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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見鬼!"
賈斯機長咬牙迸出一句;雙手迅速動作,試著重新啟動引擎,並使機頭保持向上。他們太靠近山了,如果機頭向下,他們會直接一頭扎進山裡。下面是一片對比強烈的荒涼風景:峭壁的大石,覆蓋著皚皚白雪,陽光下的雪白得發藍,陰影處暗得發黑。山峰輪廓陡峭,呈鋸齒狀,然後陡然向下,成為幾乎垂直的峭壁。沒有一處那怕是稍微平坦一點的地方,無法降落.
貝蕾動彈不得,無法呼吸。深切的恐懼和無助,讓她的身體麻痺.發不出聲音。她幫不上忙,改變不了現狀。她甚至都無法尖叫;只能眼睜睜的等死。他們就要死了;她看不到有什麼逃出生天的機會。幾分鐘,甚至幾秒鐘後,他們就會在積雪覆蓋的山頂岩石上撞得粉碎。此刻,時間彷彿凝住,他們似乎飄浮在空中,好像飛機沒有遵守萬有引力定律-或是山蜂正在跟他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先讓他們看到一點點不合理的希望,然後再將希望奪走。
"請求救援,請求救援,請求救援!"
朦朧中,她聽到賈斯通過無線電大聲呼救,並告之他們的飛機型號及目前位置,然後狠狠地詛咒了一聲,默默地與無法避免的命運作鬥爭。飛行高度陡然下降,一下子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緊緊閉上雙眼,沒有看到堅硬的山頂向他們衝來。緊接著飛機左翼抬起,右翼朝下,向右橫滾,動作讓人眩暈欲嘔,她痙攣地吞嚥著.幾秒之後.右翼抬起,有那麼一刻-只不過時間非常短-飛機保持平衡,然後左翼向下,又開始向左搖擺。
她的眼睛驀地睜開,有一刻眼睛無法聚焦;視域變窄,視物模糊.胸腔疼痛,她發現自己正在屏住呼吸,她努力呼氣,吸入氧氣,然後再一次呼氣吸氣,現在她看得清楚一些了,她看到了他。他是她可以看到的全部,好像他的圖像被放大,而其它每件東西都霧濛濛的隱去了.她看到他方正的下額,操作時緊繃的肌肉,閃光的汗水,甚至看到了他睫毛的弧度和新生的胡茬.
一個痛苦的念頭掠過她的腦海:他會是她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會和他一起死,這個甚至不喜歡她的男人;她死時至少應該有個在乎她的人陪在身邊吧.對他來說也一樣。她為他們兩人感到深深的悲哀。思緒碎了,遠了,她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過去。他在…他在…他在幹什麼?如此生動,鮮明,令人難以置信,他正操縱著飛機,藉由舵,藉由他的技術和無情的決心,也許還有他所知道的所有祈禱.引擎熄火了,但是他仍然操縱著這架該死的飛機,想辦法控制它。
"堅持住",他厲聲說。"我正在嘗試降落在雪線以下,但是我們可能做不到。"
貝蕾覺得腦袋像一團泥,幾乎無法思考。雪線?那又怎麼樣?但是她驅走頭腦中籠罩的危險的迷霧狀態,繫緊安全帶,頭部向後緊靠在皮質椅背上,緊緊抓住坐墊的邊緣。她緊閉上雙眼,不願目睹即將到來的死亡,但可以感到飛機一下向這邊傾斜,一下向那邊傾斜。上升氣流,她一下子想到了這個詞。他正在利用氣流設法使飛機做些抬升,為自己爭取寶貴的時間.飛機太重,無法像滑翔機一樣滑翔,但層層的上升氣流可以略微減慢他們下降的速度.也許種種努力後,最後結果還是一樣,她不敢斷定,但是機長正義一定是心中有數的,難道不是麼?否則他為什麼還要拼盡全力去控制飛機?如果結果是一樣,他還這麼費事幹什麼?
