前時,丁娜訝異地站了起來。"方小姐---她呼喚著,然而她那一貫優雅親切的僱主似乎對她視若無睹。
  
  黛安一言不發通過秘書室和行政人員辦公室走道,臉色有些蒼白。然後她經過美術部門,按了電梯鈕,不久便隱入電梯門內。
  
  黛安的秘書莎莉見她走出電梯,立刻整理好電話留言便條,因為黛安每次回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便是處理電話留言。
  
  然而黛安繞過了秘書室,直接進入她的辦公室。莎莉拎著留言便條站起,注意到另外幾個秘書正好奇地朝黛安辦公室窺探。
  
  不想等到黛安開口要求才行動的莎莉跟隨著黛安進了辦公室。"昂女士打電話提到白蘭慈善舞會的事。她說你準備在慈善拍賣會中展示的那串紫水晶鑽石項鏈真是太美了,若不是她已經知道潘華頓打算買來送給你,她一定會說服她先生賣給她的。莎莉抬頭說。"我想她有一點,嗯,開玩笑的意味。"
  
  她等著來自黛安的幽默反應,可是黛安只冷冷點頭,將報紙摔在桌上,脫掉套裝上衣後將它披在鹿皮辦公椅背上。"有其他電話嗎?"她悶聲問,低垂著頭。
  
  "有的。婚紗公司說他們有幾款剛從巴黎送來的新禮服,說你可能會喜歡。"
  
  黛安僵住了,轉身走向窗口,望著沐浴在驕陽下的休士頓市中心景致。她雙臂抱胸,兩手搓揉著袖子的白色絲質,彷彿覺得寒冷似的。"還有呢?"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畢柏特來電話,下一期雜誌有兩個攝影頁有問題,他的組員正在設法補救,他問你下午三點的製作會議是否可以改時間。"
  
  黛安堅決地說:"把會議取消。"
  
  "取消?"莎莉不敢相信。
  
  黛安艱難地吞嚥著。"改成明天上午八點鐘。"她略略遲疑,又補充:"如果我妹妹到辦公室來,請她來找我。"
  
  莎莉點點頭,伸手執起黛安桌上的電話,撥了國分機號碼,邊對黛安說:"可蕾在樓下編輯組幫忙設計版面,柏特說她有辦法解決他的難題。"
  
  莎莉對著電話裡的編輯人員轉述黛安的話,然後掛上話筒。黛安的反常表現讓她有些擔憂,她望一眼黛安剛剛拋在辦公桌上的報紙。"黛安?"她謹慎地探詢。"不是我多事,但是,你到底怎麼了?"
  
  黛安沉默了好一陣子,莎莉幾乎以為她沒聽見她的問話或者根本不想回答。突然,黛安手指著報紙,語帶哽咽地說:"我剛剛上了國家秩序週刊頭版。"
  
  莎莉伸手去拿報紙。對黛安的忠誠和愛似的她對即將看到的東西---無論那是什麼---生出莫名的厭惡,因為是它惹得黛安難過失常的。頭版的標題佔滿整版的照片令她彷彿腹部挨了一拳。
  
  天堂有難
  
  方黛安遭未婚夫遺棄
  
  底下的照片是黛安那位英俊的未婚夫潘華頓,和一名曲線玲瓏的金髮美女雙雙躺在沙灘上。圖說寫著:"方黛安的未婚夫潘華頓和新嬌妻,十八歲的意大利籍模特兒及小富婆戴絲妮共度蜜月。"莎莉強忍著胃絞痛開始讀內文。"…………近來,方氏王國受到競爭者的圍剿,嘲諷方黛安的雜誌長期標榜家居之美、田園之美,而方小姐本身卻不斷迴避為人妻的角色…………這是戴妮絲昨天在羅馬針對美麗生活雜誌發行人方黛安所發表的評論…………"
  
  "那個黃鼠狼!"莎莉氣喘吁吁罵道。"鬼祟的東西---"這時可蕾走進辦公室,急匆匆地,但並未察覺眼前的異樣氣氛。
  
  "我們的版面編排恐怕有點問題。"可蕾說,突然瞥見大難一臉惆悵,莎莉則像遭到什麼打擊似的,"怎麼回事?"
  
  莎莉一言不發,只將報紙遞給她。幾分鐘後,只見她脹紅了臉。"那個混蛋!那個---"
  
  "懦夫!"莎莉接口說。
  
  "他根本是人渣!"可蕾補充。
  
  "蠢蛋---"
  
  "謝謝你們兩個。"黛安哭笑不得。"在這種時候,朋友的忠心格外珍貴。"
  
  可蕾和莎莉互換一下同情的眼神,接著莎莉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順手關了門。可蕾則朝著姐姐走去。"我好難過。"她輕聲說,緊緊摟住她。
  
  "我也是。"黛安的迷惘、不知所措,像極了一個遭到懲罰卻不明白理由的小孩。
  
  "來吧!"可蕾催促她離開窗口走向辦公桌。"去拿你的衣服和皮包,咱們離開這個地方,回家去向媽媽、外公和外婆報告這件新聞。"
  
  "我不能提早離開。"黛安昂起下巴,但她的眼裡滿是挫敗和感傷。"我不能逃走,到了晚上全公司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他們會想起我提早離開辦公室,他們會認為我跑開是因為我沒臉見人。"
  
  "黛安!"可蕾堅決地說。"沒有任何一家公司的總裁像你這樣受到所有員工的尊敬和喜愛,他們除了為你難過絕不會有別的想法的。"
  
  "我不需要人家憐憫我。"黛安極力鎮定自己。
  
  可蕾知道爭辯無濟於事,黛安的自尊心和韌性比誰都強,無論內心如何沉痛,她終究會逼迫自己硬撐過去的。"好吧,不過別加班,我會打電話告訴媽媽,我們兩個將在六點半準時到家吃晚餐。幸運的話,也許我們能趕往他們聽到這消息之前搶先一步告訴他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4-10-7 01:51:40 |只看該作者
  11
  
  當晚她離開辦公室時所有員工都已得知報上的消息,也使得她成為眾人憐惜目光的焦點。她回寓所換衣服,發現電話答錄機滿滿的來自記者、朋友和許多久未聯絡的友人的留言。黛安相信這些人只不過是想多知道一點細節和內情罷了。
  
  黛安和可蕾一回到橡樹河的家,便從母親和外祖父母的不安表情得知,他們已經聽說這消息了。"我們是看電視新聞才知道的,就在你們到家前不久。我真不敢相信華頓會這麼做,事先竟連給你打通電話或電報都不肯。"方夫人坐在餐桌前忿忿說道。
  
  黛安低頭瞪著雙手,轉動著手指上那枚鑲著四克拉鑽石的訂婚戒指。"前天華頓曾經從意大利打電話給我,可是正巧碰上雜誌截稿期,我沒空接他的電話。昨天晚上我們加班到半夜,我回到家之後想想時差正好適合打電話給他,但是我坐在床上睡著了,手還擱在話筒上。今天早上我起得晚,一到公司立刻有大堆雜務等著我處理。也許他原本想告訴我的,可是我太忙了不能給他回電話。"她悵然說道。"都怪我自己…………"
  
  "千萬別為這件事責怪你自己,女孩,"黛安的外祖父挺直腰幹說道。"他和你訂了婚都跑去跟別人結婚,他真該挨頓鞭子。"
  
  "我從來就不喜歡潘華頓!"可蕾的外祖母接著說。
  
  黛安真心感激他們的支持,但仍忍不住想落淚。她的外祖母未察覺自己沒能幫得上忙,繼續說道:"況且華頓對你來說也嫌太老了。我倒是問你,一個四十二歲的男人娶個二十九歲的女人要做什麼?"
  
  "說的也是。"黛安酸澀的說。"不過我三十二,不是二十九歲。"
  
  "你跟他訂婚的時候是二十九歲。"祖母爭辯著。
  
  "他的新妻子十八歲。也許那會成為他的幸運號碼。"
  
  "黛安。"方夫人柔聲說道。"我知道這不是馬後炮的時候,不過我原本就覺得你們兩個實在不怎麼適合。"
  
  "拜託,媽媽,我們訂婚的時候你還說很高興有華頓這個女婿呢!"
  
  "是的,沒錯。但是當你拖延兩年之久,遲遲不和他結婚,我就開始懷疑了。"方夫人說。"我的意思是,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如果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問題或阻礙,我認為他們應該會迫不及待想要廝守終生,而不是象黛安這樣。我和你父親認識才幾星期就結婚了。"
  
  黛安哭笑著說:"那是因為他沒讓你有機會作別的選擇。"
  
  她呆坐著,對著盤裡的佳餚搖頭歎息。"多希望我能逃開一個月,直到這件事平息下來。"上完甜點之後她說。
  
  "可惜你不能。"外祖母直率得斷言。"那個無賴在白蘭慈善舞宴前幾天湧這漏子,這宴會大家都得參加的,如果你不去,人家會說那是因為你失戀心碎了。"
  
  一想到自己將在全休士頓最盛大的社交場合當中成為眾目睽睽的犧牲品,黛安便覺胃裡一陣痙攣。
  
  "可惜你不能挽著個新未婚夫的手進入舞會。"外祖父突然不切實際起來。"這樣就可以杜絕所有的閒言閒語了。"
  
  "我何不乾脆挽著新丈夫進場算了?"黛安懶懶訕笑著說。"讓他們以為是我遺棄了華頓,"她站了起來。"我要去換衣服準備游泳。今晚我就在這裡過夜吧。"
  
  可蕾的丈夫思平出城去了,於是可蕾也加入黛安的餐後游泳。不久兩人爬上池畔,仰躺在長椅上休息。可蕾望著黛安的側臉,忍不住憂心地說:"我不奢望你幾小時之內就將這可怕的消息拋在腦後,只是你看起來似乎比最初聽到這消息時更加難過呢!"
  
  "老實說,"黛安的目光停在滿天星斗上頭。"我擔心的時我們的家族事業,而不是我的私生活。說得更準確些,我擔心的是我的私生活影響了我們的家族事業。"
  
  可蕾翻過身子,將頭一偏,"什麼意思?"
  
  "我不想拿財務的事來讓呢擔心,我們一開始就約定了的,呢負責藝術表現,我負責財務…………"
  
  "財務---方面有什麼問題嗎?"可蕾焦慮地問。
  
  "你知道的,今年我們的雜誌由於我個人沒有奉行方氏的生活理想準則而飽受競爭者的攻擊,每次發生這種狀況,我們的廣告量便會減少一點,訂閱率也總是會微幅下滑,所幸我們每回都能讓業務再度回升。但是這次托華頓的福,業績下滑的情況恐怕難以彌補了。"
  
  "我認為你高估了國家軼聞週刊的閱讀率和影響力。"可蕾語帶譏諷,但聽起來少了點說服力。黛安是個精明的女企業家,從來不會錯估任何攸關事業發展的可觀優劣情勢。
  
  "我的電話答錄機突然多了好多留言,晚餐之後我邊換衣服邊聽。這件事已經上了CBS和NBC六點鐘的晚間新聞了。"
  
  可蕾心一沉,為姐姐的私隱遭受如此無情的侵犯感到憤怒和難堪。她避開黛安的個人因素,專注在黛安此刻在意的事業話題上。"你真的認為你未婚夫的背棄婚約會影響雜誌的銷售?"
  
  "他不只是毀約,可蕾,他是將我給甩了,然後投向其他女人的懷抱。我們的讀者群幾乎清一色是女性,而我們的成功完全是奠定在方氏生活哲學上頭,我們一直在告訴讀者,凡是遵循這種生活哲學便能獲得美與幸福。"
  
  "的確是這樣啊!"
  
  黛安終於也轉身,直視著可蕾。"你告訴我,如果一個女人想尋回家庭幸福,她會不會聽從某個在情場上敗給一個十八歲金髮意大利模特兒的女人給的忠告?我們的對手一定會千方百計讓這件醜聞持續發酵的。過去,儘管我單身,沒有丈夫孩子,但至少我和華頓訂了婚,讀者會認為我在身體力行雜誌中倡導的方氏生活理想。如今發生這種事,我們在讀者心目中勢必將淪落成利用女性心理弱點販售廉價夢幻的斂財者。我們的業務將會大幅萎縮,你看著吧!"
  
  可蕾皺著眉心沉思半晌,遲疑地開口問:"告訴我,現在你比較擔心什麼---你那不忠實的未婚夫,還是雜誌的經營?"
  
  "現在?"
  
  "是的,現在,此時此刻。"
  
  "我---比較擔心雜誌。"黛安坦誠。
  
  "這樣的話,也許沒嫁給華頓是你的運氣。"
  
  "因為他也許會在婚後對我不忠實?"
  
  "不---因為我認為你並非真的愛他。想想思平和我之間,倘若他對我做鉏這種事,我一定難過痛苦得想死掉,可是我一點都不會想到這跟事業有什麼關係。"
  
  她等著黛安辯解。但就算黛安真的辯解,她也不會相信。可蕾看姐姐弓身坐起,雙臂抱緊膝蓋,蜷縮成球狀。"我想我沒辦法像你愛思平那樣去愛任何人。"
  
  可蕾望著姐姐,愈加擔憂起來。
  
  她們起初見面的那個下午---黛安從歐洲旅行回來,發現自己多了一個繼母、一個新妹妹和一對新外祖父母---黛安溫暖的問候這位新妹妹,絲毫沒有可蕾想像中屬於富家千金的嬌氣。
  
  此刻,她望著黛安美麗的側臉,猛然想起那天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的外祖母也來了?"等可蕾描述她的外祖父母,黛安高舉著雙手輕快轉著圈圈。"妹妹、媽媽、外公再加上外婆!簡直太酷了!"結果真正覺得酷的倒是可蕾,都是因為黛安的緣故。看似嬌柔的黛安幫助她一一排除進入上流社會的障礙,永遠在一旁支持著她。在可蕾生命當中再也沒有誰比黛安更懂得愛和付出了。
  
  如今她發現黛安的自信和自尊竟然低落到以為自己欠缺愛的能力,頓時感到心痛難忍。這遠比潘華頓的情變或者可能導致的事業困境更令人難過。"黛安,"她堅決地說。"你剛剛說的完全是胡扯!"
  
  "也許不是。"
  
  "沒有'也許'!你有沒有想過,自從父親死後你便開始忙碌直到現在,除了工作幾乎沒有空暇做別的事?幾乎不曾和男人約會?會不會,你雖然不喜歡華頓卻勉強接納他,是為了避免去愛人?"
  
  黛安聳聳肩。"無論我犯了什麼錯,都會為我們的雜誌帶來可怕的影響。"
  
  "你犯的錯就是差點跟不合適的男人結婚。"
  
  "但願下一個男人是合適的。"
  
  "真是的,柯爾!"卡爾激動地跳了起來,快步走到壁爐前,"你光會浪費時間跟我談些股份代理和股東的事,事實上我唯一關心的事你什麼時候能生個寶寶讓我抱一抱。我不認為這要求太過分---想想我為你所做的一切---一點都不過分。"他不露痕跡地將談判策略從壓迫轉為挑起罪惡感。柯爾則從原先的被動聆聽漸漸轉變為激憤。
  
  "如果不是我,你恐怕仍然和你父親一樣過著苦日子。但是你跟他、跟他的父親、跟他的父親的父親不同,你開勞斯萊斯,甚至擁有私人飛機。"他說著用手指朝胸口一畫。"是我一直對你抱著信心,柯爾。是我鼓勵你去念大學。是我去找你父親替你求情,當他不理會時,是我設法籌錢好讓你去受高等教育。"在盛怒當中卡爾突然停下,豎耳聆聽廚房的動靜。"我吃藥的時間到了。"他說,"但是我可還沒說完。你待在原地等我回來。"
  
  柯爾沒說什麼,只靜靜望著舅公繞過一張堆滿雜誌的小桌和一把舊木椅走向廚房。柯爾今天過得不怎麼順利。他在西岸的公務比預期提前好幾個小時結束,心想可以和舅公多相處一陣子,於是打電話通知他的駕駛員給飛機加滿油,準備提前飛來德州。從那之後事情就一直沒順利過。
  
  由於氣流不穩定,他們不得不多花費了一小時避開一處亂流,也一次必須臨時降落在艾帕索補充油料,加上當地飛航量繁重的緣故,於是又折騰了一個小時。當飛機再度升空,總算接近瑞吉伍德機場,柯爾不斷打電話試圖聯絡卡爾來機場接他。打到第六通時才發現電話故障了。
  
  卡爾那個地區的電話服務極不可靠。為了反制電話公司,卡爾經常自動將月費縮減十三分之一,柯爾猜想電話公司也進行了報復---把他的電話線剪斷了。
  
  他從機場租輛車子前往農場,襖熱潮濕的天氣讓他感覺像是全身裹了層膠布。
  
  瑞吉伍德機場位於王國市北方四十五里處,距離卡爾的農場東方四十里。簡陋的租車公司剩兩輛車子可供選擇,一輛消音器故障,一輛輪胎有問題。他選了消音器故障那輛。"選地好,那輛的空調系統還能運轉,你這一路上不至於汗流浹背了。"開朗的租車公司女老闆點頭贊同說。
  
  柯爾原本也同意她的說法,但現在他可不確定了。當卡爾回到起居室來繼續他的高壓演說,柯爾真希望他選的是另一輛車,半路拋錨,拖延愈久愈好。
  
  "來談個條件好了。"卡爾在柯爾對面坐下,"你去找個願意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我就在你們結婚週年紀念日那天簽文件,把我的股份全讓給你。不然我就把我的所有財產留給哲維的孩子。這是我的條件,接不接受決定在你。"
  
  柯爾一言不發,手指緩緩撣著膝上的雜誌。三十六歲的他一手管理規模龐大的國際性企業體及二十萬五千名員工,握又百億資金。企業中的所有人和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獨這個七十五歲的老人除外。這個老頑固威脅他要將一半企業留給連一家子公司都管理不來的哲維。事實上他不相信舅公會絕情到將柯爾辛苦創建的企業的一半送人。但是他不喜歡舅公的脅迫語氣。他正放心想著卡爾必定是唬人的,突然瞥見壁爐架上的家族照片,發現全換成了哲維一家的照片。
  
  "怎麼樣?"卡爾急切地傾身向前。"你認為我的交換條件如何?"
  
  "我認為---"柯爾斷然回答。"你的建議不只荒謬,而且瘋狂。"
  
  "你說結婚是'瘋狂'的事?"卡爾的怒火又起。"這個國家就要四分五裂,全都是因為你們這一代對婚姻、子女和責任這類'瘋狂'的觀念缺乏尊重!"
  
  見柯爾堅拒被捲入這場爭辯當中,卡爾開始在屋內焦躁地來回踱步。"假如你不相信我的話,看看這些雜誌吧。你看。"他從桌上大堆雜誌中隨手抽出一本讀者文摘---他非常喜歡的讀物之一---翻至其中一篇,微仰頭,透過那副遠近視變焦眼鏡的下半部讀著那文章。"'全國性醜聞---學生作弊現象'。根據這篇文章的書法,每十名學生當中有八名承認他們有作弊行為。這裡面還說這一代的道德水準低落。太多中學生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
  
  "我不懂這跟我們討論的事有什麼關係。"
  
  "你不懂,是嗎?"卡爾語帶譏誚,瞇起眼睛迅速掃瞄一回文摘的封面標題。"那麼這一篇也許比較容易懂。年知道標題是什麼嗎?"
  