抱著一種聽天由命的感覺,她等待著,等著那致命的一撞,等著命運宣判的一刻。她希望死得不要太痛苦。她希望他們的屍體可以被迅速發現,親友們不用忍受漫長的搜尋過程。她期望……她還期望了很多事,只是沒有一件現在會發生。
她覺得從引擎熄火,似乎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雖然理智告訴她才過去了區區幾分鐘而已.不…甚至還不到一分鐘,然而這一分鐘卻似乎長的沒有盡頭。
是誰?誰讓這該死的飛機還沒被撞碎?
是他!賈斯。他就是這拖延的原因。他仍然在對抗著萬有引力,拒絕屈服。她感到一陣沒有理性的衝動,想去揍他,對他說"不要在這兒拖延時間了!"在她崩潰以前,她還要經受多少恐懼的折磨?不過崩不崩潰也沒什麼不同了,在這種處境之下----
當!!!!
一陣劇烈的晃動讓她的牙齒直打架;緊接著是金屬刮擦的尖銳聲響以及金屬撕裂時發出的雷鳴般的巨響,這些可怕的,振耳欲聾的巨響還掩蓋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擊打碰撞聲,衝撞如此劇烈,機艙裡一下漆黑一團。座位的肩帶緊緊的勒著,緊得幾乎讓人無法忍受。她感到飛機先是向右傾斜,然後向下墜落;安全帶將她固定在座位上,而她的四肢則像破娃娃一樣四處亂甩。然後她的右邊頭部撞到了硬物,她被黑暗吞噬了。
貝蕾在咳嗽。
大腦虛弱地記錄下了這個身體的自然反應。有些事情不對勁兒,她吸不到足夠的氧氣。朦朧中,她感到驚恐,她試著移動,試著坐起來,但是她的腿,她的手臂都拒絕工作。她試著集中精力,集中全部注意力,想要移動,但是太努力的結果讓她又一次陷入了虛無。
當她又一次恢復意識,她掙扎著再次集中全部注意力,最後終於讓她的左手手指動彈了一下。
起先她只能意識到一些細小的,直覺到的事情:移動是多麼難,她的右手臂是如何的有如刀割,她還想咳嗽。在這些感覺之外,是瀰漫全身,一刻不止的疼痛。她遍體鱗傷,好似從哪裡墜落-
墜落。是了。她給摔下來了。原來如此。她記得那一撞-
不.飛機......飛機已經撞碎了。
飛機已經撞的粉碎,而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她不想睜開眼睛,不想知道自己的傷勢如何.如果她缺了胳膊少了腿的話,她不想知道,因為那樣的話,最終由於驚嚇和失血,她還是會死在這荒涼的山頂,這裡離任何可能的救援都隔著十萬八千里.她只想合著眼睛躺在那兒,愛發生什麼就發生什麼吧.況且,身上每個地方都受傷嚴重,她不敢動,害怕一動就會讓疼痛更加劇烈.
但惱人的是,她呼吸不暢,右臂受傷嚴重,像有什麼鋒利的東西在裡面剜。她必須要動,必須遠離飛機殘骸。火。飛機失事後總是有起火的危險,不是麼?她必須得動。呻吟著,她睜開了雙眼。起先她無法聚焦;只能看到一堆褐色的東西。她不停眨眼,最後看清那是某種纖維,好像是絲綢。是她的絲夾克,蓋住了她的大部分頭部。她艱難地舉起左臂,揮去蓋住她眼睛的衣服。一些碎玻璃也同時被掃去,發出了細碎的聲音。
好.她的左臂還能工作。這很好。
她試著撐起來坐直,但是什麼地方不對勁。渾身好像都移了位,散了架。她又無力的動了動,徒勞的想要坐起來。然後發出了挫敗的低歎.與其像掛在釣鉤上的蟲一樣亂動,還不如先摸清情況,看清她要對付什麼樣的局面。