  答案顯然易見。柯爾沒答話,只耐心等著。
  
  "這篇文章的標題是'現代男人令女人不解的事'。"他說著丟開雜誌,定定地望著柯爾。"我想知道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究竟是怎麼回事,男人突然變得不瞭解女人而女人也不瞭解男人了,甚至男人和女人都不瞭解婚姻、養兒育女的重要性。"
  
  柯爾繼續輕敲著膝上的雜誌,一股怒氣逐漸高漲。"記得年從前提起這話題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你根本沒有立場教訓別人,因為你自己從來就不曾娶妻生子!"
  
  "那是我一生的遺憾。"卡爾若無其事地撥開幾本雜誌,拉出一份小報來。"看看這個。"他用嶙峋的手指著報頭,並且舉到柯爾面前搖晃。
  
  柯爾瞥了一眼小報,詫異地說:"軼聞週刊?你訂閱軼聞週刊?"
  
  "我的管家萊娣愛看,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的方式、看看這個年輕女人,她是休士頓名流的女兒,美麗又富有。"
  
  "那又怎樣?"柯爾不耐地瞪著舅舅。
  
  "她的未婚夫---叫做潘華頓的---卻把她給甩了,跑去跟一個十八歲的意大利小姑娘一起光溜溜躺在沙灘上。"看柯爾連瞄一眼都不肯瞄一眼小報,他只好將它放下,但仍緊追不捨。"他沒說一聲就甩了她,害她還在巴望著美好的婚禮。"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姓潘的傢伙是休士頓人,被他遺棄的女孩也是。想想看,連德州人都開始虧待女人,捨棄傳統美德,也難怪整個國家都道德淪喪了。"
  
  柯爾伸手去按摩酸疼的頸背。這種爭辯不會有結論的。他有更重要的公事需要和卡爾討論---只要他能設法轉移舅公的注意力,讓他暫時忘掉柯爾的婚事,以往柯爾總是輕易辦到,但是今天卡爾似乎特別難纏。柯爾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次他恐怕別想順利逃脫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4-10-7 01:51:58 |只看該作者
  12
  
  他想到也許卡爾真的老邁了,但他立刻否決這想法。卡爾的個性一直沒變,始終象隻牛頭犬般頑固。正如柯爾對尼約翰說過的,沒什麼能改變卡爾的心意。從石油在他的土地上湧出的那一刻起,卡爾就決心不讓金錢改變他的生活,而事實也是如此。至今他依然節儉得有如守財奴,依然開著那輛二十年的舊卡車,穿褪色牛仔褲和格子襯衫,只有週日上教堂會稍做打扮。他依然認為有線電視只是一種短暫的流行,注定要失敗的昂貴玩意兒。"說真的。"柯爾說。"我不想和你爭辯---"
  
  "很好。"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和你爭辯關於美國文明的墮落、婚姻或傳宗接代的道德價值---"
  
  "很好!"卡爾打斷他,從搖椅裡站了起來。"那麼舊趕快結婚然後讓你的妻子懷孕,這樣我舊可以把另一半公司給你了。去跟你兩年前帶回家來的那個百老匯舞者結婚吧---留了兩寸長鮮紅指甲的那個---或者跟你七年級時喜歡的那個老師結婚也可以,反正趕快結婚就對了。最好快一點,因為我們的時間有限。"
  
  "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討論這話題已經有兩年了,而你仍然是單身,我仍然沒有寶寶可以抱,因此我決定設定時限,我將會把百分之五十的公司股份以小泰德和朵娜的名義交付信託,並且指定哲維為管理人,讓他成為你非正式的事業合夥人,等泰德和朵娜長大成人,他們將可以和你共同管理公司---當然,這是假設你在哲維的協助之下依然能夠保有這家公司。"卡爾說著將軼聞週刊往桌上一丟,頗富警示意味地說。"倘若我是年,我不會花六個月去完成這件事,柯爾。我的心臟隨時都可能喊停,因此我下周就要修改遺囑,如果你在我死後才結婚,我的百分之五十股份還是要歸泰德和朵娜所有。"
  
  柯爾氣憤得開始認真想要宣告這老傢伙喪失行為能力,接著他考慮或許可以尋求在法律上推翻舅公遺囑的效力,不過這必須等舅公死後多年才會有結果,而且成敗難料。
  
  他的思緒背萊娣給打斷。她出現在廚房門口。"晚餐準備好了。"她說。
  
  兩人都聽見了,卻未意識到她的在場。柯爾走到舅公面前,和他四目相覷---同時高大霸氣、頑強不知變通的兩個人就這麼對立在房間中央,同樣抱定了決心,只是一個堅決不參戰,一個抵死不退讓,"你是否瞭解,也許我沒有辦法在六個月之內找到可以結婚的對象?"柯爾咬著牙說道。
  
  卡爾伸出拇指,往桌上的成堆雜誌一指。"根據雜誌裡的調查報告,女人希望丈夫擁有的七項重要條件當中,你就具備了五項。首先你很有錢,"他在記憶宗搜索那些條件的順序。"你很聰慧,你受過良好的教育,你的前途光明,朵娜說你是個酷哥,我猜想這表示你長得還算英俊。"
  
  自信已贏得戰局的卡爾打量著沉默不語的柯爾片刻,開始試著化解他所引發的敵意。"你難道不好奇你缺乏的那兩項條件是什麼?"
  
  "不好奇。"柯爾忿忿回答。卡爾的語氣一改為溫和。"你不想要小孩,而且你的脾氣也很難讓人形容你是'溫柔、善解人意'。"發現自己的幽默感嘗試仍無法激起外侄孫的任何反應,卡爾轉身走向廚房,沮喪地垂著肩膀。"萊娣準備好晚餐了。"他淡淡說。
  
  柯爾偷偷轉頭端詳他的背影,瘦削的身子、彎曲的背脊,心底突然有股熟悉的酸澀和憐惜萌生,讓他幾乎忘了前一刻的激憤。一分鐘後柯爾走入廚房,發現舅公似乎已不那麼脆弱了。他在舅公對面坐下,將紙和筆擱在餐桌上。"寫吧!"他冷冷命令。一旁的萊娣站在火爐前,轉頭來回打量著兩個男人,手上一瓢辣椒醬停在半空。
  
  卡爾自動拿起擺在面前的金筆,困惑地將眉頭一皺。"寫什麼?"
  
  "寫下你的交換條件內容,包括你對於我娶的女人的所有條件限制。我不希望等我帶了人回來卻有大堆'意外'等著我。我不希望由於她在某方面不符合你的要求而在最後關頭遭到你的否決。"
  
  卡爾顯得極為不悅。"我不想替你挑老婆,柯爾。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真是寬宏大量。"
  
  "我希望你快樂。"
  
  "你認為這麼做能夠讓我快樂?"
  
  "目前不能,但這是因為你在生氣。"
  
  "我不是生氣。"柯爾反駁。"我只是覺得噁心透頂。"
  
  他的舅公瞬間面色凝結,但這頑強的老人絲毫不改心意。他伸手想推開紙筆,卻被柯爾一把按住。"我要你寫清楚。"
  
  "你究竟要我寫什麼?"卡爾開始冒火。
  
  "先吃飯。"這是萊娣過來,試圖排解這僵局。"等一會兒再寫。"
  
  "我要你寫清楚,如果我在六個月之內結婚,你就把你的百分之五十股份轉給我。"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相信我的話了?"
  
  "從你開始對我威脅利誘那一刻起。"
  
  "你給我聽著!"卡爾吼叫起來,神情卻帶著點愧疚。"我有權利把我的百分之五十股份交給任何人,也有權利知道未來你的兒子將會繼承我所給你的一切財物。"
  
  "兒子?"柯爾滿臉驚愕。"這也是條件之一嗎?新增款條這樣好了,我乾脆去找個已經有小兒子的女人結婚,省得你等著抱男嬰等得發慌。"
  
  卡爾灼灼打量著他,然後迅速寫下柯爾要求他寫的並且將紙筆丟回給他。"好啦,寫好了。不帶任何條款。"
  
  柯爾想轉身離去,一時之間卻有些茫然,無法相信卡爾竟然真的把他的脅迫化成了白紙黑字。柯爾腦中浮現了千百個理由來譴責舅公的任性和霸道,但他的心隨即又將之一一否決。
  
  一陣尷尬的靜寂之後,柯爾起身走回起居室,打開電視機,開始整理手提箱,工作要比爭論不休有建設性多了,他想。而電視機多少能夠緩和他們之間的緊繃狀態。
  
  儘管他和舅公已經勉強達成了協議,對於用這種荒謬方式來保住自己一手建立的事業,柯爾其實是極度不情願的。此刻他毫無頭緒該從哪裡著手。上法庭打官司?讓法官宣佈舅公心神喪失、遺囑失效?或者心不甘情不願地草草找個女人結婚?不論哪一種作法都令人厭惡而且後患無窮。
  
  坐在對面的卡爾突然放下休士頓報,神情愉快地說:"根據我最近讀過的一些報導,現在有些年輕女人決定不生小孩,她們寧願養電子雞、追求自己的事業。要小心別挑上這種女人。"
  
  柯爾不理會他,繼續作筆記。
  
  "還有,當心別找上挖金礦的,那種女人假裝喜歡你,但她們只想要錢。"
  
  柯爾再也壓不住滿腔怒火。"你要我如何能夠在六個月之內看透一個女人的真正動機?"
  
  "我認為你應該很懂女人才對。幾年前不是有個什麼公主追著你跑遍全歐洲嗎?"
  
  柯爾冷冷瞪著他,直到卡爾識趣地聳聳肩。"想瞭解女人喜歡的是你或是你的錢其實並不難。"
  
  "是嗎?"柯爾故作侮慢無禮。"那麼根據你自己在女人和婚姻方面的豐富體驗,你建議我該如何看透我未來妻子的心思呢?"
  
  "避免遇上一個拜金女人的最好辦法就是,找一個跟你同樣有錢的。"他說完揚起眉毛等待著,以為柯爾會對他的見解鼓掌叫好,然而柯爾反應冷淡,低頭繼續寫他的筆記。
  
  約莫過了一刻鐘,卡爾突然又開口,懶懶的聲音從報紙那端傳出。"麥西尼的專欄提到這個週六你將會去參加白蘭慈善舞宴,還說你捐贈的義賣品是整個義賣會當中最昂貴的一項。西尼說這次舞宴是全休士頓最盛大的社交聚會。這麼說來你不必擔心會遇見拜金女郎了。你到時候可得張大眼睛四處瞧瞧,找個中意的,立刻帶回來讓我看看,還有---"他狡黠地補充。"也順便看看結婚證書,等你們結婚週年紀念那天,我就正式將我的一半公司股份簽給你,完全遵照我剛剛寫下的那張保證書的內容。"
  
  見柯爾不答話,卡爾打了個呵欠。"我要去床上看報了。"他說著站了起來。"已經十點鐘了,你還要繼續工作嗎?"
  
  柯爾正讀著尼約翰應他的指示寫下的法律信件草稿。"十四年來我天天工作到深夜。"他淡淡說道。"所以你和哲維才能成為富豪。"
  
  卡爾站在那裡,久久找不出話來辯駁這事實,於是悻悻離開了起居室,走回臥房。
  
  柯爾直到聽見舅公房門的關閉聲才抬起頭來,將一疊文件丟向咖啡桌上,頹喪地將手指扳得格格作響。
  
  那堆文件落在國家軼聞週刊上頭,緊挨著那個剛剛被未婚夫遺棄的富家女的照片。
  
  緊挨著方黛安的照片。
  
  柯爾衝向前拿起那份刊物,迅速讀完那篇報導,深深同情起它的受害者來。他將它放回原位,思緒又回到卡爾身上。
  
  柯爾正陷入苦思,突然左側有些動靜,他轉頭,發現萊娣站在廚房門口,一手端著馬克杯,臉上掛著遲疑的微笑。
  
  每當他和舅公之間發生爭執,萊娣這個廚藝不佳的管家總是會在事後為柯爾準備一點吃的或喝的---彷彿是為了彌補糟糕的廚藝而作出的體貼舉動。六十歲出頭的萊娣有張平凡的圓臉、溫婉的個性,帶著西班牙口音的輕柔嗓子,使她渾身散發出奇特的異國風情。柯爾望著她緩緩走進起居室,將冒著蒸氣的馬克杯放在咖啡桌上,心頭不覺竄出一股暖意。
  
  "是熱巧克力嗎?"他猜測。萊娣用來撫慰壞心情的藥方一向不變:晚上是熱巧克力,白天則是檸檬茶,搭配巧克力蛋糕。"我的蛋糕呢?"他逗著她玩,伸手去拿馬克杯,邊想他非得喝完整杯巧克力,以免傷了她的感情。熱巧克力是種傳統的家庭飲品,由於柯爾生命當中極端缺乏家庭之愛,對此也就格外珍惜。
  
  他僅有的家庭溫暖是在這地方找到的,是他外祖父的兄弟和他的管家給予的。萊娣轉身走回廚房,"昨天還剩下一點巧克力蛋糕,是我從店裡買來的。"
  
  買來的蛋糕尚可接受,可惜柯爾不餓。"不是你烤的蛋糕不好吃。"他又逗弄她。她對著這句奉承話沉思起來,然後走回廚房。"留下來陪我聊天嘛!"他說。
  
  她在卡爾先前坐的椅子小心翼翼坐下,彷彿她不該在那裡似的。"你不應該和你舅公吵嘴的。"久久她才說。
  
  "你這句話已經說了二十年了。"
  
  "你舅公希望你盡早結婚是不是讓你覺得非常沒道理?"
  
  "可以這麼說。"柯爾努力壓抑聲音裡的怒意。
  
  "我想他是認為,如果他不強迫你結婚,你大概永遠不會結婚。"
  
  "這不關他的事。"
  
  萊娣仰起頭嚴肅地對他說:"他很愛你。"
  
  柯爾啜了口熱巧克力,忿忿放下杯子。"這話並沒有讓我好過一點。"
  
  "但這是千真萬確的啊。"
  
  "愛不能作為勒索的借口,儘管他只是在唬我。"
  
  "我不覺得他是在唬你,我相信你舅公真的會把他一半的公司股份留給哲維的兩個孩子---如果你不結婚的話。"
  
  這話讓柯爾又忍不住一把怒火。"我不懂他如何能夠說服自己做這種事。"
  
  他並不期待這句氣話能得到回應,但萊娣給了他答案,並且一針見血。"現在你的舅公關心的不是金錢,他只關心不朽的問題。"萊娣邊將咖啡桌上的大疊雜誌扶直。"我渴望得到不朽,而且他明白,想要獲得不朽,只有透過傳宗接代。"
  
  "我不是他的後代。"柯爾不耐煩地說。
  
  萊娣露出甜美微笑,她的回答卻十分堅決。"在他心目中你是他的兒子。"
  
  "既然他追求的是不朽,那麼哲維的兩個孩子應該就能滿足他了。哲維和我都是他的外侄孫,我的孩子和哲維的孩子對他來說是一樣的。"
  
  萊娣笑著說:"哲維的男孩懶散又個性陰沉,也許他成人之後會有所不同,可是你舅公不想在泰德這樣的孩子身上冒風險。朵娜則是害羞而內向,也許有一天她會變得積極有活力,可是目前看來…………"她讓柯爾自己去下結論:他的舅公也不敢將'不朽'寄望在朵娜身上。
  
  "你知不知道什麼讓他突然對不朽產生執迷?"柯爾問。
  
  她稍稍遲疑,然後點點頭。"他的心臟愈來愈弱,魏曼醫生經常來看他,說該做的他都已經盡力了。"
  
  柯爾先是震驚,繼而否定。他可能預見絕無法說服卡爾到達拉斯去看其他醫生。他一度花費數個月的努力,終於說服他前往,結果那些醫生所達成的結論竟和魏曼醫生完全一致。從此卡爾再也不肯考慮到外地就醫的事。
  
  坐在對面的萊娣深吸了口氣,褐色眼珠滿是淚水。"魏醫生說現在只剩下時間早晚的問題了…………"她啜泣起來,匆匆站起,快步離開了起居室。
  
  柯爾弓起身子,雙手抱緊膝蓋,心頭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所籠罩,他凝望著舅公的空椅子,三十年來兩人共享的點滴記憶一一浮現腦裡。這個簡樸卻溫馨的屋子裡藏著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親情體驗,如果卡爾一走,那一切也將隨著消逝。
  
  倘若萊娣說的是實話,那麼這一天恐怕不遠了。他想像著沒有舅公的生活,不禁渾身起了陣陣寒慄。這個老人和這片農場原來是柯爾生命的根源啊。儘管如今他身上的牛仔褲和馬靴已經被昂貴的意大利皮鞋和剪裁細緻的英格蘭套裝、埃及棉襯衫所取代,但在這體面外表下依然是一顆質樸粗獷的心。年輕時期的柯爾曾經痛恨自己的根,從他到休士頓念大學的第一條起,便努力地洗刷身上的牛仔氣味,改變自己走路的姿態、說話的口音,直到全身上下嗅不出一絲德州牛仔的土味為止。
  
  如今,命運即將切斷他和他的根之間僅存的微弱聯繫,柯爾心想,而他的所作所為似乎更加速了它的斷絕。
  
  卡爾的威脅劣行已被拋在腦後,此刻柯爾唯一的念頭是如何能夠延遲悲劇之日的來臨,讓舅公的餘生愉快度過,無論是數月或數年。
  
  "可惡!"柯爾詛咒起來,卻不帶一點慍怒或憎恨。他必須盡快找個女人結婚。而在德州這種施行夫妻共同財產制的地方,婚姻對他可能意味著經濟上的冒險。無論這位'幸運'的女人是誰,柯爾認為幽默感和柔順溫馴是她應該具備的兩大首要條件。否則當她發現自己必須簽訂婚前契約時恐怕會羞憤交加得撕破臉吧。
  
  他想是否該用一個女演員來演這部戲,但是他的舅公太精明而且多疑,這計策不容易成功。無疑地,這就是為什麼他堅持要親眼看見結婚證書的理由了。所幸他並未堅持要柯爾先有男嬰他才將公司股份讓出,這點顯示他不再像以往那麼尖刻了。
  
  他也不再像以往那麼健壯了。
  
  柯爾暗暗下決心,邊拿起那杯冷卻的巧克力朝廚房走去,目光不經意落在書堆上方那分折疊整齊的報紙,方黛安正從照片中向他微笑。她的容貌一如她十六歲那麼美麗,只是他一時之間難以相信,這個洋溢著自信的女企業家,或者CNN頻道上那個面對盡頭侃侃而談的媒體寵兒,竟是他多年前認識的那個靦腆女孩,那個忠誠、聰穎的女孩端莊地坐在乾草堆上,時而用愛慕眼光凝視他,時而和他暢談一切人生話題--從布偶到政治無所不包。
  
  他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好女孩竟會遭到未婚夫的遺棄。憑她的美貌、財富、仁慈和智慧,他認為她應該擁有美好的人生,那是她應得的。她不應該由於被潘華頓遺棄而成為全國皆知的嘲笑對象。
  
  他歎息著站了起來,拎著馬克杯走向廚房,邊想著:生命充滿變數,往往出乎人的意料或期望,無論他、方黛安…………或者卡爾皆是如此。
  
  他倒掉剩餘的巧克力並且將馬克杯清洗乾淨,以免萊娣發現他對熱巧克力的真正感受而不好過。
  
  事實是,他討厭熱巧克力。
  
  他也不喜歡藥蜀葵根蜜餞。
  
  他尤其痛恨疾病,痛恨診斷出病因卻治癒不了病根的醫生。
  
  正因如此,他對於一開始便注定失敗的婚姻不抱任何興趣。
  
  柯爾所能想到的最佳人選不是舅公建議的富家女,而是米雪。除了對柯爾真心相待之外,米雪也能接受他的工作狂熱和經常性公務旅行。事實上她十分努力去適應他---這在柯爾的'婚姻'當中應該是一要件,想想自己的迫切處境和需求,柯爾覺得十分幸運還有米雪這樣一位合宜的人選。
  
  然而當他緩緩踱步走回臥房的途中,心中卻沒有一絲幸運的感受。他只覺得沮喪,同時對米雪懷著歉意,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同意這項'交易'。而且他知道這將是一種錯誤,因為他所能付出的極其有限,無論是對她或者對他們的婚姻。
  
  他和康薇琪的關係便是為了這原因而結束的,而且在那之後他並未改變,也從來不想改變,就像薇琪的說法,他娶的是他的事業,他對薇琪和她的朋友無止境地追求刺激的生活方式感到憎惡,而他的頻繁旅行則令她惱怒。至今他依然無法適應悠適閒散的生活,依然是國'冷酷無情的渾球'---這是她搬出去時送給他的最後評語。她不明白的是,柯爾一人肩負著聯合產業十二萬名員工的生計重負,不容他有一刻輕忽或鬆懈。
  
  床縟由於萊娣的勤快洗曬而散發著陽光和夏日微風的乾爽芳香。柯爾舒展四肢躺在柔軟的床單之間,仰望著天花板,胡亂想著該和米雪或其他女人結婚的事,這念頭不僅可厭,而且極度荒謬,但更荒謬的是舅公或許活不過年底的事實。
  
  濃重的睡意壓著他的眼皮,這個自他童年時期便無比熟悉的小臥房遠比他旅行世界各地所居住過的任何豪華房間更能誘引他沉入夢鄉。
  
  明天早晨,等他清醒一些,他必定能夠想出辦法來解決一切的難題,為那些看似無望的問題尋找解決之道原來就是他的專長之一,這個特長為他帶來令人艷羨的成功和財富,是否也能幫助他化解眼前的這個巨大的人生迷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4-10-7 01:52:14 |只看該作者
  13
  
  週六,休士頓大陸機場和市區之間的交通十分擁擠,不過柯爾乘坐的賓士在司機嫻熟的操控之下,倒是優雅地在各車道之間滑行無礙。
  
  柯爾在後車座專注讀者大疊關於聯合產業和俄國企業合作裝設通往黑海油管的分析資料。這一路不曾抬頭,直到車子駛入芭摩洛飯店門口的綠色遮蓬下,身著制服的侍者上前來迎接,他才不得不收起報告書,出了車子。
  
  十五層樓高的芭摩洛飯店素以裝潢富麗及無懈可擊的服務聞名,但是當柯爾踏上它那鋪著深綠色大理石的寬闊圓形大廳,心理想著的卻是俄羅斯的鐵路運輸和那裡的嚴冬,無視於廳堂四周高聳的希臘式石柱、頭頂懸吊著巨大水晶燈架,以及分佈在大廳中央的象牙色鑲金錦緞豪華沙發。
  
  大廳上方的圓形中層樓正有數十名人員忙著裝置燈飾,並且在數百棵假樹上噴灑人工雪花,顯然是為了迎接白蘭慈善舞宴的來臨。柯爾朝那片忙亂景象皺了皺眉,直直走向接待櫃檯。
  
  飯店經理遠遠瞥見柯爾,快步趨前介紹他自己;等柯爾登記完畢,他堅持送他回房。"若有任何需要我們服務的地方,請儘管吩咐。韓先生。"他說著微微欠身鞠躬然後退出房門。
  
  "我會的。"柯爾淡淡說道。對於這間佈置著路易十五時期風格的淺紫、金色家飾,並且擁有足以俯瞰全休士頓市區景觀的堂皇套房,他同樣感覺木然。長年在世界頂級飯店之間奔波洽工的生活形態使得他早已習慣於奢華,甚至將之視為理所當然。
  
  他脫掉外衣,鬆開襯衫領口鈕扣,走到小酒吧前調了杯琴酒加蘇打水。他端著酒杯走出陽台。屋外溫度偏高,不過休士頓常有的潮濕窒悶不復存在,使得天氣相當清爽舒服,休士頓是他大學時期的家。曾經幾次到城裡出差,卻從未在這裡過夜。此時眼前的景觀讓他驚覺,相隔十四年的離去和歸來之間竟有如許差異。
  
  畢業次日,他搭巴士離開休士頓,前往舅公位於傑弗生維爾的農場,帶著他所有的家當:一隻尼龍旅行袋,身上的舊牛仔褲,運動衫和一雙磨損的皮靴。
  
  旅行袋很小很扁,他的夢想很大很遠。他從巴士車窗望著橡樹河岸的農舍成列疾速倒退,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功成名就就回休士頓。
  
  他果然做到了。
  
  柯爾舉杯到唇邊輕啜一口,自嘲地哭笑起來。如今他的年少美夢終於成真,但他卻不在乎了,因為他的心思已被其他更遠更重要的目標所牽引。他已經向世人證明自己,然而他仍有做不完的工作,仍然不斷鞭策自己前進,甚至超乎以往。
  
  他注視著遠方山巒間縹緲的白霧,不禁懷疑這一切的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在丹佛,艾肯電子的年度股東會議正在進行,倘若柯爾派去的遊說團沒能成功打動他們,柯爾併購該公司的行動恐怕將陷入苦戰。在加州則有他的律師群和高級行政人員,正夥同大批建築師著手一項北加州及華盛頓州,綜合辦公大樓的興建,以便容納聯合產業的若干技術子公司。
  
  萬一舅公的病情不見好轉…………簡直不堪設想。聽了萊娣的話之後他去找了魏曼醫生。醫生告訴他,由於卡爾的狀況極不穩定,柯爾最好隨時作最壞的打算。
  
  柯爾看表,六點三十分,他得在七點半下樓去參加一項電視訪問,而白蘭舞宴的慈善義賣預定八點鐘開始。他有足足一個鐘頭供他梳洗換衣,時間充裕得很。他決定先打個電話到加州的律師辦公室去問問事情進展得如何。
  
  黛安的家人和兩個朋友站在芭摩洛飯店大廳一側,努力擠出笑容,裝作一切沒事的樣子,邊往大門探看黛安是否到了。
  
  "黛安說她七點十五分到,現在都已經七點半了。"可蕾說。"黛安從來不遲到的。"可蕾的母親發現大廳的人群紛紛向中庭聚集,顯然活動就要開始了。"也許她還是決定不來了。"方瑪麗說。
  
  可蕾臉色驟變。"在最後關頭才變卦不像是她的作風。"
  
  "她會來的。"思平安撫著她們。"黛安這輩子從來不逃避任何事的。"
  
  "就算她真的逃避我也能諒解。"可蕾說。"黛安把她的隱私和尊嚴看待得比什麼都重要,華頓那樣對待她已經讓她成為大眾的笑柄。倘若我是她,我恐怕沒有勇氣出來應付這場面。"
  
  "才不,你會有的。"思平堅決地說。
  
  她驚訝地轉身看著他。"為什麼你這麼覺得?"
  
  "傲氣。"他說。"傲氣會驅使你不得不現身面對大家,而傲氣是目前黛安僅存的,那股傲氣會讓她昂首闊步參加今晚的聚會。"
  
  "她會來的。"何道格贊同道。
  
  "事實上。"思平突然說。"黛安已經來了。"他對可蕾笑著說。"而且一點都不需要我們替她擔心。"
  
  可蕾回頭,看見黛安正從容穿過人群,高抬著頭,似乎無視於四周窺探的目光。可蕾為姐姐覺得驕傲極了,歡喜得幾乎忘了潘華頓和姐姐解除婚約的事。
  
  平日的黛安偏好優雅更甚於展現女性魅力,但今晚可不同了,可蕾暗暗讚歎黛安那襲迷人的紫色禮服---象沙龍般貼身的群擺在側邊開了高叉,細肩帶,長及腳踝的群角款擺生姿。頭髮也一改慣常的光滑髮髻而呈波浪狀松垂在肩頭。可蕾緊緊擁抱姐姐。"我好擔心你不來了。"她悄聲說。
  
  "我連想都沒想過。"黛安撒了謊,親熱地回抱妹妹,然後轉身去招呼母親和外祖父母。看見全家人、道格和他的女友在一旁護衛、關注著她,黛安感動得就要落淚。而更令她難過的是,晚宴都還沒開始呢。
  
  可蕾留意到,在黛安精巧的化妝和亮眼的外表之下,她的臉色異常地蒼白,兩眼無光。思平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到吧檯去端了兩杯酒來。"把這個喝了。"他對黛安說。"會讓你臉色紅潤些,同時增加你的勇氣。"
  
  黛安接過酒杯輕啜一小口,暗暗歎息著。沒人能夠預見今晚的一小時宴會當中會發生什麼事,她想。當她和家人、道格和他的女友愛咪走進舞宴廳裡,她勢必得面對無數對她表示關懷的友人和好奇的陌生人。他們將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尋找可供他們明天向親友吹噓的閒談材料,有些人甚至會以她的悲苦為樂。
  
  黛安一向謹慎地避免樹敵,但是她知道有些人嫉妒方氏家族的成功,還有另一些人則是純粹喜歡見到別人受苦。
  
  "今天晚上媒體一定會對你緊迫釘人。"可蕾說。
  
  "我知道。"
  
  "待在思平跟我身邊。我們會盡力掩護你的。"
  
  黛安笑著說:"他帶了槍嗎?"
  
  "沒有。"可蕾說。"那會讓他的口袋鼓鼓的。"
  
  黛安笑著抬頭看中庭樓上滿滿的人群。"真希望我沒有答應擔任那串義賣項鏈的模特兒,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的話,"她說。"再過幾分鐘我就得上樓去讓他們替我戴項鏈了。"
  
  "哎呀,我完全忘了這件事!"可蕾驚呼起來。"我足以到你沒有佩戴首飾,可是我忙著欣賞你這身漂亮的晚禮服,忘了你得幫忙展示那串紫水晶項鏈。"
  
  "把酒喝完。"思平命令。"再兩口就吞完了。"
  
  黛安順從了他,因為這樣比較省力,她必須保存每一分體力以便應付今晚的酷刑。
  
  記者會場就在義賣品展示地點不遠處。為了遵守他對公司宣傳部門的承諾,柯爾親自參加了記者招待會,並且極力表現良好風度。他答應接受CBS和ABC的簡短採訪,接著回答休士頓報本地記者的拍照及問話,以及今日美國雜誌特約記者的訪談。
  
  ABC電視台美麗的金髮女記者金伯麗花費數分鐘介紹白蘭舞宴的百年歷史和義賣活動的悠久傳統及全球性影響力之後,將麥克風挪到他面前。"韓先生,我們都聽說了你所捐贈的義賣品是今晚最昂貴的一項,克萊門的雕刻作品究竟價值多少呢?"
  
  "你指的是對誰而言?"柯爾淡淡說道。私底下他根本認為那件現代雕刻作品是怪物,買下它完全是基於生意經,到現在它的價值應該已經高漲五倍之多了。
  
  她大笑著說:"我的意思是,根據估價它應該值多少?"
  
  "二十五萬。"
  
  "你真是非常慷慨!"
  
  "麻煩你去告訴國稅局好嗎?"他說著主動結束訪談,逕直走出了攝影地點。
  
  他繞過圓形樓層來到另一側的義賣會場,一路上遇見十多個生面孔向他點頭招呼,他不得不微笑著回禮。
  
  諷刺的是,當他總算看見兩個熟人,而那兩個人卻正巧是急於避免和他招呼的何查理夫婦。只見他們抬高下巴、態度冰冷地迅速通過這個曾經擔任過他們家馬童的男子。
  
  柯爾在一個房間門口駐足,發現裡面正在舉行昂貴義賣品的展示。許多宴會來賓認出了他而悄聲念著他的名字,不過被更多人提起的是方黛安的名字。只不過人們大都稱呼她"可憐的方黛安",而且那語氣在柯爾聽起來似乎是惡意多於同情。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寒暄,他在義賣品展示間角落的假樹下站著,隱在燈泡閃爍的枝椏之間,慢慢品啜著杯香檳酒。
  
  從他擔任任何家馬童以及在休士頓工作的那幾年開始,他在世界各地參加過數百場類似的正式宴會。他經常感到乏味,但從未象此時這樣不安。參加這種慈善宴會讓他自覺象國騙徒。
  
  在他看來,白蘭舞宴提供了三項功能---第一項是讓富豪的妻女有國優雅的場所供她們展示自己的珠寶、華服,順便搬弄別人的是非。她們的丈夫和父親則聊聊高爾夫和網球賽。
  
  第二項功能是為美國癌症協會募款。第三項是提供休士頓的富商名流藉著捐獻義賣品、接著爭相以高價買回它來表達自己的社會良心。
  
  今晚的白蘭舞宴無疑地將把這三項功能推展到極致,柯爾心想。
  
  柯爾從樹叢間的優越位置悠閒地觀察著人群,下意識地搜尋著黛安的身影…………不久群眾分散,他看見了她,正站在電梯附近的石柱旁,距離他約十五碼之處。
  
  他打量著"可憐的方黛安",原先的擔憂情緒轉變成純粹的欣賞和傾慕。
  
  原本他以為見到的會是一個頹喪、羞愧的失戀女子,但眼前的方黛安和他記憶中的那個端莊嫻雅的女孩並無不同。深紫色絲質禮服裹著她豐盈的胸脯和窄腰,矗立鎂光燈下的姿態充滿自信,無視於四周的騷動和無禮目光。綠眼瞳在濃睫下灼灼閃亮,細眉飛揚,精巧的五官掩不住逼人的傲氣。和多年前相較,柯爾心想,她的容顏更鮮麗了些,下巴的小裂痕幾乎看不見了,但那頭長髮依然濃密,在燭光映照下艷紅有如桃花心木。她頸間戴著串鑲鑽紫水晶項鏈,和那襲紫色晚禮服搭配完美。她適合極了這樣的裝扮,柯爾心想,珠寶和華麗禮服遠比打褶長褲和保守的運動外衣更能烘托她的氣韻。
  
  她正專注聆聽一個男人說話---柯爾相當確定那人家是艾思平。等他離開她身邊,柯爾立刻走出樹叢,靜立在那裡,期待她能看見他。他急切地腰她認出他來;他要她再度對他展露甜美的微笑,然後走來和他談話。這渴盼超乎他意料的強烈。
  
  或許她會像何查理夫婦那樣反應淡漠,但他心裡明白她不會。在此之前,柯爾對於功名成就回到休士頓的年少美夢的實現毫無感覺。突然之間他訝異地發現自己竟渴求著方黛安的回眸,希望她注意到他---或者應該說,注意到功成名就的他。
  
  這時舞宴廳大門敞開來,人群起了陣騷動並且往廳內移動,堵住了他的實現。他唯恐失去黛安的蹤影,於是朝她走過去,卻被逆向而來的人潮阻擋而動彈不得。等到人群稀疏到只剩百餘人,他發現黛安正和一個男人談著話。那人是何道格。
  
  柯爾放緩腳步立在一旁,舉起酒杯啜了一口,等著何道格離去。他無從知悉何道格對他的態度是否和雙親相同,但他不想冒任何風險讓尷尬的局面毀了他和黛安的珍貴重逢。
  
  何道格想陪伴它進入舞宴廳,令柯爾鬆了口氣的是,她婉拒了。"你先進去吧。"她對他說。"我很快就過去,我想先喘口氣。"
  
  "我等你。"道格說。
  
  "不,不要,拜託。"黛安說。"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好吧,既然你堅持要這樣。"何道格顯得相當沮喪。"別拖延太久。"他說著朝舞宴廳門口走了過去。
  
  黛安點點頭,然後轉身,匆匆走向一個標示著"出口"標誌的門口。
  
  柯爾和女人共處的豐富經驗讓他能夠輕易看出一個女人瀕臨落淚邊緣的模樣。由於她剛才告訴何道格她想獨處,柯爾心想應該尊重她的意願。他轉身走向舞宴廳,突然又停步,腦中浮現一段往事---黛安告訴他有一次落下馬背的事。"我沒有哭…………即使摔斷了手腕,派醫生忙著替我看傷口的時候都沒有哭。"
  
  "你沒哭?"
  