集中注意力很困難,但是她必須集中。她一邊做深呼吸,一邊四處看,試著辨認她所看到的。霧,很多樹,還有偶然瞥到的藍色天空。她看到了她自己的腳,左腳沒穿鞋。鞋在哪裡?然後,腦子裡像過電一樣,猛然閃過一個念頭。賈斯機長!他在哪裡?她盡力抬起頭,立刻看到了他。他深陷在座椅中,頭向前傾。她無法看清他的五官,泉湧一般的血蓋住了他的臉。
情急之下,她試著想猛地坐直,只徒造成又一次的失敗。她的所在位置讓她迷惑。她是躺在機艙的地板上?-不,不對。她瘋狂地集中注意力,強迫大腦做出調整,集中感知自己當前所處的位置.突然地,她感覺到了。她仍然在她的座位中被緊扣著,以銳角緊貼機艙右壁躺在地上她無法坐起來是因為她必須先向左側拖動身體,而這樣做必須要用到兩條手臂,然而此刻她的右臂正壓在她身下,只有挪開身子才能釋放出來.如果沒有她的幫助,賈斯即使還沒死,也很快會死。她需要的是離開座椅。她用左手摸索著解開了安全帶扣環,扣環一解開,她被固定的下肢一下子從座位裡掉了出來,疼得她再次呻吟.安全帶解開了,但是肩部的帶子仍然纏在身上。她想辦法掙脫了束縛,設法跪坐起來。怪不得她總覺得有東西在扎右胳膊,因為確實有東西紮在右胳膊上:一塊三角形的金屬碎片,扎進了她的上臂三頭肌。她無端的覺得這傷挺侮辱人的,一把拔出碎片,將它一扔,然後向前爬,直到她可以夠到賈斯。飛機殘骸的傾斜角度讓人很難保持平衡,何況她現在正頭昏眼花,受傷負痛。但是她仍設法用右腳瞪牢飛機邊緣,將自己向上撐起,鑽進駕駛員座位之間的狹窄空間。
哦,上帝,這麼多血。他死了嗎?他拼了命的駕駛飛機保持角度降落,讓他們有機會活命,她無法忍受他救了她的命,自己卻因救她而死。她的手顫抖著伸出去,摸到了他的脖子,可是她的身體停不下來的顫抖著,試不到他是否有脈膊,"你可不能死啊",她急切地低語著,將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看是否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她覺得她感覺到了,又忙緊張的注視著他的胸廓。最後當她看清他的胸部在一起一伏的時候,一下子釋然的感覺是如此強烈,讓她幾乎哭了出來。他仍然活著,但昏迷不醒,又受了傷。她該做些什麼?她應該移動他嗎?可是假如他脊柱受了傷,是不能移動的。但是如果她什麼也不做,他是不是會流血而死?她將疼痛的頭部在他的座椅上靠了片刻。快想,貝蕾!她命令自己。她必須做點什麼。她得先處置她知道的傷,而不是可能的傷,她知道他失了很多血,所以現在首要的是止血。她向上看去,想抓住什麼東西,攀到駕駛艙去,但是什麼也沒有。飛機的左邊機翼和左邊的大部分機身都不見了,像給一個巨大的開罐器撬開了。除了鋒利的金屬茬口,沒有其它的地方可抓。一截樹幹從殘骸的窟窿裡戳了進來。沒有其它東西可用,因此她抓住賈斯座位的上緣向上攀,從剩餘的天花板和副駕座位頂端的空隙之間滑進去。她最多只能蹲伏在那裡,腳蹬著右側的艙門。"賈斯"她叫。因為她曾經讀到過,有時處於無意識狀態的人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仍然可以做出微弱的回應,所以她這樣做。是否是真的,她不知道,但這麼做總沒壞處吧?