  "沒有,我沒哭。"
  
  "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一滴都沒有。"
  
  "真厲害。"他逗弄她。
  
  "也不盡然。"她歎了口去。"我暈過去了。"
  
  十六歲時的她便能勇敢地強忍痛苦而不落淚。可見今晚,作為成熟女人的她所承受的傷痛已超越了極限。柯爾在兩種情愫之間游移不定---一邊是極力想避開女人哭泣場面的男性本能,另一邊則是某種微妙的衝動,想要上前去守護她,給予她慰藉和支援。
  
  後者的力量顯然比較強,於是柯爾緩緩朝著標示著"出口"的門走去,然後又蹩回吧檯去倒香檳,心想這或許能稍稍舒緩她的心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4-10-7 01:52:30 |只看該作者
  14
  
  外面狹長的陽台上空無一人,只有一盞小煤氣燈閃爍著昏黃的光暈,這種淒涼的氣氛倒反而更適合黛安寂寞的心境。再說,她躲到這裡來,也正好避開了舞宴廳內樂隊演奏的那首洽具諷刺意味的曲子"要是我離開你"。
  
  黛安怕撞見其他也可能想到外頭來的人,所以就往右轉去,盡量離門口遠遠的,一直走到陽台盡頭的轉角。她手按著冰涼的白色石欄杆,低頭茫然瞪著自己的手指,她這才注意到左手缺了潘華頓的訂婚戒指,看起來是那麼素淡平凡。
  
  兩層樓下,車陣緩緩行進著,但是黛安心中只想著自己的困境。這幾天來,她的情緒由最初的無助感覺轉變為躁怒。她怎麼也無法接受潘華頓另娶的事實。只不過上個月,他們還談到要一起參加今晚的舞宴,他也曾一再提醒她,要替他安排與她家人同桌。
  
  下面突然響起煞車聲與一陣急促的喇叭聲,引起了黛安的注意。她看見一輛賓士敞篷車駛向旅館門口,看起來真像華頓的車。一時之間,她以為是他要來向她解釋,說這一切都是天大的誤會。
  
  待認清那其實並非華頓的車時,黛安的心情變得更沉重了。在模糊淚眼中,她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的金髮美女下了車,曲線玲瓏的身材配著貼身的短洋裝,散發出無限的風情與性感,黛安不禁猜想著潘華頓究竟是何時開始嫌棄她這三十一歲的褐髮保守老女人,轉而喜歡上年輕性感的金髮女郎的。她看過報紙上的照片,不得不寒心承認,他的新婚妻子比她漂亮十倍,也比她肉感得多,對方也一定比她女性化,比她有趣,開放。儘管如此,黛安仍無法確定華頓究竟是何時開始覺得,或者開始注意到她配不上他。
  
  她配不上他。
  
  一定是這樣,不然他不會把她棄之如敝屣。這種恥辱令她胸口翻攪。在她以前,華頓交往的也都是年輕漂亮的,只知打扮與玩樂的女孩子,黛安卻是專心致力於家庭企業,她只有五尺四寸高,頭髮也只是普通的暗銅色,而且絕對談不上豐滿。事實上,在有一陣子隆乳手術醜聞盛傳之時,她曾根華頓開玩笑地說,她很慶幸自己未曾去隆乳,結果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反而一本正經地說有的隆乳方法相當安全,如果她有意的話,還是不妨去試試。
  
  黛安此時已自我嫌惡到了極點。她真希望自己當初去隆乳了。要是她具備那麼一丁點女性氣質,就會比較注意自己的外表,而不致盲信自然美與知性美可以留住男人。
  
  鐵門關上的聲音使黛安一驚,猛然轉回頭看過去,見到一個穿禮服的高健男子走出來,她鬆了一口氣,對方顯然只是參加舞宴的賓客,而非什麼八卦新聞記者。但是她又隨即怒由心生,因為他進入不知迴避,反而朝她直趨過來。
  
  他踏著沉著而緩慢的步子走向她,兩手似乎各拿了什麼東西。一時之間,黛安還以為他手中拿的是兩把槍…………
  
  結果是兩杯香檳。
  
  她瞪著那兩杯酒,再瞪著已走近的他。他至少有六尺二寸高,方臉濃眉,眼裡帶著令她心神不寧的笑意。
  
  他用著雄厚的聲音說道:"哈羅,黛安。"
  
  黛安按捺住想頓足怒斥他滾開的衝動,勉強客氣地說:"對不起,我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你了。"
  
  "我們確實見過。"他向她保證道。"事實上,我們見過很多次。"他遞給她一隻杯子。"要香檳嗎?"
  
  黛安搖頭拒絕了,同時打量著他的臉,不禁深信他是在跟她玩把戲。如果她見過這個男人,她一定不會忘記的。"我想我們沒有見過。"她客氣的說,希望結束這種無聊的把戲。"你大概認錯人了。"
  
  "我絕對不會把你認錯。"他打趣地說道。"我記得非常清楚你那雙綠眼睛和栗色鬃毛。"
  
  "栗色鬃毛?"黛安搖著頭,無心跟他玩下去。"你一定是弄錯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你的妹妹怎麼樣了?"他問道,嘴角現出懶洋洋的笑容。"可蕾還喜歡騎馬嗎?'
  
  黛安疑惑地瞄他一眼。他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站在煤氣燈的光圈之外,不過他的聲音聽起來開始---人也看起來有一點---熟悉。"你是我妹妹的朋友嗎,貴姓?"
  
  他終於走到亮處,黛安立即驚喜地認出了他。"你這口氣實在太正式了。"他那熟悉的灰眼睛帶笑地看著她,"你以前總是叫我---"
  
  "柯爾!"她驚呼出來。她早先就知道他會來參加今晚的活動,而且在幾天前,她的世界瓦解之前,她還一直期待著與他相遇呢。然而現在她似乎無法調適心情來面對這種震驚。
  
  見到她認出他之後臉色現出驚喜的光采,柯爾一時也心頭暖暖的,忘了自己平素的形象是多麼嚴肅冷漠。不管別人怎麼樣,方黛安對他的友情仍在,並未發生什麼變化。
  
  "柯爾?真的是你嗎?"黛安驚喜萬分地問道。
  
  "正是有血有肉的我。或者說的更精確一點,是裹在禮服裡面的。"他開著玩笑說道,並且再度把酒杯遞給她。她拒絕陌生人獻酒,但是接受了老朋友的酒,這一點使他欣慰,"我想這值得舉杯敬酒,方小姐。"
  
  "你說敬什麼吧!"她說道。"我還是驚訝得想不出什麼話呢!"
  
  他舉起杯子,"敬我所認識最幸運的一位女士。"
  
  黛安的笑容消失了。"才怪!"他顯然還不知道她遭遇了什麼事,於是她連忙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我的意思是,我向來比較幸運。"
  
  "你逃脫了一個沒有骨氣的賤男人,還有比這更幸運的事嗎?"
  
  這個出乎意外的回答讓黛安忍不住想笑,卻也有一股想哭的衝動。然而她只是說:"你說的對。"她躲開他的目光,匆匆啜一口香檳,隨即改變了話題。"新聞報導說你今天晚上會露面,大家都很興奮,迫不及待想見你一面。有好多人向我打聽你,我簡直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就讓我們從最重要的問題開始吧!"他用堅定的口氣打斷她的話,令她覺得自己又像一個小孩一樣,面對的是一位年長又聰明的男性。"你還好吧?"
  
  黛安知道他指的是如今恐怕已傳遍舞會的毀婚消息。"我很好。"她說道。然而很氣自己的聲音之中有著隱藏不住的顫抖。她好像聽見通往陽台的門又有人打開了,於是她壓低聲音重述一遍:"很好。"
  
  柯爾也聞聲回頭望過去,瞥見一個穿格子衫的男人匆忙躲入暗處。柯爾一時衝動得真想過去把那個偷窺的記者打一頓,但是隨即心念一轉,決定要乘機利用一下他。柯爾伸出手輕輕托起黛安的下巴。"仔細聽我說話,不要動。"
  
  她頓時警覺起來,睜大了眼睛。
  
  "那邊有一個小報記者在看我們,想要偷拍一張你的照片,我建議我們給他一張足以當明天頭版的跨頁照片。"
  
  "什麼?"黛安驚慌地說。"你瘋了嗎?"
  
  "沒有,我只是在應付這些負面新聞與小道消息方面比你有經驗得多。他一定要等到拍到你的照片才會離開。"柯爾繼續說著,同時由眼角瞥見那個記者已經走出暗影,舉起了照相機。"現在你有一個選擇。你可以讓全世界認為你遭人遺棄,也可以讓他們看見我們親吻,大家就會懷疑你是否根本不曾喜歡過姓潘的,或者我一直就是你的請人。"
  
  驚恐與興奮令黛安有點昏昏然,先前空肚子喝了兩杯酒也開始發揮作用。她仍在猶豫之際,柯爾替她作了決定。"我們來表現出一點令人信服的樣子吧!"他沉聲命令道,然後把兩人手中的杯子放到一邊。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摟入懷裡。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令她來不及抗拒,而接下來的情形又好像慢動作一樣,黛安感到自己的大腿與他相觸,她的乳房貼到了他的胸膛,然後他溫潤的嘴唇蓋上她的唇,帶來一種震驚的感覺。
  
  他微微抬起頭,望著她的眼睛,她以為他要放開她了,也感覺到他打算這麼做,但是他的雙手卻開始移動,一隻沿著她露空的背脊往上游移,另一隻手則摟緊了她,然後他再度低下頭。黛安的心在狂跳,任他順著她唇部的曲線親吻。他的舌頭觸著她的唇角,令她整個身體一震。她的腦子有一部分在命令她立刻脫身,然後更深處卻有一個更強力的聲音在反抗,叫她不可對他的狹義之舉做出這種不公平的反應。
  
  他是那麼溫柔,那麼讓她信服。
  
  她同時也想到,那個記者可能錯過了前面幾個鏡頭,黛安小心地用手順著他的外套往上滑動,不十分肯定地回應著他的吻。他的吻突然又用力起來,一隻手托著她的後頸,手指探入她的髮際。
  
  舞廳內傳來一陣強猛的音樂與鼓掌聲,顯示正式活動已經展開,也將兩人喚回了現實。黛安抽開身子,不自主地發出笑聲,柯爾則雙手插入褲袋,微皺起眉頭看著她。柯爾抬頭看看那個記者是否還在,發現他顯然已經拍夠了照片溜走了。
  
  "我---我無法相信我們竟然做出那種事。"黛安不安地說道。她一面整理頭髮,一面跟他一起走向那扇大廳的門。
  
  他斜瞄她一眼,眼神中帶著她無從理解的涵義。他替她打開門,說道:"其實我幾百年以前就想那樣做了。"
  
  "你才沒有呢!"黛安不信,微笑著轉一下眼珠。
  
  他也笑著說:"沒有才怪。"
  
  靠門口的廊上沒什麼人。黛安知道自己一定是口紅脫落、滿頭亂髮,於是她在洗手間前面停住,說:"我需要補一下妝,你先走吧!"
  
  "我等你。"柯爾不容她反對,就站在附近的柱子邊等了起來。
  
  他決心陪在她身邊的行動使她有些驚訝,她猶豫地對他笑笑,走進了洗手間。裡面有幾間廁所有人,當黛安走到化妝台前整理頭髮時,聽見兩個女人隔著門交談。"我不知道為什麼每個人都那麼驚訝。"馬嬌艾對同伴說。"毛安妮說,潘華頓好幾個月以前就告訴她說他想跟黛安解除婚約,可是黛安想嫁給他。安妮還說,華頓這樣先跟別人結婚然後讓黛安看到報紙才得知,也許是他一勞永逸地擺脫她的唯一方法。"
  
  黛安定定站在那裡,聽見其他間廁所裡傳出的驚歎和應和聲,不由得淚水盈框。她真想對她們大聲喊出來,說毛安妮是出於嫉妒才漫天說謊,因為毛安妮也愛潘華頓,結果卻敗在黛安的手下。但是黛安又深怕自己失去控制而哭出來。嬌艾所在的那間廁所門開了,黛安連忙躲到一間空廁所裡,等大家都離開以後才走出來。
  
  等在外面的柯爾也聽到了類似的談話,因為先前在女廁的兩個女人又把聽來的小道消息轉述給朋友。"我們剛剛聽說,潘華頓早就想甩掉黛安了,可是她不肯放他走!"
  
  "這是她活該。"一個女人說道。"新聞媒體總是把她當成公主一樣,而我個人早就聽膩了什麼她有多成功,多高貴,那雜誌有多好的那些鬼話了。"
  
  有一個女人還算好心一點,"不管你怎麼說,我倒是很同情她,很多人也都跟我一樣。"
  
  柯爾被柱子遮住了身子,但是她們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令他不禁訝異這些女人怎麼會對同性這麼卑鄙。他也不禁懷疑哪一種情形會最傷黛安的心,是她們的仇視,還是憐憫。他覺得她或許寧願接受前者。
  
  一看到黛安蒼白的臉,柯爾就知道她也聽見了那些'朋友'說的話。他想不出有什麼話可安慰她,只能伸出手臂供她挽著。他們走到舞宴廳門口,只見那兩道門關著,裡頭傳來開幕詞的聲音。
  
  黛安皺起眉頭退縮一步,她不願晚進場而引人注意,尤其是又跟柯爾在一起。"我想你的桌位是在前面吧?"
  
  身為拍賣會最大的贊助者,柯爾當然是坐在台前的貴賓席。"第一桌。"他說道。"第一排正中。"
  
  "我的桌子在第三排。"她歎一口氣。"為什麼我們不能至少有一人是坐在後面呢?現在我們絕對沒有辦法溜進去而不引人注意。"她怕再晚進去就更不好,於是硬著頭皮伸手要去開門。但是柯爾按住了她的手。
  
  "為什麼要躲呢?何不讓大家都跟明天報紙讀者一樣---以為你根本對潘華頓不屑一顧,其實你中意的是我,不是他?"
  
  "認識我的人絕對不會相信的!"她絕望地喊道。
  
  柯爾的臉沉了下來。"你說的對,我真笨。我忘了在場的都是有錢有閒的人,絕對不會相信你會把興趣轉移到凡夫俗子身上---"
  
  黛安愕然瞪著他。"你在說什麼!你才不是什麼凡夫俗子。"
  
  柯爾發覺她說的是真心話,不禁痛恨自己太小心眼。"謝謝你。"他帶笑打量她發紅的臉。"至少你生氣的時候眼睛又亮了起來。真可惜剛才我的吻沒有這個效果。"
  
  黛安發覺自己不該看著他的嘴唇,害她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專心與他說話。"我不習慣跟不熟的人親吻,而且又有人在偷看。"
  
  "你有點太吹毛求疵了。"他開著玩笑說。"你以前什麼流浪貓狗都親的。"
  
  舞宴廳內傳來鼓掌聲,顯示開幕詞已經結束。柯爾打開門,托著她的手肘,陪伴她走進去。廳內響起一陣竊竊私語,成千雙眼睛驚訝地瞪著他們。這位剛獲柯夢波丹雜誌選為五十大單身漢之一的億萬富翁,竟昂然陪著新遭潘華頓遺棄的方黛安進場。
  
  柯爾送她到第三排的桌位前,讓她坐在思平與她外公中間。他有禮地對大伙點頭,但是對可蕾眨眨眼,然後投給黛安一個溫暖的笑容,輕觸一下她的肩膀,這才轉身回他第一排的位子去。
  
  黛安對著他望了一會兒,他那種超然於外界反應的態度令她頗為感到,也覺得很有意思,她保持愉快而又漠然的神情,轉頭環視同桌的人,包括道格與其女伴李愛咪,她的母親與外祖父母。可蕾坐在思平與道格中間,眼神充滿疑問,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自若得很。
  
  黛安知道他們一定都好奇得要死,卻又都固守著社交界生存的第一法則,就是要永遠呈現出一副鎮靜而處變不驚的外表。思平、可蕾和道格都對此法則奉行不渝,只是對她回以微笑,對於黛安與一名男人公然手挽著手遲到進場,而且對方已是十年以上未曾見面的,卻又看起來跟她熟稔得似欲據為己有的樣子,他們彷彿都不認為有什麼大不了的。
  
  黛安的母親與外公都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兩人也都遵行著旁人的做法。
  
  至於黛安的外婆,她在七十歲以後就變得隨心所欲,不再理會什麼社交規定,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她皺起眉頭,困惑地望著柯爾的背影,然後湊前讓大家都可以聽到的耳語問道:"那個男人是誰,黛安?"她的聲音吸引了身後那桌三個人的注意。
  
  黛安深恐再扯出什麼長篇大論讓別人聽到,連忙說道:"那是韓柯爾,外婆。你知道的,你剛才在欣賞的那件克萊曼雕刻就是他捐的。"
  
  貝玫瑰露出驚訝的樣子,而且上了年紀的她也早已養成一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態度,無論如何要把真相搞清楚。"我並沒有欣賞它。"她用非常大聲的耳語抗議著,這一來又吸引了旁桌兩個人的注意。"我說的是,那個東西看起來很討厭,就像一個巨大的髒娃娃一樣!"
  
  黛安本來還很想解釋說柯爾以前在何家工作,但是又怕外婆會提起她們曾送食給他,然後又被旁桌的人把話聽去了。柯爾今天晚上這麼英勇地解救了她,黛安決心要替他維護秘密與尊嚴作為回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4-10-7 01:52:51 |只看該作者
  15
  
  接下來的發展令黛安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倆機場時所掀起的小小騷動很快就平息了下來。服務生開始上菜,這是包括在一千元的入場券裡頭的。
  
  她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世故精幹的男人就是當年在何家照顧馬的那個男孩,那個穿著牛仔褲跟她玩牌逗笑,而且把她帶去的食物都狼吞虎嚥下去的男孩。
  
  她機械化地伸手去拿一塊麵包,掰成兩半之後雙手就呆在那裡…………她所認識的柯爾總是非常飢餓,她甜甜地想到這一點,嘴角不禁現出笑容。由他如今高壯的體格看來,他當然確實會由那麼大的肚量,因為他還在'發育'。
  
  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同時在她旁邊出現了兩瓶酒,"小姐,請問你要紅酒還是白酒?"
  
  她心不在焉地答道:"要。"
  
  服務生搞糊塗了,無助地看看她,又看看坐在她旁邊的思平。思平終於伸出援手,淡然地說道:"也許兩種都來一點吧!"
  
  繼續又有服務生上菜,笑談聲在四周響起,但是黛安都絲毫未曾注意到。柯爾改變了很多,她心理想著,一面把麵包塗上奶油,卻又心不在焉地放下,改拿起酒杯。
  
  歲月並沒有使柯爾成熟,她有些感傷地想著,而且事實恰恰相反。他年輕時血氣方剛,但總還是平易近人,有時還很溫柔。如今他說話的口氣冷嘲熱諷的,眼神也有些冷酷---這都是她在先前拒絕與他一同進場時見到的。他已飽經風霜,變得更堅強、更冷硬了。她提醒自己,不過他還是很好心,不僅見義勇為為她脫困,也夠聰明機智,立刻想出轉敗為勝的方法,而且為了做到這一點,還親吻了她…………
  
  黛安再度拿起酒杯,匆匆喝了一口,手在微微發抖,她不應該任那種事發生的!那樣子既愚蠢,又絕對不是她平日作風,而那個吻,真是了不得!先是輕輕的,然後越來越深。他的嘴唇先是不隨意地敷衍,然後開始強力挑逗,他本來抬起了頭,結束了那一吻,看著她的眼睛,然後…………他又開始吻她…………先是有些勉強,後來又近乎…………飢渴。
  
  黛安的兩頰發熱。她喝乾杯中的酒,想使心緒穩定下來。她不應該容許第二次親吻發生的。換成其他女人,絕對不會對向自己表示同情的男人投懷送抱。
  
  不會嗎?也許會吧!
  
  事實上,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反應過度,把一個簡單而毫無意義的吻想得太複雜了。她現在為這個吻失魂落魄,柯爾卻可能早已把這件小事忘了,而且此刻一定在貴賓席成為眾人焦點,其樂也融融呢。
  
  她努力按捺住衝動,不願去求證自己的想法,但終究失敗了。柯爾的桌位在她前面兩排偏左,她把酒杯舉到唇邊,眼睛則往那邊望過去。他那一桌比較大,客人坐得多,其中包括兩個人,讓她一見心就往下沉,就是米彼得喝米海莉夫婦。彼得曾向黛安求婚被拒,後來娶了海莉,但從此就與黛安有了心結,如果他倆知道柯爾與黛安之間的事,一定會在席上眾賓客面前給他難堪。
  
  他們那一桌有人講了一個笑話,全桌每個人都笑了出來,除了---黛安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拒絕讓她移開目光,他顯然對食物和同桌的人都不感興趣,自顧靠著椅背坐著,公然看著她,用摸不透的眼神打量著她。
  
  黛安想不透他為什麼那樣看她,但是禮貌上似乎應該對他回笑,於是她就微微一笑。
  
  他也緩緩點頭示意,露出溫暖的笑容,然而讓黛安不安的是他眼中怪異神色。
  
  黛安匆匆收回目光,加入同桌人的談話,但是腦子裡始終在記掛著旁人的閒言閒語。她拿起酒杯,努力專心聽著同桌的談話,她沒有注意到坐在她左手邊的思平正皺起眉頭,默默望著第一桌的柯爾。可蕾倒是注意到了,於是乘主菜撤走之際湊近了低聲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思平讓服務生斟好咖啡,才偏頭朝第一桌示意,說:"姓韓的今天晚上看了黛安好幾次,我不太喜歡這種情形。"
  
  可蕾很驚訝,在可蕾看來以黛安目前的處境,正需要這種關注,讓她增添一點顏面。"你有什麼不喜歡的?"
  
  "因為我不喜歡姓韓的。"
  
  可蕾更是愕然。"為什麼?"
  
  思平猶豫良久,才聳聳肩,故作無事地說:"好比人都說他心眼壞,又總是一意孤行。黛安現在的感情很脆弱,不知道提高警覺。"
  
  "思平,柯爾是她的老朋友,你太小心眼了。"
  
  他捏捏她的手以示安撫。"你說的對。"
  
  可蕾本來還想繼續追究,但這時拍賣開始,主持人的錘聲使全場安靜了下來。他宣讀著注意事項,眾人也拿起目錄翻閱起來。
  
  對於被安排坐在首席的這份榮耀,柯爾是一點也不領情,他實在受不了了同桌那些闊人的嘴臉,對他們無聊的談話都冷言冷語地頂回去。他決定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動動腦,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有那麼一會兒他想到卡爾的病,以及卡爾要他在六個月內結婚的荒謬要求,他也不時朝黛安瞄一眼,看看她應付得怎麼樣。然後他開始籌劃公司的業務,當別人在閒扯之時,他已經勾勒好了幾個市場策略。
  
  他捐贈的雕刻以四十七萬元賣出,博得全場歡呼。但是柯爾自己卻在暗笑出價老白癡,花那些錢買一堆四尺高的破銅爛鐵。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耐,柯爾翻翻目錄,想看看還剩幾項拍賣品。盤算自己還要待多久才可以離開會場,回到桌前埋首工作堆中。這份目錄維持著一項傳統,就是女士用品部分都是由與會的女賓充當模特兒。
  
  有一項拍賣品吸引了柯爾的注意。那是一副紫水晶鑲鑽的項鏈與耳環,模特兒是方黛安。柯爾抬頭朝黛安望去,只見她正在和可蕾說話,看來神色自若,只是比先前更顯蒼白不少。他知道剛才的進場已經使她痛苦不堪,現在又必須為這首飾充當模特兒,一定讓她心中生懼。
  
  同桌的蜜琪也在看目錄,顯然得到了同樣的結論,"可憐的方黛安!"她喊道。"我不懂她為什麼不要他們找別人來當模特兒。"
  
  柯爾認為這答案再明顯不過:黛安的名字已經印在目錄上了,如果她臨時退出,一定會反而吸引更多人注意。
  
  坐在柯爾對面的海莉看見他在瞧黛安,又看見她自己的先生也一樣,心裡早開始吃味。彼得湊近對她說:"黛安似乎找到了一個新的征服對象。那個姓韓的簡直無法把眼光從她身上移開。"
  
  "就跟你一樣。"海莉頂道。她氣丈夫竟然敢跟她提到黛安的名字,也更氣他說的話並不假。她轉頭對蜜琪說:"黛安不讓別人做,是因為她不肯讓大家把注意焦點轉到別人身上,就連五分鐘都不行。"她又把談話對像擴大到另一位朋友簡美麗。"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今天晚上她一直在扮演受害者?你們看看她那擺出來的勇敢笑容!"
  
  甘太太說:"我倒是覺得她挺可憐的。潘華頓那麼對她實在不可原諒。"
  
  "不對,應該是不可避免的。"海莉駁斥。"黛安就好像套在他脖子上的繩子一樣,他不愛她,想好好勸她放手,但是她不肯,大家都以為黛安甜美善良,其實她根本不在乎別人,只想著她自己和那本蠢雜誌。"
  
  簡美麗點頭附和。"我才不會怪潘華頓呢!"
  
  柯爾等著看有沒有人要為黛安辯護,甘太太看起來很不安,蜜琪也很為難的樣子,但是沒有人仗義執言。這是拍賣會主持人宣佈開始拍賣女士用品部分。柯爾就故意轉身背對著同桌的人。
  
  幾排桌子之外,一個紅頭髮的女士在掌聲中站起來,戴著一串拍賣的鑽石項鏈,她的丈夫先開價,然後同桌親友就開始哄抬,顯然是想逗她先生出更高高的價錢。接下來的幾項也都是同樣場面。柯爾轉頭看黛安,發現她的神情越來越緊張。
  
  到了要拍賣她戴的項鏈時,她先是玩弄著它,繼而用手覆著它,彷彿想把它藏起來或是扯掉一般。主持人介紹時,她整個人似乎都僵住了。
  
  柯爾明白她害怕成為眾人閒語焦點,但是直到她站起身時,他才明白實際情形更嚴重,因為本來應該是由潘華頓起叫的。柯爾看見她擠出笑容站起身,場內響起一片耳語。
  
  在他身後那一桌有一個男生在開玩笑說,潘華頓之所以跟那個意大利女孩結婚,大概是要避免為黛安的項鏈破費,然後眾人都笑了出來。
  
  怒意在柯爾心中沸騰,同時也興起強烈的保護心理。不知情的主持人笑著看看黛安,又看看群眾,顯然是在期待她的男伴會開始出價。"起價是一萬五千元。有沒有人出一萬五千元?"他停了一下,現場的沉默令他相當困窘,"這串項鏈價值在兩杯以上,有沒有人出一萬元?"他的神情輕鬆了一點,點點頭說:"好謝謝你,狄先生…………"
  
  喊價在一萬三千元時暫停下來,因為有一位有意出價的人想近一點看看那副首飾。"可憐的黛安,"甘太太對柯爾說道。"我跟她父親很熟,他一定會買下那串項鏈,好讓這事情趕快結束。"
  
  "黛安需要挫一挫銳氣,大家都知道的。"米海莉駁斥。"她是一個自負的婊子。"她的丈夫彼得和婆婆也附和著。
  
  柯爾不知道同桌這些人跟黛安有什麼個人恩怨,因而以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跟他們一樣無情。
  
  在他腦海之中浮現一個可愛的嬌俏少女,捧著一袋食物遞給他,帶著燦爛的笑容巧妙地顧及他的面子。"柯爾,你的肚子還有沒有空位塞下這些醃蜜桃?我外婆喜歡做菜醃東西,可是已經找不到地方存放了…………我希望你能幫忙解決一些外婆做好的馬鈴薯沙拉和雞肉,她昨天晚上做了一大堆,簡直夠一支軍隊吃的!"他還記得很多別的事情,譬如她總是打扮得很清爽,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但是從來不塗指甲油。
  
  沉浸在回憶中的他,仍聽見拍賣主持人的聲音。"有人出一萬三千元---還有沒有人出一萬四千元?現在是一萬三千元。"
  
  "彼得---"海莉突然說道,口氣充滿興奮與邪惡。"把那串項鏈買下來給我吧!我想要。"
  
  拍賣主持人說:"最後一次機會,各位先生,各位女士。"
  
  彼得看看相隔兩桌遠正在展示項鏈的黛安,大聲喊道:"等一下---我們要僅一點看看!"
  
  柯爾看著黛安轉身走過來,他已經知道黛安本來預期她那沒良心的未婚夫會買的,現在他又發現,她身上穿的那件紫色衣服一定也是特地買的,因為眼色跟紫水晶正好相配。
  
  彼得伸手過去抓項鏈,手故意移到她的肌膚。她迅速退開,伸手自己取下項鏈給他。
  
  她的笑容始終如一,但是當彼得把項鏈接過去時,她縮回目光,朝柯爾瞄一眼,又匆匆移開。然而在兩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柯爾看見了一種感覺,促使他立即作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也許是出於一種騎士救美的心理,也許是一種想要保守優越地位的男性本能,也許是他下意識發現這正是天賜良機,不僅可以解決黛安的問題,也可以解決他自己的。也許這三種情形都有,總之他在米彼得抬頭對拍賣主持人開價以前酒作出了決定。彼得喊道:"我出一萬五千。"
  
  柯爾說:"兩萬五千。"
  
  彼得驚抽了一口氣。
  
  拍賣者也呆住了,但接著興奮起來。"啊哈!有一位認真的新買主加入了競爭。"他得意地笑著說。"韓先生剛剛加了一萬元,而且他還沒有仔細看過項鏈呢!方小姐,請你讓韓先生看看那水晶和鑽石品質有多好、手工有多巧。"
  
  黛安的笑容輕鬆不少,她連忙走到柯爾位子前,把項鏈遞出去。但是柯爾根本不接,只是望著她的臉,帶笑問道:"你喜歡它嗎?"
  
  黛安看見他眼裡逗笑的神采,感到他是故意要拖延,而且要在大家面前表演一番。然而黛安一心只想趕快結束這種折磨。她用力點點頭,說:"它很漂亮。"
  
  柯爾往後靠坐,雙手插到褲袋裡,笑容變得懶洋洋的,彷彿在縱容地考慮要不要買,實際上又是在享受眾人的注目。"不錯,可是'你'喜歡嗎?"
  
  "喜歡,真的!這項鏈真是好極了。"全場正在好奇地聽他們對話,黛安的答覆令幾個人笑了出來。
  
  "那麼,你認為我應該買嗎?"
  
  "當然,如果你有對象可給的話。"
  
  主持人感覺到眾人的興趣很快就會消退,於是說:"韓先生,你看了以後覺得還滿意嗎?"
  
  柯爾打量著黛安的臉,現出欣賞的笑容。"非常滿意。"他說道,但很顯然指的是黛安而非項鏈。
  
  "那麼我們繼續出價。"主持人對大家說道。"韓先生出兩萬五千元。有沒有人出三萬元?"他帶著希望看向彼得,後者點了點頭。
  
  他環視四周,見沒有其他人表示什麼,就再看向柯爾,"韓先生呢?"
  
  柯爾笑著伸出四根手指,那不經意的模樣彷彿四萬元就像四毛錢一樣。黛安要不是既難過又緊張的話,也會跟著笑出來的。
  
  "四萬元!"主持人喊道。"韓先生出價四萬元,這些錢都是捐給慈善機構的。米先生呢?"他問道。"你要不要出四萬五?"
  
  海莉對先生點點頭,可是彼得猶豫著,同時怒目瞪著柯爾。柯爾的反應則是更輕鬆地往椅背靠過去,揚起一道眉毛,挑畔似的回看他。彼得說道:"不了。"
  
  主持人喊道:"成交!四萬元賣給韓柯爾先生!"然後他對柯爾說:"我們非常感謝你,韓先生。"他又開玩笑地補充道:"我也真希望獲贈項鏈的幸運女士不僅會欣賞你的慷慨手筆,也會欣賞你的品味!"
  
  "我也希望!"柯爾答道,激起了大家的笑聲,他自己也露出親和的笑容,與先前的冷漠判若兩人。然後柯爾又說:"讓我們來看看她怎麼想吧!"
  
  這時大家都看道了這位迷樣的人物迷人的一面。以往曾有一位專欄作家信任他的腦子是電路板,心則是電腦。如今大伙著魔似的看著他緩緩站起來。
  
  黛安已經被眾人注視得很煩了,見他把項鏈接過去,她立刻就想退開,柯爾走上前一步擋住她,把項鏈掛回她頸間。
  
  黛安困惑地瞪大了眼睛;他則用期待的眼光默默地看著她。
  
  眾人冒出一陣笑聲和掌聲,閃光燈也開始此起彼落。
  
  "怎麼樣?"柯爾擺明了要大家聽到她就是那位幸運女士。"你覺得我的品味怎麼樣?"
  
  黛安突然作出一個結論,就是柯爾只是在假裝給她項鏈,就像先前在陽台上他吻她只是為了挽救她的顏面。"我認為你的品味高極了。"她稍後才反應過來,故作熱情地答道,心裡則又是昕佩,又是好笑地想著,我認為你裝模作樣得好極了!
  
  "你是不是感動得願意跟我共舞呢?"他展現出最迷人的風度問道。"我聽見隔壁的房間音樂已經響起了。"然後他不等黛安回答,就挽著她穿過桌席,朝隔間的舞廳走去。這時眾人才發覺拍賣已經結束,於是也緩緩起身離開。
  
  走到一半的時候,黛安突然停了下來。"等一下。"她怯怯一笑,說著。"我想把你介紹給家人!現在他們一定急著想見你。"她轉過身,緩緩又穿出門的人群走回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4-10-7 01:53:13 |只看該作者
  16
  
  在走回她那一桌的時候,黛安開始覺得有一點頭暈目眩的。這些天來,她無論是在工作或是在家都是硬撐著,還得藏起心中失去潘華頓的痛苦。最難受的是她得鼓起精神,面對今晚這場夢魘般的拍賣會…………如今拍賣會突然就這樣結束了,而且並未成為噩夢,因為柯爾把它變成了一場有好萊塢式快樂結局的娛樂秀。
  
  這麼打的壓力突然獲得釋放,對她的神經系統反造成一種震撼。解除了情緒上的甲冑,令她產生失重的感覺。
  
  幾個小時以前,她還是被潘華頓遺棄的未婚妻,是眾人憐憫與指點的焦點。再過幾個小時後,新聞媒體又將她塑成一個新形象,將她跟韓柯爾連在一起---很可能變成了他的愛人。這一切難以置信得令她想格格笑出來。
  
  但她還是斂起面容,把柯爾介紹給她的外祖父母和母親。見到他們各個不同的反應,她心裡更是想笑。
  
  可蕾是笑著讚許,並且很快地擁抱他一下。方太太比較含蓄,但仍非常友善,思平和外公客氣地與柯爾微笑著握手,外婆則直盯著他的眼睛,彷彿想估量他的靈魂。李愛咪在柯爾對她笑時,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何道格對柯爾不僅是滿懷敵意,而且還公然地侮辱,他站在那裡,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內以迴避柯爾握手,他一面輕蔑地看著柯爾,一面對愛咪說:"姓韓的以前在我家的馬廄工作,現在他則捐獻藝術品給慈善舞會。"然後他對柯爾說:"在美國一個人可以爬得這麼快,實在很讓人驚訝,不是嗎,姓韓的?"
  
  柯爾抿緊嘴,眼光轉冷了。
  
  這兩個人之間的敵意明顯之至,黛安的家人不禁轉頭向她求助,以往對這種情況,她總是會很技巧地、很幽默化的化解,但是今天她似乎不願意,或者是不能辦到。她只是對他們嫣然一笑,愉快地宣佈:"我看得出你們很想話舊,可是你們得等以後了,因為柯爾跟我要走了。"說完,她就抓起桌上的一個黑皮包,挽住柯爾的手將他拉開。柯爾覺得禮貌還是得說一些客套話才能離開,於是回頭對她的家人說:"黛安答應冒險跟我去跳舞。"
  
  一桌的人看著他倆離開,各人反應不盡相同。出來黛安的外婆以外,每個人似乎都覺得今晚算是一場勝利,是黛安悲慘生活的轉折點。她的母親說:"韓先生正是黛安今晚所需,可以幫她忘記華頓。她現在已經恢復了尊嚴,而且看起來又很高興了。"
  
  思平說:"黛安向來會熬過來的。"
  
  "黛安是很實際的人。"外公說道。"她知道華頓不適合她,所以現在她已經把他拋到腦後了。"
  
  可蕾也應道:"黛安是勇敢的鬥士。"
  
  外婆卻跟他們唱反調。"黛安已經被逼得有些糊塗了。"
  
  "才沒有呢,外婆。"可蕾不願意相信她的話,"她一向很獨立自主,她很鎮定…………即使在壓力下還是很高雅…………而且…………"
  
  "而且---"外婆得意地提出反駁的證明。"她剛把我的黑皮包拿走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驚訝得張口結舌,望著遠去的黛安。他們都知道黛安向來很注重搭配,如今她卻拿走一個毫不起眼的黑皮包,把她自己搭配那套紫色禮服的珠花皮包丟在桌上。這實在不像她的一貫作風,令她家人深感驚惶。
  
  "如果你真的要跟我跳舞---"柯爾開玩笑似的說。"我建議你先喝一杯。"他在經過大桌時停了一下,拿起香檳酒倒了一杯,然後笑笑遞給她。"酒精可以麻醉你,因為跟我跳舞可能會既痛苦又危險。"
  
  黛安此時的心情輕鬆無比,就算要她光著腳跳舞也行,現在再也沒有女人用憐憫或輕蔑的眼光看她,事實上,她頗感好笑地發現,她們根本酒沒有看她---她們都在看柯爾,而黛安一點也不怪她們。柯爾濃密的黑髮和能看穿人的灰眼睛,配上高壯的體魄,看起來確實出眾無比。
  
  他以前使眾多女孩為之著迷的男性特質,如今是更顯著了。本來他就散發著一種粗獷的性感氣息,現在又加上了一股魄力與酷感。
  
  走進旁邊的舞廳,她啜飲著咖啡。一些熟識她的人先前都是用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眼光看她,如今黛安卻享受著他們臉上困惑的表情。
  
  樂隊正在演奏著一首流行的慢曲,可是當黛安要把酒杯放下打算進入舞池時,柯爾卻搖搖頭說:"喝完吧!"
  
  她帶笑問道:"你真的那麼擔心你會踩我的腳嗎?"
  
  "當然不是。"他也逗笑說道。"我是擔心你會緊張得踩到我的腳。"
  
  她笑一聲,把酒一飲而盡,然後挽起柯爾的手臂,下意識地表現一種把他據為己有的得意感。而他卻是將要進行生命中一項重要的交易,對像這是一位毫未起疑的可愛女郎。她對他無比信任,所以一定會接受他這項交易的。
  
  他們進入舞池,他用手環著她,黛安抬眼望他,神情柔和而充滿感激之意。"柯爾?"
  
  他也對她回笑,眼神卻若有所思。"嗯?"
  
  "有沒有人說你既好心又勇敢?"
  
  "當然沒有。通常別人都形容我是冷酷無情、愛算計。"
  
  黛安覺得這實在太不公平了,在滿懷感激喝酒精的效力影響下,她覺得這種說法很不可思議。"別人怎麼會把你說得這麼糟呢?"
  
  他平靜地說:"因為那一點也不假。"
  
  黛安忍不住格格笑出聲。"騙人。"
  
  他有些受刺激的樣子。"我可不是騙子。"
  
  "噢。"她還是忍不住笑意,心裡則以為他只是不好意思受她誇獎,於是她就改變話題:"你買這條項鏈究竟是要給誰呢?"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打量她許久。黛安不禁有些不安地開始懷疑他是否心中真有對象,或者他只是花四萬元要為她爭面子。不過他接下來說的話使她鬆了一口氣。"這項鏈是要給我以後太太的結婚禮物。"
  
  "好極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呢?"
  
  "我求婚以後就結。"
  
  他那一本正經的口氣讓黛安忍不住要開他玩笑。"你要不是非常肯定她會答應你,就是你打算用這條項鏈打動她。究竟是哪一個呢?"
  