"賈斯!"她堅持地又叫一次,同時抓住他的肩,試著將他拉起來。感覺就像在拖一截圓木。他的頭懶懶地靠向一邊,血從鼻子和下巴往下滴著。
這麼拖他沒有用。他的安全帶綁住了他,而她自己還要對抗地心引力。她需要解開安全帶,把他拖出座位,拖出飛機。
和她一樣,安全帶一解開,他就會從座位裡掉出來。而這是一架小飛機;通道充其量只有兩尺寬。更糟的是,副駕一側的機身被壓扁了,一根樹枝更像穿過吸血鬼心臟的木樁一樣穿透了金屬壁,穿進了機艙。樹枝的銳利尖端角度雖是向下的,沒有朝上,但是她不想讓他有被刺到的風險,因此,她四處張望想找些東西墊在樹枝上。
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女用大手提袋,但是她找不到它。它放在飛機座椅的左側,而飛機的左側被撕開了,它很可能已經隨風而逝。現在唯一能用的就是她那件通體泥污,血跡斑斑的絲質夾克。她吭哧吭哧地用力轉側身體,設法抓住了衣服的一隻袖子,將它拖了過來。衣服很薄,幾乎沒有重量。絲纖維很結實,但目前她需要的是個厚厚的,可以包住鋒利的樹枝的東西,絲的抗拉性一點沒用。
靈感來了。她迅速地向前彎下身,脫下了腳上剩餘的那只名家設計的昂貴休閒鞋,把它塞在木頭的鋸齒形斷裂處。然後將她的夾克折疊,放在樹枝上,作為附加的鋪墊。
"好,賈斯,我們來離開座椅吧。",她輕輕地說。"然後我再考慮怎麼把你弄出飛機,但首先要離開座椅。我解開你的安全帶以後,你會向下滑一點,只有一英尺左右。準備好了麼?"空間實在有限,他也許會倒在她身上,然後將她死死壓住,讓她動彈不得。唉,處境實在不妙。她歎息一聲,又從座椅上面爬過去,來到他的座椅後面。
一聲低低的呻吟從他的喉嚨深處逸出。
她跳了起來,驚訝得幾乎要尖叫。"哦,感謝上帝",她對自己低聲說,一邊爬起來站直。她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比平常聲音略大。"賈斯!如果可以的話醒過來吧。光靠我自己沒法把你弄出飛機;如果可以的話請幫助我。我現在來解開安全帶,好嗎?"她一邊說著,一邊在上方和周圍尋找安全帶搭扣,她用手指沿著帶子捋,直到碰到了金屬質地的搭扣,輕巧的一按,他一下歪向右側,像塊石頭似的滾下了座椅,肩部的保險帶也不起作用了,頭和肩膀出溜到了地上。他的一雙長腿仍然搭在控制台上,和控制閥操縱桿糾纏在一起。
"該死!"她呻吟道。情況一點沒有好轉,他的背部對著她,而且她仍然不怎麼能看到他滿是鮮血的臉。也沒有足夠的空間讓她擠到他前面去查看是哪裡在流血。
貝蕾又做了幾次深呼吸,不知要如何處理這狀況。吸入的空氣很冷,冷風和著常綠樹的刺激氣味撲面而來,像在打耳光一樣。她又盤算了一下。她無法拖起他來-他太重了,而且飛機傾斜得又這麼嚴重。另一方面,如果她可以將副駕駛一側的門打開,她就可以從那兒把他拉出來。她檢查了樹枝,看到樹枝實際是從門的鉸鏈前方戳進來的,因此,樹枝不是問題。但是照飛機傾斜的方式,門很可能從外邊堵住無法打開。她從右側的彩色舷窗向外窺視,舷窗刮擦得很厲害,幾乎看不清外邊,更無法看到是否有東西堵著門。
副駕駛那邊的窗戶是裝了鉸鏈的。假如她可以將它推開-想到這裡,接踵而來的就是努力行動。但是窗框被卡住了,窗戶無法打開,而她自己沒有支撐點,沒法用東西撬。挫折中,她舉起拳頭猛擊窗戶,啥用也沒有,只打得她手疼。
"見鬼,見鬼,真見鬼!"她挫敗的吐了口氣。如果她無法打開窗戶,她可能也一樣打不開門。"話又說回來,"她大聲對自己說,"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開窗戶呢?我需要開的是門啊?"如果她能打開門,她就不需要打開窗戶了。