  "我得說兩者都有一點吧!我希望能用這項鏈打動她,我也相當確定她會答應,只要我把這項安排的道理與好處解釋給她聽就行了。"
  
  "你聽起來好像在提出生意併購計劃一樣。"黛安有些驚訝地笑著說。
  
  柯爾很快把這半小時來心裡的構想再檢視一遍,然後作出了最後的決定。他故意用不經意的口氣說:"我上一次向人求婚的時候,雙方都才十六歲,顯然我的求婚技巧需要練習一下,小貓。"
  
  聽見他喚她的小名,黛安感覺親切無比,也不禁想起往日時光。那時她的生活是那麼單純,前途是那麼光明。"小貓…………"她輕輕重複著,但隨即想到所謂光明的前途已不能再有,她的眼神黯淡下來。
  
  柯爾感覺到她的情緒突然改變了,就把她引出舞池。"我們去別的地方研究我的求婚技巧吧!現在這裡有太多觀眾了。"
  
  "我以為你希望有觀眾。"
  
  "他們已經看夠了。"他像下令般說道。然後托著她的手肘伴她走出這擁擠吵鬧的房間。
  
  柯爾帶著她朝電梯走去時,黛安笑著問:"我們要去哪裡?"她越來越覺得笑是好事。明天,現實就會再度攻擊到她身上。可是今晚有柯爾,美酒與項鏈帶給她意外的解脫,她決心要好好乘機享受一下。
  
  "去太浩湖怎麼樣?"柯爾一面按電梯一面提議道。"我們可以結婚,去游一下泳,然後明天還趕得回來吃早午餐。"
  
  黛安想他又在拿她來練習求婚技巧了,就強忍住笑說:"太浩湖有一點太遠了,而且我的服裝也不適合去那裡。"
  
  她遺憾地瞧一眼身上的禮服。柯爾也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掃視過她圓滑的胸部與纖細的腰間。"那麼就只剩一個地方能提供我所腰的氣氛與隱秘性了。"
  
  "哪裡呢?"
  
  "我的套房。"他說著,一面領她進電梯,然後將一把鑰匙插入最高的一個按鈕旁的匙孔,上面寫著頂樓。
  
  黛安瞄他一眼,可是電梯裡還有別人,她不便說什麼。等到其他人出電梯之後,她才搖著頭對他說:"我真不應該這樣離開舞會,尤其是否該跟呢一起離開,不該跟---"
  
  他冷冷地問:"為什麼尤其不該跟我?"
  
  電梯停了,門開處現黑色大理石前廊。但是柯爾沒有出去,只是站在哪裡伸手擋住電梯門。黛安還是忍不住想笑。"你一直忙著幫我挽回名譽,可是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危險。我的意思是,我不該這樣溜出舞會,而不曾先跟家人解釋你實際上是為什麼買這條項鏈,再說,鑰匙我們的照片見了報,而別人又知道你馬上就要跟別人結婚了,你就會被人說成花心了。"
  
  柯爾突然想大笑。"你竟然在擔心我的名譽?"
  
  "當然。"黛安答道,同時走出了電梯。
  
  "這可是第一次聽說。"柯爾笑笑說道。"事實上,我有一種感覺,今天晚上會有很多個第一次。"這時他們已進入他套房的客廳,他把燈打開。
  
  他回頭看黛安,她也偏著頭看他,神情有些困惑,倒看不出什麼警戒之色。困惑是好事,柯爾想著,警戒就不好了。他走到吧檯,由冰箱中取出一瓶香檳。
  
  "第一次?"黛安問道。"你有什麼事是今天晚上才第一次做的?"
  
  "好比說,"他輕鬆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跟一個女人站在這套房外的陽台過。"他把香檳打開,放到冰桶中。"現在來讓它變成第一次吧?"
  
  黛安看著他解開外套扣子喝領結,然後按一個鈕打開陽台那裡的厚簾幕。他往旁邊站開,讓她先走到陽台上,然後把一杯酒遞給她。他們望著鋪展在眼前的休士頓燈火,屋內傳來立體音響播放的聲音。她不知怎地竟想起了潘華頓。
  
  柯爾站在她旁邊,手肘支著欄杆,側身望著她。"我希望你臉上的愁容是因為潘華頓而起,而非因為我的緣故。"
  
  黛安昂起頭。"我們這一年並沒有常在一起,事實上我已經忘了他。"
  
  柯爾揚眉看著她,他很失望地發現她仍然不願意對他吐露真話。她終於讓步了,歎一口氣承認道:"我剛才說的不是真話。事實上我覺得…………很憤怒,也覺得很羞辱。"
  
  "當然你會。"柯爾說道。"畢竟,你是剛被地球上頭號大流氓甩掉的。"
  
  黛安愕然望著他,然後爆笑出來。
  
  柯爾也格格笑著,同時伸手摟住她,將她拉近自己。雖然黛安只是暫代他的准未婚妻,她還是感覺非常好,能有一個人,一個這麼高大英俊又特別的人,在今晚陪在她身邊。
  
  她想起柯爾是要練習他的求婚技巧的,也想起她仍戴著那串項鏈。"我最好先把項鏈摘下,以免我忘了就戴著走了。"她一面說,一面伸手到頸後去解扣子。
  
  "戴著吧!"他說道。"我是買給你的。"
  
  她的手停在空中,"不是的,你是買給你打算娶的---"
  
  "我是這麼說的。"
  
  黛安猛搖一下頭,想搞清楚狀況。她轉過頭看他,說:"我今天晚上酒喝得多了一點,所以似乎抓不住我們的談話要點。你好像在跟我玩猜謎遊戲一樣。"
  
  "那麼我就說清楚一點吧,我想請你嫁給我,黛安,今天晚上。"
  
  她抓緊欄杆,尖聲笑了出來。"韓柯爾,你喝醉了嗎?"
  
  "當然沒有。"
  
  她困惑地打量他。"那麼…………是我醉了嗎?"
  
  "不是,不過我倒希望你醉了。"
  
  終於,她放開手,轉身微笑看著他。"你不可能是當真的。"
  
  "我非常當真。"
  
  "我不想表現得好像不知感激或是太挑剔。"她笑著說。"可是我想我應該警告你,你扮演英雄扮得太過頭了。"
  
  "扮英雄跟這沒有關係。"
  
  柯爾客觀地觀察著黛安拚命想控制住的情緒。他想著,她實在太美了,報紙上的照片都高度失真,根本不能把她迷人之處表現出來。
  
  她接下來說話的時候,簡直不敢正眼面對他。"你大概是對我憐憫到了極點,要不然就是你還有紙牌沒有掀出來。"
  
  "我既不是白癡,也不是瘋子。"他說道。"憐憫跟我要結婚的理由也沒有關係。"
  
  黛安打量著他的眼,想找出他是否有開玩笑的意思,但是他的表情絲毫不透露任何情緒成分。"那麼我也得---認真地考慮你求婚的提議了?"
  
  "我跟你保證,我是絕對認真的。"
  
  "那麼,你介意我問你幾個問題嗎?"
  
  他舉起手臂表示充分合作的樣子。"你儘管問。"
  
  她偏著頭,臉上半是困惑與不信,同時又夾著頗覺有趣的樣子。"你是不是吃了什麼藥?"
  
  "絕對沒有。"
  
  "我是否要相信你---呃---你以前就愛上我了,而且一直都沒有改變,所以現在才想和我結婚?"
  
  "這個說法也是同樣荒唐。"
  
  "是這樣的。"她竟然覺得有些失望,因為她當年那麼迷他,他對她卻毫無感覺。
  
  "你是否寧願我說謊呢?"
  
  "不是。"她坦然說道。"我寧願你告訴我你想和我結婚的理由。"
  
  "有兩個理由:我需要太太,你也需要丈夫。"
  
  "你就足以使我們配成對嗎?"
  
  柯爾望著她明亮的眼睛和帶笑的嘴唇,實在很想低頭吻去她的笑容。"我想是的。"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需要結婚,"黛安說道。"可是你要相信我,我想著最不需要的就是婚姻。"
  
  "你錯了。結婚正是你所需的。你們被拋棄已經是公開的事,而你的未婚狀態也一直是對手雜誌攻擊的對象。"他搖著頭,老實不客氣地說道。"這可是非常不好的、非常負面的報導,對你的事業會造成很大的傷害。你如果跟我結婚,不僅可以挽回自尊,也可以挽救你的公司。"
  
  她恍如遭受重擊。"在你看來我一定是可憐與絕望到了極點,沒有辦法熬下去了。"
  
  她轉身走開,但是柯爾抓住她手臂。"黛安,絕望的人是我。"
  
  黛安懷疑地看著他。"是什麼使你絕望得隨便就抓一個女人當太太呢?"
  
  柯爾憑直覺與經驗知道如果她表現一點柔情,就可以更具說服力。要是老實跟她講道理行不通的話,他或許就會用這一招。但是他知道她現在感情十分脆弱,他不希望她因而把他當成替代的感情對象,再說,他也不希望加上感情或肉體的關係而使他們的婚姻更複雜。
  
  然而他倒覺得,如果再給她灌一點酒精以化解她的抗拒心理,這並不牽涉倒什麼道德問題。"你先把香檳喝完了,然後我會向你解釋。"
  
  黛安本來想辯解,但仍是讓了步,喝了一口香檳。
  
  柯爾平靜地說,"我的問題是,我有一位舅公叫做卡爾,他一直資助我接受教育和創業。他相信我,用他畢生的積蓄幫助我實現我的發財夢。"
  
  黛安說:"聽起來他不應該是你的問題。"
  
  "他一位他在為我解決一個問題,實際上卻是在製造問題。"
  
  "我不懂。就算我今天晚上喝了這麼多酒,我還是不懂。"
  
  "你不懂是因為我還沒有把問題說完。由於他資助我創業,我就把他列為合夥人,而且後來也把他幫助我的錢連本帶利地還給了他。"他說著,嘴角現出笑容。"他現在雖然很有錢了,可是還是小氣得可以,而且在投資我的事業時更是瑙銖必較。舉例來說吧,他到現在還每天收集報紙廣告上的折價券,而且對水電費帳單都要一分一毫算清楚。如果電話停了幾個小時,他就從帳單裡扣掉一天的錢。"
  
  黛安說:"我還不知道可以這樣。"
  
  "你可以試。"柯爾說。"可是如果你不付錢,電話公司就會把你的電話斷線。"
  
  黛安含笑聽他生動地描述一個頑固的老人家,"我還是不懂你的問題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不肯把股份交出或轉讓。"
  
  黛安立刻明白了這利害關係。"你問過他嗎?"
  
  "問過。"
  
  "結果呢?"
  
  柯爾苦笑。"他非常願意,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他認為我必須先解決。"
  
  黛安忍不住問:"什麼問題?"
  
  "不朽。"
  
  她半笑著瞪著他。"不朽?"
  
  "不錯,這幾年來,他過了七十歲以後健康變得不太好,就很想要有人替他傳宗接代。而除了我以外,他只有一個血親,就是我的表弟哲維。哲維的太太叫伊蓮,他們兩人都很好,可是不太聰明,但是他們的兩個孩子卻是貌不好又不聰明,卡爾簡直受不了了那兩個孩子。因為如此,卡爾就希望我能結婚,生出聰明的孩子延續家族的命脈。"
  
  "要是你不這麼做呢?"
  
  "他就會把他的股份留給哲維的那兩個孩子,而在他們成年以前先由哲維和伊蓮代管。哲維在我的研發部門工作,但是腦筋不夠靈光,他的兩個孩子貪心又自大,早就在動腦筋打我的錢的主意了。"
  
  黛安忍住笑。"可憐的卡爾,這可真讓他為難。"但是她在暗笑之餘,卻悟到柯爾的提議其實很氣人。於是她又用平靜的口氣說:"所以,今天晚上你看到了我,想起我剛被別人甩掉,於是就認為我一定會急著想跟你結婚,也願意幫你解決問題---尤其是如果你能買項鏈給我,幫我保留面子的話。"
  
  "我不是那種自私的人,黛安。可是你想想,我是把我的人交給你解決你的問題,而且也是為了你的事業著想。"
  
  她的綠眼睛閃現出怒意,但隨即她就垂下了目光。儘管她纖弱動人,但顯然是把事業放第一的那一型女人。柯爾看著夜風拂動她的頭髮,心想他們兩人至少有這一個共同點。
  
  他再瞄一眼月光下她的側影,覺得潘華頓竟然會不要她,而去找一個十八歲的意大利模特兒,這實在是愚蠢之至。即使在十幾歲的時候,黛安就已經是聰明又溫柔,現在身為一個成熟的女人,她更是出眾得如女王一般。
  
  潘華頓是一個大傻瓜,自己搞砸了大好機會。
  
  韓柯爾不是傻瓜,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4-10-7 01:53:26 |只看該作者
  17
  
  柯爾相信黛安已經有充分的時間把現實問題想清楚了,他就平靜地說道:"我不是要傷害你或讓你難堪,我只是想描述你的實際處境。"
  
  她低頭望著自己的手,由於緊握著欄杆而顯得指節發白。她發覺柯爾也注意到了,就連忙鬆開手。她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感情,即使是在他的面前也一樣。柯爾想到這也是他倆的共同點,心中不禁很高興,因為他希望她會是純事業夥伴,兩人是生意方面的合作,毫不牽扯到感情。
  
  另一方面而言,她一直這麼沉默可不是他所見的,於是他故意要逼她出聲。"黛安,如果你要怪我,也只能怪我心直口快,不能把你的不幸也怪到我身上。"
  
  她深吸一口氣,說話時口氣戴著憤怒的哽咽感覺。
  
  "你把醜陋的現實說出來,我為什麼要怪你呢?"
  
  "我不是只把問題說出來。"柯爾溫和的指出,"我還提出了一個理想的解決之道,就是我這個人。"
  
  "不錯,我是很感激,真的…………"
  
  柯爾發覺她雖然覺得這個提議很荒謬,但是她仍盡量小心避免傷害他的感情。
  
  "但問題是---"她繼續用柔和的語調說:"把一個我愛他、他不愛我的未婚夫換成一個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的丈夫,這好像也沒什麼道理可言。"
  
  "這樣才叫做理想!"柯爾按住她的手臂說。"我們的婚姻就不會被感情問題搞得複雜起來。"
  
  她放下酒杯,雙臂交抱胸前,彷彿他的態度使她覺得寒冷,而這樣她也乘機拜託了他的手。"你真的是這麼冷、這麼沒感情的嗎?"
  
  柯爾望著她美麗的臉龐,這才發覺他對她的肉體渴望很可能會複雜化,於是他暗自發生要盡量避免和她親密接觸。"我不冷酷。"他說道。"我是實際,我有一個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而你也一樣。我們的婚姻是一椿友善的交易,一年以後就可以安靜平和的默默離婚。我們是彼此最理想的解決之道。你要是迷信的話,大概就會說這是天意了。"
  
  "我不相信什麼天意。我以前就曾以為華頓和我是天作之合。"
  
  "潘華頓和我有一個很大的不同。"柯爾強忍著說道。"我不會不守諾言。"
  
  這時,憑著他緊盯住她的眼光和堅定的口氣,黛安終於相信他真的是一心想做這件事。她的驚訝還未消退之際,他托起她的臉,迫使她直視他。"在我們結婚的這一年裡,我保證在公開場合會表現得像一個忠實專一的丈夫一樣,絕對不會像潘華頓那樣帶給你任何羞辱。事實上,我會盡全力不讓你後悔我們之間的協議。"
  
  黛安的心裡在警告說,這不是什麼協議,然而他那英俊而清明的臉,催眠般的聲音和強壯的身體使她無法不受影響。
  
  他繼續說道:"在大家眼中,你會是我最疼惜的妻子。"
  
  疼惜,這是一個古老的多情字眼,華頓沒說過,她也沒料到柯爾會說。
  
  他的手上下撫著她的手臂,同時將她拉近了一點,使她沉浸在香檳與月光交織而成的迷情之中。"我也希望你能答應我這一點。你同意嗎?"
  
  黛安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在認真考慮他的話,跟無法相信她竟然點了頭。
  
  "我不是同意這整個計劃。"她不安的說道。"只是同意這條件。"
  
  他托起她的臉,"黛安。"他的笑意彷彿表示他已經全然瞭解。"你已經同意了,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他的眼睛和聲音都像在施咒。"明天,你我所有的擔憂都會成為過去。你只需要說你願意,我就可以讓我的飛機準備好,在一個小時之後就飛往內華達。"
  
  如果這時候他吻她,她一定會奪門而出,要是他鬆開手,她一定會趕快逃命。可是他攬著她的後頸,使她把臉貼在他胸前,這種奇怪的慈愛舉動使黛安僅存的抗拒心理突然瓦解。他要給她的是一年的安全保障,他要保護她,把她從羞辱、焦慮與壓力之中解救出來。
  
  先前的黛安是又氣又累,現在開始享受一種無憂無慮的感覺,這不僅是由於過多的酒精作用,也由於一個男人使所有事情都變得簡易許多。就在今晚,柯爾說他要拯救她、疼惜她,而她只消點一下頭。
  
  他的細語在她的髮際響起。"我們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後動身,而且還趕得及回來吃早飯。"
  
  黛安閉起眼睛,忍住淚,她想說話,可是都被恐懼語希望梗在喉頭。
  
  "你只要保證在這一年之內你會跟我答應的一樣,讓全世界都相信我們真的是婚姻幸福美滿。"
  
  黛安終於擠出一句微弱的抗議。"我們根本不住在同樣的城市裡。"
  
  "這樣我們就更容易裝下去了。我們由於事業所需,我得住在達拉斯,你得住在休士頓。這兩個城市之間坐飛機只要四十五分鐘,別人就會假設我們經常兩地來回跑。"
  
  黛安微微笑著。"你說得好像什麼事都很簡單。"
  
  "因為是很簡單呀。我們只需要保持一種精神上的合作,在我們結婚的這一年內,你若有時候需要我陪同,我就會安排出時間。你只要也同樣做就行了。"
  
  黛安努力想著,然後抬頭打量他。"不管是什麼場合,而且有記者在場也一樣嗎?我知道你不喜歡記者,可是傳播媒體對我們很重要。"
  
  柯爾發覺他這位准妻子即使在這種情形下也還挺精明的,這使他感到很有趣也很昕佩。他點點頭說:"不管什麼場合,而且我希望你也一樣。這樣很公平了吧?"
  
  在微暗的光線與酒精的作用之下,她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臉。"你還有別的條件嗎?"
  
  柯爾不願意深入討論細節而喪失了先機與動力。"我們可以明天再討論細節。我們可以成交了嗎?"他期待著她的回答。
  
  她咬著嘴唇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帶著歉意笑說:"我想想著談比較好,才不會有任何誤---誤會。"
  
  柯爾對她更是昕佩不已,他開始明白她是如何成就事業了。"好吧。我們有幾個大原則必須先同意,第一,一年以後我們就迅速地悄悄離婚,而且不提出任何財務要求。你同意嗎?"
  
  "離婚"這個字眼使她神情一縮,柯爾不由興起一股愧疚感,因為他使得她的第一次婚姻成為冒牌的。
  
  "我同意。"她輕聲答道。
  
  柯爾的聲音有力起來,他的腦筋迅速轉到安排交通工具的問題上。"此外,我只要求兩件事。第一,我們誰也不可以告訴任何人說這項婚姻只是權宜交易;第二---"
  
  "不行---"
  
  "什麼?"他愕然瞪著她。"為什麼?"
  
  "因為我必須告訴家人,我必須告訴我妹妹。你知道---可蕾吧?"柯爾突然懷疑她其實一點也沒醉,也一點都不緊張了。
  
  他偷瞄一眼手錶,看見想著是十一點十分。他的兩位飛機駕駛都有呼叫機,坐車司機也是二十四小時待命。如果太浩湖那裡的教堂夜裡不開放,他知道拉斯維加斯的一定開。
  
  "要是我不同意呢?"
  
  她得意地轉一下眼珠。"我們總不能希望他們會相信我們今天一見鍾情就私奔了吧?"
  
  "他們沒辦法證明不是真的。我們還是守著這套說法吧!"
  
  她往後退開。"我不想扯謊兒讓家人生氣,也不願意承諾我做不到的事。"
  
  柯爾明白她是當真的。顯然德州的商場女強人並沒有放棄年輕時的理想,他竟然為此兒感到得意與愉快。"既然如此,我就讓步了。"
  
  "真的?"黛安有些驚訝。"你說有兩件事---"
  
  "第二是要你答應在下星期或再下一個星期陪我去我舅公的牧場,而且要在那裡待幾天,這樣他才不會對我們突然結婚起疑。"
  
  "我可能有些會要開。"她皺起眉頭。"我總是有會要開的。我想我可以安排吧!"
  
  柯爾說道:"那就講定了。"
  
  她緊張得聲音真的有點顫抖。"我---我也該有一些條件吧?"
  
  "你想到就說吧。我已經答應合理的盡量配合了。"他相信最好現在就行動,於是走進房間,開始打點一切。
  
  "一切都安排好了。"他走回陽台時說道。他又2冰桶中拿出香檳酒瓶,把兩人的杯子又加滿。"車子在樓下等,飛機正在加油,我們值得為此乾一杯。"他把酒杯遞給她。
  
  黛安看著酒杯,勇氣開始瓦解。"我不能這樣!"她喊道。
  
  他無言地把酒杯放下,然後朝她走進一步。"你說你不能是什麼意思呢?"
  
  黛安往後退。"我不能。今天晚上不能,我需要時間。"
  
  "我唯一不能答應給你的就是時間。"
  
  黛安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絕望得甚至可用錢財買通她。"憑你的條件!"她說著,一面伸手去解項鏈。"很多女人會求之不得的接受你的條件,樓下就有了。"
  
  "我想你是對的。"他平淡的說。"可能是我想高攀,不過我希望在我計劃中的妻子,是一個會讓我共享姓氏為榮的女人,而這就使我變成只有一個選擇,就是你。"
  
  他的聲音是那麼冷淡,使黛安過了好一陣子才明白他的意思。"為什麼是我?"
  
  "很多理由。"他聳聳肩。"至少一個理由是你雖然社交地位崇高,也知道我的出身,但是你並不排斥我。"
  
  他提到他缺乏社交地位,再加上先前他還想買通她,這使得黛安心痛不已。她望著眼前這個強人,他不知何故竟忽略了他自己的力量與價值。他那飽經風霜與奮鬥的臉仍是她所見最英俊的一張臉,就算他此刻沒有錢,女人還是會對他投懷送別。然而,他卻寧願要一椿有名無實的婚姻,一輩子不要孩子。
  
  她想起他曾送她的一隻填充玩具貓,她正樂不可支的時候,他竟然認為它不夠好,說:"你一定已經有幾十個比這個好的。"
  
  柯爾曾是她的朋友,她的夢中情人,她的良師。今天晚上他又成了救護她的英雄。她現在還這麼不信任他,要拒絕這大好機會,她真實在太傻了。
  
  "柯爾。"她低聲說著。"對不起---"她伸出手,但是他卻注意到她手中摘下的項鏈,臉色就變寒了。
  
  "你留著!"他說道。"我是買給你的。"
  
  "不是的---"她真希望自己剛才又喝了一杯酒,才有新勇氣說話。"我的意思是,你可不可以再說一次你剛才說的那些好理由?'
  
  柯爾看見她柔和的目光,心裡升起一種莫名的感情。他現出笑容,伸手撩開她腮旁的頭髮。
  
  "我不能決定。"她說道。
  
  "黛安,你已經決定了。"
  
  在他的手碰觸下,黛安的感官似乎開始旋轉起來。她努力開著玩笑說:"有嗎?我決定了什麼?"
  
  他的眼睛帶笑,口氣卻很正經。"你決定今天晚上在內華達跟我結婚。"
  
  "我答應了嗎?"
  
  "你答應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4-10-7 01:53:44 |只看該作者
  18
  
  "我願意…………我願意…………"黛安在枕上翻轉著頭,這句話一直在她耳際迴響,還夾雜著飛機引擎聲喝電話鈴聲,還有一個男人。這個夢中的男人使她感到極度的危險和安全。
  
  "你願意嗎?"現在這是她自己的聲音。她躺的床似乎在飄蕩,他站在床邊附望著她,雙手撐著她的枕頭。他在抗拒她。
  
  "不行。"
  
  她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看見他的眼神開始融化,飛機引擎蓋住了他的聲音。"不行。"
  
  她的手移到他的後頸,他的眼裡冒出火焰。她知道自己佔上風了。"行…………"她低聲說。他的目光盯著她的嘴唇,然後他吻上來,探索著、誘惑著,鼓勵她開啟雙唇,他的舌頭往內探入。
  
  他想恢復自制,可是她呻吟著吻上去。他的大手蓋住她的雙乳,不停撫弄著,然後他吻上她的乳尖,使它們硬挺起來。她喊了出來,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也不願再壓抑自己。他知道她想打退堂鼓,可是他雙手插入她的髮際,飢渴的嘴由她的胸部移到她的唇,整個身體也壓上她,開始挑逗般的移動著。
  
  她努力想抗拒那股熱力,可是他不肯放她。他托起她的臀部,使她雙腿分開,然後他準確地找到了入口,他開始猛力衝刺,她試圖退縮,但他又抱住她翻個身,使她騎在上面,她沒有辦法停止,也不想停止。她變得狂野無比,身體內部似乎要爆發出來。
  
  飛機引擎聲響著,窗外藍燈迅速滑過,整個世界在旋轉。
  
  黛安猛搖著頭,驚恐地喊了出來,但實際上卻只是發出囈語般一聲"不要",她由夢中驚醒,睜開眼睛,眼睛卻刺痛地很。她眨著眼,迷惑地環視這陌生的房間。
  
  門開了,她隨即轉頭看過去,卻頭痛得更厲害,房間在旋轉,她胃在翻攪,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她認出是韓柯爾,他徑直走入房間,彷彿他有權在這裡似的。
  
  "放輕鬆。"他用帶笑的口氣說道。同時手裡捧著一隻托盤走到床邊,"不要動作太突然。"
  
  黛安似乎無法思考,她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嘶啞的低吟。"我---怎麼了?"
  
  他把托盤放在旁邊的小桌上,"你嚴重宿醉。"
  
  黛安閉上眼睛。"為什麼?"
  
  "喝了太多的香檳。"
  
  "為什麼?"她又問一遍,覺得自己的腦筋一盒嘴巴都不管用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在床櫞坐下,結果床墊因而微微傾斜,她身體也略向他側傾。她又痛得呻吟出來。"不要說話。"他命令道,但是動作溫柔地將她半扶起來,把兩顆藥遞給她。"這是阿司匹林。"黛安用發抖的手接過去,笨拙地放到嘴裡。"還有這個。"他又舉起一杯桔子汁放到她唇邊讓她喝。
  
  他再助她躺下,見她閉起眼睛,他溫柔地說:"再睡睡吧。待會兒我再把你叫醒時,你就會覺得好多了。"接著,又有一塊濕濕涼涼的布放在她的額頭上。韓柯爾真是一個好心又關心別人的男人,她想著。她需要告訴他這一點。"謝謝你幫助我。"當他站起身時,她喃喃說道。
  
  "身為你的丈夫,我認為在你喝醉的時候照顧你是我分內的事。"
  
  "你真好。"
  
  "我原來希望你今天早上會這麼想,可是還是有一點懷疑。"
  
  然後他走開了,然後她聽見關門的聲音,有那麼一會兒工夫,他剛才說的話彷彿只是一個她可以一笑置之的玩笑,可是卻又激起一些揮之不去的影像。她想起在舞會中喝香檳…………項鏈,還有更多的香檳…………柯爾的房間…………又是香檳…………一輛轎車駛到機場…………一架私人飛機的機艙內,她又喝了更多的香檳。她又想起坐上另一輛車穿過燈火燦爛的城市…………
  
  她腦海中的影像更清楚了。她看見一個矮小的禿頭男人跟她說話,陪她喝柯爾走到門口,送他們上車,她在車上向他揮手,而他站的門口上方有著霓虹燈,還有一些字。
  
  一些字…………
  
  "婚禮教堂。"
  
  那個人站在門口喊著:"祝福你,韓夫人!"
  
  現實使黛安一驚,不禁更是頭痛欲裂,胃部一陣翻騰。"我的天!"她大聲呻吟出來。她轉頭把臉埋在枕間,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趕出腦子。
  
  黛安再度醒來後,發現厚重的窗簾已經拉開,陽光由一層紗縵間透入,其處有電話一直在響。
  
  她閉上眼睛靜靜躺著,小心檢視著自己身體狀況。她還是有些不穩定,頭還是疼,但已不再是像要裂成兩半那樣了。
  
  身體狀況調適過來後,她開始強迫自己去思索她平生第一次醉酒的後果。
  
  她嫁給了韓柯爾。
  
  這個魯莽的行動使她的心狂跳起來。她嫁給了一個陌生人!他是一個無情的投機者,利用她昨晚的特殊心境,哄騙她相信這樣結婚不只對他有好處,對她也有好處。
  
  她簡直瘋了,他也一樣。
  
  她是一個傻瓜,他則是妖怪。她得關到瘋人院去,他則該槍斃!
  
  她好不容易把這些念頭拋開,再換上一個角度去想這個問題。在光天化日又無香檳作祟的情形之下,柯爾實在說服力十足,而她也是太衝動地放任感情用事了。她越想越覺得,其實他們的協定還是挺有道理的。
  
  她翻個身,發現自己竟然是一絲不掛的。想到她昨晚醉得那麼厲害,居然還揮自己脫衣服也真不容易。她想到也許是柯爾幫她脫的,卻又再也不敢想下去。這時她才突然發覺自己沒有替換衣服,想到她必須再穿上那件紫禮服穿過熱鬧的旅館大廳,她又驚恐得癱在床上好一會兒。之後,她終於無奈地歎口氣,爬下了床。
  
  柯爾抬起頭,看見黛安由臥房裡出來。她的頭髮還是濕的,身上斜披著旅館的裕袍,一雙玉足露了出來。昨天晚上,柯爾看見她穿著那身紫色衣服的樣子,就認為她已經可愛之至,但是他錯了。如今她裹在超大的袍子裡,臉上明亮潔淨,濃密的濕發垂在頸間,簡直象含著朝露的玫瑰。
  
  他把星期日版的休士頓記事報放到桌上,站起身說:"你看起來好多了。"
  
  她淡淡一笑,"我決定要勇敢一點,試著生活下去。"
  
  他帶著笑意,指給她看桌上的一盤食物,"我聽到你開水洗澡的聲音,就打電話要旅館送一些吃的來。"
  
  她看見那盤子裡的火腿蛋和煎餅,不禁打一個顫。"我可沒有那麼勇敢。"
  
  柯爾不管她,逕直走到桌前替她拉開椅子,"你得吃一點東西。"
  
  她歎一口氣,還是乖乖坐下了。
  
  柯爾在她對面坐下。"你覺得怎麼樣?"
  
  "跟我外表一樣。"她說話的時候袍子滑下了左肩,她立刻把它拉好。
  
  "那麼好嗎?"他問道。
  
  他語氣中的暖意和眼神中的讚賞之意竟然令黛安的心入小鹿亂撞,臉頰也熱了起來。她淺笑著垂下目光,提醒自己他只是在扮演而已,因為他答應要依約使她快樂。對他而言,那只是一項交易,對她也一樣。問題在於她不知道怎麼能使家人明白這一點。她拿起一片吐司,心裡默默想著稍後見到家人時會是何等情景,柯爾曾堅持要陪她一起,她很感激他想替她打圓場的精神。她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動怒場面,但是外婆向來主觀甚強,有什麼話一定會說出來。
  
  柯爾看見她的神情越來越暗,終於問道:"我可以幫什麼忙嗎?"
  
  她抬眼看他,心裡有些愧疚和疙瘩。"恐怕不行。"見他仍默默看著她,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她只好把心裡擔憂的事說出來。"我不知道怎麼跟家人解釋說我嫁給一個跟陌生人差不多的男人,而且只是由於一時衝動和非常實際的理由。他們平靜下來以後應該會瞭解,但我也怕他們得知時的反應。他們大概這輩子都不曾這麼震驚過吧!"
  
  "不一定。"
  
  "什麼意思?"
  
  "你在飛機上打了一些電話。"
  
  黛安驚視他。"我打給誰?"
  
  "康茉芝。"
  
  她鬆了一口氣。"茉芝是我們家的老朋友。她以前替休士頓郵報寫專欄,可是那報紙停刊了。所有就這方面而言還好。"
  
  "你把消息告訴她以後,你又打給麥西尼。"
  
  "那可不妙。"聽他提到這位休士頓記事報的社交專欄記者,她的心一沉。但她臉色又亮了起來。"我有沒有請西尼守秘?"
  
  "恐怕沒有。"她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令柯爾覺得很有意思。"不過反正要她守秘也是沒有多大作用的。"
  
  "請別告訴我說我還打電話給別人了。"
  
  "好吧。"
  
  她瞇起眼睛。"我打了,對不對?"
  
  "吃一點東西吧。你會覺得好過一點。"
  
  她拿起叉子玩弄一顆櫻桃。"我還打給誰?"
  
  "賴瑞金。"
  
  黛安對自己的舉動嫌惡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是說,我真的在三更半夜打電話給有線電視新聞網找賴瑞金?"
  
  "恐怕是的,不過他不在。"
  
  "謝天謝地。"
  
  "所以你就跟新聞網的別人說了。"
  
  她搖著頭,好不容易才給自己找出一個樂觀的蹩腳理由,"我的名氣不大,只是一個搞雜誌的,讀者又多半是女性。新聞網他們不會知道我這個小人物的。"
  
  "可能。"柯爾說道。"可是他們知道我這個''小人物'。"
  
  "你應該阻止我的!"她呻吟說道。"你應該把電話搶走的。不對,你應該把我推下飛機,至少如果我死了,我的身體也會感覺比現在好過一點。"
  
  他再也忍不住笑,只是朝她的盤子點點頭,要她吃東西。
  
  她瞪著食物。"每一樣東西看起來都…………那麼黃。葡萄柚、蛋、桔子汁,就連吐司也抹了黃色的奶油,刺得我眼睛發痛。"
  
  "你喝太多的就才會這樣。"他笑著說。"不要再這樣了。我也不太好受,可是我不願意第一天當你的丈夫就生病。"
  
  "對不起。"她拿起麵包後,困惑地看著柯爾。"告訴我實話---我打電話的時候,聽起來是不是很高興,或者很陶醉的樣子?"
  
  "你聽起來很高興,而且也有一點點酒醉的樣子。可是我想他們不會在乎。新娘子在洞房花燭夜香檳都會喝得多了一點。"
  
  "多了一點?我是醉得不省人事!"
  
  他安慰道:"你只是經過壓力太打的一個晚上之後睡著了。"
  
  "哼,我沒有吐還真是奇---"見到他揚眉的表情,她不由得雙手掩面。
  
  "你吐了以後就覺得好多了。"
  
  她放開手,深吸一口氣。"我還做了什麼事情?"
  
  "你說了一些笑話給我聽。"
  
  "我好像都一直在做夢。我是說,我有沒有忘記什麼重要事情?"
  
  請你說明'重要'的定義是什麼,柯爾心裡想著。他想起他們的吻,令他在三萬英尺高空失去了自制力。今天早上,她什麼也記不起來,而他卻怎麼也忘不了她所遺忘的部分。但由另一方面而言,她忘記是好事,因為以後再也不會有同樣的情形發生了。他說道:"沒有什麼值得記住的事。"
  
  "我知道我做了別的事情,我記得經過賭場,覺得那些燈光看起來好刺激。"她咬一口吐司,發覺自己真的舒服了一點。
  
  她看見柯爾本來嚴肅的臉轉變成強忍不住的笑臉。她焦急地傾身向前,問:"我在那裡做了什麼事,對不對?"她想像著一個穿著紫禮服的醉女人在舞台上跟幾個女郎一起跳的樣子。老天,她們是脫衣舞女嗎?"我一定做了很糟的事吧?"她有氣無力的問道。
  
  "那要看你怎麼說了,你是不是反對賭博呢?"
  
  "不是。"
  
  "那麼就不太糟。"
  
  黛安高興地一攤手,喊道:"我賭博了!"
  
  在這幾個小時之中,柯爾已經看過她千變萬化的心情,他發現不管她怎麼樣,他都很喜歡有她作伴。他一向如此。
  
  她抿著嘴角笑問:"我堵得怎麼樣?"
  
  "還不錯。"
  
  "我輸了。"她悶笑著,胃口突然好了起來。"我輸了多少?"
  
  "是輪盤還是撲克,或者是吃角子老虎?"
  
  她放下杯子。"我都輸了?"
  
  "對,不過我攔住了你,沒讓你去玩一種高賭注的撲克。"
  
  "我們在賭場待了多久?"
  
  "不久---半個小時。"
  
  "那麼我不可能輸太多。"黛安說道。可是他可以掩飾的神情使她又問:"我輸了多少?"
  
  "大約三千元。"
  
  她很吃驚,但仍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我開一張支票給你。"
  
  "不必了。"
  
  "我一定要,女人必須自己償賭債。"
  
  她不只是聰明、美麗、機靈,而且還頑固地可以,柯爾想著。可是話說回來,他也一樣,"蜜月的時候向來是男人付帳。"
  
  很不幸的是,把在賭場待三十分鐘講成是度蜜月,這彷彿是在拿他們毫不浪漫的婚姻開玩笑,他與黛安都察覺到這一點。他的笑容消失了,不過他注意到她並沒有生氣或覺得受傷害。她只是…………重新適應了現實。
  
  她只是說道:"我真希望我沒在飛機上打那些電話。"
  
  "我沒有阻止你,是因為讓大眾盡早知道你跟我結婚的消息對你和你的公司都好。"他沒有阻止她,也因為她打電話給新聞界,就不可能在早上又對他們的交易反悔了。不過他當然不會把這個念頭說出口,而她也很配合似的把話題轉到比較中性的方面去。
  
  "至少現在我明白我為什麼會一直夢見吃角子老虎了,不過在夢裡,那個吃角子老虎機器好大,比你還高,而且至少有五尺寬。"
  
  "那不是夢。"
  
  "真的?"她很客氣地應著,又回到她正常的保守態度。柯爾也把思緒放到正事上。
  
  "我們有一些實際的細節要討論,不過我們可以在去見你家人的路上談。"
  
  她點點頭,看看手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回頭問:"昨天晚上我拿錯了我外婆的皮包,所以我沒有任何證件,那我們是怎麼結婚的呢?"
  