她感覺好像好幾次都沒有抓住重點,腦子轉的也只有平時的一半工作速度,但在這樣的處境下,她已是竭盡全力了。她身上好像被毒打了一頓,頭痛,手臂正在出血。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了。對此有意見的人可以一邊涼快去。
涼快,現在就很涼快,真好笑。哈哈。然而這裡沒有一個人會對她的決定有意見的-除了賈斯以外,而他目前也沒辦法發表評論-她實在沒什麼必要為此遺憾。
腿。腿比手臂有力得多,而且拜她所做的那些鍛煉所賜,她比大多數女人都強壯。用這雙腿她可以舉起四百磅。她不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如果門被堵上了,也許她可以用腿把它踹開。
賈斯高大的身軀擋在那,但她認為她可以先利用一下槓桿原理。對付所有那些麻煩之前,她先靠在附近,用力拉手柄看能否將門閂打開。她感覺到阻力,像是金屬與金屬在摩擦,這在她預料之中,她更努力地拉手柄。最後門閂被打開了,但是門還是打不開。這仍在她預料之中。
她必須想個辦法讓門閂保持在在打開位置,否則她永遠也踹不開門。想將門閂拴住,又沒處可栓。她不得不從下面將門栓塞住,不幸的是,眼下可以充當填塞物的東西也很缺乏。
也許坐椅下面有工具。人們總是會在位子下塞些東西的。她伸手在每個位子下都四處摸了摸。什麼也沒有。
也許可以用襪子。她剝下一隻薄長統襪,將它擰成繩,成環狀套在手柄上,再扭緊以固定。接著扭動著鑽入副駕駛位置,將自己收的盡量地緊,兩腳蹬住門。這個姿勢笨拙的無法置信,但她用襪子拽住門閂,給自己騰出了寶貴的幾寸空間。她的肩收緊,一隻手使勁將襪子向上拽,再一次感覺到金屬的反抗力。另一隻手緊緊抓住座位前端,以防自己向後倒。"拜託"她喃喃道,慢慢開始加力。她的大腿肌肉繃緊;膝蓋用力,膝部周圍的小塊肌肉象石頭一樣堅硬。手指深深掐進座椅邊緣。手指開始抗議,然後開始打滑。她拚命的堅持著,最後一次用盡全身的力量將雙腿蹬直。
門吱吱作響的打開了,她的手滑下座椅,作用力使她向後跌倒。她很快地爬了起來,又高興又得意,心怦怦直跳。太棒了!從手柄上解下她的襪子,又把它穿上,然後雙腳撐住門向外蹬,門登開了大概一英尺寬。她可以通過了,她勝利的想,傾身查看是否有東西擋住了門,像是樹或大石頭之類的。她沒有看到任何障礙物。她俯下身,先從賈斯身上爬過去,然後側轉身體,開始向門外擠。金屬擠擦著她的背部,她的臀部,但她還是設法擠了出來,掉在了積雪的地面上。
寒冷一點點滲透進她的薄薄的襪子。她需要立即穿上鞋和乾爽的襪子,以避免凍傷。但是,她的腳必須得等一會兒,她得先處理賈斯。
她檢查了開口大小,考慮到賈斯的體積,開口對他來說不夠大;他的胸太厚了。她得把門再打開些。抓住門的邊緣,她用力拉,將變形的門又拉開了幾寸。必須得這麼做,她想。她的呼吸太快了,她不喜歡。在這種海拔高度,她必須得小心,不讓自己體力透支,否則她會成為高原病的死亡病例。她已經有點出汗,這在寒冷中也是危險的。她只穿著一條薄薄的抖抖的褲子,一件絲襯衫,再加內衣褲和襪子,沒一件能保暖。她的手提箱裡有許多衣服,但把他們拿出來還得費點事,在那之前她必須先把賈斯弄出來。
賈斯再次呻吟起來。她記起她恢復知覺的時候,是多麼的緩慢,甚至做最小的反應都那麼困難,她蜷著身體著爬進開著的門裡,伸手進去從腋下抓住他,並開始和他說話。"賈斯,試著醒來。我現在將要把你從飛機裡拉出來。我不知道你是否有骨折或其他不妥,如果過程中我傷了你,你得讓我知道,好嗎?"
沒有回應。
貝蕾繃緊了腿部肌肉開始向後拉。她蜷縮的體位使她無法很好的利用槓桿原理,但是她正在向下拉他,因此重力幫了忙。當他的頭和肩通過了門口的時候,她改變位置,使自己更多的在他身下;他死沉死沉的,完全攤軟,無法幫助他自己,因此她必須得保護他的頭部。她停了一刻來屏住呼吸,然後她將膝部抬起,腳後跟抵著地面,拖著他,她再一次向後拉自己。他的重量使他向前滑動,笨重的摔下了飛機,落在她身上,將她砸進冰冷的地面。
哦,上帝。她現在可以見到他的臉,可怕的傷口大約經過了三寸左右的頭皮,斜著貫穿前額,停在右邊眉毛處。她沒有很多的急救知識,但是她的確知道,頭皮上的傷口可以造成嚴重的失血。確實是這樣,他的五官都給糊住了,襯衫和褲子滲透了深色的血。
他足有一噸重。她喘著氣在他身下用力,將他翻過來仰躺著。她的力氣消耗的很快,她坐了一會兒,低下頭,試圖再次屏住呼吸。她感到腳非常冷,難受極了,她的衣服沾上了雪,凍成了塊。也許她沒有摔死,但是高處的寒冷可能會很快將她凍死。
賈斯的呼吸更加沉重了。貝蕾喚到:"賈斯?"
他吞嚥了一下,低沉地喃喃到,"出了他媽的什麼事?"
她很快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笑了一下。他們仍然處境唯艱,但至少他正在恢復意識。"飛機撞碎了。我們兩個活了下來,但你頭部有個大傷口,我需要給你止血。"她慢慢地跪起來,在駕駛員座艙中踅摸她的那只鞋和她的夾克。她凍僵了。夾克雖薄,但聊勝於無。她開始穿衣服,然後又停下,一隻袖子都穿好了,又脫了下來,她扯著袖子用力拉了拉。她需要有東西可以墊在傷口上壓迫止血,而除了這件衣服她沒別的了。他咳嗽,又說了些什麼。她停住。她沒有聽清全部,但是有幾個單詞聽起來像是"急救裝備"。
她靠上前。"什麼?我沒聽清。有急救裝備是嗎?"
他再吞嚥一下。仍沒睜開眼睛,但已經打贏了對抗無意識這一仗。"手套盒子",他喃喃道。
感謝上帝!急救裝備是可以救命的-如果她能打開手套盒子的話-她想。她蹲下來又從開著的艙門拱進去。手套盒子就放在副駕駛員座位前面。她將手指從門閂下面滑進去,用力拉,但是手套盒子不像門閂那麼合作。她用她冰冷的小拳頭重擊它,然後更用力拉。不行。
她需要個邊緣銳利的,結實的東西,來撬開盒子。她第八百遍的開始四處尋找。在飛機殘骸中應該有一些可以用的上的東西,就像。。。。就像這把橇棍,正被一對支架固定在副駕駛座位下的前邊。她不能相信地盯著它看。她已經開始幻覺了嗎?她眨眨眼,橇棍仍然在那裡。她碰一碰,感到了了冰冷,粗糙的金屬。這是把短橇棍,只有差不多一尺長,但它是實實在在的,而且正好是她所需要的。
把橇棍從支架上拿下來,她將銳利的一端插進鎖所在的中間部位,向上撬。蓋子稍微抵抗了一下,然後彭地開了。
她抓住畫著紅十字的草綠色盒子,再次爬出來。在雪地中他身邊跪下,她摸索著盒子上的鎖。為啥每件東西都得帶一把見鬼的鎖呢?不能就開著麼?
他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努力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頭。貝蕾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要,別碰它。你正在大量出血,我得壓住傷口。"
"縫合",他嘶啞的說道,閉上眼睛不讓血流進去。
"什麼?"
他又喘了幾口氣;說話仍然困難。"在盒子裡。縫合。"
她盯著他,大為震驚。她可以壓迫傷口止血。可以清創,她還可以將繃帶綁成蝶形,讓傷口保持合攏。她還會在傷口上塗藥膏。但是他,他要她給他縫合?!
"哦,真見鬼!"她衝口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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