  柯爾抬起眼看她,現出狡詐的神情。"事實上那是造成一點小問題,可是我發現那個教堂的牧師認出了你,然後再多花了一百塊錢,她先生就同意了。"
  
  黛安點點頭,腦筋轉到衣服上面。"還好昨天晚上我把車子交給泊車的人去停了,不然今天我還進不了自己的房子換衣服。"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已經駛在通往方家的鸚鵡路上。因為黛安還有一點頭昏,就由柯爾開車。他駛在熟悉的高級住宅,一切都那麼似曾相識。他想著這些年來的變化,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竟會和方黛安一起回來,而且她變成了他的妻子。
  
  黛安則在想著待會兒要怎麼樣跟家人說才好。她必須扮演一個投機者的角色,同時要讓他們相信昨天晚上的婚約並不瘋狂,而是理想無比的。
  
  她正在腦中演練的時候,柯爾由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給她,"今天早上你在睡覺的時候,我把我們的口頭協定條件整理了出來,基本上,我們的婚姻會持續一年,結束時平和離婚,沒有財務牽扯。"
  
  他停車讓一個腳踏車騎士過去。"當然,我們互贈的禮物都可留著,好比說我們的婚戒和昨天晚上我買給你的項鏈。"
  
  "婚戒?"黛安茫然問道。"什麼婚戒?"
  
  "銀鈴教堂那裡設備齊全,我是在那裡買的,然後在婚禮上與你互換。"他故意搖頭挖苦說。"我們之中有人那麼快就把生命中的美好多情時光忘記了。"
  
  黛安由他手掌中取過一個較小的戒指,他所謂的美好時光令她疑惑起來。"多情嗎?"
  
  他唇邊咧出笑容。"你當時似乎是這麼想的。你多半的時間都在哭。"
  
  "我參加婚禮時都會哭。"
  
  他毫不客氣指出:"你在自己的婚禮上哭得很厲害,有兩次得停下來擤鼻子。"
  
  黛安爆笑出活力,全身抖著癱靠在椅子上,一會兒之後柯爾的話令她正色起來。"你看看我列的單子,看看有沒有問題。"
  
  黛安打開紙看起來。"很直截了當。"
  
  黛安喃喃應道:"非常直截了當。"
  
  "你的律師可以根據它擬一份正式的,然後傳到我在達拉斯的家。"他用一手掏出皮夾,再取出一張名片給她。黛安這才驚覺,她竟然嫁了一個連他電話和地址都不知道的男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4-10-7 01:54:02 |只看該作者
  19
  
  方家的房子跟50、60年間所建的大房子差不多,但是柯爾注意到有一種微妙的不同,就是有的房間佈置得非常華麗正式,有得簡單舒適,不過都很迷人。廚房很大,顯然是為了特殊目的而設計。黛安帶他穿過房子,來到後面的草坪。
  
  可蕾正在和住手補拍一組菜園的照片,當模特兒的外婆手裡抱著一顆大南瓜,瑪麗則拿著刷子在給一個稻草人畫臉。三個女人見到黛安都很吃驚,但是並沒有不高興的樣子,表示她們還沒有聽到消息。
  
  "我們馬上就好。"可蕾喊道。"我再拍一張就行。"
  
  來參加星期日全家福聚餐的思平正在看顧雙胞胎。他轉頭對黛安笑,但是只對柯爾點點頭。
  
  草坪另一頭的工作室那裡也有人在工作。黛安對柯爾說:"我們正在準備十月的那一期雜誌。"
  
  貝亨利在工作室前面,看見黛安與柯爾就叫他們過去。他與柯爾握手之後,興奮地向黛安說他設計的各式鳥捨。黛安一面提供意見,一面想著自己的問題。她看看大家,說:"我想跟你們談幾分鐘。"
  
  可蕾抬頭看看太陽的角度。"我一直在等適合的光線。給我十分鐘。"
  
  "那就三十分鐘吧!"黛安說道,因為工作人員收拾好東西也需要時間。
  
  可蕾突然想起來,說道:"白辛蒂請你盡快回電給她。她要跟你證實一件事。"
  
  辛蒂是負責公關部門的,黛安當然知道她是想證實什麼事情。"我待會兒打給她。"
  
  "好了,"黛安說道,並帶著緊張的笑容示意大家在客廳裡就座。柯爾坐在鋼琴一端,頗覺有趣地看著黛安緊張得直搓手。
  
  黛安的外公不願坐,只是手撫著椅背。黛安說:"外公,請坐下吧。"
  
  "我願意站著。"
  
  黛安說:"你聽我說的時候最好是坐著。"
  
  "一定是有什麼天大的事情。"亨利開著玩笑說道。他依言坐下,滿懷期待地笑著看她。
  
  黛安環視眾人,手掌搓著大腿,擠出一聲笑。"從我十六歲那年宣佈我把爸爸給我的新車弄壞了起,我就沒有這麼緊張過了。"
  
  可蕾注意到黛安已不像往日那麼鎮定,就設法為她爭取一點恢復的時間。"事實上車子不是黛安弄壞的,"可蕾招了出來。"是我弄壞的。"
  
  眾人驚訝地看著可蕾,可是外婆卻仍對眼前的事感興趣,皺起眉頭問:"是你又把車子弄壞了嗎,黛安?你把我們叫到這裡來是為了告訴我們這個?"
  
  "我的車沒事。"黛安說道。是我的生活有問題,她心裡想著,然後瞄一眼柯爾。他揚起眉鼓勵她就事論事。黛安說:"好吧,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跟你們介紹過柯爾,記得嗎?"她看看母親與外祖父母。
  
  他們點點頭。
  
  "雖然你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可蕾、思平和我都已經認識他很久了。"
  
  "我們都知道了,親愛的。"黛安的媽媽看看柯爾說道。"昨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可蕾已經告訴了我們,說你以前在何家工作。"
  
  柯爾發覺她可以不提他是在馬廄工作,但是外婆卻不肯罷休,熱心地補充道:"黛安以前常常提到你。她說你住在何家的馬房裡,還說你吃的不夠,常常餓肚子。我都會幫她把食物打包,讓她帶去給你。"
  
  更讓柯爾覺得有趣的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連忙要替外婆的直言打圓場。可蕾說:"外婆,何家的馬房比很多人的家還大呢!"她抬眼向丈夫求助。
  
  思平說:"我念大學的時候也是胃口奇大。我想男人二十歲以前都是這樣,對不對,亨利?"他又把問題丟給外公去了。
  
  外公雖然有一點老迂,但仍勇敢地接招。"一點也不搓。我向來就抗拒不了玫瑰做的菜,而且我也跟馬在馬廄裡睡過。那時我們的老馬'珍珠'病了,我就跟可蕾整夜守在旁邊,還把玫瑰做的烤蘋果給它吃,結果'珍珠'竟然就好起來了,從此就愛上了蘋果,一直活到二十二歲。"他又把話丟給女兒。"怎麼樣,瑪麗,洛比也是愛吃,對不對?"
  
  "對。"方太太說。"我們搬來以後就胖了二十磅,而且就是不餓也吃個不停。黛安一定也是這麼想,以為在拯救你,其實你可能早就吃膩了。你是客氣,而黛安則是十幾歲的女孩子,想像力太豐富了。"
  
  每個人都看著柯爾,彷彿期待他來做裁判。他連忙說:"黛安非常好心,我很感激她。"
  
  玫瑰又搖著頭說話了。"黛安一直都是體貼又好心,可是其實她那時候迷上了你!我們都知道她對你的感覺。不過---"她笑著傾身說道。"黛安倒不像可蕾迷思平那樣明顯。可蕾十六歲的時候就把思平的照片貼滿牆壁,整個房子變成了供奉思平的神壇。黛安比較秘密,可是依我看,她對你迷戀的程度也不相上下,所有女孩談戀愛的症狀都有,我們以為---"
  
  "媽媽!"方太太低聲求道。"現在不是談這種事情的時候。"
  
  "事實就是事實,管他什麼時候。"玫瑰說道,同時竟然看向黛安尋求支持。"我錯了嗎,親愛的?"
  
  本來被外婆搞得很難堪黛安這時突然鬆了一口氣,連忙乘機說:"沒有,你說的對極了,外婆!事實上,我那時候確實對他迷得要死!"她偷瞄一下柯爾的反應,卻發現他的表情跟先前的差不多。"雖然你們都記得我年輕時對柯爾的感覺,那麼我現在要說的大概不會讓你們太驚訝…………"她親愛的的家人都期待地看著她,她開始猶豫了。
  
  "說吧!"思平笑著鼓勵。"你要讓我們驚訝的是什麼?"
  
  黛安深吸一口氣。"呃,昨天晚上,拍賣會以後,柯爾和我跳了一會兒舞,然後…………然後…………"
  
  外公問:"然後呢?"
  
  "然後我們上樓去柯爾的房間,我們喝了一點酒,談了一些話…………"
  
  "然後有什麼事呢?"外婆看看她和柯爾,追問著她。
  
  黛安終於把話擠了出來。"然後…………我們…………離開旅館…………我們…………坐飛機去拉斯維加斯…………然後我們…………結婚了!"
  
  接下來的沉默扯著黛安的神經。"我知道你們現在都有一點震驚。"她對著五張驚駭地瞪著她的臉孔說道。
  
  她的外公首先反應過來,對柯爾恨恨地看了一眼,挖苦道:"先生,你一定很會說話,尤其是把一個女孩單獨帶到你房間之後,而她剛剛才失戀,又多喝了一些酒的時候。"
  
  "等一等!"黛安很驚訝一向溫和的外公竟然如此。"不是那樣的,外公。柯爾和我達成了一個協定,對我們和事業都有好處。我嫁給柯爾,不僅挽回一點面子,更重要的是挽回了雜誌的形象,柯爾也有一個問題,跟我結婚就可以幫他解決。他發覺馬上結婚對雙方都有益,然後我們就討論了一些條件,同意這種暫時的安排對我們都很合適。"
  
  思平用帶敵意的口氣問柯爾:"什麼樣的暫時安排?"
  
  "婚姻以一年為期,只是名義上的,而且是出於業務考慮。"柯爾也用同樣口氣答道。
  
  "就是這樣?"思平現在聽起來有些困惑。
  
  "就是這樣。"
  
  思平又問:"你有什麼問題要跟黛安結婚才能解決?"
  
  "不關你事。"
  
  "也許。"外公說道。"可是關我的事,年輕人。"
  
  黛安沒想到會這樣,正想插嘴,柯爾卻客氣地說:"簡單的說,我有一位老舅公,事實上就像我的乾爹一樣,他現在病得很重,很希望在生時看到我結婚成家生子。"
  
  "你打算怎麼樣憑這一年的名義婚約來成家生子呢?"
  
  "我沒這打算,"柯爾老實說道,"可是他也不必知道,而且很不幸的是他也活不到那時候利"
  
  "你把什麼都算計好了,是不是?"外公不齒的說道,然後看著黛安。"我不懂你怎麼會讓這個奸詐的人騙你上當的。"
  
  "他沒有騙我,外公,我答應跟他結婚,是因為那樣能解決一些難題。"
  
  "你嫁給一個多年沒見的花言巧語的男人,絕對不會對你的家人有什麼好處!"
  
  "會的!"黛安沒有注意到她這麼說彷彿也承認柯爾是'花言巧語'的男人。"對方氏企業有益的對我們家人也都有益。大眾都在注意我們每一個人,要是我們誰有什麼醜聞,馬上就會影響到雜誌。你明白嗎?"
  
  外公不耐煩的答道:"不明白!"
  
  "我們的宗旨是鼓吹美滿的家居生活,你們都有美好的形象,而我的單身已經受到批評了。潘華頓把我甩掉的消息就會直接影響雜誌,訂戶會減少,廣告也會跟著少。"
  
  "如果訂戶和廣告商憑這個就不要我們,那種人不要也罷。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有那麼容易嗎?"黛安挫怒已極,不禁把多年的話吐了出來。"你們都不知道我是多麼吃力的在維持這個雜誌,因為我不想讓你們知道。老天,我把我的青春都投下去了。爸爸死的時候我才二十二歲,剛從大學畢業,什麼事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得設法讓全家人生活下去。我當時怕得要死!"
  
  黛安一心想讓他們明白她決定嫁給柯爾的原因,所以在急切之際沒有注意到家人的臉色越來越悲傷。"我知道你們都以為爸爸和他的朋友都有錢,我也應該會繼承了成功的天賦。可是我沒有。"
  
  外婆溫和的說:"可是你成功了。"
  
  黛安只覺得哭笑不得。"破產的痛苦你們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你們嘗到,我只好孤注一擲,設法籌錢。"
  
  場中聽到她的話最震驚的是柯爾。他原以為她的雜誌只是緣起於嗜好與興趣,設想她在二十二歲就得繼承龐大的經濟壓力;他也是二十二歲才創業,但是他已習慣了吃苦逆境,但黛安卻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而已。
  
  亨利說話了。"黛安,你當時其實不必為我們那麼辛苦。我們不必靠你撫養的。你外婆和我,還有你母親可以回長谷老家,可蕾也可以去念夜校,白天攝影打工。"
  
  黛安含淚笑著搖頭。"你不明白,外公。我不能什麼都不試就放棄。你們都是有天賦才華的人,你們以為自己做的只是個人嗜好,事實上卻影響了很多人。大家信任你們。"
  
  她已經盡力了。"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剛才說的話,你們至少也得相信我說柯爾並沒有騙我。我認為嫁給他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我也很慶幸他信得過我,願意問我。我知道他回遵守約定,我也打算遵守。"
  
  她覺得最好給家人一點時間,討論一下。於是他看看柯爾,說:"我們最好走吧。"
  
  柯爾跟著她走到門口,黛安的外婆卻激將似的說:"你至少應該留下來吃飯啊,小伙子?"
  
  黛安不願再讓柯爾受攻擊,就說:"今天算了,也許下次吧。"
  
  柯爾卻轉身看外婆,挑戰似的說:"我不知道自己受邀了。"
  
  外婆說:"你現在受邀了。"
  
  方瑪麗也附和道:"請跟我們一起吃飯。"
  
  亨利也加入了,但口氣仍不太友善。"你已經很久沒有吃到玫瑰做的菜了。"
  
  "謝謝你們。"柯爾說道。他瞄一眼可蕾,竟彷彿看到一絲友善成分。"這樣的話,我很樂意留下來。"
  
  黛安覺得最好先把柯爾帶到外面,讓家人自由地談談她這椿突破傳統的婚姻。至少由他們邀請柯爾共餐一事來看,他們的態度已經有些轉變了,所以她相信待會兒吃飯時氣氛會更好。不過柯爾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會接受邀請,倒讓她又驚又喜。
  
  草坪上工作人員已經撤走,黛安知道男人通常都會對外公的工作室感興趣,因為那裡有各式各樣的工具,所以就先把柯爾帶到那裡去。但是一會兒之後她發覺他至少假裝很有興趣,就帶他去花房,然後又來到後門靠游泳池附近的草地上。見他還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想一定是先前在客廳那一幕使他心情不好,然而她也不能怪他。
  
  她決定把話講開,就靠著一棵棕櫚樹,說:"很抱歉剛才他們那樣說。請你包涵,我外公年紀已經很大了。"
  
  "我是很包涵了。"
  
  "可是你還是看起來很難堪的樣子。"
  
  他搖搖頭。"沒有,黛安。"
  
  她打量他的臉。"你生氣了嗎?"
  
  "沒有。"
  
  "那你覺得怎樣呢?"
  
  "我很感動。"
  
  "什麼讓你感動?"
  
  "你。"
  
  她笑著說:"你看起來很嚴肅,一點也不像感動的樣子。"
  
  "也許因為不常有這種情形,我也不太習慣這種感覺吧!"
  
  他是說真的,黛安一時覺得有些驚喜。
  
  "還有,"他補充。"我嚴肅的時候不是這樣子的。"
  
  "不是嗎?是什麼樣子?"
  
  "我想你不會願意知道。"
  
  "噢,試試看麼,讓我看看---"
  
  柯爾不習慣這樣被人逗,大聲笑了出來。黛安發覺他的笑聲很迷人。
  
  "你還沒有問我我為什麼感動。"
  
  她假裝思考著。"我知道一定不是外公的工作室,而且你什麼花是什麼花都分不清。"
  
  "不錯,可是我卻懂得一點做生意的事。我以前不知道是你創造他們的個人風格的,真了不起。"
  
  "不是我創造的。"黛安笑著說。"我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就發覺他們很特別,至今未變,他們是流行的先鋒,開創一切都'自己動手做'的風氣。"
  
  黛安有些遺憾的說:"我在去長谷以前,還真的以為草莓是長在樹上的,雞肉生來就是超市包裝好的那樣呢!他們來休士頓以後,把我們家變成了魔法屋一般。真是了不起,不是嗎?"
  
  你真了不起,柯爾想著。他把雙手插在褲袋裡,以免他受不了誘惑而抓起她的手吻起來。在以往,控制性慾對他並不是難事,其他如避免太過感性、無法集中心思,或是想保護異性的衝動也一樣。但是,如今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他這些能力都喪失了,這使他頗感氣惱。"所以你就設法替他們的才華與哲學開創了一片市場。你很聰明。"
  
  她搖搖頭。"我不需要開創市場。這種市場早就存在了,而且正在逐年成長,只是當時似乎沒有人注意到而已。"
  
  柯爾聽她說著方氏企業的理念,一面想著她說話的時候真美,動的時候也美,看人的時候也是。
  
  "這些年來我也曾錯失很多大好機會,因為我不想冒險,害怕拓展太快。"黛安說道。
  
  柯爾用一手撐著她頭部上方的樹幹,俯視著她的臉,發覺黛安時候和她十六歲時比起來並沒有什麼改變,仍是一樣純真,他幾乎希望她不是這樣。他們這椿婚姻並不是易事,而他不希望自己做到了潘華頓未曾做到的事---使她變得冷漠而憤世嫉俗。
  
  "我想,"她笑道。"我又看到你臉上冷酷的神情了。"
  
  "不是。"他半笑著說。"這還是我受感動的樣子。"他不等她追問原因,又把話題轉回去。"我很佩服你那時才二十二歲就可以說服銀行和私人投資給你。"
  
  黛安說:"我那時等於是把股份送給別人,結果我們自己留的不到一半。要是我知道會有今天這麼成功---"
  
  "黛安,你當時有別的選擇嗎?"
  
  她遲疑了一下,搖頭說:"沒有。"
  
  "那麼就不要再自責說你沒有先見之明了。你這麼成功,是因為你克服了許許多多的困難,而只有最聰明、最能變通的企業家才辦得到。"
  
  黛安驚訝地看著他的臉,發覺他是認真的。"這種話出自你口裡可是最高的恭維。"
  
  他笑了。"記住就好。我可不能讓自己的妻子小看她自己。那樣也可能影響我的判斷。"他開玩笑說道。"因而導致聯合公司的股票貶值。"
  
  "華爾街也會因而崩潰。"他溫暖的笑容突然使得黛安的精神振作了不少。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7 06:2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